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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妖狂途全文阅读

作者:人慢走     修妖狂途txt下载     修妖狂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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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遇

    殷童是只狐狸。

    她的爹娘是九尾白狐一族的王上和王后,狐狸一族秉承着上古传承下来的祖训,就没有一只狐狸不长进的。

    然而很不幸,到了殷童这里,就恰好出了她这么一只弱小的丑狐狸,是的,不但弱,还丑。

    倒不是她的爹娘不堪,相反,他们长相甚佳,她的哥哥姐姐也是得了他们的好,一出世便是白亮光滑的皮毛。而殷童是家里的老幺,结果一出生灰不溜秋不说,皮毛也是光光秃秃的没多少。

    满月的时候便被族里的长老们鉴定为毫无修炼的慧根。

    直到后来,殷童还能记得她爹当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她是打娘胎里的不争气,怨不得谁。

    于是,就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殷童能记事却还未化作人形时,便被爹娘给丢弃了。

    不过殷童后来想了想,就她当时弱成那个样,估计化作人形她也是毫无反抗之力吧。

    不知道是谁问殷童,会不会讨厌冬天亦或者是恨自己的双亲和兄弟姐妹?

    殷童却摇头。

    其实是说真的,冬天确实很冷,她依稀记得那天是被丢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身旁是棵开得极好的寒梅树。

    梅花朵朵不知道多美,美得殷童都忘了那白雪皑皑,冷风瑟瑟。

    她也不恨爹娘,恨死一辈子也到底是她的父母,若不是他们,自己无法降临在世上,亦无法遇上他了。

    他是谁?

    他是顾君酌,殷童这辈子最敬最爱的男人,他赐了殷童姓名和重生的机会,待殷童极好。

    殷童记得当时他穿了件白衣,朝自己缓缓走来,轻而易举就把自己抱在怀中,他手心的温度很暖,像是要把这大雪都融了一般。

    她知道,当时还只是只瘦狐狸的自己,又脏又臭,脸上都是灰溜溜的毛,看不清模样却也知晓定是不好看的。

    那天真的是冷极了,殷童也顾不得是否弄脏了他的白衣,直往他怀里钻,余光瞥见有不少寒梅的花瓣落在他身上,把他衬得宛如谪仙。

    殷童没见过几个好看的人,却知道顾君酌的容颜一定是上等的,那天他护着她的样子被刻入记忆深处,只这么一眼,便知道怕是再也移不开了。

    顾君酌抱着她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殷童只记得当时走了很久,雪中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记忆到此停滞不前,之后殷童贪着他怀里的温暖睡了过去。

    当殷童再醒来,是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殷童清醒过后还是懵懵懂懂,而他已经推门而入,端着个脸盆走了过来。

    还没等她反应,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把她抱在怀里,原来是为她擦身。

    也不知多久才好,反正殷童看他出了层薄汗,白帕子也变成了黑帕子。

    他把她提了起来,皱眉说:“还以为你只是弄脏了,结果擦干净了还是一身灰,想着能捡只好看的回来,却还是一时走眼,罢了罢了。”

    殷童听懂他是在说自己丑陋,不过自己一出生就被爹娘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长相不堪,心理抗压能力强得要命,便也不去管他的话。被他放回床上,由于殷童未进食,四肢无力得很,当时也只能是乖乖侧躺着。

    他居高临下,对殷童说:“既捡了你,便是命数,若不管你,只怕你自身难保,以后便跟着我吧。”

    殷童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后来顾君酌说她当时眨眼的时候特别丑。

    “我是顾君酌,现在我赐你一名唤殷童,此后你便是我的徒儿了。”

    殷童记得爹对自己最常说得话就是傻,觉得她一看就傻乎乎的,唯唯诺诺的样子,连人话也听不懂多少。

    她自己其实也还算认同,往后殷童记性也不太好,常常忘了很多人很多事。

    可出乎意料的是,却独独把自己的姓名和顾君酌这三个字深深刻在脑海中。

    可能是顾君酌说做她师傅时很认真的缘故。

    就这样在那张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期间顾君酌,也就是殷童名义上的师傅,一直照顾着她,虽然殷童那时候不知世事,但心中还是觉得十分感激,连带着多了不少依赖,就像小狗认主一样,殷童这只不好看的狐狸崽子也成天赖在顾君酌身边。

    后来殷童足足长胖了一圈,皮毛也开始像哥哥姐姐他们一样变得好了些,只是依旧是灰灰的。

    顾君酌终于肯让她下床,殷童四脚朝地,跑出门去却发现很陌生。

    她不识得这里,顾君酌走了过来,把她抱起来,“现在雪还未融,你这家伙莫不是要再次冻到?”

    他终究放心不下,还是暖她在怀。

    殷童便小声叫了叫,只可惜顾君酌又怎能听懂一只狐狸的意思?

    只见他挑了挑眉,忽然笑着用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白光涌入,殷童顿觉心智清晰。

    “童儿再说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有股魔力伴随着,让人只是一听便跟着做。

    “我觉得那寒梅树着实好看!”

    当然,这句话被其他人听到,也只不过是狐狸的几声叫唤,根本不知意思。

    可奇怪的是,顾君酌却对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过你跑得急,只是这里离寒梅树的地方还挺远,带你去还是有些危险的,改日吧,等雪消停些再说。”

    殷童又兴奋又诧异,他竟能知晓自己的心思?!

    似乎是自己表现过头了,他看着她说:“为师略懂仙术,你现在尚未成人形,为与你交流,为师也只能如此了。”

    殷童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爹娘自她出生起就的难听话,于是把脑袋埋进他怀中,惭愧道:“我没什么灵性的,只怕没办法修炼成人了。”

    殷童当时觉得很对不起顾君酌,他捡她回来完全是讨不得一点好处的行为,而且她长得也不好看,瞧他刚刚略施法术便能与她通话,只怕她自己是一辈子都做不到了。

    他却自信地看着她,“若童儿信我,区区幻化人形不在话下。”

    殷童的心不知为何跳得厉害,只觉得顾君酌的眼睛好看极了,像夜空中闪烁的点点星光,照进她的心里。

第二章:懵懂

    她用了几天时间,才知道自己休养的地方是个很大的园子,顾君酌对她说是他自己一砖一瓦辛辛苦苦盖得,为此殷童还觉得他很不容易。

    不过殷童后来才知道,这人怕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随口一个谎话那是脸不红心不跳。

    什么自己盖得?那不过是挥挥手一个仙术罢了。

    那园子很漂亮,终日云雾缠绕,冬季又总飘雪,满地都是白花花的模样,殷童一高兴便免不得在地上打滚,她也喜欢滚得身上都是雪,总做梦着,以为这样自己也能像哥哥姐姐们一样好看,而不是灰不溜秋的像爹娘抱来的。

    不过雪化了后,不仅打湿了她的皮毛,让她变得更不好看之外,她还因此得了风寒。

    那时候顾君酌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常常几天不在。

    当她被他发现时,已经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得很,殷童不知他是生气还是怎么的。

    但他脸色很不好看,相处以来殷童总觉得他很爱笑,虽然很淡很淡,但总归是笑,待她也好,给她吃给她睡的,所以殷童认为的顾君酌是个很好相处的温润君子。

    殊不知,原来他气了也是可怕的。

    那天他好几天没展露笑颜,只要殷童因为难受而虚弱地躺在他怀里**时,他便一言不发,周身低沉沉的让人窒息。

    “殷童,你若再如此顽皮,为师该好好罚你?”

    殷童吓坏了,小爪子扒拉他的衣裳,她害怕他把自己丢弃,被爹娘丢弃她不怕,因为她遇上了师傅,可是被师傅丢弃,她便不知能遇到谁了,而且她也不想离开他。

    顾君酌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后来每当顾君酌对殷童生气时,殷童总是死皮赖脸地撒娇,这一招真的特别管用,他总是会舍不得对她再度严厉。

    直到殷童完全康复,顾君酌才终于又肯笑着摸摸她的头。

    当殷童再次忍不住冲出门去,打算去庭院玩时,顾君酌竟没阻止,她还想着是不是雪融了的缘故,哪知雪根本没化,但是外头多了一棵开得正艳的寒梅树。

    殷童又惊又喜,高兴地嗷嗷叫,围着它跑来跑去,还用她不怎么锋利的爪子抓挠着,惊落了不少梅花,顾君酌笑着走过来,花瓣落在他身上。

    他用手捏起一片,放到鼻间闻了闻。

    那一瞬间,殷童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心动二字。

    她觉得顾君酌怕真的是最俊的人了,这个动作让她彻底无法自拔。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懂这些,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好像跳到嗓子眼了一般。

    她就那样呆呆傻傻看着顾君酌,他也看着她,“童儿很喜欢?”

    殷童立马点头,他垂下眼眸,嘴角微微翘起,“那为师做得不亏。”

    她才明白,原来他那几天总是不在,是为了把寒梅树移过来给自己看,自己不过轻轻一句话,他却如此放在心上。

    难怪他回来后看到她生病如此恼怒,也是,本想着自己能立刻看到的,却一连耽搁了好几天,白费他的辛劳,不气才怪。

    殷童当时天真地以为,那是师傅对徒儿普通的气恼,殊不知,自己怕是唯一让顾君酌能因此生气的人了。

    后来有人问殷童,最喜欢什么,她说:“我最喜欢冬天,最喜欢冬季里开得正好的寒梅。”

    殷童跟了顾君酌在山上修炼,从他的口中得知,这座山名曰白启山。

    山上常年只有他一个人,捡了她回来,其实也是为了给他自己做个伴。

    她问过他是干什么的,他说自己只是个闲云野鹤之人,相中了这山便“占地为王”。

    那时候她还信了他的邪,以为他真的隐居山林,与世无争,还以为这山上在他来之前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殊不知,是这厮来了后把其他人都给赶走了,连飞禽走兽都不放过,美名其曰:碍眼。

    不过也好,她跟他两个人,那么大一座山都是他们的,他若是山大王,那她也能算个小王吧。

    虽然也没其他人给她管管过把瘾,不过名声好听啊。

    殷童在家排老幺不说,还被家人嫌弃这嫌弃那,哪能有什么当领头的机会和本事?

    她在心里暗自把顾君酌称作她的第一个手下,虽然表面上他是殷童的师傅,可却从未如何严厉。

    就这样,殷童高兴时就暗自肺腑他是自己的手下,不高兴时就偷偷叫他冰山笑面人。

    其实自己说的在理,顾君酌确实很冷冰冰,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冷淡,他是那种嘴上永远挂着一抹淡笑,看似亲近,却又好像隔着万重山。

    殷童觉得,估计只有像她这只丑狐狸一样,每天死乞白赖的,一有机会就往他怀里钻才是唯一招数,若是像平常人一样笑呵呵交谈,只怕连他真正的神色都看不见。

    谁知,殷童却忘了顾君酌早就施了法术,有次竟当着他的面叫他不好的称呼,结果他嘴角微微抽搐,一伸手就揪着她脖子上的皮毛把她提溜起来。

    殷童吓得两只爪子死命扒拉,却连他一根毛都碰不着,就被他风一般带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是那时候殷童才知道,原来山上不止是她一个园子,顾君酌在山上弄了个豪华的小宫殿,堪比自己爹娘住的。

    九尾白狐一向最不会亏待自个,结果顾君酌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那个园子,跟整座宫殿比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结果欣赏没一会儿,顾君酌就把她丢进一个乌漆墨黑的房间里。

    殷童想着该不是要把她关起来吧。

    结果倒不是,顾君酌挥了挥手,烛火就自己燃了起来,看得殷童一愣一愣的,她这才看清房间的模样。

    有很多方方的块子,是砖头吗?

    她还看到有一个更长更方的大砖块装着这些厚厚的小砖块。

    颜色还挺好看,有蓝有绿的。

    等等,顾君酌该不是要用这些打她吧?!天啊,那也太可怕了,她就剩这一身灰突突的毛了,要是抽几下,那毛都掉光了岂不是更丑?

    殷童连忙爬起来,去揪他的衣服,嘴里哭唧唧地叫唤,其实她喊的是别打我,但说出来变成了狐狸的叫声。

    也不知顾君酌听不听得懂。

    事实证明,顾君酌的法术还是不错的,只见他一脸无奈蹲了下来,弹了她脑门一下,疼得她差点倒下去。

    “你这狐狸崽子,想什么呢?为师是那般粗俗的人吗?山上就你我,我打你给自己看,我有病不成?”

第三章:吓死狐狸了

    殷童那时候又长大了不少,虽然还是兽形模样,但在家族好歹也算比平常小孩多了点岁数了。

    她思维渐渐长进,心里暗自说:你要真打我你就是有病。

    结果又被他弹了一下,说:“殷童,你若再心思不牢,为师便真抽你一顿。”

    殷童这才赶忙不敢多想,免得又被她这个厉害的师傅晓得。

    那她的脑门岂不是要被弹肿了?

    顾君酌抱起殷童,说:“世界上,也就你这不懂世事的小狐狸会把这些东西比作砖块了,外头人可是想要都没有,为师想着你总是嘴巴不牢,心思歪长,估摸着要教育教育你,练练心性,顺便也要正式开始修炼了,才带你过来,哪曾想你如此不识货。”

    殷童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干瞪眼看着那些奇怪的“砖块”。

    后来她才知晓,那些叫书籍,是用来读的看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书,都是这片大陆许多修炼之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它们大多是绝世武功的秘籍,亦或者是有助于得道成仙,更进一步的妙法高招,总之都是练了能被人类成为高手的好东西。

    可她哪知道这些?顾君酌是她的师傅,他叫自己这个徒儿练什么她就得练呗,所以殷童就被他名正言顺地丢在那个房间里了。

    三天后他来看她有没有开窍或是长进,结果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殷童在那些书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不说,周围还有一大堆纸屑,全是被她撕的。

    没办法,殷童又看不懂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鬼画符,她那狐狸爪子又不是人的十根芊芊之指,哪能翻页?

    她尝试过了啊,那些纸屑就是自己努力的证明。

    只是顾君酌好像无法理解她的努力,非但不表扬表扬她,还把殷童的屁股狠狠抽了几下。

    说好的不打人,不对,是不打狐狸呢?

    顾君酌摇了摇头,一边把她的烂摊子用仙术收拾了,一边说:“你可知这些书的珍贵?外头人碰都碰不得一下,你倒好,把它们全撕烂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是什么她听不懂,但殷童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不过他是殷童师傅,说归说,殷童知道,总得帮她的。

    她也很好奇,九尾白狐的族里老人都很神通,他们都说了她毫无慧根,她的师傅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她修炼成人?

    九尾白狐是上古时代便得了好,每一只族里的狐狸都有能修炼成九尾的慧根,除了殷童,据说她是第一个被断定为没有慧根的狐狸。

    顾君酌从那个叫书架的地方拿下了一本书递到她面前,殷童连忙用爪子扒拉住。

    只听他说:“你根基为零,只有从头开始,现在这本洗髓传给你,一共一百零八章,字字句句你都得给我渗透明白了。”

    殷童一听差点没晕过去,她连字都认不得,这厮还让她参透?她参透个啥啊?

    顾君酌貌似知道她的顾虑,“你想识字也得变成人形啊。”

    她一看自己那狐狸爪子,也是啊。

    他知道她听了进去,继续道:“所以你得先洗髓,脱骨,换血,不然怎么成人?”

    殷童转了转眼珠子,马上就用自己的鼻尖去碰他的下巴,蹭了蹭,又软绵绵叫了几声。

    她知道顾君酌一定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的,她可是他的徒儿啊,他怎忍心?

    没一会儿,他似有些痒了,稍稍歪过头去,同时避开她那可怜巴巴的视线。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对她投降了。

    但条件是要让她在这黑压压的房间里冥思一天,把心中杂念除去才好洗髓。

    殷童只能答应,再讨价还价只怕自己一辈子都是只又弱又丑的狐狸了。

    一天对她来说不算难,其实也就睡一天的概念。

    她自认为睡觉是最能摒除杂念的唯一方式,因为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啊,她只是狐狸,哪会做梦?

    但她的师傅大人并不认同,他捏了捏殷童的脸却也只能无奈教她。

    不过是明天的事,因为到了深夜,都得吃饭睡觉的,即使她睡了一天。

    师傅也吃饭,但他不吃肉,只是随意夹了几个菜。

    殷童很不理解他的做法,世界上还有人能抵挡肉的诱惑?

    她真觉得顾君酌脑瓜子病的不轻,不过她也不敢再想,免得又被发现。

    有次她问顾君酌是不是真想去天上做那油盐不进的神仙,他说不想,因为很无聊。

    她说那干嘛不吃饭不吃肉的,他说难吃。

    殷童差点没忍住掐死他,他的答案很简单,却让她觉得是不得不屈服的歪理。

    虽然他自己不吃,却总给她夹,为此让殷童又有一丝感动。

    一个晚上过去很快,天一亮殷童就被他捏着耳朵提到藏书房里正式开始自己的修炼之路。

    殷童那时候还不明白世道残酷,人弱被人欺的道理,所以跟着顾君酌学本事也是马马虎虎的。

    顾君酌也是倒霉,收了她这么个废柴徒弟,在此后几年里时常对她表示无奈。

    殷童坐在藏书房的地上,而顾君酌盘腿坐在一张席子上,旁边点着一壶香,好像真的是什么神仙一样。

    她歪头看他,顾君酌翻看洗髓传,上头那些被她称为鬼画符的字,他好像都能看懂。

    只见他默念了几句,手指一点,神奇的是,纸上那些鬼画符居然开始跳动,拼命挤着挤着,最后竟慢慢排成队跳了出来,降在半空,像一个个小人,跟着顾君酌的指尖动来动去。

    殷童想凑近去看看,结果屁股还没离地,就被他大喝:“不许动!给为师静下心来!”

    她吓了一跳,只能缩了回去。

    顾君酌在空中又不知乱画什么,奇怪的是那些鬼画符也跟着他的手指动,指哪到哪。

    后来她才了解到这叫画符,如果厉害的就能像她的师傅这样,连文字这种死物也能操纵。

    师傅涂涂画画好一会儿,忽然眼神坚定对着那些文字大喊:“去!”

    殷童一看是指着自己,吓得一动不动,浑身毛差点没炸起来。

    而那些文字就像得了命令一样,真的朝她冲了过来,黑乎乎一片吓死狐狸了。

第四章:嗜酒

    她赶忙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入自己的脑中。

    紧接着一堆自己不认识的文字,竟然在自己脑海中慢慢跳动,排队,即使自己闭着眼也从未觉得思维如此清晰。

    简直有如神助。

    慢慢的,文字化作一道光芒,包裹着她的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她想象的是自己化作人形的样子,结果看了看爪子,还是满手的狐狸毛。

    顿时失望得垂下耳朵。

    师傅见她沮丧极了,淡笑:“童儿觉得如何?”

    “一点都不好,我还以为我能化作人,没想到什么也没有。”

    顾君酌嘴角的笑意愈发到:“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殷童一愣,还不知道他的意思,等她反应过来,差点没跳起来。

    她,她竟能开口说话了?

    是的,刚刚她把心里想的用嘴巴说出来了。

    她眼巴巴看着师傅,只觉得厉害,只是一点点功夫,居然她就能开口说话了?!

    她洋洋得意,三跑两跳扑进他的怀中,“谢谢师傅!师傅最疼我了!”

    顾君酌摸了摸她,说:“想变成人过程还很漫长,哪那么容易,我既是你师傅,便得对你负责,耐心教你,不过童儿今日能领悟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殷童一听他夸自己,不知多开心。

    说实话,她也想像爹娘一样当只血统高贵的九尾白狐,不过她资质如此,只希望能及的上哥哥姐姐一点点就好了,只要能化作人形,自己多少也能风光回家,让族里那些老人看看,她殷童也并非毫无慧根!

    殷童一天天长大,随着师傅的耐心指导,她逐渐通过了洗髓和脱骨,虽然过程是苦不堪言,但为了能幻化成人,再苦再累她也得受着熬着。

    她的体型比之前大了足足两圈,这几天她发现不知怎的,自己那条灰不溜秋的尾巴居然有变白的迹象。

    为此她偷笑了好久,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变成一只特别好看的小白狐。

    不过顾君酌没发现她的不同,他每天除了抓她修炼外,还要看很多她不懂的书。

    总之很忙很忙,能每天晚上抱着她入眠已经不错了,哪还能看出她的尾巴变了什么色?

    当然,抱着她睡觉这件事他本身是不情愿的,顾君酌爱干净,总是穿着素色的衣服不说,连整座宫殿的色调都差不多,喜爱的东西也是偏高雅的。

    不过殷童觉得他的床比自己的软,她也喜欢赖着他的怀抱。

    到最后他抵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只好每晚都抱着她睡。

    殷童是开心的,因为她喜欢他,喜欢的人与自己共眠,多好。

    顾君酌告诉她说,下个月初就是她换血的日子,叫她做好准备。

    殷童一听头都大了,前面的洗髓和脱骨让殷童吃尽苦头,疼得哇哇直叫,虽然过后也得了不少好处,五官更加敏锐外,连四肢都有力不少,能绕着宫殿跑上几圈都不怎么累。

    但那时候骨子里的懒散一时改不了,一听到什么难事,第一反应就是躲,要不然就先快活几日,好迎接最后的磨难,哪还能做什么准备啊?

    顾君酌气极了她的性子,为此常常提着殷童的耳朵给予各种小惩戒,但这对她来说是皮毛,不管用。

    这几日顾君酌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干嘛,还叫殷童不要打扰他,美名其曰闭关。

    殷童是不懂这些的,不过那里嗦的师傅难得放过她,她也自然开心,哪还管他闭关还是开关。

    趁着这个机会,殷童自己偷跑到竹园里去,师傅一直不让她去这个地方,每次去都禁止她跟着,就算拿出耍无赖的招数也不行。

    平日里也不知道鬼鬼祟祟在里头藏了什么宝贝,今日定要进去瞧瞧!

    到了门口,殷童毫不犹豫奔了进去,笑话,谁知道顾君酌什么时候再闭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不过里头让她有些失望,除了一大堆生长得高高的竹子,翠翠绿绿的对得起竹园二字外,就剩下飘在半空中的云雾缠绕。

    挺好挺雅致的,可她一向欣赏不来这种地方,没意思的很,有什么可看的?

    殷童想发现什么不同,于是她往里走,结果四周也是竹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觉得又累又困,恨不得一头栽在地上睡觉得了。

    这时,她的鼻子猛然被一股香味勾住,自从洗髓脱骨后,她这鼻子比狗还灵,闻着这味就知道一定是好东西!

    就说嘛,顾君酌那家伙果然是藏了宝贝。

    于是,她寻着香味顺藤摸瓜,很快便来到一株竹子下,这株竹子长得比别的还要高,穿过云层,抬头也看不到顶儿。

    香气就是在这里散发的!

    殷童先用爪子踩了踩周围的土壤,发现很软,还有点湿湿的。

    知晓下头果然不简单,她更加心急地刨土,很快,地面上被殷童挖出一个洞来,随着香气愈发浓烈,殷童知道,她找对了。

    于是愈发在心里埋怨起那个平日里飘飘欲仙的好师傅。

    心道:好个顾君酌,我好歹是他的徒儿,平日里好吃的都给我,这点宝贝却要藏着掖着,也太没意思了吧。

    泛着嘀咕,殷童又挖了一会儿,终于瞧见了一抹红,接着挖,一个盖着红布的坛子映入眼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两只爪子拼命扒拉,终于让它重见天日。

    这玩意儿滚了几圈,最终倒在地上。

    殷童贼兮兮地舔了舔嘴巴,用那两个没完全长好的犬牙咬破那红布。

    里头马上飘出一股很香的味道,一股清泉顺流而下,渗入土里。

    她赶忙去喝,那一股子甜味触到舌尖后犹如烟雾便炸开,味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甜滋滋的味儿直达喉头,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路下来殷童早已口渴难耐,累得浑身没劲儿,于是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地喝,最后竟不知不觉把一坛子都喝完了。

    之后,她却开始觉得脑袋晕沉沉的,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殷童想自己是困了吧。

    于是她迷迷糊糊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第五章:因祸得福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酒,酒的滋味让她欲罢不能,也让她上瘾。

    往后殷童也惯着自己,养了个嗜酒的坏习性,但凡遇上了头疼的难题或是烦心的事儿,她总会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不过虽在以后尝酒无数,却最爱第一次喝的这坛,是顾君酌酿的,殷童自认为该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酒了……

    当她再次醒来,却是在顾君酌的眼皮底下。

    殷童才知道这酒的后劲儿多大,令她足足睡到他出关都还未醒。

    顾君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罚了她,他的脸色从未那样难看,让她很害怕,她知道犯了错,偷喝了他的酒。

    于是便拼命跟他认错,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他却说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错误。

    “童儿,你以为为师怪的是你偷喝这坛酒吗?为师气的,是你殷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喝这么多,喝出事了可怎么办,若为师不发现你,你永远醉在竹园怎么办,你可知这酒后劲多大?!你太让我失望了!”

    殷童并不能完全理解顾君酌的这番话,可以说是一知半解,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这次真的让师傅很生气。

    她不想看到顾君酌这样难过。

    于是到最后,她再没求饶,乖乖接受惩罚,只有这样自己的心才会好受点,或许师傅也会好受点?

    殷童蜷缩成一团,即使此刻头疼欲裂,但还是强撑着对顾君酌说:“师傅,童儿自知免不得惩罚,这次童儿绝不吭声,师傅想怎么罚便随您痛快,只要能叫你心里好受点,童儿纵使水深火热也心甘情愿。”

    可顾君酌的脸色没有如她预想中的变好些,反而更加阴沉,他盯着殷童,说出的话好像是憋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殷童,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随后他转身而去,脸上的心疼之色却让殷童以为看岔了眼,并未多想。

    就这样,她被顾君酌丢进一个小黑屋里,勒令面壁思过三天,不给吃喝。

    她知道,师傅这次玩真的了,当然第一天她真的很认真思考自己的错误。

    不过很快,她就被饥饿打败,肚子空空的哪里能思考?

    何况她又不是意志坚定的顾君酌,她只是只贪吃的狐狸罢了。

    于是她选择了睡觉,但是到了第二天后半夜,她忽然觉得全身燥热。

    殷童以为是自己饿坏了,于是勉强睁开眼,那酒的后劲儿似乎还未散去,她的头愈发疼了起来,下意识低头,却发现自身散着耀眼的白光。

    她吓坏了,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心脏似在验证她的猜想,比以往都要跳得厉害,好像随时要炸开了一样。

    她那一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她知道,一定是自己偷喝了太多酒才出了问题。

    说不定,是自己太弱了,那酒不是她受得起的。

    但她还不想死,她喜欢师傅,还想陪在他身边很久很久,她还没变成人,还有很多事要做。

    爹,娘,哥哥姐姐们,如果童儿死了,你们谁会思念我吗?

    师傅,师傅会不会难过呢,会哭吗?

    她不想师傅难过啊。

    那一刻,殷童浑身似要被什么巨大力量活活撕成两瓣儿,终于哭喊着:“师傅!救救我,救救童儿!呜呜呜……童儿要死了!”

    泪水浸湿了她脸上的皮毛,汗珠一颗颗豆大般酸得她双眸勉强眯成一条缝。

    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紧闭的大门被一股外来的力量震得四分五裂,顾君酌一脸焦急抱起自己,在确定自己再次落入那个熟悉又让人贪恋的怀抱后,她伴着独属师傅身上的清香彻底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殷童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童儿?童儿?”

    是谁在呼唤她?

    眼前一片黑暗,身不由己,想去追寻这令人向往的声音,却又无能为力。

    “童儿,醒醒,看看我,童儿,醒醒啊!”

    殷童终于睁开双眼,惊得一身冷汗,眼前是顾君酌放大的俊脸。

    那一刻,无数情绪涌上心头,憋得她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眼眶逐渐湿润,这才惊觉她自己是如此害怕失去眼前这个让她安心的男子,前所未有的恐惧萦绕着她,让殷童再也无法克制,伸出手去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抽泣着,他也顺势抱住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哄着:“童儿不哭,童儿不怕,师傅在这里,是师傅错了,不该如此罚你,师傅的错。”

    感受到眼前的顾君酌是真实的,殷童的心如鱼得水,泛起层层涟漪。

    “不,不是的,是童儿不好,若不是我贪嘴,也不会害得师傅担心。”

    “童儿放心,为师已经帮你渡过难关了。”

    顾君酌慢慢把她放回床上,让她站着,他笑着说:“童儿看看自己。”

    殷童一愣,刚刚沉浸在伤心的气氛中,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于是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一看却吓得她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自己不再是满手的狐狸毛,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皮囊。

    她居然变成了人?!可她,可她换血不是还要等到下个月吗?

    顾君酌看她又惊又喜的样子,开口替她解疑:“为师酿的那坛酒,虽然后劲大,但是喝下去却能增长许多法力和修为。也怪为师,看你喝醉的样子,一时气不过,竟忘了这点,丢下你一个人受罪。”他难得露出自责的表情,让殷童心里如抹了蜜般甜。

    她眨了眨眼,“那我这样是因为喝了那坛酒咯?”

    “也不全是,你把整坛都喝完了,增长了过多修为,以你是完全受不起的,只会爆体而亡,若为师晚去一步,只怕你真的就……”

    他没再说下去,可她也知道后果是什么,不禁一阵后怕。

    “师傅,那为什么我不但完好无损,还得以成人?”

    “换血定在下个月,是想让你再修炼几日,好承受得起,不过你增长的仙力正好能与换血的苦楚相抵相融,于是为师注入自己的血液,帮你提前换血,脱胎换骨后想不到竟一次成功。”

    她咬了咬唇,差点哭出来,师傅真的待自己很好,自己却总是气他。

    不知道如何回报他,红了眼眶也不敢被他看见。

    “师傅,你一定很辛苦,若我再懂事些……”

    顾君酌把殷童抱在怀里,化作人形后的她尚且只有五岁孩童的模样。

    “傻徒儿,为师不辛苦,我是你师傅,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丧命?”

    她被他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外,却也有些沮丧。

    只是因为自己是徒弟吗?

    但这个问题也只是从她脑中一瞬飘过,此时此刻沉浸在感激和感动中,哪能深思这个疑问?

第六章:多了个师妹?

    光阴匆匆,一眨眼,殷童已经和顾君酌在白启山待了五年。

    九尾白狐不比人类,长得快,如今她已是十五岁的模样,化作人形的殷童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身,但顾君酌却令她感到惊奇,他似乎不受时间控制,容貌与从前并无异样,依旧俊朗。

    让人感觉长大的好像只有她,而他却永远停在了某个瞬间。

    她曾问过顾君酌年纪,他却笑而不语,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因此殷童还暗自猜想,他是不是千年老妖来着?

    变成人形后不久,顾君酌就交给殷童另一个法术,让她能在人形和狐狸原型之间切换自如。

    这五年里,他教她识文断字,还教她法术傍身。

    在他这个师傅的教导下,殷童也算是知道了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

    白启山算是个十分隐蔽的荒芜之地,但其实大陆上多的是繁华红尘。

    自己跟着顾君酌这个隐居人士,自然懂得不多,想知道什么,也只能从藏书房的书籍上略知一二。

    书上把白启山外的世界描述得十分美好,让人忍不住向往。

    那时候,殷童渐渐萌生了留恋红尘的想法,但却万万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顾君酌往常晌午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庭院里,要么修炼要么喝茶看书,过着仙人般的生活。

    一日,殷童匆匆跑去他那里,想多学一点本事,为以后下山做准备。

    似一阵风般到了他的住处,顾君酌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饮茶。

    “怎么总是这样毛毛躁躁?”

    “嘿嘿,师傅,徒儿今日想多学一些本事。”

    顾君酌挑了挑眉,终于把书合上,“哦?你今日怎么这么积极?”

    殷童提溜着眼珠子,贼兮兮凑上前,“难道童儿在师傅眼里就是个懒散之人吗?”

    想不到顾君酌毫不犹豫地点头,气得她咬牙切齿,可是又不得不忍,谁让他是她的师傅。

    不过顾君酌难得没多问什么,她蹲在地上,把头靠在他大腿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她知道他还当自己是那只赖皮的狐狸,根本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女孩子。

    所以他才会纵容她这些大胆的举动,殷童也乐得很,有时候这样糊里糊涂的反而更好。

    他摸着她的头,说:“你也确实该多学点东西了,不然过不久你的师妹来了,你哪能当好这个大师姐?”

    殷童下意识点了点头,待细细想着他的话,顿时惊得瞪大双眼,从他身上起来。

    “师傅,哪来的什么师妹?”

    顾君酌一脸风轻云淡的,丝毫不顾她的惊喊,继续慢悠悠喝茶,而后才缓缓道来。

    “师傅受人所托,也是没办法,不过多收一个徒弟也无妨,师傅的本事还是教的起的。”

    她才不担心这个呢,虽然不知道顾君酌到底有多少过人之处,但自己与他五年师徒,难道心里还没数吗?

    殷童担心的,是这个无端端多出来的师妹,她与师傅的二人世界才短短五年,这个什劳子师妹就要站出来横插一脚,没门!

    “师傅,你能不能不要收这个师妹啊?,就咱们两个人不是挺好的嘛,多个师妹出来多别扭啊,我可连自个儿都顾不好呢。”她再一次使出她的无赖招数对他死缠烂打,泼皮撒娇。

    顾君酌叹了口气,站起来抚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似蜻蜓点水,惹得我心痒痒。

    “童儿不用害怕,你未来师妹是师傅熟人的女儿,你只要与她正常相处就好了,多一个人陪陪你不是很好吗?”

    她眼眶一红,虽然自己这五年确实皮得很,但那是因为她喜欢师傅,依赖他和他玩自己才顽皮,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把对她的关心再分一份出来给别人吗?

    那这对她来说,真是天底下最痛苦的惩罚了!

    她突然抱住他,把头靠在顾君酌的胸口,他以为她还是往常一样抱着他,所以没有拒绝,殊不知,这一抱,其实注入了她对他的情意。

    可惜他不懂。

    “师傅,童儿以后都不调皮了,会乖乖听话,会好好读书,师傅如何罚我都行,但是童儿求求你,不要收什么师妹,童儿只要你一个人陪着我就够了。师傅,难道童儿一个徒儿不好吗?”

    顾君酌一听,稍稍推开她,却见殷童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眼里充满希望。

    她知道,顾君酌那么厉害那么聪明,绝不会看不出她眼底再也藏不住的情愫。

    可是她猜到了,却猜不到他会回绝她,她以为他肯在大雪天抱她回来,肯收她为徒,肯与她共度五年,总归是因为她在他心中与众不同。

    她错了。

    “童儿,为师已经答应了别人,你的师妹也已经启程了。”

    她瞪大双眼,咬了咬唇,“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这与通知我有什么分别?再说了,答应别人可以再反悔的。”

    顾君酌呵斥道,“殷童!出尔反尔?这就是你平日学到的东西吗!”

    九尾白狐一族的心智一向比别人成长的快,可当她看着顾君酌的眼睛,殷童才发现,他从始至终都当她是个孩子。

    殷童的泪再也克制不住,顺着眼角滑落,看到她哭泣,顾君酌终究还是心软,他朝她伸手,想像平常一样抱抱她。

    但那时候她气得很,她知道顾君酌说的旧友是谁,虽然从未见过,但每个月十五,白启山都会迎来一只雄壮的巨鹰,顾君酌每当此时都会写信交给它。

    她却不知道是为了把这师妹送来,早知道,她就该半道把这雄鹰给宰了!就算被师傅打骂,也好过身处现在这个处境!

    她不知道在那之前,师傅有怎样的过去,又为什么要来白启山隐居,但她知道,她从此以后怕是绝不会喜欢那个师妹!

    若不然,师傅只会疼她一人,他们在白启山还会有很多个五年。

    殷童拒绝了顾君酌的怀抱,朝他大吼大叫:“那你就去疼师妹就好了,还要我殷童作甚?!”然后便哭着跑回自己的园子。

第七章:师妹来了

    她知道师傅一定会很生气,但自己也气。

    往常她只要把自己关在房里,他都会在天黑的时候开始担心,继而向她服软。

    但是这次他没有来安慰她,直到那个名义上的师妹到达白启山的前一天,她自己破天荒主动跑去和顾君酌认错。

    这次她没有哭闹,态度也是极其诚恳,还发誓一定会和师妹好好相处,只是有个条件,那就是让顾君酌叫她乘风之术。

    顾君酌并不知道她的用意,又见她破天荒妥协一次,他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却不知道,殷童之所以愿意乖乖屈服,是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下山去了。

    之前犹豫不决是因为对师傅的喜欢和不舍,但是他都不在乎她,还收个师妹,自己又何必太犯傻?

    还不如早早下山去见见世面,省的以后看见那个师妹和师傅在一起碍眼。

    白启山那么大,若是自己走,走到猴年马月都下不了山,还会早早被顾君酌发现,学了乘风之术就不一样了,乘风之术能让自己快若闪电。

    日行千里的话相信很快就能脱离顾君酌的视线。

    所以这法术殷童学的格外认真,以至于下山后,别的本事没有,逃跑什么的却是一流。

    乘风之术厉害,所以也不好学,她这小身子板学到了那个师妹大驾光临白启山都还没彻底学会。

    师妹叫悠思,长得恬静乖巧,小她两岁,也是师傅顾君酌的第二个徒弟。

    她一来,师傅就安排她住在兰亭,她叫殷童大师姐,但殷童不喜欢她。

    因为她像殷童小时候一样,也黏着顾君酌不放,殷童恨不得把她揽着顾君酌的手扒拉开。

    九尾白狐一族最忌讳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上,当然,事实证明,以后她对这个师妹也同样喜欢不起来。

    直到拜师茶被顾君酌一饮而尽,她都忍得很好。

    可是天一黑,殷童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时,就坐立不安了,顾君酌此刻,是不是在和悠思相处?他在教她本领吗?他会不会也像抱着自己一样哄着她入眠?

    这些,本该都属于她,可她不能妒忌,师傅教过的,而且他最讨厌别人妒忌,她不想被他讨厌。

    但她也害怕他真的只关心师妹了。

    那样,自己又该如何呢?

    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殷童鬼使神差来到了师傅的住处。

    里面传来了一阵动人悦耳的琴音,殷童情不自禁走了进去,是师傅在弹琴。

    师傅好像没发现,殷童便静静地站在那听,师傅弹得真好,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样好看的手在琴上挑来拨去,让殷童陷入了浮想联翩的美梦中。

    师傅,童儿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她不知道师傅弹得琴声能让人进入幻境,也没藏住自己的情愫,嘴里忍不住喊了师傅。

    顾君酌这才发现她的存在,琴声戛然而止,殷童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怎么那么会乱喊?

    他叹了口气,喊她过去。

    殷童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他握住她的手让她下意识要缩回去。

    “童儿何时也学会惧怕师傅了?”

    顾君酌眼底多了一丝悲伤,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

    他顺势拉她坐在他身旁,抓住她的双手,他的臂弯环住她瘦小的身躯。

    殷童的耳朵忽然有些烫,觉得心跳得很快。

    顾君酌的声音很好听,像潺潺的流水在她耳边回荡。

    “童儿想不想学弹琴?”

    她点了点头,顾君酌终于展露了这几天对她的第一个笑容。

    “师傅教你。”

    他把她的手轻轻放在琴上,带着她一点一点拨动略有些僵硬的琴弦,“要学琴,得先学会感受它。”

    她仔细抚摸琴身,冰冰凉凉,像白启山寒冬融了的雪,吃惊道:“师傅,这琴摸起来好舒服啊!”

    “这是上好的羊脂玉打造的,名曰琼音,你若喜欢,以后学得更好更精就可跟为师讨了去。”

    后来殷童才知道,用好玉打造的琴,再加上师傅注入了法力,世上仅有一把在此。

    师傅一点也没嫌弃她笨手笨脚,一点点教她,他握着她的手慢慢熟悉琴弦,直到她勉强能弹出一个像样的小曲儿,这夜也过了大半,奇怪的是,今晚她格外精神,可能是月光皎皎,也可能是靠着师傅的胸膛格外舒心……

    此后几个晚上,她借着学琴的名义又像从前一样依赖着顾君酌。

    看着师傅的眼里只有自己,殷童得意极了,师妹又如何,她能进的来师傅的住所,能让师傅手把手教着吗?她能想什么时候抱师傅就抱吗?师傅小时候抱自己入眠,现在哄着自己睡,这些都是自己的特权,她悠思求不来也做不了。

    可殷童不知道,正是自己的得意,彻底激怒了师妹悠思。

    之后的一个月,发生了一件事,让殷童彻底割舍了对师傅的不舍,下了山去。

    悠思本来对殷童还算尊敬,可不知怎的,这几日她都再没了从前的态度,私下没师傅的时候,她见着殷童连大师姐都懒得喊,只是绕开走。

    殷童觉得师妹或许是气自己赖着师傅不放,误了她学本事。

    其实她多少有些愧疚,毕竟人家千里迢迢来这白启山拜师,她却一连好几日都缠着顾君酌。

    虽然自己看不惯她,可她确实也没做出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想是自己这个大师姐太小气了,既然悠思已经成了自己的师妹,自己也该接受事实。

    于是殷童打定主意,跑到悠思住的兰亭,打算给这个小师妹开开小灶,将功补过。

    到了那里,却没发现人,殷童那时候在白启山莽莽撞撞惯了,忘了兰亭已经属于悠思的了,只是觉得整座宫殿,自己哪里都去得,于是自认为理所应当走了进去。

    师妹的房间很多新奇玩意,好看的胭脂和衣裳,摆设也是极其女儿家。

    她的房间一向是随心所欲,乱得不行,反正山上就她和顾君酌。

    但是今日看到了悠思的房间,殷童的自卑心开始隐隐作祟。

    便忍不住去欣赏,从梳妆台到书桌,从胭脂水粉到笔墨纸砚。

    忽然,殷童发现了一幅画,展开来看,上头画着一个翩翩君子,一席素衣,青丝散乱却又不失**,一张俊脸透着一股清冷,让人好不着迷。

    但殷童却吓得差点拿不住这画,因为画上的男子,分明是自己最喜欢的师傅,顾君酌!

    师妹怎会有师傅的画像?自己与他生活五年都没有!

    她整日藏着顾君酌的画干什么?

    就在殷童满脑子乱得跟浆糊一样时,兰亭的主人回来了。

第八章:下山

    “大师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殷童手一抖,把画摔在了地上,她赶忙蹲下去,手忙脚乱卷起画像。

    悠思一见殷童把画摔在地上,哪管什么,立刻冲了过来,推开她,自己去拿画。

    那时殷童心乱得很,被推搡时还未反应过来,手一不小心磕到桌腿,划了一下,顿时见了血。

    悠思气急了,她放好画,站起来质问道:“师姐,你闯我的房间我可以算了,但为何要弄我的画?!”

    殷童顾不得手上的伤口,自己撑着身子站起来,“这幅画你从哪来?”

    悠思顿时有几分心虚,但她还是扯着嗓子,“你管我从哪来,反正你弄脏我的东西就是你不对,还不快道歉?”

    “是,是我莽撞,我跟你赔不是,对不起,可是师妹,为什么画上的人是师傅?你不是来拜师的吗?”

    殷童很害怕,怕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悠思眉头一挑,笑脸盈盈,“师姐,我也就不瞒你了,实话说了吧,其实我很仰慕师傅,来到这白启山,是我求了爹爹好久的。”

    她说这话,眼里有着憧憬,殷童的心漏了一拍,这眼神多么熟悉,往日自己念着师傅的好时,也是这般的情愫。

    可殷童万万没想到,师妹也跟自己一样。

    “不行!他是师傅!”

    悠思却笑着看着殷童,殷童觉得她的笑有点恐怖。

    “师姐,你在装什么?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也喜欢师傅的,对不对?不然怎会我一出现,你就对我怀有着敌意,还一连几日让师傅教你弹琴,害得我整日见不着师傅,殷童,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殷童的心思被戳穿,一下子就慌了,“不,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她害怕极了,万一师妹告诉师傅,师傅会如何看她?

    悠思绕着殷童走一圈,上下打量着,“啧啧,师姐啊,你看看你自己,穿的什么衣裳,连脂粉都不涂一涂,你这样粗鄙,你还妄图和我争师傅?要不是你走了运抢在我前头,你以为你还能当我的师姐?做你的白日梦吧殷童!”

    殷童气得咬紧嘴唇,歇斯底里,“不!师傅是我先遇到的,我才是师傅的徒弟,你居心不良,凭什么当师傅的徒弟?!”

    殷童大喊着,可自己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说她,自己不也是居心不良吗,自己也喜欢师傅啊!

    悠思看着殷童,嘴角微微勾起,她盯得人发毛,让殷童有了不好的预感。

    忽然,她自己开始哭起来,嘴里说着:“师姐,是师妹错了,你才是师傅唯一的徒弟,我不敢和你抢的,师姐你放过我吧,不要打我!”

    殷童被她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你这是干什么,谁要打你啊?我没说要打你,你放手。”

    可悠思却自己冲上来,抓着殷童的手臂晃悠殷童的身子,殷童吓得大喊:“你干什么?悠思,放开我!”

    悠思下一秒真的放开了,她自己忽然向后倒去,脸上划过胜利者的微笑,她的头一下子撞到桌角,殷童见她额头开始冒血,惊得捂住嘴巴。

    刚想去扶她,却被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呵斥着。

    “殷童,你在做什么?!”

    殷童瞪大眼睛,身体开始发冷,僵硬地转过身去,顾君酌生气的表情一瞬间映入眼帘。

    她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走过来瞪了她一眼,弯腰去把已经昏迷的悠思打横抱在怀里。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直到他们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连忙连跑带颠地冲到他身边。

    手一下子拉住他的衣袖。

    “师傅,不是我,是,是她,是悠思她自己弄的,不是我啊,师傅。”

    殷童带着哭腔辩解,得来的却是顾君酌冷漠的脸。

    他猛地甩开,殷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殷童,为师平日教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是你的师妹,她做错了什么?你对她都做了什么?!殷童,为师说过了不会只有你一个徒弟,你明明跟为师说过要与悠思和平相处!”

    他每说一句,殷童的泪流得越汹涌,只是哭着摇头,抱住他,“师傅,你相信童儿吧,童儿真的没有,童儿不会做这种事的,你相信我啊!”

    “童儿,你且,唉,你且回去吧。”他的神色软了几分。

    但这最后一句,却让殷童恍惚地看着他,彻底失去拥抱他的力气,只能眼看着他抱着悠思越走越远。

    明明她没有做,明明她才是他唯一的徒弟,明明,他的怀抱只属于她……

    面对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哭喊:“顾君酌!!!”,恨意滋生,妖性被激发出一丝,眼眸闪过一瞬的鲜红。

    可是他听不见,或许听见了,可他没有回头。

    殷童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哭得不知所措,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能一直哭一直哭。

    她恨悠思的陷害而自己却那么无能,但她更恨顾君酌的不信任!

    不知道哭了多久,殷童终于站了起来,眼泪都流干了,即使浑身无力也只是呆若木鸡地走回了自己的园子,她浑身被汗水浸湿,脸上泪痕交错,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顾君酌,原来朝夕相处,在你眼里,还抵不过你的亲眼所见……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吐了口浊气,还是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包袱,殷童运作乘风之术,最后一次,她看着生活了五年的宫殿,看着整座白启山,脑海中闪过往昔与顾君酌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一颗心抖动得剧烈。

    最后,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运用乘风之术,殷童日行千里,一个晚上的功夫就下了山。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实在太新鲜了,很快,殷童便来到一家村庄,她找到了一个农户借宿了一宿。

    一个大姐招待了她,妇人很热情,殷童趁机向她打听去都城的方向,她说,出了村庄五十里,就是苍幽国的地界。

    在白启山上看过书籍,殷童对苍幽国略有了解,知道那是个繁华的地方。

    妇人好客,赠与她一些吃食,殷童苦涩一笑,兴致缺缺却也只能拼命言谢,就此别过。

第九章:树上君子

    借着法术出发,她很快到了所谓的苍幽国,城门外有很多身穿铠甲的护卫在站岗,她想也不想便理所当然地走进去。

    结果很快被他们拦下,两根银闪闪的长矛挡在面前,让她周身的一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的通行证呢?”

    殷童哪知道什么通行证,书上没说要这玩意儿啊……

    “两位大哥,什么通行证啊?那是干什么用的?”

    “当然是能证明你身份的通行证啊,为了防止妖族魔族擅闯,每个人进城都得出示通行证,你该不会没有吧?”

    见两个士兵看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得警惕,殷童马上笑嘻嘻地说:“当然有了,原来,原来是通行证啊,瞧我这记性,你等等啊,待我找找。”

    她假装在包袱里翻来覆去,其实头都大了。

    九尾狐一族虽然雄霸一方,但说到底还是被人类认定为妖族,充其量也就是个厉害的妖族。

    殷童想,自己现在要是可怜兮兮地说没有通行证,估计一定会被这些士兵砍得毛都不剩一根,自己又不能随便用法术伤人,简直是**烦!

    翻了老半天,她忽然抓到了一张草纸,脑中马上想了损招。

    她嘴里悄悄念咒,被他们喊了一句:“你这女孩怎么回事,瞎嘀咕什么呢?到底有没有通行证啊?!”

    “诶有有有,当然有啦。”殷童抽出所谓的“通行证”递给他们,笑嘻嘻地说:“哎呀两位大哥你们看,是不是这个啊?”

    只见那张“通行证”上面赫然写着,姓名:殷童,种族:人类。

    这才放松了他们的警惕,他们收了通行证,脸色缓和了几分,说:“下次手脚麻利点啊,快,过去吧。”

    “诶大哥,通行证还给我啊。”殷童小心翼翼地说着,其实是怕他们发现了通行证是假的,她一只狐狸哪来的什么人类通行证,常年在白启山,顾君酌也不可能给她这东西,更何况这次自己还是擅自出逃的,刚刚不过是拿着草纸用障眼法骗了他们罢了。

    结果士兵开口道,“每个人的通行证都要被收去盖章的,你到时候要出城去别的地方,再来领回来。规矩就是这样,收了就拿不回去。”

    见状,殷童点了点头,只能作罢,赶紧偷溜进城,反正那只是张草纸,你们爱要就给你们好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殷童发现过路的客栈和小摊,无一不是张灯结彩,红红火火。

    她饿极了,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了客栈。

    小二很热情地招待着,“客官有什么想吃的?”

    殷童一下子点了不少招牌菜,待狼吞虎咽,吃干抹净后,她便招来小二,“小二,你们这里还有空房间吗?”

    “原来客官是要留宿啊,当然有,小的这就去准备!”说罢,他朝柜台后台大喊:“诶,二楼给开一间玄字号!”

    然后他领她上楼,殷童背着包裹,走楼梯的时候问:“小二,什么是玄字号?”

    小二笑眯眯说:“嘿,客官是外地的吧,您有所不知啊,我们这客栈可是方圆数十里出了名的服务周到,佳肴具备,这房间还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黄字号是给只留宿一晚的人住的,简陋的很,客官初来乍到应当是要多住几日,玄字号待遇较好,就给您一个。”

    她似懂非懂,“原来是这样。”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房间门口,她推开门,发现玄字号果然是不错的,该具备的东西都有。

    小二看她满意的样子,弯着腰,道:“那客官早点歇息,小的就先告退了?”

    殷童叫住他,“你给我备壶好酒先。”

    “好勒客官!”

    门一关紧,她便收拾了东西,铺好了床。

    小二手脚利落,很快送来了酒壶。

    殷童褪去衣裳沐浴,一边泡着一边神游。

    不知道顾君酌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发现她逃跑?他会不会生气?他,会想她吗?

    她却又想到在白启山上他信了悠思的事,不禁气得猛拍水面,水花四溅洒到自己的脸上,殷童才稍稍冷静。

    还想那人做什么?他都那样了,自个儿与他多年师徒情谊还抵不过悠思的设计陷害,简直可气!

    把头埋入水中闭气,直到有几分头晕脑胀,殷童才起身穿衣。

    酒过了余温,有些凉了,殷童熄了灯,独自一人坐在窗台上,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她独饮着,这酒烈了些,让人心肺似火烧一般。

    她不禁流了泪,一瞬间想起顾君酌酿的酒,轻柔甘甜,想不到才这么会儿功夫,自己就想他想成了这样,真是没出息!

    可她与他回不去了,自己私自下山,现在只求不被他寻到,她知道后果,可她不后悔,是他伤她在先,自己虽被爹娘遗弃,到底是九尾白狐的族人。

    她殷童有自己的尊严,且比谁都心高气傲!

    忽然,殷童听见一段琴声,传入自己耳中惹得她浑身酥酥麻麻,脑中浮现出一个场景,湖面上的一叶小舟,寂静又孤独,正如她此刻之景。

    殷童想起了顾君酌的琴音,这让她既期盼又惶恐,莫不是他寻到自己了?

    可转念便自嘲着,她真傻,这琴声仔细听,却不如师傅的,而且师傅现在正在悠思的床前悉心照料,他更是对她失望透顶,又怎会在此时想到她?

    断定来者不是顾君酌,殷童胆子也大了些,好奇心让她的腿脚不听使唤,顺着琴声便翻出了窗,想寻到弹琴的人是谁。

    她很快就在客栈附近的一片树林里找到了人。

    看背影是个男人,身着青衣,头发全部挽了起来,他对着月色弹琴,让殷童也沉醉其中。

    殷童站在附近一棵树上偷听,竟忘了隐藏自己的气息,很快,琴声戛然而止。

    她马上睁了眼,想逃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想听便光明正大,偷偷摸摸做什么小贼?”

    殷童一愣,心虚地想冲出去,结果一个黑影比她抢先一步,冲到那男人面前。

    只见那黑衣人手拿着利剑,剑上闪着银光直逼男子门面。

    她捂住嘴巴,原来说的不是自个儿,只是这黑衣人如此大胆刺杀他人,实在让人惊愕!

    殷童不知道该不该帮忙,可转眼一想,她也不过会些小法术,若是茫然冲出去,万一第一个丧命的是她,那就不划算了。

    于是乎决定静观其变,躲在一旁偷看。

第十章:她是我媳妇

    那男人倒是不慌张,手拍着琴便越在了半空中,双腿先后踢掉黑衣人的剑,紧接着,手似鹰嘴狠狠糊了那人一脸,力道之大令黑衣人直接见了血,蒙脸的黑布混着血液落在地上,踉跄几步便直接倒地。

    他刚想挣扎,便被男人用脚狠狠踩住手,黑衣人顿时痛苦地喊叫,可谓是撕心裂肺。

    殷童瞪大眼睛,想不到这男子心倒是狠,那人疼成这样,只怕是往死里踩的。

    “说,是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却哈哈大笑,“我既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说罢,下一刻便咬舌自尽了。

    男人见到脚下之人已为尸体,冷笑一声踢开了他。

    “这点身手还当刺客?真是笑话。”

    说罢他拿起了自己的琴,殷童吓得捂着嘴不敢出声,深更半夜看见此等场景,她的酒早就醒的差不多了,于是更是打算脚底抹油偷溜。

    这男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实在太过可怕,也太过狠心,她自问可惹不起这种人。

    结果却被男人大喊,“小贼,听都听了,看也看了,话不说第二次,难道还要我抓你下来不成?”

    殷童一愣,看来真的是在说她,咬了咬牙,做了不少心里觉悟,她这才叹了口气,磨磨蹭蹭从树上跳了下来。

    走到男人面前,殷童看清了他,他也看清了她。

    他长得很高,她站在他身边足足矮了一个头,那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但他的五官却是生得很好看,可不同于顾君酌,他的眼睛有些狭长,轮廓分明,剑眉星目,一股正牌古板之气,俨然看过去好似一个正义秉然的小道士,不似顾君酌那般清冷疏离。

    殷童刚刚见识了他狠心的样子,纵然他长得一副无害的模样,却也对他根本喜欢不起来,说不定一个不慎,下一秒被踩在他脚下的就是她殷童了,想想就可怕!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走近她,“为何偷看?”

    偷偷瞧了瞧旁边宛若草芥的尸体,她结结巴巴说着:“我,我觉得你弹琴好听啊,还不让人听了?”

    殷童虽缩着脖子和他顶嘴,却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他挑了挑眉,眼底浮现几分笑意:“你倒是说对了,我这人向来吃不得半点儿亏,与你素不相识的,凭什么让你白白听了去?”

    殷童心一慌,赶忙找身上值钱的东西,心里头气得很,这人真不讲理,自己听个琴倒被变相打劫了?

    可是她身上除了这件衣服,啥都没有,就连那壶酒都被放在房间的桌子上了。

    就这样折腾了半天,确定自己身上真的什么值钱货都掏不出来后,殷童只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你刚刚说我与你素不相识,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也告诉你,这就算认识了,便不用抵什么东西给你了吧。”

    自知说得是歪理,可她真没带值钱的玩意儿,她想,当时自己的眼神一定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惹得男人看着她,竟忍俊不禁,“你这丫头片子倒是会胡说八道,看你傻乎乎的,想必要学那废物当刺客,只怕别人还不肯收你呢,算了,不要你什么东西了,你走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我一愣,大喊:“你叫什么你还没说呢!”,若不知他姓名,万一以后他还来对她勒索敲诈可如何是好?!

    “有缘自会相见。”

    留下这么一句空话,殷童撇撇嘴,这人还搞神秘,不告诉便算了,谁稀罕?

    发生这么些事,她回到房间自然也是累得很,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天亮,却被楼下的吵闹声弄得睁开眼,起床洗漱后殷童下楼打算叫小二备下早饭,却在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顿时心一惊,是他?

    只听老板正在对他赔不是,“公子啊,你真的是让我难做啊,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客房了!近日二皇子大婚将至,我们客栈是爆满了,哪还有什么空房间?”

    殷童认出来是昨晚那个男人,心慌得很,莫不是他后悔了,还是想来诓骗自己几件值钱玩意儿?

    妈呀,若真是如此那也太可怕了,多么小气的男人!

    男人不慌不忙放下一锭银子,“加价。”

    老板已是蠢蠢欲动,只是脸上还是为难,“客官真的,这……真的没有房间啊。”

    殷童转身想走,结果小二好死不死叫住她,“诶客官,早啊!”

    当她的背影被一道目光盯着时,殷童恨不得去掐死那小二,真多嘴!

    只听男人笑了笑,“老板,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我出双倍价钱,让我和她挤一间房如何?”

    殷童的身子僵硬住了,慢慢转身,只见那男人真的指着她,她吓得瞪大双眼,指了指自己:“我,你说要和我?”

    老板一愣,“公子,这?”

    男人施展轻功,跃到了殷童身边,忽然手一伸抱她在怀里,他贴着她的脸,“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媳妇儿,她前些日子和我闹了别扭,就跑了出来,老板,你就让我和她住一间吧,我好哄她回家。”

    他的语气轻柔,作势就要亲吻她,被她本能反应躲开了,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可这过于暧昧,还是让老板信了。

    于是殷童就在呆愣中被那男人拖回房间。

    等关上门,这厮还大摇大摆坐在她的床上,殷童顿时气得头顶生烟。

    她走过去指着他的脸说:“你这人也太不要脸面了吧?跟踪我到这份上,还扯谎,谁是你媳妇啊,谁和你吵架啊,谁要你哄回家啊?!你有病是不是!”

    她就差没对他拳脚相向了,除了顾君酌,其他人对她动手动脚都让她无比抗拒和别扭,这人倒好,一上来都做全了?!

    她真怀疑,这真的是昨晚见到的那个人吗?

    男人已变了神色,冷漠地看着她,道:“警告你,上次用手指着我的人,手已经被我泡在酒坛子里很久了。”

    殷童吓得连忙缩回手指,心里恶狠狠骂他。

    果然是狠心的男人,她没认错!

    “也别瞪着我,小心自己眼珠子。”

    殷童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蛮不讲理耍无赖,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就跟我一女孩子一起住,你,现在马上给我走!”

    “凌鹭。”

    “什么?”

    男人从床上下来,“我说我叫凌鹭,现在我可以住下来了吧?我也是付了钱的,而且是双倍。”

    殷童一听,气得火冒三丈,这该死的凌鹭!

第十一章:通缉令

    询问凌鹭是哪里人,他却不回答,只说饿了。

    殷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刚刚被凌鹭一耽搁根本来不及吃饭,便立马唤小二上了菜,或许是凌鹭那锭银子的功劳,小二对他态度比之前对她还要恭敬。

    殷童在书上看到过,这叫作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边吃饭,殷童一边问:“昨晚不才说有缘再见?”

    “是啊,今日就见到了不就说明有缘嘛。”

    殷童翻了个白眼,这人为的也叫缘分?看来凌鹭的歪理比她的还多。

    他好像只吃素菜,跟顾君酌那厮倒有些像,她忍不住夹了块肥肉给他,他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堆苍蝇了。

    看殷童盯着他,他直接把肥肉又扔回她碗里,殷童只好暗道这人无趣,而且怪癖起来跟顾君酌有的比。

    她一愣,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己,好端端总想那家伙作甚?

    凌鹭不解地看着她,殷童尴尬地笑了笑,大概在他心里她有点不正常。

    “你叫什么?”

    殷童指了指自己,他叹了口气:“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不成?”

    殷童于是慢悠悠说了自己的姓名,他嘴里默念,“像男孩子的名字,不好听。”

    她斜眼看他,直接堵死了他:“关你什么事?你爱叫不叫。”这可是顾君酌给起的名儿,他还敢说三道四?!

    饭后,小二来收拾碗筷,殷童想,自己来到这苍幽国,要是不出去逛一逛,到时候被师傅抓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便问小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二说近日没有,或许是看到殷童失望的表情,他又急忙说:“不过,过几天会有庆典活动,到了晚上格外热闹,比寻常那些灯会庙会还要好玩,姑娘到时候可去瞧瞧。”

    殷童一听便来了兴致,问他为何有这个活动,小二滔滔不绝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苍幽国的二皇子就要成亲啦,皇上这是犒劳咱们老百姓,与民同乐呢!”凌鹭一听,喝茶的手略微一顿。

    她大概了解了情况,心里也笃定要去瞧瞧,屏退了小二,她扯了扯凌鹭的衣袖。

    “去不去?”

    “不。”简单一个字,让殷童顿时对他撇嘴。

    于是她站起身来,而后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那好吧,随便你,反正我自己去也行。”

    凌鹭一听这话,突然就站了起来,吓人一跳,殷童急忙说:“你要睡觉,去打地铺去。”

    他却看都不看她,“你以为我愿意和你睡一起?”

    这话让殷童气得不轻,心想,怎会有这么个不懂得谦让的讨厌鬼?

    片刻后她才知道,凌鹭找了个专门的地方让小二给他备水沐浴。

    原来还是个洁癖,明明身上不怎么臭的。

    她躺在床上无聊,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脸上有些痒,睁开眼来,只见凌鹭正坐在床边盯着她看。

    殷童被吓了一跳,尖叫着起身,结果不小心撞了他的下巴,自己额头也疼得厉害,整个人又倒了下去。

    “哎哟喂,疼死我了,你怎么回事啊?!”

    凌鹭也疼得捂着下巴,有些气:“你自己搞什么鬼?!”

    她揉着额头,下床与他对质,“谁叫你吓我,好端端坐我床边干什么?想图谋不轨不成!”

    凌鹭这时却上下打量她,最后撂下一句:“搓衣板有什么好让人图谋不轨的?”

    殷童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到晓得了,搬起椅子就要去砸他。

    结果被他轻松挡住,“好了,我是来救你的,走不走?”

    “什么?什么救我?我整个人好好的,你别以为胡说八道就能让我轻饶你!”

    殷童不信他的话,结果他直接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给她看。

    上面三个朱红色的大字让她放下手中的椅子,呆若木鸡。

    殷童抢过去,上面是她的画像和她的名字,最要命的是还有通缉令三个大大的红字。

    她明白了,她的障眼法时间有限,那些护卫发现她的通行证是假的了!

    不会吧,不就一张通行证,至于吗?!难道那就能断定一个好人坏人了?

    她殷童虽然是狐狸,可也是只好狐狸啊……

    欲哭无泪时,凌鹭却抓住她的手,说:“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不过你死了的话,这就没意思了,跟我走,你欠我一个人情?”

    客栈开始变得吵闹起来,她听见外头有很多乒乒乓乓的响声。

    “护卫队查到你在这里了,你跟不跟我走?”他似乎变得有些迫切起来。

    自己难道还有得选择吗?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说道:“我跟你走可以,可我们去哪?你自己都要住客栈。”

    凌鹭帮她拿了包袱,“总好过你现在在这里坐以待毙。”

    说罢,拉着殷童夺窗而出。

    她和凌鹭在空中飞驰,其实是很想施展法术,但看凌鹭轻功很棒,带她一个也很轻松,暂时便没有暴露实力,就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好了。

    这样,欠他的人情以后也可以好还一点。

    凌鹭的怀抱冷冰冰的,他的手也很冰冷,不像顾君酌,手是暖的,抱她在怀让人十分贪恋。

    殷童有些不习惯,扭了扭,被他冷喝:“你要是想现在掉下去就随便你乱动。”

    她才不想掉下去,于是迫不得已安分了些。

    一眨眼的功夫,凌鹭就把她带到了郊外,眼前有一弯清澈的湖水,她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洗脸。

    现在是夏季,清凉的湖水打在脸上,让人格外舒坦。

    凌鹭靠在大树那儿歇息,湖面上突然有了波动,只是殷童没有察觉。

    凌鹭比之敏锐得多,他睁开眼睛,冲过来把她拉到身后。

    殷童刚想问他,结果湖面上忽然冲出一个凶恶的妖兽,它龇牙咧嘴,眼中闪着凶光,有些四不像。

    耷拉下来的口水滴在湖里,一想到刚刚竟用它的口水洗脸,殷童便忍不住作呕。

    殷童这是第一次碰见除自己之外的妖族,显然,它把这两人当作猎物了。

    凌鹭推了推殷童,“你找个地方藏起来。”

    这时候,殷童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我不走!你不用担心我的,我自己有办法自保。”

第十三章:带我走

    顾君酌那张好看的脸落入她眼中,无形中泪水似乎流得更凶了。

    “师傅,真的是你,你来救我了?”殷童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却因无力再次垂下。

    顾君酌眼中有些气恼,却更多的是心疼和无奈。

    他为她擦了泪,紧紧抱着她。

    “童儿,别怕,师傅这就带你回去。”

    殷童一听,猛然睁开眼,想到山上悠思的陷害,她连忙在他怀里乱动。

    “不,不!我不回去,师傅,求求你别带我回去,回客栈吧,带我回客栈吧师傅。”

    顾君酌见她神志不清的样子,倔强又隐忍,心中忽然一痛,只得应了这无理的要求,他不知道殷童之前住的是哪个客栈,于是随便找了个闯了进去。

    只记得老板和小二吓得不清,只记得顾君酌留下银钱带她飞身进了房间。

    紧接着,殷童又沉沉睡了过去,在梦里,殷童想起悠思在白启山对自己的陷害,顾君酌对自己的不信任,自己哭着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她!”

    忽然伸手想去抓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抓不到。

    殷童吓得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

    顾君酌守在身边,见状,他连忙拍了拍她的背,:“童儿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殷童迷迷糊糊,看了看自己,发现没有变回真身。

    “师傅?”

    “现在不是在山上,为师替你又恢复了人形。”

    她知道,这一定耗费了他不少修为,她咬了咬牙,沉默着。

    即使如此,刚刚梦境的一切让她不得不想起顾君酌对她的不信任。

    她偏头的时候,没有看到顾君酌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童儿,你还在埋怨为师吗?”

    “师傅,你是不是我又要和你回去山上?”

    顾君酌叹了口气,“你不愿意回去?”

    殷童望着窗外,已经天亮了,于是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阵刺痛。

    “师傅,算了吧,我怕回去后,我又忍不住对悠思师妹下手,我容不下她,师傅该是都看在眼里的。”

    既然误会,那就误会到底吧。

    顾君酌板正了殷童的身子,“童儿,师傅当时也是气糊涂了,悠思是为师旧友的女儿,你也知道的,他把悠思托付给我,为师就不能让她受伤害的。但师傅相信你,童儿心思不会如此歹毒的。”

    殷童怕自己再度流泪,那太可怜了,她才不要顾君酌的怜悯。

    顾君酌,这些话你当时在第一时间对我说多好,你只担心悠思是否受伤,却不想想,我会不会比她伤的更多?

    殷童暗自掐了掐手腕的伤疤,那是当时在白启山上与悠思推搡时受的。

    “师傅,童儿初次下山,还没玩够呢。”

    她转了话题,笑了起来,灿烂的模样似三月暖阳,却不慎刺伤了顾君酌的眼眸,让他不适地蹙眉,冷起一张俊脸。

    “你还要玩?当日为师不过说你几句,你便下山去了,却原来是贪恋人间繁华,莫不是为了有正当理由下山,你才推了你师妹?”

    话一说完,顾君酌自知自己竟然因为气恼她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而再次失言,瞬间后悔起来,刚想挽留,却见殷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往日光彩照人的眼神此刻却让顾君酌觉得陌生无比。

    “你到底还是不是往日疼我爱我的师傅?”“师傅,你终究不信我……”“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殷童看着整个房间早就被顾君酌用法术隔绝了起来,忽然冲过去,一挥袖狠狠劈开一道口子。

    顾君酌微微惊愕,迅速站起身来,“殷童!你这是干嘛?!”

    殷童想,顾君酌一辈子的怒气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吧。

    此刻胸口疼得很,却还是强撑着决绝地看着他,“师傅,我绝不跟你回去!”

    说罢,殷童转身逃了出去,冲出来才发现是自己原来住的那间客栈,原来顾君酌误打误撞把自己又带了回来。

    不用说,客栈被她和顾君酌你追我赶弄得鸡飞狗跳。

    片刻后,殷童便跌跌撞撞跑到了大街上,刚要用乘风之术逃跑,然而殷童只觉得丹田处似火烧般,喉头一阵腥甜,她知道她怕是支撑不住了,可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面对顾君酌,更不想看到悠思那副恶心的嘴脸。

    他刚刚说的话,像荆棘,刺得她满身是伤。

    忽然,她被一个人拉住,抬头一看,却发现是昨日与之走散的凌鹭!

    凌鹭皱着眉头问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别说那么多了,别,唔!”

    殷童嘴角缓缓流出血来,凌鹭吓了一跳,“喂!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怎么才一晚不见,你竟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到底是谁?!”

    殷童一时解释不清,只得求着他。

    “凌鹭我求求你,带我走吧,求你了,大不了,再欠你一个人情好吗?”

    顾君酌已经追了出来,他用法术悬在空中,即使引起周围的骚乱他也视而不见。

    他看到凌鹭抱着这个让他头疼的徒弟,顿觉心中一阵无名火,他知道自己的声音足够自空中传到殷童耳朵里了。

    “殷童!”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却像钟声,震得人心中直颤。

    顾君酌,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看着周围形形**的人,他们的脸上无不都是惊恐和慌乱,这让殷童觉得窒息极了,泪水忍不住滑落,“凌鹭,真的,我求你了!”

    凌鹭咬了咬唇,下一秒,殷童便被他揽入怀中,他抱着她的腰,让她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殷童不知道顾君酌的脸色有多难看,只是紧紧抱着凌鹭。

    那时她真的太累太累了,也不想再因顾君酌而伤心了。

    只听到凌鹭依旧冷淡的话,却令人心中涌入一股暖流。

    “好,我们走,我带你走。”

    殷童不知道凌鹭把自己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顾君酌有没有追来,刚经历满月之时,她太虚弱了……

    再度醒来,是被脸上的冰凉惊醒。

    却发现是个陌生女子在为自己擦脸,殷童吓了一跳,连忙防备地躲到角落。

    “姑娘别怕,奴婢是二皇子贴身的宫婢,奉命照看你的。”

    殷童愣了,什么跟什么?她的话令人一头雾水。

    那女子跟她差不多大,见殷童半信半疑,她主动拉了殷童的手,笑着说:“奴婢名唤小青,姑娘醒了就好,现在让小青伺候姑娘吧。”

    殷童抽出手,问她话:“小青,这里是哪里,还有,谁是二皇子?”

    小青被这话弄得噗嗤笑道:“姑娘怎么这么问,二皇子便是二皇子啊,您忘了?是二皇子带姑娘回来的,这里不就是皇宫咯。”

    殷童立马想到了凌鹭,莫非那冷冰冰的家伙,是,是什么二皇子?

第十四章:皇宫

    那这里,就是苍幽国的皇宫?

    她一愣一愣的,还反应不过来,“小青,二皇子在哪里?”

    小青端着盆子说:“姑娘莫急,二皇子很快过来的。”

    然后她就出去了,殷童这才得以细细打量四周,才发现这里跟白启山上的宫殿不分伯仲。

    想不到凌鹭竟是什么苍幽国的二皇子,那当时为何不告诉她?

    忽然,只听得外头一堆人高喊:“二皇子驾到!!!”

    殷童连忙缩回床上,假装睡觉。

    只听到一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别装了,小青跟我说,你早醒了,这里就我们两人。”

    她只好慢悠悠起身。

    这个小青也真是,嘴巴这么实诚做什么?

    还未开口,凌鹭便说:“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我怪你什么?”

    “自然是怪我瞒着你身份的事。”

    殷童听闻,笑了笑,摆手说:“我怪你的话你是否会抵掉一个人情呢,二皇子?”

    凌鹭挑了挑眉,“想得美。”他转了话题,“既然有力气贫嘴,应该没什么大碍的,饿了吗?”

    “有点。”

    凌鹭一声令下,一堆人涌进来,手里拿着很多好吃的,不等他开口,殷童便狼吞虎咽起来。

    只顾着吃,凌鹭看到这样,嘴角涌出一抹笑意。

    “吃没吃相。”说这话时,他伸手替她盛了碗羹汤,那上头飘着的肉沫让她垂涎,她一把抢了过来,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你管我!”

    殷童顶了回去,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凌鹭,你为什么要逃走?”

    凌鹭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却让殷童想起当时在客栈里小二对她说,之前之所以办庆典活动,是因为二皇子要成亲的缘故。

    殷童眼睛一亮,顿时停下了嘴里的咀嚼。

    凌鹭不是傻子,看她贼兮兮的样子,他喝了杯水,以此来掩饰他不自在的神色,“你猜到了还问。”

    殷童立马埋头吃饭,不敢作声。

    “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咬了咬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阵心虚,许是问到他的不悦之事了吧。

    结果自己反而被呛到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他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拿水递了过去,殷童接过去的同时却无意碰到他的手臂,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殷童喝了水,却也吓得不轻。

    “你怎么了?”

    他强装镇定一直说没事,却以为她是傻子不成?

    殷童眯起了眼,心道:这冷冰冰的家伙不知道藏了什么秘密。

    趁他不备,殷童抓过他手臂的衣料狠狠一撕,凌鹭瞪大眼睛,立马怒斥道:“你身为女子胆敢不知羞耻?!”

    “你才是老实点别动,男子汉大丈夫作什么遮遮掩掩的?!”可当殷童看到他手臂上一堆血淋淋的伤痕,却是愣住了。

    凌鹭叹了口气,夺过她手中的衣料盖上去勉强遮挡。

    “你这疯癫行为自打我第一天识得你,便该知晓于心了。”

    “对不起。”殷童偏过头去一脸歉意。

    凌鹭站起来,“算了,不怪你。”

    “伤你的人是谁?”

    凌鹭没有告之,可殷童愧疚得很,强行按下他便开始为他疗伤。

    她在白启山没少磕磕碰碰,和顾君酌一起生活了五年,别的不敢说学得精,但这治疗之术她殷童却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凌鹭诧异的样子,似乎她会这种东西是破天荒的大事似得,殷童得意又不爽地说:“小小的法术,只要有心谁都能学会,你别总是小瞧我了,凌二皇子。还有,你既救了我,我为你疗伤也算是还了你一个人情。”

    殷童说这话合情合理,所以凌鹭没怀疑什么,反倒对她的神色缓和多了,再也没从前那般过度冰冷,只是嘴巴上还是不轻饶:“想不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这臭丫头还在与我斤斤计较,好歹我对你,也算是救命的恩情。”

    殷童知晓他不过是嘴巴厉害,喜欢隐忍罢了,这次反而不想与他争吵什么,谁叫这厮此刻也算得上是半个病人呢?

    后来缠着小青才知道,当日身为二皇子的凌鹭为了抗婚私自出逃,却因为要救她不得已又回了皇宫。

    他的父皇见他不但抗婚,还抱着这么个姑娘回来。

    气得狠狠罚了他一顿,凌鹭的母妃很早去世,若不是照顾凌鹭多年的老嬷嬷拦着,只怕凌鹭会更惨。

    殷童听完后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自己在这皇宫怕是待不久。

    而且她又连累了凌鹭,也没什么脸面待在这里白吃白喝。

    刚下定决心要走,可是当夜色降临,殷童却又迷茫起来,除了白启山,世界之大好像再无她这只狐狸的去处了。

    一夜未眠,她才总算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回家看看!

    殷童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回家去看看,照理说,当年被爹娘丢弃,就不会再想看到自己出现,回去了也是自找麻烦。

    而且自己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顶多算是破了族里老人的荒唐话,化作了人形,在他们眼里,她殷童仍然是族里的耻辱。

    但自己说到底,也是爹娘的骨肉不是?!

    即使知道回去毫无意义,但至少是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便也成了现在唯一的动力。

    其实殷童还是很舍不得凌鹭的,毕竟相识一场,但他是苍幽国的二皇子,与她的路始终不一样。

    殷童一直没出寝宫的门,直到凌鹭带她出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她急了便挣脱掉,问他话。

    凌鹭却说:“你若不来我不强求。”

    他的话毫无逻辑,她却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事,于是殷童主动牵起他的手说:“走吧。”

    凌鹭一愣,却反而被她拖着走了。

    两人来到一处巨大的宫殿,有很多宫女太监请着他们进去。

    于是很快就知道事情的首尾,原来凌鹭带她回来一直顶着巨大的压力不说,他的准新娘更是整日哭哭啼啼,凌鹭不知道殷童要走,觉得她无处可去便想求情让他的父皇给她个特权留在这里,所以今日她才和凌鹭被他的父皇一并请了来。

第十五章:玉兰郡主

    殷童看到了那个要成为凌鹭妻子的女子。

    很漂亮,殷童自愧比不得师妹悠思,但她比师妹更多了几分女子的媚态,眉眼间都是柔情,那双大眼睛哭起来梨花带雨的,着实让人心动。

    殷童在心里更认为凌鹭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山,寻常男人见了这样的女子早就扑上去了,他倒好,还逃婚。

    她暗中扯了扯凌鹭,凌鹭回了个眼神。

    龙椅上坐着的自然是凌鹭的父皇,偌大苍幽国的国主。

    很有威严,看谁谁都要发抖,可惜她只怕顾君酌,这个皇帝的施压不起作用。

    殷童不知道见了人界的皇帝要跪,尤其是她这种在他们眼里算是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所以殷童不卑不亢盯着那皇帝时,也给他留了不好的印象。

    凌鹭也没跪,但是他弯腰说话:“父皇,求您应允儿臣。”

    “住嘴!到了如今你还犯糊涂,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身为二皇子却公然逃婚,还带回来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你不但犯了君威,还毁了苍幽国皇室的颜面,而且,你辜负了郡主的一番心意,你还敢跟朕提什么请求?!”

    那皇帝字字句句说得话让殷童都有了很大的压力,好像头顶上盘旋着乌云,随时会打雷劈人。

    结果凌鹭居然冷静得很,他索性直起腰,说:“父皇,千错万错是儿臣的错,但人是儿臣求的,要罚罚儿臣好了。”

    她听小青说凌鹭的眉眼很像他的娘亲,恰巧这皇帝又疼极了他的娘亲。

    所以当凌鹭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皇帝最终叹了口气,殷童就知道凌鹭和他爹的心理战,是凌鹭胜了。

    皇帝还是不想轻易放过殷童,毕竟自打她进来,那什劳子郡主就恶狠狠盯着她,哭得更加夸张。

    “死罪可免,但这女子不知是何来历,就只能先给你做个贴身宫婢,至于郡主和你的事情,还是要办!”

    殷童看出来凌鹭不想要这郡主,所以当他再度想开口时,她便及时拉了拉他的衣袖。

    皇帝有皇帝的底线,父亲有父亲的威严,婚姻大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凌鹭多不喜欢这郡主,出逃都是他先不对,现在又要他爹法外开恩让她留在皇宫,已经是对凌鹭极度的疼爱,再开口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那个郡主这才止住了哭泣,不过从她恶狠狠的样子殷童就知道自己要走的事情可能还会有些耽搁。

    自从悠思陷害自己后,她没再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看人总是多个心眼。

    这也可能是狐狸的天性,天底下人不总说狐狸狡猾,擅长心计吗?

    虽然殷童自诩善良,但真要斗起来,她相信她那被世人夸大了的狐族天性不至于使她丢了命。

    现在算是成了凌鹭的宫婢,不过在凌鹭管辖的地方,其他婢女还当她是个特殊,小青更是成天姑娘姑娘叫着她。

    眼下正是夏季的时候,烈日炎炎灼烧大地,出来一会儿便仿佛要被烤干了似得,凌鹭吩咐殷童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小青一起去尚衣坊问管事太监挑个好料子裁衣。

    本来这种事都是老嬷嬷去做,但是殷童闲着无聊非缠着要揽了这差事,凌鹭也只能准了她。

    想不到一到尚衣坊就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进宫也有几天了,殷童知晓凌鹭的未婚妻是个郡主,大家都称她一句玉兰郡主万福。

    郡主看到殷童的脸出现便立马拉下脸,小青拉着殷童一起行了礼,殷童低下头,只希望这个郡主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郡主也只是瞪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让身边的婢女去拿中意的料子。

    小青唤来了尚衣坊的掌事,“嬷嬷安好。”

    她声音甜,惹得掌事一脸笑意,“啊,是二皇子身边的小青啊!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小青捂着嘴笑:“嬷嬷说笑了,来这里自然是挑些好的料子,这不是快夏季了嘛,二皇子让奴婢来的。”

    “好好好,姑娘随我来,近日从南边那运了批新的衣料进宫,往日都是随意分配,小青姑娘来得及时便能挑些好的回去。”

    嬷嬷领着二人进了里头,殷童眨巴眨巴眼,“有劳嬷嬷了。”

    她心想这掌事倒是做了好事,至少自己不用和凌鹭的什劳子郡主待在一处,结果心里刚夸完她,这老妇人的嘴巴下一秒就不老实了。

    “哎哟,这不是,二皇子领回来的姑娘吗?果然好生俊俏啊!”

    这掌事似乎很擅长拍马屁,她料定殷童与凌鹭关系不一般,所以嘴巴胡乱来。

    虽对殷童不受用,却偏偏被那玉兰郡主听了去。

    她立马转过身来,娇俏的面容扬起一丝怒意。

    “嬷嬷!”

    她高声呵斥,那掌事便想起了这郡主和凌鹭的纠葛,顿时心惊胆战地走过去。

    “郡主……啊!”

    掌事嬷嬷话没说完便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殷童心头一惊,想着这郡主实在可怕,嬷嬷不过是赞了自己一句,她竟能马上萌芽了这可怕的妒忌之心。

    掌事吓得跪在地上,可还是被玉兰郡主叫人带了下去。

    “明天便会有新的掌事嬷嬷前来,你们这些奴才都给本郡主记好了,若是以后不老实做事,只知道嘴巴胡乱阿谀奉承,本郡主便要拉着你们去圣上面前狠狠治罪!”

    玉兰的声音好听得像黄鹂婉转,话语却骇人,震慑了其余的嬷嬷和婢女。

    殷童悄悄问小青这郡主的芳龄。

    得知只比小青长一岁,她便觉得吓人得很,小小年纪罚人的本事倒厉害!

    “小青,我们快走吧!”

    结果玉兰出声叫住,声音尖尖的反而没了平日的乖巧样子:“既然是二皇子吩咐来的,便来和本郡主一起选吧。”

    小青咬了咬唇,殷童及时拉了拉她,对玉兰笑着说:“谨遵郡主之命。”

    玉兰看着她一副乖巧之态,便没说什么继续走了。

    小青之前对殷童说,玉兰不得凌鹭的心,却又喜欢装作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心思也毒,身边的宫人更是常遭刑罚。

    殷童早对玉兰郡主彻底没了好印象。

第十六章:郡主的刁难

    她没去过南边,但是那边的衣料确实摸起来极好,很舒服,也不磨手。

    很快就看中了一匹藏青色的和墨蓝色的,凌鹭往日总穿这些,他应该会喜欢。

    又觉着旁边有一匹藕粉色的料子,也很好,小青脸圆圆的,脸颊两个酒窝子,穿她身上一定好看!

    殷童伸手去拿,结果玉兰郡主的手也放了上来,她见状,便皱眉说:“你这奴婢不讲规矩,主子的东西你也敢碰?”

    “郡主,先到先得,你的手碰的不是料子是我的手。”

    殷童觉着这郡主真是没眼力见,非要误会我和凌鹭,自己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她要为难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玉兰气得瞪大双眼,柳眉一挑,用指甲狠狠往殷童手背上刮了一下。

    这下子殷童自然疼得缩回手,她顺势抢了过去,得意地说:“现在看在谁手上,不知规矩的奴才!”

    殷童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狠狠瞥了她一眼,心道:这女人,指甲比我这狐狸还长。

    小青看殷童受伤,急了,殷童却拦住她说:“算了算了,不要了,就这两批吧。”

    “可姑娘,你的衣裳还没挑呢!”

    玉兰身边一个小宫婢跳出来插嘴,“同为婢女还专注挑什么衣裳?有什么穿什么呗!”

    殷童本想忍着算了,听这话只得眯了眯眼,想着:在山上自己受了悠思的气那是自己一时大意,顾君酌这五年把自己无法无天的养,除了他骂她,她可不会再吃谁的亏!

    既然玉兰在乎凌鹭,自己不气气她岂非太便宜她了?

    “是啊,我可不需要什么衣料,我要穿什么,给二皇子说,自然是能得到比这更好的。小青,我们走吧,这两批颜色都好看,拿了给二皇子他肯定喜欢。”

    小青聪颖,自然配合着,她笑眯眯牵着殷童的手,悄悄帮殷童揉着刚刚被玉兰郡主弄伤的地方时,小嘴也不得空:“知道了姑娘!”

    玉兰气得很,冲过来把那两批料子夺了扔地上狠狠踩着。

    小青惊得很,立马大喊:“郡主这是干什么?!”

    结果却被她反手一巴掌,打的脸立马红了一片。

    “放肆!敢对本郡主大呼小叫,你不要命了?!”

    殷童默默捡起料子放到一边,玉兰瞪着眼,殷童也不管她是谁了,扬起手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她呆了,其他人也是,但殷童却不觉得有什么。

    这女人就是欠抽!

    玉兰反应过来,捂着脸指着殷童:“你!”

    殷童只好对着她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她会些法术,所以玉兰两边脸很快都红肿起来。

    好半天,大家才彻底明白来,那些婢女连忙围住玉兰大呼小叫。

    玉兰一愣一愣的,她抖着嘴唇,忽然大喊:“你,你敢打我?!你这个疯子,你个下贱的婢子,你敢打本郡主!!”

    殷童适度得下巴一扬,“打的就是你,你才是疯子!胡乱打人,现在你自己尝尝滋味!”

    小青担忧地揪住她,“姑娘,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殷童看了看玉兰,“打得我手疼。”

    结果小青特别不厚道地笑出声,自然更激怒玉兰。

    “啊啊!来人啊,把这两个婢女给本郡主绑了,快啊!快啊还愣着干什么!!”

    殷童刚想用法术,结果想起这是皇宫,若是暴露自己是妖族,岂非麻烦?现在顾君酌不在她身边,她可没把握乱来。

    于是,殷童和小青就这样被玉兰郡主捆去面见皇上了。

    到了皇帝的宫殿门前,玉兰郡主气得想直接闯进去哭诉自己多委屈。

    却被外头的侍卫拦住,告知说皇帝没在。

    原以为玉兰顶多闹闹,不就两个巴掌?她天天打人,刚刚还打了小青,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结果殷童太低估玉兰的骄纵蛮横了,她索性在大殿门口守着,看那架势是一定要把自己治罪了。

    殷童倔得很,不想服软玉兰这蛮横无理的疯女人,索性跪得笔直,一言不发,看她要搞什么把戏。

    小青见殷童一言不发,以为她是吓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蒙了一层水雾。

    “姑娘,你快些赔不是吧,玉兰郡主看在二皇子的份上不会怎么罚我们的,顶多打回来。”

    殷童暗道这傻姑娘平日被凌鹭不知道怎么教,竟说出这种傻话?

    虽跪在地上,但她的腰却挺得直直,她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盯着玉兰。

    “小青,何须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打便打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等会就算要罚也只罚我一人,你不用怕,我倒要看看能把我怎么样?!”

    这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看着玉兰被气得脸通红,殷童就越得意。

    小样,谁怕谁?

    玉兰一席火红的宫装,她盘好的发髻早已散乱,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瞪着殷童,胸口直起伏。

    “贱婢!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郡主等会把你头砍了,看你还敢不敢造次!”

    殷童才没工夫管她,望着天等皇帝回来。

    殷童就不信,皇帝还真能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谗言随便砍头。

    别说,宫门外白玉铺的地面冰冰滑滑的十分舒服,就是跪着久了膝盖还是疼,不然她非化作真身在这里睡一觉不可。

    只是渐渐的,日上三竿,殷童倒是无所谓,毕竟她是妖族,又是九尾狐的后代,但是小青不过普通凡人,也无修炼根基。

    小青有些支撑不住了,一颗颗豆大般的汗珠从白皙的脸上掉落。

    “姑娘……”

    殷童连忙挪过去,“小青,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只是头好晕。”

    小青嘴唇发白,说话都有气无力了,殷童顿时觉得玉兰这人不厚道,她自己倒是让奴仆搬了梨花木雕的椅子在上面乘凉,还有人给扇风。

    自己和小青却要在下头受罪?

    殷童望了望面前长长的阶梯,日光照在白玉上十分耀眼。

    “喂!玉兰郡主!小青快不行了,你先让她起来?是我打的你,没道理连她一起罚吧!”

    殷童扯着快冒烟的嗓子朝她大喊,却被宫门口严肃的侍卫呵斥,“宣室殿前不得喧哗!”

    玉兰笑了笑,望着殷童得意地勾着红艳艳的嘴唇:“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自己想办法解决,那个贱婢纵容你打本郡主,谁说她不该罚?”

    殷童恨不得白眼翻死她,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郡主!你要是不把小青安置好了,你不怕二皇子知道吗?小青打小就伺候二皇子,二皇子平日最重视她,小青的娘还是二皇子的乳嬷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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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妖狂途介绍:
上古九尾狐族的最后一位公主好不容易降世,却是前所未有的废材体质,弱不禁风外加长相丑陋,为了保全狐族维系已久的颜面,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殷童惨遭父母无情遗弃。而后遇上隐士高人顾君酌,拜师茶外加一声甜糯糯的师傅,殷童从此有了横着走的资本。
直到某一天,殷童发现眼前的师傅变得越来越顺眼时,才后知后觉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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