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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花船     跃马大明txt下载     跃马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8章 南北会晤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要面临很多选择,也必须要做出选择。

    只是,有些时候的选择,是正道,是大道,是无数前人经验的总结,你可以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筹谋,衡量,权衡利弊后再做出选择,比如学业,仕途。

    却还有很多时候,选择,只在一瞬间!

    而且,有可能在很长的时间内,你都无法去验证,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眼前梨花带雨的袁才人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却也同时把皮球踢给了徐长青。

    之前在济宁那夜,袁才人也对徐长青叙说了许多东宫内的隐秘,比如……朱慈表面看着憨厚,可在真正的生活中,却完全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或许袁才人所说有夸张和水分,但朱慈性子里有怪癖,也是人之常情。

    须知,就算大罗神仙遇到不平,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切口,更况乎是一直处在高压下的朱慈?

    他可不傻,心里明白着呢。

    人性永远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多变函数。

    便是后世最先进的计算机,也难以计算其中周全,或许只有达到完美的光脑才可以做到。

    比如,一直在宣扬的煮了孩子喂娘,理由是孩子可以再生,但娘却只有一个。

    再比如,有的人只因为女儿或者儿子出生的时候,他有点霉运,便一辈子都不待见这个孩子,彷如不是亲生的……

    “徐郎……”

    这时,眼见徐长青迟迟没有回应,袁才人就恍如秋风中的落叶,马上就要失去最后一丝力气。

    “呼。”

    徐长青忽然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不自禁的便想起了当年武帝时的权臣霍光的下场……

    做人,难那……

    但就在袁才人几乎要彻底绝望、站都站不住的时候,徐长青忽然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低低道:“去换身亲兵的衣服,到我辅帐里等我!”

    “……”

    袁才人一愣,片刻才回神来,美眸中顿时又涌出生的希望,忙拼命点头。

    看着她快步离去,徐长青不由摇头失笑,却也来不及思虑太多,快步回到了大帐内。

    如同预料的一样,周皇后早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看徐长青身上酒气熏天,忍不住娇声啐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徐长青伸开双臂,示意周皇后过来伺候自己脱衣服,苦笑道:“势力这么纷杂,不仔细维护怎么行?我搬起砖头就无法拥抱你,可放下砖头,就没法养活你。”

    周皇后刚给徐长青解开官袍的扣子,闻言顿时一愣,片刻,已经有些动了情:“你为我母子做的,我永远都记在心里……”

    徐长青一笑:“不要搞的太伤感,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以后还是要来南京述职的。不过,你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周皇后当然明白徐长青的意思,娇嗔的一语双关道:“早就准备好了。来吧,咱们携手并进……”

    ……

    夜色如水一般沉寂,一轮斜月挂在天边,恍如为整个天地间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已经过子时了,偌大的大营内,喧嚣已经少了不少,只有不知名的小虫时而欢快的叫着。

    大帐内,徐长青帮正在迅速穿着衣服的周皇后倒满一杯酒,递到她的面前:“咱们来日方长!”

    周皇后片刻才明白徐长青的意思,不由狠狠的嗔了徐长青一眼:“你也要小心行事,南京这边很复杂,凡事,一定要周全后再行动。”

    说着,却是婉转了一下手腕,摆出了要跟徐长青喝交杯酒的姿势。

    长青一笑,顺着她的手臂绕过去,“保重!”

    便用力喝下了杯中酒。

    这时,周皇后的眼角边,竟然有晶莹飘落,喃喃道:“保重!”

    说完,却再没有任何犹豫,迅速从大帐后门离去。

    看着她眨眼便是消失不见,嗅着帐内她遗留下来、已经渐行渐远的香风,徐长青的眼睛逐渐的锐利。

    一个时代,结束了。

    点燃了一袋烟,抽了好几口,让自己沉浸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徐长青这才来到辅帐边,拉开了帐帘,笑着对里面的小亲兵道:“你决定了没?不后悔?”

    袁才人俏脸上的红晕本来已经舒缓了些,可一看到徐长青进来,瞬时又红透了,几乎要滴出血来,却是倔强的嗔道:“不后悔!我死都不后悔!还有,我,我也要和你喝交杯酒……”

    “……”

    徐长青有些无言,却只能强打起精神道:“那就来吧!”

    ……

    次日一大早,马士英、史可法、徐弘基、包括南京各方势力的大佬,浩浩汤汤数千号人,便是渡江而来。

    他们昨天晌午便已经过来,只是为了吉时才等到现在。

    昨夜虽是近乎一夜未睡,而且一直处在高强度状态,但或许是被袁才人‘冲了喜’的关系,徐长青的精神头很好,几乎看不出异样。

    “卑职徐长青,见过史部堂,见过马督!”

    营门下,旌旗招展,无数艳红色的将士们如林似海,却又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阵营。

    徐长青率先上前来,对着对面不远处,那两个恍如被众星捧月般的身影,恭敬一抱拳。

    虽是以前从没有见过,可这两位爷太好认了。

    史可法四十出头,一身大红官袍,乌纱整整齐齐,身材颇为匀称,保养的很好,胡须也修剪的一丝不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正面人物。

    而马士英则要苍老不少,脸上褶皱很多,胡须也略有斑白,富态的身形外罩着紫色蟒袍,腰束白玉带,气场和威势比之史可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旁边的徐弘基等人则都不能力敌,在此时注定只能是配角。

    “呵呵,这位便是海城侯爷吧。早已经久闻海城侯爷大名,没想到,今日才是有缘得见那。”

    史可法笑了笑,率先上前道,尽力的保持着他的平稳与和蔼。

    马士英眼皮微微抽了抽,却迅速又恢复了正常,笑道:“海城侯爷一路辛苦。”

    这边,眼见见完了礼,早就过来南京这边数日的抚宁候朱国弼,忙快步上前来,小心为徐长青介绍两人的身份。

    其实根本不用介绍,徐长青早已经认出来,但过程还是要走的。

    忙笑道:“史部堂,马督,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入营内说话。”

    很快,两边人逐渐融汇在一起。

    朱国弼则是紧紧跟在徐长青身后,时而对徐长青低低汇报着什么。

    “皇上,皇上啊,臣等来迟了啊……”

    不多时,一行人便赶到了崇祯皇帝的棺椁之前,一众南方勋贵,顿时哗啦啦的跪倒一地,漫天间尽是哭声。

    不远处,太子朱慈,周皇后,朱,朱慈炯,包括张宝珠,李选侍,以及周才人、袁才人等一大众天家嫡系,都在一旁等候多时了。

    朱慈今天明显很振奋。

    隐藏在一丝不苟的明黄色锦袍下的身体虽是在强撑着平稳,可时而无意识抽动的手指,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而周皇后今天的妆容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再不是温婉的风格,而是完全变成了冷色调。

    毕竟,过了

    此时,她就不再是皇后,而是太后!

    只不过,这段时间毕竟一直在被徐长青辛勤耕耘,在她这种冷色调的妆容下,又隐隐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极为夺人眼球……

    很快,徐长青也看到了人群后面的袁才人。

    这妞儿显然没法跟周皇后比,时而便是看向徐长青,眼神中的那种爱意,几乎要遮掩不住。

    徐长青一时也略有尴尬,只能别过目光不去看她。

    好在袁才人很聪明,很快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又开始保持起了端庄,不再刻意的看徐长青。

    朱此时却是真的伤心,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不断的抹着眼泪,棺椁里躺的,毕竟是最疼爱她的父亲,这才是最亲的关系。

    徐长青只能不断用目光去安慰她。

    然而,在这群女人中,最吸引人的还是张宝珠。

    她就恍如一只精致白天鹅般,哪怕在这群天家的女眷中,也没怎么施粉黛,却依然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徐长青心中也有些感慨,这么长时间了,他唯一的遗憾,便是这个女人了。

    可惜。

    人生便是如此,哪怕到了徐长青此时的地位,也不可能事事皆如意,没有机会出现,也只能耐心等待机会。

    漫天纸钱飞洒间,痛哭终于到了尾声,以史可法、马士英、徐弘基等人为首,各人陆续过来拜见朱慈和周皇后。

    徐长青这时也发现了,史可法和马士英在表面上虽是保持着一致,可在私下里,两人完全没有任何交流。

    俨然,这两人,或者说两个集团之间的矛盾,绝对比表面上还要更甚。

    历史也已经证明,史部堂在很多方面还是太过书生意气了,玩手段,耍阴谋,他不是马士英的对手。

    等一众流程走完,终于到了大家坐下来谈谈的时间。

    不过,朱慈究竟还没有登基,没有与会资格,而周皇后此时也要‘避嫌’。

    偌大的大帐内,双方人等陆续落座。

    徐长青这边代表的是‘北地集团’,同时也是代表军方集团,这边也是将星如云。

    王廷臣,刘肇基,刘泽清,左梦庚,邱磊,黄德功,郑森,包括今天刚跟史可法、马士英他们一起过来的刘良佐。

    此时人数虽还是略有不全,有的级别也不是太够,却基本上已经代表了大明此时能掌控的绝对军事力量。

    另一边则是‘南方集团’,同时也是文官和勋贵集团。

    以史可法、马士英、徐弘基等人为首,包括钱谦益,候恂等人都是在列,开封的黄澍也派过来代表。

    基本上也能代表此时大明的整个朝廷框架。

    两边人分别坐在两边,泾渭分明。

    但看似双方平等,‘左右’却是有讲究的,华夏自古便是左为尊。

    不过徐长青并没有计较这些,直接坐在了右首位置。

    此时,在整个军方集团中,徐长青坐这个位置,当然不让!

    但文臣这边,就有点复杂了。

    史可法和马士英谦让了好一会儿,史可法这才有些勉为其难的坐在了左首上。

    徐长青由此也看的更明白,史部堂绝对不是马士英的对手!

    不论是意识形态还是城府,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多时,众人寒暄一会儿,也开始进入了正题,史可法在政治方面的敏锐度,再次暴露了出来。

    他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直指核心,“关于朱慈一行天家血脉护卫权的问题!”

    此言一出,原本还很舒缓的大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619章 双边竞价?

    静。

    死一般的静。

    说是落针可闻都不夸张,恍如江边一直肆虐的江风都不再拂动。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也开始不断在徐长青这边和史可法、马士英这边来回涌动。

    徐长青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来。

    什么意思?

    图穷匕见吗?

    史部堂的政治觉悟就算再低,也不可能低到这个份上吧?

    你他么上来刀子就亮出来,这还怎么谈?

    不过史部堂或如未曾察觉,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徐长青,一副大义凛然、又义正言辞的模样。

    而他身边,马士英则是眼观鼻、鼻观心,恍如老僧入定,只是来打酱油的,现在的纷争,跟他没关系。

    “呵呵。”

    徐长青忽然笑起来,看向史部堂的眼睛道:“部堂,这件事,的确重大,不知部堂有什么思量?”

    世事无常必有妖!

    究竟是第一次见面,就算徐长青有些情报,可还是没有切身体会来的更为真切,顺势又把皮球踢回给史部堂。

    史部堂直接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道:“海城侯爷,我大明遭此劫难,本官深感切肤之痛那!此时虽是到了南京,可长江上依然有数股江匪横行,为了安全起见,本官提议,海城候你就再辛劳一些,直接将太子和皇后娘娘一行人,护卫到南京城如何?”

    “额……”

    看史部堂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话,不仅徐长青懵了,马士英也有点傻了,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什么意思?

    你他么刀都抬起来了,却是……递给了徐长青?

    片刻,帐内止不住一阵低低躁动。

    这场面,太过戏剧性了。

    郑森的嘴巴已经张大开来,却是怎么也闭不上,他本以为要硝烟四起的,谁曾想……

    刘泽清更是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心中暗骂那:“本以为俺老刘已经够不要脸了,可,现在来看,俺老刘连提鞋都不配啊……”

    其他人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徐弘基更是一个劲的吞咽着口水,老脸比长江里的暗流还要更让人不可捉摸。

    本以为史可法是个棒槌,谁想到,他居然这么狠,这是要引狼入室啊!

    唯有马士英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又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徐长青这时面上虽然保持着肃穆,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翻滚。

    决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那!

    史可法、史部堂是何人?

    区区四十出头,却是已经做到了人臣之巅,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又岂能如此?

    自己却用历史的惯性来判断他,何其可笑?

    历史上,关于南明的史料,的确有着不少的记载,可以说是极尽抹黑,却不要忘了!

    《明史》是大清国的大学士张廷玉编的!

    史可法、史部堂当年之所以选择在扬州战死,而不是退回长江,利用长江天险再战,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部堂厚爱了!”

    徐长青没有犹豫太久,恭敬起身来,深深对史可法一礼:“既然部堂信任卑职,那卑职愿意担负这个使命,必定会护卫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一行人的周全!”

    “没错,只有海城候爷亲卫护卫天子殿下一行人,大家才能真正放心嘛。”

    “部堂英明,我老刘全力支持部堂的决定!”

    “梦庚也支持部堂的决定……”

    随着

    徐长青表了态,军方众人纷纷出声捧场,排名立场。

    此时已经明摆着了,徐长青的拳头最大,现在又与史可法在这种状态下达成了一致,他们又岂能不赶紧过来捧场?

    须知,徐长青站住脚,也就意味着,整个军方,大家都会很快站住脚。

    文臣和南方勋贵们这边脸色虽是不好看,可事情已经这般,他们也无力再反驳,也只能点头表态。

    一场看似不可化解的危机,就在这种戏剧性的场面下,迅速被掠过去,场内又恢复了轻松。

    在刨除了这个核心问题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变的简单许多。

    徐长青负责护卫太子和周皇后一行人进南京,其他方面,皆由南京来安排。

    而此时毕竟是刚刚接触,像是崇祯皇帝的陵寝,朱慈的国号之事,都没有再涉及。

    不到一个时辰,双方便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和行程,今天部分军队先过江,明日,正式过江入城。

    开完了会,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此时已经进入梅雨季节,天气还是有些潮湿的,与北方的干旱对比鲜明。

    很快,徐长青和军方众人,便来到了码头边,亲自指挥部队开始过江。

    而史可法、马士英等人,则是分别面见朱慈和周皇后,商谈一些更私密更核心的东西。

    “第七把总所有人都有,准备登船!”

    “是!”

    随着船只这边准备妥当,模范军赵增金部率先开始登船。

    看着一个个笔挺的艳红色身影,完全是传说中的令行化一,刘泽清、黄德功、刘良佐,左梦庚,邱磊,郑森,包括王廷臣和刘肇基等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

    都是明军,可无论装备、士气、还是精神风貌,模范军与其他各部,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在真正行军时,一时还看不出太多,可一旦集结有任务,这种差距,简直恍如天与海一般……

    徐长青此时却没有几分骄傲,面上在笑着与众人寒暄,心思却早已经飘远。

    原本,徐长青的思路,是支持史可法,登上未来的首辅宝座,来对抗老谋深算的马士英。

    可此时,徐长青忽然发现,史可法、史部堂,不是那么好相与,这……

    不过思前想后,徐长青还是决定继续支持史可法。

    相对于马士英这种传统的老官僚,史可法究竟是想做实事的人。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再让马士英登上首辅宝座,那南京就没别的事儿了。

    虽然那样也符合徐长青的利益,却无疑要走不少弯路,耗费大明已经为数不多的元气。

    只不过,这其中,必须要讲究方法。

    ……

    果然,到了傍晚,马士英便找上门来。

    “马督,快请坐。早就想跟马督好好聊一聊,却不曾想今日才有机会,实乃人生憾事那。”

    “哈哈,侯爷,您厚爱了。说起来,这些年要是没有您南征北战,老夫在中都,恐怕早就守不住了啊。”

    寒暄一会儿,两人分别落座,亲兵奉上香茗,喝了几口茶,马士英笑道:“不知,侯爷对新国号有何看法?本官发现,来自泰安府的那位刘姓知府,取的‘弘光’很不错。”

    “哦?”

    徐长青故作一愣,“竟有这事儿?弘光……马督有品味那。这两字倒是有点意思。”

    “呵呵,侯爷也认为

    这两字不错?”

    马士英笑着抹了抹茶盏。

    “马督,您老可别笑话我了,我徐长青只是个粗鄙武夫,对这些东西,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这些事情,还是要靠马督您这种老成持重的大才来定夺那。”

    “呵呵,侯爷,您这就过谦了啊。若不是您在海城稳定江山,我大明,怕是连这半壁江山都难以保全那。现在算起来,朝廷已经有一年余未曾给海城放饷了啊。”

    “……”

    徐长青一时略有沉默。

    就算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佩服,马士英这老狐狸,端的是一个狡诈。

    如果说国号的条件,徐长青还能不放在心上,可此时,他这个粮饷的条件一出,便是徐长青也有点被勾住了。

    这种协议,马士英既然敢提出来,肯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是小数目。

    “马督仁义啊。长青代表五万余模范军儿郎感谢您那。有马督您在朝廷运筹帷幄,长青和儿郎们便也能更安心的在前方战场杀敌了。”

    思虑一会儿,徐长青很快便做出了决断,谁又会跟银子过不去?

    再者说。

    这种东西,就算徐长青表示支持马士英,也完全可以通过周皇后这边来操作。

    随着第一个核心默契达成,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气氛越发的轻松。

    马士英不仅承诺补上模范军这一年多的粮饷,还有诸多细节,几乎就是摆明了,徐长青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宾主尽欢。

    等马士英离去,徐长青却是陷入了沉默。

    这位爷,纵然在历史上风评不怎么样,但能力还是没的说的。

    真要只玩政治,徐长青自认,绝不是他的对手。

    正思虑间,外面亲兵又过来禀报,史可法过来了。

    这让徐长青好笑的同时也忙整理精神,先看看史部堂这边再做决定不迟。

    不多时,史可法笑着来到大帐内,“侯爷,说起来,本官惭愧啊。”

    他这话虽是略有隐晦,徐长青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为之前去海城‘抢人’给自己道歉。

    “呵呵,部堂,您说笑了啊。嘴唇和牙齿都磕磕绊绊的时候,况且是人与人之间呢。”

    看徐长青神情不似作伪,史可法哈哈大笑:“本官便知道,侯爷的心胸,必不会计较这些小事。说起来,一切都是史某自不量力啊。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将士们。”

    两人寒暄一会儿,徐长青也有点佩服了,史可法还是相当有个人魅力的。

    与之马士英虽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却是更为真诚,也看似有些冒进。

    说笑一会儿,史可法笑道:“侯爷,若是不出史某所料,刚才马督过来,肯定许了侯爷您不少好处吧。”

    徐长青这时已经适应了史可法的性子,笑道:“一切瞒不过部堂的眼睛,马督许诺,之后,为帮模范军补上这一年多未发的粮饷。”

    “额?”

    史可法顿时一愣,没想到徐长青居然会把这种东西说出来……

    什么意思?

    这是要玩竞价吗?

    徐长青笑着看向他的眼睛,却也不着急,给他思虑的时间。

    史可法比徐长青想象中反应要快得多,却是摇头失笑:“想法是好的啊。若是史某组阁,肯定也会补齐侯爷和模范军的粮饷,可,侯爷可知,现在,朝廷的账上,还有多少银两吗?”

第620章 强攻江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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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南京‘小国库’的状态徐长青早有预料,可真等史可法说出来,徐长青还是有些无言。

    此时,南京国库中能动用的银子,还不到二十万两,而且都是这段时间各家凑的,为了新皇登基……

    换言之,马士英这边,完全是在跟徐长青‘跑火车’,开空头支票。

    然而这种事情也没法追究。

    毕竟,朝廷都崩了一年了,全是烂账,新朝第一要务就是稳定人心,就算要查办,也绝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看徐长青沉默,史可法继续道:“侯爷,本官现在也看明白,你是要做实事的人,可,现在想做些实事,难呐。哎……”

    他深深叹息一声,止不住的憔悴。

    徐长青点了点头:“部堂,我大明毕竟遭此大劫,此时新朝初立,有些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要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史可法看向徐长青的眼睛,发现徐长青正柔和的笑着看着他。

    史可法沉默良久,笑道:“侯爷,那今晚就不打扰您了。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咱们再细聊。”

    送走了史可法,徐长青点了一袋烟,开始捋着思绪。

    此时困扰南京朝廷的最大问题,还是经济。

    江南此时,绝对是亚洲乃至全世界最富裕的一片土地,可其中的问题也跟全世界诸多区域都差不多。

    最核心的,还是土地兼并。

    好地都他么在有权有势的人手里,但这帮人又通过各种手段不纳税,朝廷要收入,只能从苦哈哈老百姓手里收。

    若是放在寻常年景好、天下太平的时候,老百姓就算苦一点,倒勉强也能活下去。

    可此时这种状态……

    南京朝廷此时本就是以文臣和勋贵为骨架创立,这两帮人都是不纳税的典范,能指望朝廷经济好?

    可这种东西徐长青一时也不好插手,更不好下手,只能慢慢图之了。

    ……

    次日一大早,天色稍稍放晴,对面先过去的模范军各部儿郎们早已经准备妥当,徐长青大手一挥,正式开始过江。

    长江太宽了。

    这段江面,至少得四五里宽。

    而且看着平静,里面却是变化多端。

    也就是模范军处在海边,许多将士都会游泳,更有操控船只的经验,问题并不大。

    像是刘肇基、王廷臣、包括刘泽清他们麾下不习水性的将士过江,跟坐过山车也没什么两样。

    江面上,徐长青立在一艘大船的船头,亲自护卫朱慈和周皇后一行人过江。

    只不过,此时徐长青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昨晚,本以为周皇后还会过来,鸳梦重温,却不曾想,徐长青等到半夜她都没来,反而是袁才人冒着生命危险过来,陪徐长青过了一夜。

    这也让徐长青有了超脱掌控之外的不妙预感。

    女人一旦绝情起来,比男人可要更狠,要不然古人言,‘最毒妇人心’呢。

    不过徐长青已经让出了巨大的利益,他倒也想看看,周皇后这女人,到底想怎么玩!

    “哗啦。”

    雄浑的江涛拍岸声中,过程略有小波折,总体却是有惊无险,船队绝大多数都顺利过了江。

    就算有运气不好翻船的,也很快便得到了营救。

    史可法和马士英他们早就在对岸准备好了仪仗,大队人马稍稍休息,很快便开始奔赴向南京方向。

    徐长青和史可法都是骑马,马士英毕竟年纪大了,乘坐马车。

    两人齐头并进,护卫在崇祯皇帝的棺椁之前,时而说笑几句。

    可刚到中午,还没有看到南京城的城头,天空又下起雨来,哪怕史可法和马士英早有准备,备下了不少雨伞蓑衣,整个队伍还是有些狼狈。

    徐长青和史可法指挥的工夫,两人已经变成了落汤鸡。

    史可法自嘲的苦笑:“侯爷,咱们这也算是共患过难了啊。”

    徐长青笑道:“跟部堂共患难,那可是长青十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那。”

    两人相视一眼,心情瞬时好了许多,又各自换乘马车。

    毕竟,这种时候,大事将近,谁也不会允许身体出问题。

    “吱嘎吱嘎”的车轮滚动中,徐长青本来还想找个机会,去周皇后的马车里,跟她聊一聊的,但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种东西,早晚是要图穷匕见的。

    终于,在袅袅暮色中,虎踞龙盘的南京城,逐渐出现在视野。

    南京这边早有准备,有很多老百姓出来迎接,可这淅淅沥沥的梅雨,就恍如笼罩在大明上空的乌云,气氛怎么也热闹不起来。

    这时,周皇后的幺蛾子终于出来了!

    她要今晚便直接入宫城内住!

    这让稍稍舒缓的气氛迅速紧绷了起来!

    从外城到内宫,至少要一个多时辰,而此时大队人马和各方面都没有安排周全,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大变故!

    “主公,咱们该怎么办……”

    徐红很快鬼魅般出现在了徐长青面前。

    徐长青虽有点咬牙切齿,但很快便做出了决断,“按照她的意思办!”

    “这……”

    徐红有些无言:“主公,咱们还没准备周全啊……”

    “准备一年了还没准备周全?!执行命令!”

    “是……”

    徐红无奈,却也只能迅速去安排。

    徐长青此时已经有些明白了周皇后的意思,倒不是只针对他一人,而是针对所有人,就是要打乱所有人的部署!

    从而由她来掌控主动权!

    这女人的心计,绝对比表面上要深的多。

    得知徐长青同意了周皇后的方案,史可法和马士英很快找过来。

    史可法无奈道:“侯爷,咱们,咱们还没有准备周全那……”

    马士英也道:“侯爷,万一被皇后娘娘看到咱们哪里没做好,这……”

    徐长青笑道:“部堂,马督,皇后娘娘已经发了话,难道,咱们还能反驳不成?执行命令吧。就算有不足,想来皇后娘娘会担待的。”

    三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无言,已经明白,这个场子,被周皇后摆了。

    今天本就阴天,哪怕还是初秋,申时末,暮色已经将天地间完全笼罩。

    好在模范军的效率毋庸置疑,十几分钟后便已经准备周全。

    徐长青这边也很快披好了甲,又披好了蓑衣,大手一挥,率领五千模范军精锐儿郎,护送周皇后一行人进城。

    与京师的方方正正、恢弘气派不同。

    南京城虽也气派恢弘,却是个不太规整的形状,而且,不论道路还是城门,都没有京师的大气,不过却有着南国的秀气,很有韵味。

    南京的防务此时是史可法名下,不过

    具体到各部、各城门,里面又有诸多纷杂。

    勋贵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很明白,只有掌控着兵权,才能在最大程度上确保他们的安全。

    进门的城门是莫愁湖畔的江东门,随着徐长青亲领,大队人马抵达了城门下,身后协同的一千模范军精锐儿郎迅速上前来,喊话接管防务!

    这让史可法和马士英面色皆是有变。

    尤其是史可法,一时颇为尴尬。

    现在负责江东门防卫的,是徐长青的本家、魏国公徐弘基家的门人。

    早知道徐长青这么锋锐,他就该选他的人驻防的城门啊。

    “城上的人听着,最后再重复一遍,马上放弃城门,交由我模范军接管!否则,杀无赦!”

    这时,模范军的传令兵话语中已经充满了杀意,到了最后通牒。

    不远处,徐弘基不由冷笑,“什么瘠薄玩意儿,还当这里是海城呢!这可是南京城!”

    城头上驻防的士兵们更是冷笑不已。

    为首的一个三十出头的游击,用带有浓郁南京口音的官话嘲讽道:“你们模范军想干啥?进城就进城好了,还想接管城门防务,谁惯的你们这些臭毛病,啊?!”

    传令兵却不再回话,快速来到了徐长青面前。

    徐长青冷冷一笑,摆了摆手。

    传令兵立刻振奋起来:“大帅有令,拿下城门!”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瞬间,许多早就被遮蔽在油纸伞下的鸟铳,毫不留情的开火了。

    虽然受制于天气原因,还是有不少鸟铳哑火,可突兀而起的硝烟,让的城头上的守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被撂倒了几十号人,那游击这才反应过来,尖着嗓子高呼道:“关城门,快关城门……”

    但此时已经晚了!

    无数模范军长枪兵就犹如一股红色洪流,早已经迅猛的冲入到了城门内。

    “啊……”

    “救命啊……”

    “艹他娘的,跟模范军这帮杂种拼了,唔……”

    “哇,别杀我,别杀我,我投降……”

    “快跑啊,模范军这帮畜生真敢杀人啊……”

    眨眼,整个江东门外已经一片混乱,诸多守军根本不能力敌模范军的威势,就犹如赶羊群一般,几分钟就被冲散了。

    南军中倒也不是没有有血性之人,可面对模范军的长枪攻势,此时下雨天火器又不是太好使,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有效反抗,便是直接被斩杀当场。

    浓郁的血腥味道,迅速在整个江东门外扩散开来。

    “母后,他,他,他,他真敢动手啊……”

    不远处的马车内,朱慈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谁曾想,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徐长青居然……说动手就动手,根本就没有迟疑的……

    周皇后的俏脸上也是一片煞白,早已经没了半分血色。

    她这时忽然有些后悔了,干嘛要这么着急啊,事情究竟还没有在她的全盘掌控之中……

    而外面,史可法和马士英也不比周皇后强到哪里,都只觉头重脚轻,一时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感觉。

    到这时,他们这才是明白,徐长青的温文尔雅,和煦有爱,那都是建立在没有触动他利益的前提下的。

    一旦触动到了徐长青的利益,那~,这个号称‘大明第一战将’狠人的锋锐,瞬间便暴露出来……

第621章 世界其实很有爱

    淅淅沥沥的雨丝中,不多时工夫,江东门的守卫游击,六七个主管正副千户,十几个百户,尽数被带到了徐长青面前。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部堂,马督,救命,救命哇……”

    此时这帮人哪还有刚才的嚣张?一个个恍如被押赴到刑场的死囚,拼了命的喊冤叫屈。

    不过他们的军容和战斗力不怎么样,政治敏锐度倒是都不错,没一人敢咬向定国公府。

    可这东西就是皇帝的新装路人皆知!

    不远处,魏国公徐弘基的老脸已经快变成驴脸,眼睛里的怨毒都快要汇聚成实质。

    这个本家的后生,是丝毫不给他们一点面子那。

    “祖父,徐长青这奸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那!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旁边,几个魏国公府的后生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给老子闭嘴!”

    徐弘基闷哼一声,顿时将几人都吓了一大跳,却不敢再说话。

    这就是公子哥的尴尬。

    看似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条条框框,除了拥有祖上的光鲜、能唬唬老百姓外,自己手头的权利,卑微的可怜。

    九成九的人,一辈子也跳不出这种桎梏。

    这边,看着一众南军将官跪在泥水中,有几人头都磕破了,史可法也沉不住气了,忙看向徐长青,尴尬的低低道:“侯爷,这,这事情可能有所误会……您看,是不是,是不是……”

    “误会?”

    徐长青冷冷一笑:“部堂,天子灵柩在侧,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在后,这帮人公然忤逆朝廷威严,这是误会吗?”

    说着,徐长青不带一丝感情的道:“千总以上,即刻处斩!把总治军不利,重则一百军棍!”

    “是!”

    片刻,几十号如狼似虎的亲兵,便是拎小鸡一般将几人拎起来。

    “唰唰!”

    旁边,处斩的亲兵纷纷抽出了腰刀,在这阴翳的天空下,那刀锋上的寒芒,格外的渗人。

    挨军棍的那几个倒霉蛋也都被摁在了地上,扒掉了裤子,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屁股。

    “公爷,救命,救命啊。卑职这可都是奉了您的命令,您不能见死不救哇……”

    这时,眼见屠刀就要落到脖颈上,领头的游击再也撑不住了,急急向徐弘基求救。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哀呼惨嚎的叫着徐弘基。

    “慢着!”

    已经到了此时,徐弘基俨然不能再缩着了,否则,整个魏国公府几百年的威名,都要被徐长青在这一瞬撕裂成碎片。

    他快步上前来,阴着脸盯着徐长青道:“海城候,你我也算同根同族,没必要赶尽杀绝吧?这只是个误会,把误会说开了,事情还能过不去吗?!”

    史可法也不想事情再闹大,忙陪着笑劝解道:“侯爷,您先消消气,消消气,这件事,说起来倒是都怪本官考虑不周,有什么事,咱们都能坐下来好好商议嘛……”

    徐长青不理会史可法,笑着看向徐弘基:“魏国公的意思是,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你!”

    徐弘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点不敢直面徐长青的锋锐:“海城候,你想怎样?这南京,是朝廷的南京,是我大明的南京,难道,你刚过来,就要让所有人都让出防御?这是哪门子道理?!”

    他这话虽是在强自压着,可意欲已经是不言而喻,几乎就摆明着说徐长青是‘国贼’了。

    “呵呵。”

    徐长青不怒反笑:“来,部堂,马督,众位,大家来说说,昨日商议军务时,咱们是怎么安排的来着?难不成,我徐长青护卫天子灵柩,护卫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全,还觊觎了,越俎代庖了?”

    “这……”

    众人面色皆是有变。

    郑森整个人都有点哆嗦了,他这时也明白过来,为何徐长青跟他同龄,却是已经白手起家打下这番基业了,两人的境界,气势,胆魄,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啊……

    “公爷,那天您也在场吧?怎么着?大家都认定的事儿,您现在不认账了?这是瞧不起咱们九边的儿郎们吗?”

    这时,刘肇基也忍不住了,囔着嗓子便是大声叫嚷,满脸大胡子上一副混不吝模样。

    他本来就是豪气的性子,此时又不指望南京发饷,肯定要抱紧徐长青的大腿,更别提,这帮勋贵文官摆明了就是看不上他们,刘肇基这几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有机会了,不发泄出来才怪!

    “就是就是!魏国公,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记性也不好了?咱们侯爷奉命保护皇爷的灵柩和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的安全,你的人不让出城门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关城门!怎么着?这是要造反吗?!”

    刘泽清紧接着上前来补刀。

    此时的大局看着是和谐,可皆是各方努力汇总的结果,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徐长青有着定海神针一般的效用力。

    若不是徐长青一直对朝廷表明臣服的态度,就刘泽清、左良玉、包括黄德功、刘良佐这帮人,早就割据了!

    自己当山大王不好吗,非要看这帮人事不干、鸟毛本事没有的勋贵、文官们脸色?

    “没错!”

    “魏国公,您老这是个什么意思?”

    “魏国公,这事儿您要不给个交代,咱们没完!”

    很快,左梦庚、邱磊、王廷臣、包括开封的使者,纷纷表态。

    眼见事情要闹大,饶是徐弘基,老脸上一时也是止不住的冷汗连连翻滚,忙看向史可法、马士英,还有黄德功和刘良佐几人。

    可惜。

    这时军方近乎是达成了完全的一致,谁,谁又敢在这种时候挑战整个军方集团的威严?

    气氛已经绷到了极点。

    “母后,不能,不能让他们这么乱来啊,这,这要出大事情啊……”

    马车里,朱慈也有些急了,急急看向周皇后。

    要是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他别说顺利登基了,可能顷刻间,整个大明都要分崩离析……

    周皇后的俏脸也是一片煞白。

    到这时,她终于明白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更是明白了徐长青的影响力。

    本以为,她已经拉拢了南京的一部分权贵,必定能对徐长青他们进行制衡,可真等到事情发生,她这才明白,她太天真了啊……

    “母后……”

    眼见周皇后迟迟没有动作,朱慈再也忍不住了,再次提醒。

    “闭嘴!”

    周皇后忽然冷厉的叱喝一句。

    “唔……”

    朱慈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却不敢在说话。

    周皇后这时恍如刚从水里捞出来,却是一下子清明了不少,冷厉道:“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给本宫瞪大眼睛看着!”

    “……”

    朱慈一阵沉默。

    他刚才很想告诉周皇后,让朱出面,先把事情压下去,可周皇后明显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他也只能先忍着了。

    这边,徐弘基已经压抑到了极致,浑身都有些哆嗦,他真恨不得一鞋底抽到徐长青的脸上,让这个野种明白,南京,到底是谁说了算。

    可此时,徐长青的锋锐就摆在这里,他也不敢再直面。

    眼见徐弘基被怼的不敢直面,已经认怂了,徐长青冷冷一笑:“行刑!”

    “是!”

    “噗噗噗……”

    瞬时,几个亲兵手起刀落,一颗颗热乎乎的首级,便是带着温润的鲜血,直接滚落到地面上

    旁边正在挨军棍的把总们都不敢再叫了,一个个死死的咬住了牙。

    这一幕,绝对要成为他们此生的梦魇。

    很快,首级被挂在城墙上示众,尸体被抬走,徐长青恍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淡淡摆手道:“走。”

    “大帅有令,全军继续前进!”

    “大帅有令,全军继续前进……”

    随着命令一层层传下去,如同一股巨大洪流般的队伍,逐渐开始进入到江东门内。

    但史可法,马士英,徐弘基,钱谦益,候旬,阮大铖,侯方域等人,一个个却像是被定格了,呆呆立在当场,动弹不了分毫。

    但很快,他们忽然又反应过来,急急对随从吩咐着什么,旋即,一匹匹快马便是从队伍里出来,迅速绕道其他地方入城。

    ……

    雨中的南京城别有韵味。

    周围的房屋虽不甚雄伟,没有北方的大气,也不是太新,却是充满了精致感,空间的利用率极高,而且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绿植,再伴着温润的雨丝,很容易就会让人心旷神怡。

    尤其是莫愁湖般的葱翠,恍如让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花园,在其中漫步,而不是一座城池。

    不多时,队伍来到了三山门前。

    这时,徐长青在江东门外的‘杀鸡儆猴’明显起到了作用,守卫的参将哪还敢托大?

    毕恭毕敬的快步迎出来,给徐长青磕了头行了礼,迅速让出了防卫。

    随着队伍逐渐开始进入三山门,进入到内城,很明显就能感觉到,整个队伍中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世界就是这么可爱。

    你不对她亮出爪牙,她就觉得你好欺负,而你一旦亮出了爪牙,她忽然就对你有爱起来。

    南京城内还是很繁华的。

    但这么庞大军队的出现,很快便破坏掉了这种繁华。

    哪怕模范军清路的效率很高,等赶到皇城,也已经到了戌时末。

    这时,所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

    史可法的能力再次体现,很快便有不少辅兵和火兵赶过来,协助模范军的儿郎们扎营,也开始埋锅造饭。

    到此时,徐长青的任务基本就算完成了,亲自在宫门边护卫周皇后和朱慈一行人进城。

    周皇后很快过来,此时朱慈早已经离开了她的马车,咬着红唇,有些委屈又畏惧的道:“长青,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徐长青一笑:“天色已经不早,皇后娘娘尽快去城吧。”

    说着,深深一礼,便再没有一句话。

    “……”

    周皇后一阵沉默,忽然发现,事情不是超脱她的掌控之外了,而是……已经完全开始偏移掉轨道……

    可此时,她就算很想跟徐长青聊聊,交心的深谈,却是没有了这种机会。

    周皇后和朱慈的马车很快进去,待到朱的马车过来时,徐长青这才露出了笑脸,笑着捏了捏朱的脸蛋道:“再忍几天,以后,就是我徐家的人了。”

    朱俏脸一红,低声啐道:“还有人呢。”

    “嗳?”

    徐长青这才看到,张宝珠居然跟朱一个马车。

    不过张宝珠很识趣,早就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朱看到张宝珠不看这边,也稍稍放松,咬了咬红唇,看向徐长青的眼睛,低低道:“徐郎,你,你不要跟母后生气,她现在也是没办法……”

    徐长青一笑,用力的抱了抱朱:“放心吧,我心眼还没那么小。这几天照顾好自己。”

    “嗯。”

    看着朱的马车进去,徐长青眼睛微咪,刚要回身离开,忽然发现,后面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正有一双流着泪的眼睛。

第622章 瓜分内阁六部

    徐长青终究没跟袁才人多说什么。

    倒不是徐长青提上裤子就不想认账了,主要是此时人多眼杂,多少人都在盯着呢,徐长青此时与单薄的袁才人有交流,反而是害了她。

    毕竟,徐长青还要在南京呆一段时间,给袁才人铺条稳妥的后路并不是难事。

    此时,从江东门一直到皇城这一线,几个城门和核心道路都已经被模范军掌控,徐长青也不着急出城,便接受了史可法的安排,在皇城西南方、秦淮河畔的一个御林军营地内暂时安顿下来。

    待一切忙活完,吃过了晚饭,已经快要子时。

    站在这军营的望塔中,依稀可以看到,西面的秦淮河上,时而有花船的影子略过,在这清幽的雨夜,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徐长青点了一袋烟,整个人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说起来,徐长青一点都不怨恨周皇后。

    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本就是各有需求,各取所需。

    只是,相比于崇祯皇帝,周皇后在这方面的耐性,还不如她的丈夫……

    好在周皇后有一个好处,她毕竟不是大权独揽,什么都要一言而绝,她还是能听进人说话的。

    只希望通过这次的教训,她能涨点记性,明白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而到了此时,徐长青的基本诉求已经达成了一半,顺利护卫他们天家一行人来到了南京,并且安顿下来。

    接下来,就到了刺刀见红,要真正肉搏上阵的时候了。

    此时大明的局势,简单而言,是两个阶级对抗中的平衡。

    一面是徐长青为代表的武人集团,另一面,则是史可法、马士英、徐弘基他们代表的文官勋贵集团。

    此时徐长青他们武人集团看似是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但真要论起来,这种优势完全不叫优势,只是‘虚优’。

    毕竟,最核心的江南,包括两淮,福建,湖广,广东,广西等多处地区,都掌握在文官勋贵们、也就是朝廷手中。

    纵然此时朝廷还没有真正立起来,但随着朱慈和周皇后抵达,朝廷的气势已经起来了。

    以后,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时间,在各方面,找武人集团的麻烦,不要太容易。

    所以,徐长青必须要在朝廷框架真正起来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妥帖,进可攻,退可守!

    想着,徐长青抬头看向昏沉的夜空,忽然笑起来:“今夜,注定无眠那。”

    ……

    不出意外,次日清早开始,徐长青昨天在江东门的事迹,便是迅速在南京城内流传开来。

    上至老字号的茶楼、酒楼、文人书院,下至街头上的小摊子,贩夫走卒,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

    关于徐长青‘跋扈’的名声,迅速在南京城内蔓延开来。

    不过徐长青此时却是闭门谢客,完全不理窗外事了。

    就这样,两天过去,徐长青的声名很快被压制下来,所有人的话题,已经开始转移到朝廷的新构架上。

    谁都不傻,大家都非常明白,自从当年靖难之后,南京最好的机会出现了。

    但凡是有点关系门路的,无不是各处奔走,用尽所有手段,只为能在其中分一杯羹。

    这天一大早,徐长青的营地内,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老朽钱谦益,见过侯爷……”

    “哈哈,钱阁老,您太客气了,请进,快请进。来人

    ,上茶,用宫里刚送来的上好龙井。”

    “侯爷,您厚爱啊……”

    两人寒暄着落座,钱谦益毕恭毕敬,非但没有半分架子,反而将徐长青当做师长一般尊敬。

    很快,亲兵奉上来香茗,徐长青和钱谦益寒暄几句,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钱谦益笑道:“侯爷,说起来,老朽早就想去海城拜见侯爷,却是苦于身体一直不好,始终未能成行,这真是老朽毕生的遗憾那。”

    这厮是个老人精,这几天已经对徐长青递了数次名帖,态度摆的是相当端正。

    他非常明白,他想要达成他的目的,找别人都没用,唯有把眼前的徐长青伺候好了,才会得到最想要的结果。

    徐长青看着他谦逊中遮掩不住的谄媚,不由一笑:“阁老,您客气了。有柳大家这根线在,长青对阁老也是仰慕已久啊。”

    钱谦益老脸上瞬时笑开了花,恍如没有听明白徐长青的深意,又或者明白了深意中的深意,总之,极为玄妙。

    忙笑道:“侯爷,您厚爱啊,此次老朽过来,主要是想跟侯爷汇报一下老朽对现在南京的一些了解……”

    说着,钱谦益便详细的对徐长青梳理起了他知道的东西。

    此时南京城内的军队便有十几万之巨,各家的私兵更是数不胜数,徐长青虽一直派人在调查,却远没有钱谦益这边更为详实。

    随着他的叙述,徐长青很快也郑重起来。

    朝廷想要安稳,军事是重中之重,此时城内也五花八门的配置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这数字虽大,号称多少人其实都没什么卵用,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分,这也是国朝的惯例了。

    等钱谦益梳理完,徐长青点头道:“阁老,您有心了啊。军兵之事,是重中之重,这件事,长青会尽快与史部堂和马督等人商议。对了,阁老,长青听闻,福王现在一直居在南京?”

    “咯噔!”

    钱谦益顿时一个机灵,瞬息间周身冷汗都是冒出来。

    他知道徐长青会用他,毕竟,他最宠爱的小老婆都送给徐长青了,徐长青又在南京缺乏人手,又岂能不用他?

    可钱谦益怎想到,很多东西还没有详谈,徐长青就抛出了这种重磅砝码……

    好一会儿,钱谦益这才稍稍舒缓,身形都有些无意识的哆嗦:“侯爷,却,却有此事。福王现在就居住在皇城不远处的一座宅子里……若,若侯爷想见福王,老朽会尽力安排……”

    等说完这番话,钱谦益整个人恍如一下子轻快了许多,再看向徐长青,已经不掩饰的讨巧了。

    看钱谦益终于迈过了这道门槛,徐长青一笑:“见肯定是要见的,不过这几天事务繁多,要拖一段时间的。说起来,我当初也路过洛阳,看到洛阳的衰败,感同身受啊。对了,钱阁老,你对礼部的事务很熟悉吧?我大明,有几年未曾科举了?”

    “嗳?”

    钱谦益顿时又一个机灵,两只老眼里都放出光来,忙道:“侯爷,我大明自崇祯十四年科举后,到现在已经数年都未曾科举,使得天下无数圣人门生都没有目标了啊……”

    ……

    送走了恍如打了鸡血般、充满了无数斗志的钱谦益,徐长青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钱谦益这厮人品虽是不行,但无论名声、学识、还是资历,都是很不错的,由他来促成新朝的第一次科考,也算是物尽其用。

    只是可惜的是,这次科考不能在海城。

    不过,这次科考的人才,徐长青肯定要好好抓住!

    至于福王朱由崧,作为与天家血脉最亲近的藩王,历史上的弘光帝,徐长青就算不至于斩尽杀绝,却也绝不可能把他安排在南京,乃至南方!

    ……

    中午,徐长青和史可法、马士英等人在皇城内的六部公房,进行了入城后的第一次会谈。

    到此时,徐长青这边看着什么都没动,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确定了。

    政治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

    并不是你的能力最强,如何如何忠心,就能怎样怎样,而是要在适合的时候,你恰巧出现,顺理成章的处在了这个位置上。

    两个多时辰的会议,一帮人看似在谈的都是关于新皇登基的一些琐事,实际上,却是已经确定了内阁和六部的范围!

    史可法和马士英作为此时的两巨头,肯定是要入阁的,只是首辅、次辅暂时还不能确定,一番厮杀是免不了的。

    钱谦益代表徐长青入阁,候旬这边则是代表左家入阁。

    剩下的几个名额,则是分给了文官和勋贵们,由他们自己来推出代表。

    看起来很难的事情,实际上操作起来,就是这么简单。

    而随着这个大框架确定,接下来便是诸多详实利益的划分了。

    徐长青作为海城候,整个大明战功第一人,又是最大的从龙之功,各方面的待遇肯定是不能少的。

    包括在南京城开府等一系列事务。

    但这些事情就不用徐长青操心了,等他们什么时候商议完,报给徐长青就行了。

    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南京这边他们到底怎么分,徐长青绝不会插手。

    史可法、马士英也了解了徐长青的性子,也使得今天的会议顺利又轻松。

    开完了会,徐长青正准备化个妆,打扮一番,好好逛逛南京城,尤其是去传说中的‘十里秦淮’好好看看,郑迎春却是早就守在了公房之外,告知周皇后要见徐长青。

    徐长青眉头不由一皱。

    郑迎春顿时吓的一哆嗦,连大气儿都不敢再喘了。

    在海城的这近一年时间,他可是深深明白徐长青性子的,这位爷,当年在紫禁城便敢公然对朱用强,又成功力挽狂澜,更况乎此时气候早已成?

    想了一下,郑迎春还是做出了选择,低低道:“侯爷,现在,现在宫里基本上已经安定下来。不过人手还不多,只有几个宫殿有人。还有……”

    说着,他偷偷看了徐长青一眼,见徐长青面色转缓,也稍稍安定,低低道:“还有袁才人那边,奴婢给她安排了一些身家清白的新人……”

    徐长青看向他的眼睛。

    郑迎春无比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一时直快被吓尿了。

    十几秒后,徐长青忽然一笑,用力的拍了拍郑迎春的肩膀,随手掏出几张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老郑啊,你这厮还是很不错的。你今年也小五十了吧?等退仕之后,有没有想好去哪里养老啊?”

    郑迎春在宫里混了一辈子,这是何等情商?又岂能不明白徐长青的深意?

    一时激动的满脸涨红,若不是此时不是地方,都要跪下给徐长青磕头了,忙低低道:“侯爷,奴婢早已经把海城当成了家乡,奴婢还在海城收了个干儿子,侯爷,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啊。”

第623章 司礼监

    “臣徐长青,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金安。”

    不多时,徐长青来到了坤宁宫内,规规整整的单膝跪地,对一身凤冠霞帔的周皇后行礼。

    “呵呵。海城候,不必多礼,快快请你。来人,给海城侯爷赐座,上好茶。”

    “是……”

    此时周皇后这边的太监宫女并没用原来留守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太监、小宫女。

    这帮人早就听着徐长青的大名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此时看到徐长青比想象中还要更年轻、更威猛,又岂敢怠慢分毫?

    “谢皇后娘娘恩典。”

    徐长青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便坐在了小圆墩上。

    看徐长青略有冷漠的混不吝模样,周皇后不由幽怨的嗔了徐长青一眼。

    哪怕她的确做错了,可,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绝情?

    不过周皇后很快又淡定下来,她此时有着充分的把握可以安抚、乃至是制服徐长青。

    随着徐长青喝了几口茶,她摆手屏退了一众宫女太监,袅袅来到徐长青身前,直接坐在了徐长青的腿上,娇嗔道:“现在还在生气吗?我都已经跟你道过谦了。还有,袁贵妃那边,我也帮你瞒过去了。”

    徐长青被吓了一跳。

    就算此时全盘在掌控,可周皇后这么大胆子,总不是好事。

    不过徐长青肯定不能输了气场,随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很快又轻车熟路的伸到了里面,玩味的冷笑道:“都说男人翻脸无情,我看,女人翻脸比翻书都快!”

    周皇后顿时没好气的嗔了徐长青一眼:“我那时不也是急眼了嘛。早知道那样,我又哪会那么乱来。长青,你是英雄,该不会跟我一个小女人计较吧?”

    “呵。”

    徐长青冷笑:“少给老子戴高帽子,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周皇后一时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狠狠剜了徐长青一眼,不过,却并未说事,而是拉着徐长青来到了不远处的屏风之后。

    这里是‘卫生间’,有马桶和洗手盆,徐长青刚要说些什么,周皇后却已经跪在了徐长青身前……

    ……

    半个时辰后,世界这才回到正常节奏,外面,天色都已经黑下来。

    徐长青此时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却还是不给周皇后好脸色,“有事赶紧说事,我他么快饿死了。”

    周皇后却也来了火气,委屈道:“这事儿是不是就过不去了?哼!徐长青,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只把我当玩物!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她转过身不看徐长青,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宝宝,你放心,就算你爹不要你,娘说什么也要护着你,大不了,咱们娘俩一起上路!”

    “……”

    徐长青顿时一个机灵,不可思议的看向周皇后:“你,你不是说你已经不行了,我才,怎么……”

    周皇后冷笑:“你跟牛一样,铁树也让你弄开花了,这下好了,我和儿娘来一起给你生小的了,你满意了?”

    “……”

    徐长青一时间已经满头大汗。

    这他么可不是闹

    着玩的啊。

    哪怕是徐长青与周才人有暧昧,都不至于这么难,可此时,却是周皇后,马上就要变成周太后了……

    第一次看到徐长青都有些慌乱的模样,周皇后的心里忽然说不出的爽利,恍若已经踩在了徐长青身上,这个天下都在她的掌控。

    “你不想管就别管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们娘俩的死活。等太子登基了,大不了我就失足落水,到这秦淮河里也一了百了了,反正也没人心疼我们娘俩……”

    徐长青一时烦躁的要爆炸,抡起巴掌就想给她一巴掌:“你他娘的……”

    “打啊,你打啊。”

    “呵呵,你不打我我怎么死心?不过,我现在很好奇,她,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

    徐长青不断调整呼吸节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他么绝对是作孽了……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逃避俨然没有任何效用,纵然徐长青知道,真到事情显露的时候,周皇后也有办法应对,却究竟不稳妥。

    这女人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天下人都是闹着玩的。

    看着徐长青冷静下来,周皇后俏脸上忽然露出笑意,少女般贴在了徐长青的胸前。

    以她对徐长青的了解,只要徐长青露出这个表情,事情十有**就有着落了。

    虽然这几天得知事情之后她很煎熬,也很痛苦,可真正想开来,她反而觉得庆幸!

    就算是崇祯皇帝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她。

    因为只有抱上了徐长青的大腿,乃至真正与徐长青融为一体,才能真正保全天家的血脉。

    若是没有徐长青,她别说来南京了,怕早已经化成了万岁山下的一捧黄土。

    感受着周皇后熟悉的娇躯,徐长青也逐渐捋出了头绪,低低道:“这事儿你别慌,我马上就会安排,宫里的御医,全都换了!还有,宫女、太监你先盯着,最迟三个月之内,我给你换一批新的!另外,你提早跟太子埋个伏笔,就说……去宫外找个寺庙出家。其他的事情,我一时也想不全,等我慢慢给你安排。”

    看徐长青果然给出了踏实的答案,周皇后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今晚在这吃饭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徐长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却也明白,这事儿,被她拿死了……

    不多时,酒菜便飞速端上来,她俨然早有准备多时。

    待徐长青吃的差不多了,她盈盈走过来,亲手帮徐长青倒满酒杯,低声道:“长青,内阁那边怎么安排?史可法和马士英,你,更看好谁任首辅?”

    徐长青一口干掉酒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是猪脑子吗?他们谁任首辅,和你有什么关系?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

    周皇后顿时说不出的委屈,不过,她也明白,徐长青要说真话了,噘着嘴委屈的听着,又帮徐长青夹了一大块牛肉。

    徐长青吃了几口道:“最近几天,你抓紧接触下南京的文臣,找个有资历的,我帮你推他入阁!还有,史可法和马士英的争斗,你他么别瞎掺和,让他们

    自己争!记得,任何时候,都要留一线,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别他么瞎表态!再要出现前几天那种事,老子非把你绑回海城,让你天天跪着伺候老子!”

    徐长青的言语虽是粗鄙不堪,周皇后的美眸却是很快亮起来,委委屈屈的小媳妇般道:“知道了。可,可我不认识太多人啊,你,你帮我选个人呗……”

    ……

    次日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看着放晴的天空,阳光已经晒到了身前,徐长青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昨晚,他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着实有点刺激的……

    这他么的,历史上虽说不是没人做过这种事,可~,无一例外,下场都极为的惨烈……

    “这他么的,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了……古人诚不欺我也,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不过,反过来想,这倒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徐长青没着急洗漱,而是点了一袋烟。

    此时与周皇后的关系进一步加深,纵然在这名利场中依然算不得稳固,却至少比之前强了许多。

    而有着这条线在,徐长青无疑占据了更大的主动权。

    周皇后的确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可,能力却是与之野心配不上,别说比之强大的武了,布木布泰她都远远不如。

    这就让徐长青有了很大的操作空间。

    对这种女人,说掌控也不难,需要给她一种错觉,一种她以为尽在掌控的错觉。

    不过具体的人手,徐长青还得好好思虑。

    南京这边是残留有不少老人的,尤其是江浙境内,各种老臣更多。

    但是,要找到一个真正适合这个角色的,却是很难。

    钱谦益勉强算一个,但徐长青对他显然不够放心。

    思虑良久,徐长青忽然有些无奈,一时真的找不到这种角色,反而不小心被烟呛到了,连连咳嗽。

    不过,就在咳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的瞬间,徐长青忽然一个机灵,用力一拍脑门子。

    “怎么就把这位爷给忘记了呢?”

    想着,徐长青招过外面的亲兵,“去,给宫里发信,就说,我有事要见郑公公,让他私密点来见我!”

    “是!”

    看着亲兵离去,徐长青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开始洗漱。

    大明的政治格局跟后世的内阁制已经有些类似了,不过,大明的天子们对如何掌控全局也各有妙招。

    最为直接的方式,便是内廷与外廷的对抗平衡。

    在这方面,嘉靖爷跟万历爷都是行家中的行家,甚至,万历爷二十几年不上朝,依然能将整个天下都牢牢操控在手中。

    此时,哪怕找到了适合周皇后用的人手,却毕竟男女有别,君臣有别,肯定会有诸多不便。

    但郑公公作为‘靖难’功臣,把他推到司礼监秉笔的宝座上,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而内廷的框架立起来,周皇后就算想没有安全感,那都难了!

    包括朱慈这边也是!

    正好也把京师的那帮净军,温润如水的安排到宫里。

第624章 五百年前的板鸭是什么滋味?

    “司,司礼监秉笔,侯爷,这……”

    不多时,郑公公便来到了模范军驻地,在此时,面对徐长青的召唤,郑公公绝对比对周皇后和朱慈的召唤还要更为谨慎与小心。

    可暮然听到徐长青慢斯条理的说出了他的要求,饶是郑公公有了不少心理准备,一时也是傻傻僵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怎么?”

    “郑爷不愿意,还是,觉得我徐长青在吹牛皮?”

    徐长青笑眯眯的看着郑公公,不疾不徐的为他添了些茶水。

    “……”

    郑公公心肝都顶在了嗓子眼上,心中连连苦笑,若是徐长青都没有这个能力,那,这天下间,还有谁,还有谁能有这个能力?

    “侯爷,奴婢,奴婢不是不愿意,只是……”

    郑公公欲言又止。

    他虽然没说出来,徐长青却又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笑道:“郑爷,你想来听过咱们汉人有句老话,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去不去做亏心事,难道还怕鬼叫门吗?”

    “……”

    郑公公整个人都虚脱了,半晌,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却是‘扑通’跪在地上:“侯爷,奴婢,奴婢这条老命,就卖给侯爷了,只希望,侯爷您,您能可怜奴婢,奴婢真的不想与人为敌啊……”

    “呵呵,郑爷,这话就远了,来,不着急,喝口茶,咱们慢慢说。”

    徐长青笑着把他拉起来,“郑爷您的人品,我还是知道的。而且,现在这并不是我徐长青的要求,而是,咱们整个大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需要郑爷您站出来那。郑爷,您想,太子现在初来乍到,若是没有人辅佐,能睡的踏实吗?再者说……”

    郑公公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剔透,玲珑,而且知进退。

    他此时最大的担忧,便是不能善终。

    这也是人的性格。

    有的人,削尖了脑壳也要往上爬,却浑然不知道有一天站的越高,便也会摔的越狠。

    还有的人,对很多东西都很通透,只想守着自己的小本分,安安稳稳过日子。

    郑公公此时无疑是后者。

    主要是此时天下的局势,再想复制魏公公当年的辉煌,已经是不可能,郑公公对此俨然非常明白。

    说起来,在华夏的历史上,有两个朝代,太监的权势都曾权倾一时。

    一个是强汉,另一个便是国朝。

    与之强汉的大太监们拥有更大实权、甚至时而便对天子妄言废立不同,大明的太监要温顺许多。

    哪怕是当年权倾天下、到处立生祠的‘九千岁’魏公公,在崇祯皇帝刚登没多久,什么都没怎么稳固的前提下,说办他也就办了,跟办条家养的老狗也没什么区别。

    说白了,国朝的太监,哪怕到了魏公公这个程度,也只是天家养的狗,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天子而来。

    没有了天子的支持,太监再牛匹,也只能是无根的飘萍。

    大明这些年来内廷与外廷的制衡,已经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

    这种关系在国朝后期尤甚。

    而内廷能与外廷对抗的最大资本,便是司礼监的‘批红权’。

    国家各项事务,由六部向内阁汇总,内阁的大佬们商议之后,再呈报司礼监,司礼监呈报天子,天子点头后,再由司礼监批红执行。

    虽然司礼监在这个过程中,有点类似于后来满清的军机处,没有真正的决策权,但他们究竟是天子近臣,想要在其中操控点什么,太容易了。

    为何万历爷二十几年不上朝,依然牢牢的将整个天下完全掌控?

    三点。

    1,人事。

    2,财权。

    3,军权。

    掌控了这三条线,又身为君父,谁,谁又敢挑衅他的权威?

    这时,随着徐长青的一番鸡汤和勉励,郑公公也通透了不少,郑重对徐长青表态道:“侯爷,奴婢虽愚钝不堪,但值此危难关头,奴婢,奴婢愿意为大明、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呵呵,这就对了嘛。”

    徐长青笑着拍了拍郑公公的肩膀,“时间紧迫,我便不多留郑爷了,郑爷可回去早做准备。另外,御马监那边,郑爷最近多多留意。”

    “咯噔!”

    郑公公本来稍稍放松的心神,顿时又是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焉能不明白徐长青这句话的意思?

    御马监是掌兵权的,毫无疑问,这个位置,肯定是徐长青的心腹!

    不过,转而郑公公又放下心来,徐长青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无疑,对他是真正信任的。

    看着郑公公离去,徐长青长舒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眯起来。

    后世,有句话说:“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此时要做到这点无疑是极难的,甚至根本就不现实。

    因为大明的天下太大了,通讯工具不发达,交通更是不便,怎么可能全盘掌控?

    但是,在帝王之术的平衡之道上,大明却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

    内廷与外廷的平衡,内廷与内廷的平衡,外廷与外廷的平衡,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说句公道的话,九千岁时,朝廷风气虽是不好,可天下各处的平衡却是极为均匀,大势还能维持住。

    然而崇祯皇帝做掉了九千岁之后,司礼监比之军机处还不如,完全废了,阉党全面溃败,东林一家独大,厂卫入不敷出,几如废物,这是高明的帝王会做出的选择吗?

    历史上,南明小朝廷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党争’上。

    说来也是可笑,这帮文人们之间的互咬,绝对比当初对阉党还要狠厉许多。

    与其这样,还不如重新对立起两个阵营之间的矛盾。

    包括以后在地方上,徐长青也准备采用这种模式。

    毕竟,后世的‘书记’和‘市长’,放在此时真的是太合国情了……

    ……

    郑公公走后没多久,周皇后便送来了回信,徐长青打开一看,上面居然还有个曼妙的唇印……

    这让徐长青的心情也迅速好起来。

    有周皇后的支持,内廷成立问题已经不大,而一旦内库迅速建立起来,矛盾根本就不用徐长青再怎么费心了。

    内库没钱,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李太白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下午又处理了一些琐事,安顿好之后,徐长青换了身粗狂的行商行头,又沾了满脸的大胡子,照着镜子看看,自己几乎都不认识自己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招呼王喜和几个已经换好了衣服的亲兵,优哉游哉的出门去。

    要了解一座城市,没什么比市井间更深刻了。

    此时大局的框架已经初步定下来,接下来就算有碰撞,也很难超脱这个轨道,徐长青也必须要更深刻的了解下南京这个城市。

    也要了解下这里的老百姓们在想什么,最大的难处是什么,有什么诉求急需要解决,却又迟迟得不到解决。

    像是这些东西,什么情报都比不上亲身经历来的更为真切。

    当年,就算精明如袁公,又怎能想到,他的儿子,心腹幕僚,联合串通一气,来个内外两份报纸吗?

    然而不作美的是,刚刚从后门溜出军营没多久,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雨丝。

    这也让徐长青有些无奈了。

    这他么北方都快要旱死了,南方这边却是

    天天阴雨……

    “冰糖葫芦,刚出锅的冰糖葫芦,这位客官,您要不要来一串尝尝?”

    “嗳,新鲜的板栗,昨天才刚从树上摘下来……”

    “糖饼,最好吃的老柳家糖饼……”

    南京究竟繁华。

    转过一条小巷子,热闹的市井之气便扑面而来。

    哪怕天空中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多有些匆匆,可还是有不少早就准备好了雨伞,惬意的逛着路边的小摊。

    徐长青也一下子释然了不少,恍如蛟龙回到了大海,开始充分的享受这种天然。

    不过,逛了一会儿,徐长青便是发现了南京与海城的不同。

    相比于海城的欣欣向荣,南京这边看着也繁华,却是很容易就形成了两个极端。

    许多衣着华贵之人,慢慢悠悠,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说不出的悠闲。

    但更多的人,却是疲惫、麻木、乃至狼狈,完全是在为生活奔波,根本看不到什么希望。

    徐长青看了一会儿便有些皱眉。

    二百多年了,这种根深蒂固,又岂是可以轻易打破的?

    哪怕才高八斗如唐寅,到头来照样扑街的不成模样……

    “走,去这里面坐坐。”

    这边,正好看到一间酒楼,里面还不少人,徐长青对打伞的王喜一摆手,直接走向这边。

    王喜忙知会一个亲兵,快步上前查探里面的形势。

    不过,就算王喜等人的军事素养已经很明显,可酒楼里根本就没人在意,都在喝着小酒吹着牛皮。

    徐长青进到里面,听了一会儿,叫了个二楼靠窗的桌子。

    在那个位置,不仅可以俯瞰整个酒店内,也可以俯瞰街上很多场景,同时还能听到诸多大嗓门的吹牛皮声。

    来到桌上坐定,王喜他们去了旁边的桌子,徐长青慢斯条理的喝了杯酒,不由摇头失笑。

    跟预料的差不多。

    此时这帮酒客们谈论的,多是想在新朝分一杯羹的事情。

    当然,毕竟阶层有限,他们能在衙门里混个小差事,就心满意足,足够跟人炫耀了。

    很快,酒菜上来,看到熟悉的板鸭,徐长青不由摇头苦笑,这座城市是跟鸭子有仇啊……

    正要尝尝这五百年前的鸭子,跟后世有什么不同,这时,门口忽然一阵喧嚣。

    “刘爷。”

    “刘爷吉祥……”

    原本正在吹牛皮震天响的众人,此时瞬间便被打回了圆形,一个个舔着脸、陪着笑,无比恭敬的看向了来人。

    徐长青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富态胖子,一身白青相间的丝绸锦衣,腰间别着块很大的玉佩,一看便不是凡品。

    而且,他的排场比徐长青还大。

    徐长青此时只带了六七个亲兵,这厮却是带了十几人。

    面对众人讨着巧的招呼,他连眼皮都不带翻一下的,竟自往里面走。

    周边有个马脸、干瘦的随从忙叫嚣道:“老规矩,最好的菜,赶紧给咱们刘爷上上来。”

    掌柜的脸顿时苦涩难耐,却明显不敢得罪这位刘爷,只能唯唯诺诺的称是。

    直到一行人都上了楼,去了里面的一个大包间,酒楼内这才慢慢恢复了秩序。

    徐长青的眉头不由得便微微皱起来。

    这位刘爷,不是一般人那。

    不过,徐长青也没太在意,这种地头蛇,着实太多了。

    正要品尝一块这五百年前的板鸭,不远处的一桌上,一个二十出头的书生忽然低低啐了一口,“呸,人渣!如此蛀虫,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耀武扬威,我大明,又谈何收复江山?”

第625章 宗室子弟

    “嗳,朱兄,慎言,慎言那。咱们惹不起啊……”

    书生旁边的同伴被吓了一大跳,忙是急急提醒。

    这朱姓书生却冷笑一声:“常兄,怕个鸟毛?这天下,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天下?太祖爷言,我大明不以言获罪!这帮杂碎还能把我怎么样?常兄,你难道忘了刘兄的下场吗?仅仅是因为妻子生病,跟他们借了二两银子,不到两月,竟然成了百两啊!顷刻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就说今天哪里不对呢,居然是碰到了这帮杂碎!只可恨我朱彦榔妄为宗室,却是连最好的朋友也保护不了哇……”

    “哎……”

    常姓书生深深叹息一声,明显也很难受,却还是小声劝解道:“朱兄,过去了就过去了,哪怕是刘兄活着,也不想咱们再招惹这种阎王那。可现在这天下,我等就算空有一腔才学,却是报国无门……哎,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看着两人喝着劣质酒,开始买醉,徐长青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时他已经明白了一些东西。

    这位刘爷,原来是个‘放钱’的,而眼前这个愣头愣脑的书生,居然还是宗室……

    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从太祖爷开国到现在,大明的宗室着实太多了,此时就算没有一百万,也至少有八十万。

    除了少数会投胎的幸运嫡脉,其他的普通宗室,跟老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这位刘爷放钱,那就更不足为奇了。

    甚至别说是此时了,哪怕是后世,多少大学生,因为莫名其妙的进入了网贷的套路,最终只能选择自裁谢天下……

    别以为意志力坚定,头脑清醒就能怎样。

    这种东西,就像是猎人的圈套一样,环环相扣,除非家里有底子,否则,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而这刘爷做这种活计,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俨然底子不薄。

    想了一下,徐长青一笑,提着酒壶来到这两个书生旁边:“两位兄台,相逢便是缘分,咱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嗯?”

    两人顿时警惕的看向了徐长青。

    那朱姓书生就算有了不少酒意,可脑子还很灵透,笑了笑道:“这位爷,听您这口音,不是咱们南京人那。”

    “呵呵。”

    “兄台慧眼啊,在下的确不是南京人,前段时间想跟家里的商队出来见见世面,便来到了这边。却不是做生意的料,便在南京这边歇息一段时间,等商队回来再跟着回去。”

    说话间,徐长青已经坐下来,又招呼小二把自己桌上的菜端到这边来。

    见徐长青如此自来熟,两个书生都微微有点皱眉。

    不过,看到徐长青的菜明显比他们好不少,都是带肉的硬菜,酒也明显好许多,便默认了。

    “兄台高姓大名?在下衢州朱彦榔。”

    “在下湖州常问。”

    “额,在下是……海城范子瑜。”

    “哦,范兄。”

    “来来来,朱兄,常兄,咱们相逢便是缘分,走一个再说。”

    几杯酒下肚,气氛稍稍活络。

    朱彦榔和常问年纪都比徐长青大一些,可经历显然没法比,聊了几句,便说起了海城的事情,根本没意识到徐长青有些捉急,而片刻之后,徐长青已经游刃有余。

    这时,听完徐长青说了不少海城的现状,朱彦榔长叹息一声道:“海城候此人,倒也算是英雄。可惜啊,究竟是粗鄙的武人,而且,

    居心叵测,实非我大明之幸那。”

    “……”

    徐长青有些无语,自己怎么就居心叵测了?

    面上忙故作不愉道:“朱兄此言差矣。若没有海城候,又哪有海城,哪有我们范家现在的生活。说不定,早在北地时,我范家已经沦与贼奴之手了啊。两位兄台,有时间,你们还是该去海城看一看,再做评价不迟。”

    其实徐长青真不想跟这两个穷书生辩驳,毕竟根本不再一个层次,可为了演的更像,也只能如此。

    朱彦榔听了冷笑:“那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王莽谦恭未篡时!罢了,范兄你也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咱们不说这了,来来来,今日相识,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咱们再喝一杯。”

    “……”

    看朱彦榔像是哄小孩一般打发自己,徐长青又一阵无言。

    这他么的,真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很快,徐长青又调整了话题,问向了关于这位刘爷之事。

    果然。

    这效果极好。

    朱彦榔稍稍压制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喷发出来,嗤鼻冷笑道:“看着人五人六不假,不过还是大家的狗奴才而已。老子倒要看看,什么时候老天爷来收了他!”

    常问要温和许多,笑道:“范兄,你别跟朱兄一般见识,他就是这个脾气。这种人,咱们是惹不起的。有时间你了解下就知道了。”

    “……”

    徐长青再次无言,这他么的,居然被反套路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两个伙计,明显是吃过亏,三人刚刚相识没多久,徐长青又这么主动,他们不贸然也是对的。

    又喝了几杯酒,这边,有个穿着破烂、提着把破琵琶的瞎子老头,带着个很俊俏、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心来到了这边。

    小姑娘羞涩的不敢说话。

    老头忙陪着笑道:“几位爷,要不要听个曲儿啊。小丽嗓子很好的。”

    他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有点漏风,看着虽是很可怜,不过却很有喜感,也很有特点,若是放在后世,倒有成为网红的潜质。

    “不听不听,老汉儿,咱们都是穷书生,你寻别人吧。”

    朱彦榔烦躁的摆手道。

    他倒是想帮这两个可怜人一把,可惜,实在是囊中羞涩……

    常问这边也要拒绝,徐长青却笑道:“朱兄别急,听个曲儿而已,也花不了多少钱?老汉,多少钱一曲儿?”

    老头见终于有了生意,不由大喜,忙道:“三个,不,两个大钱就够了。爷,您是善人那……”

    徐长青笑着掏出了一两多碎银子,塞在了老头手里,“那就唱吧。对了,小丫头,你会唱什么曲儿?”

    小丫头见徐长青很温和,稍稍放松了些,忙小声道:“奴婢,奴婢会唱许多,爷您要听什么曲儿?”

    “那就挑你最擅长的唱吧。”

    “是,谢谢爷……”

    “小丽,快,把你最大的本事拿出来,今日个,一定要让这位爷满意。”

    说着,两人忙到旁边,一个开始拉,一个开始唱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别说。

    小丫头的嗓子真的不错,恍如一只婉转的小黄鹂般,开始盈盈唱起来,而且是徐长青非常欣赏的《春江花月夜》。

    不过,这边朱彦榔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

    什么意思?

    不知道哪来的愣头青,是在跟自己炫富吗?一出手就是一两多银子?

    徐长青忙笑道:“朱兄,你别介意,我这人那,就是心软。而且,读书不怎么行,手头也就只剩几个臭银子了。不过,我最佩服的就是朱兄跟常兄你们这种有文采的读书人,来来来,咱们再喝一杯。”

    徐长青这么一说,朱彦榔的脸色才好了些,不过刚喝完酒却语重心长的教育徐长青道:“范兄,不是哥哥我说你,你现在就算有银子,也要省着花。现在这世道,民不聊生啊。现在太子殿下已经过来,你看着吧,不出三天,城里的物价又要飞起来!”

    徐长青眉头顿时微皱。

    说实话,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大势,徐长青倒真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这绝对是必然!

    你永远不要试图揣测这些豪族和奸商的良心!

    这玩意儿是不存在的。

    恐怕,南京城的这帮人,为此早已经筹谋许久!

    哪怕只因为这,这顿酒就没算白喝!

    “朱兄教训的是。小弟一定会多多注意的。对了,朱兄,常兄,小弟这几天曾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两位兄台可有耳闻那?”

    “什么消息?”

    两人都有些没精打采。

    徐长青一笑:“科举啊。听闻,这是太子爷早就定好的主张,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重开科举!”

    “什么?”

    朱彦榔和常问面色顿时大变,旋即,眼神中便是止不住的飞升起活力,那种希冀,冷水都浇不灭。

    朱彦榔一把抓住了徐长青的手腕:“兄弟,你,你这消息是哪来的?可当真?”

    徐长青憨厚一笑:“朱兄,有点疼啊,你先放开我,这事儿早在海城时就传开了,我昨天去衙门报备,正好听到有人在说这事儿,肯定错不了的。”

    “这……”

    “徐兄,对不住啊,哥哥,哥哥太激动了啊……”

    看着几乎快要找不到北的两人,徐长青嘴角边微微翘起来。

    只有失去过,才能拥有的珍贵。

    以往,这帮人就算对朝廷有不满,却毕竟有着科举这条相对公平的路,但此时,科举没了好几年了,他们自然能体会到那种恐怖的黑暗落差。

    而之所以把这个好名声留给朱慈,徐长青也不是无的放矢。

    毕竟,只有朱慈屁股下的椅子稳了,事情才会更快的走上轨道,周皇后肯定会记着这个好的。

    “呦呵,小丫头嗓子不错嘛。抬起头来,让爷我好好瞧瞧!”

    这时,小丽一直唱的曲儿忽然被打断,那刘爷的几个随从,色眯眯的朝着这边横行而来。

    瞎子老头虽然看不见,耳朵却是极为好使,他已经意识到来人不少,忙站起身来懦弱的陪笑道:“几,几位爷,这,这是做啥子哟。咱们这边这位爷付了银子,还没有唱完哟……”

    不远处,王喜等人就要起身来,徐长青却隐秘的对他们打了个手势。

    朱彦榔和常问的兴奋也被打搅了,朱彦榔本就对这帮人有火气,顿时不爽的出声道:“你们几个,不知道先来后到吗?没看到他们正在给我们唱曲儿吗?!”

    或许是得知科举的事情又重新给了他底气,朱彦榔的言语虽然没有激烈,语气却是颇为刚猛。

    “嘿。你他么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爷说话?”

    为首的马脸汉子顿时笑了,大步上前来,一把就撕住了朱彦榔的领口!

第626章 这瓜保熟吗?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放手,快放手……”

    朱彦榔的身体倒也不弱,很是匀称,跟徐长青一个类型,但是这马脸汉子明显是职业打手,比他宽出一圈来,而且更会玩力道,朱彦榔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挣脱开。

    徐长青没有着急帮忙。

    他也要看看,这两个怀才不遇的伙计,能力到底如何。

    “你们,你们这太过分了,再不放手,我就报官了……”常问已经有点急了,满脸涨红的道。

    他的身材很单薄,明显不是动手的料。

    “呵呵。”

    “报官?去啊,现在就去,赶紧的!爷我就在这等着!不去,你就是我裤裆里漏出来的种!”

    马脸大汉浑然不在意,嚣张而又玩味的道。

    就恍如逮住了老鼠的猫,不仅要干掉老鼠,还要先玩够。

    “你,你们……”

    朱彦榔和常问都有点无语了。

    他们究竟太单薄了,纵然读了不少书,却始终没有平台,而且都是外地人,面对这马脸汉子的降维打击,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

    徐长青这时掏了掏口袋,又掏出来三四两碎银子,陪着笑递到了马脸大汉身前:“这位爷,您看,这都是误会不是?您能不能给小弟几分薄面,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马脸大汉一看银子,又看了看徐长青,不由玩味的笑起来:“你这小子,倒是猴精啊。不过,就给这点银子,就想保住这两个挫货,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

    “……”

    徐长青一阵无言。

    有些人,你不xx他么,他真不知道谁才是他爹……

    “说的是,爷您是何人,这点肯定是不够的。您等等……”

    徐长青并没有贸然,又掏了片刻,掏出来二三两碎银子,恭敬递到这马脸大汉手里,“爷,小的就这么多了,您看,您就当咱们几个是个屁,把咱们放了吧。”

    徐长青真没有带银子的习惯,毕竟,他出门,不论做什么,什么时候又需要银子了?

    这十几两碎银子还是为这次出门,王喜特意准备的。

    但这马脸俨然还不想放过徐长青,恍如逮到了肥羊,继续玩味道:“就这点了?”

    朱彦榔实在看不下去了,猛的一发力,终于挣脱开了马脸大汉的大手,满脸涨红道:“范兄,好意心领了!但这事儿你别管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说着,又对常问道:“常兄,你也先离开!”

    “嘿!小比崽子,你找死!”

    朱彦榔刚说完,马脸刚猛的一拳直接掠向他的脸庞。

    朱彦榔倒是想躲开,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马脸的力道。

    “嘭!”

    下一瞬,他已经被马脸一拳放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疼的哇哇大叫。

    马脸冷笑一声,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脖颈上,一边踩一边用力碾,“狗东西,不知好歹!”

    朱彦榔顿时杀猪般痛呼。

    马脸却浑然不以为意,仿似脚下踩得不是人,而是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儿,玩味的看向常问道:“穷书生,还不滚等着爷留你吃饭吗?”

    “这……”

    常问顿时不知所措,走也

    不是,留也不是。

    徐长青此时已经明白,这是遇到‘杀猪盘’了,笑着对常问道:“常兄,你先走吧。”

    说着,却是对常问使了个眼色。

    常问一个机灵,瞬时明白过来,忙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去报官。

    马脸显然意识到了常问要去干什么,却浑然不惧,反而是戏谑的看向徐长青:“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挺狠啊。怎么着,是想摆你爷一道了!”

    “怎么回事?叫个唱曲儿的还这么墨迹?”

    徐长青还没说话,这时,包厢那边又有人走出来,是个比这马脸还魁梧的汉子,而且,他太阳穴微微鼓起,脚步扎实,明显是个练家子。

    只看他这架势,徐长青便是明白,这是真正见过血的。

    “邹爷。”

    对这大汉马脸也不敢怠慢,忙陪笑道:“碰到点有意思的事情,想来爷也会感兴趣的。”

    这邹爷俨然浸淫江湖久矣,打眼一扫便明白过来,玩味道:“速度快点,爷还等着听曲儿呢。”

    说完,便不理会这边,竟自转身离去。

    徐长青眉头顿时微微皱起来。

    如果马脸不出这幺蛾子,徐长青还真不想与他们计较,但此时,他们明显是没完了,徐长青又怎会让这可怜的小丫头落入虎口?

    这帮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底线的!

    “听到没,小子,不出银子,你们几个都要玩完!”

    马脸冷笑的扫了徐长青一眼,又对身边人摆手道:“去,把他们带去给爷唱曲儿。”

    几个喽顿时就要上前来带走小丽爷孙二人。

    “慢着!”

    徐长青忽然大喝一声。

    “嗯?”

    马脸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马脸的脸色已经一片阴翳,“怎么,小子,你也想跟爷们玩玩?”

    徐长青忙陪笑道:“爷,看您说的。这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有过不去的事儿?要不,爷您划个道?”

    “哈哈。”

    “有意思啊有意思!你小子果然是个明白人!行,让我放过他们可以,一百两现银,童叟无欺!”

    “不要!”

    “范兄,不要给他银子!老子今天还就不信了,他能弄死我?!他他娘的只要不弄死我,老子早晚弄死这帮人全家!”

    这时,朱彦榔终于缓过来一口气,暴虐的大吼。

    “嘿!”

    “狗杂种,你找死!”

    马脸顿时更用力的碾压他,疼的他只能哼哼。

    徐长青眼睛微眯。

    朱彦榔倒是个有血性的,可惜,太轴也太憨了,有血性也不是这么个玩法的。

    “爷您留手!”

    “银子不是问题!可,这么单给银子也不是个办法!咱们不若玩点彩头,爷您以为如何?”

    约莫着朱彦榔差不多快扛不住了,应该涨记性了,徐长青出声喝止。

    “彩头?”

    “呵呵,有意思,你想怎么玩?”

    马脸玩味的看向徐长青。

    徐长青一笑,直接从兜里掏出来十几张银票,皆是一百两一张的,这都是为平时打赏人准备的,“爷,您看,我全部身家都在这儿,咱们要玩就玩把大的。您也得

    拿出点东西来不是?”

    马脸思虑片刻,也笑了:“成!爷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利性子!你们几个,看好了他们!”

    说着,快步朝包间过去。

    不多时,那位白胖的刘爷,嘴边还有没来的及擦拭掉的油渍,慢斯条理的来到了这边,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到了徐长青的脸上,笑道:“这位兄弟,你想跟我玩一把大的?”

    徐长青笑道:“刘爷,您看,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我这人呢,又不太想吃亏。咱们公平一把,如何?”

    这时,楼上楼下人都被这边吸引了目光,却不敢靠的太前观看,只远远的盯着。

    徐长青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年轻人,太莽,太莽,这下子要吃大亏啊。”

    “哎,这刘爷赚钱太容易了啊,吃顿饭都能碰到这种肥羊……”

    “可怜的小丫头,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哟……”

    刘爷对这些议论显然不屑一顾,淡淡的抽了抽鼻子笑道:“呵呵,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胆子又有意思的年轻人,说吧,你想怎么玩?”

    徐长青一笑:“那也得刘爷先拿出值这个价的东西来!”

    “成!”

    刘爷也一笑:“来人,拿东西出来。”

    旁边,那邹爷忙从怀里掏出来几张地契,恭敬递到了刘爷手里。

    刘爷笑着把地契摆在了桌上:“这是城西王家庄三百多亩上好的水田,另外,带着九亩三进的院子一座,市值比你这千把两银子可贵多了,至少三千两。这可是爷我今天刚收的。怎么着,够了吧?”

    徐长青也笑起来。

    很开心。

    恍如当年孙红雷在西瓜摊前问老板“这瓜保熟吗”时的笑容。

    “够了够了,刘爷豪气。”

    “范兄,你,你别跟他乱来啊!他,他们吃人都不吐骨头啊,别乱来啊……”

    这边,看徐长青明显‘掉坑里了’,朱彦榔已经急了,拼命挣扎,却是被几个喽死死摁着。

    徐长青笑道:“朱兄,别担心,我这人吧,从小手气就比别人好,说不定,这回还能赚地赚宅子呢。”

    “我……”

    朱彦榔哪想到徐长青到了此时还这么‘天真’,一时直捶胸顿足,肠子都悔青了。

    要不是他贸然,又怎么可能让徐长青掉入这深不见底的‘火坑’啊……

    “哈哈。”

    刘爷哈哈大笑:“兄弟,你比我想的还更有意思啊!成,只要你赢了,这宅子,这地,都是你的。爷我另外把这小丫头也送给你,给你暖床如何?”

    “哈哈。”

    徐长青也是大笑:“那就多谢刘爷美意了。不知刘爷喜欢玩什么?”

    刘爷一摆手,有喽赶忙搬来椅子,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既然事情是范兄弟你提出来,便由你来决定玩什么吧?你看,大家伙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我总不能欺负人,范兄弟,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玩!”

    徐长青笑着点头:“刘爷豪气啊。既然这样,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刘爷,玩牌九,玩些花哨的,也太没啥意思了。老话说,返璞归真嘛!咱们就来玩最简单的骰子,一人一个骰子,一把定乾坤,如何?”

第627章 关二爷面前耍大刀?

    刘爷眼睛微眯,顿时更加仔细的审视徐长青。

    ‘社会大哥’哪能是这么好当的?

    但凡是社会大哥,甭管是靠家里的,靠运气的,或者靠自己的,无一例外,情商都是极高的!

    他们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乃至这种毛病都上不了台面,可对上面人,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尤其是他们的眼界,识人能力,绝非常人可比。

    刘爷其实刚开始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徐长青一身行商打扮,暴发户的气质着实有点遮不住,对这种阶层,刘爷看都懒得看。

    然而!

    当他真正与徐长青接触,听到徐长青说话办事的底子,警惕心一下子就暴涨起来!

    普通人,能有这么强的底子,面对这种场面还敢硬顶着上?

    特别是徐长青说‘一把定乾坤’时的那种狠辣与果决,刘爷不知怎的,心里下意识就是一个‘突儿’。

    “眼前这个小子,要么是家里真有不少底子,要么就是头潜龙那!”

    很快,刘爷心底里便有了判断。

    看刘爷面上撑着镇定,眼神却不断变换,徐长青也不着急,只是挂着谦逊的笑意。

    饵都已经下了,不搞条大鱼出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呵呵。”

    “成!”

    “范兄弟,我刘伦就喜欢你这种爽利性子。来人啊,拿骰子来!”

    刘爷心里回转再三,还是决定要上!

    没办法。

    他这种身份,看着风光,对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庞然大物,不可一世,可耐不住他头顶上伺候的菩萨也多。

    别说今天收的这宅子,他只能捞个几十两银子的跑腿钱了,便是今天弄了徐长青这近两千两银子,他也只能拿个两三成。

    这就是现实!

    “呵呵,刘爷豪气啊。”

    见刘伦的随从很快拿出来随身携带的骰子,徐长青笑着对他伸了个大拇指,“刘爷,是您先来,还是小的先来?”

    刘伦一笑:“范兄弟,你是客,你先来。”

    “不能!”

    “范兄,不能啊!他这里面,肯定,唔……”

    这边,朱彦榔是真急了,急急就要出声,却是片刻便被人狠狠捂住了嘴巴,只能急的哼哼。

    他是吃过这种亏的,非常明白,这骰子里肯定被动过手脚,徐长青怎么可能玩的过刘伦他们?

    可惜。

    徐长青却恍如不知道,直接不理他,慢斯条理的拿过来骰子和竹筒,轻轻抚摸着把玩。

    刘爷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笑着看向徐长青,耐心等着徐长青的动作。

    而周围喽一个个脸上都已经挂上了戏谑的笑意。

    这是什么?

    这特么属实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二爷面前耍大刀啊。

    这小子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刘爷当年就是靠这一副骰子起家来!

    徐长青把玩着骰子,很快便是感觉到了其中异常。

    这里面,被灌过铅。

    后世时,徐长青他们驻守在边防线,经常碰到缅国佬和越国佬搞这种小把戏坑人。

    闲着没事手痒,徐长青还曾经苦练过。

    说起来,这玩意都是汉人玩剩下的,别说这了,就算是‘三仙归洞’,徐长青都能玩一气。

    骰子里面被灌了铅,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你就不能用正常力道来摇,而是需要找一个巧妙的结合点。

    当然,每个骰子里灌的铅不同,手法和力道都不一样,这就需要人来调整适应。

    高手,只要上手轻轻试几下,很快就能找到那个结合点,适应力道。

    “呵呵,刘爷,我要开始了!”

    这时,徐长青忽然一笑。

    “咔。”

    下一瞬,空气中忽然传来

    细微的响声。

    不过此时大家都被徐长青的笑声吸引,这响声又极为细微,被徐长青完美的融汇在一起,便是刘爷都没有注意到。

    “范兄弟请。”

    刘伦却有些漫不经心,他这时已经有了更精准的判断,徐长青这厮,在故弄玄虚。

    徐长青笑着点头,刚准备摇,忽然放下来道:“这个骰子不太好,感觉运气不在我这儿,刘爷,我能换个骰子吗?想沾沾您的仙气儿!”

    “嗯?”

    刘伦眉头顿时一皱,这小崽子,花花肠子忒多了吧?

    但此时周围尽是他的人,徐长青又故弄玄虚居多,真出了事他也不怕,有点不耐烦的道:“那就换!”

    “好来,谢谢刘爷!”

    说着,徐长青取过来旁边原本等下刘伦要用的筛子,又轻轻抚摸。

    果然。

    跟徐长青想的一样,两个骰子里铅块的强度是一模一样的。

    “哗啦哗啦……”

    这次徐长青没再墨迹,摩挲片刻便直接放在竹筒里摇了起来,清脆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刘伦也玩味的看向了徐长青。

    仅凭徐长青摇骰子的手法,他便知道徐长青是个雏儿,菜的不行。

    “啪!”

    徐长青并没有摇太久,片刻后便是狠狠把竹筒拍在了桌子上,笑着看向刘伦道:“刘爷,该您了!”

    刘伦笑着抽了抽鼻子,慢斯条理的上前来拿起骰子,可他刚想把骰子丢到竹筒里,面色忽然一变!

    他已经感觉到这个骰子里的铅块出现问题了。

    见他的动作凝滞,徐长青不疾不徐的笑道:“刘爷,请!”

    这时,底下的议论声就犹如苍蝇嗡嗡,大家都在预测,到底是谁会赢。

    刘伦一时冷汗都渗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徐长青的眼睛。

    徐长青也在笑着看着他,看不出丝毫异样。

    刘伦笑了笑,仔细检查骰子,却发现,骰子没有任何异常,或许是……灌铅的时候出问题了?

    主要是他身处高位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亲自出过手了,不论是手感还是感觉,都不是当年职业的时候了。

    “或许是我的感觉错了,我刘伦堂堂魏国公府的门人,还能怕了眼前这个外地的傻狗?”

    片刻,刘伦也不再多想,直接摇起了骰子。

    他摇的手法明显比徐长青专业多了,手上就像是生了花一般。

    他正在利用摇骰子的这个过程,找寻其中手感。

    周围人顿时一阵惊叹。

    “不愧是刘爷啊,果真是好手段。”

    “这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怎么能到这个水平?”

    “哎,可怜的外地小子,这下子可要倒大霉了哟……”

    “年轻人,不吃亏是不会涨记性滴,可惜了……”

    小丽也死死的咬着红唇,低低看向旁边她的瞎子爷爷:“爷爷,这位,这位爷能赢吗……”

    瞎子老汉哪知道答案?只能不住的祈祷满天神佛。

    “啪!”

    这时,摇了足有快一分钟,刘伦终于找到了最佳手感,狠狠把竹筒拍在了桌子上。

    整个厅内顿时一片纷杂,旋即却又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到徐长青和刘伦面前的桌子上。

    “唔,唔唔……”

    这边,朱彦榔还要挣扎着说些什么,却是被死死制住,就是说不出来。

    刘伦这时自信道:“范兄弟,请开!”

    徐长青一笑,慢斯条理的打开了竹筒。

    “四,四点?”

    “完了完了完了,这年轻人倾家荡产了哟……”

    “我早就说嘛,这年轻人不吃亏,他怎么会涨记性?看看吧,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

    “可惜咯,可惜咯……”

    周围一阵扼腕叹息。

    朱彦榔更是无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最不想看到的情景,终于还是上演了……

    刘伦的嘴角边也露出了说不出的笑意,仿似已经要‘开香槟庆祝’了,高高在上的淡淡道:“范兄弟,承让了!”

    说着,极为潇洒的打开了竹筒,连看都不用去看骰子了。

    可他却没有迎来周围喽们的欢呼,而是一片沉寂!

    “怎么?”

    刘伦还有些不爽,刚想责骂这帮不中用的狗奴才,这点眼色都没有的。

    然而当他看向桌子上的骰子。

    刹那间!

    绝不亚于五雷轰顶,整个人的魂儿仿似都要被抽走了,直接呆傻在当场!

    竟然是……两点!

    徐长青笑着看向刘伦,“刘爷,承让了,这把,好像是我赢了!”

    “两,两点?这,这怎么可能?”

    “艹你娘的小杂种,你刚才是不是动手脚了?!”

    “狗东西,你是想跟咱爷们过不去啊!”

    周围的喽们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目露凶光,就要对徐长青动手的模样。

    徐长青却浑然不惧,只是淡淡的笑着看向刘伦。

    “居然赢了?那小子居然赢了,运气太好了吧,这是刚跟佛祖烧过香吧……”

    “哎,这赢了还不如输了,这下子,这年轻人怕是遇到大麻烦了哟……”

    “刘爷不仗义啊,这是输不起了吗?”

    “外地来的后生,你别怕,哥哥们给你作证,你赢了!”

    “……”

    古之圣贤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刘爷他们的确在这片区域内一手遮天,许多人对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然而,究竟还是有着有血性之人的。

    在此时这个当口,有徐长青顶在前面,他们也借机把火气发了出来。

    刘伦已经满头大汗,嘴唇一个劲的哆嗦着,却就是说不出话来。

    他这时终于明白,他这把是遇到真正的狠人了!

    “怎么?”

    “刘爷这是输不起了?”

    徐长青不疾不徐的笑道。

    “小子!”

    “你敢出千阴我!!!”

    刘伦这时终于回神,白皙的脸庞陡然一片狰狞,恍如饿狼般死死的盯死了徐长青。

    “呵呵。”

    “刘爷,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咱们大家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出千了?”

    说着,徐长青笑着调侃道:“刘爷,您要是输不起也行,这宅子这地,我都可以不要,不过,你得跪下来,给我和我朱兄,磕几个响头,板板正正的道个歉,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嘿!”

    “小比崽子,你这是找死!”

    马脸早就忍的不耐烦了,在这南京城,向来是他们欺负人,何曾有这么被人怼的时候?

    抡起拳头便朝着徐长青恶狠狠砸过来。

    “嘭!”

    然而,他还没近到徐长青身前,一个身形犹如豹子,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唔……”

    可怜马脸猖狂一时,在这个身影面前,却是犹如小鸡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见‘咔嚓’一声,直接摔下楼去。

    估计脊柱都被摔断了,像是只没了力气的蛇一般来回扭动身体,却是连痛呼都呼不出来。

    旁边那练家子邹爷刚想上,“唰唰”,周围数把森寒的钢刀,已经瞬息逼临他的面前。

    王喜慢斯条理的扶起刚才被带倒的桌子,冷笑着锁定邹爷道:“输不起就要动手?来!你动一下试试!老子要不把你的狗头砍下来当球踢,老子跟你姓!”

第628章 绝命诗!

    “这是……”

    场内众人都有些懵了。

    本以为徐长青这势单力薄、孤身一人的肯定要吃大亏,谁曾想,居然有带刀的猛男站出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难道,要管我刘爷的事儿?!”

    刘伦究竟是‘社会大哥’,哪怕心里已经吓的不行、腿都有点软了,可面上的气场依然撑着。

    他必须要赶紧搞清楚王喜和徐长青之间的联系。

    王喜这帮人一看便不是善茬,只看他刚才对马脸的出手,便已经明白,这是根本不把人命当人命看啊。

    哪怕他们也经常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却只是针对苦哈哈老百姓,可看王喜的架势……

    他刘伦在他们眼里,恐怕也跟他们看老百姓一样……

    “呵呵。”

    “我们是什么人很重要吗?就是看不起你这龟儿子输不起还要仗势欺人!怎么着,你还想跟爷来横的?”

    王喜玩味道。

    他这几年没少干脏活累活,山海关一役的卧底中更是立下大功,早已经被打磨出来,不论手段还是悟性,都是颇为不错,俨然已经是徐长青的核心心腹。

    从二狗去忙种.马的事情,他已经成为了徐长青亲兵营的实际掌控者,自然明白此时该怎么做。

    “这……”

    刘爷盯着王喜看了一会儿,忽然陪笑道:“这位爷,咱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成。”

    王喜很明白徐长青磨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打探刘爷这帮人的底子,很爽利的便答应下来。

    很快,王喜便和刘伦去了一旁的角落里低语起来。

    “范兄,范兄,你,你糊涂啊!你,你干嘛要跟咱们硬刚啊,岂不知,官官相护,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边,被混乱影响,朱彦榔终于被放开来,却是痛心疾首,仿若徐长青已经落入深渊。

    徐长青一笑:“朱兄,你也不必太紧张,你看,这不还是有仗义之士吗?对了,咱们这位刘爷,到底是什么底子?”

    “这……”

    朱彦榔有些无言,真不知道,徐长青这心脏到底是怎么长的,但此时两人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徐长青今天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出头,忙靠近徐长青身边,低低耳语几句。

    “魏国公府吗……”

    徐长青缓缓点头。

    其实徐长青对此已经有了一些预料,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魏国公府在江南各处的上好良田,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倾。

    这是个什么概念?

    养活百万人都够了!

    “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之下,为何聚众在此?尔等是要造反吗?!”

    这时,门口忽然冲进来一群兵丁。

    为首的是个副千总,膀大腰圆,超大啤酒肚,满脸大胡子,看体型至少得二百来斤,他低下头估计都不一定能看到他腰间挂着的腰刀。

    这种体型在这个时代是极为少见的。

    毕竟,寻常人家可养不出这种脑满肠肥来。

    “杨爷”

    楼上,刘伦眼睛顿时一亮,忙招呼一声,旋即看向王喜道:“王兄弟,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马脸的伤我不跟你计较,你别管这事了,如何?”

    王喜扫了杨副千总这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杨副千总这几十号人看着气势汹汹,彪悍的很,可在王喜眼中,这帮人就是一群难民。

    看王喜稳住了,刘伦忙急急下楼去,亲自把杨副千总迎上来:“杨爷,就是这个小子,他出千阴我!”

    “出千?”

    “出什么千?官爷,分明是这个姓刘的欺负我们读书人那……”

    后面,急急跟过来的常问哪想到形势一下

    子就变了,忙急急解释。

    可刚才还对他笑脸相迎的杨副千总,早已经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见他还要往前,几个兵丁直接怼住他,冷厉的警告道:“穷书生,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这……”

    常问欲哭无泪。

    徐长青身边,朱彦榔也急了:“范兄,知道了吧。蛇鼠一窝,蛇鼠一窝啊!罢了罢了,老子早就受够了,黄泉路上,有范兄这等仗义之辈陪伴,那也不寂寞了!不过,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这天下一定会太平,还我大明万万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徐长青浑然不在意汹汹而来的杨副千总众人,哈哈大笑道:“朱兄豪气!我也相信,这一天应该会很快到来!”

    “杨爷,就是这个小子!”

    刘伦和杨副千总这时已经上楼来,刘伦急急指认目标。

    杨副千总眯着一双小老鼠眼扫视徐长青片刻,阴声笑道:“小子,刚才是你聚众斗殴,涉嫌造反?”

    徐长青不由笑了。

    这胖子,怪不得浑身流油,心是忒黑了。

    如果说刘伦他们,多少还讲点规矩,按套路把人往死里逼,这杨副千总完全是没有任何底线,吃相太难看了。

    “这位军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分明是有豪杰之辈看不惯这位刘爷不认账、替我出头而已。我范子瑜一介书生,怎么会做这等粗鲁之事?”

    “嘿,小崽子嘴皮子挺麻溜啊!”

    杨副千总眉头顿时皱起来,他可很少碰到敢这么顶撞他的人,不过他也不傻,忙看向王喜他们。

    刘伦忙低低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杨副千总扫了一眼王喜他们的佩刀,瞬时也谨慎起来。

    身为城内驻军,他虽然打仗的本事不行,眼睛可是很好使的,只看这些佩刀,便是明白过来,这极有可能是边军的人。

    而此时城内大佬极多,他也惹不起,马上便换上笑脸,陪笑道:“这几位爷,事情是不是有些误会?”

    场内顿时一阵唏嘘。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着实有点太大了。

    叫什么叫‘二皮脸’?

    这就完美的诠释了二皮脸!

    王喜一笑:“或许吧。不过你们来了,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您请。”

    见王喜懂事,杨副千总不由松了一口气,低低对刘爷耳语几句。

    刘爷忙是连连点头。

    可此时也来不及肉疼了,就算好处再分出一份去,也比把事情闹大,他下不来台、乃至是扑街强。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趁乱聚集,是何居心?走,全都带走,去大营里谈!”

    杨副千总明显是老手,一摆手,便是要转移战场。

    “慢着!”

    看这些乌合之众就要上来带人,徐长青忽然吼了一嗓子,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杨副千总就要发作,徐长青忙笑道:“军爷,去军营没问题,可,这位朱兄与此事无关,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着,忙对朱彦榔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这……”

    朱彦榔本已经报了必死之心,怎能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徐长青居然要把他给摘出来。

    常问也有些无语了。

    这个范兄,值得结交啊。

    眼见朱彦榔还在发愣,徐长青笑道:“别墨迹了,赶紧走。要是我能活着出来,请我去秦淮河上喝花酒!”

    朱彦榔眼泪止不住翻涌,重重点头:“好!”

    说着,又强忍着眼泪扯着嗓子大呼道:“我朱彦榔在此对天发誓,若范兄有任何意外,他的家小,我朱彦榔一力养之,必当视如己出!”

    “好!”

    “好汉子!”

    围观众人都

    有些感慨,击掌赞叹,许多人都被感动的眼眶发红。

    此时世道的确混乱,许多东西更是不堪,但是~,人们从未停止过对美好的向往!

    眼前无论是徐长青还是朱彦榔的表现,俨然已经是佳话!

    看着激动不已的朱彦榔,徐长青忽然也来了兴致,大笑道:“军爷可否再给范某一些时间,范某想赋诗一首!”

    “嘿”

    杨副千总一时牙根子都痒痒了,这他娘的,读书人就是狗事多!

    不过,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也不好阻止,毕竟,就算是到了菜市口行刑,天子也不能阻止文人作诗。

    “来人啊,拿纸笔来!”

    见杨副千总默认,徐长青豪气的大吼。

    “好,好来……”

    店家也有点被镇住了,一个机灵的小二忙拿来纸笔。

    朱彦榔眼泪早已经犹如涌泉,却是拼命咬着牙强撑着:“我来给范兄磨墨!”

    常问也回神来,“我来为范兄铺纸!”

    很快,两人宛如徐长青的书童,一个磨墨,一个铺纸。

    众人都已经忍不住动容,都想看看,徐长青到底要写什么。

    徐长青提着笔,负手而立,看向窗外的天空,沉吟不语。

    整个厅内很快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徐长青。

    “到底该用哪个呢?”

    徐长青心里不断纠结。

    在华国的历史上,绝命诗有很多。

    最近的,便是袁督师的《临刑口占》:“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哪怕徐长青不喜欢袁督师,却也不能否认,这首‘绝命诗’,绝对是华夏文化的瑰宝之一。

    但袁督师就在近前,这个肯定是不能用的,只能往后推。

    那就到了民国时最有名的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但谭嗣同这诗太过刚猛,一般人是驾驭不了的。

    想着,徐长青忽然一个机灵,终于找到了另一位大才!

    便直接龙飞凤舞的写起来。

    “心宇将灭万事休,天涯无处不怨尤。纵有先辈尝炎凉,谅无后人续春秋!”

    “好!”

    当徐长青刚写出第一句,旁边磨墨的朱彦榔便是忍不住高声怒吼。

    “好诗,好诗啊!!!”

    而当徐长青写到第三句时,便是常问都忍不住拍案而起,热泪盈眶!

    两个书生激动的模样,直把不远处刘伦和杨副千总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情况?

    徐长青的毛笔字其实不咋地,不过这些年来也时而在不断磨练,勉强还能看。

    这首‘绝命诗’写完,徐长青整个人也是畅快了不少,大吼一声。

    相比于谭嗣同的刚猛,汪.精卫这首诗,无疑更为年少轻狂,也更为接地气。

    纵然汪.精卫是出了名的大汉奸,人品烂的一匹,但他也曾有少年时,而且,绝对是文学大才!

    这首绝命诗是当年他刺杀摄政王载沣失败后,在大牢中所写。

    那时的他,极为年轻,是进步学生中的代表,言语之中,充满了年少轻狂,充满了年轻人对这世界的感知,极易引起年轻人的共鸣。

    徐长青要的就是这首‘绝命诗’在整个江南的年轻书生们中产生影响力!

    “范兄,范兄大才啊!真是我朱某人狗眼看人低,狗眼看人低啊!啊啊我朱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啊,老祖宗,您开开眼吧!看看这世道,都成什么模样了哇……”

    朱彦榔忽然失态了,跪在地上,朝着明皇陵、朱元璋墓的方向拼命磕头。

    眨眼,磕头上便满是鲜血。

第629章 把这天,捅破了……

    大明是一个极为璀璨的时代,对读书人极尽优待,完全秉承了当年宋真宗的名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你只要能考到‘秀才’一级,便到了‘刑不上士大夫’的标准,开始初步享受读书人的特权,免赋税,享受一部分政治待遇。

    到了举人,便是正儿八经的‘老爷’,初步登堂入室。

    而在往上一步,那就真正进入了序列,进入到真正的统治阶级。

    别看此时朱彦榔和常问都有点扑街,穷的一匹,但两人都有举人功名,若不是想在南京寻求机缘,两人选择在家乡混,绝都不会差了。

    单单是这个‘避税名额’,就已经让他们衣食无忧。

    此时天下虽已经崩坏,读书人,哪怕是‘举人老爷’都不怎么值钱了,可眼前的场景,着实也把刘伦和杨副千总镇住了。

    这是什么?

    这是传说中的‘泣血’啊!

    不把徐长青他们三个完全搞死,天知道,哪天他们就有了出头之日……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点怂了。

    毕竟,事情的起因并不大,到不了这种以死相博、不死不休的境地。

    然而!

    人的贪念都是无穷的。

    反正事情已经惹下、不好收场了,就算道歉,恐怕也化解不了什么,两人再次相视一眼,都已经做出了选择。

    徐长青也没想到朱彦榔这么刚烈!

    这厮脾气虽然有点差,性子有点憨,但绝对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不过徐长青也一直在注意刘伦两人的反应。

    只看他们此时露出来的那种言不由衷的笑意,徐长青已然明白了他们的选择,不由深深叹息一声。

    人生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太多的时候,凡夫俗子都太过看重‘沉没成本’,从而一步一步,让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位爷,我这位朋友有些激动,不知可否将他托付与您,您放心,只要我范子瑜大难不死,必有厚报!”

    这时,徐长青一边扶着朱彦榔,一边看向王喜。

    “这个……”

    王喜故作犹豫一下,重重点头道:“好说。公子才高八斗,某虽是个粗人,可最佩服的就是公子这种大才子,此事,包在某身上。”

    这厮,不大不小的拍了徐长青一记马屁。

    “这……”

    刘伦和杨副千总顿时有点无语,谁曾想,王喜这边居然应下了这个差事……

    两人再次有点退缩了。

    不过杨副千总倒也果决,“既然事情妥当,那现在就带走!众位父老乡亲也尽管放心,咱们是官军,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带走!”

    徐长青一笑,没有反抗,笑着跟着他们下了楼。

    王喜忙对几个亲兵使了个眼色,几人迅速下去跟上。

    很快,热闹的场中,一下子空荡起来。

    众人不敢直面杨副千总的煞气,可等他刚出门不久,便是一片嘘声,直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鞭尸一遍。

    王喜这时也快步跟上了徐长青,这边只留下两个亲兵保护朱彦榔和常问,低声让他们先离开,防止生变。

    朱彦榔满脸血泪的仰天长啸:“不公,不公啊,苍天不公啊!!!”

    ……

    就在徐长青被带往杨副千总的驻地时,事情已经飞速发酵起来,以

    这条街为中心,风一般的朝外扩散。

    “喂,听说了没,就在刚刚,有位大才子在安庆楼与几个放钱的恶人起了冲突,写了一首精彩绝伦的绝命诗哇。”

    “还有这事?那诗啥样?有这么好嘛?”

    “咳,大才子的绝命诗能不好吗?容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对了,心宇将灭万事休……”

    百姓们风传的速度,比之后世的网络媒体都差不了多少了。

    不多时,便传到了秦淮河上。

    “这位范公子,真是大才啊,以前,怎么就没听过这位爷的名字呢?”

    “不行,这种大才子,岂能如此被人构陷,咱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很快,秦淮河上诸多佳丽,包括一些小有名气的小花魁,纷纷离开花船,上岸来,朝着徐长青‘被捕’的地方汇聚而去。

    不要怀疑。

    这个时代的青楼女子,觉悟并不逊色与后世五四运动时的进步女青年。

    甚至,她们的受教育水平,要远超过当年的进步女青年。

    或许对女性放开科考,这帮人高中都是很正常。

    历史上,明亡后,许多男人骨头都被吓软了,可许多受到教育的女性依然在用她们自己的方式反抗满清。

    也为民间留下了诸多复仇的种子。

    不多时,消息越传越广,许多才子也纷纷汇聚而来,要瞻仰写下绝命诗的徐长青的真容。

    同时也想用他们的方式,保全徐长青。

    这边,刚刚回到驻地,还没来得及审问徐长青,杨副千总的上官便是快步赶了过来。

    二话没说,‘啪’的一个大耳光子便是抽在了杨副千总的肥脸上。

    “爷,您这,这是……”

    “啪!”

    可怜杨副千总刚想说话,这个千总反手又是一耳光,直接把他肥胖的身体都抽了个趔趄。

    杨副千总强忍着嘴角边流出的鲜血,眨着眼睛,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杨胖子,你他娘的是猪脑子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狗尿不骚的骚腥事!人呢!那位公子呢?”

    “这……”

    杨副千总终于明白过来,一时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却根本来不及多想,赶忙让人把徐长青带过来。

    徐长青来到这边,笑着扫视周围的环境。

    此时虽是受制于人,但徐长青却丝毫不虚,主要是这帮人的装备太差了,巡逻的没有任何火器,真要出现什么意外,徐长青有着很充裕的反抗与地。

    而且,王喜他们应该已经带人过来了,只要这边一有动静,他们必定会立刻杀进来。

    再者说,声势已经被造起来,徐长青也想看看,南京这边的状况到底怎么样。

    “您就是范子瑜范公子吧。呵呵,范公子,误会,这都是误会呀。咱们南京驻军,向来都是秉公办事的。来人,还不快给范公子上茶?!”

    “是……”

    有亲兵赶忙出去忙活。

    这是一间公房,跟后世的办公室差不多,有桌椅、档案箱、还有床,而且房间很高大,条件还算不错,毕竟是大明的两京之一,门面摆在这里。

    “呵呵,谢谢官爷。”

    徐长青不疾不徐,笑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边,刘伦却是快要被吓尿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快放了范公子!”

    “严惩凶手!”

    “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口号声,开始还略有纷杂,但很快便是整齐起来。

    刘伦面色不由再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副千总也不多承让,只觉恍如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都是哇凉哇凉的。

    这位千总却是看都不看两人一眼,继续对徐长青赔笑道:“范公子,今天的事,都是误会。姓刘的,愿赌服输,你还不赶紧跟范公子道歉?”

    “……”

    刘伦一时简直像是吃了翔,有苦都说不出,可形势比人强,只能捏着鼻子道歉道:“范,范公子,今天的事情,都是刘某的错,刘某认栽了……”

    “呵呵。”

    徐长青一笑:“感谢官爷秉公执法。”

    千总也稍稍舒了一口气,忙赔笑道:“范公子,您看,事情也解决了,我马上让人把您的地契和房契拿来,您看,您是不是,先去外面给那帮人说一声,让他们先散了……”

    “呵呵,这个嘛,倒是不着急。”

    徐长青接过亲兵奉上来的茶水,慢斯条理的吹了吹。

    千总脸色顿时一变,有点要发怒的意思,威胁道:“范公子,咱们都是在场面上混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呢。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呵呵。”

    “我就喜欢把事情做绝,怎么,你咬我啊!”

    徐长青满脸玩味,肆意的把玩着茶盏。

    “你……”

    千总瞬时要被气的吐血,什么玩意儿,竟然敢在他的这一亩三分地里耍横?

    然而他刚要准备给徐长青点颜色看。

    这时,忽然有亲兵急急过来:“爷,大事不妙了啊,外面,有一队千余人的不明军队,装备很是精良,已经把咱们的大营包围了……”

    “什么?”

    “什么人这么大胆?”

    千总、杨副千总、刘伦众人面色同时一变。

    “不知道啊,看模样应该是边军,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哪一部……”

    亲兵带着哭腔道。

    千总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眼徐长青,刚要说话,外面忽然又有人急急冲进来:“狗日的刘伦,你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室内众人都有些懵,尤其是刘伦,下意识一个哆嗦,这是主子过来了啊。

    来人是个华衣公子,火气已经遮掩不住,进来便是怼着刘伦的脸‘噼里啪啦’几个大嘴巴子,直抽的刘伦满眼金星。

    这边,杨副千总倒没被这吓着,毕竟这不会出人命,却是被这华衣公子旁边的一个人影吓着了。

    这人,居然是王喜!

    华衣公子直接把刘伦一通拳打脚踢揍翻在地上,这才回身来要给徐长青道歉。

    然而!

    当他看清徐长青脸的时候……真的是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片刻!

    “扑通!”

    他竟然直接下意识跪在地上,眼泪都要翻涌出来:“卑职,卑职徐启海,见过海城侯爷……”

    “什么…?”

    ‘海城候’三个字一出,整个室内霎时犹如变成了冰窖,千总,杨副千总,刘伦,所有人,直接傻傻呆立当场。

    他们,好像已经不是捅了马蜂窝、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啊。

    而是……把这天捅破了啊……

第630章 重开厂卫

    静。

    死一般的静。

    房间内除了徐长青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慢斯条理的吹着茶盏喝茶,王喜如同罗汉般侍立在徐长青身边,其他所有人,全都是犹如鹌鹑般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刘伦真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终日打雁,今天,居然被雁啄瞎了眼睛啊……

    他早就意识到徐长青很不寻常,也数次提醒自己要克制,及时收手,却是始终没有敌的过自己的贪欲,然后便……

    杨副千总裤裆里更是已经一片湿漉漉。

    本以为今天能发笔横财,谁曾想,这是碰到祖宗了啊……

    那千总更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事情已经这样了,肯定瞒不过上面,干啥要装这大尾巴狼啊,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嫌自己命长嘛……

    唯有徐启海还保留着一丝镇定,见徐长青并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心情似乎不是太差,忙小心讨巧道:“侯爷,这件事,您放心,我魏国公府,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给全南京城,给全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究竟是勋贵嫡脉,自幼经受的政治环境不同,而且更有底蕴,徐启海很快便把握到了最敏锐的东西。

    可他此言一出。

    刘伦、杨副千总、千总几人,却是魂儿都要飞了,这是明摆着要把他们推出去做替罪羊,杀鸡儆猴了啊……

    可惜。

    在这种时候,他们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不辩驳,老实认栽,或许死的还只是他们自己,不会牵连到家人,可万一热闹了这位徐公子,那……必定是家破人亡啊……

    徐长青笑着看了徐启海一眼:“徐将军劳心了。那行,这件事,我就交给徐将军了。对了,徐将军是‘启’字辈吗?”

    徐长青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这徐启海当日便随侍在徐弘基身边,有个游击职,这肯定是魏国公府的嫡脉。

    徐启海也不傻。

    一看徐长青有点松口的意思,忙赔笑道:“侯爷,正是。说起来,我魏国公府与定国公府两脉,虽已分家数年,有了一些分别,但究竟是同根而出。真要算起来,卑职要算侯爷您的侄子辈。”

    “哈哈。”

    徐长青哈哈大笑:“这么说起来,咱们倒真不是外人了!那行吧,贤侄,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外面的士子们、佳人们,一定要照顾周全,明白吗?!”

    徐启海顿时一个机灵,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侯爷放心,一切,都包在小侄身上。”

    “行。”

    徐长青笑着点了点头:“王喜,即刻通知宫里,本候马上要拜见皇后娘娘。”

    “是!”

    看着徐长青雷厉风行的快步而出,徐启海慢斯条理的站起身来,看向刘伦众人,就犹如饿狼看到了流着血的活羊,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几个,很好,很好啊!”

    “公子爷,您听小的解释,您听小的解释啊……”

    “你跟我解释有什么用?去跟阎王解释吧!”

    “噗……”

    “啊”

    片刻间,房间内已经鲜血横飞。

    ……

    “范兄,范兄你没事吧?”

    “这位便是范兄吗?范兄好样的!”

    “不愧是写出如此惊艳绝伦诗句的大才啊,范兄果然一表人才……”

    这边,徐长青被护卫着出了营门,朱彦榔、常问赶忙迎上来,而周围人群见到了正主,气氛一下子达到了**。

    徐长青忙笑着连连拱手作揖,“多谢众位兄弟姐妹帮忙,小弟感激不尽……”

    好半天,朱彦榔这才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忙道:“范兄,怎么样,他们没难为你吧?”

    徐长青一笑:“没事,小意思。对了,朱兄,常兄,我刚刚得到诏令,皇后娘娘也要见我。今天是不能陪同众位兄弟姐妹了,明日吧,明日晚间,朱兄帮我找个最好的地方,我要宴请今天过来帮忙的兄弟姐妹们。两位兄台,别怕我没钱,一定要把事情做漂亮!”

    说着,徐长青重重拍了拍朱彦榔两人的肩膀,快速跟着亲兵离去。

    “……”

    朱彦榔和常问相视一眼,一时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

    片刻,朱彦榔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忽然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酸了,还他么是有钱好啊……

    ……

    “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街上去瞎混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皇城,坤宁宫。

    徐长青刚刚进门,周皇后便快步迎过来,仔细的小心检查徐长青的身上。

    “没事。”

    徐长青一笑,随手在她的娇.臀上捏了一把,“给我倒杯水,然后,即刻派人通知内阁,马上开会。”

    “这……”

    周皇后被吓了一跳:“开会?开什么会?”

    说着,却不敢怠慢,忙去帮徐长青倒水。

    慢斯条理的喝了几口水,徐长青看向周皇后的眼睛:“南京现在如何,你想必也了解一些了。今天也就是我,否则,换成其他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这事情也不是坏事,咱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重开厂卫!”

    “重,重开厂卫?”

    周皇后被吓了一大跳,但转瞬美眸中便露出精光。

    徐长青太准、也太毒了啊,一语直接命中核心!

    随之,周皇后的俏脸也忍不住红起来,跟徐长青这种人在一起,她这边不出事才叫有鬼了……

    不过,周皇后有点不自信,“长青,现在,现在就召集内阁,会不会太急了点……”

    徐长青没好气的道:“事事哪能皆如人意?你不开我开!速度点,半个时辰内,人员必须招齐!还有,让周国爷他们这些在南京的京师勋贵们也全部与会!”

    “……”

    周皇后转瞬也明白过来。

    这种东西,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真要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南京本土势力能同意?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快准狠,利用徐长青这件事的因由,牢牢抓住南下勋贵们,强行从南京这边撬下一块肉来。

    想着,周皇后马上把郑公公招进来,让他亲自忙活。

    转而又来到徐长青身边,乖巧的讨好道:“别生气了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母子好,我们娘俩都给你道歉了还不行吗……”

    说着,却是盈盈跪倒在徐长青身前……

    “嗳,咱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嘛……”

    ……

    “废物!”

    “该死的废物!老子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帮废物啊!”

    魏国公府。

    看着被抬过来的刘伦已经不成模样的尸体,干瘦的徐弘基像是狼一般咆哮。

    现在事情本就不顺,可底下这帮杂碎,人事做不成,反倒是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祖父,或许……事情还没有坏到这个程度吧。孙儿观徐长青不像是太生气的样子,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揪着不放吧?孙儿已经派人去抄刘伦和杨胖子的家了,大不了,把他们的家产,都送给徐长青嘛。”

    徐启海小心的恭敬道,明显并没有怎么在意。

    毕竟,徐长青之前的态度很柔

    和,而且,他要真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他们发难,那,也太没有英雄的格局了。

    “你懂个屁!”

    徐弘基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徐启海一眼:“徐长青要是真生气,当场把这几个杂碎宰了,事情或许也就过去了。可,会叫的狗不咬人啊!你真以为,徐长青年纪比你还小,却是已经走到今天,是白来的吗?等着吧,这件事,咱们不大出血,就没完!”

    “这……”

    徐启海涨红着脸还要辩驳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家奴禀报:“报,公爷,宫里最新消息,要您立刻去六部公房商议要务……”

    “什么?”

    徐弘基一个哆嗦,瞬时也清醒了不少,忙撕住家奴的胸前的衣襟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都让谁去?”

    “就,就在刚刚,好像,几个准阁老和南北两边的诸多勋贵,都有份……”

    家奴就快被吓尿了,忙急急回道。

    “……”

    徐弘基一把松开家奴,整个人恍如又苍老了不少,喃喃道:“狼子野心,狼子野心那!”

    “祖父,这是……”

    徐启海也看明白事情不对劲了,但究竟年轻,一时还没有把握到最核心。

    “看你干的好事啊!”

    徐弘基一把推开徐启海,“给老夫更衣。”

    “这,是……”

    ……

    皇城。

    六部公房。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院子里陆陆续续赶过来诸多大佬勋贵。

    一众人此时都已经知道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也隐隐捕捉到了一些风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低低议论不止。

    徐弘基很快也赶过来,跟几个相熟的大勋贵低低耳语。

    徐长青的刀子必定很快就要亮出来,他们必须要趁着这个时间,达成一定的一致,确立攻守同盟!

    很快,史可法、马士英、钱谦益、候旬等人也陆续到场,只不过,这帮大佬面色更为肃穆,而且很明智的与勋贵们保持起了距离。

    周奎、朱国弼等人也随后而来。

    这还是周奎第一次进到南京的皇城,看着哪里都新鲜。

    而随着人越聚越多,天空中逐渐开始飘起了湿冷的雨丝。

    周奎有些不爽了,招过一个小太监问道:“不是说开会吗,怎么大家都到了,怎么还不开始?”

    众人闻言顿时看过来。

    他们也有点等的不耐烦了,但此时形势未明,谁又敢贸然做这个出头鸟?

    周奎显然就不用在意这。

    他的女儿是正宫皇后,马上就要成为太后,而他的嫡亲外孙,马上就要登基。

    在这座皇城里,他俨然也算半个主人。

    小太监自然知道周奎的身份,不敢怠慢,忙恭敬道:“国爷,奴婢也不知。不过,好像等下皇后娘娘、太子爷、海城候爷都要过来,您稍待,可能马上就好了……”

    “马上就好?”

    周奎也不傻,隐隐也摸到了一些东西,尤其是周围一双双警惕的眼神。

    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就等一会儿嘛。对了,小公公,这天都下雨了,还是劳烦您,给咱们来几把雨伞可好?”

    “额,好。国爷,您众位稍待。”

    看着小太监急急去忙活,周围众人纷纷对周奎投来了善意的目光,有的与周奎相熟的,更是上来问好。

    也让的周围一直有点紧绷的局势,稍稍舒缓下来。

    周奎心里顿时也极为得意。

    他周国爷,也不是一无是处嘛,看看,不过只一个小伎俩,大环境都是改变了。

第631章 重开五军都督府?

    然而,一众人等又在这萧瑟的细雨中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宫内才又传过来消息:

    ‘鉴于此役过来的人太多,直接去大殿议事。’

    这让众人又是一阵低低议论,都有些没底。

    不过,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时在宫里,谁又敢乱来?只能按照规矩办事,冒雨继续入宫。

    南京皇城与紫荆城相比要小了不少,但毕竟是出自同宗,结构差不多,可从洪武门内的六部公房一直到承天门里面的大殿,路程可不短,足足走了一刻钟多,众人这才来到了大殿,却不是正殿。

    在这方面,不论是徐长青、周皇后、亦或是朱慈,都还是很讲究的。

    此时,太子朱慈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不过周皇后和徐长青却还没过来。

    朱慈此时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这种东西没法说,更不敢去深入……

    而且,此时并不是徐长青单独跟周皇后在一块,还有郑森。

    朱慈对郑森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郑家现在很有钱,在南方也很有势力,可他此时百思也不得其解,徐长青干嘛要拉着他的母后,单独接见郑森?这是什么意思?要干什么?

    等朱慈和一众大佬勋贵们聊了一会儿,周皇后这才姗姗来迟,凤冠霞帔的她不知为何,恍如年轻了不少,精神头也很不错,盈盈笑道:“对不住诸位了,正好有点琐事,耽误了片刻,还请众位卿家海涵那。”

    寒暄中,徐长青和郑森也联珏而来。

    郑森究竟还年轻,明显有些止不住的激动,也让一众大佬们一下子谨慎起来!

    难不成,徐长青和郑家达成了什么一致?

    这时,见人都到齐了,周皇后俏脸也正色起来,对朱慈使了个眼色。

    朱慈顿时止不住的激动,只能拼命强撑着压抑,平稳着语气道:“众位爱卿,今日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有个事情要与大家商议一下。大家此时想必也知道了,今日下午,海城侯爷在安庆楼遇到了一些麻烦,出了些事情。”

    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东宫,朱慈自幼便受到了很好的教育,礼仪方面让人挑不出毛病,节奏把握的也恰到好处。

    “哗啦!”

    整个殿内顿时一阵低低议论。

    徐弘基与几个同僚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

    果然!

    果然那!

    徐长青要拿此事开刀了!

    徐长青此时虽然功高震主,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是此时大明最有权势、也最有实力之人,但在这朝堂之中,徐长青却还不够高,隐藏在人群中,安静的观望全局。

    见众人已经消化了前奏,朱慈继续不疾不徐道:“这件事,对海城候爷触动很大,当即便是入宫见到了孤,孤思前想后,也想起来之前一直在打磨的一件事。为何,流贼围攻京师时,内乱如此频繁?诸位爱卿,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说着,朱慈很沉痛的扫视众人。

    “这……”

    殿内又是一片议论。

    史可法看了马士英一眼,马士英依旧是熟悉的老僧入定,明显不想说话,史可法心里不由微微叹息一声,不过,还是出列道:“回太子爷的话,以臣之见,这是我大明之殇那。究其原因,还是朝廷掌控力度不够,有环节出现了问题。”

    史可法和马士英之前都接到了徐长青的知会,但在这种时候,他们肯定也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厂卫这个‘恶魔’放出来。

    哪怕是史可法,在此时也耍起了滑头。

    “哦,史部堂所言极是。”

    朱慈微微有点不满,可此时究竟没有掌控局面,不敢表露太多,又看向马士英道:“马督以为如何?”

    被点名了,马士英也不好再藏,只得出列道:“回太子爷的话,以臣之见,这是我大明对权利缺乏制衡那。臣思前想后,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见马士英上道,朱慈不由大喜,几乎就要遮掩不住,忙道:“哦,马督有何高见?”

    马士英心底里苦笑,面上却只能装着冠冕堂皇:“无他,重开厂卫!”

    “轰隆!”

    此言一出,不亚于平地起惊雷,整个殿内顿时一阵喧杂。

    马士英却不理会,继续冠冕堂皇的激昂道:“厂卫之制,是当年太祖爷流传下来,为的便是……”

    随着马士英长篇大论,徐弘基一众南京勋贵,脸色都是一片铁青,许多人脸都黑了。

    反之,周奎,徐允祯,朱国弼等一众京师勋贵,却是一个比一个敞亮,一个比一个激荡!

    徐弘基心里不由长叹息一声:“徐长青这厮,端的是一个歹毒啊!这不经意间,一剑封喉,直将整个局面都带起来……现在,马士英和史可法都已经表了态,他们又拿什么来拦?”

    看着激情澎湃的马士英,徐长青心底里也微微感叹。

    怪不得历史上史可法斗不过这位马督,在关键时节,史部堂还是差了把火啊……

    已经这个局面了,就算是出来当这个恶人又如何?毕竟整个天家都会站在你背后!

    可你此时反而是藏着掖着,保持你的风骨,你不扑街谁扑街?

    等马士英说完,朱慈连连感叹:“马督所言极是啊!孤最近思前想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本来,此事孤还想推一推,可此时,竟然连海城候爷都受到如此污蔑,可想而知老百姓们?孤为之痛心疾首啊……”

    朱慈的天分再次展现出来。

    距离‘影帝’或许还差着点距离,可已经有了五成以上的功底了,说的是可怜之至,仿若不开厂卫,天下就不太平了。

    等抒发完了情绪,他话锋忽的又一转:“但是众位爱卿,厂卫究竟非同小可,孤现在手里也没有多少银子,这事情……”

    郑森这时一咬牙,恭敬出列道:“太子爷无需忧虑,我郑家,愿意为此出二十万两现银,以助太子爷,助朝廷,尽快运转起来。”

    “好!”

    朱慈大喜:“郑卿果然是忠臣啊。有你这句话,孤就安心了。”

    徐弘基与几个大勋贵相识一眼,牙根子都要咬碎了,这他么就是个连环套……

    可此时他们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厂卫一开,位置都被这帮人给占了,那还不得活扒了他们的皮……

    忙出列道:“太子爷,我魏国公府,也愿意出,出二十万两白银……”

    “好!”

    “魏国公果然是我大明最大的忠臣那……”

    “太子爷,老夫也愿意出十万两……”

    “太子爷,老夫愿出五万两……”

    一时间,殿内一众南京勋贵人人自危,却又不得不吐血保平安,气氛很快便活络起来。

    眼见着徐长青在不动声色间便又成功带起了大局,稳如泰山,周皇后美眸里不由更亮。

    她的选择果然没错!

    只要把这个男人伺候好了,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最终,大半个时辰的商议,‘新锦衣卫’的事情被确定下来,由抚宁候朱国弼担任新任指

    挥使,魏国公徐弘基、定国公徐允祯为副使。

    其他的十个千总,各个把总,迅速被各家瓜分一空。

    终于达成了一致,众人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家和北地勋贵虽是在这场盛宴中占了大头,安平郑家也成功上岸,郑森担任了一个锦衣卫千总,但南京勋贵们好歹也算是保留了他们的一部分既有利益。

    纵然以后肯定会扯皮不断,起码他们还有一部分反抗的余力。

    勉强也算是皆大欢喜。

    就在众人都有些疲累,乃至饿的饥肠辘辘,以为要结束会议的时候,朱慈忽然笑道:“诸位,正好今天大家凑齐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不如大家一起来议一议如何?”

    说着,他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那便是关于海城侯爷的封赏问题。海城侯爷这几年在我大明的功绩,孤也无需多说什么了,众位,尔等可有良策?”

    “这……”

    殿内众人都有点懵。

    谁都没想到,刚搞完锦衣卫这么大的框架,此时,朱慈居然又掏出来一个比锦衣卫之事更为复杂、也更为庞大的问题……

    徐长青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来。

    这事情,并不在计划之内!

    无论是周皇后还是朱慈,都没有提前跟自己打过招呼。

    徐长青不由看向了母子二人。

    朱慈一看到徐长青的目光,顿时有点虚,不敢直面,有些谦卑的垂下了头。

    周皇后这边却是略有俏皮的对徐长青眨了眨眼睛。

    “……”

    徐长青瞬时便明白过来,这是周皇后的主意。

    毕竟,在此时这般状态,就算是给朱慈一百个胆子,他也绝不敢越过自己,直接商议此事!

    这让徐长青又有些不爽起来。

    虽说封赏的事情,自己早已经有所准备,并没有太大问题,可周皇后老是搞这种小动作,让徐长青并不是太踏实。

    这边,大家都在低低议论不停,却是没人敢出来表态。

    这事情太大了……

    徐长青如日中天,城府又是极深,从来没表露过这方面,而此时南京城看似平稳,实则核心都在徐长青的掌控之中。

    万一有哪里出了问题,谁,谁又能承担的起这种责任?

    朱慈见没人来捧哏,一时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在他内心深处,早已经恨透了这明明是皇天贵胄,却只能傀儡般任人摆布的感觉。

    若是让太祖爷朱元璋知道了,恐怕会气的直接从坟里跳出来吧?

    然而!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辉煌早已经是过去,他此时就算是再不想忍,也必须要忍着。

    见还是没人回应,他清了清嗓子道:“此事,孤思前想后,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孤准备,重开五军都督府,重设大都督职,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什么?”

    “重开五军都督府?这……”

    如果说刚才锦衣卫的事情是惊雷,那此时,朱慈说重开五军都督府,无异与是天劫之雷了!

    毕竟,锦衣卫是大明的传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一直是大明的传统核心机构,就算现在不开,早晚都得开。

    可五军都督府,这是大明全军的核心,要凌驾于整个天下之上的存在啊……

    就算纵观大明的历史,也就有且只有一位大都督,传说中的元帅啊……

    正是徐长青和定国公府、魏国公府的老祖宗,徐达!

第632章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

    这是个什么概念?

    说起来,大明的军制虽是极为完善,但因为诸多原因,有点不够霸气。

    如果按照李唐的标准来对应,那样就会清晰很多。

    就如李世民当年在玄武门之变后的主要官职:

    “秦王,天策上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

    如果此时重开五军都督府,重设大都督,那么……徐长青的职位,将会变成:

    “海城候,再加一个至高军职,五军都督府大都督!”

    然后,后面的职责,‘节制天下兵马’……

    这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而以目前的状态,根本就不是人之下了,徐长青完全变成了大明的主人……

    当年,太祖爷朱元璋在办了宰相胡惟庸之后,也意识到了大都督的可怕,很快便是裁撤掉,徐长青的先祖徐达也没干几天。

    此时,朱慈母子把这事情拿出来,俨然是祸非福!

    徐长青的实力,究竟还没有达到当年李世民的程度……

    看着殿内一众震惊的面孔,几乎人人自危,徐长青没有再犹豫,恭敬出列道:“太子殿下,此事不可!”

    “额……”

    朱慈其实一直在等徐长青说话,但等徐长青真正说话,他又被吓了一大跳。

    人就是这样复杂又矛盾。

    他既怕徐长青真的接下来这个逆天的职位,却又害怕徐长青不接会找他麻烦……

    “海城候,这,这是为何?你的功绩,已经无需对任何人表述,也只有把这个职务交给你,吾才能真正安心那……”

    朱慈强自压抑着,尽力平稳着语气。

    徐长青眼神略冷:“回太子殿下,臣虽有些许卑微军功,但臣自知自己的能力,能为我大明镇守边关,便已经是臣最大的荣耀。若是将这等臣能力范围之外的职务,加于臣的头上,臣恐会生变!”

    “这……”

    徐长青此言一出,整个殿内都有些慌乱。

    大家虽然害怕徐长青不知好歹,接下来这个大都督,却更害怕北方生变!

    毕竟,此时海城已经是顶在大明前面的真正‘边关’,一旦海城出现问题,谁,谁又能承担得起这种后果?

    周皇后也知道这事情玩大了,顾不得场合,忙出声道:“那,海城候您的意思是……”

    徐长青笑了笑:“皇后娘娘,镇守海城,负责山东沿线防务,臣便已经疲惫不堪,若是有可能,臣希望,臣只需镇守海城一地!”

    ……

    本来十分巧妙的一个时机,大家都能接受的结局,因为周皇后的自作主张,让的整个南京的局势瞬时又紧张起来。

    这场会议,最终尴尬的散场。

    徐长青也没给众人留面子,率先离席。

    没办法。

    就是这么任性,徐长青此时就是有着这个资本。

    徐长青一走,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更为尴尬,好在朱慈很快回过神来,强撑着散了场。

    但一众大佬们都不敢多议论了,一个个脚步飞快,只想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众臣离去,朱慈浑身恍如从水里捞出来,急急对周皇后道:“母后,这,聪明反被聪明误,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徐长青肯定生气了,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

    皇后紧紧咬着红唇,一阵沉默。

    她这时终于想明白,为何徐长青有事没事的就喜欢损她了,在政治方面,她真的是缺乏足够的觉悟……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是覆水难收,周皇后想了好一会儿道:“太子,你不必担忧,此事,我会尽快找徐长青沟通。不要多想了,做好你的分内事,确保登基不会出现问题。”

    “是……”

    ……

    离开皇宫,王喜急急过来要帮徐长青打伞,却被徐长青反身一脚直接踹到在地上。

    王喜瞬间被吓坏了,都不敢从泥水里爬起来,他还从没见过徐长青发这么大的火。

    看着王喜和身边一众亲兵们惊恐的模样,徐长青也回过神来,有点着相了,亲手把王喜拉起来:“他娘的,你小子不是挺结实的吗?怎么这么不抗揍?”

    “……”

    王喜一阵无言,心道您这力气,谁又能抗揍了……

    可怎敢说出来,忙小心道:“大帅,您,您没事吧……”

    徐长青没好气的道:“老子今天烦着呢,走,回去陪老子喝酒!”

    “额,是!”

    ……

    就在徐长青回营后不爽的买醉的时候,周皇后也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宫殿外,稍稍犹豫片刻,快步走了进去。

    “皇后,您怎么过来了?”

    张宝珠正在绣花,看到周皇后过来,赶忙笑着起身相迎。

    这段时间,虽是不喜欢南京的天气,她却也已经逐渐适应下来,百无聊赖之计,也把少年时最喜欢的刺绣重新拾起来。

    周皇后咬着红唇,欲言又止。

    “皇后,这是……”

    张宝珠毕竟是皇后出身,还是很警惕的,已经发现了周皇后有些不对劲。

    “姐姐,我,还请姐姐救我……”

    周皇后片刻间眼泪已经涌出来,竟然直接跪在了张宝珠面前。

    “皇后,快,快起来,这怎能使得?这,这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张宝珠忙要扶周皇后。

    周皇后却挣扎着不起身,“姐姐不答应救我,我,我就不起来了啊!我不想大明的江山社稷,葬送在我手中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张宝珠也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周皇后呜咽不止,只能强忍着答应道:“皇后,你先起来让,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我一定帮……”

    “真的?”

    周皇后眼睛一亮,但旋即又迅速暗淡下来:“姐姐,我要说了,你肯定不会答应的。算了,都是我造下的罪孽,就,就让我来做这个罪人吧,呜呜……”

    “皇后,你倒是说啊,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张宝珠急了。

    周皇后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抽抽噎噎的将今晚的事情叙说一遍。

    “这……”

    张宝珠隐隐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下意识与周皇后退避开一些距离:“皇后,我,我与海城候并无太多交情,此事,又,又如何帮你……”

    周皇后其实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她究竟到不了布木布泰,更到不了武的程度,抽抽噎噎道:“我想求你帮我,安抚下徐长青,毕竟,我这边已经犯错了。或许,你去能有些效果。姐姐,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

    张宝珠已经意识

    到了一些危险,但是,周皇后眼神极为真诚,她想了一下,道:“行倒是行。但是,能有多少效果,我,不敢保证……”

    “那太谢谢姐姐了。明天吧,明天一早,你去慰问徐长青。”

    ……

    次日一大早,徐长青睡的正香,忽然被亲兵吵醒,说是张宝珠过来了。

    这让徐长青顿时非常不爽。

    昨晚,着实是喝大了,多少年了,徐长青都没有喝过这么酒。

    不过张宝珠不是凡人,徐长青也不好怠慢,慢斯条理的起身来。

    这时,郑公公小心翼翼在门外道:“侯爷,不知您方不方便,奴婢有重要事情跟您汇报……”

    “进来吧!”

    徐长青慢斯条理的套上外套,一边洗脸。

    郑公公很快进来,恭敬行了个礼,旋即便贴在徐长青耳边,低低耳语一番。

    徐长青刚要擦脸,瞳孔却是猛的放大开来!

    他想到周皇后肯定会对自己有所补偿,却是没想到,周皇后居然……要用这个方式给自己补偿……

    关键是,这手段着实……

    便是徐长青的尾椎骨里都不由渗上来一层寒气。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那!

    不过,周皇后之所以会出此下策,应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想了一下,徐长青看向郑公公的眼睛:“老郑,我能信任你吗?”

    “扑通!”

    郑公公直接跪在地上:“伯爷,奴婢,奴婢能有今天,全赖您的提携拂照,奴婢愿意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由您……”

    “呵呵。”

    徐长青忽然一笑:“老郑,你是个聪明人,我也无比希望,你我二人,能有始有终。你起来吧,这件事,你先别急,等下,我来安排!”

    “是……”

    ……

    不多时,徐长青已经换好了官袍,精神奕奕,出现在了张宝珠面前,“臣徐长青,见过夫人。”

    “海城候爷,您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张宝珠轻咬着红唇,略有复杂的看向徐长青。

    “谢夫人。”

    徐长青也抬起头,仔细看着她。

    距离上次入宫分别,已经数日,再次看到张宝珠,徐长青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惊艳。

    她今天依然没穿宫装,只是一身白色素裙,却是非但没有遮蔽住她的美,反而是平添了一股袅袅仙气!

    没错!

    就是仙气!

    或许是沉浸深宫日久,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出尘飘渺的感觉,恍如不是来自凡间,而是天上的仙女儿。

    张宝珠俏脸顿时微红,轻轻咳嗽几声:“侯爷,本宫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感谢你在之前好长的时间,对本宫的关照,对大明的忠诚。请受本宫一拜!”

    说着,她深深一礼到底。

    顿时,袅袅香气,直接渗入到徐长青肺腑。

    看着她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美眸,徐长青的心里忽然说不出的苦涩。

    这世界,就是这么斑驳,更是如此肮脏!

    明明根本就不关张宝珠的事儿,却紧紧是因为他徐长青对她有意,她便是被残忍的卖到了这个局里……

    纵然他徐长青将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却是……实在迈不过自己的良心……

    甚至,不忍心打破眼前这绝美的画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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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十四年五月,辽西宁远前线,多了一名新兵.... 五千年风霜雨打,八千里山川河岳,多少英雄豪杰?! 捐躯报家国,九死尤未悔!!! 书友.群923209799,欢迎大家来玩。跃马大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