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弘光二年的第一场雪
“个棒槌的，我就知道，早饭肯定是马肉汤。李爷，商量个事呗，咱能换点别的不？把我那份换成稀饭，饭汤就成。不知道咋的，我现在闻到闻到马肉的骚腥味就想吐。”
“不行！”
“小金子你个猴崽子翅膀硬了啊，这么好的瘦肉都不爱吃了？少他娘的跟老子废话，这是咱们大帅亲自下的命令。这些马肉，必须尽快解决掉。再敢跟老子提条件，老子咸菜都不给你。”
“得得，李爷您别生气，马肉就马肉呗，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小猴崽子，你要敢给老子浪费，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保证不浪费，保证吃干净……”
清晨，霞光刺破云层，放眼望过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灰色，至少得蔓延出几十里的范畴。
经过这一个多时辰的忙活，阿济格部营地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一口口大锅热气腾腾的翻滚间，模范军各部儿郎也开始开饭。
不过，前段时间在海城野战时便有股马肉大潮，这才没几天，居然又要来上一波，许多儿郎对马肉已经有点抗拒。
主要这玩意跟牛羊肉，包括驴肉、骡马肉都不一样。
战马究竟是极为彪悍的生物，每天的运动量都不不算小，这就导致它们身上瘦肉太多，肥肉太少，不仅本身有着一种酸涩的怪味，而且口感实在不怎么好。
若是精心腌制一段时间再烹调，那还能好些，可此时这种鲜的直接搞，饶是模范军的火兵们都有不少绝活，却还是难免让人疲乏。
别说儿郎们了，便是徐长青都有些倦了。
却又不能不吃。
此时天气虽是转凉，但部队这么高强度的行军，不可能有时间仔细炮制这些马肉，必须要尽快消化掉。
马肉或许不好吃，却是有着对人体非常需要的营养物质，徐长青也只能以身作则，硬着头皮硬吃了。
早饭的工夫，战果已经被清点详细。
此役，模范军共缴获两白旗首级近五百级，其中真满洲差不多有个小二百级，战马近三千匹。
兵刃铠甲要多些。
各式铠甲有近五千三百副，兵刃更是近万，特别是一些质量很好的蒙古弓就有六七百副，其中许多都不用换弦，稍稍保养下就能继续用。
弓箭在此时的模范军中虽是处于快要被淘汰的地位，但还是有用的，特别是夜不收部队。
哪怕此时海城的工艺水平，要制作出这种传统手艺打制的蒙古弓，也是极难极难，其他类型的又都没有蒙古弓顺手，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若是放到黑市上卖，一把至少要大几十两。
这主要是模范军的攻势迅速又果决，诸多两白旗的鞑子们还没怎么睡醒便乱了，根本就来不及收拾。
否则，是断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搞到这种宝贝的。
此役虽是没有对阿济格部造成致命的杀伤，但却并不亚于当头给了他一记闷棍，没个三五天，乃至是十天半月，他们是绝别想缓过气来了。
不过，此时徐长青却并没有几分打了胜仗的喜悦……
或许是马肉中隐藏着的那种酸涩味道，又或许是这入目皆是的黑灰色，让徐长青总有种莫名不爽的感觉。
也幸好徐长青在昨天行军的路上便做了不少准备，让儿郎们隔三差五的便清理出一些‘隔离带’来，有效的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否则，这火势的规模还要再翻番。
这可是青州平原最好的粮田那。
此时，也只能用‘烧荒’来安慰自己了。
徐长青心里也发了狠：“必须要尽快的解决掉满清这个大毒瘤！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这么肆意的进入到大明的控制区！”
否则，这种伤害性，简直透彻骨髓啊……
吃过了早饭，简单收拾一番，徐长青正要准备招呼部队继续行军，忽然有亲兵禀报，“青州有人过来了。”
徐长青想了一下，没去见青州的人，让红娘子去安抚一下便算完。
这种用粮田打胜仗的事儿，徐长青都有点羞于启齿，也不打算往上报功了，先安抚住青州的人心便可。
这种五百级首级的胜利，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已经是‘定鼎’般、能升官发财、吹一辈子牛皮的辉煌，但对徐长青而言，不过只是个小把戏，又有啥值得炫耀的？
阿济格这种状态，已经很难再对青州发动攻势，也注定了战场要南移，这已经足够了。
……
就在模范军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疾不徐的继续南下的时候。
临近傍晚，济宁城下，已经汇聚了十七八个牛录的多尔衮主力，终于收到了阿济格在青州兵败的消息。
“什么？”
“老十二他，他在青州被徐长青弄了？登莱两个大城，也一个都没打下来？？？”
多铎本来心情正好，正等着再过来点奴才，先把肥美的济宁城拿下，好好开开荤呢，却是直接被这个噩耗给一拳闷在了当场。
好在此时大帐内只有多尔衮、范文程、索尼几人，消息还没有往外扩散，还能控制住。
看着多尔衮、范文程、索尼三人都是闷着脸不说话，多铎也清醒了不少，却还是忍不住阴声啐骂：“我早就劝过老十二，碰到徐长青乖巧点再乖巧点，可这厮怎么就是不听呢！这他娘的倒可好了……”
多铎还要再骂，却正迎上多尔衮冷厉的眼神，只能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看气氛不太对，范文程忙笑着打圆场：“摄政王，豫亲王，武英郡王这，这也不算是败嘛，只有寥寥几百人伤亡，根基并未受损，只能算是小挫。况且，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徐长青他们首开得胜，必定会有所松懈，这将是我大清的好机会那……”
不得不说。
文人就是文人。
就范文程这嘴皮子，死的怕也能让他说成活的，同样的事情，从他嘴里过滤一遍再出来，瞬间就不一样了。
便是索尼都不得不佩服范文程这本事。
赞同的点头道：“摄政王，范大人说的不错。按照模范军的行程，到济宁这边大概还得五六天、七八天，足够咱们的主力汇聚过来了。武英郡王此次遭受小挫，想来必定憋着一股气，到关键时刻，定能发挥更大作用。”
多铎也回神来，赞道：“也是这么个道理。阿哥，咱们眼光还是要放长远点嘛。”
听着几人的轮番轰炸，多尔衮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点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即刻通令武英郡王，让他不要再去摸徐长青的老虎屁股了，尽快汇聚到济宁这边来。另，十五，您亲自去请洪承畴和宁完我，咱们继续议事，必须尽早把具体方略定下来！”
“……”
多铎有些不情愿，他什么时候要为这帮汉人奴才服务了？
可看到多尔衮有些不善的眼神，也明白多尔衮要大力拉拢汉人了，只能捏着鼻子去请人。
……
多尔衮的命令当日晚间便是传回到了
阿济格这边。
虽是并没有用什么严厉的措辞，可阿济格还是能感受到多尔衮对他的不满，一时恨得牙根子都痒痒！
就算多尔衮最终没把事情扩散出去，却无疑是将他阿济格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以后，再见到多尔衮，不自禁他就要先矮上一头……
这对心高气傲，一辈子都没有遭受过太大挫折的阿济格而言，已经有点致命了。
其实，阿济格本来没想把这事情往上报，毕竟，丢人又丢份，着实是奇耻大辱。
但此时这个环节太关键了。
阿济格可不糊涂，他生怕若是他隐瞒不报，再出现什么大变故，徐长青的底子，他可是亲身领教了。
只要是被他抓住了机会，那，旦夕间便是能致命的。
“徐长青，这个帐，本王跟你记下了！你给本王等着！不报此仇，我阿济格誓不为人！！！”
闷了半天，阿济格也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只能是咬牙切齿的继续发着毒誓。
……
次日一大早，徐长青便得到了正在青州南部一个被废弃的小镇子里休整的阿济格部拔营的消息，不由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徐长青倒很想再怼阿济格一次，争取戳着他的要害，但此时非决战时，阿济格这些人手，俨然是不好搞的。
因为模范军比他们强大，他们必定处处要陪着小心。
以他们的机动性，他们若不主动犯错误，徐长青和模范军也很难讨到便宜。
特别是阿济格部如果真的要跟模范军‘陪练’，在青州平原这种地势开阔的区域还好说，一旦到了地形局促的地方，那模范军就难受了。
另外，阿济格部如果退却，那，他们留在莱州复州的十几万汉人奴隶，徐长青就要吃下了。
相比于其他，这才是真正的大红利！
阿济格就算跑路了，徐长青也并未贸然，有点怕这龟儿子的耍阴招，再杀个回马枪。
等又过了两天，到了九月三十，确定阿济格部已经快到济宁了，徐长青这才让张虎部动手，直掠他们在莱州南部沙河畔的临时据点。
阿济格也明白，他已经保不住这些收获了，奴才们都撤的很干净，只留有很少的不成器的汉人奴才看守。
十月初一中午，张虎部便传来好消息，他们连同莱州的王廷臣部一起，将那些汉人奴隶全部收入囊中，斩首近七百级。
另外，王廷臣为了支持模范军此次出征，又赠与了模范军一千五百匹好马。
令王廷臣先暂时将这些汉人奴隶收拢在莱州附近，确保他们的基本生活，模范军的船队随后便会给他们调拨一部分生活物资，徐长青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开门红，算是真正拿下了！
“雪！”
“是雪，下雪了，下雪了啊。”
“我艹，真的下雪了啊。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啊……”
刚刚布置完这一切，徐长青忽然听到马车外有儿郎们在呼喊，忙掀开窗帘一看，果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窸窸窣窣的雪花，纷纷洒洒间，将整个世界都映衬在一片飘渺的圣洁之中。
这也让徐长青的心情止不住的明朗起来。
瑞雪兆丰年！
这也是弘光二年的第一场雪。
纵然今年初开始，大明便流年不利，损失惨重，但，只要能把多尔衮与大清国的主力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这一切，便都值得了。
第752章 轻轻摇摆的天平
瑞雪的确兆丰年，却也有可能是灾难。
徐长青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从十月初一中午开始飘起雪花，接连五六天，就没停过……
特别是这段时日正好模范军的路径进入临朐山区……
这酸爽，别提了。
不过虽是在雪中的山区中行路非常困难，徐长青却并未改变原有的计划，依然选择走这很难走的路，没有去饶地势更平坦的好路。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
徐长青在之前的确是把主战场确立在了鲁南一线，但计划之所以是计划，就是因为它还没有实施。
如果能借此把清军拉到更适合模范军、以逸待劳的位置，又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徐长青此时丝毫不担心济宁和曲阜的安危。
多尔衮他们的主力此时应该在济宁周边汇聚的差不多了，若是要强攻两个城池，依照他们的实力，基本不用费什么大力气。
但一旦多尔衮他们把这两个城池拿了，徐长青肯定是不会再去那边了。
徐长青想搞死大清国。
大清国何尝不想搞死徐长青？
恐怕，多尔衮他们比徐长青想搞死他们还要更想搞死徐长青！
徐长青此时已经得到了一些情报，随着天气转冷，大清国的粮草，已经初露疲惫的端倪。
……
因为连绵大雪的关系，直到十月十一，徐长青和模范军主力才刚刚过了莱芜，旅游般极为龟速的朝着曲阜方向进发。
清军此时已经有不少哨探围拢在模范军周边，却是生怕吓到模范军，吓的模范军不敢再往曲阜方向走了，只能是远远的盯着，都不敢有丝毫的挑衅，简直要充当模范军的护卫、跟伺候祖宗都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
济宁城下的多尔衮王帐中，粮草危机的峥嵘已经开始显露出来。
“摄政王，照这般发展下去，局势对我大清极为不利那……饶是我们在两淮地区收获许多，可这人吃马嚼的，这些时日消耗着实过大，若是继续下去，我大军粮草恐也就能支撑一月余，必须得尽快做出改变那……”
洪承畴面色极为严肃，端着脸跟多尔衮汇报。
清军的确在两淮收获极多，可近百万人口完全失去了生产力，只每天消耗，这种效用力是惊人的。
关键是大清国此时也缺人口，还不能像是以前那样只留下最精锐的汉人奴隶，其他的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便可。
而且随着多尔衮逐步开始重用汉臣，汉人在大清国的声音也高了不少，若是不能好好处理好这些两淮地区的人口，大清国的正统性都要遭到质疑，这是让多尔衮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洪大人，那以你的意思，我大清此时当如何呢？难不成，现在跑去跟徐长青决战？这是想直接把徐长青吓跑进泰山里吗？呵，妇人之见！”
宁完我当即便怼上来。
这可不是宁完我没脑子，要拆多尔衮的台，恰恰是因为他洞悉到了多尔衮要用汉人，却更要分化汉人，自然也乐意出来捧多尔衮的场。
如果大清国治下的汉人都是一条心，那，多尔衮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灭徐长青，恐怕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你？！”
“难不成，徐长青若这样继续拖着，我大清，也要陪他这样拖着吗？！若到时我大清粮草告急，这上百万的生灵，谁来保证？你宁完我吗？？”
洪承畴忍不住了，额头上、脖颈间的青筋都是鼓胀起来，怒视宁完我。
按照他的城府，一般状态根本不会跟宁完我这种真小人计较，但此时，大清国已经面临生死攸关，稍有不慎，全盘都要尽毁，
洪承畴可不想他下了重注的筹码垮塌，只能是尽心竭力。
却不曾想，宁完我这贱人蹬鼻子还上脸了。
“呵。”
“竖子，不足与谋！”
宁完我此时的状态明显比洪承畴更好，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理会洪承畴。
“你……”
洪承畴一时直有吐血的冲动，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啊……
他洪承畴当年已经位列朝堂之上、简在帝心的时候，宁完我这贱人，不过只是个不入流的秀才，可此时，他竟然……
洪承畴肠子都疼得厉害，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终于明白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到底是什么根由了。
当年，在大明，他的确也要受到掣肘，可至少该给他的尊重不会少，但此时，多尔衮分明是在恣意宁完我这种叫嚣啊……
“两位，两位，先别吵，别吵了嘛。咱们都是为了大清国，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嘛。洪大人，您消消气。宁大人，您也消消气。现在，局势的确不容乐观，徐长青着实狡诈如狐，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来解决问题那……”
吵闹一会儿，还是范文程出来打圆场。
其实真要论起来，范文程还是很有能力的，这‘秘书长’的工作，他做的一丝不苟，恐怕让徐长青来挑都挑不出毛病来。
多尔衮此时也出声道：“范卿所说不错，都是为了大清国，你们也都有各自的道理。咱们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那！”
洪承畴终于得到了片刻安抚，气儿稍稍顺了些，忙拱手道：“摄政王，以臣之见，徐长青此时已经离开海城老巢良久，泰安州境内虽是有泰山山脉，山势众多，但出战的时机已经成熟！咱们此时粮草告急，徐长青也出来半月有余，他的粮草恐也不是太充盈。臣以为，若我大清此时雷霆之势，说不定会比预料中的效果更好……”
多尔衮缓缓点头，又看向宁完我。
宁完我心底里也有些佩服洪承畴的清明，究竟是当年的督臣，在这种时机执行力上，要比他这只会纸上谈兵的‘键盘侠’强不少。
但宁完我也有着他的倨傲。
熟读史书，熟读兵法，再加之天生的敏锐天赋，他自认对全局的把控非常娴熟。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这种把控力，徐长青都望尘莫及。
想了片刻，宁完我道：“摄政王，洪大人这话，的确有一定道理，臣也认同。但臣想问摄政王，您是想把徐长青赶跑呢，还是想彻底解决掉徐长青这个大祸患？若是摄政王您只想把徐长青赶跑，那臣没有二话，绝对服从洪大人的方略。但是！若是摄政王您想真正根除掉徐长青这个我大清最大的祸患，那，洪大人，对不住了，恕某只能坚持己见！必须要把徐长青拉到济宁。至少，要把他拉到济宁周边！”
“……”
洪承畴登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宁完我这话，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的确是这模样……
如果大清国现在出兵，徐长青九成九要往泰山山脉里钻，这一来，就算困住徐长青，大清国也很难拿火力强大的模范军有什么办法。
想要真正对模范军造成杀伤，乃至是歼灭模范军主力，就只能到济宁、曲阜一线。
但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问题是，此时的天气不好，这种雪后天，大清国的铁骑也不好发挥出威势，还得再等时机。
这又要平添诸多变数。
洪承畴的脑袋一时直有要爆炸的感觉。
明明周身有万千力气，却就是使不出一缕……
一直默不作声的索尼这时道：“摄政王，奴才以为，洪大人和宁大人所言都
极有道理，也都极有可行性。若是站在奴才的角度，奴才偏向洪大人多一点，毕竟咱们大清国此时并不够稳固，还是当以稳妥为主。可，仔细想，奴才也想跟宁大人一般，好好搏上一把。这机会，着实太难得了哇……”
索尼这话看似是在帮洪承畴，给了洪承畴面子，但在深处，他明显也支持宁完我！
他究竟是真满洲，对徐长青的恨，已经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
如果此时有机会能做掉徐长青，永绝后患，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对索尼这种真满洲而言，都是值得的。
多尔衮这边虽是没说话，但他没说话就是表明了态度。
大清国的确缺人力。
也的确要照顾好这些被重用的汉臣的感受。
但是！
相比于能灭掉徐长青而言，这些汉臣、汉人奴隶又是个什么狗玩意了？
半晌，多尔衮总结道：“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再等些时日！就以……以十日为限吧。若十日时间，徐长青还是没出泰山山脉，咱们便即刻出兵！若他出来，咱们便按原计划执行！”
“喳……”
……
徐长青自是不知道多尔衮他们内部军议的核心，不过，随着前方诸多更为精确的情报陆续传回来，徐长青对清军目前的状态也把握的更为清晰。
这个寒冬，对明清双方，准确的说，是对大清国和徐长青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分水岭！
谁要能咬着牙挺过去，来年必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但若是挺不过去……
那种后果就是灾难性的了。
清军还好说，究竟有着几十年的基业，有无数真满洲作为支撑，败了也还有机会。
但模范军这边，一旦出现失误，被清军抓到了痛脚，徐长青这数年来积攒下的基业，就要全线崩盘了。
“长青，曲阜城又有求援文书过来了，刘良佐已经接连攻城三日，曲阜城损失惨重，若是再得不到支援，恐就坚持不住了……”
大汶河畔。
模范军大营。
红娘子急急拿着曲阜城的情报过来找徐长青。
这本来不是她的工作，但模范军此时已经在这边停留了三天，大汶河此时虽是还没有完全封冻，可过河的浮桥工兵儿郎们早就搭好了，然而徐长青到此时却依然没有丝毫过河的意思，红娘子着实是坐不住了。
对她而言，济宁丢了就丢了，问题还不是太大，毕竟，这只是一个繁华的城池而已，大明这样的城池还有很多。
可曲阜城却是全然不同！
这可是圣人故里啊。
一旦曲阜城出现意外……
那，怕是大明的正统性都要受到影响，锅肯定全是徐长青的，这是红娘子很难接受的。
特别是模范军此时粮草也消耗的厉害，勉强也就能撑个一月出头，徐长青若是再没有决断……
若各种因果叠加起来，那种恐怖绝对会是爆炸性的……
徐长青接过战报来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实是孔胤植的亲书，言辞恳切，简直都快要哭了，还按了血手印。
但看完徐长青便丢到了一旁，漫不经心的道：“不着急。红姐，你慌个啥，没发现这边景色不错吗？多好的意境啊。咱们再在这边呆几天吧。我有些累了，没大事别叫我。”
说完，徐长青便不理会红娘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直接躺到了行军床上。
“这……”
红娘子一时几如有吐血的冲动，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对徐长青使出了杀手锏，“长青——，你，你就告诉我个答案嘛。大不了，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嘛……”
第753章 天下大势，这几日便可定了？
或许是红娘子娇嗔的诱惑起了作用，当日晚些时候，徐长青便做出了明早拔营的决定，有些慵懒的模范军迅速开始纷杂，但转而便有了规律，恍如迅速从冬眠中醒过来。
次日一大早，无数艳红色的身影便踩着连绵成片、恍如平地般的浮桥，跨过大汶河，继续朝着曲阜方向挺近。
过河后，徐长青却并没有留在中军，而是让红娘子与赵增金几人在中军坐镇，他亲自到周边查探地形。
此时，雪已经停了四五天，今天似乎也没有再下的样子，不过天依然阴沉沉的，让人感觉不到几缕阳光。
身后的大汶河已经出现了封冻的迹象，但并不是太结实，差不多半指厚，还不能够承担人的重量。
周围的旷野地头间，依然到处都是连绵的森白色，银装素裹，有些朝阳的地势已经出现了些许化冻的情况，但更多的区域内，雪非但没化，而且开始冻成冰疙瘩。
去抓一把雪，已经抓不住了，而是犹如冰层般，一掀就是一片。
脚下的地面也已经有了僵硬的迹象，但同样不严重，泰山、徂徕山山脉的阻碍，鲁中南区域还不算是真正的寒下来。
仔细查探了一上午，真的是事无巨细，哪怕有些野兽的粪便，徐长青都要仔细翻阅一遍，判断到底拉了几天了。
待到午饭时分，看到模范军庞大战阵掠过的地方已经开始起了泥浆子，徐长青嘴角边终于露出了笑意。
按照这个态势，只要不突兀的生大变，三两天后，模范军抵达曲阜周边，状态将刚刚好！
……
得到模范军终于从大汶河拔营、一路向南迅速挺近曲阜的消息后，清军各部各人都是一片欢腾，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阿哥，狗尼堪终于忍不住了哇，咱们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让徐长青这狗尼堪来了就别想走了！”
多铎兴奋的连连振臂挥拳，只觉此生都没有这么畅快的时候，数年不断累积下来的怨气，恍如一朝终于得到了释放。
多尔衮也有些振奋的无以复加，仿若已经看到，八旗铁骑摧古拉朽般平定徐长青之乱，整个天下，就犹如那不设防的少女，他多尔衮唾手便可得。
不过究竟是吃尽了徐长青苦头的缘故，多尔衮还是很快强忍着冷静下来，“十五，你觉得，徐长青会来曲阜还是济宁？亦或是，你觉得，在曲阜开战，还是在济宁开战，对我大清更为有利？”
“这个？”
多铎愣了一下，有些无言的看向了多尔衮，在这两个地方开战难道还有什么分别吗，不都差不多？
但是看着多尔衮紧张的模样，特别是多尔衮双鬓的白丝，逐渐开始往里凹陷的眼窝，多铎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心酸！
这几年来，他这个强大的阿哥，到底被徐长青给逼成什么样了啊……
若是放在当年，哪有这么多废话？他们哥俩早就点齐人马，恍如天兵下凡般直接灭过去了。
可现在……
“哎……”
心底深处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多铎忙强打起精神，仔细为多尔衮分析起来。
……
从战略角度，模范军此时最好的战争地点肯定是济宁。
济宁坐拥大运河，背靠微山湖，周围又有泗水、洸水等诸多大小河流，在此时这将结冰不结冰的状态，最适合模范军的阵势。
但世间事就是这样。
无数的选择中，你不可能永远只挑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徐长青和模范军主力已经进入宁阳境内，此时几乎处在曲阜城的正北方向，距离曲阜俨然更近。
若是非要按照既定计划去济宁，泗水、洸水就不再单单是模范军防备清军的屏障，同样也成了模范军的天然屏障。
这种紧凑的状态过河，便是模范军儿郎们的素养，也必定要花费诸多的代价。
曲阜在地势上或许差了点，却是将将好卡到模范军的节奏上。
而清军主力此时都在济宁周边，如果徐长青挺近曲阜，清军主力便要从济宁赶过来。
看似百多里地是不远。
但这种天气，清军连人带马阵仗不比模范军小，少不得要费一番手脚。
这就让天平又稍稍平衡了一些。
特别是曲阜的人文意义着实重大！
若是能在曲阜得偿所愿……这必将会形成加倍的效用力！
……
十月十四。
模范军终于抵达了曲阜北部的泗水。
清军此时也差不多笃定了模范军的战略目标，正迅速朝着曲阜这边汇聚，但是依然怕吓着模范军，十分的谨慎。
十月十五。
天气晴，太阳出来，阳光不错。
模范军主力顺利渡过了水势颇为澎湃的泗水，已经进入到曲阜腹地范围。
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遗留着当年圣人留下的痕迹，无数美谈、奇谈在民间流传。
多尔衮和清军主力此时已经在曲阜周边汇聚的差不多了，但依然保持着强大的克制，哨骑规模都没有增加，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麻痹模范军，让模范军继续前进。
十月十六。
天气晴，太阳依旧很好。
银装素裹数日的世界，终于开始出现了大面积化冻的迹象，天地间的白色终于大面积减少，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徐长青和模范军主力此时距离曲阜已经只三十里出头，若是站在高处，都能隐隐看到曲阜城的轮廓了。
而一大早开始，清军哨骑依然没有增加，保持着相当谨慎的态势，模范军的前锋哨探此时已经与曲阜城联系上，曲阜城一片欢腾，就等着开门迎模范军进城了。
但是，此时这般状态，便是红娘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柳眉紧蹙道：“长青，事情，事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咱们这一路过来，也，也太顺利了吧？难不成，清军想把咱们困在曲阜城？我记得，曲阜城粮草应该还颇为充裕吧？”
徐长青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翻身上了马，利用这个高度差，瞭望周围模范军的营地。
此时，各部儿郎都在紧锣密鼓的收拾，准备出发。
这三十来里的距离，对模范军而言，半天便是能赶到。
哪怕此时天地间已经开始泥泞，却也至多一天的工夫，这让很多儿郎们都充满了期待。
说白了，便是模范军的儿郎，也很害怕在旷野间与清军发生野战，如果能进城，谁又会选择在外面的荒郊野岭跟鞑子干？
见徐长青不说话，红娘子紧紧抿着红唇，也不敢再追问徐长青，同样翻身上了马，仔细查看。
目前的局势，纵然清军一而再再而三的克制，但就算用脚趾头想红娘子也知道，那一触即发，就在不远！
或许就在下一个瞬间，清军的主力便要出现了！
只是看了好一会儿，红娘子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又看向了徐长青英挺的侧脸。
徐长青表情沉寂如水，没有任何波动，但深邃的
眼神中，明显有一丝凶狞在涌动。
猛的一看，还是有点吓人的。
徐长青究竟为上位者久矣，这种威势可不是盖的。
但此时徐长青这凶狞的纯爷们模样，在红娘子看来，反而是踏实了不少。
这个男人，总是能给人最稳定的安全感。
不过踏实之后，红娘子又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天可怜见。
此时，整个海城，整个江北，整个大明，无数的百姓，所有人的命运，几如全都扛在了徐长青一人的肩头！
天知道，他到底是承担了多少啊……
“呼。”
这时，徐长青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中的纷杂消失，冷漠的看向前方道：“传我军令，全军拔营前进！”
“大帅有令，各部拔营！
“大帅有令，各部拔营……“
随着徐长青的命令被迅速通传下去，本就庞大的模范军战阵，迅速变的更加庞大，在各式旗帜和鼓点的指挥下，继续前进。
徐长青这时终于有时间跟红娘子说话了，却是没有几分表情，极为冰冷的道：“红姐，准备一下。不出意外，午时之前，清军主力就要出现了！”
“这……”
红娘子一个机灵，瞬时也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美眸陡然凛冽：“大帅放心，卑职马上去准备！”
……
“阿哥，动了，狗日的动了，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再往前七八里地，便到那小泉头庄了，咱们可以收尾了哇！”
模范军这边刚刚开始前进，在西面二十几里外一片小山包的密林间等候的多铎便收到了消息，急急过来通知多尔衮。
“慌什么？天塌了么？”
多尔衮此时恍如又恢复了寻常的威严与镇定，一丝不苟。
“额。”
多铎愣了一下也回过神来，此时不少人都在呢，俨然不能落了阿哥的面子，忙迅速收敛心神，恭敬道：“阿哥，徐长青马上就要进入咱们的战略包围区了！小泉头村早就被处理利索了，只在东面留了五六亩地的小林子，还都是些不成器的杨柳树。嘿嘿，这般天气，徐长青和模范军的狗尼堪这么多人，这点小林子，至多够他们烧三天的！三天之后，嘿嘿嘿嘿……”
多铎说着，无法控制的淫笑起来，彷如已经看到徐长青彻底落入到他们的鼓掌之间，任由他们拨弄了。
济尔哈朗、代善、阿济格、罗洛宏等一众满蒙王族，也全都是止不住的振奋！
却又恍如发现了小白兔，又生怕被小白兔发现的猎人，还不敢完全庆祝，都在等小白兔真正钻进圈套里！
洪承畴、范文程等汉人也是一片激动。
特别是洪承畴，整个人恍如找到了第二春，全身每个细胞都重新分裂，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
这正是他的全权筹谋！
毕竟，以徐长青的精明，若是用其他方式包围徐长青，徐长青说不定要狗急跳墙，大清国也没有绝对把握能死围住模范军。
但是！
这样犹如温水煮青蛙，便是徐长青，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也都晚了！
只有宁完我垂着头、阴着脸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多尔衮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也有些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只能强自沉稳着道：“诸位，此时天命俨然站到了我大清这边，计划马上就要成行！诸位，共勉那！天下大势，这几日内便可定了！”
第754章 突如其来的危机
泉头村是曲阜北面不起眼的小村落中的一个，周边地势比较平坦，或许是上苍的眷顾，隔壁不远处的九仙山中有地下水流过来，村子里有几眼品相很不错的泉子。
往日的时候，孔胤植和孔家人每天都要派人来这边取泉水泡茶，村子里的人基本也都是孔家的佃户，日子过的或许不太富裕，但安安稳稳生活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惜，清军肆虐，一切都不成模样。
泉头村相形之下反而有些幸运。
因为这个小村子里的建筑设置并没有被破坏许多，依稀还残留着原有的轮廓，而周围的几个村子，早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温暖的阳光中，天地的泥泞已经开始显露出来，庞大的艳红色战阵正在顶着泥泞前行，速度俨然快不起来。
特别是还要防备清军有可能会从四面冲过来直接冲阵，模范军各部儿郎身体压力和精神压力都比较大。
便是徐长青的神经也一直紧绷着。
落后就要挨打！
就像是后世共和国初期创业时，人家外企就是卡着技术不给你，往死里黑你，你一时半会的真就找不到办法。
要么你就得吃下这个哑巴亏，捏着鼻子忍，付钱。
要么，你就得发愤图强，争取早日把这个技术掌握。
此时，徐长青与模范军俨然是在给当初的‘广宁之战’还债。
不过虽是紧绷着，徐长青倒不至于害怕。
清军主力不冲便罢了，只要他们敢冲，徐长青和他的儿郎们必定会好好教他们重新做人！
战阵中此时近四百架热气球，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徐长青甚至趁着这个工夫，跟孔胤植的使者、他的一个女婿聊了好一会儿，更精确的确定了此时曲阜城的局势。
临近午时，就如同模范军完全进入了清军布置的轨道，抵达了泉头村。
夜不收们迅速设防，检查村子里泉子的水质，数十架热气球也来回游弋，确定周围清军的动向，诸多火兵与物资也快速朝这边汇聚，准备埋锅造饭。
一切都看起来和谐又有条。
午时出头，待模范军主力完全围绕泉头村展开来，头顶上有热气球儿郎突然发出疾呼：“敌袭，敌袭，西面有鞑子过来了！”
“不好！”
“东面也有鞑子过来了！”
“北面也有！”
“南面也有……”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节奏陡然变化，便是模范军的素养也是一片躁动。
很快，远处便有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无数儿郎根本来不及吃午饭，在各部将官的急急喝令下，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这便是模范军最大的劣势！
还是不能够掌控到哪怕一点点的主动权……
不过纷乱中徐长青反而是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可怕的。
清军一直猫着，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便是徐长青心里也有些没底，但是清军一旦露面，战略意图暴露，那就无需怕什么了。
一句话，‘干就完！’
各种呼喝声中，模范军的阵势凝结的很快。
以每千总队为单位，整个模范军战阵迅速汇聚成十余块，十余块中又分成诸多小块，以千总为单位，以把总为单位，乃至是以总旗、小旗为单位。
远看着是凌乱，但各部首尾呼应，紧密相连，每个小团体都是有着战斗力，可汇聚也可分割。
‘轰隆隆’的马蹄声汹汹。
但是清军明显也涨了急性，并没有直接冲阵，而是冲到了模范军战阵五六里、六七里外便停歇下来，开始不断的布置调整。
徐长青很快踏上了泉头村里的最高建筑物
、一座祠堂的屋顶上查看局势。
此时，清军差不多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各旗都有，规模恐不下五六万之巨，多数都是彪悍的真满洲，还有后续正在不断朝这边围拢。
特别是东面、毗邻名胜九仙山附近的平坦中，更是有七八部、近万人汇聚。
这帮人，便是模范军的热气球儿郎在之前都没有察觉到，不知道一直苟在哪里呢。
红娘子这时气喘吁吁的爬到了祠堂顶上，饱满的胸脯起伏有些激烈，精神却是镇定了不少：“大帅，各部都已经结阵完毕，就等鞑子上来了！”
徐长青缓缓点了点头，“通令下去，各部保持镇定，火兵继续做饭，等下轮值吃饭。”
“是。”
看红娘子又亲自去传令，前方各部都开始迅速修建工事，徐长青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清军愣头青般一句话不说便直接开干。
若是直接这般硬冲，徐长青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拿人命去填，先顶住清军的这种冲击。
此时，清军缓下来，正合徐长青心意，也进入到了模范军最擅长的节奏。
当然，这一切也尽在徐长青的预料之中。
此时天地间颇为的泥泞，清军的战马群很难发挥出威势，如果他们不管不顾的硬上，首先自身便要先混乱一阵。
这正是徐长青一直拖着、没有第一时间挺进曲阜的原因。
先天的差距究竟摆在这里，必须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方式，找寻到清军的破绽，壮大或者发挥模范军的优势，绝不能‘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这些看似并不是太起眼的细节，却往往能成为改变战场局势、乃至是改变历史进程的决定性因素。
徐长青在这方面工作上付出的努力，说是‘无人能及’都不为过。
……
看着模范军短短时间便是迅速稳固下来，多尔衮的眼神不由得一片凝重。
模范军究竟是模范军啊。
这与寻常的明军，完全是两个概念，乃至根本就不是一种生物……
“这帮狗杂碎，还真是跟乌龟壳一样！”
旁边，多铎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想的很好，一切几乎尽在掌控，可真正面对模范军，感受着这片如潮似海的庞大赤潮，多铎还是忍不住有些发虚，必须要给自己壮胆。
这帮模范军的尼堪，简直就全都是死士……
还好，大清国早已经为此准备良久！
想到这，多铎也稍稍放松，转头道：“阿哥，应该是冲不了了，徐长青这狗尼堪一直在防备着呢。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收好东、南这两个口子吧。”
“嗯。”
多尔衮缓缓点了点头：“如有必要，那什么九仙山，便直接烧了吧。东面的地形终究有些不利。咱们还是要放他们往南面、曲阜城的方向突围！”
“……”
多铎有点无言。
东面正是他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区域，正准备利用这个落差多搞些模范军的首级呢，谁知道，还没开始打多尔衮便有些怂了。
不过此时为了大局，多铎也知道多尔衮说的正确的，没有直接反驳，想了想道：“阿哥，也不着急这一时，等个一天两天的吧。若是情况稍有不对，咱们便立刻放火烧山！”
“也行。”
多尔衮点头：“通知各部，马上修工事吧！”
“喳！”
……
随着多尔衮的命令通传下去，清军在四面八方的诸多战阵也不再做样子，都开始飞速的修建起工事来。
便是许多真满洲大爷都是让奴才给卸了甲，亲自下地挖坑、堆土墙。
一时间，泉头村模范军战阵四周
都是热火朝天。
这让模范军儿郎们都惊着了。
鞑子这是个什么意思？
说好的拼命呢？
怎么搞着搞着，成了修工事了？
这让许多儿郎们憋着的气都开始消散了，不待这么玩的啊，忒不中用了啊。
徐长青也有点无语。
多尔衮这厮还真有点‘惊弓之鸟’了。
不过徐长青很快也明白了他的战略意图，对模范军，他还是不敢硬碰硬，只能利用这种‘围三缺一’的方式磨着消耗。
很快，双方便是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你修你的工事，我修我的工事，大家互不干涉，恍如不认识的两边人各自在这片区域内承包了两个不统属的工程。
就这样。
一直耗到傍晚，天都快黑下来，两边的工事都基本成型了，双方竟然一枪未放……
但到了这时，红娘子众将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长青，泉头村附近没有什么林子，只有东面有一小片，咱们若是这么耗下去，柴火恐撑不了三五天呀……”
红娘子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是太慌，可此时跟徐长青重复，自己又过了一遍脑子，顿时有点遍体生寒。
此时虽不是冬天，却是胜似冬天，天气只会越来越冷！
若是没有柴火，不说取暖了，模范军各部儿郎连吃饭都很难再得到保证……
而清军的规模，明显是要将模范军死死卡在这泉头村……
其心可诛啊！
“呵呵。”
“红姐，慌什么？天还没塌呢。跟我来。”
徐长青却并未有太多波动，笑着招呼红娘子一声，便是竟自走向不远处中军的物资聚集区。
随着徐长青淡然自若的掀开了一架骡马车上遮盖的油布，红娘子顿时愣在当场。
“这……”
但下一瞬，她的美眸中便是一片晶亮：“长青，这，你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有多少，我怎么不知道？”
这车子里，竟然皆是一块块黑黝黝的煤炭！
徐长青笑着将油布盖好：“也不是太多，就四五千车吧，够咱们烧一个来月应该没啥问题。”
“……”
红娘子简直恨不得马上抱着徐长青狠狠的亲上一百口，然后直接进入最原始节奏里面了。
谁曾想，徐长青竟然连煤炭这种东西都有准备啊。
既是如此，他们俨然已经无忧，足够撑到找到清军的破绽，乃至是清军内部先出问题了。
这肯定是徐长青在莱芜的时候准备的，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在那种小破城都停留好几天了。
打发走了兴奋的红娘子，让她去安抚军心。
徐长青的面色却是瞬时阴翳如水！
他的确是准备了不少煤炭，却绝没有他跟红娘子说的那么多，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一千车而已。
骡马车究竟不是卡车，不可能负重煤炭这种石头般的实心疙瘩太多，加之还要拉众多骡马和战马的草料，一千车已经是极限了。
这还是徐长青为了防备曲阜城里柴火不够的留手。
谁曾想，此时，居然被提前排上了用场！
眼下，加上这些煤炭，再算上东面的那片树林子，包括村子里的一些建筑，模范军满打满算，柴火至多只够半月，还得省着来。
“艹他娘的哇，大清国里有能人那！”
徐长青狠狠啐了一口，多尔衮兄弟这帮狗杂碎，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如此筹谋，简直堪称教科书了。
便是他一时都找不到应对的办法，只能筹谋改变作战计划，看能不能主动出击，改变战场节奏了。
第755章 ‘弑神’模式
老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徐长青费了好大力气刚调整好心态，正准备仔细研究下战局，忽然听到外边有亲兵在低声欢呼：“下雪了下雪了。”
这让徐长青不由一个机灵，忙到帐外来查看。
果然。
飘渺的夜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铺天盖地的，宛如将这天地变成了童话世界。
但你下雪便下雪吧，风势却也明显比前几天强了不少，‘呼呼’的犹如鬼叫。
亲兵们见徐长青出来查看，都不敢再出声，乖乖的去值守，不过每个人的心情都明显不错，俨然在享受这场雪。
徐长青的心却越来越沉……
他仔细感受了这凛冽的北风一会儿，又伸出手，接了些雪片子查看，不由得更加沉默。
这雪看着还是小雪片子，但里面明显冰晶的厉害，就算到了徐长青非常热乎的手心里，也需要片刻后才融化，此时也就是没成规模，等过会儿规模大了，铺展开来，几乎不用怎么发力便是能冻成片。
各种迹象都在表明……这天，要降温了！
“呼……”
徐长青接连喘了几大口气，这才是稍稍缓过来。这他娘的，老天爷都要作孽啊！
这般天气，都不用持续太久，五天乃至三天，模范军的炭火消耗就要成倍增加！
同样也意味着……模范军的炭火，也就能撑六七天，乃至是更少……
徐长青不由得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风雪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久久没有动作。
本来模范军出城野战，便已经是王者模式，此时，老天爷都这么不给面子，这他么简直是‘弑神’模式了……
……
“哈哈，下雪了，起风了，天肯定要冷下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天助我大清，天助我大清啊……”
此时的清军营地中，气氛与徐长青这边完全不同。
本来正在军议的一众满蒙王族还都有些谨慎，正仔细商议着各部的布防，防备模范军狗急跳墙。
谁知，刚开会没多会，突然收到这种‘老天爷都作美’的消息，一众人等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欣喜，一个个都是叫唤出声。
多铎跑到帐外亲自查看后，更是兴奋的手舞足蹈，跳大神一般，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畅快。
便是济尔哈朗都有些控制不住心神了，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道：“摄政王，这真的是天助我大清啊。按照这般发展下去，接下来几日的天气必定愈发严寒，模范军的炭火消耗还要再加剧！事情比咱们预想的还要更顺利许多哇！此役，我大清必胜！”
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出声叫嚣，只觉这辈子都没有像是此时这么畅快过。
唯有前几天刚在青州吃过徐长青大苦头的阿济格还保持着镇定，提醒道：“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徐长青如狼似虎，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当下的状况，若是天气转寒，他们，极有可能后天、乃至明天便要突围，我大清必须要做好应对准备。”
洪承畴也拱手道：“摄政王，武英郡王所言极是。其实战事延绵、小刀子割肉，对我大清更为有利。若是节奏突然加快，我大清少不得要与模范军硬碰硬。以臣之见，趁着此时天气还未彻底寒下来，我大清要连夜加紧修筑工事，诱使模范军朝东、南两个方向突围，先灭掉模范军的势头，稳固首胜，再谈其他！”
众人不由都是点头。
便是宁完我此时都没办法再反驳洪承畴了，真要论综合素养，他还真不是洪承畴的对手。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多尔衮目光炯炯，思量一会儿道：“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既如此，那便这么办吧！诸位，大家今晚便多操劳一会儿，都亲自去盯着，加大工事修筑规模和速度！另外，也要在旷野中多埋设炸药包，只要徐长青敢突围，用人命填也要把他们给本王堵回去！”
“喳！”
一想到肥美的未来就在眼前等着，一众满蒙王族也都来了精神，根本不理会寒冷的风雪，纷纷迅速出去布置。
……
次日清早，雪势虽是停了，却正如徐长青所料，气温骤然下降，至少得零下十度左右。
入目之处，整个世界都是被森白的坚固所包裹。
而且，根本见不到半分太阳的影子，天空始终阴沉沉的，北风就像是刀子一般鬼叫着横掠过来，吹的人脸都生疼生疼。
徐长青一夜未眠，就像是一座雕塑般一样，立在泉头村最高建筑物祠堂上，仔细的审视着周边的环境。
昨晚，清军刚开始连夜修筑工事徐长青便得到了消息，便一直在这边查看，此时，眉宇间都有了不少冰凝，恍如变成了‘白眉大侠’。
“呀。”
“大帅，你，你这是怎么搞的？一大早在这里下神呢。快来帐内暖和暖和。”
正思虑间，昨晚明显睡的很好的红娘子正好过来帮徐长青准备早饭，一看到徐长青这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忙是上来查看，温暖的小手忙用力握住了徐长青有些冰凉的大手。
徐长青整个人几如都没有知觉了，却是故作淫邪的笑道：“昨晚不过来给我暖被窝呢，你不在，我都没睡好。”
说着，用力的捏了红娘子挺翘的娇.臀一把。
红娘子低呼一声，没好气的啐了徐长青一口，又忙看向四周，生怕被人看到，见没人注意才低低道：“冤家，要死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准备。今晚，今晚我来陪你还不行吗……”
“搞点羊肉汤吧，多放点姜。另外，再炒个海参，煎几个鸡蛋。”
徐长青又顺势捏了把红娘子的俏脸，红娘子早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哪还来的及问徐长青为何在这边搞成这模样，忙娇羞的去准备早饭。
看着红娘子的倩影离去，徐长青不由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慢斯条理的活动着手脚让身体恢复些热量。
昨夜，清军的布置都被徐长青看在眼里，却着实无法阻止。
此时，清军在泉头村北面和西面已经修建了五六道深深的壕沟与宽厚的土墙，纵深至少得绵延两三里，中间明显还准备了预留，俨然还要继续挖，继续加固。
而且，在两军战阵前的缓冲区边缘，他们连夜构架了诸多的陷阱工事，不出意外，里面都是加大号的炸药包。
如此布置，几乎已经完全断绝了模范军从北面和西面突围的可能性。
若是向这两面突围，付出的人力物力必将是爆炸性的。
背靠海城本土时还无妨，毕竟海城得天独厚的优势，模范军人力物力都是极为充盈。
但此时……
东面通向九仙山、包括南面通向曲阜城的区域，这种固有工事就要少许多，都只有一道壕沟土墙，而且并不是特别的雄壮。
但是！
缓冲区边缘同样布置了大量的陷阱工事，只会比西、北两面更多。
徐长青昨晚甚至看到，有不少清军的汉人奴才驱使着一些可怜的汉人奴隶平整东面的地形。
简单活动了一会儿，又轻轻跳了几下，徐长青周身已经恢复了不
少热量，脸上重新见了红润，看了看银装素裹的九仙山，又看向了南面的曲阜方向，忽然忍不住的冷笑。
狗日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那！
这种状态，不论是模范军往东面的九仙山突围，还是往曲阜城突围，都是绝境！
清军既然摆出了这种布置，俨然就没想着让模范军过去！
特别是曲阜城方向。
看得见的就已经有这么多安排，看不见的呢？
模范军想要破局，想要在此役中逃出生天，就必须得打破清军的这种庞大桎梏！
哪怕掌握不到这场战事的节奏，也必须要把清军的节奏打乱！
徐长青隐隐已经把握到了什么，正要仔细思虑，忽然听到红娘子在不远处呼唤，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愣了片刻，徐长青忽然释然开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多尔衮兄弟和这一众满蒙王族，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徐长青，随意拨弄，徐长青会用事实向他们证明，他们想多了！
……
“哥，你说，这次我拉你投我大清对不对吧！便是咱们这位海城候又怎样？呵呵。这到头来，还不是咱们大清的囊中之物？只是可惜啊，咱们在庐州没有赚到多少功绩……”
徐长青吃早饭的工夫，泉头村东南方向，刘良佐、刘良臣两兄弟，正带着他们的人在清军阵前构架一些小土墙，同时，保护一些乌真哈超营的好手继续布设陷阱。
刘良佐两兄弟肯定不用干活，正躲在一面土墙后烤着火抽着烟。
刘良臣明显非常兴奋，趾高气昂的看着他哥。
刘良佐其实也很欣喜他一投大清国便是得到了这等美妙的局势，但南京攻略没有成型，他的功绩着实不够完美，特别是刘良臣此时小人得志的模样，着实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过，究竟是兄弟，刘良佐也不好撕破脸，只能是瓮声瓮气的应着，心里头却是在盘算两绿旗的事儿。
说起来，刘良佐在某些方面的性格，或者说思维模式，跟徐长青倒是有些类似，都是秉承一个理念：“吃到嘴里的肉，才是好肉。”
这其实也是成功者的共通之处。
他虽是被多尔衮亲口许了两绿旗固山额真的差事，可两绿旗究竟还没有成立，乃至现在连个影儿都没，让他心里着实不是太踏实。
特别是……
刘良佐心里隐隐有着一股担忧。
此时大清国主力虽是都快要尽数而至了，但是汉军旗来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比较分散，除了孔有德的乌真超哈营来了半数多，勉强算是完整，其他的，要么在看押汉人奴隶，要么还没赶过来。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战事开启，他有九成要被推上去当炮灰……
想着，刘良佐忽然有些还念在庐州时候的生活了。
那时，他虽不是最强的，需要防备的东西很多，可至少快活啊，便是朝廷也不可能直接管着他，任何事情都能有他自己来做主。
现在这……
见刘良佐明显没有说话的兴致，只闷哼着偶尔回应两句，刘良臣有些不喜，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捧人场呢？
不过他也知道刘良佐最近心情不是怎么好，还得调整，也不再多说了，赖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靠在火堆边更近了些，吧唧吧唧的美滋滋抽着烟。
但还没等到刘良臣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亲兵疾呼：“敌袭，敌袭，模范军的热气球过来了！”
第756章 地老鼠
刘良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刘良臣已经一下子跳起来，拉着刘良佐就往后跑，一边疾呼：“大哥，快跑，要人命的玩意出来了，先避一避！”
两人刚跑出几步，周围已经乱成一团，大家纷纷拼了命的往后跑，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奔跑中，刘良佐朝后面的天空看了一眼，顿时便是一个机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天空中有十几架色彩斑斓的玩意儿，就恍如飞天的灵物，正在迅速朝他们的方向掠过来。
以前他便听说过，模范军研制出了可以飞天的物什，很是强大，但他一直都是嗤之以鼻。
这怎么可能呢？
人怎么可能上天？
这不是瞎胡闹的扯淡吗！
但此时，亲眼看到模范军的热气球，刘良佐这才知道，原来他才是井底之蛙，一叶障目……
“嗖嗖嗖……”
“嘭嘭嘭嘭……”
因为是顺风，十几架热气球很快便冲到了刘氏兄弟的站阵中，根本没有废话，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开花弹下来。
饶是两人麾下的人手不多，而且分散的很开，但居高临下的迅速打击，还是有不少倒霉蛋中招，惨烈的哭爹喊娘。
特别是正在布置陷阱的几十号乌真超哈营的好手，完全成了活靶子，热气球上竟然还有精确射手，他们略空飞行，不断的点射间，几乎是枪枪爆头，这些乌真超哈营的好手转瞬便是被斩杀殆尽。
本就慌乱的刘氏兄弟两部人更加慌乱，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拼了命的往后跑。
一大清早，原本舒缓的战场局势直接便是被紧绷起来。
“嗝——”
泉头村的祠堂上，刚刚吃过了早饭的徐长青舒畅的打了个饱嗝，边拿着千里镜冷笑着看着刘氏兄弟的战阵。
热气球配精确射手，是模范军最近一段时间的尝试。
主要是利用速度快的轻型热气球，为执行一些小规模突发任务而设定。
目前来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以模范军的底蕴，这种配置并不费力。
模范军各部中，有着大量的精确射手，枪法好的简直不知凡几，只需要他们稍稍适应热气球的模式，便是可展开作战。
像是这种轻型热气球，原本是一个驾驶员，两个投手，现在减去一个投手，换一个精确射手便可。
某种程度上，这还能节省些成本。
须知，热气球投弹的准确率还是很低的，哪怕是极低空飞行，因为风势和速度的关系，也不可能太过精确。
像是此时这种模式，并不是要杀伤多少鞑子，而是要制造混乱，精确射手便比投手好使多了。
“哈哈，狗鞑子，滚回你们娘胎里去吧……”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昨天爷们们有些累，不想理会你们，你们这帮杂碎还踩着鼻子上脸了？谁他娘的给的你们脸？”
“快跑，快跑哇，哈哈，跑得慢了一个也别想走……”
随着热气球的攻势展开，模范军战阵中传来一片片欢呼与叫骂，许多儿郎们都在用各种方式挑衅着刘氏兄弟众人，压制他们的气势。
这正是徐长青想要的结果。
天大的压力，他徐长青自己来扛，诸多儿郎们，只需保持他们的状态便可。
……
“狗杂碎！徐长青这是想要干什么？现在便要突围吗？！”
刘良佐兄弟这边的混乱很快便引得了清军中军的注意，不多时，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包括代善都纷纷赶到了附近区域，具体查探形势。
数次血泪经验教训总结，清军此时包围模范军也完全换了思路。
他们并不再修建高台，堆射炮塔，还幻想着击落模范军的热气球，因为事实已经证明，这根本行不通。
击落的确是能击落个一两架模范军的热气球，但是成本太高了。
可能一百门火炮有这个成功率便不错了。
到最后，这些花费了不少力气搞来的火炮，都要成为模范军的战利品。
索性！
清军这次直接不再设防空，转而在地面工事是大费周章。
目前的效果显然并不是太好，面对模范军的空军优势，他们只能像是狗一般被模范军的热气球怼着干。
“应该不是突围。突围不可能只有这十几架热气球。”
多尔衮皱着眉头，慢斯条理的说道。
“嗯，摄政王所言极是。这极有可能是徐长青在警告咱们，不要把手伸的太长。不过，这其实也是个信号，徐长青有点坐不住了。”
济尔哈朗补充道。
众人都是点头。
洪承畴道：“摄政王，越是如此，咱们反而越该往前逼。也怪臣没有考虑周祥，这种推进，还是得晚间进行。”
范文程也忙道：“摄政王，洪大人所言极是。咱们不能太着急，得给模范军一些空间和时间，他们若现在便狗急跳墙，咱们大清少不得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多铎道：“阿哥，可先令前方的勇士们和奴才们退后些，待天黑咱们再往前推。把这个事的压力丢给徐长青，看他今天到底突不突围！”
多尔衮缓缓点头，“也好。通令各部，加速修建防空工事，各人都精神着点，机灵着点，不要露出破绽。咱们只需困徐长青三五天，大势便可抵定矣！”
“喳。”
众人很快纷纷散去。
……
“我模范军万胜！”
“哈哈哈，狗鞑子，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兴奋的热潮中，十几架热气球并没有追太深，把刘良佐兄弟击溃后又横扫了一遍战场，便开始返航。
但虽只是些许小胜，却已经成功将模范军的士气带起来。
徐长青这时忽然对红娘子低语几句。
“……”
红娘子俏脸瞬时红透了，低声啐道：“死人，你疯了吗？若万一被人看到了，那……”
徐长青嘿嘿一笑：“我又没说这时候，待到傍晚吧。如何？”
“……”
红娘子一阵无言，很想拒绝徐长青这种不可思议的要求，却是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调笑了红娘子一会儿，徐长青也不再墨迹，一边招呼工兵儿郎在村内合适的位置修建指挥台，一边让李丰收准备，他要亲自上天查看局势。
红娘子有点恐高，但想了一下，还是跟徐长青一起，就生怕出意外，而倘若真的出现了意外，她也要陪着徐长青一起。
不多时，一架加大号的热气球便是自徐长青的中军升空，徐徐升到了二百来米的高度，率先朝着西面游弋过去。
此时模范军热气球的航程往返二十里出头，乃至是三十里、四十里，问题都已经不是太大。
模范军是有能力进行远距离空袭的！
但徐长青必须要亲自查探过地形后才能做决定。
说到底，这里究竟不是海城本土，各项物资都是不足，许多甚至是严重不足，必须要精打细算。
早上的天气本就冷，到了二百多米的高空中，那就更冷了。
饶是徐长青和红娘子都披上了兽皮马甲，包了护肘护
膝，还是冻的直哆嗦。
正操控热气球的李丰收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大帅，您还是稍微缩一点，这鬼天气太冷了，得适应一会儿。”
徐长青将哆哆嗦嗦的红娘子露在怀里，给她温暖，笑着踢了李丰收的屁股一脚，没好气的骂道：“老子还没那么矫情，好好开你的热气球！”
“好来！”
李丰收挨了踢不怒反喜，乃至是受到了天大的荣耀一般，忙目不斜视的开起了热气球。
须知，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被徐长青踢到屁股的，这本就已经是无上的亲昵与荣耀。
看李丰收正色，不看这边，红娘子咬着徐长青的耳朵低低道：“还想那事儿么？你想冻死呀。等咱们赶跑了鞑子，天暖和了吧，到时，找个没人的地方……”
看着红娘子娇羞可人的模样，徐长青不由一笑，点着头答应。
其实他刚才只是随口一个玩笑，怎可能在这种时候乱来？
当然，等干翻了鞑子倒是可以庆祝一下。
别看热气球儿郎们风光，可他们的付出俨然也是极大！
就算防护深重，但不用想徐长青都能知道，李丰收这帮人，等以后年纪大了，什么风湿、类风湿是绝少不了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这些儿郎们，他徐长青也决不能倒下！
必须要让所有跟随他徐长青卖命的弟兄们，都能得到安稳有保障的生活，有始有终！
李丰收操控热气球的水平俨然没的说，哪怕是放到后世去参加比赛，都有资格争一争了。
这厮，几乎把他所有的热情、精力，全都奉献给了热气球。
不多时，这架徐长青专属的热气球，稳稳的飘在了泉头村西侧、模范军控制区边缘的位置，这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让徐长青获得最好的视野。
红娘子看徐长青面色肃穆，很是凝重，也不敢多话，一边看着，一边紧紧靠在徐长青身边，用这种方式给徐长青温暖。
徐长青先是用肉眼看了西侧的清军战阵好一会儿，转而又拿起了千里镜，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大清国在不断与模范军交战的过程中，成长的俨然非常快！
此时，他们虽是没有再构架防空设施，但是各种地面布置几乎快要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放眼望过去，清军的营帐极为分散，几乎是一个帐篷一个地方，简易的马厩都是离的帐篷很远。
乃至清军的工事都很分散，完整的土墙后，到处都是分散的小土堡，几乎没人露头。
再看北面，包括南面、东面，几如都是差不多的模样，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徐长青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按照这种态势，模范军根本就没有空袭的可能……因为根本就没有空袭的目标……
红娘子也紧紧蹙起了柳眉，低低道：“长青，情况有些不妙啊。鞑子这都跟地老鼠差不多了，这……”
徐长青放下千里镜，慢斯条理的晃动了下脖颈，皱眉不语。
早就知道鞑子会苟，但徐长青也没想到，多尔衮这帮孙子居然能苟到这个程度，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然而他们手段虽是卑劣，也不够体面，大清国的威严都要扫地，效果却无疑是极好的！
这种状态，模范军的热气球部队，只能对他们有压制力，却是再难有真正的伤害力。
恐怖的阴云，再次笼罩向徐长青。
事情到这，已经不是‘弑神模式’的问题了，这是又给清军加了个‘隐身’技能，徐长青和模范军一时半会间却又没有真眼……
第757章 破局之法！
感谢周奕兴兄弟的捧场，船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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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天地间一片苍茫，气温比之昨晚时似乎又冷了一些，莽莽苍苍中，恍如让人以为来到了异空间的雪国世界。
泉头村，模范军战阵中却并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
此时正值晚饭，偌大的战阵中，到处都燃起了旺盛的篝火，将士们三五成群的汇聚在一起，一边吃着饭喝着小酒，一边吹牛打屁，好不快活，时而传出的欢笑声将这簌簌的雪势与寒气都逼退出三分。
“牛四，你狗日的还真是属牛的，光顾着自己吃呢，弟兄们状况如何，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哟，大帅，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弟兄们好着呢，您就放心吧。只是狗鞑子一直猫着，弟兄们找不到立功的机会……”
“杨朝阳，你小子是不是又偷藏酒了？”
“我晕，大帅，没有，绝对没有，卑职敢用项上人头跟您保证，不信你问弟兄们，就今天晚上发的二两……”
“大帅，狗鞑子也忒怂了，要不明个咱们主动点找他们干吧？”
“……”
徐长青此时也亲自巡营，深入到部队一线中，拍拍这个的肩膀，与那个聊聊，切身处地的了解儿郎们的状态，感知他们的心情。
不出意外。
有着徐长青的保护，今天清军又没有再发动新攻势，将士们的状态都是极好，一个个都有些摩拳擦掌，主动请战。
但越是这样，徐长青的心便也越是沉重，面上却还不能表露出来，着实有些难受。
一直巡视了大半个时辰，几乎走遍了所有各部，待儿郎们都吃完晚饭，徐长青这才是返回中军，上了指挥台查看。
可惜，此时雪越下越大，能见度低的令人发指，也就勉强能看清楚模范军阵中的火势轮廓，根本就看不到外面清军的动向。
红娘子今晚本来要陪徐长青吃晚饭的，却也被徐长青打发掉，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孙子兵法》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如果把这话翻译成更纯粹的军事视角，那，此时清军围困模范军的方式，简直堪称教科书，正应了这话中的第一句，‘上兵伐谋’。
在徐长青的理解中，两军对垒的最好状态，便是‘围而不攻’！
再直白点。
这是最体面、最效率、也是最具性价比的作战模式，也能对各方面都有交代，包括也能从战争中获得最大的收益率。
须知，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这种仗你打赢了，说到头还是输了，因为本身也损失太大，很容易就会引起新的波动，从而造成一系列后续的不良反应。
此时多尔衮兄弟与一众满蒙王族，显然是把这一点吃透了！
他们很明白，他们吝惜麾下奴才的性命，徐长青也极为吝惜模范军儿郎的性命，只要他们苟的住，便已经在这场战事中立于了不败之地！
再加之老天爷明显更很偏向大清国多一些……
种种原因叠加，模范军几如陷入了死地。
点燃了一袋烟，让烟草的辛辣味道来刺激自己的神经，徐长青忍不住低低啐道：“驴球子的，这帮阴险的龟孙，都是属老狗的哇！”
此时天地
虽是颇为安静，但就算用屁股想徐长青也能猜到，随着夜幕的降临，清军必然展开了新的动作，将他们的这种优势继续巩固。
而到了明天，他们有九成要对曲阜发难，开始由外而内，进一步化解模范军的威势，扰乱模范军的节奏！
可是即便能猜到清军的脉搏，徐长青此时却是做不了什么……
这正是模范军、包括整个大明、整个汉民族最尴尬也最难受的地方，明明知道狗日的要这么玩，却就是奈何不了他们……
平复了好一会儿，徐长青这才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思虑，其实这种围困模式，一直拖着，对模范军的利好反而要比清军更多。
因为模范军究竟没有累赘，除了战兵便是辅兵，都是正值壮年的好儿郎，清军却是有着近百万的新附奴隶。
若是模范军不中清军这阴招，至多再拖十天半月，清军内部肯定要先出现问题。
可此时，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从这种不是机会的机会中抓到了这等良机……
灭了烟斗，再次仔细思量。
模范军此时想改变困境，只有两条路。
一是突围，汇聚曲阜，从正面冲破清军的包围圈。
二是打通东线渠道，与树木繁茂的九仙山连成一线，这就肯定不会再缺柴火了。
但不论是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此时的可行性都是极为艰难！
正如犹如后世那句玩笑话：“越是免费的越贵！”
看清军的布置就能看明白。
北线、南线的空旷地反而是严防死守，可东面和南面的‘生路‘，却是极为的放松，乃至清军还动用了庞大人力来主动平整其中地形。
这他娘的，只要模范军敢做出向东、或是向南突进的意思，不说决战要提前上演也差不多了。
“到底该怎么搞？”
徐长青三两步跨出指挥台上的木头棚子，顶着呼啸的冷风来回踱步。
不多时，看着满天飘飞的雪花，徐长青忽然一个机灵，一下子抓住了什么，眼睛中露出了冷厉的玩味，直接招呼身边亲兵道：“立即着急各部主将议事！”
……
同一时间。
与徐长青的推测差不多，多尔衮的王帐中也正在展开军议，商议明天对曲阜城加大围逼力度。
不出预料，这个骚腥活又落到了刘良佐和今天下午刚赶过来的石廷柱身上。
这两人虽是有些无语，却都并不抗拒这个活计。
至少，攻曲阜城那种看着地势险要、却明显没有什么强军支撑的城池，比跟模范军对着干要舒服多了。
攻曲阜城，至多卖点力气而已，哪怕不会有什么大功绩，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然而若是跟模范军怼着干……稍不留神小命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军议结束，各人都去准备，盯着今晚的工事修筑。
多铎本来也要兴奋的赶去东线，继续他的筹谋，却是被多尔衮叫住。
大帐内，哥俩一人点燃了一袋烟。
看多尔衮一言不发、眉头紧皱的抽着闷烟，多铎有些无语道：“阿哥，此时局面对我大清如此利好，你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放松一点，肆意一点。至多三五天工夫，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了。”
多尔衮咬了咬牙，看向多铎的眼睛道：“十五，我今天想了
半天，决定还是把九仙山烧了稳妥。”
“……”
多铎一时只想吐血。
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强撑着心中不爽，多铎只能道：“阿哥，就明天一天，就再给我明天一天，若是徐长青不突围，我马上放火烧山！如何？”
多尔衮这才稍稍放松，“成，你要仔细盯着，一定要严防生变！”
离开多尔衮的大帐，多铎一脚便将门口的快木桩踢飞出去，咯的脚疼的厉害直抽冷气却也来不及理会。
若是前几天放火烧山那倒也无妨，可这几天，连绵大雪，九仙山早已经银装素裹，又烧个鸟毛？
但这种时候他又如何反驳多尔衮？只能是强忍着。毕竟他也知道多尔衮此时到底是承担了多少。
却也止不住对徐长青越发的憎恨！
大清国明明已经建立了如此庞大的优势，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可他的阿哥，那个从前几如无往不利的男人，竟然依然谨小慎微到了这个程度……
可想而知，徐长青这个狗尼堪，到底对他阿哥造成了什么样的阴影啊……
一路狂奔回泉头村东线他的驻地，多铎的气儿这才稍微顺了些，忙是亲自盯着奴才们继续修筑工事。
然而多铎还没来得及转两个地方，西面的模范军营地方向，忽然传来‘轰隆隆’的激烈爆裂声，很快鸟铳声也此起彼伏的响彻起来，紧接着激烈的冲杀声也传过来，明显是爆发了战事。
但此时天气混沌，莽莽苍苍一片，多铎此时又处在南线，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具体位置发生了波动，一时直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是派奴才前去查看。
“砰砰砰砰……”
“轰隆隆……”
一时间，前方的火器之音更加密集，如林如雨般，听声音恐怕得大几千人的规模。
多铎急的都快要吐血了，却是根本没啥办法。
这种状态，大雪纷飞，他们的精骑很难发挥出作用，若是强硬上马，只能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焦虑中，多铎的冷汗也开始止不住翻涌出来，很快，便是汗如雨下。
他这时终于意识到了多尔衮的谨小慎微有多么正确了……
徐长青岂能是凡人？
别说给他机会了，就算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啊！
这场大雪，此时非但没有成为大清国的护佑，反而要成长为大清国的劫难……
“杀，杀鞑子啊！”
“哈哈，冲过去，弟兄们，都加把劲冲过去，咱们去九仙山里抓些野味吃吃！”
“工兵儿郎们注意排雷，保持阵型！”
“轰隆隆……”
随着雪片愈发肆虐的飘飞，凌乱之音越来越纷杂，层层叠叠的简直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很快，多铎中军不远处的模范军战阵也开始传出激烈之声，明显有大部队出来了。
多铎刚要过去查看，便有在那边值守的奴才急急冲过来，带着哭腔哭丧般哀嚎道：“主子爷，主子爷，大事不好啊。模范军似乎想九仙山突围，咱们前哨阵地附近，至少冲出来三四千模范军，根本无法阻挡啊……”
“我……”
多铎真的要吐血了，事至此时，他也来不及思虑其他，急急招呼身边奴才道：“快，快召集主力集合，决不能让模范军出来！”
第758章 变！
“杀，杀鞑子啊！”
“哈哈，狗鞑子有种别跑，看老子怎么拧下你们的狗头当球踢……”
“轰隆……”
“冲啊，弟兄们，都冲起来……”
幽深的雪夜里，纷杂声越来越多，越来越乱，那冲霄而起的硝烟与暴虐，几乎要把这天地都撕扯开来。
不过多铎的镶白旗究竟是大清国的主力旗，麾下人手都非常精锐，也就七八分钟工夫，多铎便聚集起来二千多人。
各人甲虽是披的不太周全，胯下的战马也有点惊悚，时而的打着响鼻，但战力与气势都已经没问题。
“快，跟我去前面看看，让后面的奴才都快点！”
“喳。”
一众人等来不及思虑太多，急急的顶着风雪冲向前方。
“不好，是鞑子的骑兵过来了！弟兄们，快，准备战斗！”
很快，顶在多铎中军不远处的这部模范军儿郎便是听到了马蹄声，原本的噪杂稍稍一滞，转而更加噪杂，还没等多铎的战马群过来，便是响起了连绵成片的清脆鸟铳声。
此时，如果开个驱散迷雾的效果，很容易就能看到，这部模范军儿郎，只有不到千人……
而且，完全是轻车简从，只带了四五百鸟铳兵和为数不多的投手与炸药包，根本就不是强硬突围的模样。
而多铎的反应有点过快了，加之此时的地面已经被冻的厉害，他们并没有挖掘开几分工事，只是潦草的堆了些沙土袋便作为掩体了。
“狗尼堪，狗尼堪，你们都该去死啊！”
多铎此时肺都要被气炸了，浑身都要冒火，却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急急道：“散开，全都散开，用弓箭压制他们，先看清他们的底子再说！”
一众镶白旗精锐迅速散开来，小心的朝着模范军战阵逼过来。
“艹他娘的，牛爷，是镶白旗的人，人数暂时不明，但听声音绝不下千人，极有可能上两千！”
随着各种箭雨扑面 ，模范军的声势一下子弱了不少，却有眼尖的儿郎也发现了来者的身份，并且通过经验大概判断出清军的数量。
“狗日的好快的速度！”
这部模范军的主将正是徐长青刚调侃过不久的千总牛四，闻言登时皱起了眉头，狠狠啐了一口。
牛四是辽民，也是老模范军出身，属于从松锦时便跟在徐长青身边的铁杆骨架，一路踩着无数尸山血海才爬到了此时的位置，经验极为丰富。
片刻，他便有了决断，冷厉道：“放他们靠近点，干上一票咱们便退！工兵儿郎们都给老子准备好了，把退路给咱们收拾利索了！”
“是！”
牛四部属于王洪洋部千总队麾下，虽不算是最精锐，却是模范军体测中成绩最高的一部，只是因为新兵太多，导致不能形成最大效用力，需要时间来孵化。
不过到此时，有老骨架的支撑，部队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
随着牛四的命令传下去，刀盾兵、长枪兵、鸟铳兵迅速协作起来，几十号工兵儿郎则是飞速的开始调整诸多炸药包的引信。
“砰砰砰砰砰……”
不多时，多铎这帮镶白旗的精骑刚刚露面，牛四部便又是一连串的鸟铳声响起，直掠他们。
但距离究竟超过一三百四十步，并不在鸟铳兵的杀伤范围内，很难对多铎众人造成什么实质杀伤。
却是成功将多铎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忙是纷纷勒住马缰，不敢再贸然上前。
“牛爷，有点不好搞，他们恐怕不肯轻易上钩，咱们不能再恋战了！”
僵持片刻，有参谋快速过来找牛四汇报。
“这帮杀千刀的憨货，便宜他们了！撤！”
“是！”
“砰砰砰砰砰……”
“嗤嗤……”
千总规模的人手是极好操控的，哪怕此时这种天气，周围的儿郎们也能看清多半。
牛四等人又放了一轮空枪，迅速撤退的同时，诸多工兵也纷纷点燃了炸药包的引信。
顿时，雪花飘飞的夜空下，便是燃起了数道激烈的火龙。
清军此时虽也加大了对火器的研究，但跟模范军相比，俨然还有差距，徐长青这超越时代五百年的知识阅历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早在京师城破前，京营里的好手、老匠户，便是被徐长青收拢了近半数，在海城的各种激励政策下，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都有点惊人的，跟他们生孩子的速度都差不了太多。
模范军此时所用的引信，都有婴儿手臂粗细，甚至许多都是两根、三根纠缠排布在一起，就是为了确保稳定。
刚才那一会儿的工夫，包括多铎他们此时的脚下，都有模范军的炸药包埋过去。
“主子爷不好！咱们这边也有，快退一步！”
看着激烈的火龙急剧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过来，一众奴才们都快被吓尿了，急急护着多铎往后退。
周围许多正白旗的真满洲与战马也几如被吓掉了魂，急急退开一大片。
“轰！”
“轰隆隆……”
片刻后，就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周围至少有二三十个炸药包陡然爆裂开来，惊的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饶是多铎和他的奴才们已经避开了危险区域，却是依然把战马吓得不轻，紊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但这时，他们再去追牛四部，牛四部早就跑的没影了……
而与此同时，远的近的，依然还有更激烈的火器声在响彻，让人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人是鬼。
“主子爷，情况有不对！模范军这帮狗杂碎，似乎，似乎在故弄玄虚、耍着咱们玩那……”
有机灵的奴才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忙是提醒多铎。
“我……“
多铎直有吐血的冲动，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后续陆续有奴才过来汇报，他们已经聚集起来不少人手，不再那么单薄了。
多铎稍稍有了些底气，咬牙切齿道：“逼过去，给本王逼过去！待灭了徐长青这狗尼堪，海城的财物，本王分文不取，全都赏赐与你们！”
这顿时激起了麾下奴才们的斗志，哪怕局面很危险，一个个却是跃跃欲试的继续往前逼。
……
泉头村，模范军中军。
各种噪杂中，徐长青正在耐心的倾听着战场中的动向，在他身边，十几个参谋正严阵以待的记录。
此时，声音的确是噪杂，但这些噪杂中却都有讯号，能让徐长青在短时间内分辨出周围各部所面临到的大致情况。
加之各部遭遇到敌情后，马上就会在第一时间派人过来汇报给徐长青，徐长青此时已经大致的确定了清
军在东线的兵力配比情况。
不要小看这看似无关紧要的数据。
这对此时的徐长青和模范军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清军的‘地老鼠’，牛逼就牛逼在徐长青无法确认他们的兵力配比，乃至是不知道周围到底是哪个旗、谁的人手。
但此时，这种仓促的凌乱中，清军明显准备不充裕，许多数据便也直接暴露出来。
当然，此时模范军这看似汹汹的攻势，自也完全都是面子活，至多消耗点模范军特制的‘二踢脚’炸药包而已。
这玩意儿，杀伤力着实寥寥，就是一个响，完全是为了制造混乱而生。
其实徐长青如果再激进一点，今晚借着这天气直接令热气球部队紧跟着空袭都未必不成！
今晚的风看着很大，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至多三级出头，而且中间有许多停顿，起码在这个阶段，空袭是有很大几率成型的。
不过徐长青思前想后还是没有贸然。
还不到最坏的情况，模范军至少还能支撑几天，自然也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儿郎们也处在空袭的阴影下。
特别是通过今晚这‘百团大战’式的作战模式，让徐长青找到了不少感觉，突破大清国的封锁，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乃至可以通过这个机会狠狠的反扎清军一刀！
南面的曲阜城，究竟相隔的有点远了。
二十几里的范畴，着实是有着诸多变数，突破过一部分去不难，但是全军八万人全都过去，俨然不可能。
但九仙山距离这边只有五六里、六七里地，哪怕中间有一条大河沟阻隔，还有清军的不少工事，只要模范军把握住机会，换个思路，把战场转移到夜间，再加之一点运气成分，比如今晚这样的天气，还是很有机会突过去的。
只要能连同九仙山一线，清军此时的围困，瞬时便不攻自破，压力也会直接倒转到清军身上。
哪怕突不过去，这片区域内，也能形成一个‘杀戮场’，成为模范军击杀清军有生力量的最好场所！
……
暴虐的纷杂一直持续到了子时中刻出头，这才是逐渐消减下来。
借着今晚的天气助阵，模范军各部出动上万人，竟然只付出了几十号人的伤亡……
甚至，除了有几个倒霉的儿郎直接撞到了镶白旗骑兵的枪口上，直接殒命当场，其他伤亡，竟多是天气原因造成的摔伤……
更甚者，有一个小旗官极为的灵透，反利用镶白旗的炸药包陷阱，连接成了一个抓野猪用的超大连环陷阱，活捉到了一个镶白旗的牛录章京。
随着各种消息汇总过来，徐长青振奋的同时也大受启发。
今天，之所以能形成如此规模，获得这么多成功的战果，最核心的，便是一个‘变’字！
打破传统思维，利用模范军的长处，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将己方的主观能动性最大程度上发挥出来。
这样，即便此时还没有好的机会出现，但徐长青相信，随着这种拉扯变的更开更激烈，清军必定会有其他缺陷暴露出来！
到那时，模范军的选择余地就多了。
……
而就在徐长青反思总结的时候，清军内部，因为今晚此战的凌乱，原本充满憧憬的良好气氛直接被炸裂开来，诸多原先被压抑住的隐忧，不经意间便是溢出来。
第759章 丧尽天良！
“摄政王，以奴才之见，咱们必须得马上放火烧掉九仙山，绝不能让模范军的狗尼堪过去！”
“呵呵，现在这鸟天气，你拿什么烧？拿命烧吗？！摄政王，奴才以为，我大清必须连夜在东线构架工事，先把模范军隔离起来……”
“呵，现在这狗屁天气，你怎么挖工事？说点有用的，别他娘的张嘴就乱放炮……”
正白旗王帐内，一片凌乱的噪杂，恍如几十几百只鸭子在乱叫。
眼下天还没亮，还不到卯时，受制于清军各旗统属的纷杂与隔阂，清军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最准确的战报。
特别是战事从戌时中、晚上七八点钟左右就打响，模范军唬起来的声势又格外的浩大，清军这一众满蒙主子从战事开始便高度警戒，一直端着，生怕殃及到他们，现在已经七八个小时过去，却还没有定论，可想而知他们的紧绷与不安。
纷乱中，多铎英俊的脸孔上一片铁青，几如要滴出水来。
若有选择，他必定会大耳瓜子挨个的抽过去，让这帮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赶紧闭嘴。
然而！
事情此时不只超出了他的预料，更是超脱了他阿哥多尔衮的掌控，恐怖的危机，犹如那遮天蔽日的雷云，已经大踏步的笼罩在他们兄弟头顶。
这也让多铎用切肤之痛明白了，此时的大清国，早已经不再是他以为的大清国。
那个强大、团结、无往不利的大清国，在这几年连绵叠伏的战事中，已经逐渐被打磨掉爪牙，消磨掉锐气。
眼前这帮人别看现在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可真要让他们去跟徐长青玩命，多铎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知道，这帮狗尼堪恐没有一个会真的出死力，都会打自己的小算盘！
而归根结底……核心还是要汇聚到自己身上……
都怪自己不够果断，都怪自己太贪心，老是想捞徐长青的肉吃，没有将最好的锋锐贯彻到底，从而导致阿哥都陷入了巨大被动啊！
想着，多铎又是愤怒又是无法言喻的后悔，真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如此，他怎么可能会留下九仙山？早就一把火给烧个干净。
多尔衮此时心里也不好受，面上却只能是强撑着。
如果多铎不是他的亲弟弟，他早就大嘴巴子抽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啊，怎么就是不听人话呢？！！
但此时他非但不能抽多铎，还要小心的护着多铎，否则一旦他们兄弟内部再出问题，那，大清国就真的要玩完了。
熬了好一会儿，见众人的火气都发的差不多了，多尔衮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自是明白多尔衮的意思，忙清了清嗓子，拱手道：“摄政王，诸位爷，今晚模范军的诡计，的确是对我大清造成了一些波动，但并未影响到我大清的大局，整个局面，依然在我大清的掌控之中。而且，模范军今晚的表现，恰恰证明了他们的心虚！无怪乎是想给我大清内部造成混乱与压力而已。倘若他们真的要突围，今晚可就不是这么故弄玄虚了……”
洪承畴究竟是有能力的，关键时候能顶上去，他本身便是此次围困计划的具体策划者，此时他出来安抚众人的情绪，比之多尔衮亲自出面还要更好。
随着洪承畴有理有据的分析，大帐内的躁动逐渐平息，一众满蒙王族都是连连点头。
现在，究竟还没有分出胜负，如果他们真的因此着了徐长青的道，陷入了混乱，那等事情过去再缓过神来，恐怕真要把
肠子都悔青。
见局面稳定，多尔衮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暗道：洪承畴此人还是可用的。
忙笑着捧哏道：“那，洪卿以为，我大清，接下来将如何处置？”
洪承畴已经很有没有这种被众人倚为星辰般的感觉了，状态也越来越好，红光满面，自信又有力的沉稳道：“摄政王，我大清当下还是要以围困为主，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轻易跟模范军硬来。以臣之见，可将东线的防御，交于刘良佐刘军门与石廷柱石军门等汉军旗精锐布置。刘良佐刘军门与石廷柱石军门，都是我大清栋梁之才……”
自从有了宁完我这个对头，洪承畴的思路也迅速开始转变，哪怕要背叛良心出卖灵魂，他也来不及顾及了，反正他的良心早就让狗吃了，灵魂也卖给了魔鬼。
从当初踏上大清国的贼船开始，他在这边就没有了回头路。
既是已经如此，又何须再遮遮掩掩的像个娘们儿一样？
宁完我看着侃侃而谈、成竹在胸的洪承畴，脸色愈发的阴沉。
他这时也明白，洪承畴能高居大明要职，被倚为肱骨之臣，绝不是盖的！
洪承畴要是不要脸皮了，他短时间内是很难有机会的。
不过，突然不经意的看到多尔衮飘过他这边的目光，宁完我一个机灵，陡然又找回到了感觉，心里更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爽利起来。
暗道：“洪承畴啊洪承畴，你真以为你真心诚意、狗一样为大清国卖命，大清国就真把你当自己人了吗？呵呵，天真那！”
等洪承畴连对多尔衮‘述职’，加之后续布置具体的战略计划，忙完一通天色已经快亮了。
正当众人准备散会，赶紧去布置，再吃个早饭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奴才兴奋的纵马声：“摄政王，好消息，好消息啊！谭拜大人与鳌拜大人顺利回来了！”
“什么？”
“谭拜和鳌拜没死？”
“哈哈，太好了，这真是天佑我大清啊。”
“嘿，这两个狗奴才，等灭了徐长青必须让他们好好摆酒，害爷我这些天为他们担心的不行……”
谭拜和鳌拜回归的消息，瞬时让人群兴奋起来。
两人在大清国都是实力派，又有着去南京的经验，他们之前的处境，让多尔衮都对他们不再报希望，谁曾想，他们竟然都没事，这对大清国俨然是个极佳的利好。
特别是在此时这种节骨眼。
多尔衮闻讯也是兴奋的握起了拳头，喃喃道：“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那！”
忙让人把谭拜和鳌拜招进来。
谭拜和鳌拜也真的是狠人。
他们此次被围剿，非但没有损伤多少，还成功的搞掉了一个大盐场，搞到了不少江船和水手。
特别是他们亲身实地的勘探过江南的地形，对出兵江南俨然也更有见地。
这让多尔衮的心情顿时更好，详细把现在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
谭拜和鳌拜也没想到他们大清国此时居然能逮住这种好机会，那种振奋根本无法形容，摩拳擦掌的已经按耐不住要出手。
各种作用力汇聚，让的清军有些萎靡的气势，迅速又升腾起来。
……
泉头村。
天色刚亮徐长青便收到了禀报。
刘良佐部、石廷柱部、马光远部、刘良臣部，包括孔有德乌真超哈营的一部分人手，足有两万出头，已经在东线扎下了
阵势。
他们利用泉头村到九仙山区域的这条天然河沟，迅速的修建起了工事。
“龟儿子的反应还真快！”
徐长青不由狠狠啐了一口。
这也是徐长青最不想见到的情况，清军就是铁了心要当‘地老鼠’。
来不及仔细洗漱，徐长青只简单洗了把脸，便是来到指挥台上查看局势。
此时，刘良佐诸部已经摆开了架势，泉头村东面的旷野里，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许多汉人奴隶，正哭哭啼啼的顶着漫山遍野的银白色干着活。
最让人发指的是！
他们似乎是怕模范军的热气球突袭，在大河沟前面，至少汇聚了两三千号汉人奴隶中的老弱妇孺充当屏障。
其中。甚至有许多年轻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无助的就像是这银白色中的一根野草，哭泣着，颤抖着，哀求着，用她们的血肉来充当后面男人们的人肉护盾！
“狗杂种！老子要艹你们十八辈祖宗啊，这简直丧尽天良，丧尽天良那……”
“你们这些狗汉奸，老子不把你们扒皮抽筋，这事儿就不算完啊！啊——”
“刘良佐，你个生儿子没xx的王八蛋，老子早晚要拧下你的狗头来当球踢……”
天刚亮的时候天空中还飘着小雪，许多模范军儿郎只看到那边有清军在活动，一时还看不清详细。
等徐长青也过来查看，天终于更亮了一些，这让许多儿郎们都能看清那边的状况。
顿时，许多儿郎们都有些控制不住了，怼着那边便是破口大骂。
徐长青一时也是眉头紧皱！
这同样也是徐长青最不想见到的状况之一，清军拿他们手中的汉人奴隶当做威胁模范军的筹码。
不过，看此时这模样，这似乎不是清军的主意，而是刘良佐他们的主意。
果然！
最了解汉人的，还是汉人！
刘良佐这种老牌大军头，从十几二十年前开始，这种杀良冒功、丧尽天良的事儿便没少干！
“大帅，狗杂碎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那！老子就算刨了狗日的祖坟都不解恨那！咱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赵增金、王洪洋、赵启亮、毛铁锤、包括红娘子等众将都纷纷赶了过来，急急请战。
赵增金更是跪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直响。
他表象看着凶猛，几如十恶不赦一般，但内心实则十分善良，特别同情弱者。
在海城的慈善活动表中，赵增金的各种捐助，绝对要摆在前列。
这也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这厮很小的时候，他母亲便得病去世了，若不是上苍的缘分，他成为了徐长青的长随，极有可能，他是活不到十岁的，跟许多他的同龄人一样，还没来的及领略这世间的美好，便已经匆匆离去……
“大帅，这天真会冻死人的哇，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就算不顾大人，总不能不顾孩子啊……”
红娘子也受不了了，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这些年残酷的军旅生涯，她虽早已经抛却了很多属于女人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可，此时那些婴儿在旷野中无助的哭声，简直就像是梦魇，每一秒每一瞬都在拷问着她的灵魂。
“大帅，卑职愿为先锋，您下命令吧！”
“大帅……”
诸将眼神里都如要泣血般，急急的恳求徐长青。
第760章 小旗官张太平
感谢太平山三境剑客、小花斑猫咪兄弟的捧场和月票，船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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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咱们这，这是不是，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要是这么个搞法，咱们跟模范军，可就是死仇了哇……”
就在模范军这边群情激奋、纷纷请战的时候，对面河沟后不远处的一面土墙后，刘良臣看着这些可怜的女人和孩子，心里也有了一丝不忍。
跟十几二十年来，一直手握实权，封伯封侯的刘良佐相比，刘良臣看着是人模狗样，实际上，他只是附庸，某种程度上，他连掮客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皮.条客’。
他能有此时的身份地位，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哥是刘良臣。
别看刘良臣在劝刘良佐的时候舌灿莲花、豪气冲霄，跟无双的国士一般，但要真独领一军，正面解决问题，他绝不是个。
说白了，他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公子哥，恶劣的确是也恶劣，但心中究竟是还留有一丝底线，也并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刘良佐却是全然不同！
身为执掌一方的统帅，没点枭雄手段怎可能坐得稳？
此时听到刘良臣这话，刘良佐老脸也是一黑，极为不悦的看向了他：“那你说怎么办？合着，咱们就这么直接当着徐长青的面搞？他要是再来那劳什子的什么热气球，你我兄弟也要给他陪葬吗？！”
刘良臣这话无疑也戳痛了刘良佐的神经，直接戳破了他最不想面对的那种情况。
就好像是后世非洲许多军阀，正当头的时候，那真一个比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跋扈，恨不得就天王老子第一他老二了。
然而！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跟他提，你不想想，等战后米国大哥要审判你，那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只要伪装的像，说自己有米国大哥的关系，九成以上的机会，能在这种军阀身上赚的飘满钵满！
刘良佐身为老字号的老军头，显然比那些‘激情派’居多的非洲军阀更内敛，城府也更深，却同样也更惧怕遭遇到‘秋后算账’。
这也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被灭族都是正常……
“这……”
刘良臣一时也是无言。
对啊。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如果完不成主子交代的任务，那才是更大的麻烦……
不过刘良臣也是机灵，很快便是反应过来，忙低低道：“大哥，您要是有办法，也别瞒着小弟，咱们可是亲弟兄啊……”
刘良佐眉头微皱，并没有直接说话。
沉吟半晌，他道：“时未至矣啊。先把今天的事儿过去再说！不过，你小子留点心！”
刘良臣瞬时便明白了刘良佐的意思，忙道：“大哥，您放心，小弟今天就盯着这事儿了！”
……
徐长青最终还是强自压制住了群情激奋的众将。
战场是什么地方？
这是人类最残酷的场所！
始终保持理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别提是感情用事了。
如果徐长青现在冲动了，可能是能救下这两三千号老弱妇孺，但是，却是有更大的可能，将整个大明的亿万生灵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就算心中同样十分不爽，徐长青也必须要保持克制，这是一个领导者最基本的素养！
打发掉群情激奋的众将，徐长青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东西是坏事
却又是好事。
一是提起了模范军儿郎们同仇敌忾的士气，再者，刘良佐众人都汇聚到泉头村，曲阜城那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但这同样也起了个极为不好的头。
如果清军众人因此认定徐长青对这些汉人奴隶抱有同情，把更多的汉人奴隶推出来修工事，就算不至于模范军有实质性的杀伤，那种覆盖力却是决不能容忍的！
好不容易刚刚趟过了一个泥潭，却马上就要陷入另一个新的泥潭，徐长青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头大。
战争。
这玩意儿永远别去想什么底线，因为这玩意永远都不会有底线！
思虑一会儿，徐长青连番下了数道命令，不去理会那些可怜的老弱妇孺，也不去理会刘良佐几部人手，各部都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这种间隔一会儿、明显带有后手、让人期待的连续命令，很快便是将模范军的军心稳固下来。
诸多儿郎们虽是还有不爽，更多的却变成期待，等待休息好了，晚些时候，好好的干这帮狗汉奸！
不过一直思前想后到中午，徐长青还是没有什么破局的思绪。
‘百团大战’的作战方式固然有一定效果，可是清军的布置完全稳如老狗，这就没有多少空子可以钻了。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这种几如是一战便能定鼎乾坤、直接决定两国国运的大战事，想多尔衮兄弟他们主动犯大错，几乎是不可能的。
徐长青也只能不断的审视双方的优缺点。
此时，清军无疑依然占据着相当重的主动权！
如果把这东西实质化，清军至少要占据七成、甚至是八成以上的主动权，模范军则只能有两三成！
这个对比还是很悬殊的。
但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模范军此时如果全面出击，在不计代价的前提下，或许能击溃一部分清军，却是绝难与曲阜合流，乃至是直接丧失掉这场战事胜利的可能性。
因为击溃不等同于实质的战果！
有很多时候，击溃很重要，因为要占据大势，但是，大清国这种有着它的特殊性。
他们是以真满洲为核心构架，这种种族优势几乎牢不可破！
模范军想要达成目标，只能是尽可能的击杀他们的有生力量，让他们疼，让他们怕，让他们刚不住，建制被冲散，由此再溃败，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思虑间，徐长青越发的烦躁。
狗日的多尔衮把刘良佐、石廷柱、马光远这些狗东西摆出来，就已经摆明了，他们绝不会跟模范军走正面，起码在这几天内。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用柴火生生耗掉模范军的锐气啊……
绝户计！
也莫过于此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小小旗官，还敢到这里来添乱？再敢吵闹，看老子不抽你的板子？！”
正思虑间，徐长青忽然听到指挥台下有些噪杂，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徐长青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踢飞出去，便出了木棚子查看。
只见，不远处的中军门口，一个身形略有瘦小却很机灵的小旗官，正在跟值守亲兵交涉。
“怎么回事？”
“午睡时间，你们吵吵个什么？都把军法忘了吗？！”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天依然阴着，不出意外，晚点还会继续下雪。
东面方向，刘良佐他们的工事已经颇具规模，或许
是也不想把徐长青得罪的太狠了，那些汉人的老弱妇孺已经被带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值守亲兵听到吵到了徐长青，被吓了一大跳，赶忙急急跑上来跟徐长青解释，说这小旗官有军务要跟徐长青汇报。
看徐长青眉头皱的更紧，亲兵忙又低低补充道：“大帅，这个张太平，昨晚用陷阱抓了个镶白旗的牛录章京……”
“嗯？”
徐长青顿时来了精神，却是看向这亲兵。
“……”
亲兵顿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畏畏缩缩的不成模样。
徐长青不由被气乐了，没好气的踢了这亲兵的屁股一脚：“老子还没你想的那么小气，把张太平给老子叫上来。”
“嗳，是！”
亲兵顿时大喜，忙是揉着屁股急急去叫人。
刚才，他在下面看似是在难为张太平，却未尝没有主动让徐长青听到的意思。
毕竟，现在时局很不明朗，他们这些亲兵都是注意到了徐长青的艰难，此时这张太平虽然位卑职低，但是有着昨晚的功绩打底，大家已经认可了他。
他此时主动跨级过来找徐长青汇报工作，俨然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能提携一把，这些亲兵们自也不吝惜提携一把。
在徐长青的刻意控制中，模范军中始终存在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隐隐真实存在着的‘下克上’氛围。
当然，这并不是跟当年日军一般真正的‘下克上’，而是保持军队活力的一种手段。
要给年轻军官们说话的机会！
若徐长青所料不错，张太平这小子，肯定是他们千总队内部已经达成了一致，要把他推出来。
不多时，张太平便是紧张又兴奋的来到了徐长青面前，赶忙恭敬磕头行礼。
这小子长的比远看还要更机灵。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就像是发现了美食的小老鼠。
那种灵动之感，便是徐长青都有些惊叹。
特别是这小子机灵中又透着淳朴，磕头行礼都一丝不苟，徐长青很快也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但徐长青没着急让他起来，玩味道：“你小子好胆啊！我模范军的军律，第三章第七条是什么来着？给老子背一遍！”
张太平一哆嗦，还是下意识背起来：“回大帅的话，我模范军军律第三章第七条是有问题第一时间汇报给直属上级，然后……”
等他完整背了一遍，徐长青笑骂道：“你小子脑子还没糊涂吗。但你突兀的跑到老子这里来，是什么？明知故犯吗？”
张太平本来还想缩着，可眼见徐长青识破，哪还敢再隐瞒，忙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述说一遍。
正如徐长青所料，这厮在王洪洋部中已经是达成了一致，把他推出来。
看这小子真的怕了，徐长青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行了，你的鬼机灵劲呢。老子还没打你军棍呢，你就怂了？说说吧，找老子什么事儿？”
见徐长青脸上有了笑意，且不似作伪，张太平这才稍稍放松，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仔细对徐长青叙述起来。
徐长青刚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王洪洋这帮熊玩意想借着张太平这小子的日子主动挑起战事，发泄他们的怒火。
可~~，听了没多会，徐长青便逐渐郑重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张太平的眼睛道：“你从哪里判断出来，我模范军的炭火现在不够用了？”
…
第761章 二代鹰派与超级惊喜
“这个……”
张太平被徐长青郑重的质问吓了一跳，主要是炭火的问题对他而言只是个铺垫，他的目的是想更好的对徐长青阐述他后面的战略计划，让兄弟们能多立功。
不过张太平反应很快，已经捕捉到了其中核心，忙恭敬道：“大帅，这，这都是卑职的猜测，卑职绝没有扰乱军心的意思……主要是卑职在昨天时便注意到，工兵兄弟们在采集东面那树林子的时候非常小心，包括一些不像样的枝桠、烂叶子都收集起来，这在寻常应该不会……还有就是卑职留意到，村子里的建筑物也……”
听着张太平小心翼翼、生怕犯了忌讳的分析他所见到的细节，徐长青心中一时也止不住感叹。
有些时候，真的是想不佩服都不行，人和人之间，着实是有差距的。
正如那句名言：“春江水暖鸭先知。”
张太平这小子对事物的洞察力，对环境变化的感知力，那种独特的近似与生俱来的敏锐感，便是徐长青都比不了。
看徐长青不说话，张太平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无比恭敬的垂着头，只敢看徐长青的鞋面。
半晌，徐长青这才缓过来些，笑道：“你小子还真有点贼。说说吧，你们商议出来什么计划？”
见徐长青缓和，不似作伪，张太平也稍稍放下心来，忙是对徐长青阐述起了他的思路。
昨晚反设陷阱，逮住了一个镶白旗的牛录章京，对张太平本人，包括他们整个千总队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早上，王洪洋特地把他叫去问话，想从他身上找些灵感，张太平便将反设陷阱的经过仔细述说了。
王洪洋他们很快便找到了灵感，想把这个套路扩大化，继续连夜突进，利用模范军的火力优势大规模反设陷阱，更有效的杀伤清军的有生力量。
但这东西小规模搞搞还行，大规模搞，肯定是要付出巨大代价，所以王洪洋他们不敢直接过来找徐长青，便将正当红的张太平推过来。
看张太平说完诚惶诚恐的模样，徐长青不由摇头失笑，这帮兔崽子，越来越机灵了。
张太平这小子虽是在某些方面有着远超越常人的天赋，但究竟太年轻了，对战争的理解还远远不足，也没有意识到其中存在的风险，不过，这小子人很不错，很正，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太平，别紧张，你这个思路还是不错的，至少出发点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十几人、一个甲的人手，可以利用鞑子的陷阱反设陷阱，可，一旦扩大规模，鞑子又不是傻狍子，难道能这么轻易便上你们的当？到时，又该需要多少诱饵，才能让鞑子上这个当？”
徐长青循循善诱的帮张太平理思路。
现在也没有什么思路，与其烦躁，还不如好好点拨下这个有前景的小子。
“这……”
张太平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都涨的有些红了，却是有些没法表达。
徐长青一笑，也不着急：“别慌，慢慢想。不要只站在你小旗的位置上考虑，眼光放的更远些。你就当你是把总，千总，乃至是游击，参将。”
说着，徐长青丢给他一颗雪茄，自己也点燃一颗。
张太平哆哆嗦嗦的点燃了雪茄，抽了好几口，逐渐平静下来，凝神思量。
徐长青看着他年轻又充满希望的脸孔，表情也渐渐柔和，充满希冀。
这些年轻人，都是希望那。
这种行为肯定是不提倡的，但是，也给徐长青提了个醒，还是要加大底层将士们向上的通道。
特别是要加大力气挖掘基层将士中的才能之辈！
像是张太平这种，已经是属于‘二代’模范军，他的伯父退役后，他顶替伯父加入进来。
别看徐长青此时是第一次见到张太平，可昨晚上战功报上来的时候，徐长青已经得到了张太平所有的资料。
相对于普通模范军将士，有伯父的人脉在，张太平入伍半年便提到小旗官，实职甲长，已经是坐火箭了，但对徐长青而言，这还是不够！
通过与张太平的交流，包括寻常时候在部队基层的感受，徐长青已经意识到，这些‘二代’模范军将士，比‘初代’对自己、对模范军、对海城，还要更加热爱，也更加纯碎！
这帮年轻人，简直就像是一团团火焰！
换言之，他们是已经是‘鹰派’的模范军中的‘鹰派’！
现在来看，他们还有些单薄又稚嫩，但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模范军的核心骨架，奠定模范军更强大的未来！
必须要把他们尽快推到更有战斗性的位置上，哪怕到不了把总，也要到总旗这一级别！
一个总旗，五六十、六七十人的规模，相比于一个甲十几人而言，就能做成许多事了。
一颗雪茄抽了大半，看张太平已经有些领会过来，徐长青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道：“太平，你有件事没有说错，咱们模范军到现在，确实是没有几分柴火了。目前的状态，也就还能坚持个三五天。你，有什么想法吗？”
张太平这小子悟性极高，既然已经决定提点他，徐长青也不再保留，说出了此时最核心的问题。
以张太平的悟性，就算是徐长青不再提点他，他恐怕也会把这个秘密死死的烂在肚子里。
这不仅仅是徐长青对张太平的自信，更是对自己的自信！
“这……”
张太平陡然色变。
如说果刚才他还能保持镇定，强自压抑住心底深处的兴奋，悉心听着徐长青的指导，此时，徐长青把这恐怖的问题说出来，张太平究竟是年轻人，已经是坐不住了。
至此时，模范军并不仅仅是徐长青的私产，也是他张太平和他的弟兄们的希冀，是他们的家人、父母、兄弟、姐妹，包括海城与山东左协无数同胞们的希冀。
清军此时断了模范军的柴火，跟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已经没有任何分别！
这岂能忍？
看着激动的张太平，徐长青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有张太平这小子作为标杆，模范军的士气肯定是能稳住了。
若是明后天还没有思路，那，徐长青也只能抛却一些要抛却的东西，准备跟大清国玩命了。
这时，张太平忽然道：“大帅，想解决柴火问题，或许，并不需要太过麻烦！”
“嗯？”
徐长青眉头微皱，看向张太平的眼睛。
张太平此时反而愈发镇定，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凶狞，脖颈间的青筋都鼓胀起来：“大帅，卑职现在想想，也能猜到一些目前的局势了。清
军只围咱们北、西两面，反而是放空东面的九仙山与南面曲阜方向，就是想要利用九仙山上的柴火与曲阜城为诱饵，想击杀咱们模范军的有生力量！大帅，卑职虽才入伍不到一年，但在家时，伯父一直跟卑职讲述一些战场经验，也逼着卑职读兵法，卑职窃以为，清军之所以如此，恰恰是害怕咱们模范军，咱们模范军不能这么落入他们的筹谋里！”
张太平刚开始还稍有紧张，但说着说着，紧张便是散去，那种凶狞之气止不住的外放出来。
“说下去！”
徐长青眉头微皱，但转瞬便释然开来。
“是！”
张太平愈发的自信，“大帅，大道理卑职明白一些，但一时半会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咱们就是不能让鞑子如愿。而且，咱们模范军此时并非没有炭火，反而极有可能拥有极多的炭火！卑职前天巡营的时候，路过村西头的那片洼地，正好碰到一个熟人，他是红将军麾下，曾经在新泰附近看过煤矿。当时我们只是玩笑般说话，他说这洼子底下极有可能有个煤矿，就算不太大，恐怕也足够赚了。他还约卑职一起，等打完了仗，把这块地买下来。那人眼光还是很准的，大帅，咱们可以现在便派人看一下！若是没有煤矿就罢了，若是有，咱们的燃眉之急便能解决，反正咱们决不能按照鞑子的筹谋行事！”
说完，张太平坚定的看向徐长青。
却发现，徐长青已经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有些傻了，一时根本没有反应。
徐长青此时是真的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有事情老是想自己抗，却是忽略了人民群众的创造力！
特别是那种观察力！
后世徐长青便来过这边，许多当地的朋友还在戏言，说‘你现在踩的脚下都挖空了’，只不过那时沧海桑田，这种资源行业都是大巨头的，环境也不是太好，徐长青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这他么简直是……站在金山上不自知啊……
“大帅，大帅您没事吧？”
等到张太平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徐长青这才回神，精神陡然一振，忍不住用力的拍了拍张太平的肩膀：“太平，你个瓜娃子立大功了！走，现在便去，把那位熟人一起带上，咱们现在便去看那洼子！”
“嗳，是！”
……
“哈哈，出炭了，出炭了，还不少哩！”
“大帅，您看，这虽然不是上好的焦炭，但是成色不差，乃至比咱们海城老百姓家平日里烧的都要好了。这个煤矿的规模就算不大，但是绝小不了……”
傍晚，泉头村西北部的洼子里，突然传来一片无比躁动的欢呼，简直堪比打了胜仗。
便是徐长青也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几如要仰天长啸。
谁能想到，本以为是绝境呢，却是‘站在一座金山上不自知……’
此时，经过张太平那位同乡熟人、红娘子麾下的副总旗刘茂的指引，近百号儿郎只挖了半个多下午，也就挖下去二十米出头，便是挖到了黑黝黝、简直堪比金子般的煤炭。
而且质量还很不错。
炭火危机的阴云，几如是在瞬间便是得到了解除。
按照刘茂的说法，这煤矿只看目前的规模，够模范军八万人烧上半年都绰绰有余了。
第762章 形势调转！
兄弟姐妹们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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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矿的发现无疑是一场超级‘及时雨’，不仅解决了模范军最急需的炭火问题，也彻底稳住了徐长青的心，带起了儿郎们的气势。
天色已经黑下来。
泉头村模范军驻地，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光，那种温暖的希冀，直接将又窸窸窣窣飘落的雪花与寒冷的天气杀的直片甲不留！
徐长青此时真的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他也真正理解了当初当地朋友那句‘下面都挖空了’的真正意思。
就脚下这片土地的肥美与丰厚，只要不是运气差到了极点，只要肯下力气往地下挖，绝对能挖到好东西。
大清国那帮人想的是真不错，执行也是极为到位，几乎是事无巨细，简直接近完美！
然而！
他们却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条——上苍对这片土地上生灵们的厚爱！
特别是这煤矿几乎跟露天矿也差不了太多，哪怕储量可能并不够丰富，却足以让模范军渡过危机，反之将清军钉死在绞刑架上。
……
模范军战阵旺盛的火光很快便吸引了清军的注意力。
不多时，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代善众人都是亲临一线查看情况。
看模范军战阵的火光明显比昨晚时要更甚许多，多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舔着舌头道：“徐长青这狗尼堪应该是遭不住了，不出意外，明日，他必定要有大动作！就是不知，这狗尼堪到底是要走东线还是南线了！”
济尔哈朗道：“八成要走东线。徐长青狡诈如狐，他知道走南线的风险。豫亲王，你那边，需不需要大家支援？”
“这个……”
多铎愣了一下，心中虽是止不住暗骂，面上却是故作无谓的笑道：“支援肯定是需要的。若徐长青真要狗急跳墙，少不得要费上一番手脚。二哥，不只郑亲王这边，您那边也派点人过来吧。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次，一定要把徐长青摁死！”
代善没想到多铎这种时候居然会把这种大好处分出来，片刻才是回神，笑着道：“也好。将徐长青灭在这泉头村，我大清便可高枕无忧矣！”
看多铎这时居然这么识趣，多尔衮也止不住的放松下来。
连多铎都肯让出利益了，此役，大清国还有什么理由不胜？
……
次日一大早，真满洲八旗便是有十数部精锐，紧锣密鼓的排布了东线的九仙山一线，严防死守，预备模范军的突围。
徐长青也是坏。
看到清军调动，模范军这边也装模作样的调动，汇聚了不少兵力在东线，声势浩大，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然而。
一直等到晌午，模范军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仿若只是在列阵。
已经精心准备好多时的多铎、济尔哈朗、代善众人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
“徐长青这狗尼堪到底突不突围了？”
多铎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这么冷的天，已经开始不断的冒汗了，不断的抹着额头上的汗珠。
须知，披甲虽是安全，但对身体的负荷也是很严重的。
哪怕多铎的精甲里面添了不少宝贝，有金有银的，却也至少得四五十斤，从一大早便披好甲，准备大干一场，
一直熬到现在，滋味可绝不好受。
“主子，情况好像有不对。”
有一直在盯着模范军的奴才忙从土墙上翻下来，有些无力的道：“主子，模范军似乎并没有突围的意思，他们的投石车那些重型军械都没上来。”
“嗯？”
多铎遭不住了，忙是让几个奴才帮忙，也爬到了土墙上查看。
果然。
模范军看着阵仗不小，主要军械却并没有往前顶，似乎还在犹豫。
多铎不由冷笑：“狗尼堪，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多铎愈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徐长青必定是陷入了泥沼，正在艰难的纠结中。
若是徐长青和模范军今天不突围反而更好。
因为继续往下拖，也就意味着，徐长青的余地越来越少，哪怕模范军这种素养，也一定会忙中出错！
他们大清国的机会，来了！
……
一直撑到晚上，模范军也没突围，清军各部虽都有些疲累，但却都没怎么在意。
正如多铎的判断一样，他们也认为徐长青现在正在纠结，绝撑不了几天了。
而这种纠结，必定会把模范军拉入深渊。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徐长青，正饶有兴趣的品尝着红娘子亲自下厨做的晚饭……
……
一天，两天，三天……
眨眼，五天时间已经过去，模范军依然没有要突围的意思，虽然还是在做样子，却是越发的克制。
清军这边也开始陷入尴尬。
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中了，雪倒是停了，天气却是越来越冷，肆虐的北风就像是刀子一样掠过，几如要把人的脸都割破，关键这周边都是平原，根本就没有什么遮挡的。
哪怕诸多清军都是躲在土墙后，却究竟还有三面漏风，许多真满洲哪怕把自己裹得像是粽子一样，可在这种天气里一蹲便是一整天，战马都受不了，何况是人？
这也使得清军各部中都开始传出埋怨声。
没有这么个玩法啊。
再这么下去，还没打模范军呢，他们就要先冻死了。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多尔衮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急急召开军议。
可惜，一众满蒙王族除了大骂这鬼天气，大骂徐长青，根本就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好不容易安抚住他们，让他们先退下，多尔衮又急急招来了洪承畴、宁完我等人商议。
“这个，摄政王，臣，臣一时也有些吃不准徐长青的筹谋了。他们的柴火已经撑不住了啊，可，晚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火光呢？”
洪承畴眉头紧皱，真的是快把脑壳想破了也实在想不明白，徐长青到底是怎么玩的。
旁边，宁完我虽是乐得看洪承畴吃瘪，一时却同样想不出破敌的法门，只能是皱着眉头继续想。
索尼道：“摄政王，莫不是……哪里出意外了，咱们没有吃准模范军的布置？奴才听闻，模范军的热气球需要用炭火催动，说不定，他们是把热气球的炭火用掉了呢？”
多尔衮眼睛一亮，但很快便是摇着头叹气：“不会！徐长青此人，着实眼光独到，又狠辣非常。热气球是他最锋利的刀，他岂会自断手脚？或许是哪里出了岔子，咱们一时还没有想到。”
索尼皱眉道：“摄政王，咱
们的奴隶已经赶到这边不少，这天这么冷，若是再拖下去……”
多尔衮一听这茬便止不住的烦躁，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道：“索尼，这几天就劳烦你了，多盯着那边点。估计不会远了，就这两天，一定会见分晓的！”
……
就在清军由兴奋转变为躁动，又逐步转变为不安的时候，模范军战阵，徐长青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核心情报。
尤其是清军的粮草！
清军此时虽是依然苟的很好，还是如同‘地老鼠’般缜密，但因为大量精锐汇聚东线，他们的粮草也开始露出端倪。
这么多人要吃饭，哪怕他们都是早上自己带好，却终究需要一个汇聚的过程。
而这个只在早晚出现的汇聚过程，已经被模范军捕捉到许多。
“大帅，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鞑子在东线的粮草，主要分为三个区域。一个是在九仙山北的小马沟，一个是在山南十余里外的大庙村，第三处则是在正南方向、孔林这边，其中最大的是大庙村这边，不仅有粮草，还有不少马料……”
指挥台的木棚子里，已经升为亲兵把总的张太平正在仔细的跟徐长青汇报情况。
这些情报，皆是他亲自乘热气球去探查过的。
红娘子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道：“大帅，时机已经成熟了，咱们可以对鞑子先下手为强了！今晚让热气球儿郎们先准备好，待明天天一亮，便直接掠着拂晓过去，把这三个粮草汇聚地全烧了！到时，看鞑子还怎么坐得住！”
徐长青却没好气的白了红娘子一眼：“你烧别处也无妨，难不成，你要把孔林也烧了？那，天下读书人还不得跟你拼命？”
“啊？”
红娘子这才回过神来，一阵无言，娇声啐道：“鞑子这也太坏了吧，他们把粮草堆在人家的祖坟上……”
不理会红娘子，徐长青看向张太平：“太平，说说你的想法。”
越与张太平这小子接触的多了，对他了解的更深，徐长青越是发现他身上的良好品质。
不仅悟性高，而且好学，善学，徐长青自也不吝惜提拔提点他。
此时张天平虽只是亲兵营的代理把总，但谁都看出来，这小子的前程，已经是上了轨道，未来根本不可限量。
张太平听到徐长青问话，愈发的沉稳，沉吟一会儿才道：“大帅，卑职，卑职窃以为，烧掉鞑子的粮草虽好，却未必是咱们此时的最佳选择。因为一旦烧掉他们的粮草，鞑子必定会狗急跳墙。同时，也对他们俘获的诸多汉人奴隶极为不利。现在，鞑子已经有了疲惫之相，或许……咱们还是应该考虑走正面……”
“走正面？”
红娘子一下子也抓到了什么，忙是看向徐长青。
徐长青淡淡一笑，慢斯条理的品了一口杯中酒：“今晚，给老子盯好了！不过，也要适当休息下，保证好明天的精力，能不能做到？”
张太平何等机灵？瞬时便是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忙是一个笔挺的立正：“是！”
看着张太平止不住兴奋的离去，红娘子也完全领会了徐长青的意思，整个人都有些无发言说的兴奋，“长青，咱们明日，开始跟鞑子走正面？”
徐长青笑着站起身来，看向东面零零散散的火光一字一句道：“不只是要走正面，还得把能吃的都吃掉！”
第763章 正面攻势开启
“呜~~呜呜~~”
次日一大早，天色还未透亮，模范军战阵中便是传来嘹亮的天鹅声。
以赵增金部第一千总队为主战核心，北路是红娘子部，南路是王洪洋部，模范军三部主力齐出，仅是战兵规模就超过了一万五千人，一改前几日的拖沓和墨迹，简单调整后便是直接跨出了泉头村工事群，径自进逼向东面的清军工事群。
“哈哈，他们出来了，模范军的狗尼堪们终于出来了哇！”
“都他娘的给爷提起精神来，剿灭徐长青的时候到了！”
“快去喂马儿，让马儿都吃好点……”
清军战阵反应也很快，几乎是在模范军动作的同时他们便兴奋起来，同样开始迅速布置。
只不过，因为畏惧模范军热气球的威势，他们的主力精骑都不在战场范围内，而是在南北两侧数里之外的开阔地。
随着模范军的正面攻势铺展开来，原本呆在他们‘地老鼠’般工事群内的骑兵也开始迅速撤出阵地，赶去空旷地集合。
远远看着似是略有凌乱，实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控制内。
泉头村中军指挥台上，看着已经‘熬鹰’般熬了五六天，清军明显已经露出疲态，却依然还能保持这种效率，徐长青也不由暗暗点头，“大清国的嚣张，究竟不是凭空得来啊……”
这几天徐长青也一直在仔细思虑，到底是走正面，还是出奇兵，用最少的代价，得到最想要的结果。
各部参谋也整理出来十几套方案，殚思极虑。
然而！
综合评估之后，徐长青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这场仗，终究是没有任何捷径的……
很大程度上，此时清军面对模范军，比模范军面对清军还要更紧张，各方面都是严防死守，纵然他们中肯定会有纰漏，但这一时半会间，徐长青却始终找不到。
这种状态，如果还想投机取巧，那，他徐长青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了。
模范军此时唯一的优势，是这几天‘熬鹰’般的打磨，清军各部的状态远没有模范军更好。
想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通过正面战场！
“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
激昂的天鹅声与节奏鲜明的鼓点声中，模范军三部都已经有半数出了泉头村阵地、来到了两军的缓冲区内，无数模范军工兵，正如工蚁般仔细而又紧密的查探着前方的陷阱。
清军地老鼠般的战阵内也开始愈发的躁动，诸多旌旗开始竖起起来。
没错。
在模范军没有彻底出战之前，他们战阵内甚至连旗帜都不敢竖，就生怕遭到模范军热气球的打击。
可想而知，他们已经苟到了什么程度。
“大哥，模范军，模范军的杂碎们要上来了……”
赵增金部正对面的一堵宽阔厚实的土墙后，刘良臣吃力的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清军虽是在东线修建了诸多工事，但他们的核心还是八旗铁骑，这些工事，只是起到阻隔战场的作用，在这边值守的，都是汉军旗的奴才，以鸟铳兵为主。
中间这一段是刘良佐、刘良臣兄弟，北面是石廷柱，南面是马光远。
在他们后方，这才是孔有德的乌真超哈营。
而乌真超哈营的两侧，则是祖泽润、吴三凤等更早投靠大清国、被奴化的基本跟真满洲差不多的精锐汉军旗
不过这一万四五千人的汉军旗各部中，包括乌真超哈都没有火炮，皆是鸟铳这种轻型火力以、及隐藏的极深、几如不可描述的各种炸药包。
这一来，哪怕模范军空袭，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多杀伤，同时又能保持好阵型，牢牢卡死模范军的前进道路。
“你慌个球子的？！模范军咋了？模范军难道还会飞不成？把嘴巴给老子闭好了，少乱放屁！”
旁边，刘良佐一看刘良臣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此时比刘良臣要忐忑的多的多，本来就在纠结、权衡投靠大清国到底是不是最有利的，值不值得后悔，正需要别人鼓励呢，谁曾想，这个不成器的兄弟别说鼓励他了，自己恐怕腿都吓软了。
“……”
如果是寻常，刘良佐要是对他这么说话，刘良臣肯定要找回这个场子，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但此时，看着刘良佐一脸凶狞的模样，刘良臣究竟不敢再乱说话，强撑着把气都咽到了肚子里。
已经这般了，他们兄弟可不能先内讧。
“沉住气，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兄弟哪还能回头？再说了，大清国这么多精锐在这，你怕个毛？呵，天天听人说他徐长青如何如何牛匹，我他娘的今天倒也要好好看看，这小狗贼到底有多牛匹！”
片刻，或许是觉得刚才的话重了，刘良臣想不开再出幺蛾子，刘良佐忙又和缓了下语气，但说到后面，他的表情、眼神也越发狰狞，似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
刘良臣这时也回过味来，他大哥现在也很紧张，再加之正如刘良佐所说，大清国这么多精锐在这，又怕个什么？忙重重点头，死死盯着前方，不再多话。
同一时间。
刘良佐身后的阵地中，鳌拜也在跟孔有德说着话，语气却满是暴虐的放肆，冷笑道：“徐长青这狗尼堪，偷鸡摸狗的一两次从咱们大清国身上占到便宜，就真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了？呵呵，笑话！爷我今天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怎么死！”
鳌拜此时约莫有两个多牛录、不到两千号人排布在这边，名义上是保护孔有德的乌真超哈营，实则就是监视前面刘良佐他们的‘军法队’！
只要刘良佐部敢逃跑，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毁灭性打击！
鳌拜脚下就踩着一条成人手臂粗的引线，正是为刘良佐他们准备的。
孔有德看到鳌拜嚣张的模样有些皱眉，一时也不好接这个话茬。
鳌拜在之前虽是与模范军交手数次，一直在吃亏，但没吃过什么大亏，特别是此役南方之行，他们虽是被识破了，没有在南京得手，却是几如到了无人之境，大明的南军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像是‘提款机’，鳌拜的自信心因此也得到了不少膨胀。
孔有德此时虽是不喜鳌拜的猖狂，但他也明白，现在大清国还真需要鳌拜的这种自信，思虑片刻道：“徐长青与模范军究竟非同寻常，咱们还是应加倍小心。”
“呵。”
鳌拜嗤鼻冷笑：“老孔啊，你这人，就是太小心！不过，倒也不全算是坏事。好好干吧。等下待有机会你护着爷我冲上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孔有德一个机灵，片刻才回神来，忙陪笑道：“爷，您放心，但有机会，奴才必定全力而为！”
看鳌拜满意的点头，孔有德心中暗暗警醒。
鳌拜这厮，可绝没有他表面那
么莽，他心里明白着呢，无怪乎能成为镶黄旗的新贵啊。
本来孔有德都有点紧张，但有鳌拜在身边，特别是鳌拜的霸道的猖狂，让孔有德的紧张感也迅速消减了不少。
“轰隆！”
“轰隆隆……”
这时，模范军基本已经全部出阵地来，前方工兵已经开始引爆陷阱中的炸药包，一时惊的飞沙走石，战场中硝烟四起，战争的氛围也随之开始起来。
不过清军中并未有慌乱。
他们在设置这些陷阱的时候，便都有设计，与后方完全隔绝开来，模范军想反引爆、伤害到他们，是不可能的。
孔有德随之也下令，让前方的乌真超哈营奴才伺机而动，在模范军工兵排查到陷阱前提前引爆工事，怎么着也要对模范军造成一些杀伤，否则，他也不好跟多尔衮交代，总不能这些布置都是无用功……
但看着模范军工兵有条不紊的排雷方式，孔有德也暗暗心惊。
这些模范军工兵，不论是身体还是素养，明显比之他们乌真超哈营还要更为精锐，特别是那种娴熟的协作配合，让孔有德也开始暗暗反思，以后，他们也必须要多增加这种协作配合的操演才行，这种效率模式，无疑比‘单蹦个’的三五人小队伍要强的多。
“嗤嗤——”
很快，前面诸多陷阱的引信纷纷被点燃，这些引信都隐藏在轻微的地表下，被各种伪装，饶是前方模范军工兵反应很快，可随着连绵的爆裂声不断响起，还是有模范军工兵被波及到，模范军终于出现了伤亡。
这顿时让周围诸多乌真超哈的人兴奋低呼，他们总算证明了他们的价值。
模范军战阵随之也开始有些骚动，各种叫骂声飞速传过来。
任是谁看到自己的袍泽弟兄就这样惨死在自己眼前，肯定也不能接受。
不过随着军官们的喝令，模范军的躁动很快便平息下来，继续保持自己的节奏。
模范军中军指挥台，徐长青看着这些土雷的连绵爆裂，也有些皱眉。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徐长青总感觉，清军对这些土雷的应用，似是比在海城时要更强了一些。
这东西虽都是在预料之中，却终究不是太好的兆头。
大清国坐拥京师，还是有很多人才的……
……
辰时末。
大概临近早上九点钟左右，模范军工兵在付出了几十号伤亡代价的铺路后，终于犁清了两军的缓冲区，以赵增金为首，率先进入到清军的战阵范围。
“发射！”
“发射！”
“发射……”
赵增金部的百多架投石车早已经准备多时，一进入射程范围，伴随着赵增金一声令下，各部投弹手儿郎哪还有犹豫，直接对前方的刘良佐部战阵展开了覆盖式打击。
“嘭！”
“嘭嘭嘭嘭……”
片刻间，流星雨般的开花弹连绵成片的砸落到刘良佐部阵地中，直溅起飞沙走石一片。
饶是刘良佐部已经提前有所准备，并且被孔有德特别提点过，却终究没有直面模范军的经验，仓皇间，许多人早就忘了要卧倒的提示，急急就想奔逃，逃出这个危险区域，却是更好的成为了模范军开花弹的活靶子。
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中，新鲜的血腥味道夹杂着硝烟味道直升腾而起，至少有上百号刘良佐部军兵直接悲惨的倒在了血泊中。
第764章 乌真超哈的意外
“我#￥%！！”
刘良佐本来还想着模范军此时还没有动用那恐怖的热气球，正好利用他们的地形优势，先扼住模范军的气势，好好在大清国的主子们面前露个脸呢。
谁曾想，模范军的作战方式与他以前所见过的所有明军完全不同！
人家根本就不给你出手的机会，一上来便是几如摧古拉朽般的覆盖式碾压，他除了吃着灰暗骂，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嘭嘭嘭”的恐怖火力覆盖足足持续了近五分钟，完全将刘良佐部压的抬不起头，许多人都开始止不住耳鸣了，突然有刺耳的天鹅声响起来。
“弟兄们，冲啊，灭了这帮狗汉奸！”
“模范军，冲锋！”
“冲冲冲冲，都冲起来，别让狗日的抬起头来……”
下一瞬，许多狰狞的大吼声就像是出现在身边。
刘良佐猛的反应过来，都来不及理会脸上、身上的泥土灰尘，忙是起身来查看，瞳孔顿时便是一缩。
只见，前方至少有上千号的艳红色身影，恍如一片赤潮，正扛着一些轻型云梯，疯狂的朝着他们这边涌过来。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把这帮模范军赶回去！狗日的上来了咱们谁都别想活啊……”
刘良佐一时三魂都要飞出七魄，腿都有些软了，可此时他吃的是大清国的饭，自当给大清国卖命，倘若此时一枪不放便退了，就算用屁股想他也能知道那种后果啊。
随着刘良佐反应过来，大声呼喝，刘良臣和其他众人也开始反应过来，都是扯着嗓子大呼。
刘良佐这些年究竟是有些底子的，随着这些以家丁为核心的军官骨架开始起作用，他们的阵地中逐渐开始响起凌乱的火器声。
刘良佐部还是传统明军的装备，都是老式鸟铳，一杆杆两米多长，跟烧火棍也差不了多少，许多鸟铳兵点燃火绳后，别说瞄准了，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完全是凭感觉朝着前方乱开枪，按照后世的说法，完全是‘缘分补刀法’，能不能打中什么，全看缘分。
其实放在平时，他们的素养还是不差的，至少瞄准总要瞄一下，可模范军的开花弹攻势，已经是吓破了他们的胆子，这种时候军官又催的急，根本就来不及多想。
“砰，砰砰砰……”
颇有激烈的鸟铳声中，模范军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下来。
如此近距离的冲阵，各部军官还是很忌讳也很小心的，儿郎们的性命可是金贵的紧。
然而，一轮鸟铳声过后，许多已经匍匐在地、正准备寻找突破口、发起还击的模范军儿郎却都有些懵了。
啥玩意？
这世上竟有人还能不露头就开枪？
“艹他娘的，这是帮废物啊。弟兄们，加把劲，赶紧冲过去灭了他们，不要浪费时间！”
片刻，终于有模范军的军官反应过来，急急招呼儿郎们上前。
与此同时，后续鸟铳兵的精确射手也跟上来，进入到了他们的射程范围。
“哈哈，冲过去，灭了狗汉奸们……”
“冲啊……”
模范军的气势瞬时起来。
“废物，一帮废物！谁他娘的再缩着，老子先灭了他！给老子拦住他们……”
刘良佐也急了，大声叫骂。
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第二轮填弹，准备对模范军造成精确的打击。
特别是斑鸠铳、三眼铳、百子铳这些重火力，也纷纷架在了土墙上。
“砰！”
“砰砰砰砰……”
但这些重火力还没架上去几个，便是有诸
多人影纷纷惨叫着倒地，许多人都是被打中了头部，有些被直接一击毙命的还好说，至少不用遭受不人道的痛苦，可那些眼睛、鼻子、脸受到铅弹伤害的、一时半会间还死不了的人，那就惨了，言语一时都无法形容。
铅弹本就有毒，却又不是后世的铜制子弹威力那么大，这不上不下、将将就就的，绝对堪比这世间最残酷的酷刑。
“帅爷，小心！”
刘良佐一时还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要抬头看，却是直接被身边一个亲兵扑倒在地。
下一瞬，一颗激烈的铅弹，直接从他们头顶上掠过。
饶是刘良佐的胆子，也几如瞬间被吓破。
怎能想到啊，模范军这些鸟铳兵，枪法竟然精准到了这个程度。
这一来，便是刘良佐都不敢露头了。
模范军中军指挥台，徐长青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刘良佐只有四个字的评语：“外强中干！”
如果刘良佐部能稳住心神，其实主动权还是在他们手里的，毕竟，模范军是进攻方。
可他们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第一轮填好的铅弹一放，没有对模范军造成切实的压制力，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们了。
只看这，便可知刘良佐部平日里的操练到底有多稀松！
“废物！”
“一帮废物！”
“狗尼堪怎么不去死？！！！”
此时，多尔衮、多铎众人的中军已经搬到了九仙山的一座小山包上，站在他们的角度，可以清晰的俯瞰整个战场。
眼见刘良佐部面对模范军的冲锋根本没有形成任何阻碍，简直狗一般便败下阵来，多铎气的跳脚大骂。
便是济尔哈朗也是一脸铁青。
忒废物了啊。
养他么一帮猪也比这强啊，这简直是完全浪费粮食……
多尔衮的面色也不好看。
本来他还对刘良佐寄予不少希望呢，毕竟，刘良佐也是他‘千金买马骨’的一个标识，谁曾想，刘家兄弟居然这么不争气……
忙是对旁边的范文程使了个眼色。
范文程心中也止不住的惊悚，片刻才回过神来，忙笑道：“豫亲王您先消消气，消消气，刘良佐从未有过与模范军交战的经验，一时被打蒙了也正常。不过这并不是坏事，恰恰是摄政王的精密安排。徐长青此时初战告捷，已然是落入咱们大清的鼓掌之中矣。”
“嗯？”
多铎一愣，忙看向多尔衮。
济尔哈朗也琢磨到了什么，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已经恢复沉静，尽在掌控的淡淡一笑，“大家都不要着急，这才到哪儿，将将开始而已。”
洪承畴是详细洞悉多尔衮布置的，乃至这个布置就是他帮多尔衮策划的，他本来想对多尔衮说些什么，因为他隐隐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妙，但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这种时候，岂能多言？
只能是提着小心肝，期待老天爷能保佑大清国了。
……
“废物！”
“真他娘的废物！刘良佐这狗奴才，该被扒皮抽筋那！”
几分钟的时间，刘良佐部便是接连被模范军突破了几个口子，再没有反抗的意志，只能拼命往后奔逃，后面的鳌拜不由气的肝都疼，破口大骂，就要招呼奴才执法。
却是被孔有德急急拦住：“爷，您先消消气，刘良佐已经尽力了，这是非战之罪那。若是贸然动手，与我军心不利。”
“我呸，这够杀才，真是便宜他了！”
鳌拜连
踢带踹，却终究没有下令屠杀刘良佐部，也使得他们很顺利的迅速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往后退走。
这时，鳌拜和孔有德也全都死死的盯住了前方的刘良佐部战场！
在刘良佐部的阵地里，他们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的，就等着这个时候了。
然而。
模范军冲开阵地缺口后并没有着急冲进战阵，一方面利用刘良佐部的有利地形搭建新的防御工事，一方面又有大量工兵进入，开始犁清里面的状况。
“这帮狗东西，都是属狗的吗！”
鳌拜稍稍平复的心境再次被破坏，气不打一处来，几如忍不住就要冲出去。
孔有德对此却早有预料，苦笑道：“阴是阴不着他们了，提前引爆吧！”
鳌拜本来还想拦住孔有德，再等等看看情况，但犹豫了片刻，究竟是没拦。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把模范军勾到阵地外的旷野上，让八旗铁骑发挥出威势，若是模范军因为这边排查耽误太多时间，反而才贻误了大局。
“轰隆！”
“轰隆隆隆……”
不多时，乌真超哈营的人纷纷点燃了布置在刘良佐部阵地的引信，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裂声，许多土墙直接被炸飞开来，飞沙走石一片。
也幸得模范军早有筹谋，各部都是警惕非常，否则，就这一下，就要遭受到重创。
不过爆炸之后，许多乌真超哈的人非但没有后退，缩回到后面的阵地里，反倒是灵巧的往前进逼。
“砰砰！”
“砰砰砰砰……”
许多正在查探爆炸后还有没有遗留的模范军工兵，一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陡然成为了他们的靶子，并不整齐却是明显很精准的冷枪声中，眨眼便是有几十号工兵儿郎被放倒。
“退回来！”
“快退回来！不要贸然！”
前方的千总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急急喝令前方工兵后撤。
诸多工兵们稍稍放松的心神迅速提到了极点，也不敢再对清军有轻视，迅速往后撤，连同伴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了。
乌真超哈的顿时都振奋起来，继续往前摸索。
以往，想得到一具模范军的首级，简直比登天还难，此时，这绝对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机会。
但这帮人很贼！
并没有贸然冲到阵亡模范军工兵儿郎们的身前，而是猴子般东躲西藏，俨然还想故技重施，对模范军造成更大伤亡。
“狗杂碎，我艹你们十八辈祖宗哇！”
赵增金很快也得到了消息，气的破口大骂，一时却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阵地还没有犁清，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让儿郎们贸然进去，怕鞑子还有留手，只能先收缩回来，保持防御姿态。
鳌拜这时兴奋的哈哈大笑，忍不住狠狠的锤了孔有德的肩膀一拳：“老孔，有你的啊！”
孔有德脸上也露出了矜持的高傲。
模范军的确是强，但是，他的乌真超哈营也不弱！
真论枪法，他们也个个都是好汉子！
模范军中军。
徐长青很快也注意到了前方的变故，有点皱眉。
孔有德这厮，可以的啊，这是现学现卖吗！
以前，就算知晓孔有德的大名，徐长青却一直没怎么当回事，因为这些年来，双方交战次数也不算少了，孔有德却一直没有什么表现，就算比刘良佐这种强点也没强到哪儿去。
但此时，徐长青忽然有点明白，皇太极为何要如此厚待并重用他了！
第765章 飞鹰坠落
徐长青第一次见到孔有德，准确的说，第一次见到孔有德的乌真超哈营，还是在当年的松锦时。
那时，宣府镇总兵官、老将杨国柱差点被乌真超哈的红衣大炮轰死，山西总兵李辅明也让乌真超哈的人好一通教育，若不是徐长青拼了命提点，明军主力可能在开战的第一天就要崩盘。
而那时的孔有德和乌真哈超也是意气风发，极为的锋锐，为了避过他们的锋芒，徐长青都不知道耗死了多少脑细胞，却还是差点就付出大代价。
但接下来的几年，孔有德和乌真哈超虽也偶尔露面，却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没有当日的辉煌。
想着，徐长青的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孔有德的‘复苏’，可绝不是个好讯号。
这代表着，多尔衮已经抛却了很多东西，开始走皇太极的路子，要开始重新重用汉人奴才了！
“砰砰砰……”
时而响起的清脆鸟铳声中，乌真超哈差不多有三四百号人、已经往前顶了上百步，看似零散却又颇为的规整，就是利用个人能力放冷枪，竟然生生顶的赵增金部主力动弹不得。
北路与南路，红娘子部和王洪洋部都已经开始大面积进入清军战阵了，赵增金部此时还被卡在清军工事外，急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是没办法。
因为这种状态赵增金也不敢贸然往里冲，万一这阵地里还有炸药包残留，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呼。”
徐长青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
孔有德这厮，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模范军的热气球给逼出来啊！
“大帅，让我上吧！给我一炷香，不，半柱香就够了，我一定会传回来鞑子阵地内最精确的消息！”
这时，一直在徐长青身边值守、迟迟没有得到命令的张太平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出列请战。
他虽然年轻可不傻，乌真哈超此时这种作战方式，看似是没有给模范军造成什么大伤亡，但对全局的影响力是无以复加的，模范军必须要迅速做出改变！
徐长青想了一下，点头道：“不要贸然，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
张太平大喜，急急去准备。
徐长青眉头皱的更紧，潘多拉魔盒，已经处在开放的边缘了！
不过，徐长青很快又释然。
清军转变思路、战力变强，也不完全是坏事，有清军这个‘试剑石’在，一旦模范军迈过去，再面对周边区域，包括面对那些‘文明社会’的白毛番鬼时，必将会更有底蕴与自信！
……
“哈哈，恭顺王这厮做的不错，很不错！我以前倒真没发现他有这种本事呢。哈哈哈……”
九仙山上，看到孔有德用这么小的代价便取得了这么好的战果，多铎忍不住肆意大笑。
虽然他们准备极为充裕，早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但模范军热气球不出，就犹如那遮天蔽日的乌云，大清各部谁的心里又能踏实？
如果此时孔有德能逼出模范军的热气球，哪怕只逼出一部分，必将是大清国的首功。
代善、济尔哈朗、阿济格、阿巴泰等人也都是振奋起来，事情比预计中还要更顺利。
多尔衮的眉眼间也露出笑意。
老八那个死胖子，究竟是有他的长处啊，多尔衮也是到了现在才明白，为何，老八会投入那么大代价，不遗余力的提拔、重用那些汉人奴才了。
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的表
现，往往能比想象中更好！
“热气球！”
“模范军有热气球出来了！”
这时，有眼尖的奴才忽然高呼。
众人赶忙看过去，果然，有一架模范军的热气球，正飞速的朝着孔有德部这边飞过去。
众人本来还很兴奋，可看到竟然只有一架热气球，明显是侦查用的，顿时又有些丧气，模范军这帮狗杂碎，还真的是能沉得住气啊。
多尔衮却是猛的振奋起来，死死的锁定战场区域！
孔有德这厮，还能不能给他更好的惊喜呢？
……
“爷，模范军有热气球来了！”
乌真超哈战阵内，众人一时也都有些骚动，便是鳌拜都止不住期待的看向了孔有德：“恭顺王，能不能把这玩意儿弄下来！”
孔有德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飞在天空中至少有一百七八十米的热气球，一时并没有说话。
他对此早有准备！
而且准备了绝不是一天两天！
就是为了找个机会，能使出来，一战成名，在大清国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此时虽是个极好的机会，但却是只有一架热气球，明显只是侦查用的，又让孔有德有些犹豫了。
若是现在便将这热气球打下来，让模范军有了准备……那，他这么长时间的筹谋布置，极有可能就要打水漂了。
思虑片刻，孔有德一咬牙，心中也有了决断！
模范军有准备便有准备吧，总得先把他孔有德的功绩拿到手，必须要先在摄政王心里挂上号！
想着，他摆手招过一个亲随奴才，低低耳语几句。
奴才赶忙重重点头，迅速不见了踪影。
……
“张爷，问题应该不是太大。中间部分或许还有差池，但两翼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咱们的将士们顺着两翼插过去，鞑子也没办法！”
天空中的热气球上，一个三十出头的夜不收把总，正在扯着嗓子对着张太平的耳朵低吼。
他的资历无疑比张太平更老也更扎实，是模范军中的实权派，按说无需对张太平这种这么年轻之辈如此，但张太平此时已经成为模范军中一个新的明星，简直有点传奇，军中向来是实力为尊，张太平俨然已经有了被尊重的资格。
不过问题虽是已经略微清晰，但张太平依然不敢怠慢，只对这把总点了点头，却没有让热气球的驾驶员停止飞行。
张太平非常明白徐长青需要他做什么，所以，他必须要比别人更细致，更精准，决不能出现纰漏！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他判断失误，影响的可就是赵增金部数百上千儿郎们的性命！
很快，热气球已经掠过刘良佐部前哨阵地，进入了中段。
把总也止不住紧张起来，低吼着提醒道：“张爷，咱们不能再往前了，要小心鞑子有阴招！”
模范军热气球虽是对清军有着绝对压制力，却并不是无敌的，两军这些年交战的过程中，模范军坠毁的热气球已经高达近三十架，所以部队在对热气球的规范上也很完善了，要始终保留余地，不要以身犯险。
否则，真要运气不好，清军中的神射手用火箭都有可能把热气球射下来。
张太平此时俨然也承担了很大压力，死死的咬着牙。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判断，但还不是太过精确，底下的清军战阵中，虽是有诸多土墙被炸的不成模样，一片狼藉，但许多地方依然
有空间，若是真有炸药包陷阱绝不足为奇！
甚至，这种状态工兵兄弟们都不好排查，他必须要瞪大眼睛再瞪大眼睛，给部队最准确的提醒。
“善爷，再往前片刻，片刻就好！”
张太平犹豫片刻，对身边的把总善爷道。
善爷仔细看了片刻，见周围并没有几个鞑子，并没有太多危险，咬牙道：“那就片刻！张爷，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好！”
随着善爷招呼驾驶员，这架为侦查而生的轻型热气球继续往前。
“轰！”
但就在这时，底下凌乱的废墟里，忽然传出一声轰鸣。
“不好！”
张太平还没反应过来，善爷忽然一把用力的抱住了他，猛的将他扑倒。
“善爷，这……”
张太平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旁边的驾驶员一声尖呼：“两位爷抓稳扶好了，咱们被击中了，必须马上撤离！”
“什么？”
“被击中了？”
张太平刚想抬头看，忽然感觉热气球陡然摇摆起来，迅速失去了平衡，张太平只看到头顶上的热气球有一个部位正发出激烈嚎叫，却是根本来不及看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能本能的死死抓住了篮筐底部的一个扶手，咬着牙不让自己再发出声来。
“轰，轰！”
但底下的乌真超哈明显不只一手准备，随着第一击命中目标，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
本来差不多还能保持着一定平衡的热气球，这下子彻底受到了重创，已经两面漏风，根本再吃不住风力，‘啪啪’的来回乱摆。
也就是操控热气球的驾驶员经验极为丰富，也是真的不怕死，还在死撑着热气球往模范军战阵的方向飘，否则，他们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坠落了。
然而即便暂时还能撑一下，他们却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恭顺王立功了，立大功了！他竟然真的把模范军的热气球打下来了！”
九仙山上，看着这架模范军的热气球俨然失去了控制，马上就要陨落在地，多铎简直无法形容的振奋，只觉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没一个不舒坦。
多尔衮、代善、济尔哈朗、阿济格等人也都是止不住的兴奋，根本无法控制！
终于！
终于啊，他们终于可以从容的击落模范军的热气球了！
此时，虽是只有一架，而且只是侦查所用，包括会让模范军戒备，但此时这个场景却是无以复加！
不只是中军这边，大清各部战阵此时都在看着，无数人已经止不住的高呼起来。
这对大清国整体气势的提升，将是千金、万金都无法买来的。
“干得漂亮，漂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顺王，爷我算是服了，服了啊，哈哈哈……”
这边，鳌拜更是兴奋的无以复加，忍不住手舞足蹈，放肆的大笑，多少年了，都没有这么真正的肆意过。
孔有德也止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眼圈都有些红了！
付出了这么多，乃至他自己都自掏腰包赔进去了近万两银子，终于是值了，值了啊！
……
然而。
此时赵增金部，包括身后的模范军主力战阵，无数模范军的将士都有些懵了。
所有人都有些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目光全是被这架热气球吸引，看它的命运，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