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就是咧，小姐，夫人也是叫俺们好生给寻摸着，没寻摸着之前不想叫小姐操心。”钱进也看到了光亮。
“你们要给俺找也中，俺要找像俺哥那么俊的！”钱好儿撂下这句话走了。
“她这是啥意思咧？”梅九仙呆望着钱进。
“她应该是答应咧。”钱进琢磨着。
“要找个跟墩儿差不多俊的？”梅九仙疑惑道。
“夫人，恕俺说句不中听咧，她还不如不答应咧。”钱进一挠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答应不答应的好歹没跟俺记仇儿，俺就念阿弥驼佛咧。至于她的要求……过分是过分咧点儿……”
“夫人，你说话太含蓄咧，这别说照着少爷的模样儿找咧，就没这个要求，媒婆听说是咱家小姐都直摇头儿咧。”钱进哭丧着脸道。
“那咋弄咧？总不至于跟好儿说这个吧？”
“俺还不如叫她打俺一巴掌咧！”钱进照着自己的脸庞扇了一下。
“俺就知道，谁也指望不上，还是得俺自己！”梅九仙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何尝不知道给钱好儿找婆家的困难？可知道又能咋弄咧？谁叫她是钱好儿的娘咧！
“别的事儿俺还能帮着夫人担一下，就这事儿……俺连自己个儿的事儿都没解决咧。”钱进酸酸地嘀咕了一句。
现在的钱进总是带着万般的小心在梅九仙面前提起他单身汉的状态，希望梅九仙能够自觉地领悟些什么，可惜，梅九仙就是不往他铺设好的轨道上去走。
“那个……俺欠你的银子还差多少？”一句话，把钱进酝酿好的小情绪破坏殆尽。
“老咧去咧，这辈子你都还不清！”钱进吊着脸子气呼呼地走了。
“还这辈子都还不清？还不清你倒是说说该咋还咧？”梅九仙也不由地撇起了嘴巴。
钱府的轩然大波已经掀起，梅九仙和钱进马不停蹄地在全县的媒婆家中奔波，数天过去了，梅九仙的幻想是一点一点的破灭，本来还有的几分侥幸也彻底地坍塌。
可以说自从当了钱记的掌柜的几乎就没有折过面儿的梅九仙这次是彻底地栽了下去。从最初的提要求到后来的是个男的就中到现在的可以多给陪嫁的嫁妆，可人家一听说是要讨钱好儿做婆娘，基本全是一口回绝，就算有那么个别的思考两天的，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难道世道变咧？男咧找婆娘都瞧这脸儿咧？”梅九仙嘀咕着。
着急的不光是梅九仙，还有钱好儿！为了相亲这事儿和梅九仙吵，和钱进翻脸，自己还挨了一个大巴掌，可这些过去后，相亲的事儿就没有了下文，这放在谁的身上也不能就此了事。
“娘！你还给不给俺相亲咧？”钱好儿找上了梅九仙当面质问起来。
“找咧 ！找！俺都说过咧咋能不找咧？”梅九仙慌了。
“找咋还没动静儿咧？你不会就是想打俺才编得这个借口吧？”钱好儿的脑子倒能歪想。
“说啥咧？俺打你做啥咧？再说咧，咱俩不都说开咧吗？俺打你不是故意咧，你不也原谅俺咧吗？这相亲实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咋说俺也得给你找个……”梅九仙心里就差说出来“男的”来了这句话了。
“你是没给俺找着相亲咧还是不舍得给俺准备嫁妆咧？俺可告诉你咧，俺出嫁，那嫁妆一定是咱们县上最多的！”钱好儿下了死命令。
“但凡有人儿能要你，别说全县最多咧，就是全国最多的都中咧！”梅九仙心里叫苦连连。
“你是啥表情咧？咋咧？提银子心疼咧是吧？俺可告诉你，少一丁点儿嫁妆你都别想叫俺出门子！”钱好儿撂下这句话愤懑地走了。
“俺倒是想把钱家都叫你带走，可也得有人儿接你过门儿咧？”梅九仙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钱好儿的耳朵够灵，都走出好几步了冷不丁地回头质问起来，
“你说啥？”
“没啥，俺是说俺一定叫你满意！叫你满意！”梅九仙违心道。
“那中，俺就再信娘一回。”钱好儿带着得意的坏笑离开了。
“你还信俺？俺都不知道信谁去咧！”梅九仙咧了咧嘴儿满脑门子都写着压力山大。
都说钱守旺在的时候没给钱府留下什么好印象，可他也去了好多年了，这钱好儿还在自己的教育下，咋说也应该摆脱钱守旺的阴影了？可现在就是这么的邪门儿，甭管是已故的钱守旺还是现在的钱好儿，那臭名昭著的影响力都可谓是盛况空前，不是一个梅九仙就能改变得了的。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可对钱府上下来说简直就是一天一天的煎熬。热烈的期盼之后是毫无幻想的等待，每每碰到钱好欲加询问的眼神都能叫梅九仙浑身抖动一阵。好在，钱好儿至上次大发雷霆之后并没有什么更过激的行为举动，钱府也还算是相安无事。
忐忑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就算一个月也似乎有半年之感，可今儿，无论梅九仙怎样忐忑都不能阻挡她发自内心的欢喜，因为，在药铺学了一个月的陈墨到了放假的时候，今儿要回府上来，可能还会住上两宿。
同样高兴的还有钱好儿，那份亦兄亦友亦恋人的感觉搅动的钱好儿比附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兴奋。
“钱串儿！钱串儿！钱串儿！赶紧地，把咱这院子都扫得干净点儿咧。这都干咧这么多年的活儿咧，咋还越干越不利索咧？”钱好儿一边踢着被落下的落叶一边数落着埋头干活儿的钱串儿，好像 只有她一个人是真正关心陈墨一般。
“小姐咧，那哪儿是俺越干越不利索咧，是咱这府上越来越大咧好不好？俺就这一双手，原来扫这么大块儿地上，现在得扫这么大个地上，你说俺这手能够用咧吗？俺这扫地都已经够干净的咧，你要再嫌俺扫得不好，那俺就得用舌头舔咧 ！”钱串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着。
没办法，谁叫他是钱府的大管家了，这么重要的事儿还真就得他来，更何况，钱府的管家只是一个虚名，手底下压根儿没有可以调配的人手。
“中中中，别说话咧，赶紧干吧，再说一会儿俺哥就回来咧。”钱好儿也知道这样苛责无意，一个扭脸儿正好儿看到了晨起抻懒腰的钱来。
“那个，钱来，你……跟着一块儿把府上打扫打扫！”
“小姐，俺有比打扫更重要的事儿，实在对不住！”钱来拱手一笑溜之大吉了。
“狗屁重要的事儿，除咧逛窑子就是睡大觉，不就仗着有个哥咧，还不是亲的，真把自己个儿当根儿葱咧！”钱串儿自是满心的 不愿意。
“好好儿干你的得咧。记得快咧点儿扫干净啊！”钱好儿扭身儿去监督别的地方去了。
“就知道欺负俺的能耐，你爹在的时候就欺负俺，现在你也欺负俺！咋说俺也是有婆娘有娃的人儿咧，就不能给俺点儿面子。”钱串儿朝手心儿里吐了口唾沫继续扫了起来。
明知道陈墨不会回来这么早，可钱好儿还是不死心地出去看了好多次，刚路过铺子的时候看到了钱垛子在慢慢悠悠地拾掇着他算账的柜台，顿时就冒出火来。
“那你干活儿就不能快着点儿咧？一天到晚地磨蹭！还有，你婆娘咧？大家都在忙活她又躲清闲咧是不是？”钱好儿还真有主事儿的风范，看见谁都不顺眼，碰到谁都要数落上两句。
“小姐咧，少爷回来是探亲咧又不是视察，至于全府上下都闹个鸡飞狗跳咧吗？俺磨蹭不磨蹭的这活儿还不都是俺一个人儿咧？”钱垛子倒是不把这个小姐怎么放在眼里。
“你咋说话儿咧？咋说话儿咧？俺哥一个月就回来这么两天，咱不得叫他住得舒坦咧？如果他回来瞧见咱们府上到处乱七八糟咧，那他得心情能好咧？他心情不好咧下次他还能乐意回来咧？你心疼你婆娘可以自己打扫，可千万别把没打扫说成打扫来糊弄俺咧。瞧瞧，这灰，还有，那地上一堆啥玩意儿咧？谁能瞧出来咱们这是个府第咧？”钱好儿的手在铺面上轻轻划过，指尖儿上只沾染了几根白色的毛毛儿立马惹得她的尖叫。
“这也叫鞋底子厚的灰？还不如说你没穿鞋光脚得咧？”钱垛子仔细看了看钱好儿的手指头后嘴巴撇得老歪。
“俺说有就有，你赶紧地给俺打扫，别叫俺哥回来不痛快！”钱好儿盯着钱垛子道。
“是少爷不痛快咧还是你不痛快咧?”钱垛子不服气怏怏地拿起了抹不。
“你婆娘咧？”钱好儿不放过钱垛子问道。
“春香早被夫人调去咧。”钱垛子没有抬头。
“俺娘叫那多人儿做啥咧？俺得去瞧瞧。”一转身儿，钱好儿就奔了后院儿去了。
“还叫那多人儿？一共才几个女咧？还有不干活儿得。”钱垛子撇嘴儿嘀咕起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对于当娘的来说，什么干净不干净，整洁不整洁都没有一顿热乎可口的饭菜来得实惠。尽管已经提前准备了好多天，可梅九仙还是不放心，一大早就在久违的厨房里指挥了起来。
“呀！你这一早上都去哪儿咧？知道你哥要回来也不说来厨房帮帮忙咧？”见到钱好儿梅九仙语气略带责怪。
“这外面儿都没人儿拾掇，俺不得去盯着咧？”钱好儿东瞧瞧西看看。
“你一个女娃娃家咧管外面儿那些做啥咧？赶紧咧，春香和翠翠都忙不过来咧，你去把菜摘摘。俺这还得瞧着钱路和妞妞咧。”虽然只是指挥，可梅九仙仍忙得不亦乐乎。
“俺早就说再找上个下人，你就是不肯，现在知道忙不过来咧吧？也不知道攒那么多银子做啥咧？”钱好儿不情愿地挽着袖子。
“这家里一堆得大活人咧还花那银子做啥？再说，咱府上也不见天儿这样儿，一年也赶不上几回！那个，小姐，俺还要去把那鱼拾掇一下，要不然你就受累咧？”春香把手里的菜递给了钱好儿。
“是你是小姐还是俺是小姐咧？”钱好儿看着菜皱着眉头问。
“都快这点儿咧，这晌午说到就到咧。赶紧忙活完才是正格的，现在都是干活咧，没啥夫人小姐的。”梅九仙数落几句就赶忙跑去看孩子了。
钱府的一番忙活还没等结束，陈墨就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和他年纪相仿长相俊俏的女人。
“夫人，夫人，快去瞧瞧咧，少爷回来咧！”钱串儿一路上呼喊着到了梅九仙的卧房报告。
“还是俺家墩儿咧，这么早就回来咧，准保是想他娘咧。”梅九仙喜不胜收忙不迭地领着两个孩子往前厅跑。
“俺哥回来咧？俺哥回来咧？”钱好儿也听到了钱串儿的呐喊，扔下手里的活儿就要往外蹿。
“墩儿在哪儿咧？前厅还是卧房？俺得去瞧瞧。”梅九仙回头问钱串儿。
“那个……少爷在前厅咧……”钱串儿讪讪道。
“娘，俺哥回来咧？俺去瞧瞧。”钱好儿奔着梅九仙的方向询问。
“你哥在前厅咧。”梅九仙道。
“咋还在前厅咧？都到咧自己个儿家咧还不说会卧房！”钱好儿掉头就要跑。
“那个……小姐……最好……还是别去咧。”钱串儿喘着大气叫着钱好儿。
“为啥？俺为啥不要去？”钱好儿望着表情复杂的钱串儿道。
“就是咧，墩儿都这么多日子没回来咧，大家伙儿都怪想咧，都去瞧瞧。”梅九仙不明状况还在往前走着，边走还边倒持一下装容。
“俺劝小姐还是不要去。”钱串儿低眉顺眼道。
“俺咋就不能去咧？俺非要去！”钱好儿蹿了出去。
“等会儿俺，慢点儿。”梅九仙领着两个孩子也跟了过去。
“这下可热闹咧。”钱串儿耷拉着脑袋进厨房看翠翠去了。
“少爷回来咧，你咋还在这儿咧？”翠翠根本没停下手里的活儿，听到陈墨回来她提起了本就不慢的速度。
“少爷回来咧，还带回来一个女咧。”钱串儿一句话惹得翠翠和春香都张圆了大嘴。
“啥女咧？多大咧女的？长得俊不？是咱家少爷的婆娘？之前咋没听说过咧？这下咱们府上可热闹咧啊？”春香激动地口吐莲花，惹得翠翠和钱串儿两个人同时的白眼儿攻击。
不管后厨的钱串儿是如何交代，也不管翠翠和春香是如何的吃惊 ，只说来到前厅的钱好儿和梅九仙，那看到陈墨时候的惊喜，看到陈墨身旁的女的时候的惊吓，那简直就是对比鲜明呼应强烈！尤其是钱好儿，那架势恨不得 立马上前扯着那个女的就是一通乱咬！
“姐姐好！”在陈墨的介绍下，钱路朝着女孩子甜甜地叫了一声。
“你姐在这儿咧！往哪儿叫咧？”难怪钱好儿发如此大的脾气，就单看陈墨旁边的女孩儿，杨柳细腰，纤纤素手，唇红齿白，皓月明眸，这无论是哪点说出来都比钱好儿好上不知多少倍，更何况，这么多年，陈墨招蜂引蝶可毕竟没有一个是带回附上的，今天这个女的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这怎能不激起钱好儿百般的斗志！
“你这娃这么高兴做啥咧？这大声儿吓着咧弟弟咧！”梅九仙觉得在外人面前钱好儿丢了身份，忙替钱好儿掩饰，可钱好儿似乎一点儿不领情，犀利的眼神在女孩周身搜刮了一边，冷厉的眼角透着无尽的寒光。
“哥，她是谁咧？”钱好儿冷冷地问。
“那个，小姐咧，这是少爷带回来的朋友。”钱进此刻焉能看不出钱好儿的心思，连忙堆笑介绍说。
“女朋友？”钱来一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话惹得钱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倒是陈墨旁边的女孩子听后嫣然一笑，轻咳了几声解释道，
“不是，俺是陈少爷的……”
“是一个女咧，还是咱少爷的朋友，可不就是女朋友咧，这有啥不好意思咧 ？”钱来岂是谁能吓唬的，他故意使坏。
“姑娘你别介意咧，俺们附上的钱来，没事儿就是爱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咧！那个，墩儿咧，不给娘介绍介绍咧？”梅九仙嘴上这么打着圆场，可心里却不无感慨，瞧这模样儿，要真是俺墩儿的婆娘就好咧。
“娘，这是俺掌柜的闺女，叫马莲花儿。”梅九仙都开口了，陈墨不能不说话。
“哦，是墩儿掌柜的家的闺女咧啊？怪不得生的白白净净咧！”梅九仙笑脸相迎。
“一个郎中的闺女有啥好咧？俺咋没瞧出来哪儿好咧？”这个时候钱好儿醋意方才消了一点点。
“伯母好！”马莲花双手叠放在腰间，双膝下弯恭敬行李，梅九仙也是笑脸相扶。
“谁是你伯母咧？你管谁叫伯母咧？”还没等梅九仙答话，钱好儿不干了。
“小姐咧，人家叫伯母也没啥错咧？”钱进硬拉把钱好儿拽到了一边儿。
“闺女咧，你别生气咧，这娃跟俺闹别扭咧，你别往心里去啊！这墩儿掌柜的家的娃就是自家的娃咧，往后没事儿咧常跟墩儿一块儿回来，俺给你们做好吃咧。咱们先进来稍事休息，饭马上就好，今儿你也尝尝俺们钱府的饭菜，要是稀罕，以后可得常来！”梅九仙把钱路和妞妞交给了钱进引着马莲花儿的手就进了铺子。
“娘，俺说要回来，莲花儿说她还没去过棺材铺子，正好儿咱家开铺子咧，俺就把她领来叫她瞧瞧咧。”陈墨引着马莲花坐在梅九仙的旁边。
“一个棺材铺子都没瞧过，郎中家的闺女见识也不多咧！麻烦你让一下，俺一直挨着俺娘坐咧，别的地儿俺坐不惯！”没等马莲花落座，钱好儿一屁股坐了下去，害得马莲花儿差点儿没坐在钱好儿的脸上。
“莲花儿来，你坐俺这儿咧，俺坐儿哪儿都习惯咧。”陈墨把座位让给了马莲花，招惹了钱好儿好一阵子的黑脸。
“这瞧别的不中咧，可要瞧这铺子咱家还是不怕瞧咧，就怕闺女瞧不习惯！那个……钱进咧，这个莲花儿姑娘不是要瞧铺子咧，你带着去瞧瞧。”梅九仙趁机把马莲花儿支开，钱进也识趣儿地把马莲花儿领到了远离梅九仙的地方，前厅一下子就剩下钱府自己的人了。
“俺也好久没瞧咱家铺子咧，俺……”陈墨不放心地要跟着。
“你是好久没瞧你娘，该好好儿瞧瞧你娘咧。”梅九仙叫住了陈墨。
“就是。”看着陈墨和马莲花儿分开钱好儿立马得意了起来。
“你赶紧去厨房瞧瞧，那饭菜儿啥的得咧没？这家里来咧客人咧，叫翠翠再加俩菜！”梅九仙朝着钱好儿道。
“咋不叫钱来去咧？俺还想……”钱好儿不乐意。
“俺哥还叫俺瞧瞧外面儿那木料咧，俺得赶紧去咧。”一听到提自己的名字，钱来一蹿儿跑出了门去。
“就知道偷奸耍滑。”钱好儿无奈起身。
“你哥俺给你瞧着咧跑不了，你要不听话俺可不帮你咧啊？”梅九仙在钱好儿耳旁这么一嘀咕，钱好儿识趣儿地走了。
“娘！”陈墨刚想和梅九仙亲昵一番。
“你给俺好好儿说说，这个马莲花儿是咋回事儿？”梅九仙的压低嗓音问。
“娘，她是俺掌柜的闺女，还能咋回事儿咧？”陈墨满脸的不解。
“这就你娘和你两个人儿咧，你还跟你娘不说实话儿是不是？”梅九仙板起了脸来。
“实话儿就是她却是俺掌柜的闺女。”陈墨神情泰然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很是无辜地盯着梅九仙一点儿都不带躲闪的。
“掌柜的家的闺女你把人家领回家来做啥？你还嫌你娘脑袋瓜子不算大是不是？”梅九仙朝着钱好儿离开的方向瞟了瞟。
“娘……”还没等陈墨想要表达什么决心，归心似箭的钱好儿立马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就算梅九仙想要问什么，陈墨想要解释什么都不可能了。
第二百六十章
本来钱进领着马莲花儿在铺子里转悠是为了避开梅九仙和陈墨单独说话，可这一遭走下来，钱进对马莲花的态度可是大为改观。这马姑娘不但生的面皮儿柔美，性子也是沉着稳重，对钱进的问话也是对答有礼。这平素看惯了钱好儿的骄横跋扈，冷不丁地来个马莲花儿这样的颇具大家闺秀的还真是叫人暗生怜惜，连钱进都替心悬，要真是能把这莲花儿姑娘娶到府中，可真是陈墨的福气，夫人的幸运！
因为叫了吃饭的缘故，钱进匆匆地把马莲花儿带到了厨房，梅九仙已经领着钱好儿陈墨事先到达。
陈墨回府本就是大事一件，再加上有客人蹬门，梅九仙略显重视，直待马莲花儿到后才吩咐落座。 可能座位在钱府是个紧张又敏感的话题，对钱好儿来说更是如此。
“莲花而咧，你挨着俺坐咧。”忘记了已是满肚子酸水的钱好儿的感受，梅九仙招呼一旁而立的马莲花儿。
“娘，你平时不都是挨着俺坐的咧？今儿是咋咧？”钱好儿争抢劲儿立马表现出来。
“一个位置咧，坐哪儿不是吃饭咧？小姐不嫌弃坐俺这儿咧！”钱进抬起了屁股。
因为已经招惹过钱进,知道了没有什么好的下场，这次的钱好儿没有太过张扬，只是没有理会钱进的话，两眼仍是直直地盯着马莲花儿，似乎在用眼神警告，那个位置你敢坐一下试试？
“就是吃个饭咧，坐哪儿都一样！既然好儿妹妹稀罕，妹妹就坐好咧，俺坐这儿就中咧。”马莲花看了看陈墨旁边的椅子。
“还好儿妹子？谁是你妹子？俺可没你这姐咧！俺就一个哥！”钱好儿朝着墩儿咧了咧嘴儿道。
“俺的个娘咧，这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咧。”钱来捂住了脑袋瓜子。
“管住你的嘴！”生怕一个疏忽再次惹得钱府的大小姐蛮横起来，钱进也只好数落钱来叫他不要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俺现在是要管住俺的爪儿咧，要不然它老想给钱好儿一个大嘴巴子！”钱来咬牙切齿地一句倒把个钱进给说笑了。
“莲花儿比俺小半年，你比俺小一岁多，人家叫你妹子有啥不对咧？”根本没理会钱好儿的愤怒，陈墨现在的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惹得钱好儿把个狠毒的眼神儿钉在马莲花儿身上良久。
“这个姐咧妹咧的就先别提咧，咱们先吃饭！少爷，你不知道咧，夫人为咧你这次回来那是费咧多少的心咧，早早儿地就准备下咧！”看着尴尬的一桌子人，钱进出来打圆场。
“俺就要挨着娘。”钱好儿理都没理钱进说得一箩筐，直接就蹿到了 梅九仙的身旁。
“得！对牛弹琴去咧！”钱来吐了吐舌头。
“你坐俺这边儿。”一直没吭声儿的陈墨把自己旁边的椅子挪了挪招呼马莲花儿坐了过去。
钱好儿本来得意的脸色立马铁青不说，她还看到了马莲花儿朝陈墨发出的答谢的微笑！
“就是，坐哪儿都一样儿咧！坐哪儿都一样！翠翠咧，开饭！马姑娘不要嫌弃咧，也不知道你要来，准备的也不知道你爱吃不爱吃。”梅九仙笑意盈盈。
“俺不挑食！”
“她啥都吃咧！”
陈墨和马莲花儿几乎是异口同声，惹得众人忍俊不禁，只有钱好儿越发的脸色难看。
众人说话间翠翠和春香以把菜肴悉数上齐，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梅九仙，等着这一家之主发表点儿饭前感言，怎料没等梅九仙说话，钱好儿一个抢先，把一个肥得流油的鸡屁股夹到了马莲花儿的碗里。
“来，尝尝这个咧，俺哥最爱吃咧。”看着钱好儿转动的乌黑狡黠的眼睛，马莲花儿心中叫苦不迭。
“这个……知道俺爱吃还给别人儿？这一个月没瞧见，你咋还对俺偏心咧呢？”陈墨顺着钱好儿的话儿把个鸡屁股夹了出来放到了自己的碗里，气得钱好儿眼睛鼓鼓的。
“这鸡屁股招谁惹谁咧？”钱串儿撇嘴儿道。
“你最好闭嘴，要不然一会儿小姐的邪火儿能烧死你！”钱垛子只顾低头儿看着空碗。
“中，大家伙儿也都别愣着咧，都开始吃咧！那个莲花儿姑娘咧，自己个儿照顾好自己个儿咧，你头一遭儿来可能不知道，俺们这府上最大的规矩就是没规矩。”梅九仙半开着玩笑。
“夫人说笑咧，这很好。”马莲花儿道。
“好就对咧。俺跟你说咧，外人儿可能瞧着俺们这儿没规矩，可俺敢说，这外人儿肯定没俺们府上的人儿自在！”钱来边吃边道，莲花儿窘迫地配合点头。
“莲花儿姑娘家几口人儿咧？”梅九仙问。
“她家就掌柜的和莲花儿，这回俺去咧多咧个俺。”陈墨替莲花儿回答。
“娘，听见咧吧，哥上人家去热闹去咧。”钱好儿不怀好意地看着梅九仙道。
“不是咧，不是咧，俺爹是觉得陈少爷天生有悟性，是个学郎中的料咧……”莲花儿忙着解释。
“那是你爹太抬举他咧！不过马郎中能收下俺们墩儿也是俺们墩儿的福气咧，要不然他这么大咧，俺还真不知道叫他做点儿啥立业咧！”梅九仙一改往日的口吻，虽说是为了给陈墨的面子，可从梅九仙的面色上来看，她说这话是真心的也未有不可。
“其实陈少爷人好，心善，脑子灵活，一点就通，勤快肯吃苦……”
“马姑娘，中咧，这么多优点就中咧， 就别再夸他咧!”梅九仙含笑制止马莲花儿道，陈墨在一旁也听的有些不好意思，可嘴上却说，
”娘，你叫人家把话儿说完咧 ！要是莲花儿不说你还不知道你娃有多优秀咧 ！”陈墨呲牙冲着梅九仙使劲地咧嘴儿道。
“俺不是夸陈少爷咧，俺爹都说咧，少爷要是在学医这行儿稍微动点儿脑子，将来肯定能超过俺爹。”马莲花儿白皙的脸上现出窘迫的红霞。
“莲花儿姑娘，你不用再夸他咧，再夸他都不知道自己个儿姓啥咧！”钱来哈哈大笑起来，桌子上的氛围也稍微轻松了些。
“其实马郎中也是太过谦虚咧，以前俺也不知道，现在才知道，马郎中在咱们县那也算得上数的上的名医，谁家有个大病小灾儿的，马郎中也绝对看得上郎中的首选。少爷能跟着马郎中学医，那也算是俺们少爷的福气咧！”钱进语气和缓，评价的还算是客观。
“夫人，还有汤咧，是现在盛还是再等会儿？”翠翠是没有上桌儿的，倒不是因为是下人，只不过要照顾妞妞和钱路，还要随时上菜，守在灶台边儿还是更方便一些。
“还啥汤咧？你家少爷现在已经习惯咧喝药咧，这些个玩意儿咧不合人家的胃口咧。”钱好儿故意找茬儿道。
“你还真说对咧，俺现在就希罕莲花儿做得没有油也没有肉的菜，吃着可舒坦咧。”不知道陈墨是故意的还是据实陈述，只见他瞧马莲花儿的眼神儿都充满了暖意。
“娘，你听哥说啥咧？”钱好儿啪地一声摔下筷子朝着梅九仙发起了威风。
“中咧，吃个饭就听你哇啦咧。都给俺闭嘴，好好儿吃饭！汤待会儿再盛！”梅九仙略微严肃了一下表情。
“就是咧，这么一大桌子菜也挡不住你的嘴儿。翠翠咧，你这饭不错，正合俺的口儿，就是这个咧，下次稍微再咸点儿。”钱来指着一个菜道。
钱好儿狠狠地瞪了钱来一眼。
“哥，俺要吃那个，够不到，你夹给俺！”钱好儿对梅九仙的话不能置若罔闻，不过她自有她的妙招。只是稍微一愣神儿的功夫，她把碗举到了陈墨的面前。
“俺来。”莲花儿前身想要迎合却被钱好儿硬生生地躲开。
“谁叫你勤快？哥，俺要你夹咧！”
马莲花儿悬在半空的筷子尴尬的无法放下。
“俺就缺个勤快的人儿给俺夹菜咧。”陈墨饭碗往前一探，莲花儿的菜正落在了他的碗中。
“哎呀！咱家少爷长大咧。”钱来的话意味深长。
“哥，俺要吃你给俺夹的菜！”钱好儿尴尬万分。
“俺来，叔给夹得最香！”钱进赶忙给钱好搭了个梯子。
一顿饭，因为钱好儿的飞醋吃得是剑拔弩张，马莲花更是觉得尴尬异常，草草地吃过了饭告辞离开。
要不是梅九仙拦着，陈墨当时就跟着马莲花一道离开了。
“俺说少爷，这你之前说学郎中俺还觉得你是想有出息咧，现在你告诉叔，你是相中咧马郎中的手艺咧还是相中马郎中的闺女儿咧？”趁着众人送马莲花儿出府没有回来的空当儿，钱进打量着陈墨问道。
“叔儿，你就别拿俺开玩笑咧，可别忘咧，俺的药铺还指望着叔儿给俺银子咧。”陈墨眨着调皮的眼睛看着钱进。
“不敢当，俺觉得你现在用不着你叔儿咧，你岳丈大人那儿可是有个现成儿的药铺等着你咧。”钱进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走了“情敌”，钱好儿的心情大好，跟着陈墨的屁股后面嘘寒问暖。虽说陈墨的冷酷众人都看在眼里，可钱好儿却一点儿也不在乎，我行我素地霸占着陈墨的一切空余时间和独处的机会。就连梅九仙要叫陈墨到房里说说话儿钱好儿都要跟着，要不是梅九仙摆出了家长的威严，钱好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从梅九仙的房间里离开的。
“你也老大不小咧，就不能懂点儿事儿？”钱来半个身子靠在了墙壁上数落钱好儿道。
“那你更是老大不小咧，也没懂事儿一个给俺瞧瞧？”钱好儿怼道。
“俺都认识他这么多年咧都没瞧见过他懂事儿咧。”钱进也聚在了这里凑热闹。
“咱们府上的人儿咧，就谁也别说谁咧！要说懂事儿，除咧夫人俺瞧还就是翠翠咧。”的确，这府上的人除了翠翠和钱路妞妞，其他人等都在这儿听风儿呢。
“那是，也不瞧瞧翠翠是谁的婆娘？”钱串儿吹嘘起来。
“快拉到吧！要不是俺跑得快，现在在屋子里看少爷的就是俺咧。”春花儿表示严重的不满。
待房间里传出来梅九仙和陈墨的对话的时候，外面的几个人都伸长了耳朵屏住了呼吸。
“娘，俺咋觉得这外面儿有人儿偷听咱俩说话儿咧？”陈墨道。
“要没人儿偷听你才应该觉得奇怪咧！”梅九仙见怪不怪道。
“那你还把俺找回屋里做啥咧？还不如在外面儿说咧。”陈墨索性往椅子上一摊。
“该回避还是要回避的，就算……”
“娘，你也不用叫谁回避，也不用避着谁咧！吃饭之前你就问过俺咧，不就是马莲花和俺到底是啥关系咧吗？俺早都跟你说咧，俺跟她啥关系也没有！她就是俺掌柜的闺女，俺是俺掌柜的学徒，就这关系咧！”陈墨故意对着门外面儿大喊起来。
“没关系就没关系呗，喊这大声儿做啥咧？”春香嘀咕起来。
“完咧，咱们偷听叫人家知道咧。”钱垛子道。
“不知道才怪咧。”钱串儿颇为泄气。
“谁偷听咧？俺就是瞧你们在这儿凑凑热闹罢咧。”钱进抖了抖肩膀踟躇地离开。
“就是，你以为俺哥跟你们是咧，这么希罕听这些个玩意儿咧？”钱来也立马高姿态了起来。
“不希罕听赶紧走，别耽搁俺听！”钱好儿一门心思扑在了房间里面的谈话上。
“就是咧，不希罕听的走。”春香拉住了钱垛子死活不叫他离开。
“还跟你娘急啥咧？你娘是那不讲情理的人儿咧？饭桌上你跟人家姑娘眉来眼去娘可都瞧见咧。别急，娘不是拦着你们，娘巴不得你能跟人家莲花儿姑娘勾搭上咧，这样儿娘也早点儿抱上大孙子不是？”梅九仙是连比划带低声儿地唯恐一个字儿被外面听去惹来麻烦。
“娘！俺才多大咧？你就要抱孙子咧？”说到这里，陈墨的脸可就红了起来，嘴上说着多大，可脸上这模样儿可是摆明了十分的向往呢。
“你还想多大咧？你说你都多大咧？”儿子的情态梅九仙当然都是看在眼里，不过她也不着急拆穿，反正在这个问题上她也没想怎么逼迫陈墨。
“着急也没用，俺跟她真真儿没啥！打五年前就有姑娘对俺眉来眼去咧，要照娘这么说，娘的孙子比钱路都小不了啥咧。”或许是知道自己说的内容并不能引起多大的风波陈墨没像梅九仙那么谨慎。
“这个还真是咧！要不说咧，这人咧还得长个好面皮儿！”门外的钱来颇为认同。
“还得有个好家！要不是咱钱府的少爷，咋说也不能有现在这风光！”春香倒是看的更开一些。
“那可不一定……”钱来说着瞟了瞟钱进，可看见钱进的表情的时候，硬生生地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屋子里的梅九仙没有理会外面传来的的辩论声，她只是叹息了一下，不无失望道，
“一点儿都不给你娘争气！”
“娘，俺是去学手艺去咧！去学郎中懂不？俺真咧当咧郎中那天才是真给你争气咧！”陈墨抱着梅九仙的肩膀撒起了娇。想想娘俩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亲密了，梅九仙的神情略微的恍惚。
“你个怂娃子，就知道对付你娘！”梅九仙嗔怪了一句。
“娘就知道偏心，还说是教训哥咧，你们听，这明明是在里面笑咧。”半晌没有听见梅九仙的雷霆之音，钱好儿有些失望。
“小姐，你就体谅体谅夫人咧，这都一个月没瞧见少爷咧，好不容易就见上这么两日，你就不能叫她高兴高兴咧？”钱进后背靠在了墙上，他在这里倒不是为了听墙根儿，只是以防万一。万一梅九仙和陈墨的对话不如现在这般和谐，这整个府上唯一能扭转局势的人估计也就是他了。所以他不可以听也只能杵在这儿了。
“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儿咧，就瞧俺不顺眼！”钱好儿愤怒的恨不得现在就立马冲进房间去，叫梅九仙好好数落下陈墨的“花心”才能解气。
“小姐这话儿可是说错咧，这你可是俺们瞧着长大咧，这咋说也比那马莲花儿要亲咧。就算她长得比小姐俊俏，可挡不住俺们跟小姐的感情深咧……”
“你个钱垛子！谁说马莲花儿比俺长得俊俏咧？”还没等钱垛子把话说完，钱好儿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就发作了起来。
“俺不是想说这个意思，俺是想说，就算小姐没有马莲花儿长得俊，可是……”钱垛子算是越描越黑了。
“你还说马莲花儿比俺俊！”钱好儿恨不得上去掐钱垛子两把。
“不是，小姐，你听俺把话儿说完，俺是说就算你没有马莲花儿俊……”钱垛子的耿直连春花儿都没有办法挽救了。
“钱垛子！”钱好儿气得眼睛都要喷出血来。
“得，快出去瞧瞧咧，你妹这是咋咧？”梅九仙早就听到了钱好儿吼叫，这个时候越发上扬的音调已经不能叫她置之不理了。
“娘，不是俺说你咧，你有关心俺那功夫儿还不说赶紧给俺妹找个人家儿，这女娃年龄大咧可没人儿要咧！”陈墨颇为 无奈地挠挠头。
“你以为俺不想给她找咧？托咧那么多媒婆咧，一个回信儿还都没有咧。”梅九仙压低了嗓子道。
“真咧？不是咧吧？那看来娘可得要好好儿经管一下咱家的铺子咧，要是咱家铺子再不成咧，你可要对好儿那过世的爹没法儿交代咧。”陈墨调侃道。
“有当哥这说自己个儿妹咧？”梅九仙拍了一巴掌陈墨，不过也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而已。
“多亏咧俺这么个当哥的咧，你瞧瞧你们平时谁敢跟她说句实话儿咧？”陈墨当即抱怨起来。
“出门儿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妹该伤心咧。”梅九仙还不忘叮嘱。
看到陈墨出来，钱好儿立马扑到了他的近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审问。
“俺说好儿咧，俺这才出门儿一个月咧，你这没啥长进俺就不说啥咧，咋这耳朵还不灵咧？”陈墨煞有介事地看着钱好儿道。
“耳朵？俺耳朵不灵？你可拉到咧！俺这耳朵要是不灵，俺能听见钱进叔儿和娘在房间里说悄悄话儿？”钱好儿满脸的得意。
“啥玩意儿？钱进叔和娘？在卧房里？”陈墨回头看着梅九仙。
“你这死丫头，说你耳朵不灵都夸咧你咧，你这压根儿就没长耳朵。”梅九仙躲闪着陈墨的目光开溜。
“不是，娘，俺还没问你咧……”陈墨很是尴尬地看了看梅九仙，当他余光查看到其他人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格外乖巧地低下了头去。
“哥，问啥咧，问咧娘也不会承认咧，你有啥问俺咧，俺一准儿都告诉你！”钱好儿拽着陈墨的胳膊就往卧房里拖。
“啧啧啧啧，成何体统咧！成何体统！”钱垛子啧啧个不停。
“没体统才是咱府咧。”春香没看到什么热闹也就怏怏地散了。
看着梅九仙也拿钱好儿没辙的份儿上，大家伙儿也都散开了，本来钱进还是想跟梅九仙说点儿什么的，可看她也是无奈的份儿上，钱进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钱好儿折磨了陈墨一个下午，要不是陈墨推说这么多个学徒的日子太累了要早些休息，估计钱好儿还要折磨他到半夜。
一夜的安宁很快过去， 转天早上，钱好儿起得要比平时早，当他来到陈墨的房间发现陈墨已经提前离开的时候，那惊讶的呐喊分贝无异于一场地震，震得钱府上下都在颤抖。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梅九仙淡定地看了看熟睡的钱路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原来，她早在陈墨来辞行的时候就把陈路的耳朵里塞上了棉絮，才使得她现在颇为关注的这个小儿子没有被吵醒。
钱府其他的人倒是听到了呐喊，可谁也不愿意惹下钱好儿这个麻烦，只要不被问道脑袋顶上，谁也不愿意和钱好儿多说一个字儿，就算他们都知道陈墨就是背着钱好儿早早回药铺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本来钱好儿还是可以忍耐的，可一想到陈墨回去的那个药铺还有一个马莲花儿，她原本躁动的心就更不能有一刻的安宁。可不安宁也只能在府中暴躁，对于外人，钱好儿还是希望能够保留一点少女的矜持和颜面的。
很快，钱府的人就知道，这样背着钱好儿对自己来说是多大的折磨，可就算再怎么折磨，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只有隐忍的份儿了。
这日，晴空万里，阳光喜人，窗棂间斜射过来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将整个铺子洒满。新琢磨出了几个棺材花样儿的钱进正在铺子里面鉴赏着他的作品，不时地还在思考着哪里还有什么该进，哪里还有什么创新，对进到铺子里来的包平和包安两兄弟丝毫没有发现。
现在的包平和包安可绝非昔日可比，摆脱了管一片儿束缚，大家伙儿惊奇地发现这兄弟俩还是有所建树的，追查办案那是雷厉风行，尽管有很多时候结果不能令人满意，可兄弟儿人的努力还算是人尽皆知的。
虽然进步是有目共睹，可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俗气还是沾染了管一片儿的恶俗太深，两个人还是袭有不少的俗套。
“钱大爷，忙着咧？”包安进门看到了钱进打起了招呼。钱进不太习惯，可被人叫久了，也就顺其自然了。
“是包捕头咧！今日来小店儿有何吩咐咧？”钱进这才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兄弟，放下手里的活计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吩咐可不敢当！俺们兄弟还得亏咧钱大爷的照顾咧。”包安抱了抱拳。
“照顾那是自然咧，就怕包捕头不肯赏光咧！”钱进乐呵呵地准备叫人看茶，叫包平给拦下了。
“俺们今儿来可不是来喝茶咧。自管捕头在任的时候就对钱记多有照顾，俺们兄弟也是多蒙钱夫人的福泽，俺们自不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若有什么事发生，自然还是希望能够提醒一下贵铺。”听包平这么一说，钱进也紧张了起来，知道县里或许又发生了什么，这两个捕头前来透露消息来了，忙赔笑脸道，
“多谢两位兄弟照顾，俺们家夫人也是对两位的关照格外的记挂，这点儿意思还望兄弟儿人笑纳。”说着，钱进从怀里摸出了二两银子放在了包平的手上。
“这说来也不是啥大事儿，肯叫钱大爷这么破费，俺们兄弟还真是不好意思。”包安看着银子满脸是笑。
“这是给二位兄弟喝茶的，兄弟何须客气。”钱进照顾的自然是周到。
“要说县里最近有盗贼流窜，俺们兄弟虽然竭尽全力，可盗匪仍然没有抓捕归案。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俺们不来提醒一下显得不厚道。”包安说话官腔十足。
“那可是多谢，多谢咧。”一听说又是盗贼，钱进的心里总有疙疙瘩瘩的地方，要不是盗贼，他和钱来也不会躲藏了那么久，虽然结果是跟了梅九仙是个好事儿，可要是不是当初的盗贼传闻，说不定钱守旺也不会那么凄惨地离去。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客气啥咧？”包平满脸的垂涎。
“承蒙管捕头照顾！承蒙管捕头照顾！”钱进心里就纳了闷儿了，明明是自己个儿的银子加上自己个儿的努力，现在却成了承蒙别人的福则，这真是到哪儿都说不出的道理了。
“要说你也是有功的，想当初，钱夫人把个全县的爷们儿都弄得神魂颠倒的也没把钱记弄成现在这样儿，你这操持钱记没几年儿，瞧瞧现在红火的。看来，这娘们儿就是娘们儿，再咋翻腾也顶不住个爷们儿。”包平忘乎所以得一番评论把个钱进起得五脏俱焚，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在包平的脸上。
“俺说俺在这后院瞧着娃咧，这耳朵根子就火辣辣地咧，原来是有人儿在这儿念叨俺咧啊！”梅九仙摇曳着腰肢款款走来，几个人前面儿的话她没有听到，可这后面说的她可是一个字儿不落的全都灌进了耳朵。
“钱夫人真是好久不见咧，来咧几次咧都未曾谋面，今日可真是有幸咧啊！”包平擦着额头的细汗堆笑抱歉。
“可不是有幸咧，要不然俺都不知道俺在包平兄弟的心里竟是这样的人儿咧！”梅九仙朝着包平一笑，那恍若隔世的容貌再次激荡了包平焦躁的内心。
“钱夫人一定是有啥误会咧。”
“误会啥咧误会？俺们夫人都瞧咧半晌咧，这啥话儿咧都听得真真儿咧！”钱垛子愤愤不平地也掺和了进来。
“钱夫人千万别误会，俺们就是来告诉钱大爷一声儿，最近多注意，俺们实在还有公务要忙，今儿就不打扰咧。”包平包安告辞逃窜。
“夫人，你出来地太是时候儿咧，要是晚来一会儿，估计咱铺上又要破费更多咧。”钱进道。
“咋咧？破费银子你心疼咧？别人儿还破费咧俺的脸面咧，俺咋瞧不见你放一个屁咧！”梅九仙朝着钱进的脸上使劲地喷洒了唾沫。
“夫人，你这是做啥咧？俺哪儿瞧着咧？俺这肚子里都准备好儿词儿要数落他们咧，这不您就出来咧嘛！”钱进跟在梅九仙的屁股后面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还是俺出来早咧呗？”梅九仙猛地回头吓了钱进一大跳。
“俺不敢！俺也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要是不乐意，俺下次不叫他们进来就是咧。”钱进忙不迭地躲闪。
“俺不乐意？现在这铺子都是你钱大爷的咧，俺有啥资格不乐意？”梅九仙故意跋扈起来。
“夫人严重咧，俺不敢！”钱进把个头差点儿塞进了裤裆里。
“就得有人儿好好儿治治你！”钱垛子在一旁很乐意看这热闹。
还没等钱垛子怎么看够热闹，外出讨要银子的钱串儿就哼着小调儿回来了，铺子里的人也就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银子都讨要回来咧？这么高兴咧！”钱垛子直愣愣地盯着钱串儿问道。
“银子要回来是自然的，有咱家夫人的名望再加上咱们钱大爷的威名，想不要回来银子都难。俺乐得可不是这事儿……”钱串儿卖着关子故意不说话了。
“你乐准没好事儿。”钱垛子瞪了一眼。
自从两个人分别讨了婆娘，这曾经的互相关照的兄弟现在是越看彼此越不顺眼了。现在就看钱串儿高兴都能给钱垛子气成硬伤了。
“好事儿还真没有，不过就是着乐你说气人不？”钱串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向梅九仙和钱进。
“有啥话儿你就直接说咧，这么急人做啥？”梅九仙训斥了一句，看来她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钱串儿的乐事儿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就是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王掌柜的家里被人偷盗了几十两银子。要说损失也没有巨大，造成的伤害也没有空前，怎料王掌柜是一个无比吝啬之人，上街走路不捡银子都算丢的主儿一下子真真儿的丢了真金白银，这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俺还以为是啥事儿咧？”显然梅九仙对这个话题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人家丢咧银子你却这高兴？”翠翠领着钱路和牛牛来寻梅九仙，正好听了个大概。
“不是人家丢咧银子俺高兴，是他姓王的丢咧银子俺高兴！”钱串儿斜着眼儿看着翠翠。
“夫人平日教你的那些宽宏大量也不知道你都用到哪儿去咧？”翠翠整理着孩子的衣衫，钱路立马跑向了梅九仙。
“娘！娘！娘！”这振聋发聩的声音是钱好儿的，整个钱府任何叫一个谁都能分辨得出来，只不过她一大早儿就出去逛街去了，不知道怎得，为何这般气势汹汹的回来。
“俺的个娘咧！就这女咧将来哪家儿能娶咧？”听到钱好儿振聋发聩的呼喊，翠翠把妞妞的耳朵捂了起来。
“咋咧咋咧咋咧？咋的咧？”春香手里拿着铲子闻声从厨房跑了出来。
“这是咋咧？俺们垛子是咋着咧小姐咧？”看着气急败坏的钱好儿春香问道。
“这一晌午瞧不见人儿，现在回来发啥疯咧？”梅九仙颇为不悦。
“娘！你瞧！”钱好儿把衣裳的一个窟窿举给梅九仙瞧个究竟。
“呀！这是咋咧？小姐！谁欺负你咧？跟俺说，俺不打折他的狗腿！”钱进怒血喷张，撸胳膊挽袖子道。
“谁知道谁欺负俺咧！俺这好好儿的衣裳，俺好好儿的银子全都没咧！”钱好儿哭唧唧道。
“啥银子咧？咋回事儿咧？”梅九仙略表关心起来。
原来，今儿是县里的赶集的日子，百无聊赖的钱好儿在钱垛子处拿咧点儿银子一早就去逛街了。本想着街上的热闹可以叫自己散散心，可谁成想，在相中一盒脂粉准备掏银子买下的时候才发现，这别在腰间的银子不见了不说，这崭新的衣衫还给弄了一个口子。
“难不成这包平包安说地是真咧？”钱进狐疑道。
“他们啥时候来的？说啥咧？”梅九仙问。
“他们……不就是刚刚……说……那个……说县上好像出咧盗匪咧，不太平。”钱进紧张地看着梅九仙道。
“这包平包安也真是咧，有那功夫告诉人家不太平还不如去抓盗匪咧。俺们这黄花儿大闺女咧，这丢咧点儿银子是小，这要是丢咧名节，谁能负得了责！”梅九仙拉过钱好儿瞧个仔细。
“娘！”钱好儿委屈地撒起娇来。
“谁叫你不听话咧？叫你好好儿在家做点儿女红，你可倒好，见天儿往外跑！”梅九仙心疼地数落了一句。
“娘，人家本来都够怕的咧，你还说人家！”钱好儿趴在梅九仙的肩膀泪花闪烁了起来。
“小姐，还是听夫人的咧，以后还是不要外出咧。”钱进劝慰道。
“就是咧，出去有咧啥事儿，大家伙儿还跟着倒霉。”春香噘了噘嘴儿。
“中咧，大家伙儿现在也都知道咧，平时就多注意点儿咧，现在还是该干啥干啥去咧。”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个什么主意，钱进把大家伙儿也都遣散开了。
就算嘴上没说什么，可这个曾经的丐帮之主可并不觉得这件事情那么简单，既然捕头来说，钱串儿回来说，现在钱好儿还叫盗贼给光顾了，这件事儿就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府内高度重视，府外钱进也没有丝毫的放松，本就不怎么出门的他最近倒是喜欢到处走动了，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和盗匪来个不期而遇。想必凭他多年的功夫，悉数抓住盗匪不敢保证，可要是较量一下抓住一个半个的，钱进还是有信心的。
信心十足的钱进在逛荡了小半个月后，自信逐渐的消除，倒不是觉得自己的本事不成，只是这见天儿往人堆儿里扎，腰间的银带子逐渐的变大变得醒目，可连个盗贼的毛儿都没有瞧见，这多少叫他有些恼火。
或许，盗匪已经离开了，钱进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耀眼的阳光从早上开始就毒辣辣地照了满满的钱府，湛蓝的天空犹如碧波的大海没有一丝瑕云，虽然阳光正好，可因为有宜人的小风，聒噪的心情反而有了几分安慰。
早在梅九仙的安排下，钱府的改造中多加了一个分隔铺子和后院的庭院，几块儿钱进从外面淘换回来的石头，一池人工开凿栽种的荷花，几株倒挂的垂柳，这殷殷钱府也有了几分清幽之意。在山石的环绕下是梅九仙经常歇息的小亭，一方石桌几个石凳，在这里乘凉也是惬意不过的事情。
钱路已和妞妞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梅九仙在凉亭里享起了清闲。
梅九仙已经三十六岁了，记得当年她来钱府的时候年方二八，一转眼，八年过去了，钱守旺走了，钱路出生了，钱府兴了又没落了，没落又兴荣了起来。
想想当初自己来到钱府时候的样子，梅九仙没觉得这八年有什么太大的亏欠，唯有这旧人的离去叫她隐隐的心伤总不能褪去。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又有几人的八年过得如自己这般波澜？
“这花儿开得是真俏咧，可现在就俺一个人儿瞧，连个伴儿都没有咧！”梅九仙拄着腮看着粉红色的莲花喃喃自语。
外人眼里的梅九仙光鲜亮丽，坐拥全县最好的宅子，守着全县最兴旺的铺子，用着全县最有能力的伙计，有着全县最英俊的孩子，一切似乎都已经完美的不能在完美，可梅九仙知道，一切都不如有一个完整的家叫她过的踏实。
再次当寡妇已经六年了，什么都在慢慢的适应，唯有这孤独是越来越重。本想不叫钱路牵伴会清静一些，没想到清静是有了，这孤寂却更重了。
闲来无事就爱胡思乱想，梅九仙也不能例外。她想起了近来疯婆子告诉她的一件事，舒展的眉头不禁有些凝紧，嘴唇也有些不自觉地咬在了一处。
据冯婆子说，县里新开了一家木料铺，料子上好，价格优惠，好多需要木料的铺子都去了那里选购木料了。可是据冯婆子所知，府上的钱进不但没有去采购木料，而且还阻止其他想去的掌柜的，不知道这是钱进自己的意思还是梅九仙的意思。
梅九仙听到这件事情也很吃惊，虽说她把铺子的生意全权交给了钱进，可钱进还是规规矩矩的把铺子的大事小情都说给梅九仙听，每月还会定期向梅九仙报告当月的收效。
像这样涉及到原料采购的重大事情，钱进应当肯定会向梅九仙说的。可就这件事，梅九仙压根儿都没有所闻。
就算在冯婆子面前不露声色，可这疑惑在梅九仙的心里可就种下了，这个时候正好想起了此事，粉黛弯眉便不自觉地聚拢了起来。
“这眼前的荷花儿都比不过夫人俊，为何夫人还这般紧锁眉头呢？”想谁谁来，正在梅九仙思忖之时，钱进出现了。
“就知道拿俺取笑咧！俺这把年纪咧，谁还希罕俺俊不俊的！想当年刚来钱府的时候，那时侯才时真的俊咧。”梅九仙叹息一声，岁月催人老，美人也迟暮，她自己对着镜子也发现了自己与八年之前的不同。
“当年有当年的俊，现在有现在的俏。仰慕夫人的人多了去咧，夫人何必这么自怨自艾咧？”每每只有梅九仙和钱进两个人的时候，这个一项不会甜言蜜语的钱府的管事的也不免给笨拙的嘴上抹点儿蜂蜜，算是奉承，也是心里话。
“算咧，别跟俺开这玩笑咧，俺听咧心酸，叫别人儿听咧去再招闲言碎语的。你找俺有事儿？”梅九仙看了看钱进，不知道怎的，现在的梅九仙越来越依赖钱进，一丁点儿的小事儿都能叫她患得患失诚惶诚恐。
“哦，夫人，俺来是想跟你说俺要出去一下。”钱进立于一旁，规规矩矩的，任凭谁来看都看不出什么异常。
“哦，出去？”梅九仙缓过神来。
“是咧，俺得去教训教训这个郭麻子，最近给咱的木料总是藏着孬，叫串儿跟他说咧多少遍咧就是不改！俺要不去教训教训他真不知道咱们钱记也不是好惹咧！”钱进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气愤。
“既然这个郭麻子不好好儿给咱们木料，那为啥还用他的木料咧？俺听冯婆子念叨说，咱们县上最近又开咧一家木料铺。”梅九仙打量着钱进道。
“这个冯婆子，在俺这儿蛊惑不成到底还是说给咧夫人听咧。”提到冯婆子，钱进好像更来气了。
“咋？她说地不对咧？”梅九仙装作无心，可眼睛始终盯着钱进。
“夫人是不是听冯婆子说，那家木料又好又便宜？”钱进直视梅九仙的眼睛，倒叫梅九仙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倒没咋提咧，她一个做裁缝的哪儿懂这些个咧？她就是顺嘴说咧县上新开咧一家木铺子，叫***瞧瞧咧。”梅九仙没敢和盘托出，眼神也不那么凌厉了。
“夫人就不想问问俺为啥放着那样儿的木料铺子不去还非要跟郭麻子叫劲？”钱进看出了梅九仙的心思，可却偏偏这么问。
“你这是啥话儿咧？你在钱记做事一天两天咧？俺对你还是放心咧，俺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这么做的道理……”梅九仙心虚地低下了头。
“夫人说话儿咋还吞吞吐吐咧？说到底你才是咱们钱记的掌柜的，俺就是一个干活儿咧，掌柜的想说一个干活儿咧哪儿还用得着这么顾虑咧？不是俺不去那家找这个便宜，实在是那家的木料来路不正，俺不想贪这一时的便宜叫他们得咧逞更不想因此坏咧夫人坏咧咱们钱记的名声。如果夫人知道是这，肯定也不会叫俺去的！”钱进一脸的正气，倒说得梅九仙满脸的狐疑了。
“来路不正？”梅九仙斜眼看了看钱进，她知道，这么多年钱记的生意能够好转钱进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更是动用了多年不曾触碰的江湖上的关系。所以此刻他能这么说，梅九仙心里还是很相信的。
“这个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也**不离十。”钱进说话向来是滴水不漏。
“俺就说咧，这冯婆子说地时候俺就怀疑，这别说咱们县上咧，这方圆几百里的有啥好的木料也瞒不过你钱进咧……”梅九仙脸上是一种释然的微笑。
“中咧，夫人，别给俺脸上抹这粉咧，俺自己个儿是个啥样儿人儿俺自己个儿清楚咧。以后有啥就直接问俺就好咧，憋在心里多难受。再说咧，你难受，俺也不好……受。”钱进无意地搓着手，这是他向来在梅九仙面前心虚的表现。
“你这人儿就是这样儿咧，人家别人儿都巴不得这个掌柜的夸奖几句咧，你可到好，每次俺夸奖你你就搪塞俺，每次俺夸奖你你就搪塞俺！咋咧？俺这夸奖就叫你听着这么刺耳儿咧？”梅九仙故作生气。
“夫人这话儿可是严重咧，俺这哪儿是刺耳咧，俺是怕辜负咧夫人咧！以后夫人尽管数落批评，尽量就别夸奖俺咧。”钱进嘿嘿一笑。
“那也正好儿，反正俺也不咋会夸人儿！你该忙你的去咧。”梅九仙此刻心里的疑惑已经全部散开，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对咧，这些日子这个郭麻子总躲着俺，俺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碰着他。要是府上没有俺想去街上转转碰碰运气，啥时辰回来可就不好说咧，夫人就不用等俺吃饭咧！”钱进叮嘱道。
“谁等你吃饭咧？俺之前是凑巧吃饭时候不饿咧……”梅九仙觉得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满脑子乱糟糟的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看着钱进走远还出神了好半天。
再说出了门的钱进是片刻也没有单个就直奔了郭麻子的府上，没等府上的下人通告，直接就闯了进去。上上下下一番搜索，里里外外一番差点看，别说郭麻子本人，连他的婆娘都不在附上！下人告诉钱进说郭麻子一早就和夫人出了府，去哪儿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知会。
这明显是在躲着钱进的，对于这样的结果钱进也早有准备，找不着也并不怎么气馁。想着要是守株待兔的成功概率不是太高，钱进还是决定到街上去碰碰运气。
钱进也是许久没有这样闲逛了，这次是带着任务的，所以他逛得也是特别的仔细。什么摆摊菜场，市井作坊，烟花巷院，但凡钱进能想到的能转到的，他都一概不会错过。
很不凑巧的是在逛烟花巷的时候碰到了钱来正在和老鸨讨价还价，钱进丢不起这个脸本想转身就走，怎奈钱来一眼瞧见了他，上来就把钱袋子里的银子摸出去一锭，不等钱进说什么，“啪”地拍在了老鸨的面前，老鸨见了银子自然是对钱来热情款待，钱进也就只能干瞪眼地看着他的兄弟在姑娘的簇拥下上了楼去。
出了烟花巷的钱进觉得肚子有些饿，便琢磨着寻摸找个地方吃点儿饭食。就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腰间的那个钱袋子似乎轻微动了一下，他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可能被偷了。眼睛的余光向下一扫，果然，沉甸甸的钱袋子已然不在腰间。
第二百六十四章
要说闹市招贼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这是钱进，全县谁不知道他钱府大爷的威名，再加上添油加醋乱飞的传言，钱进在县里已然是个神仙的化身了，一般的盗贼还真是没人敢打钱进的主意的。
这么一想，钱进想起了之前包平包安来说的县里来了巨盗的事情。
钱进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无心地转身，眼神只那么稍微一扫，一个鬼祟的身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钱进调整气息，运气丹田，脚下生风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上了那个鬼祟的身影。
洋洋得意的盗贼根本没有发现钱进已经跟踪了他，过大街穿小巷，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庭院前停下了脚步，三长两短敲门声后，鬼祟的身影闪了进去。
“想不到还在这儿有个窝！”钱进冷冷一笑。
低矮的院墙，破旧的门板，虽不能把里面完全看清，可至少也能窥个一二。或许是盗贼自己太过大意，或许是他们觉得这样的地方压根儿不会有人找来，所以，就算钱进在外面努力地查看，里面的人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大哥，俺今儿可是捞着咧，瞧这里面这银子，足有十两！”房间里面传来了炫耀的声音。听那十两的数目，钱进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的钱袋子了。
“小家子气，妇人之心，十两银子就美成这样儿咧？”一个声音虽是责备，可语气当中完全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就是，咱大哥那可是吃过见过的咧，想当年别说十两银子咧，就是银山咱大哥都不拿正眼儿瞧咧。”一个吹捧的声音响起。
“呸！口气还不小。”钱进吐了一口继续听了起来。
“是是是，大哥教训地是，以后俺再努努力，干票更大的，也给咱大哥弄个金山银山来。”奉承声响起。
“有这心是好咧，可你这本事也得见长。老这么毛毛躁躁地可不成！这回你确定没有发现你？”大哥语气的人问。
“准保没发现！要不俺还能拿这银子给大哥咧吗？”
“没发现俺是咋来的？”钱进把个嘴巴撇得老高。
“那就好！那就好！也怪这个人儿倒霉，孝敬咧咱十两银子！也好，叫他也长长记性！”里面传来了哈哈的笑声。
“呸！今儿还不知道是叫谁长记性咧！”一腔愤怒的钱进刚想踹门而入，可转念一想却停住了脚步。
就算自己有功夫，可钱进并不了解院子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身手。想着能叫官府通缉，能从他钱进身上拿走银两，就凭这自己也不能小觑。万一盲目自大创了进去落下一个不可收拾的后果，自己的颜面性命到不打紧，可钱府里等着自己回去吃饭的人……
想起梅九仙，钱进收住了手脚。
既然对付郭麻子用守株待兔的方法不成，用在这儿还是有几分把握的。钱进找了宅子附近的破草堆，顾不得闷热，一头扎了进去，掉转身体，只留下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这个宅子的方向。
这伙儿盗贼没给钱进多少遭罪的时间，少时片刻，有几个人就开始陆路续续走出了院子，吵吵嚷嚷间可以辩出这几个人是要出去庆祝的。
“呸！小蟊贼，一点儿世面都没有！亏得爷俺在这儿窝着瞧你们！”看到这几个人，钱进有些扫兴，觉得自己兴师动众地蹲守却等来这么几个不入他眼的小蟊贼。
刚想上前定住几个盗贼拿回自己的钱袋子，可一个熟悉的身形一个瓦亮的脑袋立马牵引了他的视线，叫他已经松懈的心又陡然紧张了起来。
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就算经历了几年的光景此刻也已然能够清晰认出，那是跟随自己几年的兄弟，曾经叩拜自己为大哥的兄弟，曾经和自己一同闯江湖尊自己为大哥的兄弟！
那带着残疾的腿脚和那个不曾有一丝黑茬儿的脑袋，他们不是瘸驴子是谁？不是少秃子又会是谁？
钱进的胸口有些发闷，眼眶有些湿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柴草堆，又是如何不着声色的跟着几个人来到了酒楼，又是怎样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几个人说笑地走了进去。
钱进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此刻没有了思考。几年前五花大绑少秃子和瘸驴子的事情还在眼前，当时的谆谆教导还在脑海中不曾忘却，可现在……
叫钱进痛心的不是银子，是自己的兄弟，叫钱进喘不过气的不是眼前的盗匪，而是八年前害的钱守旺死亡的凶手！这么些年，钱来笑他胆小，没有气概，在女人面前不是爷们儿，这些钱进不能怪钱来，谁叫他心里装着这些愧疚！
可即便是这样，钱进还有自己的推辞，他坚信，在他的说教下，他的兄弟会重新做人，那是对他愧疚的最好慰藉。可现在……
一阵嘹亮的笑声搅乱了钱进的思绪，一个顶着锃光瓦亮脑袋的人走出了酒楼，四下寻找着什么。钱进没有多想，噌地窜出揪住了少秃子的衣领麻利地把他拖进了旁边的巷子，动作之快少秃子都没来得及喊叫已经站在了钱进的面前。
“哎？谁？谁揪俺？”定下神儿的少秃子这才发出了几声，可在看清是钱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莫名的复杂。
“大……哥？”
“你还知道俺是你的大哥？”钱进冷冷一笑。
不论是当初飘落江湖还是后来的分道扬镳，钱进对自己属下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走正道。可这少秃子和瘸驴子，几次三番地违背钱进的忠告，这着实叫他这个当年的帮主气愤不已。
“俺倒是想不知道咧！可如今在这个县上，钱大爷的威名就算俺不想知道都难咧！咋？今儿有空儿来瞧兄弟咧？”和上次见面的你浓我浓相比，这次的少秃子可是冷淡了许多，话里还带着明显的嘲讽。
“怎么？你在县里逗留了许久了？”听出少秃子这话的意思，钱进问道。
“也没多久，也就三年多而已。不过你在钱府的事儿俺知道的可事不少。”看来少秃子对钱进有很多误解。
“三年多？为啥不去找俺？难道就一直干这偷偷摸摸的买卖？”钱进眉头一皱。
“大哥错咧，俺们这可不是买卖。买卖有赚有赔，俺们这可是稳赚不赔。 俺们……大哥咋知道咧？”少秃子白着眼儿看着钱进道。
“俺咋知道咧？你们在楼上吃酒的银子还是俺贡献的。”钱进的脸色越发的铁青。
“哦？难不成小五子偷的银子是……他还真是倒霉，遇见咧你咧！”少秃子瞬间明白了银子的来路。
“当初不是叫你们去寻个正经的差事？”钱进没有理会少秃子的抱怨问道。
“寻正经的差事？你以为俺们都有大哥这模样儿这本事？到哪儿都能遇到那花儿似的寡妇？俺们可没那运气，再说咧，俺们就算偷也不去吃娘们儿的软饭！”少秃子嘴巴撇得老歪。
“你！”钱进胸口猛地一热。
“中咧，大哥，俺们这好多日子没得这好儿咧，大哥要是大度，就当银子送给小弟咧，以后俺叫弟兄们见咧大哥也都躲着点儿走就是咧。瘸驴子和弟兄们还在楼上等着俺咧，大哥要是没啥事儿俺就不奉陪咧。”少秃子转身想走。
“你们知不知道，这偷盗是犯法的，是要做牢的？”钱进压低了嗓音道。
“那还得瞧瞧那捕头有没有本事抓着俺们！对咧，要是大哥想抓俺们还是可以的。”少秃子很是不以为意。
“俺抓你们？俺要是想抓你们几年前就……”
“千万别提几年前。”少秃子打断了钱进的话。
“秃子！秃子！这咋撒泡尿撒咧这会儿功夫咧？去哪儿咧？”瘸驴子出来左顾右盼地叫嚷着。
“俺在这儿咧。”少秃子扒头儿把瘸驴子领进了巷道。
“赶紧咧，这菜都上好咧……大哥！”瘸驴子一愣，他也发现了钱进。
“大哥你咋来咧？要不要进去……”和少秃子相比，瘸驴子对钱进还很是客气，眼中泛出的点点泪花虽不明显，可也足以叫钱进心头一暖。
“咱的饭都是大哥请咧，欠咧大哥一个情儿，以后记得还就是咧。”少秃子绷着脸道。
“咱大哥请咧？”瘸驴子少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瞧瞧咧！俺就说这小五子不顶用！这回倒好，还拿到大哥的头上咧！不中，这个银子咱不能要，得还给大哥！”瘸驴子摸索着银子。
“中咧，请就请咧，十两银子而已，对他来说又不算啥！”少秃子阻拦道。
“你这个秃子说啥咧？他可是咱大哥！只有咱孝敬大哥咧，哪有叫大哥掏银子的道理？”瘸驴子还是给了钱进几分脸面的。
“他自从给那个寡妇当咧小白脸儿以后俺就没这个大哥咧！”看来少秃子是气在了这个事儿上。
“嗨！大哥，你别怪他！就这个德行咧！啥小白脸儿不小白脸儿的咧，如今大哥过得好咧才是真咧，俺们替大哥高兴咧。”看来瘸驴子也是误会颇深。
“你说啥咧？谁当小白脸儿咧，俺在钱府……”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中咧，这外面儿都传扬开咧，俺们在这县上也待咧三年多咧。要是别人儿诬陷大哥，咋不见你出来澄清咧？”少秃子鄙视了一下钱进。
“别这么说咧，咱大哥也有咱大哥的苦衷咧。”瘸驴子劝慰道。
“啥苦衷？又占铺子又占娘们儿的还有苦衷？”少秃子已经认准了钱进就是梅九仙的小白脸儿了。
“那也是咱大哥自己个儿的事儿，咱们不应该管咧。”这个少秃子和瘸驴子你一言他一语的，看似是在为钱进辩论，可句句话都戳到了钱进的心里。
“你们两个给俺闭嘴！”钱进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吼了一句道。
“大哥叫你闭嘴咧。”少秃子惨淡一笑。
“不是，大哥，俺这数落他咧……”瘸驴子咧着嘴儿道。
“俺自己个儿的事儿俺自己个儿知道，用不着你们操心咧！俺问你们，你们还认俺这个大哥？”钱进痛心疾首地问。
“认！认咧！”瘸驴子满口应承下来。
“你咧？”钱进问少秃子。
“他也认咧！别瞧他现在嘴硬，这么多年俺心里有数儿，他就没管别人儿叫过大哥！”瘸驴子打着哈哈道。
“俺不管你们是不是认俺，俺今儿就叫你们明白明白，俺为啥还留在钱府！俺为啥叫认唾骂还要死气掰咧地留在钱府！”钱进一手抓着少秃子一手揪着瘸驴子，三个人朝城门外走去。
本是一顿庆功的喜宴，此刻却被钱进捉拿了去问罪，就算少秃子和瘸驴子心里再有不满，可那毕竟是他们敬仰了多年的大哥，更何况，他们知道钱进的本事，就算想反抗好像也没那个资本。
钱进带着少秃子和瘸驴子出了城门，来到了一片坟地，本来还有些忌讳的少秃子在看到墓碑上刻着钱守旺名讳的时候也不由地闭上了嘴巴。
“大哥，你……这是钱胖子的坟地咧，带俺们来这儿做啥？”瘸驴子指着墓碑尴尬了起来。
“就是咧，俺们今儿怪高兴的咧，来这儿多丧气。”少秃子虽然这么说，可眼睛却不敢直视。
“来这儿干啥？来这儿叫你们知道知道钱守旺是咋死咧！”钱进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说出来的话叫少秃子和瘸驴子胆战心惊。
“不是咧，大哥，这你可不能怪到俺们头上咧！他是自己个儿拿刀把自己个杀咧！可不是俺们咧。”少秃子立马申辩起来。
“就是咧，大哥，这俺们现在偷摸点儿银子顶多也就是个坐牢，这要是说杀咧人咧，俺们可是要偿命咧，大哥可不能乱给俺们扣这罪名儿咧。”瘸驴子结巴了起来。
“咋咧？怕咧？心虚咧？结巴咧？自己个儿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对吧！没错儿，他是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给杀咧！可你们咧？一点儿干系都没有咧？你们要是不半夜进府偷盗他能把自己个儿给杀咧吗？”钱进怒吼一声，坟地周围都刮起了风。
“大哥饶命咧！俺们也知道当时错咧，可俺们真真儿不是故意咧，他可能就该这么走咧。大不了俺们以后逢年过节给他烧点儿纸儿咧，大哥可别这么说俺们咧！”少秃子和瘸驴子扑通两声跪在了钱守旺坟前，鸡叨米似的不住磕头。
“你们一句不是故意咧就完咧，可人家钱守旺就这么没命咧！你说俺不应该留下来照顾钱府人吗？你说俺不应该在钱府替你们两个赎罪吗？你说俺不应该吗？”钱进愤怒的吼叫在坟地中间散开，吓得少秃子嘴里不住地央求钱进小声一点儿。
“应该应该应该。”瘸驴子频频点头。
“大哥，都过去那多年咧，还提他做啥？”少秃子壮了壮胆儿问道。
“过去那么多年咧俺提它做啥？你们是觉得过去那么多年咧！那是因为你们没瞧见府里的那个娘们儿天天以泪洗面！你们没瞧见钱守旺那小儿子一天到晚地追着那娘们喊着要爹！俺霸一方自认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过啥子伤天害理的事儿，就算过去讨饭，俺讨得都是堂堂正正！可唯独这件事儿，俺有咧私心，俺放咧你们两个！外面都传言俺是靠着娘们儿养着咧，可你们知道不知道，自打钱守旺被埋在这里，那个娘们就把所有的银子都用在咧修坟盖宅子上面！要不是俺的接济，现在的钱记棺材铺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咧！这些话俺对谁说去？俺能跟谁说？谁叫俺过去有两个那么不争气的兄弟！本以为俺放过你们一马你们可以改过自新，可你们咧？这么多年过去咧，还是这么叫俺心寒！”钱进声泪俱下，多年的压抑此刻得以释放，解脱。
“大哥！你别说咧！”瘸驴子跪上前去抱住了钱进的腿央求起来。
“你们既然还认俺做大哥，俺今给你们指一跳明路。”钱进擦了擦眼泪。
“啥明路？”少秃子问。
“去官府自首！”钱进一字一句道。
“啥玩意儿？自首？这是明路还是死路咧？”少秃子看了看钱进又看了看瘸驴子。
“你们只是盗贼，官府不会判咧你们的死罪，等你们出咧大牢就可以重生。”钱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得咧吧！讨饭的不做咧都找不到啥活计咧，这从大牢里出来更没活路咧，哪儿还有重生咧？”少秃子不干了。
“你们有没有重生俺不知道咧，不过今儿，俺要重生！俺不会再放过你们咧！”狠下心来的钱进瞬间点定了少秃子和瘸驴子的穴脉，二人直挺挺地跪住动弹不得。
“大哥，你这是要做啥咧？大哥还是放过俺们一马吧！”瘸驴子哭喊着求饶。
“放过你们一马？六年前俺就已经放过咧，为此俺整整后悔咧六年！今儿，算你们倒霉，俺不会再放过你们咧！”钱进脱下少秃子和瘸驴子的衣裳把两个人绑好。
“大哥，你可是俺们的大哥咧，俺们不想去坐牢咧！俺们以后不做盗贼咧还不成咧吗？大哥就饶咧俺们吧！酒楼里的兄弟还等着俺们回去咧。”瘸驴子哭哭啼啼起来。
现在的钱进已经心如磐石，不论瘸驴子怎样的哀求，他蛮脑袋里都是梅九仙这么多年凄苦的样子，想到那张被阴霾笼罩的脸，钱进已经不顾一切了。
“钱大胖子，俺也算给你报咧仇咧，俺对得起你咧！”钱进的泪已经被风吹干，冲着那满是苍凉的坟墓高喊一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
不需钱进多费力气，少秃子和瘸驴子就已经在县衙门的大牢里就位了。
“俺的个娘咧，这出去都一整天儿咧才回来咧？”钱进回府的时候已经傍晚，梅九仙在门口儿焦急地张望，一看就是在等钱进回来。
“这个郭麻子太狡猾咧，一大早就出门儿咧，现在都没回来。”钱进没有言明真相。
“你也是傻咧？他不回来你还不会回来咧？这跑咧和尚跑不了庙的，何至于豁出去自己个儿的等咧？再说咧，他跑就跑咧，大不了咱们以后的买卖不跟他做咧，还至于饿着自己的肚子跟他耗咧？”梅九仙心疼地埋怨，钱进听了只是满满的感动，嘴上也不住地服软，
“是是是，夫人说地是，俺这脑袋瓜子确实没转过弯儿来。”
忙活了一天的钱进这才觉得肚子已是咕咕直叫。
春香端上饭菜，翠翠打上热茶，在梅九仙的亲自监管下，钱进吃得比往常都要多，钱进酒足饭饱后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的他却不能闭上眼睛。
白天的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不住地翻腾，就算他明知道这些都是真实的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哥，你不知道咧，今儿你没回来，钱串儿和春香又吵咧起来，这回吵得可是大发咧，钱串子差点儿没叫春香给挠哥满脸花。咱们夫人都出面儿咧。”钱来饶有兴致地给钱进讲府里发生的隔三差五就会发生的新鲜事儿。
“铁跟儿。”钱进没有理会钱来的乐事儿。
“俺的个娘咧，这咋又叫俺铁跟儿咧？哥要不提俺都快忘咧。钱来一个激灵。
“你觉得俺对你好不？”钱进问道。
“哥，这话儿说的，要事哥对俺不好，这个世上就没对俺好的人儿咧。”钱来说得很是肯定。
“那你觉得俺对别人儿好不？就比如说咱们以前的那些弟兄？”钱进接着问道。
“那肯定也好咧！哥忘咧当初分开的时候哥给咧他们多少银子咧？”钱来提起这事儿还在替钱进鸣不平。
“给咧银子就算好咧吗？”钱进不依不饶。
“大哥给的可不光是银子，而是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给咧出去！这还不算啥算好咧？”钱来反问道。
“俺算一个好大哥吗？”钱进叹了口气道。
“算！大哥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大哥！”钱来夸赞起钱进来那绝不含糊，说多少遍也不觉得恶心。
“俺还算一个好大哥？俺真的算吗？就算俺做咧啥对不起你们的事儿也算是好大哥吗？”钱进不住地扪心自问，直到钱来传出了震天的呼噜声，钱进还没有任何的困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入秋以来的天气有些反常，本应该渐渐凉爽的天气时常也会出现比三伏天更热的时候，秋老虎更胜倒是可以理解的，可时而却冷得要人恨不得穿上棉衣就有些奇怪了。
在这反常的天气里，钱路和妞妞双双病倒。一开始还只是咳嗽流鼻涕，到后来就是发烧迷糊甚至出现了抽搐昏厥。
以为过过就会好的梅九仙此刻也慌了神主，立刻打发钱串儿去找了郎中。偏偏这个时候钱好儿出来拦住了钱串儿，说了些基本可信的道理就出门儿寻医去了。
几个人围在梅九仙的卧房看着两个烧的脸蛋儿发红的孩子也只能是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钱串儿是不时地竖起耳朵立起眼睛朝外面儿观看，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没有钱好儿要回来的迹象。
“夫人，俺咋觉得这事儿不妙咧？”钱串儿吧唧嘴儿道。
“肯定不妙咧，这娃都病成啥样儿咧？”翠翠不时地摸着两个孩子的额头，眼角里闪出泪花。
“俺说地不是这个咧，俺是说小姐争着要出去找郎中……”钱串儿似乎才回味过什么来一样。
“娃都病咧还不找郎中咧？俺叫你去你非得叫小姐去！现在可好……”心疼的翠翠现在只剩下抱怨了。
“天地良心，那哪儿是俺叫小姐去咧？是她拦下俺自己个儿去咧好不好？”钱串儿掂着手看着焦急的翠翠也很是无奈。
“不会好儿出事儿咧吧？迷路咧？走丢咧？还是叫拍花子拍去咧？”翠翠一惊。
“停停停停停！还迷路走丢的！你以为小姐是你咧？她从生下来就在这个县咧，那闭咧眼都能摸着哪儿是哪儿咧！你迷路她都不会迷路！至于那叫花子，不是俺说啥，叫花子就是瞧见咧她都得绕道儿走。”钱串儿撇着嘴儿摇晃起了脑袋。
“那咋说好儿也是自家娃咧，咋能那说咧？”梅九仙不乐意了。
“夫人，不是俺这说咧，眼睁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咧。”钱串儿觉得很无辜。
“是啥事儿咧是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也不能这说咧！还当着夫人的面儿。那个，你说不是这还是啥咧？”翠翠问。
“俺姐去找俺哥咧。”脸蛋儿烧得通红的钱路在床上说了一句。
“呦！路儿咧，你难受不？喝点儿水不？”梅九仙赶紧看了看钱路，钱路摇晃了两下脑袋，舔了两下干白的嘴唇似乎是渴了，翠翠赶紧给喂了两勺水。
“瞧瞧，瞧瞧，还是咱家少爷脑袋瓜子灵咧，这都发着烧咧还这好使咧。”钱串儿撇着嘴儿。
“你是说小姐去找少爷咧？俺的个娘咧，那你还不快去把小姐追回来？”翠翠也忘了陈墨学医的这个事儿了，此刻才恍然大悟起来。倒是梅九仙始终保持一张百变不惊的脸，或许，她早就知道钱好儿去找陈墨去了，只是没有说明罢了。
“还追啥咧追？那钱好儿都出去半个时辰咧，长啥腿儿能追上咧？”梅九仙给钱路和妞妞脑袋上的湿毛巾拿下，叫翠翠再去弄湿。
“那咋弄咧？”翠翠接过毛巾愣愣道。
“咋弄先去把毛巾弄湿咧！好儿也是那么大的人儿咧，现在她弟她妹都病咧，俺想俺的好儿还是能分得出轻重咧。”梅九仙算是这样安慰自己。
梅九仙是高估了她的钱好儿了，她的钱好儿不但没她想得那么懂事体贴不说，还在荷尔蒙和嫉妒心的唆使下把她弟弟妹妹病了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在马郎中的铺子对马莲花儿大打出手！
原来出了门儿的钱好儿二话不说就奔了离家最远的马郎中的药铺了，毫无疑问，那里有她的墩儿哥。
一路急驰好不容易要到了铺子前，可就在她喘息的空当她看到了她的情敌，马莲花儿跟陈墨有说有笑甚至还出现了她所不能容忍的打情骂俏的场景！
火冒三丈的钱好儿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也忘记了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修养，冲进药铺给了毫无防备的马莲花儿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大的药铺登时被钱好儿所吸引，众人齐刷刷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好在马莲花儿还是有几分忍让，没当中和钱好儿争吵还手。
“俺说钱家大小姐！你这是做啥咧？”看着自己的闺女被人打耳光，马掌贵的气得嘴唇发抖，可无论是看在陈墨的份儿上还是念在自己是个长辈不能和一个晚辈一般见识的情愫上，马掌柜也只能这样申斥一下了。
“钱好儿！谁叫你这么胡闹？”陈墨只觉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挂不住颜色，可他也不能伸手去打钱好儿，只能是干瞪眼睛没别的办法。
“俺干啥咧？你不问问你的闺女做啥咧？她凭啥跟俺哥说笑？她凭啥对俺哥动手儿？还没有个男女有别？还有没有个男女授受不亲？俺干啥咧？俺是在替你管教闺女咧。”钱好儿双手叉腰泼妇相十足！铺子里的人对马莲花儿如何勾引陈墨不怎么感兴趣，反倒对这个钱府的大小姐关注颇多。
“钱好儿！要闹回去闹咧，在这儿也不嫌丢人！”陈墨咬紧牙关，说实话，他对这个妹妹的跋扈是早有耳闻，可还真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领教这个妹妹的无耻。
“钱好儿！你把话儿说清楚，俺哪句话儿是骂巧咧？俺哪个动作是打情咧？当着这么多人儿的面儿你今儿把话儿说清楚！”马莲花儿很是委屈，娇羞地捂着脸和钱好儿争辩。
“大家伙儿可都瞧见咧啊，她自己个儿不嫌臊得荒还有脸问俺！俺说清楚？俺两只眼都瞧见咧！你就是不能碰俺哥！你要是敢再碰……”
“钱家闺女咧，那小伙子是你啥人儿咧？你看得那紧咧？”问这话的人无非是想挑起事端。
“他……”钱好儿白了一眼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算咧，钱好儿，还不嫌丢脸？”陈墨拉起钱好儿的胳膊。
“他问俺你是俺啥人儿咧！”钱好儿不服气地还要挣脱。
“够咧！钱好儿！你是来做啥咧？有话儿跟俺后面儿说去！”陈墨抓紧了钱好儿的胳膊就往后院儿拽。
“哥！你弄疼俺咧。”钱好儿呲牙咧嘴了起来。
“疼是给你点儿教训，没事儿回家去！”陈墨吼道。
“哥！你说俺咧？大家伙儿都瞧见咧，明明是那个狐狸精……”
“再说一句俺对你不客气！”陈墨一个停顿扬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
“哥！你要打俺？”钱好儿懵了，这么多年她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的陈墨。
“陈少爷，使不得！”马掌贵父女奔过来劝阻。
“你们少给俺装好人儿！”钱好儿没了脸面含泪跑了出去。
“快去瞧瞧咧！”马莲花儿捂着脸道。
“又不是不认得路！”陈墨担心可嘴上强硬道。
“咋说也是你妹咧。”马掌柜语重心长道。
“原来是妹咧？没听说这钱守旺有这么大的儿子咧？”药铺里传来了议论之声儿。
“就是钱夫人带来的大小子。”有人道。
“感情还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哥咧！”
“那也不中咧，咋说也是哥咧，这么的早晚不得**咧！”
“是咧啊？”
……药铺里尴尬异常。
“那个，大家伙儿瞧病的来这边儿咧，抓药的抓紧咧，莲花儿咧，赶紧招呼着。”马掌贵的咳嗽了两声，药铺里表面算是平静了。
陈墨没有心思继续瞧病，大家伙儿的议论他听了个满耳，又气又恼不说心里确实也挂着跑出去的钱好儿。
“出去瞧瞧咧。”马掌贵再次在陈墨的耳根低下劝道。还没等陈墨拔腿出去，抬头一惊看到了钱好儿。
“你……你又回来做啥？”陈墨故意站在了马莲花儿的面前提前有了警惕。
“你在跟俺哥嘀咕啥咧？是不是你不叫俺哥追俺的？”钱好儿恶狠狠地看着陈墨背后的马莲花儿道。
“这钱府的小姐不但脾气不好这眼神儿还不好，明明是俺跟陈墨说话儿咋就瞧成是俺闺女咧？”马掌柜心里暗自嘀咕。
马莲花儿已经领教了钱好儿的无礼，她不想再叫外人看热闹，更不想叫陈墨为难，所以只好对钱好儿置之不理，转身往铺子里面走了几步，和钱好儿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走啥咧？是不是理亏咧？”钱好儿不依不饶起来。
“你不嫌丢人咧？给俺过来！”这回陈墨把钱好儿的胳膊抓得是结结实实，拽着就拖到了后院儿，就算她想挣脱都不可能了。
“你慢点儿咧，俺这胳膊……”钱好儿满脸地委屈。
“你还知道胳膊咧？你连这脸面都不要咧还要这胳膊做啥咧？”陈墨拍打着钱好儿的脸蛋子，也算是替马莲花儿出了口气了。
“咋？你嫌弃俺咧？”钱好儿盯着陈墨。
“嫌弃？简直都要厌恶咧！你来做啥来咧？不是告诉过你咧，以后没事儿的时候不要来，到日子俺就回家咧的吗？为啥不听话？”陈墨训斥道。
“咋？这个地儿只有她马莲花儿能来俺来不得咧？”钱好儿还在气头儿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莲花儿是掌柜的闺女，这是人家的家，人家来再正常不过咧！倒是你！来做啥来咧？就是来打架来咧？俺告诉你，今儿是莲花儿和师傅给俺面子不跟你计较，要是人家俩人儿联手儿打你，可千万别怪你哥不能帮你！”陈墨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还一口儿一个莲花儿，一口一个莲花儿咧！咋？还不帮俺，俺是你妹你不帮俺！她马莲花儿是你啥人儿咧？你就帮她？”钱好儿嘴硬道。
“甭管啥人儿，俺是帮理不帮亲！俺再说一遍，你要是再没事儿来这儿搅和，别说俺不帮你，俺瞧见咧还得第一个儿打你咧。”陈墨吓唬道。
“打俺？哥要是想打俺咱回府咧，回府以后俺见天儿叫你打，何必来这儿怪费事儿咧？”钱好儿呲着牙堆着笑。
“你这脸皮是用啥做的咧？咋就这厚咧？”陈墨无奈地只能用头撞墙了。
“哥，你别往墙上撞咧，俺还怪心疼咧，你要撞往俺身上撞，软和着咧。”钱好儿舔着胸脯往前凑。
“俺还是找个硬点儿的地儿咧！”陈墨扭身，钱好儿偷笑。
“祖宗，咱别闹咧，俺还有事儿咧，你没事儿就快走咧。”陈墨轰赶道。
“俺走成，那哥，你不准再和那个马莲花儿勾搭咧。”钱好儿提醒道。
“不勾搭不勾搭，保准儿不勾搭！”陈墨急忙点头。
“说话儿也不成！”
“俺闭嘴！”
得了便宜的钱好儿乐颠颠地再次出了马掌贵的药铺的门，当一众目光护送她出去的时候她竟有种自豪感。
“俺可怜的闺女儿咧，就这小姑子，将来你和陈墨儿成咧亲可咋弄咧？”马掌贵地嘀咕着。
“爹说啥咧？谁和他成亲咧？”马莲花儿脸红了起来。
亏得钱好儿没有听到马掌柜的父女俩这番对话，否则非得闹翻天不可！
现在的钱好儿应该是高兴的，说不定也有一些小雀跃，每每想起陈墨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就更能叫她笑出声来，以致路上的人都在怀疑，这个钱守旺的闺女是不是疯癫了。
“小姐，你可回来咧，郎中咧，夫人还等着咧。”一进门儿，钱垛子就追问了起来。
“对咧，郎中！是是是，郎中咧！俺这个脑袋！千万别跟俺娘说，俺去去就来！千万别说！”钱好儿慌张地掉头就往药铺跑去，惹得钱垛子摸了半晌的脑袋瓜子都没明白是咋回事儿，还是春香大呼，不会是这个小姐忘记了要找郎中的事儿了吧？
先不说钱垛子对春香这个说法是有多么的不可理解，单说送走钱好儿的陈墨再次看到这个家伙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的那份惊悚就足以叫钱好儿乐上半天了。
“不是叫你不要来咧吗？”还没等钱好儿进铺子，陈墨立马出去把她拦在了门外。
“这回不来不成咧，是娘叫俺来咧。”钱好儿推搡道。
“娘？娘找俺啥事儿咧？还没到回府上的日子咧。”陈墨道。
“是咱弟还有钱串儿他家的妞妞咧，俩娃一块儿病咧。起先是流鼻涕，那鼻涕流得老长咧，现在是发烧，那脑袋瓜子烧得老烫手咧。”钱好儿有模有样儿道。
“俺的个娘咧，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早说？”陈墨撒腿就往药铺跑搬救兵去了。
“多大个事儿还有你和马莲花儿勾搭事儿大咧？”钱好儿磨磨蹭蹭地也进了药铺，还没立稳脚跟儿就见陈墨背着药箱冲出门去，后面追着同样焦急的马掌柜，嘴里还不住地喊着，
“这有人儿病咧得请俺这个郎中，你又没学会咧，去做啥？等等俺咧！”
“就是发烧咧，不用那急咧，爹，你慢点儿。”马莲花儿很是担心马掌柜一不留神被自己绊倒了，在后面是扶也不是不扶还担心。
“还就是发烧咧？感情不是你家娃病咧！说得这么轻巧！”钱好儿看着马莲花儿是咋看都不顺眼。
“轻巧不轻巧俺也没吵架耽搁给谁叫郎中！”马莲花儿一句话呛得钱好儿没话说了。
“你！勾搭俺哥的事儿俺还没找你算完帐咧！”仗着自己得过的便宜，钱好儿还想好处占尽，伸出的手还没等到马莲花儿的近前就被她一把抓在了空中。
“你……”钱好儿抽了半天的手竟没有逃离马莲花的手掌。
“刚才叫你打咧一下是俺没啥准备，可这并不代表俺可以随时都叫你打。”马莲花儿一耸手，钱好儿闹个趔趄。
“你……”
“俺啥俺？俺要是你就赶紧回家瞧瞧弟弟妹妹有啥事儿没有？”马莲花儿薄薄的眼皮儿狠狠地剜了钱好儿两下，眼看着自己捞不到什么好处，钱好儿也只好往家里奔去……
钱路和妞妞的病虽然来势汹汹症状吓人，可对症之后下药很快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梅九仙和翠翠这两个娘亲悬着的心也就都不由地轻松了起来，更何况是这次瞧病多少有陈墨的缘故，梅九仙悬挂的心多少也有些宽慰。
看来叫陈墨学医也不是完全行不通的事儿！
这当然是梅九仙心里自己念叨的，也没有对外人道起。
一时风平一时又浪起，世俗没有给梅九仙喘息的机会，甚嚣尘上的风言风语就已经将她和缓的内心躁动起来，和以往不同，她不能坐视这样的谣言不管，可要管，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个管法儿。
“好儿还没有成亲咧！本来就没有媒婆上门儿，这回更完咧！”梅九仙坐在院子里鼻涕一把泪一把起来。
自从钱守旺离世，钱府已经很少开家庭会议了，可这次开了，是在梅九仙的号召下开的。原因当然是当初钱好儿在马郎中的铺子和马莲花儿争风吃醋，再加上传言之人的添油加醋，这次或多或少还是有根据的漩涡刮的更是凶猛。
伤风败俗，不成体统，毫无廉耻，亲本**……一时间本就没有什么好口碑的钱好儿更是背负了这样的恶名。就算钱好儿再怎么嚣张跋扈，不顾世俗的眼光，可眼下，在府内低眉顺眼的她已经叫梅九仙觉得，这个孩子也是被流言吓得不轻。
这种流言的杀伤力，梅九仙当年在乡下是领教过的，就算凭着母亲的坚韧，就算有着不屈的坚强，可当年的梅九仙也不得选择了再嫁来逃避当年的那个漩涡。
可如今的钱好儿，情形比自己当初更糟！就算没有这样的流言，说亲已是难事，如今……这以后还有谁能上门儿来给说亲！就算是说了亲了又能是什么样儿的好人？要是钱好儿找不到什么好的归宿，她怎么能去见地下的钱守旺，怎么有脸跟他说她把钱府照顾得很好？
想到这些，梅九仙没有一点儿的头绪，似乎只有哭才能排解心中的愤懑，虽然最近几年的梅九仙经常哭，可此次，哭得尤为悲切。
“夫人，你哭个啥用咧？这啥人啥命咧！再说咧，人家传扬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和梅九仙的设身处地相比，钱府的其他人对钱好儿的自作自受似乎没有半点儿的同情，批评起来也是毫不留情面。
“说啥咧？说啥咧？啥叫实话咧？瞎说啥实话咧？这么说咱家小姐就不中！”明知道是实话，可钱垛子还是不忍心钱来对一个小姑娘有如此狠毒的也是客观的评价。
“就是，咱家小姐打小儿就跟咱家少爷好，这府上谁不知道咧？这老爷是没咧早咧，要是老爷还在的话……估计也不能叫小姐这么做咧！”钱串儿一个大喘气把大伙儿悬着的心又放下了，梅九仙更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是啊，自打墩儿进府，钱好儿就对墩儿有着特殊的好感，她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墩儿，好儿也未必那么容易的接受她这个娘，更不能对自己像现在这般的要好。
不过平心而论，别说现在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就算是没有，梅九仙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好儿这个女儿变成自己的儿媳妇，她觉得，那样，对她的墩儿不公平。
“啥叫缠着？咋就缠着咧？一家人儿难道还谁也不搭理谁才中咧？外面儿那些个长舌妇就是欠揍，没叫俺瞧见，叫俺瞧见俺准保儿饶不了他们！”钱串儿义愤填膺了起来。
“呦嗬！呦嗬！还没叫你瞧见！叫你瞧见你能咋咧？忘咧头两天儿一个娃都能把你给撵得满县跑咧！”钱来噘起了嘴巴。
“俺是叫那娃撵得全县跑咧吗？你没瞧见那娃牵着大黄狗咧吗？”钱串儿替自己的身边自然又是惹了众人的嘲笑。
“这点儿俺倒可以作证，串儿打小儿就怕狗。”钱垛子刚说完春香就暗自掐了他一把，疼得钱垛子直咧嘴儿。
“还是孬种一个咧！一个狗就怕咧！狗有啥好怕的咧？你问俺哥，当初俺们在江湖的时候，那别说狗咧，那瞧见狼也是常有的事儿咧。俺们谁怕咧？别说俺不怕，俺哥不怕，俺们丐帮任何一个兄弟都不带眨眼儿的。”钱来挺起了胸脯提起了当年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勇，只是钱进一直紧锁着眉头没有发声，他只是时不时地看看梅九仙，观察观察她的神情，暂时还没有发现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他也不好轻易发表什么看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啥叫孬种？俺这怕狗是天生咧！只要不是狗，别的俺也不怕咧！你别说狼咧就是黑熊来咧俺也不眨眼儿。”钱串儿吹起牛皮来。
“还黑熊？切……俺的个娘咧，你脑袋瓜子上是啥虫儿咧？”钱来装作害怕地躲着钱串儿道。
“啥玩意儿？哪儿咧？翠儿咧，你给俺……好你个钱来，你敢匡俺。”惊慌失措的钱串儿从众人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耻笑后方知自己上了当。
“还有完没完？还有完没完？俺把你们叫来是做啥咧？是叫你们吹牛咧还是叫你们打狗咧？翠翠，告诉他们，俺叫他们来做啥咧？”眼看着大家的话题就要偏离自己的预期，梅九仙不得不把个桌子拍得震天响。
“夫人，轻点儿，手疼咧。”钱进皱了皱眉头看着梅九仙由于发疼而攥起的拳头轻声道。
“夫人说咧，是商量商量咱家小姐该咋办咧！”翠翠清了清嗓子根本没有注意到钱进的吃痛表情。
“有啥咋办咧？这么大个府咧，还养不起一个丫头？”钱来的办法简单而不切实际。
“养得起就搁家养着咧？她都多大咧？再不嫁人人家外人儿不笑话咱咧？就算咱脸皮厚不管外人儿说啥，可咱家老爷咱也能不管咧？这要是不把钱好儿的事儿给安排好咧，咱往后逢年过节清明啥咧咋给老爷上坟？”梅九仙的头疼病似乎都要发作了起来。
“夫人，咋给老爷上坟俺知道，可这咋给小姐找婆家俺可真是没辙！这之前没传言的时候小姐都嫁不出去咧，现在传得这凶咧，更不会有人儿咧！这不是咱们着急就能解决咧。要俺说咧，有说这事儿的功夫咱还不如好好儿琢磨琢磨生意咧。俺之前听说外县有家铺子那棺材又出新花样儿咧，俺哥还想着要去瞧瞧咧，是吧哥？”钱来朝钱进使着眼色，可钱进终归是没有理他。
“真有这事儿咧？没听你提过咧。去过咧吗？”梅九仙侧脸看着钱进问道。
“是有这么个事儿咧，最近铺子生意忙俺还没走开，等得咧空儿俺就去瞧瞧。这外面传的邪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好。”钱进倒是冷静。
“你走你的咧咧，这府上不是还又俺和翠翠咧。咋？在你眼里俺们就只知道做饭洗衣裳照顾娃咧？”春香不屑道。
“是咧，早去早回，就一两天的光景儿，俺们能应付得过来咧。”翠翠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咧，你去你咧，俺们中咧。”钱垛子和钱串儿也表态道。
“那俺找个功夫儿就去咧？”钱进咂摸道。
“去咧，不去还真等着别人儿来抢咱们饭碗咧？”钱来道。
“平时也没瞧见你们这么关心铺子的生意咧！今儿是咋咧？都来咧精神儿长咧能耐咧是不是？俺说得事儿你们倒是给想个着儿咧？”梅九仙再次敲起了桌子。
“夫人，不是俺们长能耐咧，实在是你给俺们出咧个太大的难题儿咧。”钱进犯难道。
“你不是最能解决难题儿咧？这个难题儿就交给……”
“千万别咧，夫人，不是俺说大话，这别的啥难题儿都中，就这个……俺是真真儿地解决不了咧，你饶咧俺吧！”钱进没想到自己一直不敢插口，梅九仙竟要把这烫手的山芋往自己怀里塞，当下就急了。
“俺就说，这没事儿的时候都瞧不出啥，这一有事儿咧谁也指望不上。”梅九仙无奈起来。
“夫人咧，你就别难为他们咧，咱这府上就属夫人的脑子最灵光咧，夫人都犯难咧，谁还能有办法儿咧？”翠翠这么一说，这球儿又回到了梅九仙的手上。
“就是咧，这要是别人儿还好说咧，可你要说小姐……别说还有这传言咧，就没这传言的时候都不好找咧。”春香啧啧道。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儿。”钱垛子给春香使了个眼色。
“俺也没多说咧，不就说咧这么一句实话儿咧？”春香还好大不乐意了。
“这难道是命咧？”梅九仙想起了当初被封为“相满天”的自己，现在自家的孩子又摊上了这事儿，梅九仙的心又有些自责起来。
关于钱好儿嫁人问题的讨论最终不欢而散。外面的传言势头依旧没有减退，就算脸皮再厚的钱好儿这些日子也选择窝在家里不肯出门。一向讨厌钱路和妞妞哭哭啼啼的钱好儿还主动承揽了照顾两个孩子的事情。
尽管在钱好儿的照顾下，两个孩子的不满和哭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可这也丝毫不减钱好儿的热情。只是苦了梅九仙，钱路和妞妞动不动就跑到她这儿来告状。
梅九仙也没有办法，眼前也只能这个样子。有些事情你只能是越描越黑，你只能慢慢地等，慢慢地熬，等这股风头过去，等别的风头的来临，等待命运的时来运转。
又到了陈墨回府的日子了，梅九仙已不像第一次那样兴师动众，不过也把陈墨平素爱吃的东西早早地准备停当，吩咐翠翠和春香提前做好。
梅九仙企盼中，陈墨回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带了翠翠，而是把县上的媒婆，外号王大美的给带了回来。
“陈墨，你这是……”梅九仙盯着陈墨又看了看王大美，说啥也猜不出此刻的陈墨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钱夫人这灵光的一个人儿咋还糊涂咧？俺可是咱县上有名的媒婆儿，你说俺登门儿还能做啥？”王大美将胸前的手绢儿一扬，满脸不屑地看着梅九仙，似乎她这个人就是个招牌，而且还是人尽皆知的招牌，你要是不知道就显得孤陋寡闻一样。
“你是来说媒的？”梅九仙惴惴地猜测。
“俺不来说媒咧俺蹬你这门儿做啥咧？难不成还请钱夫人赏点儿银子不成？”王大美的眼角儿一斜，嘴角儿也配合地撇到了一边儿。
“不是吧？少爷！你真是俺们的好少爷咧，这难为夫人这么久的事儿，难道还要叫你给办成咧？”一直傻愣愣地看着的钱进仓促地跑到陈墨近前，拉起他的手激动地晃个不停，把个陈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真咧？你是来说亲咧？俺的个娘咧！这也太意外咧，俺说俺这一早儿这左眼皮子就跳咧！原来真有好事儿咧！翠翠咧，和春香再去多做俩菜咧，咱府上来咧贵客咧！”恍然大悟后的梅九仙也是喜上眉梢，一展脸上多日的愁云。
“钱夫人不用那么客气咧，俺随便儿吃点儿就中！”王大美在梅九仙的示意下坐在了椅子上，虽然在县上说了这么多年的媒了，大小的银子也是赚了不少，可像梅九仙这样礼遇的还真是头一遭，就算金牌媒婆，王大美也多少有些云山雾罩。
“这咋能随便吃咧？不瞒你说咧，这出咧那挡子事儿咧，俺就为这娃的亲事儿犯难咧，现在你来咧……俺这心里咧 ……串儿咧，赶紧地，上茶。”梅九仙难掩激动的神情，用手绢儿擦了擦眼睛的泪花儿。陈墨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心酸。
“钱夫人这是咋咧？千万，不用这么客气咧，俺就是个媒婆，说媒就是俺的本分咧。”王大美有些意外，陈墨在一旁默默不语。
“说地也是咧，你说要是这县上多几个像你这样儿的媒人，俺是不是也不用这么犯难咧。那啥咧，咱家娃的情况你都跟人家说咧？人家都乐意咧？”梅九仙收起了手绢儿问道。
“这话儿咋说咧？咱家娃哪儿点儿不好咧？人家凭啥不乐意咧？再说咧，这啥事儿都是个缘分，俺都亲自出面儿咧，那还有不乐意的理儿咧？俺还怕钱夫人不乐意咧。”王大美闻言甚是不解。
“俺的个娘咧！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咧！俺也乐意！乐意得很！就是，咱家娃的情况人家都知道咧？”梅九仙再次求证道。
“知道，知道地很！”王大美拍着桌子嘴角眉梢儿都是笑。
“那人家儿没说啥？”梅九仙执拗地追问。
“能说啥？啥也没说！就是乐意！”王大美只拍大腿下保证。
“这是真咧？还真有这好事儿咧？”梅九仙简直觉得这就是一场梦，还是美梦！
“夫人，茶来咧。”钱串儿把茶送了上来，后面儿还跟着钱进钱来钱垛子来凑热闹，要不是翠翠和春香着急着做饭，准保也都过来了。
“也不知道你给俺们娃说地是哪家儿哪户儿咧？就算俺们府上条件儿好，不挑剔那个条件儿，可这总得打听清楚不是？”梅九仙问定了定神，喝了口茶问。
“娘，你不都答应咧吗？还问这个做啥咧？只要人性好儿不就中咧？”一直冷眼旁观的陈墨插过话来。
“夫人问地没错儿，这当媒婆的就该把这两头儿的情况都给说说清楚，要不俺这媒婆不枉费了这么多年别人对俺的称号儿咧？少爷不碍事儿的，夫人问得一点儿也没错儿。”王大美狠狠地吸了口茶，看样子她要口若悬河地讲上一番了。
“俺儿说地没错儿，俺们府上可以不挑富贵的，可不能挑那人性儿不好的。”梅九仙满眼期待等着王大美说个清楚。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性儿保准儿没问题！俺不说夫人也应该知道咧。别瞧人家就父女俩，可人家这爹把个闺女**地可是知书达理，跟着她父亲还能给人瞧个病，邻里邻居的也是没少得这父女俩的照顾，施药送银的事儿也是常有的。这姑娘生的皮白面细，据说还识文断字儿，女红更是一把好手，父女俩身上的衣裳都是这女子给做得，那谁瞧咧都说好咧。少爷能讨上那家女子不亏！”王大美眼角眉梢儿都是笑。
“少爷？女子？”不光是钱来，梅九仙也是越听越糊涂了起来。
“不是，王美人儿咧，这咋是父女俩咧？不应该是个男娃咧？”梅九仙咂摸道。
“男娃？钱夫人这是说地啥话儿咧？你难道不是要娶儿媳妇咧？咱们少爷难道要讨个男娃做婆娘？”王大美用一方手绢捂住了嘴巴，回头惊诧地看着一旁呆立得陈墨，满脸得狐疑。
“娶儿媳妇？少爷？你是说，陈墨带你回来是……”梅九仙此刻也是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钱夫人这是咋咧？不是附上得少爷要说亲咧？”王大美看了看梅九仙又看了看陈墨，简直是要被这母子俩搞糊涂了。
“那你要说地是哪家儿的闺女咧？”梅九仙接着问。
“不就是马掌贵的闺女儿马莲花儿咧吗？这咋？陈少爷，你娘还不知道咧？”王大美更是疑惑丛生。
“马掌柜的闺女儿？马莲花儿？你不是说……”梅九仙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叫人耍着玩儿一样，而这个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儿子！
旁边观看热闹的都被惊呆了，唯有钱进心里暗自佩服陈墨的果敢，要是他能有这个小娃子半分的胆量和气魄，现在也不至于守着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敢开口了。
“不是，娘，你听俺说……”看着梅九仙要蹿火，陈墨赶紧躲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还听你说？你有啥好说咧？你不是不知道这么多日子俺就为你妹的事儿发愁咧，你可倒好，找个媒婆来给你自己个儿说媒咧！你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娘！”梅九仙排山倒海地敲着桌子，震得桌子上的器具都要腾空飞起。
钱进不忍心闭上了眼睛，心想，“仙儿咧，手疼不疼咧？”
“不是，咋咧？这刚刚一直说地不是好好儿地吗？这咋说变就变咧？”王大美看着梅九仙异常激烈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你不知道就别说话咧。”钱串儿拉住了王大美不叫她掺言。
“那俺就这么瞧着好吗？”王大美看着钱串儿。
“那你还打算咋着咧？”钱来绷着脸问。
“俺不是想咋着，俺就是想着俺那说媒的银子还有没有人儿给出咧？”王大美眨了眨圆圆的眼睛。
“还说媒的银子咧，看夫人一会儿咋说咧？”钱垛子撇了撇嘴儿，对王大美只认银子嗤之以鼻。
“夫人，这是咋咧？饭菜儿好咧，咱啥时候开饭咧？”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翠翠过来请梅九仙示下。
“开个啥饭？有饭也不给他吃！”梅九仙指着陈墨吼道。
“钱夫人你这说地是啥话儿咧？俺王大美在县上也说咧这么多年亲咧，头一遭瞧见你们这样儿咧！俺是靠说媒吃饭咧，俺不是蹭饭咧！”误会的王大美掐起了肥腰，以为梅九仙是在说她。
“王大美咧，你就别跟着添乱咧，俺们夫人气得不是你咧，是俺们少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咧。”钱进拉着王大美表示无奈。
“说谁也不成咧！这不还有俺这个媒人在咧？咋咧？俺来说媒她就不干咧？”王大美嘟着胖胖的脸蛋子阴沉如水。
“夫人不是不干咧，夫人以为你是给俺们小姐说媒咧！”钱进解释了一句道。
“你们小姐？是那个钱好儿咧？”王大美惊诧的样子叫钱进很是奇怪。
“是咧！俺们府上就这么一位小姐咧。”钱进点头道。
“拉到咧！给她说媒？你们留俺吃饭俺也不吃咧！”一提到钱好儿，王大美也忘了争吵忙不迭地溜走了，任凭钱进也没拉住她。
“不吃拉倒，俺还不希罕给你吃咧！陈墨！你给俺站住！你长大咧，翅膀硬咧，敢跟俺对着干咧是吧？还背着俺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的亲事给说下咧！你眼里还有没有俺这个娘咧？”围着前厅转了好几圈儿的梅九仙嘴里终于传出了粗重的喘息声，再看看陈墨，似乎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梅九仙暗自叫苦，到底还是上了点儿年岁了。
“娘说啥咧？你可是俺亲娘咧，俺眼里没谁也不能没有娘咧！要是不认娘，俺咋能回家咧？”陈墨还是和梅九仙保持着安全距离，就算梅九仙已经气喘吁吁还是没能叫陈墨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他的这个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蹿到他的近前。
“还回家咧！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咧？这么多日子不回来，回来就给你娘惹这麻烦是不是？”梅九仙抓了一把笤帚朝着陈墨的方向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去，陈墨灵活地全部躲过。
“中咧，夫人，少爷比小姐还大咧，说个亲咋就不成咧？”众人阻拦不住梅九仙，钱进只好使了狠招儿，死死地抱住了发疯的梅九仙。
“你把俺放下！”梅九仙双脚选在半空中对着钱进的后被就是一阵拳头。
“俺放下夫人要好好儿说话咧。”钱进咬着牙和梅九仙讲着条件。
“你先把俺放下！”梅九仙口气虽然没变，可已不再捶打钱进了。
“那夫人要好好儿说话！”钱进央求的语气道。
“中，俺好好儿说话！”梅九仙稍微收敛了一下。
钱进长舒一口气，把梅九仙轻轻放了下来。
“俺……”梅九仙瞪起了眼珠子，众人又是一阵紧张立马做了人墙，防止梅九仙对陈墨的人身攻击。
“夫人，你说你要好好儿说话的。”
“中，俺好好儿说话。”梅九仙把气儿咽进了肚子，坐在了椅子上。
“娘……”陈墨往前迈了两步撒着娇叫道。
“别叫俺娘。”梅九仙没好气儿道。
“夫人！”钱进道。
“俺不是好好儿说咧吗？”梅九仙看着钱进。
“再好点儿。”钱进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那你说。”梅九仙白了一眼。
“娘，是俺不好，俺事先没跟你说就把媒婆拉家来咧，可俺是真希罕莲花儿咧，俺觉得莲花儿好，俺知道娘也觉得莲花儿好，而且俺觉得，娘没有理由不答应俺和莲花儿好累。”陈墨绕口令似的娓娓道来。。
“有多希罕？”一句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了说话的方向，原来，钱好儿站在了那里。
“麻烦咧！”钱来哼唧了一句。
“这咋偏偏这个时候出来咧？”钱垛子吧唧嘴儿道。
“这么大动静儿步出来才怪咧。”春香撇嘴儿道。
“小姐出来咧，那俺娃和小少爷咧？”翠翠一个激灵跑向了后院儿照看孩子去了。
“哥，俺问你咧，有多希罕？”钱好儿倒不疯癫了，可这个表情实在是有点儿渗得慌。
“好儿咧，你别听你哥瞎说咧咧，他疯咧，娘在数落他咧。”梅九仙赶忙去跟钱好儿解释。
“娘，你就别宠着她咧！俺是她哥咧，又不能希罕她咧，你就叫她把话儿听明白咧，省得她以后又瞎琢磨咧！”陈墨根本不惧怕钱好儿凶狠中带着仇恨的目光。
“你闭嘴！”梅九仙一指陈墨。
“你给俺闭嘴！”钱好儿瞪着梅九仙，众人皆惊，以为梅九仙要发作，不料，梅九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中，俺闭嘴！闭嘴。”
“热闹可不要太大哦！”钱来幸灾乐祸了起来。
“你给俺闭嘴！”钱进吼着钱来。
“放心，哥，叫俺睁眼儿就中。”钱来把嘴彻底闭上了。
“正好儿大家伙儿都在，俺在这儿就跟大家伙儿还有俺娘把话儿说清楚。俺希罕马莲花儿咧，打一开始学郎中就希罕咧，这几个月下来俺更希罕她咧。她也希罕俺，俺俩都说好咧，只要娘答应，俺俩立马就成亲。俺今儿回来就是要跟娘说这个咧。”还没等钱好儿开口，陈墨就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于钱好儿而言，那不是陈墨表白的甜言蜜语，那是比什么还狠毒的利剑，刺得她浑身冰凉。
“少爷真爷们儿！”钱来竖起了大拇指。
“你不说你不说话咧吗？”钱进数落道。
“别数落俺咧，哥，你快咧学着点儿吧！”钱来的话略带讽刺，惹得钱进也不说什么了。
“不是，少爷咧……”钱进还想他能够婉转一点儿。
“俺就是要讨莲花儿！别人儿，俺没想过！”陈墨没有被梅九仙的怒目吓得有任何的退缩，他镇定地把自己要说得话说完，也把曾经不情愿不经意间带给钱好儿的幻想彻底掐灭。
“看这样子是真希罕咧，有俺当年的影子。”钱串儿怔怔道。
“快拉倒咧！你当年可没少爷这么爷们儿。”钱垛子揭了钱串儿的老底儿道。
“你到底和谁一伙儿咧？”钱串儿不满道。
“当然是俺！”春香凑到了钱垛子身旁。
“好儿咧，你别听你哥瞎说咧，他讨不讨亲还得娘说咧算，娘还……”看着钱好儿煞白的脸色和几乎站不稳的脚跟，梅九仙心里有些害怕。
“娘，你别说咧，俺都听清楚咧。哥要娶亲咧，这是好事儿……”撂下这么一句，钱好儿轻轻地飘走了，在也不理会众人无法理解的眼光。
第二百七十章
在钱府，召开家庭会议一点儿都不稀奇，只是这次，家庭会议的主持者竟是钱进，这的确是钱府这么多年来没有过的。
会议的内容是围绕着陈墨坚持的要讨马莲花儿做婆娘，梅九仙坚决不允许陈墨现在就讨马莲花儿做婆娘。
本来，陈墨能够娶亲是梅九仙这么多年来盼着的事情，也是她自打第一次当寡妇以后就一直筹备和准备的事情。什么聘礼的手饰，该给的礼金，成亲用的摆设，床上铺盖的被褥可以说是凡是婚礼上能够用到的，凡是梅九仙能够想到的她都已经准备的一应俱全。
可眼下，真到了节骨眼儿上了，就因为钱好儿，因为梅九仙对钱好儿迁就，陈墨的事情成了钱府最挠头的事情。
不过梅九仙也说了，陈墨非要现在讨亲也可以，但必需要答应她几个条件，这第一个就是陈墨娶亲时梅九仙不掏一个子儿的聘礼；第二个是陈墨成亲后不能住在钱府；这第三是在钱好儿出嫁之前不许陈墨带着马莲花儿回到钱府；最后一个，也是陈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娶亲当天，梅九仙这个亲娘将不予出席！
面对这样的要求，陈墨蒙了，钱府也震惊了！央求了大半晌，好话说了一箩筐，一向善良大度好说话的梅九仙此刻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说还油盐不进，任凭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为了爱情奋不顾身都给梅九仙跪下的陈墨还被她嘲讽为有了婆娘忘了娘。
这里面最高兴的应该就是钱好儿，因为她知道，梅九仙不出席，那就等于陈墨的婚事就泡汤了！陈墨的婚事泡汤了，等风头过后，说不定她这个妹妹还有些许的机会。
“钱好儿！你心里很高兴是不是？俺成不了亲你很美是不是？”看着钱好儿的得意忘形，陈墨有些心伤。
这个从小就被他疼的妹妹没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他捅了一刀，就算没有外面的传言，陈墨对钱好儿那也绝对没有半点儿的私情，毕竟，那张和钱守旺很像的脸摆在那儿了，任凭陈墨怎么宠着钱好儿也爱不起来。
“咦！哥咧！你不要拗不过娘就冲俺来好不好？俺可是你妹咧，你成亲就是给俺找个嫂子咧，俺高兴还来不及咧！咋会不高兴？再说咧，娘又不是没叫你成亲，就是提咧那么几点要求，只要你答应咧娘的要求不就完咧？”钱好儿心虚的看着陈墨，她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梅九仙这么决绝，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叫她低头说好话把她的墩儿哥“嫁”出去还真是不好张这个口。
“你这话还真是说地好听咧啊！要不是你，娘咋会这么对俺？这么多年俺是白对你好咧！”陈墨气得直咬牙。
“咋？你是俺哥对俺好还不应该咧？现在要讨婆娘咧，连妹都不想认咧？不就是一个婆娘咧，谁还不成咧？哥你要是不嫌弃……”
“俺嫌弃！请你离俺远一点儿，俺就要莲花儿咧。”陈墨躲得老远。
“俺还嫌弃你咧！”钱好儿噘起了肥厚的嘴唇。
“小姐，你糊涂咧！你一个人儿对少爷好，少爷再给你领个嫂子回来不就有俩人儿对少爷好咧？”钱串儿耍小聪明道。
“是你傻咧还是俺傻咧？你对你婆娘好，你婆娘去外面儿再找一个对她好咧，这样儿你婆娘就有俩汉子对她好咧，你高兴不？”钱好儿扬起了下巴。
“你一个没出门子的闺女说啥话咧？”翠翠羞得脸通红。
“俺是没出门子咧，可俺这话儿也没出门儿去说咧？你们不传扬谁知道？……俺亏就亏在咧没出门子上咧，俺要是有咧婆家，还用吊死在一棵树上咧？”后半句钱好儿是在心里嘀咕的。
“小姐这话儿说地就不对咧，这难不成外面儿的风言风语也是俺们传扬的？都这么多日子没出门儿咧忘咧外面儿都是咋说你的咧是吧？你是没出门儿，府上的人儿也不提，你这耳朵根子清静咧！可俺们不能闲着咧，俺们得见天儿出去叫人戳脊梁骨咧！咱夫人以前在县里的口碑多好咧？现在也落得个教子无方的罪名！还有咱们钱记，因为你，最近生意冷清多咧吧？还有咱们少爷，本来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咧一个那么好的婆娘，现在也因为你，这事儿还不知道咋着咧！”钱来总是喜欢实话实说。
“这事儿也赖到俺的头上咧？明明是娘……”
“夫人为啥那么对少爷咧？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在中间这么不乐意那么不通融的，夫人咋会不希罕少爷成亲！是，你是想找个汉子咧，可那个汉子绝对不是少爷……”
“谁说俺要嫁给俺哥咧？”这窗户纸不曾捅破至少还有一层纱罩着钱好儿的脸面，可一但这窗户纸捅破了，叫钱来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钱好儿自己也无地自容！
“没有就更好咧，去找夫人去咧，跟夫人说，叫少爷好好儿地把婚事给办咧啊！咱府上都多少年没喜事儿咧？”钱进赶忙接话儿道。
“俺就是……俺就是瞧那马莲花儿不是好东西……”
“不许你这么说俺的花儿！”陈墨一蹿发起了脾气。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现在他都被那个马莲花儿给迷惑住咧！还没咋着咧就这样儿咧！”钱好儿指着陈墨的鼻子道。
“少爷，你就少说两句吧？”钱进无奈地咧着嘴儿道。
“俺少说可以，就是不能说俺的花儿！”陈墨强调一句。
“怪不得你们是兄妹咧，还真是有缘分咧！”钱垛子哼哼了一句。
“又是花儿？叫花儿的没一个好东西！”钱好儿想起了印象中的一枝花儿来。
“钱好儿！”陈墨怒目而视。
“做啥？”钱好儿也毫不退缩地挺起了胸膛。
“呦嗬！呦嗬！少爷，小姐！祖宗，祖奶奶！咱们都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春花和翠翠一个拉住了钱好儿一个拽住了陈墨。
“松开俺，俺又不会咬他！”钱好朝着身边儿的春香嚷道。
“松开俺，俺也不会揍她！”陈墨对翠翠道。
“看吧！还是一家人咧，再咋吵也不会动手儿咧。”钱垛子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陈墨惨叫了起来，钱好儿正抓着陈墨的胳膊使劲地咬呢。
好不容易把钱好儿拉开，却不料她还委屈了起来。
“俺爹现在是不在咧，你们就都开始欺负俺咧是不是？数落俺不说还一群人一块儿数落俺！还有你，钱串儿，还有你，钱垛子！你们忘咧当初俺爹是咋对你们的咧吗？俺现在都这样儿咧，你们还不帮着俺是吗？”钱好儿质问道。
“老爷以前咋对咱们的咧？小姐不提俺都忘咧呢！”钱串儿看着钱垛子道。
“还真是咧，小姐提醒地还真对，要不然俺还真不记得老爷是咋对咱们的咧！”钱垛子也醍醐灌顶了起来。
两个人撸着胳膊挽着袖子满脸坏笑地朝钱好儿走去。
“你们要做啥？”钱好儿退缩到了翠翠的身后。
“小姐不是要俺们想想老爷咋对俺们的咧？俺们想起来咧！”钱串儿坏笑着。
“翠翠！救俺！”钱好儿尖叫道。
“中咧，多大的人儿咧？还吓唬小姐！”翠翠白了一眼，钱串儿和垛子不闹了。
“看来没人儿在乎俺的事儿。”陈墨心伤起来。
“也没人儿在乎俺！”钱好儿也噘起了嘴巴。
“你还说对俺好咧，就不能帮帮俺咧？”陈墨叹息对钱好儿道。
“你还是俺哥咧，就不能体谅体谅俺咧？”钱好儿委屈巴巴地看着陈墨。
“这个还真不能！”陈墨坚定地摇摇头。
“那你也甭想俺帮你！除非俺在你之前嫁咧！”钱好儿生气地抛开了。
“得！少爷，看来你这婚事是没个时辰咧！”钱进咂摸着牙花子。
“少爷！看来你得跟俺一样儿，打一辈子的光棍儿咧！”钱来坏笑道。
“说啥咧？就不能说点儿少爷乐意听咧？那个，少爷，打光棍也没事儿，俺家翠儿能照顾你咧！”钱串儿道。
“对对对，俺家春香也成！”钱垛子也赶紧献好。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咧！”陈墨一屁股扎在了椅子上。
“少爷，你是知道咧，就这，咱这还是留着几分同情咧！”钱来真是实在。
“同情同情！俺成个婚要你们同情个屁！”陈墨就差摔东西了。
“夫人就是太惯着小姐咧，叫自己个儿的亲儿子在这儿受委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是夫人亲生的咧……”钱垛子瞪了一眼春香，她不说话了。
“都是亲生的还好咧，钱好儿也就不存这念想儿咧。”钱进哀叹起来。
“得，小姐走咧，咱这还继续不继续咧？”钱串儿问道。
“继续咧！本来也不是为咧她咧，她走咧咱们不正好儿咧？”钱来倒是一点儿也不自责。
“是不为咧小姐咧，可只有小姐跟咱夫人说话儿才管用的吧？”钱垛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得！咱们的关键人物还走咧！”钱来两手一摊。
第二百七十一章
“咱们钱府还真是邪咧门儿咧，人家别人家成亲都欢天喜地的，咱们府上可好，闹得鸡犬不宁的！”钱垛子咂摸起牙花子来。
“行啊，垛子，这算账能耐不见长，这拽起文辞儿来倒是进步不小咧啊？”钱串儿鄙夷道。
“那也总比有的人儿一点儿进步也没有都强！”钱垛子怼道。
“你说谁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咧？”钱串儿不干了。
“那还用别人儿说咧？咱们今儿是干啥坐一块儿咧？咱们少爷还在这儿发着愁咧，你们一个个儿的就都有心思在这儿斗嘴是吧？既然这嘴皮子功夫这么了得你们去夫人那儿使去，也好叫咱们少爷宽宽心！”钱进拍了拍桌子。
“俺嘴皮子好使没用咧，夫人不听俺的咧。”钱串儿道。
“咱们还是想想咋帮少爷把莲花儿讨到手儿吧！”钱进道。
“俺能出点儿银子！不过也不多。”钱垛子道。
“俺没有银子，要是少爷需要点儿家具啥咧，俺能叫俺哥给做咧。”钱来道。
“俺做还用你说咧？”钱进道。
“不是，俺这不是啥也没有咧吗？可少爷成亲，俺总不能啥也不表示吧？”钱来堆着笑脸。
“俺也能出点儿银子。”钱串儿道。
“那就剩俺咧……”钱进故作玄虚，陈墨紧紧地盯着他。
“俺能出多一点儿银子！”钱进这么一说，陈墨彻底泄气了。
“俺说，叔儿，俺不需要啥银子！俺也不需要啥宅子，俺跟莲花儿都说好咧，俺可以不来家里住，莲花也可以不要聘礼，俺也可以在钱好儿出嫁之前不回府，可俺成亲咧，俺娘不能不来咧！”陈墨急赤白脸道。
“这是个问题。”钱进道。
“这是个大问题。”钱串儿接茬儿道。
“这是个挺大的问题儿。”钱垛子低下了头。
“这是个……俺解决不了的问题儿。”在众目睽睽之下钱来的一句话儿，大家伙儿只剩下叹息了。
“那你们说咧这么半晌还不是等于啥也没说咧？”陈墨简直是又气又恼。
“咱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除咧钱进，谁能说咧？”钱串儿眼珠子一转，把球儿踢给了钱进。
“这话儿还真对，咱们府上啊，当初老爷在的时候都没有钱进说话儿管用咧。”钱垛子哼唧道。
“是咧？钱进这么牛气咧？比老爷还管用？”春香立马八卦起来。
“那你以为咧？咱们钱进是轻易不说话，说咧话儿咧咱夫人从来都没有不听的时候！”钱串儿道。
“这话儿还真是咧。”翠翠也点了点头。
“钱进叔儿，叔，俺的亲叔儿……”陈墨就差给钱进跪下了。
“得！本想给你们着急在一块儿研究咧，结果你们给俺挖咧这么大一个坑！不过为咧咱们少爷，俺跳咧也就跳咧，不过，记住，成不成的千万别怪俺！”钱进豁出去了。
“不怪你！不怪你！不过最好能成！”陈墨来了精神。
“哥！俺看好你！”钱来给了钱进一个扑朔迷离的眼神儿。
“俺们全都看好你！”众人齐刷刷地给钱进竖起了大拇指。
在众人的企盼中，钱进忐忑地来到了梅九仙的房前，踌躇了半晌，琢磨了多时，伸出去想要敲门的手在空中举了又落。
“咋？他们叫你来找俺娘咧？”咯吱一声儿瞧好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俺的个娘咧，小姐，你吓死俺咧！”钱进摸着心脏道。
“做啥亏心事儿咧？俺这就吓着你咧？”钱好儿冷冷地一笑。
“亏心……俺这么多年咧，就从来没做过亏心事儿！”钱进挺起了胸脯。
“是没做过，就是见咧俺娘心虚。赶紧的，进去吧，俺瞧着。”钱好儿使了个眼神儿。
“俺心虚啥咧？俺心虚！进就进谁怕谁咧？”在钱好儿这么一将下，钱进连门都没敲就闯进了梅九仙的卧房。
“俺这门儿是坏咧吗？”梅九仙坐在梳妆镜前直愣愣地盯着钱进。
“不是，俺这寻思试试……”
“试试能不能把俺这门儿撞坏咧？”梅九仙搬着脸，其实他在外面和钱好儿说得话梅九仙都听在了耳朵里。
“不是，夫人，你误会咧，俺是……俺是……”
“你是做啥来咧？要是给墩儿说情儿还麻烦你咋来咧咋出去！”梅九仙扭脸儿道。
“不是，夫人，俺咋能是给少爷说情咧？再说咧，少爷的情根本也用不着俺说咧，夫人心里自有分寸咧。”钱进站在门口儿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莽撞了。
“那你还有啥事儿咧？”梅九仙歪着脑袋看着发窘的钱进。
“俺是来……”钱进习惯地检查起了手边儿的桌子。
“俺那桌子好着咧！椅子也没有啥毛病，俺这屋儿的东西没一样儿要修的。”梅九仙看惯了钱进的伎俩，一下子就给戳穿了。
“夫人这五子的物件儿还都挺好，没一样儿用俺修咧。”钱进干笑了两声。
“对咧，夫人，有个事儿俺想跟你说一下咧，就刚才……俺们在外面不是想说……说那个少爷……俺不是为咧给少爷说情啊，俺就是说在说少爷事儿的时候小姐也在咧。别瞧小姐平时不咋懂事儿，可就刚才，俺们大家伙儿这么一说，小姐这脑袋就突然间明白咧，她觉得夫人这么难为少爷成亲是夫人不对，要是夫人是因为她而难为少爷成亲那就是她的不对！”钱进终于把话给说明白了。
“这话儿是好儿说咧？”梅九仙一看钱进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
“可不是咧！为此小姐还哭咧，说耽搁咧她哥咧，可小姐又脸皮儿薄，不好意思来跟你说，这不，就叫俺来咧。”钱进搓着手道。
“钱进你咋还学会说谎咧呢？俺啥时候说俺耽搁俺哥咧？俺啥时候不好意思咧？”听闻钱进这么说，钱好儿破门而入，咣当一声把梅九仙和钱进都吓了一大跳。
“俺的个娘咧，俺这门儿将来没等用坏咧都得叫你们给踢坏咧！”梅九仙一皱眉头略表心疼。
“小姐……夫人，你瞧，小姐来咧。”钱进紧张了起来。
“俺耳朵也没聋，眼睛也没瞎，俺听得见也瞧得见，俺知道好儿来咧。”梅九仙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呢。
“咋？俺来咧你怕咧？”钱好儿凑近钱进道。
“小姐真是咧，俺怕？俺怕小姐做啥？”钱进不敢直视钱好儿的眼睛。
“你怕俺做啥？你是不怕俺！可你在背后儿说俺咧！钱来！俺问你！俺啥时候说乐意俺哥成亲咧？俺啥时候说俺错咧？”钱好儿进门就指着钱进得鼻子尖儿质问。
“不是，刚才……这……你乐意不乐意少爷也得成亲咧！关键是这咧，小姐，你不能老把眼光儿放在少爷身上，你得往别处瞧，往别处看。”钱进引导道。
“俺往哪儿瞧？俺往哪儿看？谁给俺指条路？”钱好儿顺势问道。
“指条路？这个路还不太好指！小姐放心，只要肯下工夫，这个路还是一定能找到咧！不过话儿说回来咧，要是真给小姐找咧路儿，小姐肯定会走咧？”钱进迂回地问。
“走不走是俺的事儿，你得先把路给俺找着咧。”钱好儿还真没上钱进的当，惹得梅九仙憋笑了一阵。
“夫人，您听见咧吧？小姐答应咧！只要她能找到婆家，她就答应咱家少爷的亲事儿。”钱进道。
这自古娶亲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在陈墨这里却成了妹妹之言了。
“算咧，要俺说俺还是那句话，啥时候等着俺们好儿的气儿消咧他陈墨啥时候儿才能成亲！要是叫俺们好儿这么心气儿不顺，俺啥时候儿都不能答应！他陈墨也用不着怪别人儿，要怪就怪他这个娘吧！”梅九仙当着钱好儿的面儿再次说道。
“呦！夫人，这话可严重咧，咱家少爷咋会怪您咧？”
“那是怪俺咧？”钱好儿噘嘴儿道。
“他谁也不敢怪咧！这不叫俺来求二位奶奶来咧嘛！”钱进无奈道。
“谁是奶奶？俺哪儿有那么老咧？”钱好儿还不乐意了。
“小姐，你就通融通融吧！听叔儿一句话儿咧，咋说咱也是钱府的大小姐咧，这也算得上大府里的钱进咧，要说琴棋书画咱弄不好是咱不乐意学，要说缝缝补补咱弄不好是咱不希罕做，可要说找个可心儿的汉子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咧？这外面儿的讨饭的人家的闺女都能找个人家儿咧，远得不说，就说小姐知道咧早先的一枝花儿，那都那岁数咧还把串儿给迷得神魂颠倒咧，咱小姐咋还不如一个半老徐娘咧？”钱进激将道。
“你说啥咧？谁不如一个一只鞋咧？谁说俺找不着汉子咧？俺不是自己个儿找不着非得缠着俺哥，俺是就希罕俺哥，俺怕俺哥落到别人儿手里受罪咧！”钱好儿辩解道。
“落到别人儿手里受罪？在你手儿里更受罪！”钱进在心里嗤之以鼻。
“小姐这样想就对咧吗？咱这模样儿，咱这家室，咱还至于守着家里的哥吗？咱大可以满县的去找咧！再说咧，咱家少爷有啥好咧？都瞧咧那么多年咧，早晚都得瞧够咧，就算现在勉强跟你凑合在一块儿咧，这哪天儿心情不顺，一纸休书把你给休咧，你没咧汉子不说连个哥也没咧！”钱进声情并茂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俺家墩儿哪儿不好咧？”梅九仙跟钱进嘀咕起来。
“夫人咧，关键时候加把劲儿咧，就别拆台咧。难不成你还真想叫好儿给你做儿媳妇咧？”钱进一句话梅九仙不敢妄言了。
“还真能这样儿咧？”梅九仙立马配合起来。
“夫人咧！咱少爷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因为个马莲花儿都不听夫人的咧，你说往后，少爷翅膀更硬咧，还能听你这个当娘的咧吗？”钱进使着眼色道。
“俺这命咋就这苦咧？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两个娃都拉扯大咧，指望着能添人进口咧，现在可倒好，见天儿叫人戳脊梁骨咧！”梅九仙掩面而泣。
“夫人，你就别哭咧，咋说咱也不能不顾小姐不是？小姐也不容易，从小儿没咧爹娘，是夫人你把小姐拉扯大咧。这么多年是捧在手心儿怕碰咧含在嘴里怕化咧，总不能因为少爷一个亲事就惹得小姐不高兴不是？”钱进故意拱火儿。
“你个钱进你说啥咧？俺啥时候不叫俺哥成亲咧？俺啥时候不高兴咧？像你们说咧俺还找不着个人家儿赖上俺哥咧咋？俺今儿把话儿撂这儿，之前没有也就罢咧，今后但凡有人儿上门儿提亲，甭管是谁，来咧俺就嫁！”钱好儿摔门而出。
“夫人，中咧，小姐走咧，不用哭咧！”钱进悄声叫着梅九仙道。
“走咧？”梅九仙慢慢抬起头。
“走咧！”钱进满心欢喜道。
“你说这能中不？”梅九仙还有点儿担心。
“中不中也就只能这么着咧！趁小姐还没反悔，咱们还是赶紧先把少爷的事儿给办利索咧吧！”钱进想来个快刀斩乱麻。
“夫人！夫人！夫人！不好咧！不好咧！不好咧！吴……吴婆子领着铁蛋儿来咧！”钱串儿一溜烟儿跑进了梅九仙的卧房，把个半扇门撞得直忽闪。
“俺这门咧！”梅九仙心疼道。
“不好咧，夫人！吴婆子领着铁蛋儿来咧！”钱串儿道。
“吴婆子？”这三个字梅九仙许久都未曾提起，这个人更是多年都未曾谋面。
“她跑来做啥？直接轰出去！夫人，你可别心软，不管那吴婆子跟你说啥好话儿咱都不能再可怜她咧！这叫歹人咬咧一回是咱心善，要是被咬咧两回可就是咱傻咧！咱善也就算咧，可不能傻咧啊！”钱进担心地提醒梅九仙道。
“啥善咧傻咧的？俺不见不就中咧。”梅九仙识趣儿道。
“对嘛！夫人早这样儿就对咧！”钱进放下心来。
“不中咧，夫人，这回好像咱应该见见。”钱串儿低眉顺眼道。
“为啥？”钱进和梅九仙同时问。
“她说是来给咱小姐相亲的。”钱进一句话惊得梅九仙和钱进都说不出话来。
“相亲？给小姐？这也太巧咧吧？”梅九仙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俺的个娘咧！夫人，这是啥咧？这会不会就是缘分咧？小姐刚说但凡有个人儿来提亲她就嫁，这就来咧一位。”钱进眨着眼睛道。
“亏着好儿还管你叫个叔儿咧，你这叔儿是咋当咧？就那样的人儿给介绍的你也敢把好儿给嫁出去咧？俺宁愿她说话儿不算术。”梅九仙没好脸色数落钱进道。
“缘分咧，夫人，这是缘分！缘分是啥咧？就是天意！咱能违背天意咧？这吴婆子虽然不靠谱，可不也成就咧老爷和夫人你咧吗？”钱进有些惊恐道。
“是，当初是她给牵得线儿，可你不知道……”梅九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不能跟钱进钱串儿说，她当初是得了个“相满天”的外号儿后才找到了钱守旺的，她也不能说当初要不是被赶鸭子上架她才不会来钱府呢！
“中咧，夫人，别想这想那的咧，反正现在都这样儿咧，咱先出去瞧瞧，好咧咱就留下，不好咱再把她赶出去不就得咧？”钱进一心想把钱好儿嫁出去。
“就怕赶出去没那么容易咧。”钱串儿撇着嘴儿。
三个人出了梅九仙的卧房，叫上钱好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经过了钱府的后院儿，绕过了伙计们的厢房，来到了铺子的后身儿，也可以算是钱府的议事房的地方，在那儿，吴婆子和铁蛋儿正跟大家伙儿不知道说些个什么。
“俺的个娘咧，吴婆子！这都几年没瞧咧，你这嘴咋还是这么稀松啥都说咧？”开门儿钱进就给了吴婆子一个下马威。
“钱夫人咧，这才几年没见咧，这府上的吓人就这没规矩咧？当年俺在的时候可不这样儿咧！咋？管捕头不干咧，府上这规矩也都没咧？”吴婆子拿眼儿瞟了瞟钱进嘲讽道。
“娘！”看见钱进，铁蛋儿拘谨了起来。
“对啊！还忘咧，这是你师傅吧？”吴婆子道。
“师傅！”铁蛋儿给钱进行了个大礼。
“娃咧，快用不着这咧。”钱进赶紧扶起铁蛋儿。
“这多年不见，吴嫂你不是来俺府上找茬儿的吧？”梅九仙一笑。
“钱夫人这话儿是咋说咧？俺咋敢咧？俺是来跟钱夫人提一门亲事的！”吴婆子道。
“跟俺？提门亲事？”梅九仙瞟了一眼吴婆子。
原来，吴婆子说得提亲不是给别人，正是给她得儿子也就是铁蛋儿提，提的是谁咧？也就是府上的小姐，钱好儿！
“俺的个娘咧！铁蛋儿咧，你告诉俺，是你娘疯咧还是俺这耳朵出咧毛病咧？你娘带着你来是要来给府上做上门儿女婿的？”众人简直都要惊掉了下巴，连梅九仙都不干相信这是真的。
“师傅，俺娘是有点儿疯咧，有的时候会糊涂，可现在没糊涂咧，她说地……都是真咧。”铁蛋儿低下了头。
“这是真咧？”梅九仙盯着吴婆子道。
“咋？俺家铁蛋儿配不上你家的好儿？”吴婆子嘴一撇。
“要说配不上还真是有点儿……”钱来刚想差嘴，可想到铁蛋儿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加上还是钱进的徒弟也就不说什么了。
“俺的娘咧，这也太意外咧。”翠翠一边招呼着一边念叨着。
“谁说不是咧？”春香也很不相信道。
“不是咧，铁蛋儿，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咧？你跟师傅说说咧！”钱进心疼地问道。
原来，铁蛋儿的爹也就是栓柱儿已经去了，是在给人家赶车的时候马受了惊吓拉翻了车，砸中了赶车的栓柱儿，都没等着铁蛋儿和吴婆子见上最后一面儿人就没气儿了。
也就是在栓柱儿死后，铁蛋儿发现自己的娘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了。这最近几天，吴婆子老是提起梅九仙，好像压根儿就不记得之前和梅九仙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了，还非要吵着要铁蛋儿当梅九仙的女婿，说梅九仙是天底下难得的大好人！
铁蛋儿是不答应的，再怎么说，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乐意给人家做上门儿女婿，可吴婆子拿命相威胁，眼看着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娘，铁蛋儿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硬着头皮跟来了。
“俺的个娘咧！这吴婆子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咧？俺咋瞧着比咱这正常人还精咧？”钱来仔细地打量着吴婆子道。
“你才疯咧！俺好的狠！钱夫人，你就给句痛快话儿咧，你说俺假铁蛋儿给你当女婿你中意不中意吧？！”吴婆子蛮横道。
“娘！”铁蛋儿拉了拉吴婆子的袖口。
“别瞧咱家没银子给不起聘礼，也别瞧你娘总叫别人儿说三道四，可咱家娃外人儿从来没有说一个不字儿咧！别瞧你们是大小姐，可现在在外面儿的名声儿已经臭大街咧，别说俺家铁蛋儿这样儿咧你找不着咧，就算不如俺们家铁蛋儿咧人家也不会要她咧！”吴婆子的话虽然狠难听，可仔细咂摸起来好像还挺在理儿。
“你个吴婆子你说啥咧你？”钱好儿尖叫起来。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就这么跟你婆婆说话儿咧吗？钱夫人，这娃虽然不是你亲生咧，可你该管也得管咧！对咧，你那个亲生的咧？叫墩儿咧吧？”吴婆子这说话风格很有疯了的特点。
“不是，俺这……”梅九仙觉得尴尬了。
“夫人，你别跟俺娘一般见识，她就是精神不太好。她说地话儿你们可以不用在乎咧，你们放心俺不会当真咧。”铁蛋儿解释道。
“俺说你们娘俩儿上俺们这儿来做啥来咧？一个数落俺们小姐，一个说不用当真！俺们这儿的人都这么好欺负是吗？叫你们娘俩都找上门儿来羞辱咧是吗？”钱来就看不惯这气儿不顺的事儿。
“还真是咧！你们要想当真咱们就说道说道，要不想当真，铁蛋儿咧，还是领着你娘回咧。”钱进道。
“不是，师傅，俺娘这……俺这……俺是怕配不上小姐咧！”铁蛋儿道。
“对咧，这就对咧，有这样儿的态度咱就好说咧。”钱来满意了。
“钱夫人……这么叫生分点儿，可生分就生分咧，俺也不能叫你名儿咧，叫你名儿你还得扣俺银子。”吴婆子笑了，这一下看得出来她是疯了，还以为自己是在钱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