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修妖狂途TXT下载修妖狂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修妖狂途全文阅读

作者:人慢走     修妖狂途txt下载     修妖狂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相遇

    三日后,大陆上一家客栈里,殷童头戴斗笠,斗笠上附着黑纱,一张俏脸顿时遮了个严严实实,她坐在二楼窗前,一边饮茶一边看着窗外河道上的过往船只,白鹭接天,岸边还有洗衣妇的巧笑声,惬意又自由。

    忽然,一个人擅自坐在她对面,此人一身深色衣裳,背上一把古琴,腰间却是一把长剑,偏偏生得白脸薄唇,十分好看,不但不自相矛盾,反而一下子突出了一股矜贵冷淡的气质。

    殷童见来者,大惊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在苍幽吗,好端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在做梦吧?”

    对面的男子正是凌鹭,只见他自顾自叫小二上了壶好酒,而后倾倒一杯一饮而尽后才缓缓开口道:“见你如此惬意在此饮茶作乐,连堂堂大门派的弟子都不做了,那我还做那个苦差事干什么?”

    四周都是人,凌鹭故意说得隐晦,但话中讽刺却让殷童低下头,小声说:“你,你都知道了?”

    凌鹭冷哼一声,“八卦满天飞,我又不是瞎子聋子。”

    殷童见他如此,心虚道:“你别听外头胡编乱造,我是另有隐情才不得已而为之。”

    凌鹭一听她解释,顿时冷了一张脸,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千里迢迢找到你,是为了质问你吧,那我也真够浪费时间的。你,为何不来找我?”

    殷童愣住了,良久才明白凌鹭冷言冷语的原因,她苦笑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毕竟我和你是朋友嘛,也就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去连累你。”

    凌鹭见她又把视线转向窗外,气得一下子夺去她手里的茶杯,“既然知道是朋友,就算刻意隐瞒,难道就能把我打发走吗?如果你不方便说,就跟我走,小二刚才照我的意思早就打扫了一间上等房,我们去里面说。”

    说罢,也不顾殷童意愿,强行把殷童拉进房内,待关上门,二人却又再次归于沉默。

    殷童摘下斗笠,别过头去,“你不必再问,还是早点回去当你的苍幽皇帝最好。”

    凌鹭一听,只觉得心痛,早前就是为了她才当的皇帝,若不能为她排忧解难,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立后纳妃,他向来心中人选也只有她一个,如今她却连求助他都不愿意,那他难道是一厢情愿不成?

    他索性靠近她,将她抱在怀中,顿了顿,说出最不愿说的借口:“殷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当日你愿意对我倾诉心事,求我带你离开你的师傅,为什么现在你不愿意了,你这样,我好痛苦,还记得你曾欠我一个人情吗?就当是为了还我的人情,你依赖我吧,好吗?”

    殷童突然找到了依靠,像绝望的人在徘徊已久的沙漠中找到了绿洲,殷童觉得自己飞了好久的身躯终于得以停止,眼泪不受控制流出,委屈、恐惧尽数展露。

    她抽泣道:“没用的,你帮不了我,我是异类,你怎么帮我?我只会拖累你,拖累身边的人,之前我已经害死了同门,如今我怎么能再害你?”

    凌鹭咬牙,“什么异类,我不许你妄自菲薄,纵然你为恶魔,我亦愿意相伴左右!”

    殷童推开他,认真地看着他:“难道我是妖族,你也不怕?”

    凌鹭愣住了,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殷童见他如此,自嘲道:“看吧……”

    然而下一秒,她再度落入一个怀抱,只见凌鹭毫不犹豫再次拥她入怀,一字一句说与她听:“你是白痴吗?我连你是恶魔都决定陪你,更何况区区妖族,说吧,你是什么张牙舞爪的猛兽,真该让我开开眼界。”

    他话中带笑,是数不尽的宠溺,殷童推开他,心虚道:“狐狸……九尾狐……”

    末了又忍不住去看他的反应,却见他忽然大笑起来,“想不到原来是只狐狸,难怪初见你,便伶牙俐齿,狡猾至极!”

    殷童不知道怎么办,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哽咽的谢谢。

    谢谢他,也要谢谢上苍,感谢还有可以接纳她的人……

    两人把话说开,尴尬也就没有了,殷童于是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包括找寻秘法的事。

    听罢,凌鹭叹了口气,“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天魂珠执意如此,也非你一人可以阻止,只是那顾君酌,居然害你如此委屈,若我不来,你还要自己憋屈多久?!”

    他下意识为她抱不平,殷童摇摇头,“不要说了,以后别再提了,对了,你国事诸多,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来帮我,到底怎么回事。”

    凌鹭顿时眯着眼睛心虚道:“这你不必担心了,我早已安排妥当。”

    此时,远在天边的苍幽皇宫,卫傅身于丞相府,看着凌鹭留给他的字条,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字条上的墨迹渲染出几个有力的字样:微服私访,两全其美。

    卫傅默默把手中字条捏了个粉碎,任风飘逝,紧接着他在书房大怒:“这就是他的良策?!就这么把担子丢给我,简直不知所谓!”

    盛怒之下,偏偏又有找死的,只听探子于门外求见,卫傅怒喊:“滚进来吧!”

    探子战战兢兢跪在他眼前,哆哆嗦嗦开口:“大人,那个,小姐又走了……”

    “又是如此?!”一连串的打击让卫傅喘气着,“不就是不许她去参加武选考试吗?居然又离家出走,说,她这次走哪里去了?”

    想到自己那个不省心又执拗的妹妹,卫傅觉得该犯头疼的是他才对。

    探子说:“启禀大人,小姐……小姐她,她已经出了苍幽国界。”

    卫傅闭上眼睛,下一秒,桌上金贵的茶杯被他狠狠扫在地上,顿时成了破烂。

    只听他沉着嗓子冷漠道:“行,她自持本事骄纵顽劣,全无女孩子的仪态,那就干脆让她去吃吃苦头,从现在开始,撤销对她的跟踪和保护,所有探子暗卫不许再关注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最好任由她在外流浪才好!”

    探子只好点头答应,见自家大人穿戴整齐,嘴欠又问道:“大人夜深露重的又要去哪?”

    卫傅压着怒火,“去哪去哪,去收拾烂摊子!滚!”

    探子吓得立刻连跪带爬消失无踪,卫傅见终于无人烦扰,长吁一口浊气,胸中这才舒缓不少,于是前往马厩,骑着快马直达苍幽皇宫,去为凌鹭布置之后的事宜。

    翌日,凌鹭起身后去敲了殷童的房门。

    半晌后,才见她出来,殷童开了门,忍不住打着呵欠,说:“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喊我起来吃早饭吗?”

    凌鹭点了点头,他盯着殷童,蹙眉道:“你怎么整天戴着这个斗笠,看着真别扭。”

    殷童扶正头上的斗笠,道:“那我有什么办法,自从我逃出来后,师傅暗地里一直派人寻我,我好不容易才藏在这里,哪能轻易被他找回去?”

    凌鹭摇头,索性拉着她关上房门,一把扯掉她那碍眼的斗笠,顿时,一张清秀的俏脸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殷童惊呼一声,便要去抢他手里的斗笠,奈何他长得高,殷童怎么也拿不到,咬牙道:“凌鹭,你大清早干什么?!快还我!”

    凌鹭一听,挑着眉头,直接把手里的斗笠嫌弃似得扔在一旁,说:“你才是要干什么,你既然知道是大早上的,就不要戴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四处吓人,你要藏着掖着,却不知道这样更明显吗?你以为我一路如何找到你的,还不就是你这顶斗笠惹的祸,你现在还要继续戴着它吗?”

    一番话让殷童低下头,“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脸皮毁了吧。”

    凌鹭勾起嘴角,道:“何必毁容,换脸就好了,我以前不会总在宫里待着,隔三差五就要像现在这样出来,自然学了一些把戏,易容什么的我还是会一点的。”

    殷童一听,用手指指着他的脸晃悠来晃悠去,打趣道:“难怪了,难怪了,难怪你之前逃婚的戏码如此熟练,原来对你来说本来就是手到擒来。”

    凌鹭假咳几声,冷了一张脸,“你叽叽歪歪的,到底还要不要我帮你?”

    “当然要了,白掉下来的馅儿饼,我干嘛拒绝?我又不是傻子。”殷童见凌鹭淡淡瞥了她一眼,立刻认错:“行行行,算我嘴巴多,不该说你的痛处,快,帮帮我吧?”

    凌鹭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那你还嗦,坐下来。”

    殷童于是乖乖听话,一张脸蛋任由他摆布。

    一炷香后,只听凌鹭说:“好了,你睁开眼看看。”

    殷童慢慢睁开眼,她见到铜镜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吓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这,是我?”

    只见铜镜里的,早就不是她方才的模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明明五官只是稍稍变化,却愣是多了几分男儿的气概和英气,往日相熟的人再看见此刻的她,绝不会再认出这就是殷童!

    殷童满意地扯了扯脸蛋,凌鹭连忙阻止她,“你下手轻点,我可不再帮你弄一次了。”

    “行,我知道了,这次谢谢你,解决了我一个**烦。”殷童笑了笑,拽着他上街吃早点。

    才早晨,大街上已经热闹非凡,殷童将看中了的小吃都买了下来,凌鹭在她身后忍不住宠溺得笑了笑,看着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只觉得可爱,忍不住劝着:“你别撑坏了,那些吃的又不会长腿跑了。”

第四十八章:黑市

    殷童敷衍似得点点头,凌鹭又说:“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再待几日吧。”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殷童继续往嘴里塞着糕点,机械性地开口:“这里离苍幽和门派都甚远,是个没有国家的,自由的地方。”

    凌鹭担忧地说:“那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既然是大陆上偏僻的地方,没有国家和律例的约束,危险冲冲。”

    殷童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在古书上也查过了,大陆上最大的黑市,也在这里,不是吗?”

    凌鹭一听,瞪大眼睛,忍不住拽着她的手臂,小声呵斥:“你疯了?你要去黑市?!你知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居然动了去那里的心思?你可知道,那里是穷凶恶极之人的盘踞之所!”

    殷童皱了皱眉,甩掉他的手,道:“我知道,我早就查过了,过几日就是黑市开放的日子,就是因为那里什么人都有,所以才有我要的东西,你若是怕了,就回你的苍幽,我不勉强你跟着我,反正我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一个人的打算。”

    说罢,她吃完手里最后的糕点,拍了拍手里的粉末,丢下凌鹭直接回了客栈。

    待凌鹭追回去,殷童已经闭门不出,凌鹭急忙拍了拍她的房门。

    拍得殷童不耐烦了,直接开门,见楼上楼下已经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看,殷童气得拉了他关上门。

    “你这是干什么?!”

    凌鹭喘了口气,“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我刚才何时说过一个怕字,我只是担心你,才下意识想阻止你,你却就直接走了。”

    殷童摇了摇头,“我说的,也是真心话,你是苍幽的皇帝,黑市如你所言,是恶人所在之地,你如果跟着我去,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如何也担不起苍幽所有臣民的唾骂。”

    凌鹭听完,沉默许久。

    他紧紧盯着殷童的眼睛,而后才开口道:“殷童,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朋友,那就请你从现在开始忘掉我别的身份,现在这一刻开始,我只是你刚认识的那个凌鹭,别无其他,让我跟你去,保护你吧。”

    殷童听完,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点了点头:“凌鹭,今生,你是我最大的知己,如果我能成功封印住我的妖族之身,我一辈子谢谢你。”

    “你我之间,无需多言。”凌鹭苦涩地笑了。

    心道:你紧张我出事会负了苍幽,那你又可知道,你出事,我却宁愿负了天下……

    几日后,夜幕降临,大陆上最大的黑市在这块偏僻的陆地上悄然展开。

    殷童顶着那张乔装易容的脸,和凌鹭大摇大摆地走进黑市敞开的大门。

    黑市里头只认钱,所以就算不用通行证,也可以进去。

    这倒是省去了殷童一个**烦,记得之前刚到苍幽的时候,为了一张通行证,她被通缉得那么惨。

    殷童想到这里,不禁拽紧怀中大把大把的银票和元宝,心中只觉得无比安心。

    凌鹭走到她身旁,见附近人来人往,更有不少人脸上不是带着骇人的刀疤,就是身上携带着武器刀具,每一个看上去都不好惹。

    他忍不住牵住殷童的手,惹得殷童投来一个疑惑的眼光。

    他解释道:“你瞧瞧这里,明明是做生意的地方,却异常安静,十足的古怪,这里不比外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这样不容易走散。”

    就算他这样说,殷童还是觉得别扭,仍旧挣脱开,说:“你忘了吗,我初识你时,我们也是牵着手逛的庆典大会,还不是走散了,这招没用,而且,现在我明面上是男子,你我牵着手,算什么事儿?更会惹人注意,在这里,我们也像他们那样就行了,黑市虽然可怖,可也有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咱们不去主动招惹谁,不会有事的。”

    殷童说得周到,居然让凌鹭直接没有反驳的机会,他悄悄感受着掌心中残余的她的温度,不禁划过一丝心酸。

    两人没有在别的地方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奔着黑市深处而去,此刻那里,一次盛大的拍卖会正在悄然展开。

    到达目的地后,殷童和凌鹭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上方一块纯木制的牌匾刻着几个大字:桃源居。

    两人互看着彼此,点了点头,知道找对了地方。

    刚要进去,却被门口凶神恶煞的守卫拦了下来。

    凌鹭冷着一张脸,腰间的剑即将出鞘。

    然而却被殷童拽住手阻止着。

    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光闪闪的元宝,递给了两位守卫,笑眯眯道:“素闻黑市以钱财生和气,桃源居更是黑市里有头有脸的地方,不知道这黑市里最大的拍卖行,瞧不瞧得起在下这枚小小的金元宝呢?”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客气,惹得守卫点了点头。

    接过金元宝后,他们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原来是两位爷,失敬失敬,桃源居是讲规矩的地方,自然不会伤了和气,两位爷快快请进,里头自会有人为两位准备厢房,以便两位参与竞拍。”

    殷童笑着点点头,拽着凌鹭的衣袖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凌鹭面无表情地说:“你倒是可恶,拿着我从苍幽带出来的钱财做好人,却把我弄得跟你的跟班似得?”

    殷童立刻讨好道:“哪里的话,你没听方才那人说了嘛,你也是大爷不是?”

    说笑着,两人由专人带领,已经进了楼上一间上好的厢房,房里好茶好香一应俱全,瓜果也是摘了最新鲜的候着,上头还能瞧见晶莹剔透的露珠,桌椅也是上好的梨花木精心雕刻而成,墙上有一扇小窗,是专门朝着楼下拍卖会的,若是瞧上什么东西,透过小窗举牌即可。

    凌鹭坐下来,饮着茶,缓缓说:“明明是拍卖行,可是却安静得古怪。”

    殷童撑着脸靠在椅子上,“桃源居是黑市里最惹不起的地方,能在这里立足,自然非同小可,谁敢在这里吵闹?又不是外头那些下三滥的赌坊妓院,不过这里也是假惺惺的很,你别看这里一股祥和之气,等会拍卖的东西绝不是正常的东西,而这里的人也只会举牌喊价,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凌鹭眯着眼,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倒要好好开开眼界了,对了,你要拍卖的东西还未跟我说,既然是和你千辛万苦寻到的秘法有关,又是在黑市里,想必不一般,真不知道你是如何调查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殷童笑着摇摇头,“你可真是高看我,又小瞧国宗门了,我匆忙逃出,也没什么人脉,哪来的时间和途径去调查这些?不过我终日在国宗门藏书的地方泡着,连秘法都是在那里找到的,你觉得,我还用得着花心思在外头调查想知道的事情吗?等等我要的东西出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话间,只听楼下一阵躁动,殷童于是停了话,与凌鹭仔细听着。

    恰巧门外候着的小厮冷冰冰地提醒着二人:“请房中的客人准备,拍卖会稍后开始。”

    凌鹭随口应下,“知道了。”

    他转而看向殷童,却见她一脸的淡定,于是他也继续饮茶。

    一盏茶后,凌鹭放下茶杯,只听下方传来一个女声,声音悦耳动人宛若黄鹂,不紧不慢宣布着。

    “让大家久等了,下面我代表桃源居在此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在开始之前,桃源居的规矩还是要按例说一遍。”

    那女子长相妖媚,一双狐狸眼高高上调,配合着一双细长的柳叶眉,和那朱红可人的薄唇,浑身上下的布料少之又少。

    在这薄凉的秋季,偏偏因那曼妙朦胧的身姿和不卑不亢的话语,硬生生点燃了在场火热的气氛。

    殷童和凌鹭在厢房里听得仔细。

    只听那女人继续轻启薄唇,道:“一,桃源居是个祥和的地方,拍卖期间,举牌喊价,须保持肃静;二,举牌喊价要有先后顺序,不得僭越;三,一共确认三次,三次后,价高者得;四,不得赊账,竞拍所得之物后请大家记得第一时间把相关数量的钱财交于外头伺候的小厮。以上规矩,其实对各位来说并不难,希望大家牢记,不要等会犯了其中哪条,丑话说在前头,桃源居可容不得放肆之徒,违者,下场如此。”

    说罢,她面带微笑拍了拍手。

    只见两个小厮面无表情拖着一个全身血红的人走了进来,血腥味顿时弥漫整个大厅,那人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吊着,早已不成人样。

    在场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从各自的厢房中传出,又记起方才那女子警告过要保持肃静,立刻又都静了下去。

    殷童挑了挑眉,转过头去看,见凌鹭透过小窗看着那凄惨的人,此刻正紧锁着眉头,殷童便提醒他说:“你现在知道了吧,这里绝非善地,他们可冷血得很,不过这只是个警告,我们安分竞拍,又有真金白银撑着,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你大可放心。”

    凌鹭说:“你倒是很淡定嘛,难道易容成男子,你就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就算如此,寻常男子见了都吓得腿软。”

    殷童淡淡地说:“自从我离开国宗门,我的决心就绝不会轻易动摇。”

    为了以后能堂堂正正在师傅面前出现,她不怕这些,纵然凄惨可怕,又能有当日,九玄玲珑塔下那些血腥的画面可怕吗?

    殷童脑海中闪过当时满屏鲜血的场景,不禁沉重地闭上双眼。

第四十九章:拍卖

    大厅上响起那妖媚女子的声音,“下面我宣布,本次桃源居举办的黑市拍卖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各个厢房中立刻发出一阵鼓掌声,随即很快又静了下去。

    他们可没忘记方才女人笑颜如花的狠戾警告。

    女人身后的红色帘幕随即缓缓拉开,舞台上,第一件拍卖品被放在镶嵌着黄金的推车上,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此时,所有厢房的小窗户全部被推开,大家都开始透过那个唯一的地方查看第一件拍卖品。

    “第一件拍卖品,是皇室珍宝玉如意,此物历经三代帝皇而仍旧被保存完好,是上等珍品,摆放于家中,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当然,对女子而言,更有美容养颜的效果,介绍完毕,一百两起价,下面请有意者开始竞价。”

    女子做完介绍后,一些小窗户开始出现举牌。

    只见那女子眉眼弯弯逐一宣布着:“**厢房,三百两……三号厢房,五百两……十号厢房,六百两!”

    最后,第一件拍卖品玉如意,被十号厢房的主人以六百两的价格取走。

    接下来,拍卖的物品陆陆续续展出,拍卖会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个厢房也开始了暗自的较量。

    一直到第八件拍卖品被拍出,殷童都不为所动,厢房中的凌鹭略略有些着急了,他的茶已经换了两三杯,而殷童的茶丝毫未动。

    他开口道:“你怎么回事?这次拍卖,进行的时间不长,是个小型的拍卖,我方才问了外头候着的人,一共才十件拍卖品,件件都是上好的宝物,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心动的?你到底要什么?”

    殷童叹了叹气,“再等等,不是还有两件吗?”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焦急了,难道自己要的东西并不在这次拍卖行列中?

    不,不可能,她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绝不会有错!

    殷童暗自掐了掐梨花椅的扶手,手里的汗微微渗出薄薄的一层。

    随着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第九件拍卖品被缓缓推了出来,这件拍卖品有些庞大,被一块大红色的布料盖得严严实实。

    “这次拍卖会已然接近尾声,下面,由我来为大家介绍这次第九件拍卖品,各位请看!”

    话音一落,主持人将那红色的布料一把扯下,眼前出现的场景让大厅内的气氛变得暧昧火热。

    只见舞台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赫然坐着一个美貌的女子。

    此女被绳索捆了个结实,身上的衣服有被撕扯过的痕迹,破烂的衣料下露出了如羊脂玉般的白皙肌肤,她身形曼妙,双腿修长,一对美眸满是倔强的怒火,脸色潮红,嘴角留着鲜血,三千青丝尽数散落肩头,整个人犹如生长在地狱的曼殊沙华,美艳动人、明亮如火。

    不一会儿,许多厢房的小窗后头渐渐折射出贪婪而充满**的猥琐目光,一双双狼眼在那笼子里的女人身上不安分地扫射着,惹得那女子恐惧似得扭了扭身躯,更加动人!

    主持人缓缓介绍着铁笼中的美妙女子。

    “各位请看,这就是本次桃源居推出的第九件拍卖品,相信应该不会让各位失望吧,此女子罕见美貌,更是处子之身,本次拍卖会进行至此,正好缓和下气氛,供各位娱乐,好了,废话不多说,五百两起价,现在竞价开始!”

    “好的,七号厢房一千两!”

    “八号厢房真是出手阔绰,一千五百两!还有没有更高价的?”

    殷童在厢房中摇了摇头,见那铁笼中的女子脸色绯红,定然是被下了什么**,不然怎么即使没封住嘴也没喊一句话,而且眼神迷离,实在可怜。

    可惜她不是什么救世主,更何况她根本无能为力去救这女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哪能舍得钱财去为那女子赎身?

    只能怪那女子倒霉吧,竟误入黑市这种险恶的地方。

    正当殷童打算静静等到外头热火朝天的竞拍结束时,只见身旁的凌鹭死死盯着那笼中的女人,见他眼中渐渐起了血丝,一双有力的手掌掐得梨花椅两只扶手的木屑稀稀落落直往下掉,显得有些躁动不安,殷童从未见他这般模样。

    她开口道:“喂,不是吧你,你可别跟我说你瞧上了那个女人,虽然吧她确实长得很好看,可是咱们带的钱并不是用来赎她的啊,你可千万别冲动,等你回了苍幽,什么好看的女人你没有?我这么说可不是我冷血,实在是咱们一路上也带不了这么个陌生人。”

    凌鹭沉默着,良久才咬牙切齿道:“她,是我挚友的亲妹妹!”

    凌鹭打从一开始便认出了那笼子里的女子丞相卫傅之妹,卫清忧!

    他如何淡定得下来?!

    殷童也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好吧……刚才那些狼心狗肺的话,当我没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凌鹭顿了顿,道:“我一定得救她的。”

    殷童点点头,“确实该如此,反正钱本来就是你的,咱们就跟外头那些人争到底!”

    凌鹭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她,“那你呢,你要的东西怎么办?”

    殷童失笑道:“反正现在已经是第九件了,我觉得应该没有我要的东西了,没事,救人要紧。”其实哪里是这样,她已经调查得很详细了,只是看着凌鹭这个模样,她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而此时,场外的竞价已经达到了两千两!

    殷童和凌鹭所属的第二十号厢房从小窗处缓缓亮出了木牌,主持人眼尖似得随即念出上头的报价。

    “二十号厢房,两千五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殷童觉得,多出五百两应该够了,毕竟场外的报价声已经渐渐弱了下去,也是,一个女子在他们眼里,哪里值得了太高的价格?

    然而,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三十号厢房,三千五百两!”

    凌鹭一听,气得恨不得拍桌,他咬牙说:“三千五百两?三楼的跟咱们争什么争,是不是疯了?”

    殷童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三楼的甚少有人,想必里头的人物一定不简单,人家花钱图个乐,咱们何必去辱骂?不管他,继续报价。”

    凌鹭这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将木牌重新写了个价格,而后缓缓递出小窗。

    “二十号厢房,四千两!”

    这下子,纵然规矩说在前头,也阻止不了大厅内一阵唏嘘声的响起。

    谁知,紧接着,三十号厢房再次报价,这次是五千两的高价。

    殷童这下子也有些坐不住了,只觉得好像有种被钓着玩的羞辱感,她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一挥手,木牌的价格再度变化。

    五千五百两,她倒是要看看,三十号厢房的人搞什么鬼。

    三十号厢房中,慕容黎兴致勃勃地用指腹摩挲着木牌,身旁的手下道:“王上,是否还要继续加价?”

    “加,自然要加,好不容易等到她出价,当然要跟她好好玩玩,这次直接一万吧,倒要看看那个关着的囚犯对她多重要。”

    慕容黎上挑的眼尾处是恶劣的玩味。

    大厅中,主持人已然有些冒汗,她看着三十号厢房缓缓举起的木牌,咽了咽口水,“三,三十号厢房,一……一万两!”

    顿时,有些人在厢房中忍不住惊呼出声。

    二十号厢房里,殷童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

    凌鹭叹了口气,“我们有多少现银?”

    “你交给我的,正好是一万零一百两的银子,本来还有剩余,不过刚才打点门外的守卫,已经失了一锭元宝了。”

    殷童看着凌鹭不安的神色,她的瞳孔一瞬间变成紫红色,又一瞬间消失。

    她说:“最后一丝希望吧,咱们就继续报,如果实在不行,抢也要把人救回来!”

    凌鹭一听,愣了一会,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抹去木牌上的数字,拿起毛笔改写着,然后再次举起来。

    主持人的目光立刻盯了过去,嘴巴也跟着动了动,“二十号厢房,一万零一百两!”

    殷童和凌鹭拽着手中的银子,眉头紧锁,早已做好了抢人的准备,大不了,把这个桃源居闹得天翻地覆!

    殷童想,以她如今三尾的实力,还有体内的天魂珠相助,总不至于叫黑市的这些恶徒绑了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三十号的厢房突然没了动静,久久都未见继续报价。

    主持人望了望四周,朱唇缓缓一张一合,说:“还有人喊价吗?没有更高了吗?可还有比一万零一百两更高的?”

    殷童眯了眯眼,她看了看身旁的凌鹭,见他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实在想不透,三十号厢房的主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算了,人能救回来就好,暂且不去多想其他……

    只听舞台上,主持人笑脸盈盈地宣布:“一万零一百两一次!一万零一百两两次!一万零一百两……三次!恭喜!恭喜二十号厢房,成功获得本次第九件拍卖品!”

    说罢,她自顾自鼓掌起来。

    很快,身处铁笼中的卫清忧神色恍惚地被送达至二楼的二十号厢房中去。

    卫清忧自嘲地看着眼下狼狈的自己,只觉得好笑。

    想她堂堂苍幽丞相的亲妹妹,居然沦落至此,被黑市的人抓了去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成为供人娱乐的拍卖品?!

第五十章:血石

    一想到二十号厢房里头不知是哪个长相丑陋、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可能等会还要用不知如何低贱恶劣的手段来**自己,卫清忧只觉得痛不欲生。

    偏偏她被桃源居那些下三滥的人下了**,如今浑身无力,只能如同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卫清忧的身躯贴着玄铁制成的铁笼,玄铁冰冷,让她保存着仅存的理智,她喘着粗气,脑海中闪过卫傅的样子刺痛了她的心,眸中的泪水随即滑落在地。

    哥哥……对不起……

    二十号厢房已到,卫清忧被人拉扯出铁笼,房门缓缓打开,她软绵绵的身子被外头伺候的小厮用力地推了进去,一进门,她腿发软,下一秒忍不住倒在地上。

    身上的衣服不足以完全掩盖住她的身体,露出的肌肤被冷风刮过,令卫清忧觉得羞耻又痛苦。

    她不敢睁开眼睛,心底的恐惧让她决定,等会如果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定要咬舌自尽,绝不苟活于世,不让卫家、让卫傅蒙羞!

    谁知,等了许久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粗暴对待或是**行为,而是披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崭新的衣裳。

    “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卫清忧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和另一个陌生的面容。

    殷童见卫清忧懵懂的样子如刚诞生的幼崽,于是蹲下去为她解开绳索,顺便扶她缓缓坐起来。

    “是你救了我?”

    卫清忧问着殷童,殷童摇了摇头,说:“准确的说,是他的决定。”

    说罢,她指了指身旁的凌鹭,卫清忧抿了抿唇,看向凌鹭,瞳孔一瞬放大,而后马上又冷静下来。

    她拉拢了几分身上披着的殷童的外衣,道谢着:“小女多谢二皇子,不,现在应该是……皇上才对。”

    凌鹭面无表情道:“你哥哥可知道这件事?”

    卫清忧失笑道:“我被抓进这桃源居却无人来营救,想来这次应该是真的气到他了,他估摸着已经撤回了安排在我身边的探子。这次多亏皇上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然而下一秒,凌鹭冷冷地开口:“前些日子,久闻苍幽民间传闻,丞相之妹刁蛮任性,看来是真的,之前与你匆匆一面,对你不甚了解,现在看你狼狈如此,想来传闻是真的,过后你自行回苍幽同你哥哥认错吧。”

    看着卫清忧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死死咬着嘴唇一脸的倔强,殷童便有些无奈,觉得实在有些搞不懂凌鹭。

    明明着急相救的是你,现在人没事了,活生生站在面前,却非要恶语相向。

    然而殷童哪里知道,凌鹭救卫清忧,只是出于对卫傅的私心,卫清忧是卫傅的妹妹,而卫傅又多年效忠自己,倘若卫清忧出了什么事而自己却见死不救,日后凌鹭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卫傅了。

    所以对他而言,救卫清忧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她不是此等身份,凌鹭定然不会顾着她。

    现在救了卫清忧,却害得如今身无分文,殷童更是无法去竞拍自己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第十件物品是否是殷童要的东西。

    但是在凌鹭心里,总是觉得让殷童吃了亏,也就对卫清忧更没了什么好脸色。

    三十号厢房中。

    慕容黎一脸笑意,他饮了一杯香茶,静静等待着。

    身旁的燕玄开口:“王上,请恕属下直言,为何您要这么做?”

    慕容黎瞥了他一眼,“你指什么?”

    “为何您要故意抬高竞价又在最后一刻放弃?”

    看着燕玄面无表情地询问,慕容黎忍不住嗤笑:“燕玄,你这么笨,本王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

    燕玄立刻低头:“属下愚钝。”

    慕容黎十指交叉,“你确实是愚钝,方才你没听见他们的竞价吗?一万零一百两。”

    “王上,有何不对吗?”燕玄只觉得自己好像绕到一个死胡同里。

    慕容黎摇了摇头,挑眉说:“前几次都是五百两这么喊,本王只是轻轻哄抬了不过几千两,他们便只能增加一百两了,说明什么?”

    燕玄皱眉小心翼翼回答:“难道他们是……没有银子了?”

    慕容黎轻轻打了个响指:“你还不算笨到无可救药,等着瞧吧,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

    他的部署,从来没有出错过。

    桃源居的拍卖会如那妖娆的主持人所言,已经进入了尾声。

    殷童在未解救卫清忧之前,她是多么想要第十件拍卖品是自己心中所属,可是现在救了卫清忧,自己身无分文,反而在厢房中祈祷着自己的调查是假的,自己的想法不要成真。

    可是当第十件拍卖品被主持人优雅地拿出来时,殷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咬了咬唇,最后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止不住地叹气。

    主持人不知二十号厢房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宣传着:“各位参加此次桃源居拍卖会的客人,第十件拍卖品让大家久等了,正是这血石,一枚由魔族血液熔铸而成的天然红宝石!此物一千两起跳,现在竞价开始!”

    顿时,所有人在各自的厢房中热血沸腾,根本不敢置信眼前近在咫尺的物件,居然是含有魔族血液的血石?!那神秘的,含有大陆上一切邪恶来源的魔族?!

    血石的出现,注定了桃源居此番会赚得盆丰钵满。

    不一会,各个厢房自小窗中一次又一次快速递出木牌。

    厢房内,卫清忧看了看凌鹭的眼色,满脸歉意,小心翼翼地向殷童说:“抱歉……”

    如果不是她,殷童不会弄得身无分文的地步。

    凌鹭瞪了她一眼,“既然知道,那就别说话。”

    卫清忧心中一冷,眼中渐渐失去神色,慢慢低下头去。

    殷童摇摇头,“不怪谁,只能说我今日时运不济,所以才会弄成这样。算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这么一颗含有魔族血液的石头,没了再找就是了。”

    她顿了顿,强掩失望,对卫清忧说:“等会拍卖会结束了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出去吧,黑市乱得很,你别没回到苍幽就又被抓回去了。”

    卫清忧的眸子渐渐重燃色彩,“可以吗?”

    凌鹭看着她们一来二去的,强行插话:“都说了让她自己回去,本来若不是她,你一定可以把血石带走,现在闹成这样,你还要假装好心?”

    殷童有些无奈凌鹭此刻的毒舌,一点做皇帝的气度都没有,小肚鸡肠的跟自己好友的亲妹妹过不去个什么劲儿?

    “行了,少说两句,要救的也是你,现在说什么说,总之就这么决定了。”

    凌鹭看殷童如此,只好又看向卫清忧,“出了黑市,自己想办法。”

    卫清忧点点头,“皇上放心,小女不会再添麻烦了。”

    此时的三十号厢房中,慕容黎笑了笑,“燕玄,把这枚血石拍下来,然后给二十号厢房送过去。”

    燕玄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他扯了扯唇,问道:“王上,这又是?”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清楚王上的想法了……

    只听慕容黎继续说:“燕玄,你觉得现在花些无谓的钱财,然后得到一个可以打败国宗门的机会,这笔买卖划算吗?”

    燕玄下意识点点头,慕容黎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去?”

    虽然还是不明白,不过王上的命令自有道理,他身为下属,唯有照办。

    殷童仔细地听着外头激烈地抢夺声,眼睁睁看着血石被其他人一举哄抬至两万五千两的高价,她只觉得浑身冷得要命。

    果然,欲速则不达,有些事不是一下子就能成功的。

    凌鹭于心不忍,但他此次出宫匆忙,衣着简朴,所有的钱财带的不多,留了吃饭和住客栈的钱也放在客栈里了,看着殷童这样,凌鹭也头疼得很。

    他安慰道:“你听,外头已经两万五千两的价格了,咱们的钱本来也不够,等出了黑市,我们再一起去寻更好的?”

    殷童机械性地点头,凌鹭又说:“对了,你怎么没跟我说原来这跟魔族血液有关。”

    “说了又如何,反正现在也是功亏一篑了。”殷童狠狠地把杯中剩余的早已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凌鹭连忙夺去她的杯子,这一举动被一旁的卫清忧看得真切。

    他说:“你这又是干嘛?这也不是酒,喝了凉的等会要是闹了肚子,你何必?你要是心里不舒服,让外面的人上一杯热的!”

    殷童摆摆手,“算了,我就是口渴,外头现在喊到什么价格了,还是两万五千吗?”

    这时,只听外头主持人喊着:“四万两一次……四万两两次……四万两……三次!恭喜三十号厢房的客人获得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卖品血石!恭喜!”

    殷童一听,忍不住来气。

    这个该死的!作妖的!三十号!

    凌鹭:“结束了,我们走吗?”

    殷童叹气道:“算了,走吧。”

    三个人刚起身。

    突然,外头的小厮推开门恭敬道:“尊贵的客人,血石送到。”

    说罢,将手中用红布盖着的托盘递了过去。

    殷童愣了,三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走上前,缓缓揭开盖着的红布,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光满万丈的一枚红宝石,宝石晶莹剔透,里面蕴含着的一滴颜色鲜艳的血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五十一章:煎熬

    殷童蹙眉,看着低头的小厮,眼中闪着质问的目光:“我不信桃源居做事如此糊涂,将三十号厢房听成了二十号,中间可是实实在在隔了一层楼呢。”

    小厮眯着眼笑道:“客人说笑了,桃源居怎会做如此怠慢之事,没有送错的,就是二十号厢房。”

    凌鹭挡在殷童面前,“刚刚拍下此物的明明是三十号的厢房。”

    小厮继续说:“此物,三十号厢房的客人说,转赠与此。”

    “什么,转赠?!”殷童觉得好气又好笑,“三十号厢房的人现在在哪?”

    殷童觉得自己还没有可怜到这个地步吧,她现在恨不得揍死三十号厢房里面的人!耍人吗?害的人身无分文了现在转头来玩这种把戏了?

    小厮额头开始冒了几滴冷汗,嘴唇抖着:“这,小的实在不知道……”

    殷童冷笑道:“既然如此,陌生人的东西实在不敢要,你,还是把血石送回去吧。”

    小厮一听她说这话,吓得立刻就跪了下来,说道:“客人,请您,务必收下!桃源居的原则,拍出去的物件实在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虽然这里是黑市,但也有规矩,现在三十号厢房早已人去楼空,还请您别为难小的了!”

    凌鹭拍拍殷童的肩膀,“算了,何必和底下的人过不去。”

    殷童闭眼深呼吸,好半晌才拿着血石放进袖子里,“是啊,天上掉馅饼的事,何故为了什么自尊……”

    说这话的时候,殷童咬牙切齿着。

    三人耽误了半天,这才得以从桃源居离开,而此时暗处,慕容黎正远远望着三个人走出黑市。

    燕玄站在他身后,说:“王上,下一步该怎么做?”

    慕容黎道:“燕玄,听说这位顾师尊的首席大弟子殷童,此番之所以能够叛离国宗门,她那位师妹出了很多力啊。”

    燕玄点点头,“这些污言秽语居然扰了王上的尊耳,属下惶恐。”

    慕容黎蹙眉道:“啧,你说说你,这些明明是很有用的情报。”

    燕玄立刻弯腰,“属下说错了,王上赎罪!”

    “既然咱们的顾师尊培养出如此弟子,那就去国宗门走一趟吧,会会他的二弟子。”

    燕玄抱拳,“是,属下即刻安排!”

    慕容黎眼见殷童的身影愈走愈远,直至消失无踪,他不禁冷笑。

    不枉费他身为魔族,一番修为和过人的耳朵,在厢房中也能清清楚楚听到二十号厢房之中的窃窃私语。

    打从第九件拍卖品开始,殷童和凌鹭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被远处的慕容黎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才有了之后他的举动。

    身为魔族首领,慕容黎的耳目遍布大陆,国宗门刚出了事,他便悄无声息跟着殷童,直到了黑市,虽然不知道她得到血石有何用处,不过一块含有低等魔族精血的破石头,换堂堂顾师尊首席弟子的人情,实在值得。

    慕容黎一双暗红色的眼眸悄然眯着,脑海中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人魔大战。

    等着吧顾君酌,多年前本王能废了公孙靖的修为,使你元气大伤,现在一样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知道,你准备好接受本王的大礼了吗?

    深夜,慕容黎忍不住勾唇一笑,紧接着与燕玄隐没于黑暗中……

    回到客栈中,殷童向小二要了一坛酒,又帮卫清忧新开一间房,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没有任何困意,殷童索性翻上屋顶,对着一弯弦月喝酒。

    今晚不是月圆之夜,殷童叹气,喃喃自语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原来都是真的。”

    看着看着,天上的月亮恍惚间慢慢变成了顾君酌的模样。

    飘飘欲仙,清冷疏离,却有着独特的温柔……

    殷童索性四仰八叉躺在砖瓦上,泪水纵然悄无声息顺着眼角滑落,她也毫无知觉,只知道把手里的酒壶一个劲儿地往嘴里送,酒水辛辣,呛得她只觉得十足得痛快。

    “师傅……我不是故意的,可我现在怎么对你说?”

    她的苦衷,见不得光,她只能离开他,可偏偏又该死的想他想到恨不得立刻回去与他负荆请罪。

    往昔在一起的时光偏偏此刻在殷童眼前回放,她狠狠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里像被一根木棍狠狠搅着,揉搓成了一团,疼得发慌。

    她掏出藏在袖子里的血石,透着月光盯着那石中的一抹殷红看得认真。

    如今血石到手,师傅,再等等我,很快,很快我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殷童把血石紧紧握在手中,忽闻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半夜不睡觉,上屋顶吹什么冷风?你真要把自己弄病了不成?”

    殷童立刻抹去眼尾的泪痕,坐起身来,脸上已是应付性的微笑:“你怎么来了?”

    只见凌鹭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背着古琴,三两步坐到她身边。

    “忘了帮你卸掉脸上的易容,结果去你房里又找不到人,就来了。”

    殷童失笑:“卸它作甚?”

    凌鹭冷声道:“你不给皮肤透气,原来是想过敏,然后从今以后索性做个麻子脸是吗?这也正好,倒是省了我帮你易容的时间了。”

    殷童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把脸凑到他跟前,“那你快点!”

    凌鹭有一丝无奈,盯着那张陌生的脸,近在咫尺,连彼此的呼吸声好像都听得到,只觉得心动不已,他强忍紧张,很快把殷童脸上的伪装卸了个一干二净。

    殷童确实觉得脸上轻松了很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冷风吹过肌肤,她问着凌鹭:“我的脸没事吧?”

    凌鹭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人生中第一次结巴着说话:“有,有事!”

    殷童立刻紧张兮兮地摸着自己的脸蛋,“什么事?!真的过敏了吗?哪里?!”

    “太丑了!”

    “什么?”殷童手中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凌鹭深呼吸,对着月亮说:“你的脸太丑了,别靠我那么近!”

    殷童一听,气得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滚!你才丑!”

    凌鹭摸着肋骨,只觉得疼得要命,该死的丫头下手没个轻重……还是个女的吗?!

    她盯着他背后的古琴,道:“怎么,你来帮我卸掉易容还得背着这个?”

    凌鹭这才解下古琴,“看你好像睡不着,弹给你听听?”

    殷童摇了摇头,“不,我会弹。”她脑海中闪现出琼音的模样,忍不住接过凌鹭手中的古琴,然而到了手中却全然没有琼音独有的冰凉和舒适,连琴弦都没有它柔软耐人。

    她凭借记忆,开始弹奏自己仅会的那一个小曲,闭眼后却全是之前顾君酌教她弹奏琼音的画面……

    眼眶再次湿润。

    殷童只觉得心痛到几乎要昏过去了,像陷入沼泽地的人,无助又愚蠢,窒息的感觉痛不欲生。

    凌鹭并未察觉到她隐忍的泪水,只是看着天空,此时此刻,群星璀璨,明月皎洁,耳边是动人的琴声,身边又是心爱的人,他认为,没有比此刻更好的了。

    然而他自认为的美好,在殷童看来,却是那么的难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她的身心……

    国宗门,距离殷童叛离已经过去了快五日的时间。

    此刻甘泉殿外,有不少人跪在地上。

    明明是深夜,但谁都不得安眠。

    公孙靖顶着一张疲倦不堪的脸也出现在甘泉殿外,他声音沙哑,正问着跪在最前边的一名女弟子。

    “怎么回事,她吃饭了没。”

    伺候悠思的女弟子为难地点了点头,犹豫道:“师尊,吃倒是吃了,不过,悠思师姐怎么都不肯从内室里出来,也没了像开始那样一直摔东西,就是很安静,也不跟人说话。”

    公孙靖看着那些弟子因为跪的时间过长而面面相觑,一副副有苦不敢言的样子,实在心烦,索性挥了挥手,道:“算了,既然她想这样,你们跪着也没用,都别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了,你们也是国宗门的弟子,也要训练,又不是真的奴婢,全都先回去吧。”

    “是!”……

    得到公孙靖的准许,所有人全都欢喜着站了起来,很快全都离开了甘泉殿外,各自回去安寝了。

    公孙靖这才上前,敲了敲甘泉殿的大门。

    许久后也未见有人来开,便如同意料之中一样,他叹了口气,自己推开甘泉殿的殿门进去了。

    发现地上已经恢复了干净,前些日子因悠思的发泄而碎了一地的瓷片也已经被人收走了。

    公孙靖发现满殿黑暗,并无灯火燃烧。

    他忽然觉得自己女儿的居所居然前所未有的冷清,活像一个冰窖。

    他摸索着走到内室,内室用一道洁白的纱帘和外厅隔开。

    明明深知内室里是悠思,公孙靖却觉得腿上仿佛灌了铅。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用怎样巨大的勇气才能去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倒是内室里一直安静的悠思先开了口,“父亲,我知道是你。”

    公孙靖立刻回神,惊喜地抬起头,手紧紧握成拳头颤抖着,“悠思,我的女儿,你……”

    他话至一半,却被悠思打断,“父亲如果是来问我好不好的话,那就不必了,我如今好还是不好,应该是很明显的事吧。”

    她的声音如同鬼魅,听上去缥缈空灵,死气沉沉,搁着一层纱着实人。

第五十二章:合作

    公孙靖慢慢放开拳,他强颜欢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父亲若没有什么事,就回去吧。”

    悠思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孙靖顿了顿,嗓子里突然有了几分哽咽,他的眸子逐渐起了血丝,疲倦在此刻藏无所藏。

    他张了好几次嘴巴,好不容易将泪水收了回去,才又开口:“悠思,治得好的,真的,为父一定为你找大陆上最好的医者,还有最名贵的药材!”

    悠思冷笑一声,说:“父亲,国宗门是大陆上什么样的存在,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在这里都治不好,世上哪还有其他最好的?”

    “你知道吗,从小,我在这里受尽宠爱,可是自从那个贱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师傅对我的好,现在一分都不愿意舍给我,父亲你也是,整个国宗门,都被她骗得团团转!”

    “我被毁容了,我被毁容了!!你知道吗?我如今恨不得去死!可是你们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九玄玲珑塔下枉死的同门,你们也不管!我还治什么治!我治好了又能怎么样,等着她回来再抽我一鞭吗?!”

    悠思越说,声音越大。

    公孙靖听到这里,已经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眼里的血丝多得吓人,心底的惭愧几乎要把他吞没。

    悠思怨恨的声音宛若刺人的荆棘,她坐于内室中,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气得大哭,一挥手便将铜镜扫在地上,镜子顿时破碎成了残片,她跪在地上捶着冰冷的地砖,痛斥逐渐变成了低低的哭泣。

    “更何况……现在都说……治不好了……”

    她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泣不成声:“我不想再说了,你走,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滚呐!”

    这句话,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嘶吼出来的,公孙靖只觉得腿软,他忍住眼底打转的泪,一字一句顿顿道:“好,那你,好好休息,为父,为父改天再来,再来看你。”

    说罢,他大跨步出了殿门,徒留悠思一个人在内室。

    公孙靖离开了甘泉宫,最先是加快了脚步,而后是疾走。

    最后,他索性狠狠快跑起来,一路跑到国宗门的墓园,他像一个喝醉了的人,跌跌撞撞、大汗淋漓地闯了进去。

    直到找到阿琦的墓碑,他强忍了许久的泪才夺眶而出。

    因为急火攻心,他从喉头呛出几滴鲜血,嘴角顿时见了红。

    公孙靖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一下子跪在墓碑前。

    此时此刻,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宽大的手掌掩着脸痛哭流涕。

    “阿琦,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我们的女儿现在这么痛苦,我这个做父亲的,我竟然不知道为她做点什么……”

    “阿琦,我真的好痛苦,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阿琦……阿琦……”

    他一遍遍叫着内心深处隐忍的牵挂,身躯渐渐滑落,最后倒在地上,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困兽,无力回天。

    公孙靖的头狠狠撞在地上,直到额头渗出血珠,他才抬起全是泪水和汗水的脸,嗓子早就哑了,只能狼狈不堪地小声啜泣着。

    “阿琦,对不起……”

    甘泉殿中。

    悠思蜷缩在地上,她脸上布满泪痕,死死咬着嘴唇,手颤抖着伸向一块铜镜的碎片,鼓足了勇气拾起来看。

    却发现碎片中倒映出来的,是自己一边脸上那道狰狞丑恶的疤痕。

    疤痕深长,犹如血盆大口,从嘴角到眼尾底下。

    因为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薄痂,原本平滑的肌肤硬生生因它挤在一起,更突出了疤痕的恐怖,显得与整张白皙貌美的脸格格不入。

    悠思死死握住手里那块镜片,眼泪悄无声息落下。

    她眼中渐渐黯淡,自言自语道:“变成这样,谁也不会喜欢我了,师傅,还有父亲,都只会认为我是个累赘,一个恶心的丑八怪,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闭上眼睛,鼓起勇气,手掐住碎片。

    良久,举起来,带着无穷无尽的痛恨,狠狠刺向自己的颈部。

    一旦鲜血倾洒而出,悠思定然能够快速地结果自己。

    然而,一团黑气比她的动作更快,抢先一步透过纱帘,硬生生打掉她手中握着的镜片。

    悠思赫然睁眼,疼得龇牙咧嘴,手中的镜片也随之被甩了出去,自己整个人倒在地上时,她只觉得虎口处阵阵发麻。

    “嘶……”

    “想不到今天,还能瞧见如此窝囊的人,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一道声音如同轻飘飘的羽毛,在四周响起。

    悠思吓得立刻爬了起来,握着发麻的手瞪大双眼质问道:“谁,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没想到刚说完这句话,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旷幽静的甘泉殿响起。

    悠思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两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像传说中的鬼魅一样凭空出现,悠思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燕玄眯着眼睛警告道:“在我这里,揍人可不分男女,但凡冒犯到主子的,一律该打,以后这个滚字,你最好掂量掂量能不能从你嘴里吐出来!”

    慕容黎笑眯眯蹲下来,他修长的手指磨着下巴,探究地打量着悠思。

    “你就是那个,顾君酌新收的第二个徒弟?啧,这脸怎么毁成这样,太可惜了。”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

    悠思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立刻用手遮住脸上的伤疤,恶狠狠地说:“不许看!不许看!你们到底是谁啊?!”

    燕玄一听,大怒:“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对主子大吼大叫?!也不看看你那张脸,明明是你玷污了我家主子的眼!”

    慕容黎站起身来挡住他,和声和气地开口:“如果说,我们是来救你的人呢?”

    悠思一愣,随即嘲讽道:“救我?就凭你们?你们算老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慕容黎挑眉道:“怎么,不信有救世主的存在,倒是愿意寻死啊,想不到现在还有这么厉害的人,连报仇都不用,居然就心甘情愿去投胎了。”

    燕玄附和着,“是的主人,确实愚不可及。”

    悠思被说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咬牙切齿道:“我如何不想,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凶手逍遥法外,我难道顶着这么一张脸只身一人去这偌大的世上找吗?恐怕我连国宗门都走不出去就被人逮回来了。还有,你又不知道我的事,你怎么帮我?”

    慕容黎笑道:“你就觉得我不知道?殷童,对吗?”

    悠思听到他的话,顿时结巴:“你,你……”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点什么事,还得知会你一声不成?废话少说,要不要我帮你。”

    悠思终于不敢再小看眼前的男人,眼前的人周身一股妖邪之气,行踪更是飘忽不定,悠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狠毒的目光从眼中显现。

    “要!当然要!不管求助于谁,只要能让我将殷童那个贱蹄子碎尸万段,我都愿意!我定要让那贱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慕容黎笑着鼓掌道:“很好,我就喜欢识时务的人,放心吧,只要你跟着我,说不定,你脸上的伤,我也会帮帮你。”

    悠思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吗?!”

    慕容黎点了点头,“当然,忠心的人才有奖励不是吗,别说脸上的伤了,报仇,还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做。”

    悠思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其他,她耳边只剩下慕容黎抛出的报仇,和伤痕的痊愈,慕容黎的声音就像迷惑心智的毒药,她毫不犹豫就决定饮鸩止渴。

    “当然,当然!那你告诉我,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悠思兴奋地想要去触碰慕容黎,却被他微不可微地避开了。

    此刻她头脑发热、兴奋不已,自然看不见慕容黎一闪而过的厌恶和不屑。

    慕容黎继续说:“打蛇打七寸,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想打败一个人,自然要找出她的弱点,听闻国宗门大名鼎鼎的法器九玄玲珑塔出事了?好端端的法器不可能说倒就倒,你说呢?”

    悠思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对,对!一定和那贱人有关!”

    慕容黎循循善诱道:“去吧,去她待过的一切地方找线索,相信这个探测罗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罢,随手甩出一个法器给悠思,悠思立马伸出手颤颤巍巍接了过去,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呵护在手心里。

    “那我该怎么用?”

    面对悠思的疑问,慕容黎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等你找到了蛛丝马迹,对着这枚玉佩滴入鲜血就行了,到时候有了你想要的答案,我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燕玄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上边一股纯黑色的魔气萦绕左右,看上去邪恶无比。

    悠思接了过去,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郑重点点头。

    慕容黎满意地说:“那么,后会有期。”

    说完,两个人很快消失在悠思眼前,亦如来时一般,神秘莫测。

第五十三章:委屈

    此刻玄武殿中。

    顾君酌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镜面里,呈现出来的居然是殷童与凌鹭在遥远的地方一起赏月弹琴的画面。

    他晚了一步,错过了殷童不自觉对他的思念,看到的已经是凌鹭坐在殷童身边痴痴的样子,以及殷童闭眼弹琴的样子。

    盛怒的他自然不可能再去仔细观察殷童的神色,只是气得顿时把镜面搅乱。

    纵然气到极点,他也还是担忧着她,今夜挣扎了很久才决定追踪她的近况,想不到却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原来摆脱了他,对她而言会过得很好?!

    顾君酌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气得踱步而出,然而,一阵不属于国宗门的气息擅闯了国宗门的结界,顾君酌稍微感知,便惊得大怒,飞身就要去追踪……

    慕容黎和燕玄离开了悠思的甘泉殿,燕玄问道:“王上,为何您要允诺她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慕容黎失笑,“本王又不是神仙,魔族只会干死人的勾当,从没救过人,她脸上的伤,顾君酌都无能为力,本王刚才说了,只是说不定而已,她自己急攻心切,可怪不得本王。”

    燕玄点头,“王上说得对,那人如此蠢笨,实在配不上您的救治。”

    慕容黎接着说:“燕玄,你想一下,若让大陆上的人知晓,堂堂国宗门的顾君酌居然收了一个妖孽为徒,到时候,那些正义之士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吗?没了那些碍手碍脚的存在,魔族的大军轻而易举便可攻入这片土地,到时候,真是美妙的画面啊。”

    燕玄大喜,嘴角上扬:“王上英明!”

    然而,一个扫兴的声音出现,“慕容黎,你居然敢出现于此?是做好死的觉悟了吗?!”

    慕容黎叹了叹气,摇头道:“不识趣的人来了。”

    两人一转头,只见顾君酌一身白衣从天而降,逼问道:“国宗门你也敢来,简直放肆!多年前本尊便发誓,若再遇见你,一定亲手将你制裁!”

    “怎么,来散散步也不行?”慕容黎盯着好久不见的顾君酌,只觉得那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一如既往地惹人不顺眼。

    顾君酌嗤笑一声,“散步散到这里来,魔族首领撒谎不打草稿?”

    慕容黎冷哼一声,“今天你看我怎么大摇大摆走出你的国宗门?”

    “你能不能这样做,试试就知道了。”说完,顾君酌立刻动身靠近慕容黎,却又突然被燕玄挡了下来。

    只听燕玄对慕容黎大喊:“王上,这里毕竟是国宗门,您快走!”

    慕容黎虽然放了狠话,可是如果燕玄言之有理,这里毕竟是顾君酌的国宗门,他一身魔族的修为本就受到了压制,此刻计划还未完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部署,若在此与顾君酌大打出手,实在不利!

    沉思一番,慕容黎望向燕玄,只见顾君酌轻轻挥着衣袖,不过片刻功夫,道道白光击出,如锋利的刀剑,燕玄一开始还能抵挡,然而很快便处于下风,根本招架不住顾君酌的猛烈攻势。

    见他苦苦强撑,慕容黎咬牙,趁着空隙,他狠狠打出一道攻击,一团属于魔族象征的黑气打断了燕玄和顾君酌的缠斗。

    顾君酌防不胜防,下意识去抵挡慕容黎的偷袭,白光与黑气的对决,一下子两败俱伤,纷纷消散于空气中。

    待顾君酌回过神来,两人早已逃之夭夭……

    与凌鹭在屋顶待到了半夜,殷童才有了几分困意,再加上心情郁闷,两人很快便各回各房了,殷童躺在床上,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因此久久都无法入睡。

    一夜很快过去,翌日,当凌鹭打算去叫殷童起床时,正好碰见隔壁房的卫清忧。

    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她,扎了一个马尾,早起时伴着清晨的阳光,显得格外水灵动人,又十分清爽干脆,像极了一个美艳的女侠。

    凌鹭见了她,便不自觉摆起了君臣之间的架子,卫清忧刚想与他说声早安,一个早字随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刚刚脱口而出,就被对面冷酷的人怼了回去。

    只听凌鹭冷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卫清忧一听这话,嘴角缓缓向下,“皇上……”

    凌鹭吓得立刻靠近她,对她嘘声的同时捂住她的嘴,索性大早上的楼下也没什么人,连小二都是懒懒散散打着呵欠,根本没空听他们讲话。

    两人近在咫尺,凌鹭紧张地说:“白痴吗?!在这里,不许这样叫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凌鹭下意识提醒她,卫清忧吓得美眸睁大,耳根子有些发烫,只知道傻愣愣地盯着他看。

    凌鹭见她这副模样,不免更加生气,低声道:“你听到了没有?”

    卫清忧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的同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凌鹭的眼睛随之往下移,当感知到手掌心因她的呼吸而有些发痒发烫,他才微微张着嘴一脸尴尬地放开手。

    两人对视了片刻,忽然又一起开口。

    “你……”

    “你?”

    又是一阵尴尬,两人又同时闭上嘴巴。

    这时,殷童打着哈欠开门出来,结果看到了傻傻站在她门前的两人。

    “你们在干嘛?”

    凌鹭支支吾吾了半天,嘴巴愣是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卫清忧倒是反应及时,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率先开口道:“你醒了?”

    忽然,她注意到殷童不同于昨日的面容,惊讶道:“等等,你的脸?”

    殷童这才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脸笑道:“啊,忘了告诉你了,我昨天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才……现在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卫清忧往下看了看,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胸部,不禁又瞪大双眼,这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指着殷童。

    殷童再次解释着:“那个,我跟你一样,是女子,所以你不必对我太介意,昨天我听凌鹭说了,卫清忧对吗?初次相遇,你唤我殷童即可。”

    卫清忧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一切,愣愣地点头道:“殷小姐,你好。”

    凌鹭在一旁被两人彻底无视,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卫清忧这才看向他。

    随即想到方才他对自己的警告,卫清忧连忙回答他:“那个,既然如此,我以后就叫你凌公子,如何?”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换来的是一句无情地反问:“什么叫以后?”

    卫清忧愣了愣,“有什么问题吗?”

    凌鹭随即深吸一口气,对她冷漠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出了黑市就分道扬镳,你还问我有什么问题?”

    卫清忧的记忆随之被强行唤起,她顿时低下头:“对不起……”

    看着两人一冷一热的状况,殷童随即打起哈哈:“好了好了,大早上的这都干什么呢,对了凌鹭,你不是还要给我易容吗?快点吧。”

    她随即又对卫清忧笑嘻嘻道:“清忧,我们今天就要离开客栈了,你不如也去收拾一下?”

    看着凌鹭不耐烦的样子,卫清忧强忍委屈,强颜欢笑道:“不用了,我本来也没什么可以带的,有的话也早就落在桃源居了,我还是先去楼下等你们吧。”

    说罢,她自顾自下楼去,殷童瞧见她这样,便狠狠用手肘撞了凌鹭一下,疼得凌鹭蹙眉问道:“你这是干嘛?”

    殷童气道:“你看看你,你才是在干嘛?她还是你好朋友的妹妹!”

    凌鹭不在乎地偏头,“除了你,其他的女子对我来说都一样,她是我挚友的亲人,所以我昨天救了她啊,难道这还不够吗?我们的计划,本来就没有她,我不明白我说得哪里不对。”

    殷童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还是帮我易容吧。”

    凌鹭点点头。

    卫清忧在楼下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想起大家都还没有用早点,于是顺道唤了小二上了早饭。

    待两人下来,便看到卫清忧坐在满满一桌前笑着等他们。

    殷童此刻已经换了昨日的易容,看上去宛若一位翩翩公子,她走到卫清忧身边坐下,说:“清忧,你想得真周到。”

    卫清忧温柔地说:“快吃吧,我叫他们特意准备了白粥,还有豆浆油条,这个是小笼包,还有马蹄糕。”

    殷童乐了,她毫不犹豫动起筷子,“清忧,我往常不过粗略吃点,现在有了你,真是不同了,你怎么这么贤惠?”

    卫清忧一听这话,笑着笑着忽然眼神黯淡下去,她低头道:“我哥哥整日忙于早朝,府里伺候的人我怕不够仔细,太过毛躁,所以我自己总会去盯着他的饮食,白粥养胃,早上他出府时我便会下厨给他备这些东西。”

    凌鹭下意识说:“那现在这些,也不是你做的啊。”

    卫清忧眼里忽然有了不同的光芒,她神采奕奕期盼道:“皇……公子若是觉得好,回去后我给公子做?”

    凌鹭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叫这么多,也吃不完,又耽误我们出门的时间,而且,花的还都是我的钱,你明白吗?”

    凌鹭撵人的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显而易见,卫清忧又沉默了。

    殷童瞪了他一样,“话那么多?吃饭!”

    就这样,一顿早餐在三人异样的沉默中草草结束。

    吃饱后,三人收拾利落离开了客栈。

第五十四章:讨债

    卫清忧默默跟在殷童身边,凌鹭也不顾她,自顾自问着殷童:“对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殷童想了想,“法器。”

    凌鹭疑惑着,她接着说:“我们必须去找到一件厉害的法器,只有这样才算是大功告成。”

    凌鹭瞥了卫清忧一眼,“那她呢?”

    殷童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也不知道了,只见卫清忧抬起头,拽住殷童的袖子坚定地说:“我还不想回去,让我跟你们一起,好吗?你们要去找什么,要去哪,让我一起去吧!”

    还未等殷童开口,凌鹭率先拒绝:“你开什么玩笑,卫清忧,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对我们来说就是累赘,我们不需要跟班,自然也不会带着无用之人,你别忘了卫傅,如果他知道……”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街上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来人啊!抓贼啊,抓贼啊!!”

    此时不远处,一个妇人正在哭喊着,而离她不远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抓着一个绣工精致的钱袋拼命拨开人群逃跑。

    正当殷童和凌鹭犹豫之际,身边的卫清忧行动了。

    只见她突然大喊:“小贼,往哪里跑?!”

    还未定等殷童和凌鹭反应过来,她早已跑了出去。

    卫清忧甩了甩马尾辫,气冲冲奔向逃跑的小偷,她腿脚利索,很快便来到那毛贼的面前,她冷眸一甩,挡在他面前。

    那男人起先吓了一跳,后来见是个姑娘,立刻骂骂咧咧着:“哪里来挡路的,给我滚开!”

    卫清忧勾唇冷笑,“王八蛋,连妇孺的钱财都夺?!”

    这副模样,全然无了方才在凌鹭面前的唯唯诺诺。

    那男人气得想推开她,谁知卫清忧忽然对着他的脸飞踢一脚!

    这一脚力道十足,踹得男人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等殷童和凌鹭赶到时,入眼的便是卫清忧一脸温柔地奉还妇人的钱袋,当然,若是她此刻脚下没有用力踩着那个左脸高高肿起的男人,那么这一切看上去一定会是合情合理的。

    殷童咽了咽口水,看着挂着笑的卫清忧朝自己走过来,不禁开口道:“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羸弱的女子,看来是我想错了。”

    卫清忧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这种情况在眼前发生,我与哥哥争吵的原因,正是因为习武的关系,之前是不慎着了桃源居的圈套,这才毫无还手之力。”

    殷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强扯出一个笑,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三人走着时,凌鹭在一旁冷笑:“愚蠢。”

    卫清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指了指自己,“公子是在说我吗?”

    凌鹭停住脚步,面对她说:“不然呢?这里还有比你更爱多管闲事的人吗?”

    卫清忧纵然顾及他是皇帝,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她蹙眉惊讶地问:“多管闲事?原来在你心中,这是多管闲事吗?”

    凌鹭握紧拳头,“你以为你是出了风头,你考虑过后果吗?他是七尺男儿,更是凶徒,你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追过去,万一受伤了,或者是那人有什么厉害的后台,回头杀了回来,你又当如何?!还觉得自己不是累赘吗?你现在做出这种事,就已经在给我们的行程拖后腿!”

    卫清忧咬牙瞪着他,手掌死死掐着衣袖。

    “我原先是敬重你的,可现在看来,你凌鹭,根本不配做苍幽的!”

    话至一半,她又气冲冲地咽了下去,大街上人多,皇帝二字她不能就这样不计后果说出口。

    但凌鹭不傻,她提及苍幽时,他已然知晓,他眯着眼睛:“我不配?卫清忧,那你要我如何?回去的时候顺道抬着你的尸体去见卫傅吗?然后轻描淡写告诉他,你没了,是吗,这样在你眼中,就配得上苍幽了,是吗?!”

    卫清忧听他说到了卫傅,忽然火气就没了一半,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出呛回去的话,只能干瞪着眼睛,一脸地倔强。

    殷童夹在中间,脸早就阴沉沉的了,见大街上人来人往,早就有不少人对他们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于是她呵斥出声:“够了!是早上吃撑了吗?!走!去前面茶楼喝茶消火!”

    说罢,一手一个拉着两人直奔茶楼而去。

    两人互相冷哼一声,皆是偏头不理彼此。

    殷童特意要了一个雅间,又命人上了一壶茶,而后将盛满茶水的茶杯推向对坐的二人,说:“喝杯茶,去去火气。”

    凌鹭毫不犹豫一饮而尽,卫清忧见状,也只得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慢慢品尝。

    殷童见气氛暂时安定下来,借机转移话题,雅间的门是道竹绿色的纱帘,正对着一道珠帘,她开口道:“我向茶楼的小厮打听了,这里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人来表演,在这方圆百里是出了名的热闹,只是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冷清,只有咱们这么一座雅间,明明楼下热闹得很。不过正好清净,咱们也算是包场听了今天的表演了,实在走运。”

    见二人面无表情,殷童又问道:“你们说呢?”

    卫清忧这才点了点头,“对啊,实在是幸运。”

    反观凌鹭却仍旧是气愤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肯说,现在好像是连殷童都不想搭理了。

    殷童若无其事地说:“清忧,别理他,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吧。”

    卫清忧激动地放下茶杯,喜出望外道:“真的吗?!”

    殷童挑眉,一脸潇洒,“有何不可?”

    卫清忧又下意识小心翼翼去看凌鹭,凌鹭瞪了她一眼,偏过脸去嘟囔一句。

    “随便你们!”

    卫清忧这才浅浅地笑了。

    凌鹭忍不住余光去看她,见她笑颜,心道:麻烦……

    这时,珠帘后边走出一个人影,缓缓坐下,片刻后,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响起。

    殷童惊喜道:“开始了!”

    三人于是静下心倾听,只有他们一间雅间,但也确实方便。

    笛声悦耳,倒是显得像在山谷里一样,眼前恍若高山流水,绿草茵茵。

    一盏茶罢,笛声戛然而止,三人顿时清醒。

    竹绿色的珠帘也随之打开,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长相妖异的男子,一身红衣,腰间别着长笛,脚上墨黑色的靴子缓缓移动至三人的雅间处。

    “打扰了。”

    殷童拉开纱帘,见男子一脸笑意看着她,面相阴柔,邪气十足,莫名的就让她觉得心底不自在。

    她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想不通这个吹笛子的人怎么吹完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慕容黎盯着殷童,笑道:“我可以进去吗?”

    凌鹭听到此话,已然握紧了腰间的剑,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慕容黎,“为何要让你进来?”

    “在下包下二楼所有雅间,更是亲自吹奏一曲,这样都不能与三位说几句话吗?”慕容黎意味深长地说,“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欠着一些人情不是吗?”

    殷童只觉得好笑,“请问,我们认识吗?”

    慕容黎不紧不慢道:“桃源居,三十号厢房,这位小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桃源居,三十号厢房。

    这简短的几个字眼飘进殷童耳中,顿如一道惊雷劈了下来,顷刻间醍醐灌醒。

    殷童开始防备眼前的笑面人,她严肃道:“你就是当天在厢房中耍把戏的人?”

    先是在桃源居害得自己身无分文,现在又迫不及待在茶楼里肆意接近,殷童只觉得眼前的人充满了神秘和危险。

    慕容黎道:“不过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怎么落到公子眼中就是耍把戏呢?实在冤枉在下了。”

    他说话从始至终都优雅缓慢,不急不躁,让殷童更加紧张。

    凌鹭腰间的剑已经出鞘三分,他蹙眉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与阁下于桃源居一别,便是陌路人,还望阁下莫要打扰我们饮茶谈话。”

    话中的驱赶之意,委婉和直接参半。

    慕容黎摆了摆手,“我这人一向吃不得亏,血石怎么说也是我花了大价钱拱手相让的,现在却讨不得半点好处就得走,天底下实在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殷童站起来,朝他拱手道谢:“先生说得是,血石一事,怎么说也要感谢先生的宽容礼让,不知先生想要什么好处,是当时购买血石的钱财吗?我们一时没有这么多……”

    她话说到一半,慕容黎笑着摇头道:“不是,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你看我像差钱的样子吗?”

    他这么反问,殷童下意识就去看他的着装,仔细一瞧发现竟是上好的料子,绣工都十分精致,一看便是名贵的衣裳。

    倒确实诚如他所言,看上去不是个缺钱的主儿。

    殷童虽然反感慕容黎在桃源居的把戏,不过想想,拍卖这事儿讲的是自由喊价,人也没做错什么,而且好像为了弥补,又将血石拱手相让这件事,她也确实找不到理由置气。

    不过在没弄清楚今日他为何出现于此的目的之前,殷童还是不愿意放松下来。

    但听上去,她的语气显然较之前缓和不少。

    “那先生想要的是?”

    慕容黎爽朗一笑,道:“我这个人吧,一向四海为家,更喜欢广交天下知己,在桃源居与公子只觉得有缘,我们又几次相争,足见喜好相同,想想实在有趣,祖上不才,做过一些小生意,没办法,生意人总是有些善于打算盘,当时二话不说便打算用这血石做个买卖来着。”

第五十五章:最安全的地方

    他一副平易近人的热情模样,让殷童彻底打消之前的警惕和顾虑,反问道:“先生想要做个什么买卖?”

    慕容黎笑得真诚,“不知用一块血石,能否得到一个真心相交的知己好友?”

    殷童一愣,凌鹭随即拽住她的袖子,朝她摇了摇头,而后跟着她站了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慕容黎瞧见这个动作,微微眯了双眼,道:“这是什么意思?”

    凌鹭毫不客气道:“不用做些无聊的把戏,我们素不相识,怎么能凭你三言两语便相信你,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慕容黎低低嗤笑,“原来天底下还有白拿了别人的东西就翻脸不认人的事儿,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那照你这么说,我那两万多的真金白银花在素不相识的人身上,便算是打了水漂,吃了哑巴亏了吗?”

    凌鹭冷声道:“可从来没人逼过你将血石让与我们,你这么说毫无道理可循,简直是胡话连篇。”

    好端端冒出来这么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凌鹭只觉得慕容黎像极了蒙骗孩童的人贩子,而殷童就快变成唾手可得的小绵羊了!

    慕容黎此刻也没了方才的笑意,两人一瞬间势如水火。

    殷童一看气氛不对劲,立刻打断二人,对凌鹭说:“好了,何必这样呢?”

    她又对慕容黎道:“先生不用多想,这笔买卖你做得不错,不就多一个朋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先生信赖,那就这么定了。”

    慕容黎这才松了神情,勾唇道:“在下沐戎,沐浴的沐,戎马的戎,请多指教。”

    殷童点点头,“原来是沐戎先生,我是殷童,这位是凌鹭,里头的是卫清忧。”

    她逐一介绍完,卫清忧和慕容黎便相视一笑,独独凌鹭气得脸色发青。

    他瞪着殷童,生气地说:“好好好,既然我的劝告你全然听不进去,今天收个麻烦的女人,现在又多了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既然你这么愿意当大善人,喜好广交友,那以后我不再对你多费口舌了!”

    说罢,他愤愤地扭头离去。

    殷童只觉得如鲠在喉,她顿了顿,好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对慕容黎说:“你不要太在意,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才如此的,往日不这样。”

    卫清忧早在凌鹭提及自己的时候便仔细地听着,在听到凌鹭将自己形容为麻烦的女人时,她只觉得心中一痛。

    她撑着桌子,跌跌撞撞站起来,只觉得像落入冰窖,透过纱帘对着离去的凌鹭发呆,眸中显现哀伤。

    “为什么……”

    殷童察觉她的异样,拉着她说:“清忧,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卫清忧回神,强颜欢笑道:“没事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其实他也没说错,我确实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为了我,你们都耽误了很多时间了。”

    殷童摇摇头,“没有的事,你别听凌鹭一张嘴,我现在根本毫无头绪,哪来的耽误二字?”

    慕容黎在一旁插嘴道:“听你们的话,好像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我常年行走大陆,对很多事情都粗略知道,或许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殷童一听,道:“这……”

    见她犹豫,慕容黎故意露出伤心的神色,“想不到知己好友不过一句空话,也是,我确实当得起来历不明这四个字了。”

    殷童急忙摆手,“没有的事,先生不用妄自菲薄,就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慕容黎循循善诱,“没事,你说说看。”

    “法器,我现在急需要找到一件厉害的法器。”殷童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既然见多识广,那可有什么眉目相告?”

    慕容黎愣了,随即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你需要,我自然倾尽全力,世上厉害的法器数不胜数,前些天我便得到一些风声,大陆上靠近水域的东南部好像有关于此类的消息,但消息是否属实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口口相传,我也只当笑话而已。”

    殷童像即将得到糖果的小孩,眼中是希望的光芒,一双眸子充满了期待。

    “不,即使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去寻一寻,说不定真的有呢?”

    卫清忧说:“早些年我总听哥哥说那里的景色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好,不如就当作游山玩水吧,这样的话,就算最后没有寻得法器的线索,也可以多些见识和人脉,更有利去寻法器了。”

    慕容黎一听,急忙道:“世上的事情总是说巧不巧,我名下的一条货船要去南方,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吧,走水路又快又方便。”

    殷童思索着,想到走水路并不用出示身份证明,运货更是正儿八经的生意门道,正好解决她的一个麻烦。

    她点点头,问道:“不知先生的货船何时出发?”

    慕容黎说:“今晚的事,时间不多了。”

    “明白了。”殷童转而对卫清忧说:“清忧,你快些去寻凌鹭,晚些我们在码头和沐戎先生会面,我先去买一些必备品,走水路没什么经验,准备多一点才放心。”

    卫清忧是个会拳脚功夫的习武之人,殷童对她单独出去寻凌鹭没有多余的担忧,反而多了几分信赖,只觉得若是她去做这件事,实打实的靠谱。

    她不是傻子,可不会漏掉方才卫清忧看凌鹭时眼中的诸多情绪。

    卫清忧说:“好,我立刻去办。”说罢,她火急火燎出了茶楼。

    殷童也赶忙同慕容黎告别,距离今晚的话,时间上有些紧张了,已经容不得她继续浪费时间了。

    “沐戎先生,今晚再说。”

    慕容黎温和地笑着,目送她离开茶楼,而后渐行渐远。

    此刻茶楼的二楼只有慕容黎一个人,他瞬间卸下脸上温柔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邪气的狠戾。

    他轻打响指,燕玄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燕玄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恭敬问道:“王上有何吩咐?”

    慕容黎说:“立刻安排一条货船,打点好南方那边的人,本王抵达时,要听到鎏鸿献世的消息人人皆知。”

    燕玄诧异道:“王上,这么早就昭告天下,恐部署有变!”

    慕容黎嗤之以鼻,“怕什么?鎏鸿在哪根本无人知晓,除非本王松口,否则顾君酌找到死也休想破坏本王的计划。”

    燕玄点头,说:“王上果然思虑周全。”

    慕容黎道:“燕玄,你知道吗,她也在找法器,实在是天助我也,正好,距离穹山爆发还有二十日,穹山的岩浆急需鲜血的灌溉,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今生能有幸见证本王立于滚滚岩浆中手握鎏鸿的场面,实在三生有幸,你说呢?”

    燕玄说:“是的王上,属下在此先向您贺喜了,鎏鸿献世,百越爆发,国宗沦陷,相信魔族的大军立足大陆驰骋的日子不远了。”

    慕容黎大笑:“燕玄,跟在本王身边,你的嘴皮子愈发利索了,是,那样的日子,不远了!”

    “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办事。”燕玄告别慕容黎,立刻飞身离去。

    慕容黎喃喃自语道:“顾君酌,你英明一世,却偏偏得了两个蠢笨的徒弟,真是天大的笑话……”

    集市上,下午的时分总是十足的热闹。

    殷童采办得差不多了,路过一个卖画的摊子,被一个书生模样的小贩喊了去。

    小贩是个清瘦的年轻男子,书生的模样却染了几分俗气,一副市侩的模样,精明的眼睛盯着殷童腰间别着的钱袋不放。

    他开了口,尖尖的声音刺了殷童的耳朵,“这位小公子,买幅画不?我这里卖的可都是出了名的,外头找都找不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公子瞧一瞧?”

    殷童摆摆手,拒绝着:“算了吧,我不是那些文人雅士,哪里会赏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实在暴殄天物,你还是寻别人去做生意吧。”

    她刚想离开,然而余光却被一副挂在最边上的画吸引,脚下随之被禁锢。

    小贩本来有些垂头丧气,忽然发现殷童的目光定格在边上的画作上,脸上立刻又堆起了笑。

    “哎呀,公子真是厉害,一瞧就瞧上了这里最受欢迎的。”

    听小贩这样说,殷童愣了,她反问道:“怎么这么说?”

    小贩解释着:“公子,画上的可是响彻大陆的国宗门师尊,那个神秘的顾君酌啊!自从他前段时间在苍幽高鸢台露脸之后,可就了不得了,多亏他长得俊,自从我挂出他的画像后,方圆百里的,无论小姑娘家家还是种菜买米的大婶阿婆,都愿意来光顾我的生意,比财神爷还要厉害呢!”

    殷童眼珠子转都不转,只是专注地盯着画上熟悉的男子,确实画得是高鸢台上顾君酌的扮相,也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物。

    “这幅画,多少钱?”她红唇轻启问着。

    小贩一听,顿时变了脸,“公子,这可是我的财神爷,天天挂在这才有生意做,哪能说给你就给你?”

    殷童却听不进去他的话,眼里都是顾君酌的灼灼身姿,似翠竹般高雅,又似白莲那般矜贵。

    想她的师傅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却被眼前的小人拿来沾染财物的庸俗之气,实在可气!

    她想了想,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家最小的妹妹也迷上了这个人,整天在家吵闹不断,爹娘都快气得病倒了,你就当积点福分,卖给我吧,我一定天天为你祈祷!”

    说罢,她将腰间钱袋整个递给小贩,“你做生意图的不就是过日子的钱嘛,舍了一副死物换这些真金白银,让它们当你的财神爷,相信更有安全感吧?”

    小贩连忙拿过去,低头一看,只见钱袋里满满都是闪闪发光的银子和几锭金子,吓得他拿在手里瑟瑟发抖。

    “天,天啊,这么多都是给我的?!天啊,我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小贩立刻利索地卷起画作,递给殷童:“你才是财神爷呢,谢谢,谢谢啊!”

    殷童无奈地摇头,自古以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她缓缓捧着画作,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画作贴着心脏的位置,是殷童自认为最温暖和安全的地方……

第五十六章:新的发现

    国宗门甘泉殿中,数日的时光,终于让悠思决定出门。

    数日不见阳光,推开殿门后,刺眼的光芒让悠思伸手挡在眼前,只觉得双眸难受。

    甘泉殿外,弟子来来往往,突然见殿门被打开,个个都站住了脚跟子,停下来手中忙活的东西,全都眼巴巴地望着甘泉殿大门。

    只见悠思柳腰芊芊,步履曼妙,缓缓出现在众人眼中,似从前那般美妙。

    只是不同往日的是,那张貌美的脸上此刻多了一条面纱,面纱轻薄,将那脸上狰狞的伤疤掩饰住,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眸子,整个人平生添了一丝阴冷。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见悠思再度出现,男弟子皆鞠躬抱拳,女弟子皆福了福身子,一声声恭敬的悠思师姐让悠思总算找回一点骄傲感。

    悠思平静地说:“大家都起来吧,各做各的事去。”

    之前与悠思交好的一名女弟子,见她不同寻常,过于平淡,忍不住开口询问:“师姐,你,你还好吗?”

    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殷童的缘故,悠思从此毁容,更是恨透了殷童,如今反而一副想得开的样子,实在让人害怕。

    悠思挑眉,冷声道:“你觉得我该有什么不好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姐切莫生气。”女弟子急忙对悠思赔罪。

    见悠思已然有了动怒的迹象,众人急急忙忙走开,一瞬间,甘泉殿之前只剩下了悠思一个人。

    悠思被人问安,下意识想起脸上的耻辱,明明结痂了的疤痕,却在一瞬间又开始火烧般的生疼,悠思的手下意识抚上面纱,心中的恨意在烈日的照拂下开始滋生。

    她忍不住握紧袖子里藏着的慕容黎给予的法器,这才平复了心思。

    只有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放下过往的模样,才能让其他人放松警惕,这样才更利于她报仇!

    想起慕容黎对她的暗示,悠思悄然前往九玄玲珑塔的所在地。

    现如今的九玄玲珑塔,再无了往日的高大威武和绚丽夺目,更是没了顾君酌的层层保护,充其量只是一堆无人看管的废墟罢了。

    在悠思躲在甘泉殿而不肯见人的几日里,顾君酌吩咐在九玄玲珑塔附近布下招灵阵的事早就已经完成了,现在废墟附近早已没有任何人打理,悠思只觉得机会摆在眼前,挡也挡不住。

    当日国宗门许多弟子都惨遭祸事,可谓是死伤无数,偏偏独了她殷童毫发无损?!纵然有天魂珠的庇护,但悠思也不相信殷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今日一定要在这九玄玲珑塔好好翻个遍!

    悠思掏出袖中藏着的探测罗盘掏出来,沿着废墟开始翻找,她记得慕容黎说过,这个探测罗盘可以帮助她找到关于殷童的蛛丝马迹。

    探测罗盘一启动,便散发着阵阵红光,悠思的眸子在红光中显得狂热和疯狂。

    废墟下掩埋的国宗门尸首已经被国宗门高层给全部收拾了个干净,悠思可以很放心地寻找,不必担心会看到那些血流披面的惨状。

    于是搜寻也变得更加快速和利落起来。

    悠思忍着脏乱,俯身翻找着地上的废墟,探测罗盘却始终只是散发着平淡的红光,并没有其他异常。

    九玄玲珑塔本就庞大无比,如今就算只是一堆废墟,那也是一大堆的废墟。

    悠思孤身一人,光是翻找一阵,便一下子过了一个多时辰,累得她浑身被汗浸湿一般,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接着流。

    悠思看了看自己白净的衣服早就脏乱不堪,原本整洁的青丝也散落了几分,更是沾了不少灰尘,关键是这里先前才死过人,纵然眼前并无尸首,悠思也总觉得鼻息间无时不刻能闻到那人的血腥味儿,催得她胃里翻云覆雨直想干呕。

    她掐着手心里的石块,气得扔了出去,“该死的,怎么什么都没有?!不是那男人说这里有线索的吗,找了这么老半天,他难道敢诓骗我不成?!王八蛋!”

    悠思已然起疑,此刻更是觉得讽刺,她居然报仇心切,一时轻信他人!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她手里紧握着的探测罗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宛若鬼魅啼哭,红光更是较之方才更加强盛,一时间光芒万丈,而罗盘提示的方向,直指废墟掩埋的正中央。

    悠思一瞬间就像看到了希望,拼了命往废墟正中央奔去。

    她将石块和灰土卯足了劲儿地搬开,纵然疲累,她也在所不惜,她癫狂的模样已然让人生惧,很快,被掩盖的地方被她清空,那块空地上赫然有一滩血液,血液入土,浸湿了一大块土地,显得血红血红的。

    悠思颤抖着手,将探测罗盘慢慢放到地上,只见地上原本已经干涸了的血液被探测罗盘吸了上来,一滴两滴的缓缓漂浮在空中,最终凝聚成一个血块,被探测罗盘死死吸附着。

    悠思忍不住吞咽了唾沫,心中隐隐期待。

    探测罗盘偏偏对这里隐藏的血液有了反应,足以证明,这就是殷童的鲜血!

    她如今倒要看看,殷童到底能有什么弱点!

    良久,只听探测罗盘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妖族,妖族!”

    “什么?!”悠思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下意识出声询问,眼中狂热,双眸瞪大,跪在地上死死握着探测罗盘,“你说什么,什么妖族?!你说清楚点!”

    “妖族,妖族!经检测,妖族鲜血,妖族鲜血!”探测罗盘只是一个劲儿的用自身散发的红光死死包裹住半空中那血块,不让它滴落消失,并且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么一个信息。

    悠思下意识跟着探测罗盘念叨着:“妖族……妖族……妖族的血……”

    她念了几句后,突然抬头凝望着天空,紧接着开始癫狂大笑。

    “殷童啊殷童,可算,可算是老天开眼,总算让我逮到你的把柄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你这个贱人,原来竟是个妖物,真是骗得大家好苦啊,如今叫我知道了,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等着吧殷童,这次,我定要让你十倍百倍地奉还给我!我一定要将你这个贱女人挫骨扬灰!!”

    悠思脸上的疤痕愈发疼了起来,但此时此刻,她却感受不到半分痛楚,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痛快,她将那血块用一个小瓶子装了起来,又将探测罗盘藏好,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身上脏乱如路边乞丐,只是拼了命往顾君酌的藏奔去。

    她就像一个得了好成绩的孩子,决心让顾君酌第一个知晓这个好消息。

    悠思认为,此番她立了大功,帮顾君酌铲除了身边一个隐患,定然可以叫顾君酌再度回心转意,从今往后,只对她悠思一人好!

    怀着这样的期望,她脚下步伐忍不住加快起来。

    此时的藏中。

    公孙靖见顾君酌连日来愁眉不展,叹息道:“师兄这又是何苦呢?既然心中不安,放心不下,不如索性就去寻人吧,也好过一整天窝在这书堆里郁郁寡欢。”

    顾君酌一愣,放下手中书籍,正如公孙靖所言,他现在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但他还是嘴硬道:“师弟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何放心不下的,国宗门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有些疲态也是在所难免,你不必思虑过多,我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着实违和,你可知你现在活生生一副相思的病状,还叫我不必担心吗?两道眉毛都能夹死不少飞虫了,照我说,你还是快点去寻师侄吧。”

    公孙靖刚说完,顾君酌便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书放下,说:“好端端的,提那孽徒作甚?她现在可是逍遥快活得很,既然她舍得离开这里,哪还用得着我为她牵肠挂肚?”

    见顾君酌梗着脖子一副倔驴的模样,公孙靖摇摇头,说:“师兄,我们两的情分,还需隐瞒吗?师侄她纵然千错万错,也定然是想着你念着你的,更何况当日情非得已,殷童她本就被天魂珠迷惑,已然神志不清,出手伤人也不全是她的错。”

    顾君酌说:“师弟,她,她终究是伤了悠思,你怎么还替她说好话……”

    公孙靖顿了顿,说:“是,悠思是我的心头肉,如今她受苦至此,我这个做父亲的,哪能不埋怨师侄,可是事已至此,怪这怪那还有何意义?更何况,是悠思伤了红袖,才引得殷童一时失了心智,论公平讲,两人都是有错的,也不能一味偏袒。”

    他继续说:“师兄,去吧,去把师侄找回来,当日,相信她定是被天魂珠迷了眼才会叛离,纵然你怨她伤了悠思,伤了同门,要打要罚,也得先把人带回来不是?她毕竟是你一手带大的,现如今大陆危机重重,前些日子魔族更是擅闯国宗门,伺机而动,实在不能再放她在外头了,倘若殷童她不愿意回来,至少你这个做师傅的也得守在她身边不是,谁知道天魂珠何时会躁动不安?”

    公孙靖这番话说得公平公正,铁面无私,也正好给了顾君酌一个台阶下,顾君酌想起前些日子在玄武殿看到的凌鹭和殷童那亲密无间的样子,顿时更坚定了要守在她身旁的决心。

第五十七章:她是妖女

    哪能让凌鹭那个臭小子时常和她待在一起?!那还得了!

    顾君酌点点头,“师弟言之有理,只是现下国宗门离不得我,我若贸然离去,只怕人心难安,更何况,那慕容黎居然敢大摇大摆来国宗门,不知道藏着什么阴谋,我怕我一走,那厮又会借机来犯。”

    公孙靖想到这里,也是觉得头疼不已。

    他思虑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惊喜道:“师兄莫慌,我有一个法子,不过这个法子嘛,有些瑕疵,不知道师兄可愿意?”

    “你且先说来听听。”

    顾君酌蹙着眉仔细听,公孙靖清了清嗓子,说:“师兄可还记得琳琅阁有一本古籍,上头记载了一个奇特的法门,名曰离魂**,这字面意思嘛,就是从宿主真身分出一抹游魂,为其下定一个目标,游魂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自然可以根据目标而来去自如,而真身则因游魂离体而沉睡,待游魂归来方能苏醒。你瞧,这不正解决了师兄所顾虑的?只要对魂魄设定保护殷童的目标就好了,只不过……”

    将离魂**的优点说了个遍,当要说纰漏之处时,公孙靖下意识住了嘴。

    然而接下来的话顾君酌却帮他补了个全,只听顾君酌补充道:“只不过,游魂认定目标,真身沉睡,虽是好处,却也同时是这法子的坏处,一旦如此,游魂只会如牵线木偶般毫无感情,只是单纯的执行真身下达的目的,而且分离的魂魄法力修为大大削弱,又因真身沉睡,故游魂归位时,并不会有游魂经历的任何记忆,我说的对不对?”

    公孙靖沉默着,良久才点了点头,说:“师兄对琳琅阁的书籍,比我记得更加清楚,但离魂**虽然有这些缺点,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让师兄既能镇守国宗门,又能脱身去看护师侄了。”

    顾君酌苦笑道:“其实,像个牵线木偶般更好,只知道护着她,不用再衍生出其他事端,她走时那副讨厌我的模样,我没有感觉,也就不用伤心了,照我说,这个离魂**相对于我此刻的状况,反而是个良方。”

    公孙靖见他哀伤的样子,知晓殷童在他心中占据了十足的地位,不禁感叹一声孽缘。

    此时此刻,他这个旁人看透了一些事端又有何用,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但公孙靖还是选择沉默,他认为,有些事情,当事人知道才最重要,又何必旁人点破?

    他笑了笑,“放心吧师兄,你沉睡的时候,我会为你打点一切,谎称你是闭关修行,绝不会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这样一来,魔族知晓你还在国宗门,也就不敢大胆前来冒犯了。”

    顾君酌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那一切就有劳师弟了。”

    然而二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商议的一切早被门外躲藏的悠思尽数听了个遍。

    悠思死死掐着手中握着的小瓶子,那瓶子里赫然放着殷童的血液。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眼眸赤红,眼含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殷童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师傅还是想着她念着她,现在为了她更是不惜冒险去保护她,还有父亲,也是心心念念护着她,明明全是殷童的错,然而他还说是二人都有错,明明被毁容的是自己,而殷童却能在外头逍遥自在,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悠思擦去泪水,转身愤然离去。

    她改变主意了,既然顾君酌永远看不到她的存在,那她就要他亲眼看着他心爱的徒弟在他眼前毁灭!

    殷童,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吧!

    深夜,码头一艘货船悄然行驶。

    看着船上满满几箱货物,还有忙碌的几个打下手的汉子,慕容黎站在船头,悄然问着燕玄:“这些,你怎么安排的?”

    燕玄小声道:“回禀王上,属下花了些黄白之物,买了一艘大船,所谓货物,不过是几箱无关痛痒的棉花罢了,至于这些帮忙的人,也只是临时买通来演场戏而已,待到达目的地后他们便会自行离去。”

    慕容黎称赞道:“不错,你做得很好,这些年你跟着本王,手段是愈发干净了。”

    燕玄说:“多谢王上赞赏。”

    “这一趟,你便装作本王的贴身小厮,若没本王的吩咐你不必多做开口。”慕容黎吩咐着,燕玄立刻点点头。

    这才暗自说完,殷童已经走了出来,笑着靠近二人,说:“沐戎先生,你也出来透透气吗?”

    慕容黎报以同样的微笑,说:“是啊,对了,其他人呢?”

    殷童一听他这么问,用手托着下巴,风轻飘飘拂过,像一根羽毛,挠得她不自觉舒服地闭上双眼,衬得她整个人宛若一只慵懒的猫。

    只听她无奈开口:“别提了,凌鹭那厮,托了清忧的福,好不容易才肯回来,结果刚上船,这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他又开始晕得不行,方才更是差点呕了一地,清忧亏得是心好,整日被他摆臭脸也还是心甘情愿留在船舱里照顾他,我看着凌鹭这样也有几分不舒服了,只得出来透掉些许浊气。”

    见她好像真的有些不舒服,慕容黎挑了挑眉,一副贴心的模样,说:“怎么不早说,晕船可算得上大事,要到南方去还得好几日,总叫你们躲在船里头憋着忍着也不是办法,这样吧,前段时间手底下的人正好备了一些薄荷叶,不如我去让他们取了来,你们含在舌根的话,兴许可以缓一缓。”

    殷童感激地说:“沐戎先生客气了,本来就蹭了你的方便,现在又给你平添了这些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慕容黎摆摆手,“说得什么话,既然都是朋友,就无须太过客气,你等等,我这就叫人去取。”

    说罢,他转头对燕玄下令:“燕玄,去吧。”

    燕玄点点头,拱手退下。

    殷童不曾见过燕玄,却见他一脸冷淡,眉宇间似有一股浓浓的寒气,宛若一柄森森煞气的宝剑,让她有些好奇和警惕。

    “这位是?”

    慕容黎见她一脸疑惑,平淡道:“不过是泱泱大陆的一名泛泛之辈,我瞧他身手还算过得去,你知道的,我们这些生意人常年与钱财打交道,带个人在身边保护才比较妥当些。”

    殷童半信半疑的时候,燕玄已经端着一盘薄荷叶毕恭毕敬走了过来。

    拿起一片置于鼻间,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殷童迫不及待将它垫在舌头底下,果然奏效,霎时间,胸闷气短的感觉也一扫而空,入口是轻微的苦涩,而后卷席喉头的是阵阵凉意,深深吸一口气,凉意一路向上,太阳穴处的晕眩也得以缓解,疲倦更是一扫而空。

    殷童又捻起一片,对慕容黎笑眯眯地挥了挥,说:“沐戎先生果然高见,这薄荷叶实在管用,不过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心口处舒服太多了,我这就拿去给凌鹭和清忧试试。”

    说罢,她兴冲冲地接过燕玄手中的盘子,转身朝船舱走去。

    殷童一走,燕玄立马凑到慕容黎耳边,“王上,国宗门那边,有消息了。”

    慕容黎勾唇,“这么快?看来她实在心急得不行了啊,也好,办事利索些更能省去不少麻烦。”

    燕玄说:“王上说得是,属下方才收到了玉佩传来的信号,看来她确实找到了些东西,王上,下一步该如何?”

    慕容黎低头,默默转着大拇指的玉扳指,“也罢,趁着其他人睡下的时候,你跟着本王再去国宗门一趟。”

    “可是上次顾君酌已然察觉,若再贸然前往,恐对王上不利。”

    燕玄劝着慕容黎,但慕容黎只是盯着眼前平静的水面,开口说:“虽然国宗门确实是顾君酌的地盘,但想本王乃是堂堂魔族的王,他若能伤我,多年前就该下手了,岂能眼睁睁看着公孙靖那个百无一用的废物被本王废掉修为,燕玄,本王刚夸过你,怎么转眼间你就怂了?”

    燕玄吓了一跳,直觉汗颜,他低下脑袋颤声说:“属下不敢,若顾君酌胆敢伤害王上,属下必定万死不辞!”

    慕容黎爽朗一笑,满意地说:“燕玄,你可真是本王活了这么久,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了。”

    “王上过誉了……”燕玄下意识抿了抿唇,略有些紧张。

    夜寒露重之时,国宗门。

    顾君酌前脚一走,慕容黎后脚就来了。

    悠思捏着玉佩,在甘泉殿前左等右等,良久,眼前终于出现一缕黑烟。

    她立刻迎了上去,“你终于来了!可叫我好等!”

    慕容黎不愿与她废话,直接问道:“才几日的功夫,你就查到了?”

    “是!”悠思急匆匆从袖中掏出探测罗盘,递给慕容黎,“原来那个殷童,居然是个妖女!”

    听到殷童是妖族之人,慕容黎并不意外,但他还是故作惊讶道:“妖族?你确定?”

    悠思快速地点头,激动地说:“当然是了!你的探测罗盘说得一清二楚,这里是我收集的那个贱人的血液!”

    慕容黎将探测罗盘收了回来,同时接过装着鲜血的瓶子,拧开轻轻一闻,闭眼享受:“果然……果然是至纯的妖族之血。”

    悠思掐着手中的玉佩,瞪大双眼就差拽着慕容黎的衣裳了。

    “既然查到了蛛丝马迹,那么,你现在带我走,立刻带我去找殷童那贱人!我要活捉了她,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让她被世人裁决!快,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帮我报仇的!”

    这时,微风正巧吹起她脸上的面纱,她狰狞的样子配上脸上的伤疤,俨然一副疯癫之状。

第五十八章:魔王

    慕容黎悄无声息退后几步,燕玄立刻挡在悠思面前。

    慕容黎对她说:“这是当然,我说的话自然记在心上,只是若要轻易带你走,实在不是一件易事,你知道的吧,这里可是鼎鼎有名的国宗门,你那修为高强的师傅,可能并不会轻易放你走。”

    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为了套出一些话来,自打踏进这国宗门的结界中,慕容黎就觉得不对劲,结界较之上次明显薄弱许多,与顾君酌交手的这些年来,慕容黎十分肯定,定然有事发生!

    悠思此刻早已陷入复仇的冲动中,自然心甘情愿吐露真情。

    “不,不会的,这个你只管放心,我偷听了父亲和师傅的对话,师傅为了那贱人,神识早就离开了国宗门,所以我才敢找你来,此刻带我走,正是最好的时机,快!你快带我走!”

    原来如此……

    慕容黎翘了翘嘴角,只觉得十分有趣,事情本来朝着他的预想发展得十分顺利,但是谁曾想,顾君酌居然在这种关头肯为了那个殷童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实在得趣!

    若不是悠思在此,他真是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了。

    顾君酌,直到现在,你还是如此感情用事,这也注定了你即将败于本王的脚下!

    “悠思!你这个孽障!”

    慕容黎一时疏忽,居然让公孙靖悄无声息在一旁听了个明白。

    悠思见公孙靖赶来,吓得顿时跪了下去,“父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孙靖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他额头青筋一条条凸起,咬牙切齿道“若我不来,你还要和奸人狼狈为奸多久?!还不给为父滚过来!”

    辅佐顾君酌离魂沉睡后,公孙靖记挂着自己的女儿,纵然身心疲倦,也还是眼巴巴赶过来,期望能在甘泉殿前望上一眼,谁知赶来时,听到的却是悠思对着慕容黎的恳求。

    悠思渐渐冷静下来,脑海中回忆起公孙靖和顾君酌的对话,以及公孙靖对殷童的百般袒护,咬了咬唇,说:“不。”

    公孙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他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我不要过去!”悠思大喊起来,随机躲在慕容黎身后。

    公孙靖握紧拳头,“混账!你可知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悠思歇斯底里着,“父亲,你和师傅的话,我全部都听见了,既然你心中没有我这个女儿,那么,我只有另寻出路。”

    公孙靖头疼起来,“你疯了吗?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悠思喊得嗓子有些哑了,“我至始至终从来都没有错!错得是殷童,是那个该诛心的罪人!”

    这时,慕容黎转头对燕玄说:“你先把她带走,至于公孙靖,本王来对付即可。”

    燕玄向来听从慕容黎的命令,于是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布袋,对悠思说:“进来这里面,如果你要离开这里的话。”

    悠思看了公孙靖最后一眼,最后狠狠闭上双眼,一头栽进袋子里,她整个人顿时缩小数倍,燕玄顺手将布袋扎紧,丢进袖子里,飞身离去。

    公孙靖急得整个人飞扑过来,“悠思!你不可以跟着去!”

    慕容黎见他如此,伸手朝他狠狠一甩,公孙靖随即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他又想再爬起来去争夺自己的女儿,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却被慕容黎狠狠撵在脚下,疼得他大叫出声。

    “没用的,公孙靖,你的乖女儿把什么都告诉本王了,顾君酌和你联手,本王都毫无惧意,更何况现在是没有了顾君酌的国宗门,你要知道,本王轻而易举就可以夷为平地,你别忘了,多年前本王废了你的修为,现在的你,如同蝼蚁。”

    慕容黎讽刺的话让公孙靖再度回忆起当年的战争,自己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自己修炼多年的修为,还有爱人的性命,在一夜之间,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全部毁于一旦。

    公孙靖胸口起伏得厉害,他含着鲜血朝慕容黎脸上喷去,恶狠狠道:“你这个畜生!你以为你能得意得了多久,你现在迷惑我的女儿,可你别忘了,你是她的仇人,一旦她知道,绝不会再帮你,还有,纵然师兄不在,我也会拼死护住国宗门全体上下,你休想得逞!多年前那场战争,你没有胜利,现在也不会,以后,永远都不会!”

    慕容黎轻轻擦去脸上沾上的血污,眯了眯眼,脚下力道又加几分,公孙靖只觉得骨头几乎要裂开,疼得整个人几乎要蜷缩起来。

    “你叫吧,本王设下结界,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公孙靖,本王不惧你这些污言秽语,反正到时候成王败寇,一切都是定局,你现在的话,不过是徒做挣扎。你的女儿,并不是本王迷惑的,而是她自己蠢笨,本王不过顺水推舟罢了,还有,你的命,本王现在还不想取,包括这个国宗门,你不用这般信誓旦旦,一个废人,本王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待本王的魔军扫平一切,到时候,本王再来处置你和顾君酌。”

    说罢,慕容黎又狠狠踹了公孙靖一脚,手掌灌出一道黑气,朝他狠狠打去,公孙靖嘴角的血喷了更多,整个人奄奄一息。

    公孙靖昏过去的最后一刻,只记得耳边是慕容黎得意洋洋的嘲讽。

    “公孙靖,好好睡一觉吧,不知道你睡醒后,是否能看到本王一统大陆呢……”

    天蒙蒙亮时,殷童醒了过来。

    她迷糊着双眼走出船舱,见慕容黎还站在船头,神采奕奕的样子,见她清醒,朝她招了招手。

    “沐戎先生,你可别告诉我,你在这里站了一夜。”

    慕容黎摇头,“你别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神人,哪能在这里吹上一夜的风,不过是比你还要早起一些罢了。”

    殷童观察他的样子,见没有异样,点头赞同道:“也是,瞧你精神得很,眼皮底下连黑眼圈都没有,是我想多了。”

    慕容黎忽然心虚了几分,摸了摸鼻头,转了话题,“水路多有不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殷童摆摆手,“不用了,我在街上买了不少吃食,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再说了,水上的状况多变,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小姐,不用太费心,你且等等,我去叫凌鹭和清忧起床,顺便拿糕点出来。”

    慕容黎顺嘴道:“那我唤燕玄备下热奶茶,眼下天渐渐冷了,快要进入冬季,暖暖身子甚好。”

    殷童朝他笑着,转身离去。

    燕玄立刻说:“王上,您还是去歇会儿吧,一夜的功夫,您却耗费了不少修为往返,实在不易。”

    慕容黎盯着船舱,“燕玄,本王若是如此羸弱,哪还能当魔族的首领?”

    燕玄知晓他不喜欢听这些劝告,心下不忍的同时,也只好不甘不愿换了话。

    “王上,那个悠思,应当如何处理?”

    “先在袋子里关着吧。”慕容黎想了想,“反正那袋子能容百物,饿不死她,现在还不到她出来的时候。”

    燕玄说:“对了王上,水域前方,属下探到一水怪踪迹。”

    慕容黎一听,嗤笑道:“区区水怪,何足挂齿?还有几里?”

    “不过百里,不过奇怪的是,那畜生行踪诡秘,属下居然无法随时知晓,实在有些稀奇。”

    燕玄担忧的样子让慕容黎斜眼一瞥,“杞人忧天,既然不足百里,那么估摸着接近正午即刻靠近,那水怪若聪明绕道而行便也就算了,倘若自作聪明前来干扰,本王也不介意一锅端了它的老窝!”

    船舱内,卫清忧正在替凌鹭一下一下顺着背。

    殷童将吃食拿了进来,见他一脸菜色,强忍着恶心,忍不住叹息道:“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的,跟怀胎的妇人似得,从上船开始就一直不舒服,惹得清忧也没法好好吃一顿饭。”

    凌鹭本就憋着一股子火气,他沙哑着嗓子,瞪了殷童一眼,“殷童,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这么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才受的这种苦,你不知道吗?”

    殷童也知道凌鹭是为了保护她才难受成这样,她将饭菜放了下来,说:“好吧好吧,我不说话就是了,免得又刺激到你,现在船开到一半,你也只能继续忍着了。”

    而后,她转而对卫清忧说:“清忧,你也别只顾着他了,自己也要吃点东西。”

    卫清忧漫不经心地点头,“知道了,我等会就吃。”然而凌鹭又忍不住捂住嘴,卫清忧便又忙着给他倒水了。

    见状,殷童摇了摇头,无奈道:“一个两个的,算了算了。”说罢,她转身出了船舱。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一男一女。

    凌鹭饮了一杯水,才勉强压下心口处的难受,他瞥了卫清忧一眼,见她一脸担心之色,于是对她说:“你出去吧,我用不着你在这里陪我,好歹我也是个大男人,现在你在身旁硬生生把我变成一个累赘了,这算什么事?”

    卫清忧听他话中的驱赶之意,知道他嘴硬,开口说:“我不要,我要是走了,你一会儿准吐一地,我才不走。”

    凌鹭索性挥开她的手,“我不需要,出去。”

    就是她总是照顾自己,殷童才会觉得自己柔弱不堪。

    这回在殷童心中形象大打折扣,凌鹭便把气撒在卫清忧身上。

第五十九章:水怪现身

    谁料到卫清忧也是个出了名的倔脾气,她见凌鹭偏过头去,气得直接抓住他的手,凌鹭没有防备,加上身体此刻虚弱不堪,竟一下子着了她的道,整个人跌在卫清忧身上。

    卫清忧本意只是拉他回头看一眼自己,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凌鹭的眼睛开始慌乱起来。

    他忍不住盯着卫清忧的眼睛,而后是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卫清忧的嘴唇生得极好,小巧玲珑,殷红水润,宛若刚结出来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品尝一番。

    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与他的衣料触碰,一瞬间叫凌鹭大脑一片空白,心脏跳得极快。

    卫清忧看着眼前男子的五官,轮廓分明,面如冠玉,她吓得大惊失色,一动不动,忍不住咽了咽喉头。

    一瞬间,船舱里的氛围仿佛被冻结住。

    “皇上……”

    她一句浅浅的呢喃,似勾魂的妖精,虽然动人,却也同时让凌鹭在一霎那清醒过来。

    他惊慌失措,立刻从她身上爬起来,而后坐得离她远远的,自顾自喘着粗气。

    卫清忧被他这么一搅,也回神过来,起了身,整理着铺满褶皱的衣裳。

    凌鹭只觉得大事不妙,他居然刚刚差一点就要对卫清忧把持不住了,真是……真是见了鬼了……

    而且,对象居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殷童,居然是这个让他一开始就觉得极其碍眼的卫清忧,卫傅的亲妹妹……

    凌鹭死死握着拳头,闭上双眼冷静下来。

    卫清忧见他痛苦的样子,只觉得脸上像被谁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样,羞辱感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唇,看着他宽厚的后背,不知所措。

    难道在他眼中,触碰到她,是一件无比恶心的事情吗?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皇……公子?”

    “出去。”

    “什么?”卫清忧微微睁大双眼,以为自己听岔了,“公子?”

    “出去!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凌鹭怒了,他现在真的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他需要自己静一静,平复这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卫清忧勉强扯了一个笑,却是比哭还难看,自己明明是女子,该埋怨该生气的也应该是自己,现在成了这样,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她恍惚地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卫清忧飞快从船舱逃了出来,心中一阵酸楚,海风阵阵,一瞬间吹得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自言自语道:“原来从始至终,当傻瓜的只是我。”

    船舱内,凌鹭被她的一声对不起,惹得心中更加不痛快,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可偏偏现在他也不能再解释什么了。

    他气得对船舱内的甲板出拳,皮肉之痛才让他觉得没那么压抑。

    “好一个卫清忧,真有本事……”

    真有本事扰乱他的心。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流逝,货船上的几个人却是各有各的心思,竟谁都没有去打搅谁,一时间相安无事。

    眼看着就这样到了晌午时分,燕玄提醒着慕容黎:“王上,货船正在接近那水怪的地盘。”

    慕容黎放下茶杯,将沉香熄灭,从第二号船舱走了出来,对燕玄说:“来便来吧,等会为了掩护身份,我不便出手,你注意着,别让那孽畜把船毁了,还有,保护好殷童。”

    燕玄问道:“那个卫清忧和苍幽皇帝怎么办?”

    “怎么办?”慕容黎噗嗤一声,“燕玄,你真好笑,这也问,殷童对本王而言,还不到死的时候,自然要你护着她,至于那两个不相干的人,管他们作甚?”

    “燕玄明白了。”

    眼瞅着货船进入一片礁石地带,忽然,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开始有些不对劲。

    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却开始电闪雷鸣,天空一片接着一片的阴沉漆黑,海平面更是很快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从船上远远望去,甚是可怖吓人。

    卫清忧站在船上,盯着变化多端的海面,呆呆地说:“这,这怎么回事,天啊,那么大的洞,人要是掉下去指定没了。”

    凌鹭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强忍着呕意,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莫不是遇到了风暴?”

    殷童握住眼前的栏杆,眯着眼死死盯着远处那巨大的漩涡,她深深嗅了一口气,而后忽然睁开眼,低声道:“不对。”

    卫清忧下意识问她:“哪里不对?”

    “这看上去,不像普通的风暴。”

    听殷童说得认真,凌鹭也开始心神不安起来,他连忙握紧腰间的佩剑,对殷童说:“你可是看出什么了?”

    凌鹭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知晓她比一般人要灵敏一些,眼下她既然如此说,铁定是有事了。

    殷童说:“我不确定,再看看吧。”

    这时,慕容黎走了过来,海风呼啸,将他耳边的发丝吹乱了几分,他装作慌张的模样,开口道:“快,我们快进去,估摸着要下大雨,我们别站在这了,实在有些危险,别等会海浪一拍掉下去就糟了。”

    卫清忧拉了拉殷童的手,“是啊殷童,咱们快走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凌鹭也扯了殷童的衣袖,厉声道:“你听话。”

    殷童摆摆手,“不,你们先进去吧,我没事的。”

    她隐隐察觉到,那海下,好像还藏了什么东西。

    身后这些人居然还担心她,她好歹现在也是三尾狐狸来着。

    凌鹭知道此事,却还是气了,“殷童!你非要我扛你走是不是?”

    慕容黎悄然退了几步,笑着看戏。

    现在要躲,也来不及了……

    他又看了看水面,那底下的东西,已经蠢蠢欲动,不再给他们时间了。

    几秒后,果然如慕容黎所料,正当他们争执时,漩涡下突然炸出好几个巨大的浪花。

    砰砰砰几声巨响,如夜空响亮的烟花,震得那么大一艘货船轻易便摇摆不定。

    船身沉重如铁石,偏偏在这漩涡面前不堪一击,顷刻间便如地上任人践踏的野草,随时可能倒下。

    卫清忧整个人差点被晃了出去,吓得她一声尖叫,殷童转过身去,见卫清忧跌倒在地,立刻要去扶她,然而有一个人比她更快一步。

    只见凌鹭扑到她身后,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嘴上却仍是斥责。

    “还说你不会拖累我们?!如今不过几个浪花,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还不抱紧我!”

    他吼得卫清忧一阵恍惚,只得愣愣地揪住他的袖子,整个人靠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殷童见状,忍不住笑了笑。

    想不到,某人看上去十分嘴硬……

    然而下一秒,她已笑不出来了,因为漩涡底下居然缓缓冒出一个庞大的身躯!

    “该死的,还真有东西藏在这水下!”殷童暗自咒骂着,她只顾着盯着那怪物,瞳孔逐渐变幻,血丝涌现,眸子中有一丝红色闪过,体内的天魂珠开始躁动不安,三条硕大洁白的尾巴下意识就要变出来。

    慕容黎见她如此,上前拍了拍她,“喂,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乱了殷童的思绪,她再度恢复清醒,尾巴本来在衣裙下冒了头,却又立刻收了回去。

    她有些恼怒,但见是慕容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差一点露馅儿了。

    也是,现在卫清忧也在,船上还有不少平民,自己要是突然长出三条尾巴来,非得把他们都吓晕过去不可。

    也罢,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她回复慕容黎,道:“让先生担忧了,我无妨,我们快些退后吧,水下可能生了异物。”

    慕容黎一听,吓得大惊失色,他连忙拉住身边的燕玄,退后了好几步,哆嗦着说:“什么,有妖怪?!”

    燕玄在一旁叹了口气。

    真是为难王上了……

    慕容黎演戏之余,心想,可不能让你露出真身,天地之大,花鸟鱼虫皆可为妖魔,九尾狐后裔出现于此的消息,还不能走漏才是!

    浪花一个接一个拍打上船,几个人一瞬间被水花打湿了身躯,殷童胡乱抹去脸上的水珠,转头朝凌鹭喊道:“保护好清忧!”

    凌鹭一听她的嘱咐,下意识抱紧卫清忧。

    卫清忧被他的力气之大,勒得有几分喘不过气,她抬头,鼻息喷在他的喉结处,说:“公子,我没事的,你不用紧张。”

    这一下,顿时惹得凌鹭腿软,他气结,沉着嗓子说:“凭你那三脚猫功夫,不想死就给我闭嘴。还有,别乱动,也别说话……”

    其实他想说的是,少在这种关键时刻撩拨人!

    卫清忧只好乖乖闭上嘴巴,转而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难得的怀抱。

    海下,那怪物终于显出真身,只见他下身是八爪鱼的触手,上身却是海龟的模样,却较之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周身布满了黏糊糊的海草和珊瑚,个头与天并肩,张开嘴,喷出的是恶臭无比的唾沫,几条触手猛然拍打海面,瞬间卷起无数鱼虾袭向货船,船身瞬间裂了好几条口子,这样一个鱼不像鱼,龟不似龟的物种,果然配得上怪物一词。

第六十章:陌生人的庇护

    卫清忧到底是一届女儿身,平日在卫傅的庇护下,一身武艺顶多对付陆地上的恶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更何况此刻就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吓得胸口发闷,险些晕了过去,好在凌鹭抱着她,她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得以支撑下去。

    慕容黎见到这怪物,翻了个白眼,但嘴上却是一副害怕的口吻。

    “水怪,是水怪,妈呀!燕玄,快保护我!”

    而后,他将燕玄拉着挡在自己面前,自己则躲在燕玄背后藏了个严严实实。

    借着燕玄的抵挡,他嘲讽的语气在燕玄耳边响起:“这么个东西,也配本王出手?”

    燕玄一听,立刻回了他一句:“王上果然演技精湛。”

    另一边,殷童盯着那水怪,只觉得棘手,谁曾想这海下竟还藏着这么个怪物,实在是措手不及。

    水怪早就眼巴巴地盯着他们,只见它飞一般地游了过来,身后雷电交加,电闪雷鸣,它触手狠狠一挥,殷童立刻朝众人大喊:“躲开!快!”

    燕玄立刻抓着慕容黎飞到半空中,凌鹭则抽出佩剑,抱着卫清忧御剑于半空。

    殷童仗着自身妖力大涨,再加上体内天魂珠加持,停留在空中自然小菜一碟,然而那艘货船就没那么幸运了。

    惨遭水怪一击,船身瞬间从中间快速裂成两半,船上的货厢及其他人一下子葬身大海。

    殷童咬牙切齿大骂:“这天杀的怪物!”

    她忍无可忍,妖性大发,双手狠狠挥出几击打在水怪身上,开始与它缠斗。

    慕容黎还在演戏,“我的船啊!!”

    凌鹭抱着卫清忧,根本无法去帮助殷童,他只得看着殷童与之缠斗干着急。

    “殷童,小心!”

    “我知道!”殷童应着他,同时快速接近水怪,与它的触手交手。

    她转头,见已经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于是偷偷亮出爪子,爪子锋利尖锐,带着九尾狐的浓郁妖气,三两下将那水怪的触手狠狠砍掉。

    然而,还未等她窃喜,那水怪却仿佛是恼羞成怒,也被激起了性子,一会儿的功夫,身躯竟活生生胀大了一倍,触手也噗嗤噗嗤重新长了出来,它较之方才更加凶恶难缠。

    殷童下意识呆了,“怎么会……”

    慕容黎蹙着眉,突然大惊:“不好,本王大意了,那厮并非普通异物!”

    燕玄问道:“王上此话怎讲?”

    慕容黎盯着那水怪说:“那畜生想必在水下太久了,竟得了些道行,已经不再是普通兽族,早已介于妖魔之间,只怕再等些时日,必定会成长为上古凶兽!燕玄,立刻把殷童给本王带回来,她现在还不能死!”

    “属下遵命!”燕玄得了命令,下一秒便冲了出去。

    凌鹭眼下只顾着殷童,自然无瑕顾及慕容黎的异样。

    然而还未等燕玄赶到,那水怪趁着殷童发愣的劲儿,触手立刻朝她袭去,殷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回神时,只觉得迎头一击。

    殷童只觉得周身的骨头仿佛要断了一般,疼得要命,她的身躯如败了的花一般,快速落下。

    慕容黎见状,心中瞬间七上八下,他大计未成,这个紧要关头,殷童可不能死啊!

    凌鹭的眼中一片血丝,他撕心裂肺大喊:“殷童!!!”

    凌鹭一颗心被揪住,他的手不自觉掐着怀抱中的卫清忧,惹得卫清忧忍不住闷哼一声,她抬起一双灵动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然而却发现,凌鹭的眼中满满都是殷童的身影。

    这一瞬间,她才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顿时觉得自己是如此可悲又可笑。

    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

    卫清忧再不吭声,任由凌鹭的手力度加大也强咬着红唇,或许痛一些,可以让她保持清醒,不至于狼狈到泪水夺眶而出。

    另一边,当殷童被狠狠打落时,她下意识紧闭双眼,脑子里一片慌乱,本就没有什么打斗经验的她,如今更是手足无措,只是任由自己的身躯缓缓坠下。

    然而,等待了许久,却并未触碰到冰冷刺骨的海水,反而觉得周身温暖,身躯似乎还被什么紧紧攥住了。

    她颤颤巍巍睁开眼,却有些愣神,入眼处,竟是个脸上带着半边面具的陌生男子!

    殷童疑惑地瞪着他,再见他抱着自己稳稳当当躲过水怪的攻击,轻松飞跃海平面,将自己带到距离水怪甚远的安全地带。

    殷童见他冷漠如霜,于是绞尽脑汁,然而记忆中并未有眼前此人的片刻相关,她终于下定结论,眼前之人,她并不相识。

    可是既然不相识,他看上去更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友善之人,为何要搭救她这个陌生人?

    “你是谁?”殷童忍不住开口问他。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片沉默,男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询问一般。

    凌鹭见殷童被那男人所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蹙眉疑惑起来。

    他手中力道因为殷童平安无事,也逐渐松了几分,卫清忧这才得以从煎熬中脱身,活似一条终于入了水的鱼儿。

    慕容黎却是暗自握了握拳,在场众人不知晓,他能不清楚抱着殷童的人是谁吗?!

    想起悠思说的话,他觉得有几分讽刺和不可思议。

    想不到堂堂顾君酌,还真的甘愿做这种儿女情长的蠢事,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燕玄得了慕容黎的命令,又见殷童被救,水怪就处于眼下,于是他下意识迎了上去。

    只见他双掌缓缓举起,那水怪凶猛,朝他就是一顿鞭打,他轻松避开之余,掌心力量已蓄势待发,于是毫不犹豫朝那妖物连连击去。

    顿时震得海面砰砰砰响起几个猛烈的浪花。

    然而燕玄不得露出自身魔族实力,故而方才的击打是留了余地的,水怪早已似魔似妖,这些伎俩对它而言不过不痛不痒。

    慕容黎眯了眯眼,喊道:“燕玄,回来!汝不必与之缠斗!”

    燕玄立刻不多做停留,转身回到慕容黎身边,他深知自家王上自有安排。

    水怪见燕玄逃之夭夭,还以为燕玄害怕,于是更加嚣张猖狂,它庞大无比的身躯向他们又靠近几分。

    同时嘴里狠狠发出咆哮,顿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皆助于它增长气焰,它的触手这次不再保留,全数朝慕容黎和凌鹭而去。

    慕容黎万不得已,借助燕玄身躯遮挡,实则是带着燕玄往一旁避去。

    这下子,水怪的目标全部落在落单的凌鹭和卫清忧身上。

    凌鹭咬牙,一手抱着卫清忧,一手抽出腰间长剑,狠狠往水怪的触手砍去。

    然而不过是简单划了几条口子,根本不奏效。

    凌鹭与之搏斗一番,却因抱着卫清忧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一个不慎,两人便被水怪狠狠拍落海底。

    殷童见状,撕裂大吼:“清忧,凌鹭!!”

    见顾君酌还一直紧紧抱着她,眼中平静,就好似一具冰山在世,凌鹭和卫清忧的状况并未影响他分毫,他不为所动的样子让殷童气恼,朝他吼道:“放开!你放开我!”

    “不行。”顾君酌冷冷拒绝,“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殷童只觉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她恶狠狠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更何况我们素不相识,你现在最好赶紧放开我,不然我!”

    顾君酌却突然低头,死死瞪着他,眼中似有血丝,“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纵然你杀了我,我也还是要保护你!”

    这一些话却恰到好处镇住了殷童,她的心忽然漏了一拍,“你……”

    趁她呆愣的功夫,顾君酌再度恢复冷静,他说:“这里不安全,我带你走。”

    说罢,他亦是不管慕容黎独自面对那庞然大物,浑身上下包括说得话好似一个铁面无私,冷血无情之人。

    殷童恍惚间,便已被他带离了这纷争之地。

    水怪打败了凌鹭,更是发出嗤笑声,嘴里的恶臭弥漫天际,它携着雷电而来,决定干掉最后一个入侵它领域的敌人慕容黎和燕玄。

    慕容黎目睹顾君酌带走殷童,于是四处逃窜的身躯连同燕玄终于停在了半空。

    燕玄见四周无人,周身魔性大发,他毕恭毕敬问着慕容黎:“王上,让属下去废了这个妖物吧。”

    慕容黎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不,这水怪,不但嚣张至极,有眼无珠,胆敢对本王出手也就罢了,如今更是引来顾君酌带走殷童,毁了货船,打乱了本王的计划,收拾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本王从来不愿假手于人。”

    燕玄听他话语中已然带着些许怒火,深知他一旦发怒必要见血,于是不多说什么,只是暗自退下,同时心中默默为这愚蠢的水怪祈祷。

    祈祷它等一下不会死的太惨太难看……

    慕容黎终于缓缓转过头来面对水怪,他冷声开口:“好了,闹了这么久,汝,准备好承受本王的怒火了吗?”

    说这话的同时,只见他原本温柔如沐春风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眼瞳逐渐化成深沉的暗红色,墨发末端也悄然爬上一抹红,眉心由内而外向外散发出可怕的黑红色纹路,显得张扬又可怖。

    慕容黎周身渐渐聚集一阵又一阵黑色的旋风,水怪得势,有一本仰仗的是身后聚集的电闪雷鸣。

    然而当慕容黎逐渐化出真身时,所有轰隆作响的雷电就好似小狗见到主人一般,全部毫不犹豫离开那水怪,尽数往慕容黎身边而去,讨好而乖顺。

第六十一章:冷言冷语

    慕容黎随意抓过把玩着电光,掌控与股掌之间。

    “本王所到之处,花鸟鱼虫,世间万物无一不俯首称臣,就连这天间的雷电都皆为吾所任意驱使,汝,小小妖物,今日胆敢冒犯本王,论罪当诛!”

    水怪见了眼前景象,脑海中终于唤起潜藏的记忆,顿时醒悟过来。

    那是所有妖魔恐惧的源头……

    魔族王上,慕容黎!

    水怪终于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顿时吓得浑身都软了几分,它再无了方才的气焰,原本巨大的身躯渐渐萎缩起来。

    刹那间在旷阔的海面上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章鱼。

    然而慕容黎视而不见它的求饶姿态。

    “现在才想起求饶?晚了!”他转而又回头向燕玄喊着,“燕玄,今晚的下酒菜不如就烤章鱼吧。”

    燕玄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点头道:“王上做主即可。”

    “很好。”慕容黎勾唇,红色瞳仁稍稍转动。

    水怪还来不及反应时,下一秒,迎面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狠辣击打,且招招致命……

    某处小岛上,卫清忧盯着躺在地上的凌鹭,眼中皆是温柔的光芒。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偏偏不会水……”她喃喃自语着,芊芊十指忍不住伸出去触碰他的脸。

    她的记忆,也不自觉追溯到从前。

    犹记得,当初她与兄长卫傅吵闹,一气之下逃出家门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很快被歹人挟持,险些被逼良为娼。

    那时身处烟花之地,她满脸都是俗气的脂粉,但一股倔强之气却是宁死不屈,拼死逃出,大街上,她被人追着时,却无意间落入一个怀抱。

    那天,凌鹭持剑相救的模样,触动了她的心,她满脸粉末染了他洁白的衣裳,可他眼中,并无责怪。

    再次相遇,是卫清忧被卫傅狠心拘在府中足足禁了半个多月。

    听闻府中来了一位贵客,卫清忧被闷在屋子里早已心绪不定,终是溜出来偷看。

    她本想瞧瞧,是哪个厉害的人物,竟能引得她那一向高傲的兄长亲自恭敬相迎。

    却没想到又是他,那天卫清忧才知道,心中所属,是苍幽高高在上,飘忽不定的二皇子……

    从此一颗心尘埃落定,为了他,卫清忧更是吵着闹着要去习武,从军。

    为了他,卫清忧甘愿做寻常女子不敢做的事。

    只是为了他。

    “唔……好冷……”

    卫清忧的回忆被这一声低低的呢喃拉了回来。

    她偏过头去,见凌鹭迷迷糊糊,又迟迟未醒,浑身发抖。

    卫清忧连忙靠过去,她这才意识到两人身上都是湿乎乎的衣裳,就连她也在此刻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她心疼极了,犹豫之下,却也立刻果断行事。

    卫清忧立刻脱下身上衣料,待要去解凌鹭的衣服时,她却不如方才利落,手脚渐渐放慢。

    可是凌鹭嘴里止不住地喊冷,她咬了咬唇,紧闭双眼,手再次搭上凌鹭的扣子,全程纵然闭着眼睛,卫清忧的手仍是抖动着,心中只觉煎熬。

    待二人皆赤着身子时,卫清忧的脸上早已是红霞片片。

    “对不起……对不起……凌鹭,就这一次,我冒犯你这么一次,我知道你喜欢殷童,可是眼下,为了救你,我别无他法了,你让我贪心这么一次吧。”

    卫清忧自言自语着,身子慢慢靠近凌鹭,而后与他慢慢抱在一起。

    当肌肤亲密地贴在一起时,温度也逐渐上升。

    卫清忧心满意足地抱着凌鹭,一脸羞怯,含情脉脉地望着凌鹭。

    两人的身躯逐渐回温,卫清忧在幻想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

    卫清忧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凌鹭冰冷的眼神。

    “你,你醒了?”

    她有几分慌乱,得到的却是凌鹭平淡地辱骂。

    “卫清忧,你好手段,趁我昏迷之际,如此不知羞耻,真是叫我开了眼了!”

    卫清忧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面色如灰,“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鹭也缓缓坐起身来,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装?瞧瞧你我身上未着半分衣物,这衣服不是你脱得,还能有谁?若不是你自愿爬到我身上,难不成还是鬼拉得你?呵,卫傅有你这么个好妹妹,我真是替他悲哀。”

    他的话,似刽子手的利器,彻底将她卫清忧宣判死刑。

    卫清忧沉默片刻,默默将身边已经晾干的衣服拿了过来,却不看他,只是说:“皇上放心,小女身为卫家儿女,还没有下贱到这种地步,不择手段攀附皇上的龌龊事,小女不会做,也不屑做!方才我们漂流至此,是皇上口口声声怕冷,小女为着苍幽江山社稷,这才不得已而为之,望皇上赎罪。”

    凌鹭一惊,当下有了几分惭愧和歉意,他眸中的冷意降了几分,呆呆地看着她,见她上身一抹淡蓝色,肌肤大片曝露于空气中,显得白皙而迷人,胸口处偏偏一点朱砂痣,更添风情妩媚。

    凌鹭忍不住偏过头去,脑海中回忆起的,是方才二人的亲密。

    他下意识捂住口鼻,偏过头去,闭上眼睛。

    “那也是你的错,总之谢谢你,还有,赶快给我穿上衣服!”

    卫清忧见他如此,连忙穿上衣服,却又想起方才他的冷言冷语,一气之下,顺便将他的衣服朝他脸上狠狠丢去。

    凌鹭猝不及防,脸上中招,当下闷哼一声。

    却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只是摸索着穿上衣服。

    “够了,睁开眼吧。”

    卫清忧的话出口,凌鹭才敢睁开眼,虽然此刻她已然穿戴整齐,但他耳根处仍旧是火辣辣的。

    “那个,现在怎么办?”

    为了缓解尴尬,卫清忧出声询问道,为了防止再度发生误会,她这次刻意坐得离凌鹭远远的。

    “不行了,已经快涨潮了,眼下应该是离不开这里了,还是得先待一夜吧,我看这里应该离原先的位置不远,待海面平静了再走才安全些。”

    凌鹭盯着海面,担忧地说着。

    卫清忧愣愣地哦了一声,见他起身朝小岛里处走去,连忙跟在他身后。

    他脚步快,卫清忧又离他远远的,故而很快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卫清忧心生气恼,倔强得也不吭声。

    凌鹭走了许久,见身后不声不响,随后转过身去看她,却见她披头散发,撅着一张嘴提着衣裙艰难得想跟上他。

    他心生怜意,叹了口气后停了下来。

    “喂,你还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再不快点寻个住处,待天黑下来小心被野兽叼了去,到那时候我可不保护你。”

    卫清忧见他这样,感叹世上居然还有此等口是心非的人,却也是心下欢喜,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嘴上说:“是是是,皇上的话小女自然不敢违背。”

    凌鹭蹙眉,道:“不是说好叫我公子吗?”

    “哦,公子。”她此刻与他并肩而行,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连凌鹭自己都未曾察觉,不知何时,他的嘴边悄然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顾君酌将殷童带到了另一边平静的海域。

    飞到一半,殷童气得大喊:“我不管你是谁,总之现在,立刻,马上放开我,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确保你安全了自然就会放开你,你不用再白费力气大喊大叫了。”顾君酌冷冷地回绝了她的话。

    殷童当下再也忍不住,手掌狠狠打在他的胸膛,这一招用了十足的力气,顾君酌终于不得不放开她,转而捂住自己的胸膛喘着粗气,同时痛苦地看着她。

    得了自由,殷童下意识离他远远的,却见他的眼神一瞬间十分熟悉,她忽然怔住,一瞬间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过分了。

    然而下一秒她又很快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回归冰冷。

    “过来。”顾君酌嘴边已然见了红,“我带你走,你打不过那水怪的。”

    “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如若不说,那恕我就此别过。”殷童威胁着他。

    顾君酌随意抹了抹嘴角,“我是谁重要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保护你,保护你殷童。”

    殷童冷笑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连我的姓名都知晓了,果然是有备而来,居心叵测,说!到底是哪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派了你这么个会演戏的高手?”

    说罢,她下一秒便闪身至她的身边,然而手已成爪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一瞬间,她的气息离他不过咫尺,顾君酌记忆深处那最熟悉最思念的感觉匆忙回归。

    “童儿?”顾君酌脱口而出,然而那只是身体最机械的记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就是这一声,生生叫停了殷童的手,她愣愣地松开他的脖子,见他迷离的眼中透着一股子柔情,这个眼神殷童太熟悉了,叫她下意识停了呼吸。

    趁他不备,殷童的手慢慢抚上他脸上遮盖着面容的面具。

    这个动作彻底扯回顾君酌的意识,他立刻打掉她的手,同时太阳穴开始作疼。

    他拼命揉着脑袋,咬牙切齿。

    顾君酌觉得自己好痛苦,什么都想不起来,然而心中却又有一股声音在告诉他,眼前的人很重要。

    他深吸了几口气,企图平复自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243/ 第一时间欣赏修妖狂途最新章节! 作者:人慢走所写的《修妖狂途》为转载作品,修妖狂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修妖狂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修妖狂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修妖狂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修妖狂途介绍:
上古九尾狐族的最后一位公主好不容易降世,却是前所未有的废材体质,弱不禁风外加长相丑陋,为了保全狐族维系已久的颜面,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殷童惨遭父母无情遗弃。而后遇上隐士高人顾君酌,拜师茶外加一声甜糯糯的师傅,殷童从此有了横着走的资本。
直到某一天,殷童发现眼前的师傅变得越来越顺眼时,才后知后觉大事不妙……
修妖狂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妖狂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妖狂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