第一百六十八章
“也不能这么说咧，俺瞧着咱夫人也是真心疼老爷咧，你瞧刚才老爷装病把夫人吓的！”钱垛子道。
“就是咧，咱家老爷以前可没少装死咧，就只有夫人上他的当咧！”钱串儿有些不满。
“这回也不能光赖咱家老爷咧，咱夫人也是太大方咧，不光请客喝酒还主动送棺材咧！别说老爷会晕死过去咧，就是俺都想晕咧！”钱垛子嘟囔着。
“所以咱只能是跟着老爷混出来的咧，你瞧咱家夫人！”钱串儿回头看了看。
“还不知道老爷和夫人说啥咧！你说，要是老爷和夫人吵架咧，你帮着谁？”钱垛子问。
“帮谁？俺没想过咧！”钱串儿狡猾道。
“俺帮着夫人咧！”钱垛子倒是仗义。
“夫人还用帮咧？不帮就已经占咧上风咧！”钱串儿一笑。
“俺是帮理咧，俺觉得夫人说地话都在理儿咧！”钱垛子强调。
“马屁精，夫人没在咧！”钱串儿道。
“在不在俺都这么说咧！”钱垛子挺直了胸脯。
再说留在房里的钱守旺还在为梅九仙的“大方”运气中。
“老爷，这都没事儿咧，就别老捂着心口儿咧，这天儿也暖咧，再把心捂出痱子来！”梅九仙揪扯着钱守旺捂在胸前的手道。
“俺这心现在都已经冻上咧！别说现在刚开春儿，就算是三伏天都化不开咧！”钱守旺绷着脸一点儿都不开心。
“咋咧？俺咋就那么叫你心寒咧啊？”梅九仙一笑。
“你还咋叫俺心寒咧？你送棺材的时候俺这心就已经冻上咧，你这还要那凶宅子，俺这心就彻底冻死咧！一点儿缝儿都没有咧！你就别管俺咧，就叫俺这么自生自灭得咧！记得俺走咧以后咧，替俺多照顾一下好儿，俺算是照顾不了她咧！这娃没娘挺可怜地咧，俺也相信你会对她好的！”本来已经坐起来的钱守旺缩成一团儿顺着床头又出溜下去了。
“这刚才说钱串儿和钱垛子地时候不是好好儿的咧？这么快就不中咧？”梅九仙打趣道。
“啥时候俺好好儿的咧？俺这心都冻得没缝儿咧你是瞧不见！”钱守旺哼唧道。
“中咧，老爷，咱好醒都醒咧就别装咧，咱有事儿就说事儿咧，你老这样儿做啥咧？”梅九仙道。
“好，那咱就说事儿！你好好说说，你今儿这一系列不正常地疯癫地想法做法儿到底是为咧啥咧？”钱守旺索性也就不装了。
“俺那是疯癫地做法儿咧？”梅九仙诧异道。
“说疯癫已经算是轻地咧！”钱守旺咬牙切齿道。
“就因为人家管捕头吃咧你点儿酒菜儿咧？”梅九仙问。
“那是一点儿酒菜儿咧？还有棺材不是银子咧？还有，更为严重地是，你还要那个凶宅！凶宅！还要花银子！银子！俺的傻婆娘咧！那种地方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咧，就连住在旁边儿都觉得晦气咧，你咋还贴银子往里钻咧？”钱守旺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数落着梅九仙。
“老爷咧，俺要那宅子可是为咧咱的铺子咧！你想想咧，咱现在的生意越来越好，可这铺面还就是那么大，这还不说，咱这伙计也是越来越多，可住的地上还是那么点儿，俺不得为这铺子将来盘算咧？这现在世面儿上得铺子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咧！这俺正发愁咧，这上天不就给咱送来咧！”梅九仙说。
“送来咧？送来咧一处凶宅咧？那里面可是吊死咧两个人咧！你知不知道凶宅有多邪乎咧？之前县上有一个屠户，就是为咧省点儿银子买咧凶宅，可之后你猜咋着咧？”钱守旺问。
“俺不猜，俺也不想知道咧！”梅九仙说。
“说出来吓死你咧，本来啥毛病没有的那个屠户一夜之间死咧！死的那叫一个邪乎咧，满脸发青，嘴斜眼歪咧！就那么一个大活人，活蹦乱跳地，就是因为住进咧凶宅就死咧！”钱守旺神情并貌地讲着。
“呀？还满脸发青！还嘴斜眼歪！你去瞧咧？”
“俺不用去瞧咧，俺坐家就知道咧！”
“瞧把你能的咧！那都是别人瞎传扬的咧！没准儿那屠户之前就有啥毛病咧，只是赶巧儿咧，正好住进去以后犯病儿咧！”梅九仙不以为意。
“俺说啥你就是不信咧，就非要买那个宅子咧是吧？”钱守旺问。
“俺不是非要买那个宅子，只是咱府上现在这个样子，这正好儿赶上咧，俺就想着这是个便宜，咱是不得捡着咧？”
“还便宜咧！就怕你拣到手儿的是个祸根咧！”钱守旺斩钉截铁道。
“咋不是便宜咧！你想咧，俺这都请管捕头喝酒吃菜咧，没准儿他和老爷大人一说，那宅子就白给咱用咧！”梅九仙得意洋洋。
“中咧！俺怕到时候咱俩再在那宅子……”钱守旺在脖子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老爷说啥咧！俺就算自己死咧也不能叫老爷做那事儿咧！俺是想用那宅子当铺子，卖棺材，储存木料咧！”梅九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儿。
“你可得咧吧！那可是凶宅！生意好不容易好好儿的咧，你就不能不瞎折腾咧吗？再说咧，这折腾都是俺们汉子的事儿咧，你这个娘们儿老这么热衷做啥咧？做啥咧？”钱守旺捶胸顿足。
“这还用问俺咧？这一家子总得有个能折腾的咧！要不是俺折腾，咱这铺子能这么火咧？”梅九仙调侃道。
“俺就怕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就不火咧！”
“咋会咧！他那宅子是凶宅，可咱做的生意就是专门儿给这死人送阴产的咧！一想想咧，咱们住他们个宅子，可咱们还给咧他们老两口儿一个宅子咧，老爷要是实在含糊，咱们可以给个好的，这样儿不就换回来咧？他们也不会怪咱们，咱们也正好儿方便咧！保不齐咧，他们还会谢谢咱们咧。”梅九仙笑着。
“呦嗬！俺谢谢他们咧，他们还是好生地死过去咧，俺可用不着他们谢！”钱守旺又吓了一跳。
“咱就是在里面做生意咧，老爷！”梅九仙撒娇起来。
“呀呀呀呀呀！俺说你这个婆娘是咋想的咧？这现在就被那鬼魂附咧体咧咋？这咋非要那个宅子咧啊！”钱守旺感到无奈。
“俺咋想的？俺想着咋能省银子还能办事儿咧！”梅九仙噘着嘴巴道。
“那俺也不同意咧！别说在里面开铺子，进那宅子俺都胆颤咧！”钱守旺摇着脑袋。
“那你整天卖棺材就不胆颤咧？”梅九仙问。
“那咋能颤咧，俺这是新棺材！没躺过死人的！俺怕啥？再说咧，俺赚地是光明正大的银子，做地是造福他人的好事儿，俺有啥好怕的？”钱守旺理直气壮起来。
“就是咧！咱做地是好事儿，赚地是放心地银子，你怕啥？”
“这不一样儿咧！”钱守旺含糊了起来。
“老爷，其实有件事儿俺一直没和你说咧……”梅九仙酝酿情绪当中。
“啥咧？”钱守旺紧张了起来。
“其实，咱府上的棺材有那么一口也不是全新的，也躺过死人咧！”梅九仙看着钱守旺。
“啥？啥玩意儿？”钱守旺噌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你激动个啥咧？其实也没啥咧，就是之前卖得那口最便宜的棺材咧，也给送货咧，人家也要咧，也用咧，可不知道咋咧，那个死的人家儿里突然蹦出咧个有钱的亲戚，非说那棺材太寒碜咧，要给换个贵的！你说，咱能不给换咧？”梅九仙问。
“换！当然得换咧！这贵的赚地银子还多咧！”钱守旺点头。
“就是咧，俺也是这么觉得地咧，所以俺就给换咧！可换咧是换咧，这替下来的棺材人家要咱给退银子咧。”梅九仙道。
“那就退呗！”
“是咧，俺也给退咧，可这银子退咧，你说这棺材咱是不是得拉回来咧？”梅九仙问。
“是咧！咋说也是棺材咧！”钱守旺一步一步地钻尽了套子。
“是咧，俺也是这么想地咧，所以咧……”梅九仙得意起来。
“所以咧？”钱守旺瞪着眼睛。
“所以那棺材就被栓柱儿他们拉回来放在前厅咧！”梅九仙说地有鼻子有眼儿。
“哪……哪口咧？俺咋不知道咧？放在哪儿咧？啥时候放地咧？放多少日子咧？咋还没卖出去咧？少点儿银子也得卖出去咧！”钱守旺紧张地追问。
“这俺就不能告诉你咧！告诉咧你你不是更害怕咧！俺只能告诉你咧那口棺材还在那儿摆着咧。”梅九仙起身。
“别，别咧！娘子，你这不告诉俺俺才更害怕咧！”钱守旺追着梅九仙的脚步。
“放心咧，那口棺材已经卖出去咧，就等着栓柱儿回来送货咧！”梅九仙回眸一笑。
“别咧！别等咧，现在就送咧！不是有钱来钱串儿咧吗？”钱守旺催促道。
“急啥咧？这么多日子都忍咧还差这一天儿咧？”梅九仙憋着笑。
“忍不了咧啊！要是俺早知道俺早就忍不了咧啊！”钱守旺哭丧着脸。
“老爷咧，你就好好躺着，好好休息，等明儿，栓柱儿来咧，咱一准儿送货！”梅九仙扶着钱守旺要他躺下，可按了半天都没按下去。
“不是，栓柱儿过晌儿不就能来吗？”钱守旺问。
“过晌儿啥时候俺也说不好咧，再说咧，人家买家儿就说地是明儿送咧！钱老爷还是耐心地等待吧！”梅九仙把钱守旺按在了床上。
“这是咋咧？俺做咧这么多年买卖咧，头一回碰到说这用咧的棺材还给退回来地咧！一次都没有过咧！当然咧，俺是一口也没卖出去过！可俺也一口退棺材地也没有咧！没卖出去咋会有人退咧？可的确是没人退咧……”钱守旺现在了自己的怪圈儿中不能自拔。
“那今儿……今儿咋弄咧？”钱守旺哀号道。
“今儿就这么办咧，先叫那口棺材给咱镇镇宅！”梅九仙的小声刺穿了钱守旺的整个心脏，叫他已经汗毛直立的身体更加的紧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宋宅最终在没有花一两银子的情况下落到了梅九仙的名下，管捕头说了，只要老宋家没有出现实际上的继承者，这个宅子就算得上是梅九仙的了，她想用多久就用多久，不用给银子！
如果有人半路想要劫胡，只要他管一片儿还继续当差，只要他管一片儿还能管得到，任何人任何时候的任何非分之想也就只能停留在想像当中！
管一片儿的话无疑是给了梅九仙一把上方宝剑，虽然对于钱守旺来说，这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和这个凶宅相守到底，可就像能够改变钱记棺材铺一样，梅九仙对改变钱守旺对宋宅的看法大有信心。
尸体清理了，宅子清静了，钱府也该就搬迁的问题召开了重大的会议，当然，是在梅九仙的提议倡导和主持下开的，尽管与会人员各怀心思，可梅九仙是打定了主意了的。
“咱今儿召开这个家庭会议咧，主要就是讲讲咱们铺面搬到隔壁的事儿！”
开场的气氛有些凝重，就连平时话多的，爱开玩笑的钱串儿今儿都不苟言笑了起来。
“俺知道大家伙儿都是英雄好汉咧，也知道咱们和这个棺材打交道这么久咧，对这些个事情肯定也就不在乎咧……”梅九仙故意唱起了高调。
“别咧，夫人，俺们就是个卖棺材的咧，和这个八杆子打不着咧。再说咧，那是俩死鬼咧，见天儿在里面鼓捣着，谁不害怕咧？俺们可不是啥好汉，那玩意儿跟俺们也不沾边儿咧。”钱串儿第一个出来反对。
这种反对正合钱守旺的心思，看来不用他出面，他府里的这些个伙计就已经能把他的意思表达圆满。要早知道这样，钱守旺都后悔为何在当初和梅九仙对着干，惹得一通掐，现在身上还有那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痕迹呢。
“就是咧，夫人，咱这儿干得好好儿的咧，干啥要搬咧？要说挤也都挤咧这么多年咧。何况那吴婆子一家还搬走咧，不还宽绰咧吗？”钱垛子的嘟囔也证明他也不愿意去那宅子去算账。
“吴婆子人是搬走咧，可顶多也就是腾出两间空房来，可咱这铺面咧？还能再大咧？”梅九仙质问道。
“不大也不至于去和死人抢房子咧！”钱串儿的嘀咕声还是被大伙儿听见。
“不就是死个人咧！有啥了不起的咧？想当初俺和俺哥在坟……”钱来突然觉得那个过去似乎并不值得炫耀，很可能还会招来嘲笑。
“俺和俺哥还在坟上撒过尿咧，也没见那个坟包儿长灵芝，更没瞧见哪个死鬼来找俺们。”钱来的脑筋急转弯为自己找了个看似英雄的行为。
“俺还以为多大能耐咧？还就撒泡尿，俺还拉过屎咧！”钱垛子瞪了一眼道。
“呦嗬！能耐咧是吧？还拉屎？现在叫你过去住你咋不敢咧？那么大个宅子都等着你啦咧！”钱来怼道。
“你不怕你倒是去住咧！那么大个宅子等着你尿咧！”钱垛子毫不服输。
“你去拉咧！”
“你去尿咧！”
“中咧！还有完没完？夫人要那个宅子是给你们当茅房的吗？你拉屎他尿尿的？”钱进中断了钱垛子和钱来无聊得争论。
“俺去不去的那还得听夫人地安排，就算俺想去，夫人也不答应咧！”钱来故意气着钱垛子。
“你啥时候那听话咧？”钱串儿帮腔道。
“俺已经听话好久咧，只是你不知道罢咧！”钱来吐着舌头。
“俺还懒得知道咧 ！”钱串儿来了一句。
“中咧，中咧，中咧，俺这说着搬迁的大事咧，你们在这儿吵嘴倒是能耐咧！是不是有劲儿没处使咧？搬得时候多出点儿力气！”梅九仙敲了敲桌子，大家也就不说话了。
“娘，爹说那个宅子死过人不能住咧！”墩儿天真道。
“死咧人咧咋咧？这个宅子没死过人咧吗？远得咱就不说咧，这好儿的娘也没过世多久咧吧？好儿，你在咱这个府里害怕不？”梅九仙笑着问钱好儿。
“娘，俺不害怕！”好儿摇着脑袋。
“瞧瞧，瞧瞧咧，你们这么大得人咧，还不如个娃咧！梅九仙道。
“夫人咧，这个不一样咧！咱小姐的娘是病死的咧，可现在这个……他们是吊死的咧！这要是用句老话儿讲，这就是横死鬼咧，这鬼魂是不散的咧！这住进去不仅对俺们不好，对咱钱府，对您，对咱铺子的生意都不好的！”钱垛子有理有据起来。
“呦嗬！咱垛子还真是有长进咧啊！还老话儿讲咧，你多大年纪咧？你知道多少老话儿咧？俺活咧这么大年纪也不敢讲老话儿咧！俺告诉你们，你们那都是骗人的东西咧，俺不信咧，俺现在只知道咱们的铺子要扩大，扩大懂不？扩大咧就能多卖棺材，扩大咧就能多赚银子，多赚咧银子就能继续扩大……这是一个好事儿得开端咧，俺没瞧出有啥不好的！”梅九仙现在满眼都是钱记未来的宏伟蓝图。
“你那都是做美梦咧！”钱守旺阴沉着脸。
“俺还就是爱做那个梦咧，从俺那该死的短命鬼走咧地时候俺就爱做上梦咧！可俺做梦咋咧？俺告诉你咧，这么多日子咧，俺的梦都成真咧，有的真的比俺做地梦还要好咧！做梦有啥不对地吗？俺要是不做梦，这铺子现在能变得这么兴旺咧？做梦不可怕咧，可怕地是一直在做梦咧！梦总有要醒地时候，醒咧是做啥子咧？就是要把梦里地那幅画儿给它实现咧！”梅九仙激动起来。
“夫人说得好！”吴婆子带头鼓掌，可好像除了她家的栓柱儿没有人响应。
“这咋？夫人说得挺好地咧，俺就是之前没咋做梦，这往后的日子咧，俺也得多做梦！”吴婆子尴尬地搓着手。
“咱这搬迁咧也好搬，近，还有就是咱先把后院儿的木料运过去，这样至少咱后院就有地上咧！你瞧咱这后院儿都挤成啥咧？这挤还是其次地咧，这墩儿和好儿总去那儿玩儿，咋说也不听咧，这万一哪天出咧点儿啥事儿，咱后悔都来不及咧！”梅九仙道。
“娘，俺们都听话咧！”墩儿不服气道。
“听话？那昨儿后院儿木料上那尿是谁撒上去得咧？”梅九仙追问。
“娘，是墩儿咧，他还不叫俺告诉你咧！”钱好儿充当了这个出卖者，惹得墩儿一阵儿白眼儿。
“咱这前厅的一部分棺材也可以运过去咧，要是有人买棺材咧，咱也可以往那边儿带咧，多咧些进进出出得人儿，也就多咧人气儿咧，人气儿一多，别的也就少咧！”梅九仙还是顾及到了大家得感受地。
“人气儿再多也是凶宅咧，俺可不想去那儿算账！”钱垛子嘟囔道。
“夫人，俺觉得还可以把木匠房先搬过去咧，这样儿后院儿还能腾出个房来，俺去那儿做棺材，人少，还清静咧！”钱进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下子立马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
“就是咧！娘子！钱进的主意好咧！就把木匠房搬过去，他要啥料子也搬过去，不成的话就叫他们住在那儿咧，咱给好好置办点儿被褥，这下子地上也宽绰咧！”钱守旺第一个拍手叫绝。
“钱进咧！你可真是好样儿的！你说地太对咧，之前俺咋没瞧出来你还有这胆识咧！”钱串儿也跟着激动不已。
“就是咧，夫人，钱进的主意俺觉得也不错咧。”钱垛子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啥啥啥？啥就不错咧？你们一群人都害怕咧凭啥叫俺哥一个人儿过去咧？再说咧，夫人说地都是扩大铺子，那搬个木匠房叫扩大铺子咧？”钱来蹿起来暴出了青筋反对。
“这可是你哥出的主意咧。”钱串儿撇嘴儿道。
“俺哥说咧咋咧？俺哥说咧俺也不同意！这么大个宅子咧，人人都有一份儿，凭啥遇到这事儿就拿俺哥一个人儿坑？”
“那你也可以跟着一块儿过去咧？”钱垛子努努嘴儿道。
“你个钱垛子是不是找削咧？”钱来抡起拳头就要开打。
“你跟俺耍啥横？俺找削不找削的不是你说咧算的！夫人和老爷还没说啥咧？”钱垛子把个倔强的脖子挺的刚直！
“老爷……哦，不，夫人，你给评评理！”钱来问梅九仙。
“呦？这咋到真章儿的时候认怂咧？”钱串儿嘲讽道。
“就这么着咧，夫人，俺搬过去！”钱进对自己的决定坚持道。
“还真没瞧出来咧，这钱进就是比钱来强，关键时刻还真是够爷们儿咧啊？”吴婆子满眼贪婪地在钱进的身上扫过，那喷射出来的烈火灼伤了栓柱儿和铁蛋儿的面子和自尊。
“娘，没事儿就不能少说两句儿咧？”铁蛋儿道。
这个孩子的一句话一下子浇醒了吴婆子，不成！木匠房搬过去咧，那也就意味着她的铁蛋儿也要搬过去了！
这绝对不成，她已经没了一个娃咧，现在的这个，她无论如何不能叫他有任何的闪失！
第一百七十章
“夫人，这木匠房可绝对不能搬咧！”吴婆子一句话就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俺是觉得，这做活儿的人儿在一个地上待惯咧，这换个地上肯定不熟咧，这做出来的活儿都不一样儿咧！这做得活儿都不一样儿咧，保不齐这别人儿就不乐意买咧，这别人儿都不乐意买咧，夫人不就赚不到银子咧，这赚不到银子咧夫人不就白忙活儿咧？咱们要那个宅子不就是为咧生意能更大更好咧，这真要是坏咧钱进的事儿，夫人不是白忙活咧？”吴婆子言辞含糊遮掩她的真正目的。
“俺就知道睡觉换个地上择席的，还没听说这做活儿的择席的！”钱垛子嗤之以鼻道。
“这择席不择席知道不知道的也不是你说咧算的，俺就想问你，倒时候万一真的坏咧钱进的手艺，是你钱垛子能担得了责任还是你钱串儿能担得了责任？”吴婆子一句话，钱串儿和钱垛子都不敢冒然吭声了。
“咱说不好就听夫人的得咧，别跟着瞎掺和咧！”栓柱儿劝着吴婆子道。
“你个傻子知道个啥？”吴婆子给了栓柱儿狠狠的一眼剜，栓柱也就低头不语了。
“俺觉得大家伙儿也不用争咧，俺先过去待一阵子，等俺带着没事儿咧，大家伙儿再过去，这样儿大家伙儿也就不用担心咧。”钱进身先士卒。
“好！”钱串儿再次给予了积极的响应。
“好啥好？你个钱串子就知道想你自己个儿！咋说这也是你们钱府自己的事儿，你咋不进去瞧瞧咧？凭啥叫俺哥进去？”钱来怒吼着。
“这是钱进自己个儿要求的好不咧？谁叫他这么干咧？还不是他自己个儿逞能咧？只不过俺们觉得他这个能逞得好，俺们赞成罢咧！”钱垛子道。
“赞成个啥咧？咱这府上要是没咧个木匠就啥活儿都做不成咧！咋说也不能把个赚银子的人儿送过去咧！要俺说，要去也是钱串儿钱垛子去咧。”吴婆子道。
“你个吴婆子，俺们招你咧还是惹你咧？干嘛拿俺们开刀？俺们还说你去正合适咧！”钱串儿反驳道。
“俺已经出去咧！”吴婆子吐了吐舌头。
“你！”的确，无论是钱串儿和钱垛子此刻都无话可说，几天前他们还乐得吴婆子一家搬走呢，现在恨不得当时搬走的是他们！
“看来大家伙儿对搬过去还是有很大的意见的……”梅九仙顿了顿。
“就是咧，夫人，咱自己个儿的宅子住得好好儿的，犯不着再去那儿咧，何况大家伙儿还都不同意。”吴婆子赶紧抢话儿道。
“既然大家伙儿意见大，那就……”
“不去咧？”大家伙儿心里都是这么默默地念叨着的。
“那就俺自己个儿先去！把铺子分过去一些，如果俺要是在那儿还活着，大家伙儿别忘咧去瞧瞧俺。”梅九仙道。
“俺的个娘咧，这可不中咧！娘子，你这是咋咧？咋拿自己个儿的命开玩笑咧？再说咧，你活不成咧俺咋弄咧？这可绝对不中！”始终沉默的钱守旺在看到自己的“财产”有可能受损的时候实在不能缄默不语了。
“就是咧，夫人，你这不是打俺们的脸咧？俺们这些个下人咋能叫夫人你一个人去咧？”钱垛子忙于表态。
“就是咧，夫人，你自己个儿一个人儿去俺们不放心，可俺们要过去，又实在不敢咧！”钱串儿的一句话顿时又成了众矢之的，大家伙怒目而视，虽然他说的话儿的确是大家伙儿也想说的。
“谁说夫人是一个人儿咧？还有俺！俺早就说咧，俺去！”钱进硬朗朗的声音贯穿了整个钱府。
“娘，还有俺！娘去哪儿俺去哪儿！”墩儿怯生生道。
“还有俺一个咧！墩儿哥在哪儿俺在哪儿！”钱好儿也悄悄地举起了小手儿道。
梅九仙的阵营在此刻立马就壮大了起来，剩下的就看其他人有没有这个义气跟上了。
可惜，梅九仙的号召力到此为止，没有人继续响应了。
“夫人……那个，老爷知道的，俺这个人儿从小儿就胆儿小，长大咧以后胆儿就更小咧。俺在这宅子待着的时候晚上都老不踏实睡不好觉，要是去咧那个宅子，俺怕俺以后就甭想睡觉咧。所以，夫人，俺先……俺要不就不去那个铺子咧？不过夫人放心，俺保准儿把钱府管得更好，不叫夫人操一点儿的心！”钱串儿表决心道。
“对咧，夫人，还有俺！俺就是一个算账的，在哪儿都是算咧，俺也保准儿比以前算得更好！俺……俺也跟串儿……就不过去咧。”钱垛子颤巍巍道。
“还有没？”梅九仙不急不恼地问。
“没有俺的事儿咧，俺反正就是在外面儿跑的，***不了咧。”吴婆子悻悻道。
“俺是送棺材的，去不去也不打紧。”栓柱儿抬起了低垂许久的脑袋道。
“就是咧，俺也是送棺材的，去不去也不打紧！”钱来跟着道。
“还有没？”梅九仙现在关注的焦点就只有钱守旺了。
“别瞧俺咧，俺可是钱府的老爷，不是啥子宋宅的老爷，钱府的老爷哪有去宋宅的道理？俺得留下镇宅！”钱守旺的话差点儿没把大家伙儿逗乐了。
镇宅？亏了他钱守旺想得出来！
“哎呀！这说来说去咧还都是俺们这些个外来的人儿在这关键的时候撑着！要不这么着咧，俺咋说也是跟咧夫人那么多年的邻居咧，俺也可以去新铺子咧！”吴婆子咂摸这嘴儿道。
“娃他娘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咧？”连栓柱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俺啥时候开玩笑咧！他钱进都去咧，那俺娃能不去咧？俺娃都去咧俺还能在这儿老实待着咧？可那咋说也是凶宅咧！俺们这一下子就搭进去俩人儿咧！夫人能不能在额外的，给俺娃还有俺……就俺自己个儿也中，一点点小小的补偿咧？”吴婆子想的是银子。
“还真有为咧银子不怕死的！”钱串儿哼道。
“那是你不知道没咧银子真会死的！”吴婆子稍有地严肃。
“咋？给你涨银子你就去咧？”梅九仙问。
“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么贪财的！你这到底是为咧夫人咧还是为咧你自己个儿咧？”钱守旺讥讽道。
“为咧夫人，也为咧俺自己个儿！”此刻的吴婆子思路分外得清晰。
“少来咧！吴婆子，你自己个儿好好掂量掂量，这每个月给你的银子还少咧？你可真好意思张口！”钱垛子鄙夷道。
“就是咧！你都要涨银子咧，俺哥……”
“俺不要银子！俺啥条件也没有，俺就是过去！”钱进打断了钱来没说完的话。
“俺跟钱进比不了咧，俺也不比！你们总是觉得俺拿得银子多咧，可俺那也是凭本事赚地银子咧！俺卖得棺材多，给府上赚地银子还多你咋不说咧？还有咧，这哪家的伙计在凶宅里面做活儿咧？这刚才钱进也说咧，他的木匠房要搬过去咧，他过去做工咧那俺娃也得跟过去咧，这还不算，栓柱儿，俺的汉子，他就是送棺材的，铺子都搬过去咧，他是不也得过去咧？再加上俺！俺这一家三口儿的命可就都搭在里面儿咧！有谁有这胆儿咧？你成？你成？还是你成咧？”吴婆子恶狠狠地指向了钱串儿和钱垛子，吓得两个人都不敢抬头了。
“你……”钱守旺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俺啥咧？俺没说错咧吧？俺就是瞧在夫人的面子上才要求涨俺一个人的银子咧，要不然咧，俺这仨人儿都要涨咧！”吴婆子撇起嘴来。
“你要涨多少？”梅九仙再次问道。
“俺要涨多少？俺听夫人地咧！俺要说涨得多咧夫人肯定也不同意咧，当然咧，夫人也不会亏待俺们地不是？”吴婆子圆滑地很。
“每个月俺再多给你……”梅九仙停顿下来的空当儿聚焦了众多人的眼神。
“一两银子！”梅九仙伸出了一根手指。
“啥？一两……俺这一个月也领不上一两银子咧！俺不同意！”钱守旺气急败坏道。
“夫人说得是真地咧？中中中中中！俺同意，俺同意，俺同意咧！”吴婆子喜出望外。
“你疯咧是吧？这铺子还能不能开咧？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咧？这还没咋着咧就给这娘……疯咧！疯咧！疯咧！这哪是老宋头两口子上吊咧，这分明就是叫俺钱守旺自己个儿去上吊咧！老宋哥咧，咱俩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得咧，你说你死就死咧，咋还来祸害俺家咧？”钱守旺捶胸顿足起来。
“夫人！这一两银子，实在是太多咧！”财务总管钱垛子有话要说。
“那你说给多少合适？”梅九仙冷眼相向。
“多少？最多……也就五百个铜板咧！”钱垛子一伸手指头。
“一两银子，吴婆子就可以去新铺子咧！你们呢？”梅九仙看着其他人道。
“俺听俺垛子兄弟的，给五百个铜板就中！”钱来抖了抖精神。
“你个钱来，你跟俺争啥咧争？夫人都说可以给俺一两银子咧？”吴婆子差点儿没气冒眼珠子。
“谁跟你争咧？你去去你的咧，俺五百个铜板就够咧！”钱来晃着脑袋很是得意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五百个铜板，钱来可以去！还有没有咧？”梅九仙看着始终不敢伸头儿的钱府的资深老爷和资深伙计道。
“夫人，别……别瞧俺咧！俺真的是胆儿小，俺就怕俺没那命花那银子。”钱串儿还是在退缩。
“别咧，夫人，你刚才说给俺一两银子还作数不？”吴婆子结巴道。
“都有五百个铜板的咧，你就可以不去咧！”梅九仙答。
“别！别咧！夫人！咋能不去咧？他五百个铜板，俺……俺二百个铜钱就中！”吴婆子自降身价。
“俺一百个铜钱！”钱来和吴婆子杠了起来。
“俺五十个铜钱！”吴婆子回击道。
“那俺就要一个铜钱！”钱来笑嘻嘻地看着吴婆子。
“那俺！俺……俺不要银子就中！”吴婆子被眼前得气氛给搅和懵了。
大家伙儿就在钱来和吴婆子你一言他一语的讨价还价中最终定格在了吴婆子的身上。
“咋样儿？服气咧吧？！”吴婆子得意地朝钱来抬了抬下巴。
“服气咧！”钱来狡诈地笑了起来。
“就这么定咧！吴婆子去宋宅去看铺子外加卖棺材，工钱还按照原来地给！多卖棺材多赚银子！钱进和铁蛋儿的木匠房搬到宋宅去！以后新做得棺材都放到宋宅，钱来和栓柱儿送货要去宋宅去取货！”梅九仙当机立断做下了决定。
“咋？啥就定咧啊？咋就不涨工钱咧？”吴婆子懵着问道。
“不是刚才你自己说得不要银子咧？俺同意咧！大家伙儿有不同意地没？”梅九仙问，全员一致，当然除了吴婆子全部通过了这个决定。
“不是咧，夫人，俺不是……刚才！”
“刚才你很叫俺感动，俺终于知道咧，这么多年的邻居还是没白做的，俺当初收留你也是没白费心得！你果然很给俺长脸！”梅九仙频频点头。
“夫人……钱来！你就是个搅屎棍子！”吴婆子指着钱来道。
“你可太抬举俺咧，俺充其量也就是个棍子，你才是那坨屎咧！俺专门儿搅你咧！”钱来的话把大家伙儿逗笑了，气氛也在尴尬中稍微缓和了一些。
其实梅九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一起去新宅，毕竟这钱记棺材铺才是她做事的根本，现在虽然有了可以发展的枝节，可怎么也不能舍本逐末！
钱串儿钱垛子还有钱守旺这三个人留守也正合了她的心意了！毕竟，她到新宅只是发展业务去了，又不是在那儿不回来了！有两个人给她做伴壮胆儿就已经足够了。
“夫人，咱是不还得招个算账的咧？”钱进提醒道。
“不用咧，娘，这帐俺可以算！”已经神游脱离了讨论议题的墩儿这会儿又回过神儿来道。
“俺也可以！”好儿也高高举起了手。
“这算账这点儿小事儿咋能麻烦少爷和小姐咧？俺来，俺来就中咧！”眼看着饭碗就要被别人儿抢去了，钱垛子不能不据理力争。
“你来啥咧？你都不去新宅咧！你总不能叫人家买完咧棺材还要来这里结帐吧！”钱来瞪了一眼道。
“那你招咧新的算账地咧那俺咋办咧？”钱垛子委屈地问。
“你……你可以在这里接着算账咧！”梅九仙道。
“这里还有啥可算得咧？”钱垛子咧着嘴说。
“那你得问问你地老爷咧！”梅九仙微笑起来。
“老爷……”钱垛子央求起钱守旺。
“俺没啥帐叫你算的！”钱守旺把脸儿一扭。
“那俺……既然大家伙儿都去咧，俺也可以……可以过去算账咧……不过……不过俺可不一个人儿待在那里！只要有人陪俺在，俺就能在那里算账！”钱垛子壮着胆子算是做出了妥协。
“那中！那你也需要写个告示，咱还需要一个管铺子的咧！吴婆子和钱来都有自己的事儿咧，临时照看还成，咱还是得招个能干长远地！”梅九仙思考着。
“别咧！夫人，那不是俺地活儿咧？”钱串儿赶紧急着问。
“你不是不去咧？”墩儿咯咯地笑了。
“瞧，俺娃都记住咧，你咋还给忘咧呢！”梅九仙微笑道。
“俺……”钱串儿看了看钱守旺。
“俺可不为难你咧！别说你不想去，就算是你想去俺也不敢叫你去咧！毕竟你在这钱府都多少年咧？俺才来咧几年儿咧？这论着年头儿咧俺还没有你有资历咧，再说咧，你和这钱府有这么深地感情咧，老爷都没有叫你去新宅咧，俺可不敢说这话咧！”梅九仙故意刁难道。
“夫人……俺？你就别羞臊俺咧！”钱串儿窘迫起来。
“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俺没有羞臊你的意思咧！大家伙儿都过去咧，咱这宅子不也没人儿照顾咧不是？老爷不也没人儿照顾咧？你就踏实地在这儿待着咧！等到那边的买卖儿做大咧，兴旺起来咧……你就可以彻底不用过去咧！”梅九仙起身就要离开。
“夫人，那咱啥时候动手儿咧？”钱进问。
“现在吧！趁着现在人手儿都齐！”梅九仙一声令下，追随者立马动手实施。
“别咧！夫人！夫人！夫……俺就是胆小儿，可俺还是想跟着你咧！夫人，你可千万别把俺扔下咧！”钱串儿哇哇地哭了起来。
“老爷……”钱串儿哭着转头看着钱守旺。
“你瞧俺做啥咧？”钱守旺起身要离开。
“不是你叫俺死活不同意地咧？这现在这样儿咧为啥就不管俺咧啊？你倒是替俺说句话咧？”钱串儿抱着钱守旺的胳膊道。
“你说啥咧？谁叫你不同意咧？施你自己个儿胆儿小咧，你还怪俺！”钱守旺一边斥责着钱串儿一边用五官告诉钱串儿不要再胡说八道。
“咋不是你告诉俺的咧？你要不告诉俺能这样儿说咧？现在夫人都要不要俺咧！谁可怜可怜俺咧！”钱串儿只顾自己的悲伤完全没有看见钱守旺的哑谜。
“你这叫啥可怜咧？你这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咧！你还敢跟俺叫唤可怜，你刚才说那话吧俺都给说出去咧！俺还没找你算账咧！”钱守旺压低声音道。
“老爷！咱可不能这样儿咧，你这把俺都给彻底地豁出去咧，现在咋还又埋怨俺咧呢？”钱串儿跟钱守旺掰扯起来。
“还俺把你给豁出去咧？你当初把俺豁出去地时候不也是这么利索的咧？”钱守旺一笑。
“老爷，您别走咧，您不能扔下俺不管咧！还有咧，这之前的旧帐不带算得咧！现在大家伙儿都跟夫人一条心咧，唯独把俺给晾这儿咧，老爷你要是再不管俺，俺可就真没地上哭去咧！”钱串儿跟在了钱守旺的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央求。
“你现在跟俺说这些也没用咧，俺不也是被晾在这儿咧？”钱守旺诡异地一笑。
“你咋会被晾在一边儿咧？谁敢把你晾在一边儿咧？”
“夫人咧！”
“夫人？是夫人在这事儿上是把你晾一边儿咧，可夫人不还得跟你一个被窝睡觉咧不是？俺这就真是晾在一边儿咧！”钱串儿拽着钱守旺的衣角。
“哎呀！那俺可还真管不了咧啊！”看着钱守旺不曾回头的背影儿，钱串儿的心里满是悲凉。
“被甩咧吧？”钱垛子凑过来问。
“垛子！”钱串儿眼泪巴巴地看着钱垛子。
“送你一个字儿‘该’！”钱垛子笑嘻嘻地走了！
“钱守旺！俺以后再也不听你得咧！”钱串儿心里咬牙切齿道。
事情一但做出了决定剩下的就是马上执行，在这一点上，梅九仙还是有着她的超强的执行力的，不是为了彰显什么说到做到的义气，只是不想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事端。
何况，梅九仙还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忠实的粉丝钱进。
要说梅九仙的搬迁，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简单的就是无非把木料搬运过去；复杂的是，那堆积如山的木料没有个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搬不过去！
至于过日子的锅碗瓢盆，破东烂西则一概不动，毕竟，不管怎么说，钱府才是她的根本。
“俺跟大家伙儿说咧，这咱搬得虽然是木头，可都是咱们花银子买来的木头咧！不像当初咱们买来的时候，搬坏咧，搬磕咧；咱还能去找郭麻子退银子，现在要是搬坏咧搬磕咧那可都得咱自己个儿担着咧啊！所以，咱们都小心点儿，坏咧扣你们自己个儿的银子！”梅九仙这个监工很能抓住大家伙儿的心思，提别的没用，只有银子才能真叫人心疼肉疼。
“夫人咧，能别老用银子吓唬俺们不？说得俺都不敢迈脚儿咧！”钱垛子呲牙咧嘴地抬着木头的一头儿道。
“你要不中俺换个人儿跟俺抬，别倒时候连累俺也跟着你一块儿赔银子。”钱来在木头的那一头儿也紧张的直咬牙，把个梅九仙逗得有些憋不住乐了。
“哎呦喂！你个该死的咧！你给俺找个人儿不中咧？没听夫人说，这玩意儿搬坏咧还得赔银子咧？”看着一个人儿扛起了一根木头的栓柱儿，吴婆子一通数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俺来咧，俺来咧，栓柱儿，赶紧地放下放下放下咧，有俺在咧哪儿能叫你一个人儿弄咧？”钱串儿笑嘻嘻地跑来就要帮着栓柱儿。
“快快快，放下放下放下，有人儿帮你咧。”吴婆子找到了救星。
“放啥咧放啥咧？钱管家，你这是啥意思咧？”梅九仙当即拦住给了钱串儿一个下不来台。
“夫人，您就别羞臊俺咧！俺是啥管家咧？俺就是给夫人跑腿儿的咧！俺啥意思也没有，咱府上这么大的事儿咧，俺咋能不动手儿咧？”说着钱串儿还要接耍主儿肩膀上的木头。
“是咧，夫人，就叫他做咧。”栓柱儿要卸货了。
“扛着，听你的听俺的？”梅九仙一瞪眼珠子，栓柱儿不敢说话儿了。
“夫人，你就叫俺干吧！你说这么多日子咧，咱府上啥事儿俺往后缩过咧，何况这么大事儿咧！”钱串儿来劲儿了。
“你给俺扛好咧！”梅九仙瞪了栓柱儿一眼，本来要松快的栓柱儿立马又提了提神儿。
“夫人，你就放过俺吧！俺知道刚才俺错咧，俺现在不就过来改来咧吗？这也不算迟吧？”钱串儿央求着。
“就是咧，夫人，俺……”栓柱儿要替钱串儿求情。
“你给俺扛好咧！”梅九仙一声怒吼。
“俺说钱串子，你安得啥心咧？俺家栓柱儿可是一个人儿扛着这木头咧，这在你这儿耽搁这半晌咧，这万一磕咧碰咧的你赔银子啊？”看着拉锯战似的争执，吴婆子急了。
“就是咧，夫人，你就叫俺干吧！再说咧，你来府上这么多日子咧，俺啥时候不听你得咧？搬宅子的事儿一来是俺真的有点儿害怕，可大家伙儿都去咧，又不是俺一个人儿咧，俺还有啥好怕得咧？关键是老爷，老爷他叫俺死活不要答应得咧……”霎时间，钱串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俺就知道你长咧张贱嘴！”路过的钱垛子嘀咕了一句，钱串儿僵在了那里。
“老爷叫你说得？”梅九仙狡黠一笑。
“老……爷……他……”钱串儿犹豫了。
“栓柱儿，把木头扛走吧！”梅九仙发话道。
“别别别，夫人，俺说实话儿，就是老爷叫俺说得！千真万确咧！不信夫人去问老爷咧，俺可以作证咧！”钱串儿看来是真得豁出去了。
“咱还是走咧，这个案子俺瞧一时半会儿是办不明白咧。”吴婆子拍了一下栓柱儿，两个人扛着木头走了。
“老爷？挺好得咧，不枉老爷带咧你这么多年。”梅九仙沉思了一下道。
“夫人，你就别生俺得气咧！俺就是一世糊涂咧才信咧老爷得咧，俺以后一定不会咧！”钱串儿求饶道。
“钱串儿咧，俺问你咧，咱这府叫啥府咧？”梅九仙望了望钱府的方向问。
“钱府咧！”钱串儿老实地回答。
“在钱府里你不听钱老爷的你还想听谁得咧？再说咧，你这也姓钱咧，和老爷还是一个姓儿咧！再加上你在这钱府里这么多年咧，俺没来地时候你就在咧，你都快成钱府的古董儿咧，值银子有分量咧，更何况你听得还是老爷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咧！”梅九仙拍着钱串儿的肩膀道。
“夫人！你这？俺……那你不生俺的气咧？”钱串儿道。
“俺本来也没生气咧！”梅九仙释然道。
“夫人大度，夫人英明，夫人神武！俺这就去干活儿去咧！对咧，夫人，您千万别叫垛子写啥招工的告示咧，俺就能做！俺不用人儿陪咧，俺也不胆儿小咧，俺也不害怕咧，俺自己就能做咧！能做能做咧！”钱串儿立马投入到了搬迁的大军当中。
有些人还真就是自认为耍个小聪明，钱串儿就是这样的人！不过钱府也亏得有这样的一个人，调剂了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在梅九仙有些发呆的时候，钱进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
“这忙活咧大半晌，你也累咧，休息会儿吧！”梅九仙道。
“休息啥咧？马上就利索咧。”钱进道。
“这都拾掇完咧？”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带点儿恐怖的宅子，梅九仙第一次觉得说大话比办实事儿要难得多。
“都差不多咧。俺是想跟夫人说……这毕竟是个凶宅咧，小少爷和小姐过来……好像不太好吧？”钱进没有说得那么直接。
“你也觉得这个宅子不好是吗？”梅九仙问。
“俺？俺没啥觉得的！对俺这样儿的人儿有个窝就很好，俺不管这窝是干啥的。想当初俺和钱来在坟地里待咧那么久……这儿总比那儿好太多。”钱进苦笑了一下。
“还真是谢谢你咧！要不是你带头儿，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咧？”梅九仙很是欣慰。
不知道为什么，在梅九仙的心里，钱进就像她的主心骨，有他在，梅九仙就特别的有信心，特别的踏实，做起来都特别地有底气！
当然，这样的感觉梅九仙始终是放在心里，不曾对任何人说起。
“夫人这是啥话儿咧？夫人自有夫人的主意，俺只是按着夫人的话儿照办是咧！这要说头儿咧，还是夫人带得好！”钱进欲夸还羞得样子叫梅九仙有些忍不住想笑。
“你啥时候也学会恭维人咧？”
“俺说地都是实话儿咧！”
“俺也谢谢你还有你的实话儿。”
“夫人也担心这宅子？”
“也担心，也不担心！是宅子，也不都是宅子。”
一切都是未知的，对梅九仙来说也是一样。当时脑门子一热为了一点利益就不顾大家伙儿的反对搬到了这个宅子。初步的目的达到了，梅九仙不得不去想和这个宅子相关的其他问题。
晦气就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是与不是的现在都搬咧，咱只能走一步瞧一步咧！不过俺倒是觉得，这没啥不好的！咋说咱钱记的铺面也算是扩大咧的，可能眼前瞧不出啥，可往远咧瞧，总归是好的！”
“你真这么觉得？”梅九仙找到了知音，钱进重重地点头儿。
“夫人办得都是为大家伙儿着想的事儿，一片苦心大家伙儿会瞧得见的，夫人也不必过分地担心！再咋说还有俺咧，这个宅子，俺给夫人顶着！”钱进坚毅的表情叫梅九仙很是感动，她现在真的需要这么一个人，可这个人不是钱守旺。
“俺这心里倒是有个主意正好儿没人儿念叨咧，你在这儿咧，能听俺说道说道，给俺出个主意不？”
热闹的宅子冷清了下来，搬家的人都差不多回到了钱府，这里，就剩下了梅九仙和钱进。
“夫人严重咧，俺能有啥主意咧，夫人要是不嫌弃可以念叨给俺听，俺乐意听着咧！”钱进站在梅九仙的旁边，两个人隔着差不多一臂的距离。
梅九仙从来没有这般看过钱进，钱进也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梅九仙。
“其实也不算是啥主意咧，就是一时脑门子热，想银子想疯咧，脑子里蹦出点儿想法咧。”梅九仙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是想开两家钱记咧？”钱进一语道破。
“是这个意思咧，那你……”
“俺觉得中。”没等梅九仙说完，钱进就认可了下来。
“你觉得中？”梅九仙觉得钱进简直就是自己的知音。
“咋不中咧？只要敢想，敢做，没啥不中的！咱不仅要开这第二家钱记，还要开上它第三家第四家……倒时候……”
“倒时候咱们就希罕哪儿就在哪儿开，哪儿的铺子好就在哪儿开！”梅九仙抢过了钱进的话道。
“就是！咱们开县里最大的，县里最好的，县里最有面子的。”钱进也受到了鼓舞。
“咱们还可以把铺子开到别的县去。”
“开到皇城根儿下。”钱进拍起了手。
“那个时候咱们就要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想干啥干啥，要给你们讨上几房婆娘就能讨上几房。你们在外面儿赚银子，俺坐在屋子里数银子……钱进，你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儿吗？”亢奋后的梅九仙凄然一笑，她知道，这一定是个梦，是她想做又怕做的梦！
“会！一定会！只要夫人想肯定就能成！俺陪着夫人！”
“那个……墩儿和好儿估计也差不多该回来咧，俺去瞧瞧。”梅九仙觉得有些尴尬，她害怕自己狂热的想法，担心钱进执着的追逐。眼下，她还是回到现实比较好一点。
“那个……夫人……”
“对咧，你没事儿也该回去咧！”
“俺是说俺还有个事儿咧……”钱进道。
“啊？你还有事儿？”梅九仙的脑子里乱做一团。
“你说！”舔了两下嘴唇的梅九仙道。
“俺想着，想着这里也有地上咧，俺和钱来就搬这里住咧吧！这以来俺做棺材也方便咧，二来咧，这宅子没人瞧着也不成咧。”
“啥？你要住这儿？不中，不中，不中！这能叫你来这儿做工已经很好咧，俺不可能再叫你住进来咧！再说咧，俺根本也没有那个打算咧。”梅九仙连忙拒绝。
“咋？夫人也相信那些鬼话害怕咧？”钱进笑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这不是俺害怕不害怕的事儿咧！宅子里又不是没有你睡觉的地上，干啥非得来这儿咧？再说俺也没打算叫谁来这儿住咧，俺就是想用这个宅子当个铺子咧！这别人儿都在府上你出来算是咋回事儿咧？知道的是你坚持，不知道的还以为俺偏心咧，你那个弟弟第一个就不答应！不中不中不中！这话儿不中！”梅九仙坚决反对。
“夫……”
“别跟俺说咧，俺这主意已经定下咧。墩儿和好儿该回来咧，俺得回去咧！你也抓紧咧啊，晚上俺要在府上见到你！”梅九仙头也不回地走咧。
“中……”一股暖流在钱进的身体里流荡。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钱进立在了原地很久很久。
再说下午就回到了府上的钱串儿，一进门儿就碰到了钱守旺，没有一句关心和问候。
“呦嗬，这钱大管家咋咧这是？这没精神儿的？”钱守旺冷嘲热讽起来。
“老爷，你就别拿俺开心咧，你还觉得俺这一天不够惨吗？”钱串儿满脸的委屈和疲惫。
“呦嗬？咋惨咧？谁叫俺们钱大管家惨咧？谁又这个胆子咧？跟俺说说，俺去收拾他！”
“老爷！钱老爷！”钱串儿气愤道。
“咋？咋咧？”
“俺之前还觉得对不住老爷咧，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咧！就老爷这样儿的，以后谁也不会和你一道儿咧！俺在这里郑重地老爷说一下，以后但凡有啥违背夫人的活儿你就不要找俺咧，找俺俺也不做咧！俺希望老爷能记住并且遵守咧！”受累却不讨好儿的钱串儿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你这小兔崽子你是跟谁说话咧你咧？还郑重告诉俺？还叫俺记住咧！俺记住，俺记住，俺记住咧你这个吃里爬外得东西咧！”钱守旺脱掉了一只鞋朝钱串儿扔去。
“俺就说不能跟你一道儿咧吧？早晚都落不下啥好下场儿！”钱串儿躲过了身体的一劫，心里却万分的难过，眼泪瞬间填满了眼眶。
“呦嗬！呦嗬！呦嗬！这是哭咧吗？有啥大不了的事儿咧还哭？你是三岁小孩子吗？三岁小孩子都不像你这么爱哭咧！哎呀！啧啧啧啧……”
“老爷，你太叫俺伤心咧。”钱串儿哭着跑回了卧房。
“那你就哭去吧！哭死咧才好咧！不跟俺一道儿咧你还有理咧？”钱守旺气哼哼地捡起鞋走开了。
钱府搬迁……确切地说是梅九仙占宅子这件事情很快在全县就传扬开了。本应属于钱府内部矛盾解决的事情一下子参与进来了众多的外来因素。
当然，这些外来因素无疑例外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质疑！这种质疑不仅是表面上的，坊间的，口头上的，更上升到了实际上的，利益上的，银子上的，有关钱记生意上面。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别说梅九仙梦想的把宋宅变成钱记的第二，就连钱记本身的生意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惨淡经营可以理解，可惨淡到没有一笔生意上门却还是另人抓狂的。
钱府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清闲当中。
“夫人咧，这都几天过去咧，咱这个铺子还是一个人儿没有咧？”钱垛子在柜台后面把个算盘子扒拉得震天响。
也可能是屋子太静了的缘故。
“咋？咱这些个都不是人儿咧？”梅九仙故意曲解钱垛子的意思。
“夫人咧，你知道俺说地不是这个咧！说实话儿，这要搁以前俺也就认咧，可自打夫人接手以来还真是第一次这么冷清，冷清地俺都有点儿不习惯咧。”钱垛子情绪滴落道。
“是咧，俺这一天到晚也抓心挠肝的咧。”钱串儿也直吧唧嘴儿。
“你们俩着个啥急咧？啥生意不都得养着咧？之前钱记不也养咧几十年咧，咱们现在才一个月咧，要有耐心咧。”梅九仙内心焦躁嘴上也只能这么说。
“夫人不会觉得这个铺子也要再养个几十年吧？”钱垛子吓了一跳道。
“俺就那么一个比方咧。”梅九仙觉得哭笑不得。
“俺说你这脑子还真是也就算算帐咧，夫人已经够上火的咧你还火上浇油，之前你们老爷那么多年都没叫你算账估计你也不敢放屁咧吧？现在想算账咧？想算账去找你的老爷咧？这儿又没人留你！”现在的钱来一天可是悠闲自在，此刻正躺在两个椅子对起来的床上晒着太阳。
“夫人！你瞧瞧他？俺说啥咧？俺说啥咧？再说咧，你算老几咧？这咋哪儿说话儿都有你的份儿咧？”钱垛子朝着钱来发起了攻击。
“俺算老几不重要，重要地是俺说得有没有道理？”钱来两手一摊装作满脸的无奈。
“你！……”钱串儿哑口无言，钱垛子在一旁也不敢帮腔。
“俺咋咧？俺知道不能给夫人解忧但绝对不给夫人添麻烦！”钱来不屑地看了一眼钱串儿。
“中咧，中咧，没咧生意就窝里斗咧是吧？有这斗嘴皮子的功夫能不能想点儿有用的！有用的！”梅九仙拍了拍桌子，一场风波也就这么了无痕迹了。
很难得的是，在这样的争吵当中吴婆子身在其中却没有参与，待到梅九仙镇压了钱来和钱垛子，她才开口道。
“夫人咧，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自己个儿想明白咧再讲！”旗开得胜的钱来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见谁都想说啥两句儿。
“你先把嘴闭上！”梅九仙嚷了一句，钱串儿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舒坦了许多。
“你想说啥？”梅九仙问吴婆子道。
“俺是想说，咱们过去生意那么好咧，这冷不丁儿地搬过来一下子就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咧，是不是……咱这个宅子……咱们要不要……”
没错儿，这都是大家伙儿所嘀咕的，只不过还没有人正式提出来，吴婆子实在憋不住了给说出来了罢了。
“要不要啥咧？要不要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咧？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咧当初俺还费那么大劲来做啥咧？”梅九仙后悔叫吴婆子张嘴了。
“俺没说灰溜溜地走咧，咱可以不走，不过咱可以想点儿别的啥招儿。”吴婆子转着眼珠子。
“啥招儿？”梅九仙问。
“咱可以找个法师……”
“俺以为啥高招儿咧？”钱来噗嗤一笑。
“你有高招儿你想！”吴婆子急了。
“俺没有高招儿！可俺也不出馊招儿！”钱来晃动着二郎腿。
梅九仙叹息一声，看来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想。
“大家伙儿不用这么急咧，要说现在也没啥不好的咧！这之前一天到晚累得跟孙子似的咧，想歇着还舍不得银子！现在好咧，不得不歇着了。养养筋骨不错！”钱来说着风凉话儿。
“要歇你歇去咧，俺是不愿意当这清闲的大爷咧，这样儿下去还咋赚银子咋过活咧？”栓柱儿赚不到银子心里也有些不甘。
“是咧，夫人，咱得接着想想法儿咧，老这么下去也不中咧！”钱垛子得算盘儿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扒拉了。
“不成的话……”梅九仙这么些天一直在盘算降价的事情，之前还心存侥幸，现在看来似乎是迫在眉睫了。
“夫人有啥办法咧？”吴婆子问。
“降价！”梅九仙咬着牙道。
“那可不中咧！降价咱这银子不就赚少咧？这光出力不赚银子的事儿咱可不能做咧！”吴婆子不同意。
“那你到底咋着？”钱来怼道。
“俺要赚银子！”吴婆子倒不掩饰。
“放着一堆棺材一口也不卖就有银子赚咧？咱咋也要把之前那红火劲儿给卖回来再谈赚银子咧！”梅九仙道。
“就是这个宅子弄的咧，现在连老铺子的生意都不好咧！这个老宋头儿也是的咧，夫人都给你棺材咧你咋还不知道报恩咧？净这么报答夫人！”没别的可想的可不就把这帽子扣到了死人的头上。
“娃他娘，你可不能啥都说咧。”栓柱儿有些忌惮。
“放心咧，你那婆娘鬼神都怕咧。”钱串儿鼻子里哼哼道。
“你还真高看俺咧，俺再这个府上谁不怕咧？谁坑个声儿俺不得听着咧？之前还有银子赚咧，可现在倒好，俺们在这儿光剩下受气咧。”吴婆子甩起了闲话。
“瞧瞧！瞧瞧！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咧？还给你气受？俺钱来都不敢说在这府上受气咧，你净敢说这话？”钱来“啧啧”个不停。
“你是谁咧？有你那个能耐的哥咧谁还不给你几分面子！俺咧？俺是谁咧？俺连这府上的人儿都不算！”吴婆子狂躁起来。
“夫人，瞧见咧吧？这就是白眼狼儿本狼咧！当初是谁，大雪天儿的……”
“是，俺们大雪天儿的没地儿去，来你们这儿给咧俺们一个窝咧！可那窝那好住咧？俺们是咋舍下脸皮住下来的？你们不记得俺可记得真真儿的！俺这辈子都没受过那气咧。”吴婆子委屈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梅九仙看着吴婆子，牙齿都在发抖。
“夫人！你听听！你听听！这哪儿是人话咧？你们住的宅子还是夫人给找下的咧？”钱垛子嚷道。
“那也叫宅子？你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叫你们去住，一天儿都住不得！”吴婆子争辩着。
“夫人，没别的，别跟这样的东西废话，把他们赶出去！”钱来狠狠道。
“就是咧，夫人，是狗改不了吃屎咧！这关键时刻看出一个人是啥子模样儿来咧！俺觉得钱来说地对，就得把他们赶出去！”钱串儿也气得牙根儿痒痒。
“你说谁是狗？你说谁是狗？你说谁是狗？”吴婆子朝钱串儿来劲了。
“你捡个啥骂咧？这么多人儿就你捡俺地话把儿咧？”钱串儿耍起无赖那是自不用说。
“夫人，你听见咧吧？他们是咋骂俺得咧吧？”吴婆子质问梅九仙道。
“中咧，他们说啥俺都听见咧，你说啥俺也听得真真儿咧！没错儿，现在铺子是没啥生意咧，你在府上确实也是委屈咧，钱记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俺更不是个好掌柜的，不能给你带来银子。可俺绝对不挡着别人儿发财的道儿，要走，俺绝对不留！”
“好！夫人，早该这样儿咧！”钱来带头儿鼓掌。
“不是，这咋？这不是说铺子买卖的事儿咧，这咋就把俺们轰出去咧？夫人，俺可啥也没说咧？这么多日子俺这活儿做得还不中咧？”栓柱儿惊慌道。
“谁叫你有个天大能耐得婆娘咧！”钱串儿道。
“不是咧，她是她，俺是俺咧！俺没说要走咧，夫人要是瞧她不顺眼，大不了把她轰出去咧，俺可不走。”栓柱儿又要和吴婆子分道扬镳了。
“你个倒大霉的玩意儿咧？一遇到事儿就把俺自己个儿一个人儿往外推！当初来府上就这样儿，现在还这个德行！俺这不跟你过咧！”吴婆子发疯一样撞向栓柱儿，栓柱儿是左躲右闪，吴婆子是左攻右进，众人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人儿打圆场。
“不是……那个……夫人，你瞧俺们家栓柱儿都这说咧，俺……”吴婆子可能实在是太累了，不得不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诞着脸看向梅九仙。
“垛子咧，给她算算这个月的月银该给多少？”梅九仙对钱垛子道。
“夫人，俺这都算好咧，这个月的月银不用给吴婆子咧！”钱垛子拿着本子看了看道。
“哎,别，别，别……”一听说没了月银吴婆子慌张了起来。
“这下好咧，省事儿咧，可以直接走咧。”钱串儿拍手叫好道。
“要细算的话也不是咧……她应该再给咱们……”钱垛子判断着。
“夫人，俺这都说啥咧？咋就赶俺走咧？你可别赶俺走咧！”吴婆子抱着梅九仙的大腿坐地撒泼。
“这可不是俺赶你走咧，是你自己个儿觉得委屈要走咧。你忘咧你刚才都说啥咧吗？”梅九仙低头看着吴婆子问道。
“俺？俺说咧那么多话儿咧，俺都不记得说啥咧，咋就你记得咧？夫人你知道俺的咧，这嘴就是说媒落下的毛病，一天到晚不停地唠叨，唠叨完咧自己都不知道唠叨地啥咧！刚才肯定是话赶话儿……对咧，就是话赶话儿，串儿骂俺咧，钱来也说俺咧，俺就一着急，顺口儿就啥都说咧！夫人，你就饶咧俺这一回！俺保准儿下回不说咧！”吴婆子登时“幡然醒悟”。
“你松开俺的腿。”梅九仙使劲儿道。
“俺不松！你要不收留俺，俺说啥也不松！”
“栓柱儿，栓柱儿咧，你家得婆娘你管不管咧？”梅九仙道。
“夫人，你知道的咧，她……俺一直都管不了咧！”栓柱儿满脸的为难。
“栓柱儿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咧？”钱垛子质问道。
“有咧这个婆娘的时候俺就不是咧！”栓柱儿倒也不急不恼。
“夫人，别赶俺走咧！俺错咧！”
“吴婆子，瞧这儿，这可是你这个月欠府上的银子咧！”钱垛子举起了手中的本子替梅九仙解围。
“啥玩意儿？俺没赚银子还能欠府上的？”银子还是能吸引吴婆子的视线的，她松开了梅九仙奔着钱垛子过去了。
“这是……这是写得啥咧？”吴婆子瞧着本子上的字儿，可惜那些个字儿认得她，她却不认得那些个字儿。
“你别问俺咧，俺更不认得！”栓柱儿道。
“俺认得也不告诉你咧！”钱垛子一把抢回了那个本子逃离了吴婆子可以随意抓到的距离。
“你就知道在这儿待着咧？你是死人咧吗？你就瞅着你的婆娘在这儿叫人欺负咧吗？”吴婆子朝着栓柱儿发起了脾气。
“你个婆娘说啥咧？俺不待着俺还能咋咧？再说咧，你叫人欺负咧吗？都是你欺负别人儿！”栓柱儿瞪了一眼吴婆子道。
“俺说啥咧？俺能说啥咧！你不知道咱要是这个月不卖棺材咱连月银都没有咧吗？难道刚才说话儿得时候你都聋咧吗？当初嫌咱的银子赚地多咧把咱轰出去咧，可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咧，这眼瞅着就要一个子儿都不赚咧。人家还是钱府的主子钱府的伙计咧，可咱咧？咱俩咧？还有铁蛋儿咧？咱都是外人咧！咱们只能给这个铺子赚银子咧，不赚银子咱们就得喝西北风儿咧！西北风儿知道咋喝咧吗？面朝西北把嘴张开！把嘴张开咧！”吴婆子借题发挥扒着栓柱儿的嘴巴。
“你！就一个月没银子赚你就活不了咧？一天到晚就你事儿多咧！”栓柱儿使劲儿躲闪着。
“还一个月不赚银子？就一天儿不赚银子也活不成咧！咱要自己个儿吃饭咧！你以为你整天在这宅子里晃悠你就是这个宅子里的人儿咧？这个宅子里的啥都跟咱没关系！你醒醒咧！”吴婆子越发地哭穷起来。
“俺本来也没觉得跟俺有关系咧！之前夫人给得那些银子也不少咧！俺就知足咧！”栓柱儿今儿个不知道是咋了，吴婆子说一句他顶一句。
“还知足咧？你以为之前咱能赚下多少咧？不就那么一点儿饭钱咧！这现在要吃自己地喝自己地咧，哪儿还有银子去！你不当家你不知道柴米贵咧！”吴婆子点着栓柱儿的脑门子。
不知道是两口子早就商量好的戏码还是临时排练就演绎的如此炉火纯青，总之栓柱儿和吴婆子你一眼他一语的，像是两口子在吵架，可句句都指向了梅九仙。
“俺说老吴婆子咧，俺就那么不乐意听你说话咧？”钱来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
“不乐意听不听咧，俺是说给你听地咧？”吴婆子立马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
“还吃自己得喝自己得，你自己过日子你不吃自己喝自己得你还想吃别人地喝别人得？你以为你是谁咧？谁瞧见咧你都得让着供着？人家夫人好心收留咧你们那么多日子，咋？夫人还真就成咧你们的爹娘咧？还就得照顾你们到底咧？就算是爹娘咧，可这爹娘也有不如意地时候老的时候病的时候咧，你们这些儿女就不能为爹娘做点儿啥咧？当然咧，做为夫人的兄弟，也就是你们的舅舅，俺要是能耐地话俺是会伸手帮一把的，但是你们也要自己努力咧，不能啥事儿都找舅舅不是？更何况你们的舅舅还是个没银子的舅舅，就算是想帮也无能为力咧！”钱来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可缓过来的大家伙儿都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钱来，俺可是你兄弟咧！”钱串儿在一旁差点儿喘不上气儿来。
“对咧，俺也算你的兄弟吧？”钱垛子也跟着掺和进来。
“你？俺？你个死钱来，你是谁舅舅咧？你给谁充大辈儿咧？俺祖上可没做啥损事儿有你这样儿地舅舅！”吴婆子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
“俺祖上也是积咧阴德咧，有你们这样儿外甥女儿咧！俺就是没啥能耐咧，要是有俺把你们给掐死咧！”钱来故意气着吴婆子。
“夫人！你都听见他说啥咧吧？你就不管管？”一直把梅九仙这个夫人置之度外的吴婆子这下子想起了他们面前还有一个一直一言不发的夫人！
“夫人？俺是谁的夫人咧？你们谁把俺当成夫人咧？”梅九仙沉了沉气问。
众人不吭声儿了。
“俺瞧俺就是平时对你们管得太少咧，叫你们都能爬到俺的脑袋上来拉屎尿尿来咧！俺瞧俺平时就对你们管得太少咧，少得你们只认得银子根本不认得俺是谁咧！俺瞧俺就是平时对你们管得太少咧，叫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咧！你以为现在没银子赚咧你就可以对俺指手画脚咧是吧？俺告诉你，就算是没生意咧，没银子赚咧，就算是讨饭去咧，俺也照样儿是这钱府的夫人！是这钱记棺材铺的掌柜的咧！只要你们在这钱府一天儿，不管你们是不是伙计，有没有把你们当伙计看，你们都是俺们钱府的伙计！俺还就告诉你们咧，现在生意就这样儿咧，月底的银子肯定拿得也就少咧，拿不到银子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你们要是能干，愿意干就留下来，要是受不了，俺随时欢送你们奔向你们那铺满金子银子的大道儿咧！俺不拦着，绝对不拦着！可俺把这丑话可说到头儿咧，走可以，可是要再想回来！门儿都没有！”梅九仙嗓门儿从未有过的洪亮，惊呆众人，吓得吴婆子站在原地都不敢动弹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半晌过后，有人吭声了，不是别人，又是抓住了时机表白的钱垛子。
“夫人，俺不走！就算没有银子俺也不走，就算叫俺倒贴银子俺也不会走！”
“还有俺，夫人！俺也不走！打死都不走！有没有银子都不走！俺生是钱府的人儿死是钱府的死人儿咧！”钱串儿后悔自己的出神儿又叫钱垛子抢了个先儿。
“俺也不走！反正俺也不是为咧银子，俺就是做不得那忘恩负义地人咧！”钱来也附和了起来。
“俺……俺也没说走咧！俺觉得在府上挺好咧，当伙计当啥俺都乐意咧！”栓柱儿立马也归顺了梅九仙。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都聚集在了吴婆子的身上。
“咋？这咋又成咧俺的不是咧？俺说啥咧？俺啥也没说咧！你们都瞧着俺做啥咧？这咋……哎呀！夫人咧，咱俩都是多少年的交情咧？你还不知道俺咧？再说俺也没说走咧，俺啥时候说走咧啊？俺咋不记得俺说过咧啊！俺不就是说……对咧，俺刚才说啥咧啊？”吴婆子被梅九仙的威风吓得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说地太多咧！句句都戳夫人的心咧！”钱来道。
“俺咋能戳夫人地心咧，俺和夫人是啥交情咧？”吴婆子看着梅九仙。
“以后不要跟俺提交情，太伤银子！咱们，只谈银子！”梅九仙冷冷一笑。
“夫人这是说啥咧？咱俩咋能没交情咧？”吴婆子咧了咧嘴儿。
“俺跟你说咧，咱俩千万不要谈交情，咱俩只能谈银子！对咧，还可以谈谈你的活计，也就是关系到你能赚多少银子咧！现在铺子这样儿咧，做为铺子里曾经的金牌业务员，你是不是也应该为铺子的将来出谋划策一下咧？”梅九仙转换了话题问。
“出……出谋咧……谋……谋咧，俺这就谋！马上就谋，立马就谋咧！不过夫人你也知道咧，俺这脑子，从前就不灵光咧，现在更不中咧，你得容俺好好想一想咧！”吴婆子赶紧躲闪到了一边，以免梅九仙冷酷的目光伤到她厚颜无耻的面容。
钱记自己内部已经焦头烂额，可这外面儿看热闹的可永远都不觉得事儿大。
这不，梅九仙还没弄明白如何打开自己的新局面的时候，她的同行也是冤家马记棺材铺的马守财就主动找上了门来，当然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来了。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瞧瞧，瞧瞧，瞧瞧，你说这外面儿天儿这好咧，这屋子里冷清地阴沉咧？阴沉地咋就连个苍蝇都没有咧？”
“咋没苍蝇咧！这么大一只咧，俺得赶紧打咧！”钱来在马守财的身旁使劲地拍了一巴掌，吓了马守财一大跳。
“呀呀呀，你做啥咧你？还要打人是咋的咧？”马守财赶紧捂好自己的脸蛋子。
“打啥？人？人在哪儿咧？”钱来转着圈儿地寻找。
“俺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一个伙计，不配俺跟你一般见识咧！不过不是俺说你咧，钱夫人，难怪你们生意这么冷清咧，你这伙计这个样子可不中咧！不是俺自吹咧，就俺们铺子里的伙计，打死他也不敢跟俺们这么说话咧！”马守财背着手儿在地当中来回转悠。
“钱来你也真是的咧，也没瞧瞧这是谁咧？这可是咱们县上大名鼎鼎的马掌柜咧！你咋能光用手给马掌贵轰苍蝇咧，这也太不重视马掌贵咧！给，拿这个拍子，省得手疼！”梅九仙说着抄起了地上的一个抬棺材用的杠子，费了半天力都没有举起来。
“呦嗬！钱夫人！钱夫人！不敢兴师动众！不甘兴师动众咧！”吓得马守财躲得老远，几个伙计憋不住地笑出了声音。
“还真是的咧，这马掌柜第一次登门造访就叫你见笑咧啊！不知道马掌贵有何贵干咧？”梅九仙看着马守财。
“岂敢岂敢咧！按理儿说咧，咱们都是同行咧，那之前你的买卖儿做地那是风声水起，俺那在那边儿是吃糠咽菜的咧！这好不容易等到咧现在，是吧，俺们也总算吃咧点儿饱的，好的。所以咧，俺是特意来感谢地咧！”马守财转了一圈儿，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随手打开了手边儿的茶杯，里面竟是空的。
“马掌柜这么一说，俺还真是心里过意不去咧！县上都传扬俺是大善人，没想到在马掌柜这里，俺竟成咧大恶人咧！真是罪过罪过咧，马掌贵的咋不早提醒着俺点，早提醒俺是不是早就改过咧？”梅九仙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
“呦？钱夫人还真是客气咧，改过就不必咧，现在这样儿，挺好！”马守财哈哈大笑了起来。
“夫人！这样儿的人还留他做啥咧？俺把他轰出去！”钱来看不下去了。
“对，夫人，把他轰出去！”钱串儿和钱垛子也站了出来。
“都给俺下去！这来者都是客咧，何况还是马掌柜的咧！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梅九仙朝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还是你们夫人识大体咧！”马守财得意了起来。
“多谢马掌贵的咧！不知道这马掌贵的大驾光临有啥指教咧？”梅九仙问。
“钱夫人客气，俺可不敢提指教咧！不过说实话，俺今儿来是来救钱夫人的！”马守财清了清嗓子。
“哦？救俺？敢问马掌贵俺是咋咧需要马掌贵搭救咧？”
“还咋咧？你们这儿都……”马守财差点儿没笑喷出来。
“你们这儿都这样儿咧，棺材应该积压咧不少吧？既然棺材都积压咧那木料肯定更得用不上咧吧？俺琢磨着能不能跟钱夫人做个买卖，把剩下的木料给俺？当然，俺是给银子的。”马守财慷慨道。
“你脑子疯咧吧？那是俺们夫人费力买来的，凭啥卖给你？”钱串儿吼道。
“钱串儿！这么多年你跟着你家老爷是不是脑子都上锈咧？你们这儿现在都这样儿咧，还留着木料做啥咧？等着它们烂掉吗？俺是瞧着钱夫人平时心善的份儿上才来搭救你们的。”马守财一副救世主的样子。
“用不着你好心！俺们……”钱来救要送客。
“既然马掌贵是来谈生意的，那不妨说说，马掌贵打算出多少银子咧？”梅九仙倒是沉着冷静。
“多少银子？俺肯定不会叫钱夫人亏着咧不是？俺出……这个数！”马守财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银子？”钱垛子问。
“一百两！”马守财答道。
“你tm的是来抢来咧吧？你还真是遇对人咧！”钱来一跳而起。
“干啥？干啥？你要干啥？”马守财马上躲闪。
“干啥？俺叫你知道知道要论抢俺才是你的祖宗！”钱来终于拿起了梅九仙放弃的木棍朝着马守财抡了过来。
“钱夫人！这就是你们铺子的伙计？俺告诉你咧，要是伤着俺俺可去衙门告你！给你们一百两银子已经不少咧，俺要不要，你们这些个东西就得扔咧……”马守财逃窜了出去。
“就是烧咧也不给你！”钱来拿着棍子追出去了好远。
“跟这样的混帐就不能客气！你越客气他就越来劲！”钱来气愤道。
“俺说钱来，你刚才说，论抢你是马守财的祖宗？”吴婆子挑衅地问。
“俺还是你祖宗咧！”钱来来个混不吝，一下子把危险给遮掩了过去。
“你说啥咧你？就知道跟俺能耐大！”
“俺刚才能耐也大咧，你没瞧出来吗？”钱来一句话，吴婆子不吭声了。
“夫人，别生气咧，这马守财本来就不是啥好人！”钱垛子道。
“就是咧，这人儿特不地道，咱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钱串儿也跟着劝道。
“咱现在还能跟谁一般见识咧？连这样儿的人儿都来咱铺子间便宜来咧！这外面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等着瞧咱们的热闹儿咧！人家也没瞧错咧，咱就是没有生意咧，咱就是木料都要发霉扔掉咧，咱就是铺子冷清得要关张咧，咱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大笑话咧！人家憋咧那么多日子就为咧今儿能痛快地笑上一笑咧！咱能不叫人家笑咧？咱能堵上人家得嘴咧！”梅九仙满心的积怨此刻全部迸发而出，口若悬河后自己内心的确松快了一些。
“那夫人是有啥高招儿咧？”钱垛子问。
“降价！俺要搬迁大酬宾！全店降价！谁也别拦着俺！俺就是要降价！”梅九仙振臂高呼，钱记棺材铺就迎来了第一次轰轰烈烈的降价**！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水，有时侯不得不不用这样的字眼儿来解释眼前根本无法辩白得明白的事情。
就像梅九仙的降价，已经下了好大的决心，把能给的利润全部奉献，可此刻的县里，似乎已经到了没有一家需要棺材一样，钱记的生意还是没有任何的好转。
满心指望着降价能够带来转折的梅九仙，此刻备受打击，仅有的一点儿幻想和自信心已经消失殆尽。
不光是梅九仙，其他人的焦躁一点儿也不比她少，吴婆子更是已经到了抓狂的地步！
对于吴婆子而言，这没银子拿的日子更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你做啥去？”一大早刚吃过饭，吴婆子就叫住了要往外走的铁蛋儿。
“说话儿就说话儿咧，你那大声儿做啥？吓着娃咋弄咧？”同样被吓了一跳的栓柱儿抱怨着。
“还那大声儿做啥？俺怕声小咧不管用咧！”吴婆子没好气儿道。
“声大也不见得管用。”栓柱儿嘀咕道。
“你做啥去？”吴婆子接着问。
“俺去铺子咧。”铁蛋儿答。
“还铺子铺子咧？家里一堆的活儿不知道干干见天儿往那儿跑个啥？”吴婆子没个好脸色。
“说啥咧！俺是学徒咧，不去学咋中？”铁蛋儿没理会。
“学？跟谁学？在哪儿学咧？就是那个没咧生意的钱记的钱进？省省吧，娘给你搭个好别的地上咧，你过两天就去！”吴婆子训斥道。
“娘！你说啥咧？俺跟那儿学得好好儿的，俺哪儿也不去！”铁蛋儿执拗起来。
“好啥咧好？那钱记都快黄咧，你还去那儿学啥咧？他们棺材都卖不出去咧，还用得着你做咧？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吴婆子头头是道。
“俺没那脑子，俺也不想，要想你自己个儿想咧！俺走咧！”铁蛋儿甩门出去了。
“瞧见没？瞧见没？还那大声儿做啥？俺这么大声儿咧都不听！俺也就真是纳咧闷儿咧，也不知道这梅寡妇都给他们……不对，你们下咧啥药咧，只要是个爷们儿一沾上她准保都五迷三道咧。你说咱铁蛋儿原来多听话一个娃咧，现在也敢跟俺对着干咧！”吴婆子气得直跟栓柱儿磨叨。
“说别人儿别拉上俺啊！俺可没有，俺就是去那儿赚银子去咧，还是你叫去的。”栓柱儿道。
“呦？这时候知道把自己个儿摘干净咧是吧？摘也没用，俺这眼珠子瞧得真真儿的，没一个好东西！”吴婆子抢下了栓柱儿的饭碗。
“别咧，俺还没吃完咧？”栓柱儿咂摸着嘴儿道。
“瞧那梅寡妇就饱咧还吃个屁吃？对咧，你把碗刷咧，俺得出去！”吴婆子恍然想到了什么。
“叫俺刷就说叫俺刷，还得出去？不就是躲清闲去咧？”栓柱儿嘟囔了起来。
出去的吴婆子很快追上了铁蛋儿，不是阻拦，而是跟着铁蛋儿一道儿去了钱府新开的铺子。
钱府的伙计已经在里面集合了，可惜，不是大眼儿瞪小眼儿，就是一起干瞪眼儿，谁都没辙。
“呦！来咧？”钱来看到吴婆子问。
“俺来不来好像跟你没啥关系！以后没事儿的时候请不要跟俺说话。”吴婆子白了一眼。
“呦？咋咧？要当哑巴咧？”钱来是谁，岂能是吴婆子说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主儿？
“铁蛋儿，你可来晚咧啊，俺哥都等你好长功夫咧。”钱来道。
“俺们倒想早来咧，可夫人也不供俺们饭咧！这干活儿不赚银子不说还能叫俺们空肚子？”吴婆子接过了话茬儿。
“还真是咧，今儿夫人咋没来？”钱串儿恍然大悟地问。
“还说自己是钱府地管家咧！夫人没来都不知道！”吴婆子白了一眼。
“俺那是事儿太多咧没顾得上咧！俺现在就去瞧瞧去！”钱串儿说完就要回钱府。
“***！”吴婆子立马响应。
“俺一个人儿正好儿，不需要和别人儿同行，尤其是你！”钱串儿的话惹得钱来一阵讥笑。
“腿儿长俺自己个儿身上咧，俺要去谁也拦不住。再说咧，夫人也没说不叫俺去！”吴婆子执意前往。
“那***！”钱垛子立马也害怕起来不敢在这儿待着。
“你们都走咧？俺也要去瞧一眼，听听你们都说啥？”钱来溜达着跟在了后面。
“对咧，还有俺娃咧，铁……”吴婆子要喊铁蛋儿。
“中咧！把你娃留在这儿正好儿，那老宋头儿的婆娘没准儿就希罕你家铁蛋儿这样儿嫩的咧！”钱来开着玩笑。
“你个挨千刀儿的，咋不希罕你咧！铁……”吴婆子喊着她儿子。
“放心咧，俺哥在咧，准保啥都没事儿！”钱来推搡了一把前面的吴婆子。
“你哥你哥你哥的，你哥是神咧？他能抓鬼儿？”吴婆子抱怨着。
“俺哥用不着抓鬼儿，鬼儿见咧俺哥都得绕道儿走咧。”几个人出了宋宅，其实只要出了门儿旁边儿就是钱府了，这要是把两个院落打通，那就是一个宅子的东西跨院儿了。
生意的惨淡已经波及到了钱记的老宅，也就是钱府了，此刻的门可罗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宅子里很净，可隐约还是能听到人的说话声音，确切地说应该是梅九仙和钱守旺的争吵声。
一行人寻声而去，都在梅九仙的卧房门外依次排开竖起了耳朵。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是高见咧？不就是抱怨俺不该搬这个铺子，不该要那个宅子咧？除咧这你还能有啥？”梅九仙语调激昂，叫门外的几个人的好奇心不断地增强。
倒不是吵架的内容，而是钱守旺居然敢和梅九仙吵架了！
“咋？这还不算高见咧？对，这都不能算高见咧，这叫做先知！对，先知！先知懂啥意思不？就是……”钱守旺讽刺道。
“俺不知道啥是先知，俺就先治治你！”梅九仙说话就要动手儿。
“俺告诉你咧，君子动口不动手！”
“俺又不是君子！俺啥时候说俺是君子咧！俺就是个娘们儿咧！”
“你瞧瞧你现在都成啥样子咧？这伙计都不在你就露咧原形咧是吧？还娘们儿咧？不夫人咧？”这很明显是钱守旺的挑衅。
“这才是梅九仙咧。”吴婆子在外面儿轻蔑地点头儿。
“俺也想知道先知是啥意思咧？”钱垛子的思路还停留在这上面。
“先知先知的嘛，就是闲着的意思嘛！”钱来竟然有了方言。
“闲着？老爷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咧。”钱串儿点头称是。
“俺没那本事！”钱守旺确实不擅长经营，这点他自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俺是啥夫人咧？俺就是这个家的老妈子咧，操心你们吃操心你们穿，还得操心这咋赚银子！这赚咧银子还好说，赚不来银子都来数落俺！俺还不如那个老妈子咧，俺要是去哪个府上当老妈子，还不用操这心，还不用受这埋怨咧？”梅九仙委屈了起来。
“你还委屈咧？俺又没叫你赚银子咧，是你自己个儿……自己个儿要赚的咧。”钱守旺嘟囔着。
“你还有没有良心咧？俺赚银子还错咧？还碍着你咧？”梅九仙怒吼着。
“这个钱守旺还真不是东西！”钱来吐了一口。
“你说谁咧？”钱垛子不干了。
“俺说钱守旺咧！”钱来理直气壮。
“信不信俺给你告……”
“告诉你们的老爷？赶紧去赶紧去！他就在里面儿咧！”钱来打断了钱串儿的话道。
“你也真是个孬种！好赖不分的。”吴婆子也跟着一起数落起了钱串儿。
“俺一点儿都不孬，俺自己个儿知道。”钱串儿觉得理亏，也就给自己找了个梯子下了个台阶儿。
“咋没碍着俺的事儿咧？不光碍着俺的事儿咧，还碍着俺的心咧，碍着俺的胃咧，碍着俺的身子咧！俺讨你过来是做啥的咧？是做俺的婆娘咧！可你倒好，一天到晚的没个生意心情不好，这水灵儿的脸蛋子都要熬成橘子皮咧，俺这心里能美咧？还有咧，这之前俺是一天三顿饭，一天两个觉儿的！现在咧？俺是三顿饭也没人管咧，两个觉也变成一个觉儿咧，就那一个觉儿还睡不好咧！还有，你这整个人儿都扑在那生意上咧，俺想瞧瞧你的人儿瞧不着，俺想摸摸你的手儿摸不到，俺谗谗你的身子那就更别想！”钱守旺居然哭了起来。
“俺的老爷太可怜咧！”钱串儿捂着脸也一块儿哭了起来，其他几个人儿都无奈地摇头。
“好你个钱大胖子咧！没想到你自己长得这么随便对别人得模样倒还挺挑拣啊？俺咋咧？俺成橘子皮咧就不是你的婆娘咧？你就嫌弃咧？俺现在是橘子皮，将来有一天俺连那橘子皮都不如咧，咋？你还想休咧俺不成？还有做饭咧！你自己没长手咧？饭不能自己做咧！俺这么忙里忙外得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俺给俺做点儿饭儿咧？还有咧，你一天俩觉不俩觉儿得俺不知道，可你那晚上呼噜都打得要把房盖儿给挑起来咧，你还睡不好俺想问问啥觉睡地好咧？”梅九仙嘴上虽硬，可心已经有些软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俺……”钱守旺想要插话，可梅九仙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俺啥咧俺？你不知道心疼俺就算咧，还埋怨俺！俺心情不好你不知道哄哄也就算咧，还凶俺！你再给俺凶！再给俺凶！再给俺凶！”梅九仙使劲扣着钱守旺的大胖身子。
“哎呦哎呦哎呦！婆娘咧，你轻点儿咧，俺这可都是真肉咧，连着骨头和筋咧，疼！”钱守旺揉着被梅九仙扣过的地方。
“你还知道疼咧？俺还以为你是石头做地，根本不知道啥是疼咧？”梅九仙趁机又是一把。
“俺要是石头做得就好咧，俺也不用一天到晚的心烧得荒咧！”钱守旺叹息道。
“就他还知道心烧？”吴婆子摇晃着脑袋。
“你以为俺们老爷是你咧？”钱串儿又来劲了。
“你是不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啊？你忘咧你的好老爷咋坑你的咧？”钱来揭开了钱串儿伤疤道。
“那……那也是老爷。”钱串儿想了想道。
“你有啥心烧的？”梅九仙问道。
“还俺有啥……？俺事先跟你说好咧啊，俺肯定是不信咧，俺就是听见咧心里堵得荒咧啊！”钱守旺把嘴巴噘得老高。
“还不信？还堵得慌？你要说就把个话儿说明白！”梅九仙急了。
“明白啥咧？还不是都怪俺自己个儿，谁叫俺讨咧这么个俊的婆娘咧！”
“俊咋咧？爹娘给的模样儿咋咧？还叫你堵心咧？”
“咋不堵心咧？这外面儿的人儿都说啥你不知道咧？你以为你不出门儿就能知道外面儿的事儿，俺不出门儿就能不知道咧？俺告诉你咧，俺一样儿也不少知道咧！俺是不想听那些个谣言，可谣言往俺地耳朵里灌咧！俺是不想搭理咧，可俺受不了背后总被人指点咧！过去也有人指点俺，顶多是说俺没出息，可那算啥咧？从俺爹那阵儿就已经没出息咧，俺顶多是随咧俺的爹咧！可现在咧？”钱守旺也显得很是无奈。
“俺的个娘咧，还有意外收获啊？”钱来如获至宝大为惊喜。
“你给俺闭嘴！”钱串儿钱垛子外加吴婆子异口同声道。
“知道，知道，咱们听个仔细！”钱来这回倒是很听话。
“都谁说咧？都说俺啥咧？俺咋就给你戴绿帽子咧？俺跟谁给你戴得？”梅九仙气得嘴唇发抖。
“就是咧，谁咧？”钱垛子嘀咕道。
“还有谁咧，管一片儿呗！”吴婆子倒是胸有成竹。
“你瞧见咧？”钱来问。
“俺瞧见啥咧？那外面儿人儿都这说咧！你没觉得咱夫人的事儿管一片儿都特上心咧？管一片儿的事儿咱夫人也特关注咧？”吴婆子眼角眉梢儿都事神秘。
“俺没瞧出来！”钱串儿道。
“所以说你傻咧！”吴婆子答。
“他们都是造谣咧！那管一片儿可是你先认识的咧，俺为啥供他吃供他喝还不敢得罪他你不知道为啥咧？”梅九仙觉得简直荒唐至极。
“俺就一张嘴，还是笨得不能再笨地嘴咧！人家那么多张嘴咧，俺能说得过那么多人咧？再说咧，人家还说咧，无风不起浪咧，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咧！”钱守旺也很委屈。
“俺咋就是那有缝儿的蛋咧？你今儿个必须给俺说清楚！”整日被没有生意的铺子缠着，梅九仙本来就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家的后院儿一向宽厚的钱守旺此刻又生了疑心。
“俺还说啥咧说？俺婆娘都快没咧！”钱守旺揪扯着耳朵痛心疾首的样子。
“俺叫你先没咧！”梅九仙的暴力开始了。
“别别别，别打咧！就知道动不动就打俺，俺咋瞧着你对别人儿都那好咧？俺当初讨你回来就是叫你打俺的咧？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俺就……”空气凝固了，梅九仙的手也停下了。
“完蛋咧！”钱来念叨了一句。
“钱守旺，你说啥咧？”梅九仙心里为之一震，她没有想到，现在的钱守旺居然在后悔当初娶了自己。
曾经的暧昧和两情相悦只在这么一点点困难面前就打了折扣，这是梅九仙未曾料到的。
“咱们要不要进去咧？”钱串儿问道。
“咋进去咧？为啥进去咧？进去能做啥咧？”钱垛子问。
“啥也不能做，只能说明咱们在门外面儿偷听咧！”钱来倒是聪明。
“那还是算咧。”钱串儿立马摇起头来。
“姓钱的，你有种就把刚才的话再给俺大声儿地说一遍咧！”屋里的梅九仙彻底地咆哮了。
这不仅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这是她这么长时间在钱府受到的重击评价，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付出得到的回报，她不甘，她愤怒，她无法接受！
“哎呀妈呀！大事儿不好咧！”吴婆子紧张起来，几个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俺说啥咧？……俺啥也没说吧？刚才……咱来都……你打俺……俺躲……俺没说啥咧！”钱守旺结巴了，心虚了。
“别以为你嘟囔就没人儿听见咧？俺告诉你，俺当初嫁给你也不是图你的啥咧，到咧你这府里也没享啥福咧，现在你要是后悔俺绝对不会粘着你不放！大陆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只要你同意，咱俩啥时候都能各过各的！”梅九仙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呦嗬！这次有新进展咧！都要各过各地咧？”钱来一个激灵。
“咋？都说这儿咧？”钱垛子也是一惊。
“有啥稀奇地咧，俺总说这话儿咧，现在和栓柱儿不也是好熬儿的咧？”吴婆子轻描淡写道。
“你是谁？能和夫人比咧？”钱来讽刺一笑。
“咋不能比咧？不都是人家的婆娘？”吴婆子撅了撅嘴儿道。
“都别吵咧，夫人都要和老爷各过个的咧！”钱垛子担心起来。
“放心咧，不会各过各的咧！”吴婆子倒是很有把握。
“你以为夫人是你咧？”钱垛子不满道。
“各过个的，各过个的，动不动就各过个的！那么多话可以说咧你咋就非得挑这么一句念叨起没完没了咧？再说咧，俺说啥俺自己个儿都不知道咧……”钱守旺更加心虚了起来。
“这是俺说得咧？这不是从你嘴里吐出来地咧？俺就是随咧你的心愿得咧！”梅九仙的眼泪掉了下来。
“俺啥心愿咧？俺啥心愿咧？俺的心愿是叫你给俺生个大胖儿子咧！俺整天念叨也不见你记得，就这么一句气话你倒抓住不放咧！”看见梅九仙落泪，钱守旺还是心软了下来。
“生不生娃那怪俺咧？”梅九仙哭着问。
“那不怪你怪谁咧？你整天念叨那个铺子咧，挂着那个铺子，整个人儿都扑到那个铺子上去咧！好像那个宅子才是你的汉子咧！你说你都多少日子没和俺热乎儿咧？你自己记得清咧？”钱守旺试图拉着梅九仙的手被梅九仙躲开了。
“俺不记得那事儿，俺只知道铺子生意再不好咱吃饱饭都成咧问题咧！”梅九仙不予理会。
“这个你放心咧，就算是钱记在俺的精心经营下三十多年都没有生意咧，可吃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就是你咧，一天儿不和俺热乎，那儿子也不会自己出来的！”钱守旺话锋一转。
“你就知道儿子儿子！那咋？墩儿不是你儿子咧？”
“一个咋够咧？俺不早说咧，生他一堆钱小旺咧？”钱守旺说。
“哎呀！这话题好像不应该在这儿听咧吧？”钱来问。
“俺没听过，觉得新鲜咧！”钱串儿厚着脸皮道。
“俺也没听过咧！”钱垛子傻乎乎地附和。
“这俩没出息的娃，生娃有啥新鲜的咧？对咧，你俩还没婆娘咧，等你们有咧婆娘咧就不新鲜咧！”吴婆子笑着指了指钱串儿和钱垛子。
“中咧，也没啥好听地咧！主要是光听也做不了啥地！”钱来此刻倒是见过了世面。
“要俺早就走咧！”吴婆子嘴上这么说可脚却没动弹。
“那你就走咧！”其他三个人这回也来了把默契。
“走就走！俺走咧啊？”吴婆子不忍心地三步一回头。
“俺……”钱垛子犹豫道。
“你啥咧你，赶紧走走走走走！”吴婆子把钱垛子推搡出去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你咧？”钱垛子问。
“俺得把你先轰走咧！”吴婆子道。
“那……咱走不？”钱垛子问钱串儿。
“你咧？”钱串儿看着钱垛子。
“俺……俺听你得咧！”钱垛子诡异地一笑。
“要不？咱再听会儿？”钱串儿憋不住好奇心道。
“中！俺就听你地！”钱垛子欢喜地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啥叫听俺地咧？明明是你也乐意听咧！”钱串儿也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那俺也没啥事儿咧！”吴婆子立马也把耳朵贴了上去。
“俺好像也没事儿咧？”钱来抓住脑袋也把耳朵伏了上去。
“中咧，夫人，别生气咧！你说说咧，自打你弄咧那个宅子，咱俩都吵咧多少回咧？”钱守旺服软道。
“吵赖谁咧？赖俺咧？”梅九仙没好气儿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要说赖谁咧俺也不知道，反正不赖俺咧！可你要是不弄那个宅子咱俩能吵架咧？你想想咱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美咧？有婆娘搂着，有银子花着，没事儿还能逗逗娃咧……俺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得日子做梦都能乐醒咧！”钱守旺畅想起来。
“你那是美咧？你那是自己做梦咧！梦是啥咧？梦是假的咧，现在梦醒咧，一切都没咧！你以为是一个宅子把咱的好日子给弄没咧？”梅九仙反问道。
“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个宅子，主要是你的心思现在已经不在俺这儿咧！这之前俺还能见到你咧，这现在可到好，一天到晚也就睡觉地时候俺才能瞧见你！俺想跟你热乎热乎咧，你又喊累的，早上一睁眼儿你又去那个宅子忙活咧！俺想瞧上你一眼都瞧不见咧！俺就只能在这儿眼巴巴地等啊盼啊念啊……”钱守旺可怜巴巴地掰着手指头。
“还是你不想俺咧，你就不能去那个宅子瞧俺咧？”看来一场恶战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双方都已经进入了心平气和的阶段。
“耶？俺是想你咧，可俺更怕那老宋头儿和他那个婆子咧！你不知道，俺小的时候还去他家的宅子偷过瓜咧，俺怕他回来找俺算账咧！”钱守旺一耸肩。
“咱老爷啥时候去偷过瓜咧？”钱垛子问钱串儿。
“就是咧，他啥时候偷瓜不都是叫俺去的？”钱串儿不满起来。
“俺也没少叫咧！”钱垛子不乐意了。
“就是咧！哪次也不是他自己个儿去地咧！”钱串儿抱怨着。
“你怕他们找你算账！你就不怕俺找你算账？”梅九仙使劲捏着钱守旺的耳朵。
“哎呦，哎呦，哎呦！娘子咧，疼疼疼着咧！你轻点儿咧，俺可是你汉子咧！”钱守旺揉搓了一阵子耳朵，耳朵更红了。
“是汉子有啥用咧？还不是在关键的时候拆俺地台咧！”梅九仙生气道。
“这哪是拆台咧？俺这明明是心疼你咧，你整天儿熬得跟个黄脸婆似的，俺瞧着这心就不得劲儿咧！”钱守旺满脸都在演绎着什么叫做心酸。
“你是心疼俺受累咧还是嫌弃俺是个黄脸婆咧啊？”梅九仙听出了点儿不对劲儿。
“俺当然是心疼你咧啊！当然咧，俺也怕你过早地变成黄脸婆咧！”钱守旺嬉皮笑脸道。
“俺算是瞧出来咧，啥子心疼咧？啥子凶宅咧？啥子害怕咧？你摆明咧就是嫌弃俺咧。咋？俺这脸蛋子现在不如从前嫩咧，俺这手不如从前细咧，你就开始嫌弃俺咧？俺这整天和一头猪在一块儿俺也没嫌弃咧！”梅九仙瞪着眼珠子。
“不……不是咧，夫人，你误会俺咧！俺不是嫌弃你咧，俺就是说……也不是俺想说咧……你自己不想自己更那个啥子一点儿咧？”钱守旺急于解释。
“俺想更啥子一点儿咧？俺告诉你，俺就是变成啥样儿，俺自己个儿都不会嫌弃俺自己个儿的！倒是你，一天到晚这脑子里装着浆糊，肚子里装着花花肠子，俺倒想问问你咧，你想做啥就直说别在这儿跟俺绕，没用咧！俺还告诉你咧，别说俺现在还没变成黄脸婆咧，可早晚有一天俺得变成黄脸婆，就算是个天仙她也有变成黄脸婆的那一天！你最好收起你的那点儿小心思，否则别说俺就把你这猪头直接挂在门口儿卖咧！”梅九仙冲着钱守旺不住地示威。
“呀呀呀！娘子可别吓唬俺咧，俺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子小咧，你又不是不知道咧！俺就是心疼你才这么说咧，娘子真是多想咧，这全县谁不羡慕俺这猪样儿的钱守旺娶咧你这么漂亮的梅九仙咧！俺没嫌弃，没嫌弃，真地没嫌弃咧！”钱守旺连连求饶。
“是不是说跑题儿咧？”门外的钱垛子问钱串儿。
“俺觉得有一副好口才简直太重要咧！”钱串儿很有感触。
“可不重要咧！明明是咱老爷不满，现在却成咧认错咧！”钱垛子点评的很是中肯。
“嫌弃不嫌弃的你自己个儿心里最清楚！或许你现在不嫌弃以后保不齐就嫌弃咧，嫌弃也没啥，麻烦你嫌弃地时候跟俺说一声儿，俺保证不拖泥带水地纠缠你！不过有句话俺也当面儿要跟你说清楚，这宅子俺是要定咧，这铺子俺也是开定咧，你要是有啥不满地咧，麻烦你一下去全都表达出来，以后，麻烦你也就不要再说咧！因为说咧也没用，你要是愿意一直和俺这么吵下去地话，俺估计也没啥功夫奉陪！”梅九仙擦了擦脸蛋儿，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坚强，此刻落泪只是为了舒缓一下内心的苦闷，的确，哭过以后，心里敞亮了许多。
“梅九仙咧！你可是俺的婆娘！俺是你的汉子咧！你要知道你应该听谁地咧？不要觉得俺宠着你咧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乱咧纲常咧！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哪家的婆娘不是听汉子的咧？”钱守旺一瞪眼珠子。
“你宠着俺咋咧？你是俺地汉子咋咧？俺哪里有胡作非为咧？俺是为咧这个家，这个宅子，这个钱府，还有你钱守旺咧！俺有理，俺不怕！再说咧，俺还用出去找那怕婆娘的汉子咧？那栓柱儿不就是怕吴婆子怕地啥似的？”梅九仙挺直了胸脯。
“哎呀俺的个娘咧！俺这府上都是些啥人咧！”钱守旺一拍脑门子。
“你给俺起开！”梅九仙推搡着钱守旺。
“俺不起！”钱守旺使劲地顶着。
“咱俩还走不走咧？”钱垛子问。
“俺不知道咧！”钱串儿答。
“这夫人要是出来撞见咋弄咧？”钱垛子担心道。
“要不咱……”
“你不起你就在这儿待着咧！”梅九仙说了一句。
“你做啥去？”钱守旺拽着梅九仙的衣角。
“你管俺做啥咧？”
“这俺可真管得着咧！”钱守旺不肯撒手。
“老爷这是要做啥咧？”钱垛子激动地问。
“俺咋知道咧？俺有没见过！”钱串儿激动地捂住了嘴巴。
“你管不着咧！”梅九仙往外一挣，没有松手的钱守旺倒成了牵伴，梅九仙一下子倒在了钱守旺的怀里。
“呦嗬！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地咧！”钱守旺一笑。
“俺送你个猪头咧！俺……”梅九仙想要挣脱，可这个时候可就由不得她了。
“就别你咧，还是乖乖听俺地咧！”钱守旺紧紧地搂着梅九仙就往床上搬。
“你整天除咧这点儿事儿还能不能干点儿正经地？”梅九仙急赤白脸地问。
“啥叫正经地？给俺们老钱家传宗接代就是正经地！”钱守旺按捺不住内心憋闷了多日的火焰。
“钱守旺！你弄疼俺咧！”梅九仙皱着眉头。
“那是因为俺弄的太少咧！”钱守旺并不减轻动作。
“钱大胖子！”梅九仙捶打着钱守旺。
“门外面儿听风儿地，老爷要办大事儿咧，都躲远点儿，省得夫人得叫声吓着你们！”钱守旺一声吼，吓得钱串儿和钱垛子赶忙起身。
“你个死大胖子，你说啥咧？谁叫声咧吓人咧？”梅九仙羞得忘记了挣扎。
“俺说地就是你咧！”钱守旺用牙一咬梅九仙的脖子，梅九仙立马惨叫了起来。
“俺的个娘咧，这动静儿还真不小！”门外面的吴婆子道。
“咱要不要进去帮忙儿咧？”钱垛子的问题直接把个钱来笑惨了。
“这事儿就不用你咧啊！瞪你有婆娘的时候俺们再帮啊！”钱来笑得都出眼泪来了。
“外面儿的还不走是吧？”钱守旺又喊了一句。
“咱俩就这走咧？”钱串儿听得正痒痒。
“那能咋弄？老爷都知道咧！”钱垛子也恋恋不舍。
“要不咱……”钱串儿转着眼珠子。
“要留你留咧，俺可不在这儿咧！”钱垛子摇晃着脑袋赶紧走开了。
“你个胆小鬼，等等俺咧！”钱串儿也追着垛子走了。
“这个听有啥意思？俺没那功夫！”钱来也离开了。
“好像就俺觉得有意思似的？”吴婆子恋恋不舍地也离开了。
“喂喂喂，你们几个做啥去？”吴婆子叫住了前面走开的三个道。
“算账！”钱垛子道。
“打扫！”钱串儿道。
“睡觉！”钱来道。
“俺说你们两个，都向钱来好好儿学学咧，做人还是实诚点儿好！”吴婆子白了一眼接着去找她的铁蛋儿了。
“俺哪句不实诚咧？”钱串儿问钱垛子。
“俺哪儿知道？俺说得也都是实话儿咧！”钱垛子两手一摊。
钱府的大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可进进出出的都是钱府的那么几个人儿，外人，客人似乎一下子都跟钱府跟钱记绝缘了。
无聊中打发的日子很是煎熬，可这一天还是过去了。
“墩儿和好儿回来咧！饭马上就中咧啊！咱们马上就吃饭饭！”梅九仙迎来了墩儿和好儿的放学。
很少告状的钱好儿最近告状的次数明显增多，今天也不例外，告状的内容也几乎比较雷同，都是墩儿和别人儿又打起来的事情。
“俺的个娘咧，朱先生又该把俺叫去咧！”梅九仙拍着脑门子道。
“朱先生没说要你去咧？”好儿道。
“为啥？”
“没事儿咧！娘，墩儿哥是跟欺负俺的娃打架咧，朱先生才表扬他咧。”钱好儿和墩儿呵呵地乐着。
“再往后要说话儿能不能一块儿说完咧？这一天到晚地吓唬俺咧。”梅九仙胡撸着胸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娘，你的眼儿咋咧？”墩儿问。
“俺的眼儿？咋咧？”梅九仙使劲揉了揉。
“娘，你哭过咧？”墩儿问。
“俺咋没瞧出来咧？”钱好儿趴在梅九仙的身上仔细地观看。
“就是咧，娘就没哭咧，娘好好儿地哭个啥咧？”梅九仙好奇墩儿的敏感和准确，她只是那么稍微地哭了那么一阵子，而且又过去咧这么长时间，这墩儿居然还能看出来她眼睛的变化。
“娘，你骗不了俺的！你肯定是哭过咧！是谁欺负你咧？”墩儿气愤地问。
“谁欺负娘咧？”好儿瞪圆了眼珠子。
“谁能欺负娘咧？谁敢欺负娘咧？”梅九仙赶紧糊弄过去。
“不对咧！娘就是哭过咧！娘这眼儿就是哭过咧才红的！你别忘咧，俺可是你的娃咧，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俺就发现咧，只要你哭过咧，那眼就这样儿，俺瞧得准咧，你就是哭过咧！”墩儿笃定道。
“俺的个老天爷咧，俺这娃啥时候有这本事咧？”梅九仙心里暗自嘀咕，可嘴上却不能承认。
“墩儿这回可真是瞧错咧，娘这回真不是哭咧，娘是迷咧半天眼儿才弄成这样儿咧！”梅九仙又揉了揉。
“你骗俺！肯定有人欺负你咧。”墩儿倔强地攥紧了小拳头。
“肯定是俺爹欺负娘咧！要不然没人敢欺负娘的！娘，你不用担心，俺去找爹给你报仇去！”还没等梅九仙拦下钱好儿已经飞奔到钱守旺的房间了。
“娘，是爹欺负你咧吗？”墩儿委屈地问。
“你爹咋会欺负俺咧？没有的事儿！”梅九仙摸了摸墩儿的脑袋。
“谁说不会咧？最近爹老是和你吵架咧……俺都听见好几回咧。”看来墩儿是懂事儿了，大人发生的事情在他的心里都有痕迹。
“爹和娘不是吵架咧，爹和娘是在……是在商量……在商量事儿咧！娘本来嗓门儿就大咧，这不，跟你说话儿也像吵架似的咧？”梅九仙故意提高了嗓门儿道。
“呦？小少爷回来咧！”钱来溜溜达达地经过打了个招呼。
“钱来，俺问你，老爷是不是欺负俺娘咧？”墩儿严肃道。
“老爷？欺负……你娘？”钱来骗着脑袋看着墩儿。
“你告诉俺是不是？”墩儿急了。
“这个……这个嘛……可以说是欺负……但也可以说是……你娃还小咧，等你长大就懂咧。”钱来憋着坏笑走开了。
“娘，你为啥叫他欺负你咧？他为啥敢欺负你咧？你是不是因为墩儿？想叫墩儿吃好的喝好的才受他的气咧？要是那样儿的话，墩儿不要吃好的喝好的，墩儿不用上学咧，咱可以走咧，走到一个没有人儿欺负娘的地上，墩儿和娘一起过日子！”墩儿哭唧唧道。
“你个男娃哭个啥劲咧？娘都说没人儿欺负娘咧，你不信娘的就信那个钱来的咧？他是逗你咧！娘在这儿好好儿的往哪儿走咧？以后不许胡说咧，这就是咱的家咧，听见没？”梅九仙连吓唬带心疼地把墩儿搂在了怀里。
梅九仙被感动了。墩儿弱小的身体在梅九仙的怀里略带颤抖，那小小的身躯叫梅九仙不由自主地将他搂紧。如果不是此刻，梅九仙已经忘记了上次拥抱墩儿是什么时候了，她也记不清上次哄墩儿睡觉是哪年的事情了，在不知不觉中她把她的宝贝给忽略了，可就算是如此，她的墩儿，对她的守护和关心丝毫没有退减。
在梅九仙的眼里，墩儿是她的全部，可在墩儿的眼里，梅九仙何尝不是他的整片天空！
梅九仙忘了，也模糊了自己对墩儿的记忆，只是因为她太关注了铺子，太关注铺子的好坏，而忽略了她本最为应该珍惜的东西。
梅九仙此刻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坚持出了什么错误或者是差池？或者是她坚持了本不应该坚持的东西？
梅九仙可以和钱守旺吵，和钱守旺打，甚至可以和钱守旺分道扬镳！可她不能失去她的墩儿，她也不敢失去她的墩儿。如果说她这么做是为了铺子为了钱府，也不能不无私心地说她也是为了她的墩儿。
“娘！俺给你报仇咧！”钱好儿乐颠颠地跑了回了。
“报仇？咋报仇的咧？”梅九仙笑着问。
“她还能有啥招儿咧？不是咬就是掐的！”墩儿咯咯地笑了。
“你咋知道的？”钱好儿天真地问。
“俺咋不知道？在学堂你都咬咧多少人掐咧多少人咧？”墩儿也好了很多。
“俺还不都是为咧你！”好儿推搡了一把墩儿。
“俺还为咧你呢。”墩儿推搡了一把好儿，两个娃就这样嬉笑了起来。
“这就对咧，你护着你妹妹就对咧！不过，好儿咧，咱以后也不能仗着有墩儿咧就随便欺负别的同学咧！”梅九仙叮嘱道。
“哎呀！俺知道咧娘！”钱好儿和梅九仙撒娇道。
“你这个白眼儿狼，俺算是白养你咧！有你这么对你亲爹地吗？”只见钱守旺举着一条留下钱好儿深深牙印儿的胳膊放到了梅九仙的面前。
“谁叫你欺负娘咧？你要是再欺负她俺就把另外一只胳膊也给你咬咧！”钱好儿理直气壮道。
“你个白眼儿狼，瞧俺……”钱守旺假装伸手要打。
“不许打俺妹儿！”墩儿伸出了自己结实的小手迎上了钱守旺的拳头。
“呦嗬！行咧，小子，敢跟俺对着干咧？有种！”钱守旺竖起了大拇指。
“俺当然有种！俺还不会欺负女的咧！”墩儿挑刺儿道。
“中！中！中！俺服咧你们咧，俺惹不起咧，这个家里呀除咧俺自己个儿俺谁都打不得！”钱守旺也笑了。
“那你就打你自己咧！”钱好儿道。
“为啥咧？”钱守旺问。
“因为你欺负俺们的娘咧！”墩儿和好儿一下子扑到了钱守旺的身上，不是搂抱，是再次的掐还有咬。
数苍蝇，抓蚊子，观察观察小蚂蚁，没事儿斗斗嘴，吵吵架，这就是现在钱府还有钱记棺材铺最最“惬意”的生活。
虱子多了不咬，饥荒多了不愁！已经有点儿接受现实的梅九仙也不再那么暴躁了。
本来，尽人事听天命！或许这就是梅九仙的命数也不可为知。这样无聊又没有赢利的日子终于被管一片儿管捕头大人给打破了。
“钱夫人！钱夫人！钱夫人！钱夫人！”来到钱府，这是管一片儿始终不改的开场白。
“夫人不在。”钱垛子正在柜台后面发呆懒懒地答到。
“那钱夫人去哪儿咧？”管一片儿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在后院儿。”钱垛子没有精神儿地答到。
“你不说钱夫人不在吗？”管一片反问。
“是咧，夫人就是不在这儿咧嘛！”
“好！好你个垛子，垛子是吧？俺今儿找钱夫人有正事儿，俺不跟你一般见识。赶紧去把夫人叫出来！”管一片儿咬牙切齿道。
“你能有啥正事儿？吃咧上俺们这儿来噌吃噌和俺还真没瞧见你有啥正事儿！”钱垛子白了一眼。
“哎！俺说钱垛子！你长本事咧是吧？都敢跟俺这么说话咧是吧？你就不怕俺……”
“俺怕，俺太怕咧，俺怕的要死中咧不？如果你没啥事儿，请你出去咧！俺这铺子虽然没啥生意，可也不能招闲人！”钱垛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嗨！俺还不信咧，在这县上当咧这么多年的捕头，还没有人儿……”管一片儿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哎呦哎呦哎呦！管捕头咧！这都多久没瞧见您咧？俺这都想得荒咧，这大老远儿就听见您的声儿咧，俺这紧赶慢赶地就往外跑咧！”钱串儿从后面奔了出来拦住了即将爆发的管一片儿。
“俺和你说咧，你们钱记得亏也是有咧你这样儿的伙计咧，要都像这样儿的咧，你们这铺子早就关门儿咧！”管一片儿当然是见好就收。
“哎呦喂，您还真是抬举俺咧，就算是有俺这样儿的伙计这铺子也离关张不远咧啊！”钱串儿叹息道。
“还真是咧，俺这瞧着你这铺子是咋咧？咋一个人儿没有咧？”管一片儿吃惊地问。
“管捕头，您这是故意拿俺们开玩笑咧还是真不知道咧？这全县现在谁不知道俺们钱记没咧人儿咧，买卖都差不多要关张咧啊？”钱串儿痛心疾首道。
“俺的个娘咧，俺这些个日子实在是太忙咧，没抽空儿过来。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俺是听说咧，可这一年到头儿，这流言多咧，俺要都信那俺还是捕头咧？没成想，这回倒是真的。”管一片儿拍大腿道。
“你那是觉得俺们府上没吃没喝咧吧？”钱垛子小声嘀咕着。
“千真万确啊！”钱串儿也叹息起来。
“太好咧！”管一片儿突然叫喊了一声。
“啥玩意儿？”钱串儿莫名其妙地问。
“俺是说太好咧！俺正好儿有笔买卖……不跟你们说咧，赶快，叫……叫你们夫人！哎呀！你们这个费劲咧，还是俺自己个来咧，钱夫人！钱夫人！钱夫人！钱夫人咧！俺给你报喜来咧！”管一片儿亮开了嘹亮的嗓音喊着。
第一百八十章
“喊啥喊啥喊啥喊啥咧？”一直趴在旁边儿打趸儿的钱来被这叫嚷声吵醒了起来很是不满道。
“俺的个娘咧，这儿咋还一个主儿咧？快，快去找你们夫人！赶快去找去！”管一片儿指使道。
“找……找夫人咧？”钱来在看到管一片儿后又自动陷入了老鼠见到猫的本性，腿肚子不自觉地转筋，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哎呀！还愣着干啥咧？管捕头找夫人咧！”钱串儿说着自己先蹿进了后院去找梅九仙了。
“啥喜事？啥喜事？啥喜事儿咧？”吴婆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问。
“有喜事儿咧？俺也想……想听听咧！”钱来故作镇定道。
“俺说你们还有没有点儿规矩咧？俺叫钱夫人给你们定地规矩就不管用咧？老爷和夫人都还没来咧，你们这些个下人就打听主人的事儿？你们就是这么尊重你们的老爷和夫人的咧？现在，对你们来说，最应该做地就是找个凉快儿地地方，该干啥干啥去咧！”管一片儿皱着眉头问。
“管捕头你可别吓唬俺们咧，俺们平时也不这样儿咧，这不见着你咧激动咧嘛！再说咧，眼皮子底下的这点儿你也瞧见咧，现在对俺们来说咧，不论是铺子还是府上，那最不缺地就是凉快儿的地上，连只苍蝇都没有的地上哪儿哪儿都凉快！现在这府里上上下下的，除咧这打扫打扫院子做个饭啥的，还真真儿是一点儿活儿都没有咧！俺倒是想找点儿啥做咧，可它也得有活儿咧！”吴婆子两手一摊道。
“得！算俺没说！快点儿咧，你们夫人咧？俺找她咧！找咧她，你们就都有活儿做咧！”管一片儿自己坐下道。
“你能有啥好事儿咧？俺可告诉你咧，俺们府上已经多日不进银子咧，根本没银子请你吃饭！”钱垛子半信半疑道。
“俺说垛子咧，俺认识你这么多年咧你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咧？就算你没长进也就算咧，俺不怪你，可你那眼神儿能不能好使点儿咧？在你得眼里，俺就是那知道白吃白喝地人咧？”管一片儿白着钱垛子道。
“你自己个儿还知道咧！”钱垛子小声嘀咕着。
“对对对，垛子说啥咧，咱们管捕头哪儿是那样儿的人儿咧？”吴婆子对管一片儿那是分外的恭敬，咋说人家也是吃官家饭的主儿了。
“瞧瞧，瞧瞧，跟着这会说话儿地好好学学咧！唉！俺说那个叫钱啥的咧？你咋不吭声儿咧？”管一片儿问钱来。
“管捕头，他叫钱来咧！他可坏着咧，你可别被他现在这样儿给糊弄咧！”吴婆子趁机报复。
“会不会说话儿咧？会不会说话儿咧？俺咋坏咧？俺是烧你家房咧还是扒你家祖坟咧？”钱来不客气地瞪眼道。
“管捕头，你瞧瞧，你瞧瞧咧？就这模样儿一瞧就不是好人。”吴婆子指指点点道。
管一片儿没功夫也没心思给吴婆子断案，他直视眯缝着眼睛笑而不语。
“啥事儿？啥事儿？啥事儿咧？你慢点儿咧，夫人这脑袋疼着咧！你就不能轻点儿催咧！”只见梅九仙脑袋上缠着红布，被钱守旺搀扶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管捕头说咧，是给咱送买卖来咧！”钱串儿激动道。
“啥？他送买卖？他地话你也信咧？你认识他管一片儿是一天两天儿咧？他除咧来咱们府上噌吃噌喝占便宜以外，他啥时候给咱带来过生意咧？他以来准没好事儿，夫人咧，要不咱回咧吧？”钱守旺对梅九仙道。
“哎呀，可不中咧，老爷，俺瞧着这回管捕头说地可真咧，而且他还不见着夫人不说咧！”钱串儿认真道。
“他倒知道找谁要吃喝儿咧！”钱守旺不满道。
“哎呀！你俩能不能别吵咧，叫俺消停消停咧！这还没瞧着管捕头咧，俺的这个脑袋咧就叫你俩给吵吵吵吵吵吵吵的，都要裂咧！”梅九仙捂着脑袋满脸的痛苦。
“别吵吵咧！娘子的脑袋要出咧事儿俺饶不了你！娘子，你咋样儿咧？咋样儿咧？是不是脑袋瓜子又疼咧？咱们要不要回去躺会儿咧？”钱守旺立马紧张了起来。
“躺就不用咧，你要是闭上嘴巴俺会更好的！”梅九仙有气无力道。
“你给俺闭嘴！”钱守旺朝钱串儿使威风。
“夫人明明说地是你咧！”钱串儿不服气道。
“你给俺闭嘴！”钱守旺瞪着眼珠子。
“哎呦！俺的头咧！”梅九仙哼唧道。
“中，中，中！娘子，俺闭嘴，闭嘴！”钱守旺老实地不再说话了。
“哎呀！钱夫人咧，这多日不见你是咋咧？”管一片儿看到憔悴了许多的梅九仙赶紧起身问。
“还问咧，还不是你弄那个宅子给闹的！”钱守旺现在上把和宋宅有关的每一个人都当作仇人一样看待，看到管一片儿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也是分外眼红。
“这话儿是咋说地咧？俺可是好心咧，俺也不知道能把钱夫人弄成这样儿咧！要知道这样儿地话俺……”管一片儿看着钱守旺搀扶梅九仙坐下后才坐下。
“你能咋样儿？你是能不吃俺家饭咧还是能不喝俺家酒咧？”钱守旺气道。
“俺现在是瞧出来你家这伙计都随咧谁咧！”管一片儿尴尬地说。
“管捕头咧，俺这脑袋的确是疼的很咧，你有啥事儿就捡重要地说咧！不是俺不乐意听咧，就是怕听多咧，俺这脑袋还真是受不了咧！”梅九仙手拄着脑袋道。
“听见咧吧，俺家夫人叫你长话短说！”钱垛子在一旁道。
“钱夫人，俺这话可不长，可你听咧俺得话以后保证你得这个脑袋立马不疼！俺今儿就是专门儿给你送‘药’来咧！”管一片儿一拍手。
“啥？你不说给俺家夫人送买卖来咧吗？咋又成送药咧？”钱串儿问。
“是咧！俺问你，你们家夫人为何头疼咧？”管一片儿拿捏道。
“因为没有生意咧！”钱串儿道。
“因为没有银子赚咧！”钱垛子补充。
“还因为老爷老和夫人吵架咧！”吴婆子没眼色地道。
“俺啥时候和娘子吵架咧？”钱守旺白着吴婆子。
“这，这，这，这不大家伙儿都听见咧嘛！也不是俺瞎说地！”吴婆子根本不把钱守旺放在眼里。
“能不能不吵，能不能不吵？还想不想叫俺这脑袋瓜子好咧？哎呀！俺这个头咧，哎呀！俺这个命咧！”梅九仙使劲地皱着眉头。
“钱夫人，你先别头疼咧，俺今儿来就是送银子来送生意来咧，你马上就要有银子赚咧你这脑袋还会疼咧？钱老爷还敢和你吵咧？”管一片儿眉飞色舞道。
“啥生意咧？”梅九仙的确是觉得脑袋好了一些。
“夫人咧，咱悠着点儿咧！”钱守旺赶紧扶好了梅九仙。
“最近马家店闹咧疫情咧各位知道不？”管一片儿神秘地说。
“这不是啥子新鲜事儿咧吧？全县谁不知道咧？这马家店现在都没人儿敢去咧吧？”钱守旺撇嘴儿道。
“这是不是啥新鲜事儿，可这闹疫情就有死人知道不？”管一片儿接着问。
“听说每天都死那么几个咧！”钱垛子胆怯道。
“这死咧人咧就得有用棺材知道不咧？”管一片继续问。
“那咋咧？他马家店不会穷的连卖棺材地都没有咧吧？”钱守旺不服气道。
“有，他马家店是有卖棺材的咧！可俺是谁咧？俺是管一片儿咧！你们是谁咧？是俺管一片儿管辖下的百姓咧！咱们是啥关系咧？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咧！你们说，有这样儿的好生意，俺能不为你们着想咧？”管一片儿自问自答道。
“管捕头，你到底啥意思咧？”钱串儿问。
“啥意思？俺和马家店的县老爷的表哥家的小舅子认识咧，他已经答应他们马家店用得棺材从俺这儿买咧！”管一片儿得意洋洋起来。
“咋？管捕头啥时候也开咧棺材铺咧？”钱垛子问。
“俺不知道咧！最近没听说县上有铺子开张咧！”钱串儿认真道。
“这……这是啥脑子咧？俺说钱夫人咧，白瞎咧你这一世的英明咧，你瞧瞧你这伙计这都啥脑子咧？”管一片儿抱怨起来。
“管捕头的意思是……”梅九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咧！俺就推荐咧咱们钱记棺材铺做为马家店疫情死亡人员的棺材**铺子咧！他们马家店闹疫灾除非不死人，他死人除非不用棺材，要是用棺材，就要从俺这儿买，从俺这儿买也就是从钱夫人您这儿买咧！”管一片儿这回的解释是够明白的了。
“娘子咧，这是啥意思咧？”钱守旺也有些发蒙。
“管捕头说地是真咧？”梅九仙浑身都像被打入了兴奋剂。
“千真万确咧！”管一片儿笃定道。
“这可真是好药咧，你别说一天死那么几个人儿咧，就算是一天儿死一个也中咧，这一个月怎么着也有三十口棺材咧！一口棺材就按八两银子，那这一个月……”梅九仙激动地盘算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得得得得得，这夫人得脑袋是不疼咧，可这精神咋还出咧问题咧呢？”吴婆子惊悚道。
“钱夫人！钱夫人！咱好歹也要控制一下好不咧？咋说这也不是啥高兴的事儿是不？”管一片儿道。
“是，是咧啊！就算不是一天一口棺材，就算是两天一口的话，那一个月就要十五口棺材，一口棺材就按八两银子得话，那这一个月……”梅九仙掰着手指头。
“完咧，夫人彻底疯咧！”吴婆子道。
“你才疯咧呢，俺觉得俺现在这脑子比任何时候都灵光，这精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好，这身子比任何时候都要轻，俺轻地都要飞起来咧！飞起来咧，飞起来咧！”梅九仙手舞足蹈起来。
“呦呦呦，娘子咧！小心着点儿咧，这身子骨俺还得要咧，你可得小心保存着咧！”钱守旺小心地守护着。
“咋？俺要是保存不好你还想不要不成？”梅九仙噌地篡国来问。
“哪儿敢哪儿敢咧！”钱守旺连连摆手。
“俺告诉你咧，俺好咧，彻底地好咧！俺现在好地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咧！”梅九仙张开双臂四处飞翔顺便还把脑袋上缠绕的带子给撕扯了下来。
“这是咋回事儿咧？”钱垛子还在糊涂当中。
“哎呀！这还不明白咧？就是说马家店要埋死人的棺材从咱铺子买咧！”钱串儿算是听明白的一个。
“呀！真地咧？”钱守旺一声尖叫，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俺的个娘咧！这府上都是些啥脑子的人咧？这么半晌才明白！”管一片儿一拍脑袋瓜子！
“俺的个娘咧，这得需要多少棺材咧？俺这府上得赚……一口棺材八两银子，十口棺材……”钱守旺开始掰扯上了手指头。
“钱垛子，你们这府上平时都谁算账咧？”管一片儿问。
“回管捕头，是俺咧！”
“你？你就瞧着你们老爷和夫人在这儿掰手指头？”管一片儿质问道。
“是，俺来，俺来算咧！一口棺材八两银子，两口棺材……”这回轮到钱垛子掰手指头了。
“俺的个娘咧，这府上都是奇人咧！就这还能做生意咧？俺真是不敢相信俺的眼珠子咧！”管一片儿叹为观止。
“管捕头，您见笑咧，见笑咧，俺没明白，你刚才说地是？”吴婆子扒着管一片儿的胳膊问。
“你也没听明白？”管一片儿惊奇地看着吴婆子。
“明白咧，明白咧……就是不太明白！”吴婆子挠着脑袋。
“哎呀咧！就是说，在管捕头地帮忙下，以后马家店再有疫情死人需要棺材的都从咱们铺子进咧！”钱串儿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真不容易还有一个明白的！”管一片儿无奈地摇头。
“管兄咧，你再跟俺说说，这真是真的咧？”钱守旺抓住管一片儿的手。
“真是真的咧！不能再真咧！”管一片儿不耐烦道。
“哎呀俺的个娘咧！管兄咧，你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咧，俺家这饭你也吃咧没数儿咧，酒也喝地没咧数儿咧，这回总算是给俺们带来点儿货真价实的好处咧，也算是俺这么多年请你吃吃喝喝的银子没有白花咧！”钱守旺激动得热泪盈眶。
“钱老爷，你这是啥话咧？俺管一片儿是那白吃白喝的人咧？俺哪回不是发自肺腑地想请你吃饭咧？可谁叫俺是捕头咧，捕头嘛，这忙咧，这都分不开身咧，俺这回可是百忙之中抽出身来你这儿告诉你这个消息地咧啊！”管一片儿严肃了起来。
“是是是，百忙之中，百忙之中，俺谢谢，谢谢，谢谢咧！”钱守旺连鞠躬带作揖。
“哎！那个钱……”管一片儿喊着在一旁一直不发声儿的钱来道。
“管捕头，他叫钱来！”钱串儿道。
“钱来咧，你听明白俺说啥咧吗？”管一片儿问。
钱来点头，接着又摇头。
“到底是明白咧还是不明白咧？”管一片儿急了。
“明白咧！”钱来急忙离开了前厅躲到后院儿去了。
“俺的个娘咧！这府上都是啥子精神病儿咧？俺得赶紧走咧，不然再招上俺，俺这精神咧是小，丢咧捕头俺那婆娘不得把俺给撕扒咧啊！”管一片儿看了看道。
“那个，钱夫人咧，你好生养病咧，赶紧好起来，说不定人家要棺材的马上就到咧，俺提前来知会一声，你好赶紧多准备准备！哎呀俺的个娘咧，钱夫人，俺先告辞咧，你好自为之咧！哎呀俺的个娘咧！”管一片儿摇晃着脑袋在大家都还发蒙的时候离开了。
“老爷咧，掐俺一下儿咧，俺咋觉得是在做梦咧？”梅九仙都忘记了说要送一下管一片儿。
“俺可不敢咧！要是被那俩小崽子知道咧，俺还不知道受啥罪咧？”钱守旺摸着自己的胳膊道。
“串儿咧，掐俺一下咧？”梅九仙又问钱串儿。
“夫人咧，不用掐咧，是真咧！”钱串儿激动地答到。
“哎呀俺的个娘咧！这好日子来得也是太突然咧！这么多日子咧，俺这个心咧，俺这个肝咧，还有俺这青丝咧……现在可终于都过去咧！”梅九仙激动地眼里都含着泪花儿。
“你这心，你这肝俺明白咧，你这青丝又咋咧？”钱守旺问。
“还好意思问俺，俺的青丝咋咧？你说俺的青丝咋咧？这么些日子，你整天就知道在后面儿磨叨磨叨磨叨，给俺这已经上咧火的小心脏上不断地浇油浇油，俺这乌黑油亮的青丝都快变成干枯的柴禾咧，你还好意思问俺这青丝咋咧？你瞧不出来吗？你瞧不出来吗”梅九仙冲着钱守旺发脾气。
“俺错咧，俺错咧，俺错咧！娘子！俺错咧！”钱守旺连连求饶。
“夫人，这回咱终于熬出头儿咧！”钱垛子感慨道。
“熬出头儿咧，熬出头儿咧！俺终于能喘口舒坦地气儿，吃口顺口儿的饭，睡个安稳的觉咧！”梅九仙舒畅起来。
“平时俺也没瞧见你少吃一口少睡一晚咧！”钱守旺嘀咕着。
“对咧，快，走，咱去告诉钱进和铁蛋儿一声儿，叫他们多备棺材咧！准备的多多的。”梅九仙忽然想了起来。
“不用告诉咧，俺哥早就有那个远见咧，这么多日子他和铁蛋儿一直就没闲着，现在那新铺子里都快没有地方放咧。”钱来见管一片儿走了从后院又回到了前厅。
“他那是没事儿干咧，不做棺材做啥咧？”钱串儿泼冷水道。
“中咧，你也没事儿，俺也没瞧见你做出点儿啥来！”梅九仙打击钱串儿。
“夫人，俺这……”钱串儿不高兴了。
“你啥咧你？你就知道溜须拍马！”钱来道。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咧！整天游手好闲白吃白喝地也不知道是谁咧？”钱串儿当然不服气。
“你俩就不能不掐咧？咱们现在是要做大生意！赚大银子！过好日子咧！那需要啥咧？需要咱们钱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拧成一股绳儿咧！不是见面就掐，见面就吵咧！”梅九仙数落道。
“就是咧，咱的好日子就要来咧，咱们都得团结咧，吴婆子听见没？”钱守旺接过话茬儿道。
“这不是说他们咧？俺也没说啥咧？这咋又落到俺的头上来咧啊？”吴婆子委屈道。
“叫你团结咧！”钱守旺道。
“俺一直团结着咧！”
“最不团结能拆台的人儿就是你！”梅九仙恶狠狠地看了钱守旺一眼道。
“俺这……你咋？这说伙计咧，就不能给俺留点儿面子咧？”钱守旺悻悻道。
“你咋？你咋？你要啥面子？”梅九仙问。
“中中中，俺咋也没咋！俺啥也不要！啥子里子面子的，俺统统不要，俺就要俺婆娘高兴中不？”钱守旺倒是转变的飞快。
“你赶紧告诉你家栓柱儿，最近吃得饱一点儿，多攒点儿精神儿，咱们马上就要大干一场咧，他这送货地可不能掉咧链子！……俺知道，你不就是担心你叫栓柱儿干得多拿得少咧？你放心，他栓柱儿做得多俺肯定给地银子也多，不会差你家栓柱儿一个铜板的。”梅九仙对吴婆子道。
“多谢夫人提醒咧，可俺这都多少日子没赚银子咧？俺是想吃得饱咧，可也得……”吴婆子刚想抱怨。
“别跟俺说你们没有银子吃不饱咧啊，前儿那卖肉的还跟俺说你老吴婆子去称咧一斤肉咧，还竟挑那肥的咧，俺这府上都肉吃你栓柱儿他婆娘都有肉吃，你还想骗俺们说没买不成？”钱守旺立马堵住了吴婆子的嘴。
“这个卖肉的嘴咋这么快咧？这么快就给俺说出去咧！以后俺不去他那儿买肉咧！”吴婆子愤愤道。
“去哪儿都没用！你想想咧，老爷家都没吃上肉咧，这伙计家都吃上咧，这事儿你瞒不住地咧！所以，赶紧地，赶快再去给你们家栓柱儿多买点儿肉去吧，好好地吃着，你家栓柱儿好多给你赚银子咧！”钱守旺得意道。
“谁是俺老爷咧？俺又不姓钱咧。”吴婆子不满道。
“咋？这么快就不想当钱府的人儿咧？没问题咧！那个，婆娘咧，那个吴婆子……”钱守旺叫了梅九仙一下。
“别别别，钱老爷！谁不知道俺是钱府的人儿咧？这咋能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咧！就算你不要俺咧，这俺走出去，别人儿也都不会觉得俺不是钱府的人儿不是？”这个节骨眼儿，马上就能赚银子了，还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吴婆子怎会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二章
“钱府的名声就叫你给毁咧！”钱来撇了撇嘴儿道。
“这吴婆子啥时候把钱来给得罪咧？”钱守旺疑惑道。
“早就得罪咧，他俩见面儿就掐咧！”钱串儿低声道。
“那咱就看好戏咧？”钱守旺道。
“不瞧好戏咱能管咧？”梅九仙也在一边儿看着。
“俺可没那本事，瞧着挺好地咧。哎？娘子，你不生俺地气咧吧？”钱守旺问。
“谁说不生咧？”梅九仙瞪了一眼道。
“本来都好咧就别装咧！”钱守旺拿胳膊肘儿碰了碰梅九仙，梅九仙往旁边儿躲了躲。
“唉？俺说姓钱的……”吴婆子掐着腰拉开了大干一场的架势。
“咋咧？俺们都姓钱！”这一句话激起了钱府上下所有人的抗议，大家伙儿都掐着腰顶着吴婆子瞪起了眼珠子。
“瞧俺这张嘴？”吴婆子赶紧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俺说得不是你们，是……是钱来。”吴婆子赶忙改口道。
“你说地是姓钱的！咱们这个府上最大的姓钱的就是咱们老爷！老爷，她就是说你咧！”钱来煽风点火了起来。
“俺说钱来咧，刚才管捕头一来你咋就连个屁都不敢放咧？人家问你句话你就躲咧，你不是有啥见不得人儿的事儿不敢见捕头咧吧？”吴婆子道。
“夫人刚说完团结团结咧，你没听见咧还是把夫人的话当耳旁风咧？”钱守旺赶紧打岔道。
“俺听见咧，俺……”吴婆子嘎巴了两下嘴儿。
“听见你就这么领会精神地咧？”梅九仙问。
“夫人咧，老爷咧，俺真不是那个意思咧！中，俺闭嘴中不？俺闭嘴！”吴婆子把嘴巴闭上。
“早就该把嘴巴闭上咧！”钱来得了便宜卖乖。
“就知道跟你能耐大咧！”吴婆子瞪了一眼钱来。
“中咧，没事儿就好好干活儿咧，就知道在府里斗咧！俺先跟你说好咧啊，这卖给马家店的棺材俺可不会额外给你银子咧！”梅九仙针对吴婆子道。
“夫人？为啥咧？”吴婆子明知故问。
“啥为啥咧？就你那脑子那么精还用问为啥咧？俺要是给咧你银子你才应该问为啥咧！”梅九仙没理会。
“就是咧，这棺材也不是你卖地咧，干啥给你银子咧！”钱串儿接话儿道。
“中！俺算是瞧出来咧，你们这一帮子姓钱的就欺负俺这不姓钱的！要不然俺也改姓钱，你们就叫俺钱婆子得咧！”吴婆子眼睛一眨。
“得咧，还钱婆子咧？俺可没你这样儿的婆娘！”钱守旺把嘴巴撇得老歪。
“咋？俺给你当婆娘你还吃亏咧？”吴婆子开着玩笑。
“岂止是吃亏咧，俺是亏大咧！别说俺已经有咧婆娘咧就是没有婆娘，俺也不会要你的！”钱守旺满脸的鄙视。
“嗨！钱老爷你这话说地可就过咧啊！俺咋咧？俺咋咧？俺咋就配不上你咧？”吴婆子舔着身子往前凑着问。
“离俺远点儿，至少要保持一定地距离！俺娘子可在这儿咧，娘子，你瞧好咧啊，可不是俺招惹地她咧！”钱守旺朝着梅九仙说。
“你们……不是啥表哥表妹的咧？”钱垛子疑惑地问。
“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表哥表妹你也信咧？”吴婆子呵呵一笑。
“所以说垛子咧，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天真，谁说啥都信咧！”钱串儿拍了拍钱垛子的肩膀。
“那是，俺一直就是这么老实的！”钱垛子还挺自以为傲。
“走咧，老实人儿，跟俺去新铺子瞧瞧去！”梅九仙拍了拍钱垛子的肩膀。
“好咧，夫人！”
“别咧，夫人，还有俺咧，你去咋也得带上俺咧！”钱串儿也赶紧抽身。
“***，俺可不在这儿趟浑水！”钱来也赶紧走开。
“俺就问你，钱老爷，俺咋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咧？”吴婆子跟钱守旺死气掰咧地掰扯了起来。
“夫人，你把吴婆子和老爷留下……”钱串儿担心地问。
“放心咧，有咱夫人放在这儿咧，老爷不会傻到去和那吴婆子说不清地！”钱来胸有成竹道。
“就是，她哪能和咱夫人比咧！”钱垛子骄傲地挺着胸脯。
“俺这不是放心，俺这是信任，对你们老爷也是俺的汉子的绝对地信任！别说她是吴婆子那样儿的，就算是换个天仙来，俺也照样儿地信任，一点儿不会怀疑！”梅九仙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夫人果真是女中豪杰咧！”钱来竖起了大拇指。
“就是，一直都豪杰咧！”钱串儿赶紧道。
“豪杰咧！”钱垛子也点头附和。
可以说事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可以说事否极泰来，沉积了几个月的钱记再次看到了光明的前景和美好的未来，连梅九仙一向深沉的人都被砸晕了头脑！
在这样迷糊当中梅九仙没有忘记要立马去通知钱进这个好消息，一是分享喜悦，一是叫他有所准备。
备受流言飞语困然的钱守旺此刻也不给梅九仙任何单独接触异性的机会，梅九仙要去宋宅找钱进，钱守旺就跟在屁股后面如影随形。
“那个，老爷，俺哥的木匠铺子现在可是在凶宅咧，你确定你要去？”钱来撇着嘴儿满脸的鄙视。
当然，这不是钱来对钱守旺有多大的成见，只是钱守旺防备的对象是他的大哥！
“咋？谁规定俺不能去咧？”
“老爷这是啥话儿咧？当然没人规定您不能去！可您就不怕那个咧？”钱来伸着舌头做吊死鬼状。
“别说是他自己个儿吊死的咧，就是别人儿给他吊死的……俺……也不怕！”钱守旺提了提裤子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老爷真是汉子！不过，可俺听俺哥说，那天，他在里面做工，好像瞧见俩人影儿在里面晃悠……”
“你吓唬谁咧你？”还没等钱来描述完，钱守旺的双腿已经颤抖了起来。
“中咧，老爷，俺一个人儿去就中咧！再说，这马上就要有大买卖咧，你赶快把咱这宅子里的棺材数一数，好叫俺心里有个底！”梅九仙给钱守旺一个漂亮的台阶。
“娘子，要是这么说的话，俺还真得留在府上！”钱守旺就坡下驴。
“切！”钱来摇头跟着梅九仙离开了。
“还切？谁都没俺这脑袋瓜子灵光。”钱守旺撇着嘴儿瘫在了太师椅上。
“还是咱夫人能耐大咧，这管捕头都给咱们府上找生意，咱们府上这买卖不兴旺才怪咧？”吴婆子道。
“呦嗬？这回又排上马屁咧？也不知道是谁，前一阵说那粪坑嗑儿。”钱来把个嘴巴撇上了耳朵根子。
两步道儿的功夫，几个人就已经站在了宋宅的里面。不知道是心情的缘故还是什么，抑制觉得阴气太重的宋宅此刻都格外地明朗起来。
“钱进，钱进，钱进咧！”梅九仙开口就喊。
“夫人咧，您省省嗓子吧！俺哥现在估计正在做活儿，那耳朵估计啥也听不见咧！”钱来倒是了解钱进。
“瞧瞧，瞧瞧，这哥呀弟呀的叫着，亲咧近咧的住着，这俩人儿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咧？”吴婆子又开始说起了风凉话儿。
“你不说话能死是咋咧？”钱来怒瞪吴婆子。
“俺怕疯！”
“信不信俺把你打疯？”钱来举起了拳头。
“夫人咧，有人要打人咧！”吴婆子叫嚷着。
“这事儿俺可管不了！俺管不了人家的嘴儿，俺也管不住人家的拳头咧！垛子，去核算一下咱们下一步大概还要多少花销？串儿咧，去把院子拾掇拾掇，马上就要有用咧！”梅九仙分派起了任务。
“是，夫人！”
“中，俺这就去办！”
“那，夫人，俺？俺咧？”吴婆子指着自己的鼻尖儿问。
“你留下来和他掐架！”梅九仙一指钱来道。
“夫人说啥咧？俺才不希罕和她掐咧。”钱来立马识趣道。
“你以为俺希罕跟你掐咧？”吴婆子也收敛了起来。
梅九仙现在满心的激动，她很想知道钱进听到这个振奋的消息会做何感想？会激动？会兴奋？还是和她一样找不到东南西北？
梅九仙蹑手蹑脚地走近了钱进的木匠房，里面飘过来木料的香气还有那工具划过木头发出的声音，一切在这里都是这么的平静！
平静却美好！
梅九仙注视着钱进，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一个丐帮帮主在做木匠活儿！原来，他的确有他的个人魅力，连梅九仙都有些被折服！
“夫人，你在这儿站着干啥咧？哥，夫人找你来咧！”钱来和吴婆子的到来打破了片刻的沉静。
“哎呀哎呀！这钱进就是钱进咧啊，这夫人来咧都爱搭不理儿的。这要搁在俺身上，那准保又是没规矩咧！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吴婆子道。
“你个吴婆子，都说俺不削你都是手懒！俺个在做活儿你没瞧见咧？连夫人都不打扰俺哥咧，你算哪根儿葱咧？”有钱来在，吴婆子当然不会轻易得逞。
“俺算哪根儿葱？你说俺算哪根儿葱？……”
“要吵一边儿去咧，别耽搁钱进师傅做活儿！”梅九仙迈进了木匠房。
“夫人，你找俺有事儿咧？”钱进放下手里的活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