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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尚七     魔界女尊txt下载     魔界女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条件

    站在她左手边的蓝城奕连忙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有点……心慌……”她迷糊着睁开眼睛,觉得浑身没劲,想起来自己大概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没休息了。

    凭着一腔执着,熬了丹药、闯了魔界、骗了凌霄,还遇见了朝思暮念的澜渊……然后一直忙到现在,她的那口气几乎要耗尽了。

    澜渊见状,说道:“澜汐姑娘大概是饿了,弄点吃的给她吧。”

    “你们谁家有吃的,给澜汐姑娘拿一点来。”蓝城奕对人群喊了一声。

    风芷凌不好意思的冲那些盯着她看的人笑笑,被蓝城奕扶进了药铺。

    人群中马上有人应和,不多时就给风芷凌弄了不少吃的过来,馒头、酥饼、热腾腾的面、各种水果,堆在药铺桌子上,挺丰富。

    “一直叫你去休息,去吃点东西,你为什么不听?偏要把自己熬成这样。”蓝城奕嗔怪道。

    “我当时觉得自己没事嘛。你快出去继续吧。”

    风芷凌赶走了蓝城奕,在药铺里找了一个昏暗偏僻的小角落,搬了把椅子,把吃的摆在椅子上,随意往地上一坐,确认了四周无人,才解开了头上的白绫。

    “终于能吃上东西了……”她拿起筷子,凶残地投入了面条之战。

    “鬼、鬼啊!”屋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吓的她双手一抖,忙扭头到处看鬼在哪里。

    当看到了冲着他发抖准备继续喊叫的木头之后,她意识到了自己才是那只“鬼”,连忙叫住木头,捏着嗓子喊道:“木头,别喊,是我!”

    木头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角落里满头红发的女鬼,不敢动。

    “是我啊木头,我是澜汐姐姐啊。你别喊了,别吓到其他人。”风芷凌继续哄她,生怕他把更多人招惹过来。

    “我不是鬼,我只是生病了,所以头发才变成红色的。木头,我真的是澜汐姐姐啊。”风芷凌站起来,耐心的向木头解释道。

    木头听到“生病了”这几个字,开始相信了那红发女子的话,毕竟那么奇怪的瘟疫他都见识过,这世上有更多稀奇古怪的病也不足为奇了。

    “澜汐姐姐,真的是你吗?”他卸下防备,问道。

    “真的木头,我不是还给了元宝解药嘛,我要是鬼的话,早就吃了你了,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风芷凌道,“你看,我自己还在吃面条呢,鬼哪里会吃面条啊。”

    木头终于放下戒心,走向风芷凌,看了看她碗里的面,再看了看风芷凌的脸,替自己顺了顺气,道:“澜汐姐姐,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不过,姐姐长得很好看啊。你是因为生病,头发和眼睛才会变红的吗?”

    风芷凌本来还没有吃饱,但是被木头这么一喊,也不敢再继续吃了,她用手背擦了擦嘴,捡起扔在地上的白绫,慢慢的裹住自己:“木头你是夜视眼吗,这么暗你都能看清,我都快看不清碗里的面了。是的,姐姐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头发和眼睛才会变成这样。所以平时都用东西盖住,不敢让别人看见,怕吓到别人。刚才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呀,木头。”

    “你的衣服颜色浅,红色头发就特别显眼。姐姐,你太可怜了,得了这种病一定很难过吧。”木头道,“其实我刚才一听姐姐的声音就知道你不是鬼了。而且,我要是知道是姐姐的话,就算是鬼我也不会害怕的。”

    “噢?”风芷凌没有想到一个身世这么可怜的孩子居然说自己可怜,她问道,“为什么不怕呢?”

    “因为姐姐就算是鬼,也是好鬼,你救了元宝,救了桐安县这么多人。”木头认真答道,“其实,我也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像姐姐一样。”

    风芷凌听了木头的话,心里有点暖,问他道:“像姐姐怎样?”

    “像姐姐一样勇敢。”木头说,“这样就可以去面对很多不好的事情。”

    风芷凌笑了笑,道:“你已经很勇敢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小少年。”

    木头听了之后很开心,风芷凌又问他:“对了,你怎么没有在外面帮忙,跑屋子里面来干什么呢?”

    “那个神仙哥哥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我就想进来看看姐姐好点没有。”

    “哪个?”风芷凌问。

    “之前和你一起,比较凶的那个,不是澜渊哥哥。”

    凶?风芷凌没有想到蓝城奕给人的印象是这个,可是为什么自己只觉得他很琐碎烦人呢?

    “是城奕哥哥吧。那澜渊哥哥去哪儿了?”风芷凌问。

    “不知道。”木头摇摇头。

    风芷凌出了药铺,正好看见所有人都慢慢散了。

    蓝城奕正好忙完,她走过去问道:“我不过随便吃了两口面,你们怎么这么快?”

    柔夷瞥了她一眼,道:“你不在,自然就快了。”

    镜秋回答道:“师父手一挥,药就刷的一下分到所有人碗里了,快的很。”

    “……那城隍庙的病人呢?”风芷凌问。

    “我和镜秋也给他们吃了药,把门打开,让他们各自回家了。”泊烟道。

    “行了,忙完了,你们三个也都累了,去好生休息吧。”蓝城奕道。

    风芷凌有点生气,她问蓝城奕道:“蓝仙师,你既然能够那么快速的派药,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就看着我们几个那么一碗一碗的舀,舀了几个时辰,是为什么?你怎么总是喜欢故意戏弄我呢?”

    蓝城奕漫不经心道:“首先,你没有要求我那么做,再者,那个贺澜渊,不是也跟我一样,没有出手吗?”

    “你……”风芷凌不想再理他,扭头就走。

    一直以来,蓝城奕为了让她叫他师父,跟他学仙法,经常故意让捉弄她,炼丹药配药时,故意不指点她,看她笨手笨脚地忙上半天,做许多的无用功。最后往往都是泊烟镜秋帮了她。以前这些小事她都无所谓,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种生死大事上还屡屡戏弄自己呢?为什么他总不分轻重、不分场合地做这种不可理喻的事?

    “你别走。”蓝城奕喊住她,“告诉我,究竟你凌霄他为什么肯给你解药?”

    “我答应他,等到瘟疫治好,我就回魔界给他当婢女。”风芷凌没好气地撂下这一句,转身就走了。

    “澜汐,你别走,你说清楚……”蓝城奕在她身后喊道。

    一个人走在一个陌生的街道上,风芷凌思绪凌乱,心神不安。

    刚才和蓝城奕拌嘴,并非真的多生他的气,而是心中有事,才一时没有忍住。

    她的心就快要被愁绪填满了。

    她到底,该不该和大师兄相认?

    天魔宫中,答应凌霄的事情,她真的要去做吗?

    若真是答应凌霄,她又该怎么向蓝城奕解释?

    可为什么要跟他们解释呢,毕竟,好像,没有什么必须要向他们解释的理由。

    白天,天魔宫中。

    当时风芷凌问凌霄道:“……舅舅,我刚刚跟你说的给桐安城解药的事,你能答应我吗?”

    凌霄才想起风芷凌来的目的,问道:“羽凰,你为什么非要救桐安县的人?谁逼你了吗?”

    “没有人逼我,救人还需要理由吗?那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桐安县的那些人不可呢?”

    “我并没有非要杀那些人,只不过是让属下去试毒而已。”

    “试毒?试毒需要拿满城几万人的命来试吗?”

    “我只是交代属下,他们具体怎么做我不管。”凌霄说道,“再说,拿满城人试毒又怎样?”

    听到他的话,风芷凌刚才听到他哭泣时泛起的一丝丝微末同情,全都消失了。此刻她只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和那天在太乙山的印象一样。

    “杀人,在你眼里,就那么随便吗?”风芷凌质问。

    “我并没有杀他们。”

    “现在整个桐安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中了毒,过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会感染,然后一个一个的死掉。这些人,虽然不是你亲手动手杀的,也是你害死的。”风芷凌道,“……给我解药吧。他们死不死,反正对你都不重要,不是吗?”

    “羽凰,你问我要解药,我是肯定会给你的。”凌霄叹口气道。

    风芷凌看着他:“好,那你现在给我吧。”

    “我可以给你,我也可以直接派人去解毒。”凌霄道,“羽凰,你别走了,那些小事,我随便找个人去办就可以了。这么多年了,舅舅很想你。你爹娘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多高兴。……你难道不想留下来,留在这个你出生、长大的地方吗?”

    “不想。”风芷凌干脆利落地答道。

    “在太乙山待了十三年,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吗?”凌霄问她,“你知不知道,就是太乙山息鹤庭那个老头,带着仙界那一帮人,杀了你娘,害了你爹,毁了我们的家?太乙门是我们的仇人,你知道吗?你不能留在仇人那里,我要你回来,回家。”

    回家?

    风芷凌觉得荒谬。

    魔界是我的家吗?

    不,太乙山才是。

    可是,太乙山,我还回的去吗?

    家。我还有家吗。

    “羽凰,你小时候,你的爹娘非常非常的疼你,舅舅也很疼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你要留在魔界,亲手替他们报仇。”

    “小时候的事情,我全都忘了。”风芷凌冷冷回答,“解药你给我吧,我不会留在魔界的。”

    “不行。”凌霄听她这么说,脸色很不好看,“你要是不留在魔界,我就不会给你解药。”

    “你……”风芷凌心里烦躁的很,澜渊他们还在魔界四域,随时可能都有危险,桐安县的毒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到底该怎么办。

    终于,她咬咬牙,说道:“你先把解药给我,等我办完事情,就回天魔宫。”

    “真的?”凌霄挑挑眉,有点不太相信,“你是真心的还是骗我的?”

    “真的。我说道做到。我还有朋友在等着我拿药回去,我必须尽快跟他们汇合,否则他们肯定不放心,会来这里找你麻烦的。”

    “哼,来这里找我麻烦,我倒是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不是,我不是说……”风芷凌解释道,“不是觉得你对付不了他们,他们是我朋友,我是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们。我在仙门十三年,是那些人照顾我,陪伴我。这么些年,你又在哪里?我能长这么大,难道不应该感谢他们吗?”

    “我是不知道你还活着,”凌霄道,“我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养大,一定比他们对你还好。何况,他们养大你,根本就不是出于什么好意,我看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捧在手心里。

    ……阴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们就是想让你长大后,认贼作父,好对付魔界。”凌霄补道。

    风芷凌理了理思绪,认认真真的看着凌霄的脸,说道:“舅舅,我们暂时、先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十几年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我们慢慢的说清楚。现在我必须马上带着解药离开这里,赶回去救人。你如果相信我,就立刻把解药给我,如果你就是不相信的话”

    “嗯?”凌霄等着她的下文。

    “那我们击掌点额为誓。”

    凌霄愣住了。击掌点额为誓,是羽凰小时候,和他之间相互定约定时、两人之间独有的承偌方式。

    “你还记得。”凌霄笑了,“小羽凰,你没有忘记。好,我们击掌点额为誓。”

    风芷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击掌点额为誓,她对五岁之前的事情确实都记不住了,但是,有些事情总像是放在脑袋里的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偶尔就那么自然的蹦出来了。

    她伸出手,跟凌霄击了个掌,又伸出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一碰,然后将拇指按在对方的额头中央。

    好傻。

第十六章 玉雕

    澜渊正在城墙外无人处一棵梧桐树下打坐疗伤。

    白日在荒山遇见蓝城奕和澜汐时,他正好魔丹失控发作,内息受损,为了随他们去魔界,他以真气强行压制,才支撑到半夜。

    已经是魔丹第三次失控了。他每次都会受不轻的内伤,必须连续十几日每日的子时、午时打坐疗伤,才能慢慢恢复功力。这次的失控似乎更严重,以至于闯魔界时,他竟大意受了轻伤。

    他以真气逼出了胸口的淤血,吐了出来,方觉松快了些。

    子时过,他疗伤完毕,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发现伤口已经复原了七八成。澜汐姑娘给的小浆果果然很有用。

    澜汐姑娘,真是一个奇女子。小小年纪,毫无仙法修为,却敢独闯魔界,竟然能从凌霄手中拿到解药,必然绝非寻常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桐安城的百姓,可见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她声称是蓝城奕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从乾坤袖中拿出一个用白绢包着的精美玉雕像,小心摩挲着。玉雕大约半尺多高,塑的是一个乘着仙鹤飞翔的少女,样子生动活泼,神态有趣。

    “风师妹,你在哪里?”澜渊默念。

    这半年多来,他到处寻找风芷凌的下落,一直不见踪迹,连魔界也没有她的消息。

    “澜汐姑娘声音与风师妹如此相似,真是巧合吗?”

    方才他在药店门外时,听到了一点药房内木头和澜汐的对话,知道原来澜汐姑娘竟是有病在身,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以天耳通术去探听他人的私隐,方才是因为关心澜汐姑娘,才听了一些。

    “有病在身……”真是巧。

    街道上空空荡荡,此时三更已过,风芷凌在小巷里慢悠悠的走着,困顿却不想睡。

    她迈着沉闷的步子,想着接下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真要回魔界面对那个喜怒无常的魔头吗?若是大师兄知道了她回了魔界,不知道会不会生她的气?在天隐阁待了一年多,她也有些不舍。

    忽然间,她看到前面一处红光一片,心道:“怎么有火光?难不成,守城的侍卫烧城了?”

    她连忙往火光处跑过去,发现是城隍庙起了大火,此时已经有几家邻舍出来救火,无奈火势蔓延的太快,很快整个城隍庙都被大火包围,已经徒劳无功了。还好城隍庙与周边的房屋并不相连,中间隔了小路,避免了牵连其他房舍。

    “澜汐姑娘,你怎么在这?”

    风芷凌转身,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澜渊。

    “贺掌门?……我刚巧在附近散步,看见这边起火,还以为是侍卫烧城,赶紧跑来看看。你的事情办完了?”澜汐道。

    “嘘……”澜渊却做出一个嘘声手势,皱眉道,“庙里有人在哭。”

    “啊?那怎么办?赶紧去救人……”风芷凌转身就往城隍庙大门口冲过去。

    “你别去!”澜渊急忙拉住她的手臂,道,“我来!”

    澜渊松开风芷凌,自己冲进了火里。不一会,抱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孩一边哭一边尖叫,应该是被吓到了。

    “泊烟镜秋不是都给他们解药了,为什么这小孩还留在死人堆在里面?”风芷凌问道,“她没事吧?”

    “爹爹!娘亲!救我!”小女孩还在澜渊身上张牙舞爪的尖叫、哭泣,澜渊的衣服和长发被小女孩揪成一团。

    “里面很多尸体,这小姑娘估计是喝药清醒之后,看见亲人都死了,被吓坏了。”澜渊道。

    他把小女孩放在地上,轻声安慰道:“不要哭了,别怕,没事了……”

    女孩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哭泣。

    风芷凌发现澜渊身边掉下一个用白色绢布小心包裹的物件,大概是不小心被小女孩抓掉的。她捡起来,正准备递给澜渊,却不小心看到了白绢包裹下物件露出的一角。

    像是一个玉雕。她没忍住,打开了包裹的绢布。

    通透的羊脂白玉,雕的是一个乘着仙鹤、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女孩一手指着前方,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头歪向一边,神情活灵活现。连那只仙鹤,也雕的栩栩如生。

    雕像中的女孩好像在和自己对视一样,她的面孔,让她如此熟悉……

    澜渊回头,看到了风芷凌手里拿着玉雕,没有说话。

    风芷凌愣了一会,发现澜渊在看她,立即把玉雕递给他:“贺掌门,你的东西掉了。”

    “谢谢姑娘,大概是被这小女孩不小心抓掉的。”澜渊接过玉雕,收回乾坤袖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大火。”风芷凌未面澜渊察觉异样,便转移话题,“里面都是尸体,难不成有人故意放火烧的?”

    “是被人放的火。庙里被浇了油,火势才蔓延如此之快。”蓝城奕突然出现在风芷凌面前。

    “是的,我进庙里时也发现了油。”澜渊道。

    “烧了也好,里面都是腐烂尸体,留着也是麻烦。”蓝城奕道。

    风芷凌是见过庙里的惨状的,竟觉得蓝城奕说的有理,又道:“蓝仙师,给这小女孩吃点镇静的丹药吧,她被吓坏了。”

    在桐安县又待了几日,风芷凌替小女孩找到一户失去孩子的人家收留了她,又给城中的老百姓们分发了一些治愈伤口的药,将所有的尸体运到城外的葬坑火化了。

    瘟疫终于治好,城里终于安定下来,守城的卫兵也都撤走了。风芷凌想起,自己也该回天魔宫了。

    这日上午,她头戴帷帽,坐在一家路边的小茶馆外头,喝着茶发呆。

    “我们修仙之人,不便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法,这是规矩。”蓝城奕突然出现,坐在她旁边,说道。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打破规矩了?”风芷凌没好气地问。

    “当时贺澜渊也走了,我又担心你,就管不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我就想快快把药分发完去看看你。”蓝城奕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

    “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风芷凌道,“对不起。”

    风芷凌当时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心里有火,自己气自己罢了。

    “可不是吗?你都一天不搭理我了。”蓝城奕道,“你真的要回魔界吗?”

    “是的。”风芷凌答道,“我没有骗你,我答应了凌霄要回去。”

    “不是做婢女吧?”蓝城奕笑着问道。

    “不是。他认了我,要我以后都留在天魔宫。”

    “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吧?”蓝城奕问道。

    “不会。我看他挺在乎凌珑跟练明煊这唯一的女儿的。”风芷凌盯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旋转,“他还说,我小时候,他特别的疼我。以后,也会好好待我呢。”

    蓝城奕看着风芷凌面纱下的神情,知道她有些不甘。

    “不如别回魔界了。留在天隐阁,他找不到你的。”他道。

    “凌霄这个人,心狠手辣,如果我不回去,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我还能躲他一辈子吗?”

    “你要是回去了,就不会那么容易出来了。”

    风芷凌笑笑:“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怎么就不能出来了呢。”

    蓝城奕也不再多说。既然凌霄不会伤害她,或许,她回魔界,也是好的。毕竟那是她的家,那人是她亲舅舅。而自己和她之间,并无更深的关系,本就只是浅浅的缘分而已。

    “就要走了,答应我一件事情呗。”

    “什么事?”

    “叫一声城奕哥哥。”

    “……”

    “澜汐,你要是不叫,我现在就去告诉贺澜渊你的真实身……”

    “城奕哥哥。”

    “哎。”答应得干脆利落。

    此时,泊烟手中抓着一只绿色的小鸽子,急匆匆的赶过来。

    “师父,有急信。”泊烟把小绿鸽递给蓝城奕。

    蓝城奕把鸽子放在手心摊开,鸽子打开成了一片绿色的树叶,里面面写着一行字:“门内有难,速回相助。”

    蓝城奕看完,手轻轻一挥,树叶上的字立刻消失。

    “泊烟,叫上柔夷、镜秋,我们立刻出发。”蓝城奕起身吩咐道,有转身对风芷凌道,“澜汐,我要回昆山门办点事,但是又不放心你,怎么办?”

    风芷凌第一次见到蓝城奕收到这种树叶信鸽,也是那日听澜渊称呼他是昆山门弟子,才知道蓝城奕的真实来历。

    他见蓝城奕一脸严肃,想是昆山门出了什么大事。

    她起身说道:“不用担心我,你赶快回昆山门处理事情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

    蓝城奕把那片绿色的树叶放在风芷凌手里,道:“如果你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写在这片叶子上,让它带给我。”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城奕哥哥。啊,那柔、夷泊、烟镜秋他们,岂不都成了我的晚辈了?占了个好大的便宜,哈哈。”风芷凌调皮的笑了笑。

    蓝城奕挑眉一笑:“小家伙。”

    他伸手过去,紧紧握了握风芷凌的手,突然用少有的认真眼神看着她,道:“澜汐,你一个人在魔界,要万事小心。”

    风芷凌认真地点点头:“嗯。”

    “走了小家伙。我会想你的。”蓝城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起身看了一眼正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澜渊,说道:“贺掌门,我有事要先回昆山门一趟,告辞了。”

    “蓝仙师,告辞。”澜渊拱手。

    风芷凌目送蓝城奕匆匆离开,她好生收起了那片树叶,放在怀里。

第十八章 蓟城

    风芷凌手上的毒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好了,她也想不出是什么缘由。

    自离开桐安城,风芷凌心不在焉地拖着自己的双腿走了两日,才慢慢从痛苦失神中回过一点神识。

    这日,她路过一个富庶繁华的地方蓟城。

    这里比桐安县大好几倍,房屋建筑也都很有富庶大城的气势,人身在其中,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些许。

    蓟城依河而建,河水宽阔水流丰沛,水流被引入城中分成许多小支流,在城内织出一张水流密网,城中百姓既可以在宽阔平整的街道步行、车马,又能乘船出行,交通极为方便。城郊周边也都被带得的粮米充实,生活惬意。

    乱世之中,能有这样一个富饶安康的幸福所在,真的是此地百姓的福气,这一方的官员也必定在治理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天色渐晚,风芷凌找到一间干净的客栈准备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再继续出发。

    住店时,那店掌柜反复叮嘱她,半夜子时,千万不要出门,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用去管。

    风芷凌本来也没有打算夜晚出门,被店掌柜提醒了几句,反倒好奇起来,难道半夜还有鬼怪出没不成?

    这几日她都没怎么休息好,所以今日天还没黑她就早早的睡下了。

    睡梦中,澜渊一直不停逼问她:“为什么要避着我?你为什么不认我?”

    “为什么要去魔界?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太乙弟子?”

    一阵凄厉的哭声将她惊醒,她出了一身冷汗。脑海中还反复回荡着澜渊的质问,哭声也依然在继续。

    她还以为是梦里有人哭,可是清醒片刻后,发现哭声好像就是从房间楼下的街道上传过来的,是个女童的声音,凄凄切切的,很人。

    她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四个大汉抬着一顶轿子,正步履匆匆地从下面的街道走过。

    “三更半夜,怎么会有小女孩在轿子里哭?”她觉得奇怪,要是平时,可能也不会太在意,可是想起掌柜的话,反而觉得此事有蹊跷。于是轻轻地开了房门下楼,出了客栈,悄悄跟上了那四个抬轿大汉。

    走了半个多时辰,她跟着抬轿人出了城,到了城外一片荒凉的地方,远远的看着前面是一间小小的破庙。抬轿人在破庙前停下,把轿子里面的人抱了出来那像是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小女孩,一直不停的哭他们推开庙门门,把小女孩抱进庙里。

    随后那几人空手出来,关上庙门,又抬起空轿子迅速地往回走。

    风芷凌躲在附近一颗大树背后,等他们慢慢走远,才往小破庙那边走去。

    她轻轻推开庙门,黑暗中大概看到里头供着一尊神像,摆着一张供桌,香炉供品一应俱全,庙不大,她在里面绕着神像找了几圈,也没有看见那个哭泣的小女孩。桌子底下,神像底座,仔仔细细查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小女孩的影子。

    简直太诡异了。

    要不是掐了一下觉得疼,她还以为自己依然在做梦。

    她只好讪讪地回到酒店,继续睡觉。

    第二天醒来,她开门见到正路过她门口的店小二,便拖住他问道:“小二,我问你,我昨夜一直听到有小女孩的哭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姑娘,你大概是听错了吧?我们都没有听到啊?”小二说道。

    “不可能。”风芷凌道,“昨夜子时左右,哭的可真切了呢,我还听见了几个男子骂人的声音了。你们真没有听见吗?难不成,你们这店里闹鬼啊?”

    小二忙道:“哎哟姑娘,这可不能瞎说,我们店里怎么可能闹鬼呢。”

    “闹鬼我也不怕。”风芷凌说道,“我呀,是专门捉鬼的神仙。”

    “姑娘你年纪小小的,可还真会说笑呢,捉鬼的神仙也没有用啊,我们这里没有鬼。”

    风芷凌笑笑,把帷帽轻轻一取,露出了红色的头发和眼瞳。

    那店小二吓的往后一哆嗦,差点就要喊救命,风芷凌连忙“嘘”了一声,阴阴地笑道:“别喊。你别怕,我不吃人。我就想知道,昨天晚上轿子里面的小女孩,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说实话的话,我就……”

    说完风芷凌摆出一副邪魅阴狠地表情,配着她那妖异的红发红瞳,确有几分妖魔之气。

    那店小二经不住吓,忙道:“神仙饶命,我说。”

    风芷凌把小二引进屋,阖上房门,那小二有点紧张害怕,快速地一五一十地讲起了事情的缘由来。

    “昨天晚上您看到那轿子里面的小女娃,是送给红毛妖的当祭品的。大概半年前,我们这城里开始出现一只非常可怕的妖怪,那妖怪特别凶狠,浑身全是红毛,力大无比,样子呀,长的又丑又恐怖神仙,我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啊,你才一露脸我差点以为您就是那红毛妖呢,不过那红毛妖体型壮硕,长相其丑无比,您可比那妖怪好看多了,所以我想您一定不是……”

    “别说废话。”风芷凌道。

    “哦,好。”小二继续道,“那妖怪每逢进城就到处搞破坏、伤人,把那些沿街的店铺啊、住户啊,都给震塌了,每次都有人被弄伤弄死,就我们这店,之前大半门脸都给那妖怪给扫走了……这些呀还不是最可怕的,这红毛妖他每次来,必定会掳走几个小女娃,小女娃的年纪一般都在十岁左右,掳走之后,过上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人在城外的野坟地里看到那些女娃的尸体,浑身都是伤痕,身上的血都被吸干了,死的那真叫一个惨呐……”

    “后来,就有人请了几个道士来除妖,结果没有什么用,全都被红毛妖给吃了。后来,终于出现了一个有点本事的道士叫天一真人的,那道士跟红毛妖斗了一回,赶走了红毛妖,但是自己也受了重伤,他就说,妖怪他是打不过了,不过有个办法,就是给那红毛妖修一间庙,每月逢七,就给那红毛妖上供一个小女娃,当作祭品,这样红毛妖就不会再来城里作乱。”

    “起初没人同意,这谁愿意拿自己家的女娃给当成红毛妖的供品给它吃掉呢,后来有户有钱的人家,自己家宝贝女儿被红毛妖掳走了一个,那家人就从外面买了一个女娃,当成祭品送了过去。这样果然就消停了十天,十天后,那红毛妖就又来了。”

    “大家也就有点相信那天一真人说的话了,毕竟之前那些道士一来就被红毛妖给掳走吃了,天一真人是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所以,后来,咱们城里就每隔十日,逢初七、十七、二十七,便挑出一个女娃来,夜半子时的时候,抬到妖怪庙里头去。”

    “那不是每个月就要也三个无辜的女孩去送死吗?这什么臭道士出的馊主意,简直是没有人性。”风芷凌听完店小二的讲述,觉得简直荒谬。

    “女神仙,您真能捉鬼怪吗?那天一真人出的这个主意虽不好,但是管用啊,那红毛妖也有两个月没有再进城了,它要真是进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得跟着遭殃,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所以我们都得感谢天一真人呐。”店小二也满脸无奈,但也并不生气,他道,“女神仙,您要能把那妖怪捉了,我们满城的人那都得拜您、给您磕头呢!”

    “我不用你们磕头,也自会想办法捉那妖怪。”风芷凌道,“多谢你了小哥,你忙去吧。”

    店小二忙立刻脚不沾地开门钻出了风芷凌房间。

    风芷凌不自觉地想道,这事儿会不会跟魔界有关系?

    她这样一路慢慢走回魔界,如果时间很久了还没有回到天魔宫,凌霄指不定会出来找她,把她强拽回去。

    可她不能放任红毛妖害人而不管。她现在倒是有点希望蓝城奕、或者泊烟镜秋他们任何一个人能在,这样她还能有个帮手。

    管他呢。要是凌霄来找她,就来吧,正好问问他是不是魔界搞的鬼。

    她决定继续留在蓟城,待到十七。

    风芷凌随意叫了早饭在客房吃了,带上帏帽出了门,信步走在沿河而建的街道上。河水里有不少来往的大小游船,沿岸有许多品类各异的店铺。河面一艘特别奢华精美的大船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艘三层的画舫,朱漆丹青,飞檐翘角,华丽的装饰与大气的船身把旁边的游船都映衬得黯然失色。

    她听见船上传来动听的琵琶声,伴着女子清丽的歌声,正怡然自得地欣赏一下这美景佳音时,琵琶声和歌声突然断了。

    只看到那大船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头发凌乱的从船舱摔了出来,酿跄地倒在船头甲板上,好像在大声的哭,不过听不太清。她又听得船舱里有叫骂之声,劝阻之声,然后一个小厮冲到船头,把那小姑娘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毫不怜惜的拽着她的头发拖进了船舱。

    岸上有看到的这一幕的,聚在两岸街上指手画脚的议论了一阵子,也就都散开了。

    大白天的,竟然发生这种事?

    风芷凌看得很是愤懑,这时,那画舫慢慢地往岸边靠了过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紫衣女子手持琵琶,领着刚才那个摔倒的小姑娘,不停地欠身道歉,匆匆下了画舫,上了岸。

    小姑娘大概是吓坏了,不停的抽泣,可是不敢大声哭,一上岸,那个年纪大些的紫衣女子赶忙给她擦干眼泪,安慰了几句,小姑娘才委屈的不出声了。

    风芷凌见状,三两步走过去,才看到了小姑娘脸上手上都有不少淤青伤痕,又青又紫跟个染料铺一样,猜她刚才在船舱内肯定被打得不轻。从小那种耳濡目染喜欢打抱不平的正义之气顿时就涌上心头,她上前问那两人道:“这位小妹妹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这么打人呢?简直太猖狂了!”

    这蓟城乍一看繁花似锦,怎么竟有这么多阴暗的事儿。

    那个年龄大些的紫衣女子轻声道:“这位姑娘小声些,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被人听到就麻烦了。”

    风芷凌从随身包袱中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她们,道:“我这里有些药粉,小妹妹拿去用吧,这个药粉抹一点就会好,很管用的。”

    紫衣女子道:“我们与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拿姑娘的药呢?”

    风芷凌道:“没什么,我是个略懂些医术的游医,见到伤患就会习惯性上前相助。药你们拿着吧。”

    她硬是把药塞进紫衣女子手里,那女子只好接下,道:“那我把药钱给你……”

    风芷凌摆手道:“药钱不必了,我就是想问问,欺负你们的是什么人?

    “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紫衣女子道,“这位妹妹,我见你人不错,愿意的话,随我一起回我家中坐坐,我们好生认识认识,如何?”

    “好。”风芷凌知道紫衣女子觉得在街边不方便谈论,于是答应了她的邀请。

    紫衣女子的住处离得不算太远,往城外方向走了约莫两刻,她们来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门口,门牌匾上写着“知音坊”三字。

    推门进去,看到院子里有好几个十几岁的女子在练习弹拨丝竹乐器,容貌都颇为清秀可人,见到她们三个进门,女子们纷纷起身打招呼。

    “锦云姑娘回来啦?”

    “小竹怎么了?被打伤了吗?”

    “怎么伤得这么重?”

    看来这个紫衣女子,就是锦云,小姑娘,就是小竹了。

    锦云道:“嗯。小竹伤的有点重,我去给她上点药。”

    锦云没有介绍风芷凌,大家也都没有问,只是礼貌地向她微笑点点头,算是欢迎之意。

    一炷香的时间后,锦云为小竹的伤擦上了药,也向风芷凌说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那打人的是这里一户官宦人家的大公子,当时锦云和小竹被他们叫到画舫里表演助兴,谁知席中,那公子突然发起酒疯,居然想对小竹上下其手、欲行不轨,小竹反抗了几下,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那一幕。

    风芷凌听完后,气得双眼圆瞪,小竹,小竹才……十岁吧?

    锦云沏了一壶查,为风芷凌倒了一杯,温声劝道:“姑娘先莫生气,喝口茶吧。这是今年的春茶,泉城绿。”

    风芷凌有点纳闷,目睹这种事情发生,锦云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的泡茶,反过来劝自己。她点点头,道了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锦云姑娘说的那个打人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小竹在一旁答道:“那人是郡守家的大公子,韩仁光。”

    风芷凌骂道:“原来是郡守之子,哼。禽兽。”

    锦云为风芷凌满上茶,礼貌地问道:“还不知这位妹妹如何称呼?”她倒茶的动作熟稔,手指纤细光滑,举止之间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柔声细语,婉转动听。

    风芷凌回答道:“我叫澜汐。锦云姑娘,你们以前,碰到小竹这种事吗?”

    锦云点点头,温声道:“我看澜汐妹妹心地纯良,因此愿意和你说这些。我这知音坊里头,收留的大都是一些曾经受那些权贵欺凌的女子,今日小竹这种事情,我虽曾遇见不少,但是敢像今日那样青天白日在游船里就如此动手的,却很少。今日之事,是我大意了,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他们的,把小竹带过去。”

第十九章 红毛妖

    从锦云的知音坊出来,风芷凌就想立刻上那太守家里去教训那韩仁光一番。

    不过此时肚子有点饿了,她找了个小面馆坐下吃了一碗素面,付完钱,摸摸自己的荷包,就剩下几个铜板了,顿时有点忧伤。

    这么多年来,她倒是没有留意过银钱的问题,要不是之前从天隐阁带下来一些,恐怕自己早就露宿街头了。不过现在,眼前这几个铜板告诉她,她差不多可以去露宿街头了。

    街头就街头吧,怕什么!找个破庙一窝,也挺好的!我又不怕鬼!鬼说不定还怕我呢!

    她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灵光。

    破庙,对,昨天晚上不是有间干净的破庙么?

    在那里睡觉不比露宿街头好多了?人还少,没有人来打扰她,她也可以给自己的脑袋透透气。

    嗯!就这么定了。

    在去破庙之前,她还去做了一件事。

    她来到郡守的府邸,找了一个隐蔽的墙角悄悄爬了进去,作为一个从小在太乙山爬树翻墙捣鸟窝的人来说,这可谓是轻车熟路她小心翼翼地打探、找到了韩仁光的院子,看见一个穿着富贵华丽的年轻男子正在院子里蒙着眼跟着一帮小厮丫鬟门玩的正欢,丫鬟们不停的唤着大公子,她便知此人就是那大人的混蛋公子韩仁光了。

    她躲在院墙外一角,看了看离她近处的桌子上摆着一只奢华的水晶杯,里面不知道是酒还是什么。这么华丽昂贵的器皿,一看就知道是谁用的。

    她瞄了一眼,看准机会迅速丢了一颗药丸在杯子里她从小喜欢玩弩箭弹弓,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药丸迅速融化淡黄色的液体中,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直到躲在院墙外看着韩仁光喝下了那杯放了药丸的液体,她才阴阴地坏笑几下,悄悄爬出了郡守府。

    她在天隐阁几个月,不但学会了配制治病的药,也学会了不少致病的毒,这一粒无色无味的毒药下去,够那韩仁光躺上一两个月的了。

    风芷凌回客栈去了包袱,往昨夜去过的破庙走去。

    昨晚跟踪那四个轿夫的时候,天太黑又有些紧张,没有留意这沿路的风景还是很好看的。

    荒山野地有一条小径,四周的花草树木随意生长着,绿叶新生,春意甚浓。过了两个小山坡,再经过一个野坟地,就能看到那见土坯和木头搭建小庙。这里没有荒山野坟的阴森,反而鸟语花香,有一条细细的河流从旁蜿蜒流过,周围开着白色的梨花、紫色的丁香,水边还有一丛一丛的水仙和铃兰。

    最惊喜的是,山坡下还有好大一汪清泉,她刚好渴了,于是捧起一口水喝起来。

    暖暖的,真甜!

    就在野坟地旁,不会是从死人堆里流过来的吧?

    管它呢,连扼魂锏都怕我,就算是尸体水也应该毒不死我。

    她欣喜自己发现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小桃源。于是把头纱缓缓摘了,系在腰间,脱了鞋袜,在泉水出口的下方洗起脚丫来。

    自娱自乐地玩了一通水,风芷凌看天色将晚,于是往不远处的破庙走去。

    庙里头有一些粗陶碗具水缸,供桌的供品都是些放了几日的水果、熟腊肉、干果蜜饯,应该是偶尔会有人来上供、打扫,还因此还算有点生气。

    她抬头看了看那神像,神像身材魁梧,整个身子向前倾斜,不知道是没有摆端正,还是本来就想营造这种压迫性的效果。神像脑袋上顶着一头凌乱粗犷、盘蛇似的棕红色毛发,脸被塑成一个宽阔的倒梯形,坑坑洼洼的皮肤被涂上不太均匀的墨绿色,红色眉毛如斜刀往后脑勺横去,似乎要飞出脸外,双眼怒目圆睁、大如铜铃,鼻孔巨大朝天掀开,嘴巴张开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半,大得可以放下一口锅似的,卖力地呲着黄色的獠牙。四肢全身都刻上红黑色相间的毛发,整个神像一点也不像神,倒如同一只吃人的大野兽。

    这大概是塑的红毛妖的形象吧,果然如那店小二说的,其丑无比。

    她扯了块供桌的桌布,在丑陋的神像后面找了块地方,铺了厚厚的捡来的干杂草树叶,把布盖在上面,就当成一个临时的床了。

    这一夜听着小庙外面若有似无的风声,她睡得还算踏实。前半夜有些蚊虫乱飞,后半夜倒是消停了,很安静。

    两年前,她曾经和师兄们一起下山调查噬魂族作乱的事,也曾经有过野外露宿的经历,她记得大师兄曾经为了给她守夜,整夜未眠,静静的在她身边打坐,为她驱赶蚊虫。

    大师兄,此时不知在哪儿呢?

    那天我就那样跑了,他没有追过来……他一定很失望很生气吧?他还会原谅我吗?

    她给庙里的水缸盛上一些干净的水,平时饮用,就这样在庙了住了几天,白天在附近逛逛,偶尔去城里看看,晚上就睡在那尊丑陋的神仙后面。那些供品能吃的慢慢都被她吃光了。

    这野坟地乱葬岗,平时根本不敢有人来,连动物都很少出没,最多也就是几只野兔子路过。

    转眼到了十七。这日上午阳光晴好,风芷凌来到树木杂草掩映的泉水旁,决定好好泡个澡。

    她心里已经有了对付红毛妖的计划,打算一会去知音坊见一见锦云姑娘。

    锦云在知音坊里收留了那么多可怜的女孩,女孩们对她既信任又尊敬,可见她颇有些阅历和能力,也必然是一个好人,风芷凌猜测她应该会帮助自己。

    她想着一会如何去和锦云见面的事儿,一边解了衣服,赤着双脚踏进了温暖的泉水里。

    她散开自己红色的头发,在水中好好地梳理了一番。

    已经没有如此轻快的时光,她一个人,在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地方,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害怕她、没有人会责怨她、也没有人强迫他。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自由自在的、小小的自己。

    在温泉中泡得心满意足了,她缓缓出来,穿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时候一阵清风吹来,她下意识的往树丛外看了看她看到一个女子,正蹑手蹑脚地向破庙走来。

    待那女子走近,她看清了她的模样竟是锦云姑娘。

    锦云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一路上左顾右看、小心翼翼地进了破庙,没多久,便从庙里出来,径自离开了。

    锦云如此神神秘秘,她新生疑虑,便没有冒然出现。

    等锦云离开走远后,她才出了树丛,回到庙里。

    庙了多了很多供品,这些供品看上去比之前的精致诱人多了。

    锦云来送供品,为什么要左顾右盼的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红毛妖今晚应该会出现在破庙这里,现在大中午的,她悄悄来这里做什么?她不会跟红毛妖有什么牵扯吧?

    正好泡澡泡饿了,她一边思考着,一边顺手拿起一块胡麻饼吃了起来。

    不到片刻,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脚被绑住,躺在庙里的地上,外面阳光明媚,而锦云姑娘正在旁边,拿着一把匕首,恶狠狠地盯着她。

    “锦云姑娘?你,我,是你把我绑起来了吗?你要干什么?”风芷凌慌道。

    “妖怪,你把那些小姑娘都抓到哪里去了?快点说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锦云凶狠地说道。

    “什么小姑娘?锦云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我是澜汐啊!我们那天在河边见过的,我还跟你去了知音坊,你还记的吧?我不是妖怪,我是人,你误会了!”风芷凌躺在地上解释道。

    “澜汐?原来你就是红毛妖?你那天,是故意接近我的吗?!”锦云依旧举着匕首,问道。

    风芷凌心里叫苦,这红眼红发的形象,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当成妖怪了。可这回那红毛妖刚好也是红发,她这下真是有口难辨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从小到大,屡次被人当成妖怪,因此才遮着头发和眼睛,不敢以真面示人。可我真不是红毛妖,我这眼睛和头发,是我小时候得的一种病……那天碰到你和小竹之后,我后来气不过,还偷偷去给那个郡守的儿子韩仁光下毒了呢,你应该知道吧,他现在已经卧病在床好几天了,就是我干的。锦云姑娘,你想想,我要是红毛怪,怎么可能被你这么细的绳子绑住啊?”

    “因为我在那些供品里下了蒙.汗.药,你现在中毒了,才无力反抗。”锦云道。

    风芷凌无奈道:“蒙.汗.药?原来是这样……锦云,我知道我这样子很吓人,可我真的不是什么红毛妖,只是个普通人,因为身上没有盘缠了,所以不得不在这庙里暂住几天……你可以去看看神像后面,有我的包袱,包袱里有我常常用来治病救人的一些丹药。”

    锦云开始半信半疑,去翻看了一眼她的包袱。

    “其实我留在蓟城的原因就是为了对付红毛妖。我听说,你们每月逢七就给红毛妖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当祭品,我心有不忍,所以才想着留下来对付红毛妖的。

    “本来我今天是想去找你,我有一个对付红毛妖的计划,想请你帮忙,哪知道刚才在外面就看到你一个人进庙里送供品,我还担心你跟红毛妖有什么瓜葛……”

    锦云听她说的有情有理,心想或许真是自己弄错了?又听她说自己与红毛怪有什么瓜葛,忙道:“我跟红毛妖有瓜葛?我恨不能抓到它,亲手杀了那只害人的妖怪!……你真的不是红毛妖?”

    “你如果跟红毛妖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来庙里送供品?”风芷凌故意反问道。

    “我已经说了,供品里有蒙.汗药,是想今天晚上用来捉红毛妖用的。”锦云道,“谁知,我回来取一块掉落的手帕,却发现你晕倒在这里。”

    “锦云,你看看上面这个红毛妖的雕像,再看看我,你觉得,我俩像吗?”风芷凌无奈道。

    锦云抬了下头,看了眼狰狞不堪的神像,又看了眼躺在地上长相貌美、毫无反击之力的少女,道:“确实不太像。可是你的头发和眼睛……”

    风芷凌道:“除了头发的颜色,还有哪里像啊?还有,你仔细看,我的眼瞳是红的,那红毛妖是黑色的……唉,从小被人当成妖魔鬼怪,我也很痛苦。所以才一个人寄身在这破庙里,不想见人。”

    风芷凌说的嘴都干了,锦云终于点头道:“我信你了。 ”

    说完,替风芷凌解开了绳子,拿起一只碗,从水缸里舀碗清水递给风芷凌。

    “谢谢。”风芷凌接过碗,忙喝了几口。

    “我刚绑了你,你还谢我。”锦云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抱歉。对了,你说你今天本来想找我,商量一起对付红毛妖?”

    “也不是你的错,怪我贪吃。”风芷凌笑笑,道,“我是想去找你的。你为什么要自己来捉红毛妖?万一那妖怪不吃供品,你打算怎么办?岂不是无功而返吗?”

    “唉,是啊。”锦云道,“我虽能力有限,但只要只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我也要尝试。”

    锦云跟风芷凌一起,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来破庙抓红毛妖的原因。

    原来,锦云一直怀疑,红毛妖是蓟城的某些有钱有势的权贵人家,豢养的怪物。

    那些权势显贵中,有那么一些饱暖思淫.欲、龌龊下流、把人命当草芥的男人,他们私生活**不堪,专好女童之色,尤其是对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他们简直有一种变态的追逐喜好。一旦有长相好看的女童落在他们手里,一定会被强虐得浑身伤痕累累,精神崩溃,或者直接被虐待致死。

    锦云的妹妹,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三年前,锦云的妹妹突然失踪,尸体发现时,被丢在城外的野坟地里,浑身鞭痕瘀伤,四肢都是铁链的勒痕,私.处破烂流血,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而官府结案模糊,锦云气不过,闹了几次,却被官府敷衍压住,莫名给了她一些补偿金,明里暗里威胁她不许再提。

    锦云当然没有就此罢休,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调查,查出了她妹妹的真正死因原来是被蓟城中某一个有权势地位的中年男子凌虐强.暴致死。

    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又力量单薄,她一直隐忍,只能暗自默默地收留一些曾经从虎狼口中脱身活下来的小姑娘。不过,希望亲手替妹妹报仇的想法从未停止过。

    自打锦云妹妹的事情被闹得满城风雨后,那些事也不再那么猖狂了。

    直到半年前突然出现了红毛妖。

    红毛妖有太多疑点了。

    它只抓小女孩,基本不伤其他人;它抓走那些小女孩后,尸体被抛弃在野坟地,尸体的死相和锦云妹妹非常相似;那几个道士失踪后,听说是死了,但没有发现尸体;后来出来个天一道长,刚好提出了用十岁左右小女孩当祭品的解决办法;这一切,难道不会太巧合了吗?

    听完这些,风芷凌气愤之极。

    锦云的怀疑,很有道理。而且那天的太守之子韩仁光,一定也是有这种喜好的禽兽。

    见锦云的情绪低落,风芷凌安慰道:“你妹妹……你不要太难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抓到那个罪魁祸首,把那一帮人面兽心的人全部都给揪出来,让他们杀人偿命。”

    风芷凌默默想道:看来,这次跟魔界,还真没有什么关系。

    这蓟城,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啊。

    风芷凌便把她的计划给锦云说了。

    她想等晚上子时一到,以自己当祭品,替代原来的轿子里的小姑娘,去会会那只红毛妖怪。她身上带了不少厉害的外丹各种毒药、解药、伤药、迷烟、引火丹、引雷丹、遁地丹……到时候都可以派上用场。

    她的计划是,等到她被轿夫送到庙里,锦云带上几个壮汉去周边先藏起来。红毛怪一出现,她就用引雷丹把妖怪弄晕,再发出制服妖怪的信号,让几个壮汉出来用准备好的粗麻绳一齐捆住红毛怪。

    锦云心里没底,她担心风芷凌一个人对付不了那可怕的妖怪。

    为了让锦云放心,风芷凌拿出一颗引火丹,往户外空地上一丢,“嘭”的一声地上就冒出三丈的火光来,炸的地面裂开一个大洞。

    锦云虽然还是担忧,但稍稍放心了些。

    “锦云,我在桐安县的时候,对付过非常可怕的瘟疫,所以这个红毛妖,不算什么的。再可怕的东西我都见过。”风芷凌安慰道。

    她想说,我连一刹那间杀死几百人的可怕怪物都见过呢。

    我不怕妖,我自己就是妖。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她这一次要面对的,不只是红毛妖。

    两人商议了片刻,过了午间,风芷凌戴了帏帽,随锦云回了知音阁吃了些东西。锦云依照风芷凌的主意,早早地去说通了那几个抬轿的大汉,各自给了她们一些好处,让他们同意风芷凌替换掉原来当祭品的小姑娘,也答应晚上在破庙附近接应风芷凌。

    到了当日晚上,风芷凌头部裹好白绫,又准备了一些可能会用上的丹药,贴身放着。

    锦云把替换下来的小姑娘安顿在知音坊,又松松地给风芷凌手脚绑上绳子,随意地打上了活结,扶她上了轿子,三番叮嘱她要小心。

    风芷凌轻松笑道:“放心好了。你们到时候一定听我的信号,没有我的信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了。”

    锦云和四个大汉点头答应。

    子时一到,轿子依照往常的时间送到了破庙。

    裹着头纱的风芷凌被扛到在庙里后,静静站着,耐心等待红毛妖现身。

    忽然一阵阴风乍起,风芷凌透过薄薄的头纱,看到了一头巨大的红毛怪物,从窗户跳了进来。

    通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她看清了那怪物的侧影。

    比成年男子高些,身材很魁梧,满身的棕红色毛发,竟然还穿着破烂不堪的男人的衣服,赤着脚,左脚背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正在汩汩地流血,应该刚被什么利物刺破,伤口估计很疼,那怪物面孔有点痛苦的狰狞,还挤出了两行眼泪。

    妖怪居然流眼泪。风芷凌犹豫了一瞬,看了看那妖怪的脸,它正好拿手去擦自己的眼泪,盖住面孔的毛发被手擦到耳后,月光下一张轮廓鲜明的英俊侧脸出现在她面前这根本就是一个好看的男子啊!!

    那眼前这神像雕的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这红毛妖脸上没有一点恶意,只有因为疼痛而表现出的可怜又委屈的表情。

    它一瘸一拐地,从银色的月光下走进阴暗处,一步步喘息着走近她。

    它动作轻柔,好似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凑到耳边闻了闻她的气味,然后将她扛在肩上,慢慢走到窗口,纵身一跃,就这样跳出了破庙,隐没在夜色里。

    风芷凌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或者说没有想好要不要做什么反应,就被红毛妖扛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洞里头。红毛妖把轻轻她放在地上坐着,然后自己也静静的坐在旁边。

    什么意思?风芷凌隔着的头纱,上下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可怕的红毛妖。

    难道传说有误吗?

    红毛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不时的发出几声痛苦的**。

    风芷凌尝试着说道:“你是人吗?”

    红毛妖看了她一眼,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看着伤口。

    风芷凌干脆把绳子的活结用嘴松开,发现那妖怪也不管她,她便掏出一瓶药,撒了一些在药粉妖怪的伤口上,伤口冒了一层白烟,那妖怪“嘶”了一声,瞪了风芷凌一眼。

    风芷凌手一哆嗦,道:“伤药,对你的伤口有好处的。”

    妖怪继续看着自己的伤口。

    没多会,伤口凝固了,妖怪也不再露出狰狞的表情,整个脸看起来也平和许多,就是有点脏。

    “你是人吗?能听懂我说话吗?你要是能听懂,就点点头。”风芷凌道。

    那妖怪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她在说什么。

    “算了。”风芷凌又掏出另一瓶药,倒出一颗,递到它嘴边,示意它张嘴,“张开嘴,吃。这是丹药,如果你是人,这个有可能可以帮你恢复神智。”

    那妖怪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张嘴咬住了药,连同风芷凌的两个手指一起含在了嘴里,不过它没有用牙咬,只是那么含着,双眼无辜的看着风芷凌。风芷凌连忙把手从它嘴里抽出来,把湿漉漉的口水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她看着那妖怪应该是把药咽下去了,于是收好药瓶,准备继续跟这个妖怪谈谈,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心道,不好,这味道怎么有点像迷烟?

    风芷凌最后的意识,是隐约看见一个壮硕的男人拿着一个灰乎乎的大.麻袋从她头上扣下,把她整个人套进了麻袋里。

    那男人满脸络腮胡,方脸横眉,扛起麻袋里的风芷凌就飞快的跑出山洞。而那只英俊的红毛妖,还晕倒在山洞里。

第二十章 囹圄

    风芷凌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她看见一个脸大如盘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根二尺余长的刺鞭站在她面前,刺鞭细长的银白金属反光刺得她眼睛不自觉眯了一下。

    这是一个密闭、幽暗的房间,房间里点了许许多多红色的蜡烛,就像是幽冥地狱里跃动闪烁的鬼火。

    而她,正靠坐在房间中央的一个木桩上,手脚被粗铁链松松垮垮的锁住,她身体稍微一动,房间里就响起金属碰撞的沙沙声音。

    我这是,被绑架了?

    “这次这个年纪大了点……”男人说。

    风芷凌脑子快速地运转着,眼睛透过白纱,飞速地看了看目前的处境:锁住她四肢的粗铁链绑在在一个大型木架上,连接到了地面,木架旁边摆着一个类似兵器架的东西,上面有各式各样的鞭子软鞭、硬鞭、长鞭、短鞭,金属的、皮质的、麻绳的,细的、粗的、尖头的,带羽毛的、带皮穗子的、带软刺的……房屋四壁上,也陈列着各式各样见所未见的“兵器”,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想起了锦云描述过的自己妹妹的死相,顿时明白现下的处境是怎么回事了。

    绑住她的,正是一个专门用来凌.虐人的变.态装置,而这房间,定是他们作案的地方了。

    男人一脸的淫.笑,伸出刺鞭去挑她的头纱,她想要用手去挡,却发现她双手的铁链锁得虽然松垮,却刚好让她触碰不到自己的身体。她用力扯了扯铁链,脖颈顶着刺鞭挣扎着站起来,瞪着男人问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一脸慵懒地说道:“别动,小东西,这刺鞭可不长眼睛。”

    “我劝你,赶快放开我。”风芷凌冷冷道。

    “哟,口气挺大啊。我倒是说说,我不放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男人不屑地问道。

    “你要是不放我,会死的很惨。”风芷凌语气里透着强硬。

    男人大概是没有什么耐心了,停下了在风芷凌脸上游走的刺鞭,直接用手一扯,把风芷凌的头纱整个撕扯下来。

    看到她头发和眼睛的那刻,男人身子向后一退。

    风芷凌怒狠狠的盯着他,妖红色的眼睛在满屋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更加鬼魅。

    男人骂了一声:“他妈的,你是什么怪物?”

    “我是你惹不起的怪物。”风芷凌咬牙道。

    男人一手托着下巴,绕着她上下左右打量着,色.咪.咪地笑道:“好,哈哈,很好,这次的祭品倒是挺别致。年纪虽然略大了点,不过品相不错。这小脸蛋,当真是好看的紧。这小身材,当真是妙不可言。”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抚摸风芷凌的脸。

    风芷凌盯着他,吼道:“你敢动我!”

    男人先是一愣,手停在半空中,随即大笑道:“哟,脾气很大呢。别着急,一会就让你知道,我不但敢动你,还会有好多花样动你。”

    说完,他用手背轻佻地蹭了蹭风芷凌的下巴,又顺着她的颈部慢慢地往下移去。

    风芷凌避无可避,只能拼命挣扎。

    “你给我住手!……”

    这回,任风芷凌再怎么喊骂,男人都不放在眼里,双手在风芷凌周身上下肆意地游走。随即,他一层一层,剥.开了风芷凌的衣衫。

    “畜生!不要再动了!你给我停下来!”风芷凌瞪大双眼,失控地喊起来。

    剥到只剩下最后一件贴身中衣时,他停了下来,拿着刺鞭对着风芷凌的右肩窝,硬生生地刺了下去。

    “呃……”疼痛袭来,风芷凌一声冷哼,鲜血从刺鞭尖端里溢出来,把她的中衣染红了一片。

    “继续叫啊……”男人加重力道,享受着这凌.虐带来的快乐。

    “你个畜生!”风芷凌强忍皮肉被刺开的着痛,大骂道。

    “嗯,骂的好,”男人毫不在意风芷凌的辱骂,他拔出刺鞭,又在风芷凌左肩窝同样的位置了扎了一个窟窿,“别停,继续喊……”

    “变态!疯子!放开我!”风芷凌大喊。

    男人用力拔出刺鞭道:“乖。”

    他收起刺鞭放在旁边的木架上,冷声道:“再给你点好东西尝尝。”

    风芷凌粗喘了几口气,看了眼他手上的动作,旁边木架上有好几个木把手,男人盯着风芷凌,咧嘴阴笑起来,双手在其中一个木把手上往下一扳,屋内随即响起了齿轮摩擦的声音。

    风芷凌被那声音刺激得汗毛直立,一种可怕的预感爬上全身。

    接着,她的双手被铁链强制性向左右两侧慢慢向两侧拉开,双脚脚踝被铁链紧紧扣在一起,整个身体被慢慢地绷紧立直,她被吊离地面一尺来高,如同一件展示品一样展开在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从木架上抽出一根布满密集软刺的长皮鞭,在手里抖了抖,忽然面露凶光,往风芷凌身上狠狠的抽了一鞭。

    “啊……”风芷凌尖叫出声,她避无可避的挨了这一鞭,身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差点蹦出来。

    男人听到叫声,更加兴奋起来,挥舞着鞭子不停地风芷凌身上抽着,大笑道:“对,喊吧,叫吧,好极了,哈哈……”

    风芷凌浑身被抽的疼痛不已,一阵接着一阵,快要麻木了。她干脆不再叫喊,咬牙强忍着巨痛,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止不住地滑落。

    “我叫你喊,听到没有?”男人挥着皮鞭,见风芷凌硬撑着不再出声,便走到她背后,朝她的背部狠狠地抽打着,“我叫你给我喊,喊啊!”

    背上传来灼热的刺痛,风芷凌紧咬着嘴唇隐忍着,唇上渗出了血迹。

    男人见她不再出声,有点恼怒,他丢掉手中的皮鞭,从旁边取了另外一个工具一个包裹着许多细小皮穗子的、大约二指来粗的长软鞭。

    这条软鞭上布满蓬松的一指长的小细穗子,每条短小的皮穗子都结实无比,重重地抽打在风芷凌背上,一鞭下去,她的衣服立刻被抽裂开了一道血口,皮肉上留下一大片如同被一排钢针划过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疼痛不断地袭来,钢针一排又一排的掠过她的背上、肩上、腰上、腿上,每一寸皮肤……

    风芷凌绝望地想着,大概今天,自己会像锦云妹妹那样,屈辱地死在这里了吧?

    她沙哑着嗓子道:“畜生……是不是你、指使红毛怪去强抢女童,再找了一个什么、天一道长,欺骗城的老百姓……让大家送女童当祭品……都是,都是你干的吧?”

    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风芷凌面前,用皮鞭顶着她的下巴,说道:“你说的对,红毛妖是我们放出去的。不过,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你只能乖乖的在这里被我玩.弄……”

    这时,门吱呀一声,密室里走进来另一个男人。那人轻车熟路地关上门,对着屋内问道:“冯弟,今日的祭品,可还满意?”

    “赵兄,你来了。我正在兴头上呢。”姓冯的男人回头应了一声,又挥着粗粗的穗子软鞭对着风芷凌胸前狠狠抽了一鞭,一片长长的血痕立即在她左颈侧到右腹部出现,胸前的衣服被撕裂成了条状。

    他掩饰不住兴奋地道:“赵兄来看看,今日这个祭品,是不是很别致呐?”

    新来的赵姓男子走近一看,看到了一双正愤怒地盯着他们、宛若喷火的红眼瞳,先是一惊,而后又大笑起来,道:“果然是尤物!这美色真是天下少有,更何况是这一头红发、这红色的眼瞳,真是别致的很啊!”

    “赵兄怎么想?”男人挑挑眉,问道。

    “冯弟,这次的祭品是归你所有,我自然是不能夺人所好的。只不过,冯弟如果不介意的话,享用完初.夜之后,可否让给我品尝一下?”新来的男人满脸淫.邪地提道。

    “哈哈,赵兄难得有这种要求,我自然成人之美。”

    男人放下了鞭子,伸手捏着风芷凌的脸道,“确实是个美艳的小妖货,唷,真是舍不得弄伤你这细腻光滑的皮肤呢。”

    男人说完,松开她的脸,转身扳下了另一个把手,齿轮声隆隆响起,风芷凌被慢慢放倒后仰,成了平躺姿势,整个人被铁链拉扯着悬在空中,手脚被铁链用力向两侧分开,成了一个大字型,犹如五马分尸的行刑现场。

    “今天我兴致不错,玩点儿细水长流的。”男人说道。

    风芷凌觉得自己全身像要被撕扯成几块,四肢已经脱力,似乎要硬生生从肢体里生扯出去,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锁扣把皮肤刮破了好几层,磨出鲜红的血渍,冷铁嵌入肉里,卡的骨头疼。她脑袋没有支撑,吃力的向后撑着,雪白细长的脖子被强制地抻开一道致命的弧度,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难再提上来。

    男人转身走到旁边取来一碗药汤,掰开风芷凌的嘴,想把药给她硬罐下去。

    “你们……想给我……喝什么……”

    风芷凌自是不从,拼命扭头反抗,新来的赵姓男子见状,便好心地帮忙用力固定住她的头,道:“这小妖货可真够泼辣的……”

    逼着风芷凌灌下三碗辛辣的药汤后,那人才满意地放下碗,赵姓男子也跟着松开了手。风芷凌此刻挣扎了许久,已经筋疲力尽,嗓子再难发出声音来。

    而那冯姓男子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从旁边桌上的烛台上取下一只红色的蜡烛,撕开风芷凌那件单薄的中衣,然后将蜡油一滴一滴,滴在风芷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滴在那些触目惊心鞭痕上……脖子,胸口,腹部,大腿……无一幸免。

    滚烫的蜡油刺激着皮开肉绽的伤口,疼得风芷凌浑身颤栗不已,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听使唤的颤抖,而这反应更是大大刺激了男人继续蹂躏的欲.望。她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连微末的挣扎都不再有力气,只能任由那男人在自她全身肆意凌.虐玩弄着。

    “大师兄……”风芷凌闭眼默默想道,“对不起,我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你们,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风芷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已经气若游丝。

    在灼热的疼痛折磨下,那汤药也开始起了效用,风芷凌察觉到体内开始燃起一股莫名的邪火,浑身开始发软,耳根开始发烫,心脏也加速跳动起来,周围的一切动作和声音被放大的更加清晰,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体内快速流动的声音。

    她的大脑越来越懵,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嗓子里忍不住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那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一个在旁边大笑,一个正准备剥开她最后一件衣物,欺在了她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真气划过,两个男人倏然倒地。

    风芷凌努力地半抬着头,想看看是什么人进来了。

    她歪着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靠近她,那张脸慢慢从模糊到清晰……

第二十一章 失仪

    那是她的大师兄,贺澜渊。

    澜渊脱下自己的白色外袍罩在风芷凌身上,把她揽在怀中,举起手中剑三两下砍断了捆绑她手脚的铁链,急促喘息着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风师妹,我来晚了……”

    那声音虽小,却在风芷凌脑中被无限放大。

    “你……不要碰我……”风芷凌恐惧地说着,想要挣脱,然而,意识很快被澜渊狂乱的心跳声淹没了。

    很快,风芷凌被带回了破庙里。

    澜渊把风芷凌轻轻放在神像后面的软草垫上,看到她满身的伤痕,心如刀绞,恨不能将自己的皮肉跟她替换,替她去疼。

    他想去安抚她的伤痕,却不知从何下手,只好帮她裹了裹衣服,急促地问道:“风师妹,你怎么样?浑身痛是吗?还有哪里不舒服?……风师妹?”

    风芷凌一路上强忍着冲.动,此刻已经口渴难耐,体内强烈的欲.火烧灼着,她紧紧闭上眼睛,缩成一团,把自己蜷到角落里,声音颤抖着对澜渊道:“你走开,你走……”

    大师兄,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不要看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求求你,快离开,我就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风师妹,师妹……”澜渊见风芷凌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神色,他焦灼不已,凑过身去克制着颤抖的声音轻声道,“快告诉师兄,到底还有哪里不舒服?师妹,你别吓唬我……”

    风芷凌感受到他如此近距离的呼吸,温热的气流扫过她的耳边,酥.麻的感觉令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她睁开双眼,双手猛地勾住了澜渊的后颈,急切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这一刻,澜渊定住了。

    “唔……”风芷凌疯狂的吮吸着澜渊的唇,贪婪地释放着此刻难抑的欲.火,品尝着澜渊唇间诱.人的气息,放佛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

    澜渊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分开了两人紧贴的双唇,挣开了风芷凌紧勾的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叫了一声:“风师妹,你醒醒!”

    这么一声断喝,风芷凌突然呆住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澜渊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庙门口开了门,裹紧了澜渊的衣衫,往温泉边冲去。

    “水,我要水……”风芷凌酿跄着跑到泉边,她捧起水往嘴里灌,往脸上泼,最后干脆一头扎进了水里。

    抬起湿漉漉的头时,她想起了自己刚才差点干了什么,顿时懊恼至极,而此时身上焚身的欲.火并没有打算就此平息,反而更加凶猛的扑上来。

    她干脆把头埋进水里不出来。

    澜渊跟过来后,发现她的头淹没在水里,喊道:“风师妹,你在干什么!”

    风芷凌突然身影一歪,整个人掉进了水里,咕噜噜喝了好几大口水。还好水不深,澜渊又拉住了她的手,她立刻从水里站了起来,水深刚好没到她的锁骨处。

    风芷凌甩开澜渊的手,道:“不要过来,我求求你了,离我远一点……”

    “好、好,”澜渊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走,你,你千万不要干傻事,好吗?”澜渊背对着风芷凌,走开了几步,双手紧紧攥着,说道:“这样可以了吗?”

    “大……贺掌门……”风芷凌艰难地喊了一声。

    澜渊忙大声回答道:“嗯,你说,你小声说,我能听见……”

    “庙里……神像后面,有一个包裹,里面、里面有一个绿色的药瓶,请你,拿给我一下,好吗?顺便,从包裹里面拿一套衣服,给我……”

    “好,可以,我现在就去,”澜渊立马答应道,“你等我,我很快。”

    澜渊果然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药瓶和衣服拿过来了,还给她拿了一条汗巾,给她放在了泉水旁的地面上,旋即又转过身去,站在几丈以外。

    风芷凌双手抖动着从药瓶里面倒出一粒药,想了想,又倒了三粒,放嘴里生咽了下去。然后她强忍着蔓延全身的疼痛,慢慢地在水中脱掉澜渊的衣服,放在水边,又脱掉了那件形同虚设、成了碎片的里衣,丢得远远的。

    那些鞭打和铁链造成的伤口在温泉水里泡着,刺痒,清晰的痛。

    密密麻麻的鞭痕、红色的蜡烛痕迹,一块块,都是屈辱的见证。

    她把蜡油一片片撕下来,试图把自己的欲.望随着疼痛一起撕开,丢弃。

    出了泉水,她快速用汗巾三两下擦干身体,然后迅速地穿上自己的干净衣裳,默默地绕开澜渊,往小庙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眼睛一闭,栽倒在地。

    澜渊见风芷凌好好地走了几步,略微放心了些,谁知她毫无征兆地晕倒过去,顿时心立刻提到了嗓门,马上冲过去,喊了一声:“风师妹!你怎么了,别吓我!”

    澜渊扶起她,用手一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他的心随着风芷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而上下起伏,都快要疯了。

    师妹,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风芷凌吃的药丸,是安神助眠的,一般一颗就能管用,但是她为了抑制此前药汤的毒性,怕自己浅睡之时干出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来,于是干脆吃了四粒,谁料药效太猛,便立即昏睡了过去。

    她要是再多吃个两粒,可能就此长睡不醒了。

    等到风芷凌再次伴随着浑身针扎似的疼痛醒来时,她依然躺在小破庙里头,外面天光大亮,而她却枕在澜渊的腿上。

    “你醒了?好点没有?”澜渊轻声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她连忙起身坐了起来,舌头打结似地道:“……贺掌门,对不起,失礼了。我昨天晚上,被人下毒了。因此、行为失态,真是……真是不好意思……”

    “那是前天晚上的事了。你睡了一天两夜。”澜渊道,“我当时,真的很担心你。你的气息一直都很乱,直到昨日早晨,才开始慢慢平稳。我真怕……你就这么昏睡过去了。”

    “我睡了这么久?”风芷凌慢慢冷静下来,做了几个呼吸,让大脑变得清明,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大概是吃了太多安神的药,所以才会这样。”

    “你身上的伤口,我给你抹了一些药,我看你包袱里面有伤药,”澜渊道,“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醒,那晚你带着那么多伤,又泡了水,我担心你的伤口太严重会感染,所以……只好冒昧给你……不过,有些地方不方便,没有擦……你现在赶快自己去擦上。”

    风芷凌摸了摸身上那些被鞭打的伤痕,回想起前天晚上不堪的画面自己被绑在半空中,头发凌乱地垂落在地面,衣不蔽体,身上布满被虐打的鞭痕,嗓子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在药物的作用下,强吻了自己的大师兄……

    想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被大师兄看到,顿时觉得尴尬又难堪,真想一头撞死。她忙道:“没事没事,我……应该谢谢你才对。那我,先去,擦药了。”

    风芷凌局促地站起来,没料到双腿发软又跌坐在地,澜渊眼疾手快地去扶她,她忙拒绝道:“没事,我坐一会儿……”

    她手忙脚乱地从旁边包袱里取了药瓶,澜渊见状立即起身走出了破庙,带上门。

    片刻后,风芷凌开了门,对站在门口的澜渊道:“这次多亏贺掌门及时出现,否则……”

    澜渊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责道:“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过失,你就不会被抓走。”

    风芷凌不知道,自从她离开桐安县,澜渊一直默默地跟着她,在她远处看着她,想将她安全送到魔界。

    风芷凌在破庙夜宿时,他都会静静地替她守夜,驱赶蚊虫。

    但是澜渊内伤在身,每日子午时分,都必须在安静无人的地方疗伤。因此,在中午和半夜的两个时辰,他不得不离开风芷凌身边。

    那日上午,风芷凌在温泉洗澡,澜渊正在不远处看着她,见她一件件地脱掉自己的衣衫时,连忙转过头去。

    他背对着她,听着她偶尔欢声笑语,偶尔轻歌小曲,自娱自乐的很开心,澜渊也不由的跟着微笑起来。

    多久没有听到小芷凌这样的笑声了。

    小时候风芷凌每次在师兄们面前捣蛋,都会哈哈大笑,整个人活泼的像一只猴子。

    而半年后,再次见到她时,她不但已经容貌大变,性情也变了,她不再大笑、不再捣乱、不再无忧无虑地四处乱跑。

    只有写满一脸的心事重重。

    那一刻,她就那么在温泉里欢快的笑着,笑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然而午时一到,他不得不先离开一会,去僻静的地方疗伤。

    正好这时,风芷凌就被锦云下蒙汗药迷晕了,两人讨论了捉红毛妖的计划。

    澜渊回来后,见风芷凌留宿在了知音坊,并没有太过担心,子时一到,他又离开去疗伤了。

    谁知等他疗伤回来,发现她和锦云都不见了。澜渊忙去破庙寻找,却看到了一脸着急的锦云。

    他跟锦云说明了风芷凌是她的师妹,锦云给他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包括女童、红毛妖、虐童癖者……

    根据锦云提供的线索,他赶紧回城内几个可疑的府邸寻找风芷凌的下落,启用了天耳通术,搜寻风芷凌的声音。

    终于,他循着微弱的声音找到了风芷凌被关的地方。

    等到他赶到时,风芷凌已经被凌.虐得伤痕累累,他一怒之下将两个男人撂倒在地,差点取了他们的性命,然而他还是手下留了情。

第二十二章 捉妖

    “此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风芷凌疑惑地问。

    “如果不是因为我子时去疗伤,没有注意到你的行踪,你就不会被绑架,那些人就伤害不到你。”澜渊沉默片刻,说了一句。

    “你……一直在跟踪我吗?”风芷凌没想到。

    “从桐安县出来以后……是的。”澜渊道。

    “贺掌门,我……”风芷凌叹口气,虽然没有料到,但她应该庆幸澜渊跟着她,轻声道,“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太莽撞了,才会造成那样的结果。”

    我以为,天下的妖怪没有什么可怕,没有想到,人如果没有人性,比妖怪要可怕多了。

    “那天晚上,看到你伤成那样,我……我恨不能杀了我自己……”

    “贺掌门不必再这么想。”风芷凌打断了他的自责,道:“是我自己考虑不周,行事鲁莽,没有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龌龊残暴之人。”

    “对了,锦云还在等我的消息,这两天她肯定担心我,我要赶紧去找她。”风芷凌说道。

    “锦云姑娘已经来看过你了。我让她先回知音坊了。”澜渊道。

    “噢。”芷凌点点头,道,“那日抓我的红毛妖,就是那些帮人养的。你把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留着他们一条小命。若你想亲自去取,我随时带你去。”澜渊道。

    风芷凌内心喟叹了一声,以前大师兄从来不言取人性命这类的话。

    “暂时不用。我要让他们在众人面前,为他们犯过的罪行赎罪。”风芷凌冷静道。

    澜渊点点头,道:“好。”

    两人沉默了。

    风芷凌知道澜渊一向不是话多的人,从前两人在一起时,都是她在一旁叽叽喳喳,现在这种情况,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尴尬还没有散去,她也还没有从被虐凌的噩梦中走出来。

    她闭上眼睛想挥散那些阴霾,这时听得澜渊问道:“饿吗?”

    嗯,还真是有些饿。

    “我们去城里吃点东西。然后再计划如何对付红毛妖和那些禽兽,如何?”澜渊又问。

    风芷凌点点头。

    风芷凌取了包袱,戴上帏帽,澜渊主动的替她接过来背着,道:“你身上有伤,我帮你吧。”

    两人并排往城里走去。

    风芷凌刻意和澜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她走起路来不太稳,左摇右晃,总想要摔倒。

    澜渊忍不住去扶她。

    “你的脚踝,伤的有点重。”澜渊指指她的脚,道。

    她提起裙脚一看,袜子上浸出了一些血印。不过,她知道不是脚踝的伤才走不稳,因为脚踝早就被澜渊擦过药,现在已经好很多。

    是大腿内侧的伤。还有肚子上,胸口上……

    “没事,已经快好了。”风芷凌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只好放慢脚步,慢慢地往前挪着。

    澜渊道:“我御气带你过去吧。”

    风芷凌想了想,点点头。

    澜渊轻轻拉过她的手,扶着她的腰,带她御气飞向空中。

    “多谢贺掌门。”风芷凌看了眼澜渊放在她侧腰上的手,低头道。

    澜渊看着前方,突然认认真真地叫了一声:“风师妹。”

    “嗯?”风芷凌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马上后悔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叫一声大师兄?”澜渊扭头看着她的眼睛。

    风芷凌心扑通跳着,没有回答。

    “贺掌门,我是澜汐。”既然已经选择逃避,那就继续逃避下去吧。

    澜渊的手紧了紧,不再说话。

    “那个红毛妖不像是个妖怪,好像是个人。我觉得,他可能中了什么毒,被他们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两人静默地吃完饭,风芷凌说道。

    澜渊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红毛妖确实没有主动伤人的意图。不如我们去把它捉来,一问究竟。”

    “我也正有此意。我大概记得红毛妖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去吧?”

    澜渊点头,两人出了城,澜渊才御气带着风芷凌,照着她说的方向,去找那个山洞。

    “好像就在前面,那儿。”风芷凌指了指前方。

    澜渊带着她落在了山洞口,两人走进洞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红毛妖,手里捧着一只血淋淋的带毛小动物,看着像只黄鼬,正使劲撕咬着。

    风芷凌担心两个人同时出现会吓到他,示意澜渊在洞口悄悄等着,自己往里面走了几步。

    “嘿,你好。还记得我吗?”风芷凌跟他打了个招呼。

    红毛妖看到了眼前的迷你的小矮个,没有察觉了侧身隐在洞口的澜渊,他停下动作,拿着血淋林的尸体站了起来,满嘴满脸都是血迹和动物毛,棕红色的头发粘着血糊在了脸上和胡须上,样子颇为惊悚。

    风芷凌被他的狂野形象吓了一跳,不过想到澜渊还在旁边,便壮着胆子继续问道:“哦,你没有见过我的样子。那你还记的我的声音吗?我是那天晚上给你上药的人呀。”

    那红毛妖点点头。

    “哇,会点头了,有进步!”风芷凌兴奋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红毛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为什么?”风芷凌问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红毛妖摇摇头。

    “是不想,还是不是不想?”风芷凌疑惑了。

    红毛妖继续摇头。

    “来,再吃一粒药吧。”风芷凌发觉沟通起来依然费劲,于是拿出聚神丹的药瓶倒出一粒药,想要喂到他嘴里,又想起那天晚上他连自己的手都一齐含住的画面,连忙把药丸递到他手里,道,“你自己吃吧。对你有好处的。”

    红毛妖正两个手抓着带毛的黄鼬,于是腾出一只手接过药,丢到嘴里吞了下去。

    风芷凌趁机看了看他左脚的伤口,那晚给他上药之后,伤口已经结痂,不过结痂的地方又被什么划破了一般痂皮,新的暗红的血痂覆盖在伤口周围,风芷凌拿出药粉,给他细心地撒在了那反复发作的伤口上。

    红毛妖疼的浑身颤了一下。

    “跟我们出去吧,”风芷凌对他道,“我们带你去治病。你告诉我们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我们替你收拾他。”

    红毛妖忙摇头,直往洞内躲,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风芷凌不知道他在恐惧什么,只好搬出来蓝城奕的那一套,劝慰道:“别怕,我们是神仙,对付他们容易得很。”

    红毛妖听到神仙两个字,手中的黄鼬掉到了地上,头不停摇着,口中啊啊的叫起来,满脸的拒绝与害怕。

    风芷凌连忙轻声安抚道:“不怕不怕,我跟你一样,你看”

    她取下了帏帽,露出了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瞳。

    红毛妖看到跟自己一样红发的人,不由得一愣。只不过他的头发颜色略深些,风芷凌的头发更艳红些。

    风芷凌耐心地劝道:“我也跟你一样,中了毒,但是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相信我,你看,我之前被他们抓走了,不也轻易逃出来了吗?对不对?”

    澜渊在洞口暗暗想道:轻易逃出来的?

    “是我的朋友帮我一起对付了那帮坏蛋,”风芷凌补充道,好似听得见澜渊的心里话似的,“我朋友很厉害的,那些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也把他一起带过来了,你看看”

    风芷凌望着澜渊的方向,澜渊现身,温和地往前走了几步。

    红毛妖大概感觉得到这两人都没有恶意,终于点点头,跟着风芷凌和澜渊出了山洞。

    澜渊带着风芷凌和红毛妖来到了知音阁,悄悄落在了知音阁外。

    未免红毛妖突然出现吓到他人,风芷凌让澜渊带着红毛妖在门口等着,她进去找锦云。

    “澜汐妹妹?你终于没事啦?太好了……”锦云激动地说道,“我真是快担心死了……对了,你的大师兄,贺掌门呢?”

    澜渊此前对锦云说过,他和澜汐是师出同门的隐世的修士,风芷凌因为有一颗躁动的好奇心,于是自己一人偷偷出来尘世历练,就想要增广见闻、救死扶伤,可惜她这个师妹只懂点医术,没有半点功夫,而他是门派掌门,会些武功,因为担忧他这个调皮师妹的人身安危,特地跟来看看,没有想到却真的出了事。

    “嗯,我没事了,贺……掌门在外面,我们抓到红毛妖了。”风芷凌解释道。他醒来后听澜渊大概提过,他对锦云说他们的身份是普通的隐世修士,师出同门,澜渊是掌门,她是小师妹。她也不再多作解释。

    锦云愣了愣,听澜汐姑娘好似对贺掌门有些疏远,心想澜汐或许是因为偷跑出来被大师兄发现所以正在不好意思。

    她没再多想,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去看看,快让贺掌门进来吧。”

    “我看红毛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男子而已。”风芷凌随锦云往门口走去,“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红毛妖应该就是中了毒,被人控制才会做出那些事。我给他吃了聚神丹,现在神志清醒了些。不过他的样子有些可怖,你一会见了可别害怕。”

    虽然听风芷凌提前描绘了红毛妖的模样,也知道了红毛妖并不吃人,但是看到他真容的那一刻,锦云还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红毛妖一看到锦云,却激动得不行,不停地唔唔啊啊叫着,伸手就要去抓锦云。

    澜渊见了,忙用剑挡住他。

    红毛妖却不甘心,拼了命想要扑过去,连风芷凌喊都不肯听,澜渊只好用仙法定住了他。

    “锦云,你见过他吗?”风芷凌问道。

    “我,我也是第一次见红毛妖啊?以前他进城抓人的时候是见过,不过隔很远很远,根本没有看清楚过……”锦云道。

    风芷凌又问红毛妖:“你认识锦云吗?”

    红毛妖点点头,指了指锦云,又指了指自己,唔啊了好几声。

    “锦云,他好像认识你啊。”风芷凌道。

    锦云壮着胆子凑近看了看红毛妖,魁梧的体型,棕红色的头发脏兮兮地黏腻地盖住了半张脸,凌乱的胡须,满脸的污泥鲜血……她依旧摇摇头,道:“抱歉,我不认识他。”

    “不如先叫人给他沐浴梳洗一下看看。”风芷凌道。

    锦云带着红毛妖进了前院,安排平时做杂役的老头陈伯为红毛妖准备浴桶和男子的衣物,让他去沐浴更衣。

    陈伯五十来岁,见到红毛妖直往后躲,跟知音坊那些小姑娘的反应一样。风芷凌跟大家耐心解释了红毛妖并不吃人,陈伯才战战兢兢地领着红毛妖去沐浴了。

    “这么脏,估计得洗上半日了。”陈伯叹道。

    锦云将澜渊和风芷凌带到茶室,差人过来沏上好茶,对两人道:“贺掌门、澜汐姑娘,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

    澜渊道了声谢,跟风芷凌一齐坐在客座上。

    知音坊的姑娘们看见澜渊神姿俊朗,举手投足之间超凡出尘的模样,都难掩爱慕之心,纷纷围在茶室外偷看。

    澜渊听见外面嘻嘻闹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姑娘脸都红了。

    风芷凌一向知道自己的大师兄有多优秀。仙界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她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锦云坐在他们对面,笑道:“姐妹们年纪都小,见了生人难免觉得高兴,贺掌门莫要见怪。”她一言一行之间,颇有诗书簪缨世家的礼仪风范。

    “不会。”澜渊微笑道,清冷俊朗的面容因笑容柔和了几分,更显得仙姿动人。

    “长得好英俊啊……”“笑起来真是迷人啊……”“不说话的时候也很迷人……”那些姑娘道。

    锦云不由得又多看了澜渊一眼。

    “锦云,这知音坊,开了多久啦?我看这里的姐妹们挺多的。”风芷凌随口问道。

    锦云柔声答道:“有四年多了吧。在我妹妹还活着的时候开的。”

    “那你的家人也在蓟城吗?”风芷凌应道。

    锦云倒茶的手顿了顿,道:“我家人几年前都去世了。我父母兄长,都死于一场大火之中。”

    “啊……”风芷凌轻声道,“抱歉,锦云。你很坚强。”

    锦云微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不必抱歉。这么多年了,也慢慢习惯了。何况现在知音坊有这么多姐妹陪我,我不孤单。”

    过了大半个时辰,三人听得外面一阵喧闹,这时小竹跳着脚跑进茶室,对锦云喊道:“锦云姐姐,是个男子!是个英俊的男子!”

    风芷凌那日在破庙见过被泪水洗刷的红毛妖的面孔,知道他确实挺英俊的。

    不过,当风芷凌看到将棕红色头发梳在脑后、穿戴整洁、面目干净的红毛妖时,还是有点吃惊。不得不说,这个男子的五官,比那天晚上在月光下看到的侧影,还要端正好看许多,穿上特地为他准备的公子衣裳后,气质也截然不同,沉默不语时,反而有些大家公子的气度。

    知音坊今日接连出现了两位英俊公子,小姑娘们都炸开了锅。

    唯独锦云看见脱胎换骨的红毛妖,愣在了那里,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要说不出话来。红毛妖满脸期待地看着锦云,似乎在等待着锦云的反应。

    “哥哥?”锦云出声喊道,“哥哥!”

    两声呼喊,所有人都愣住了。

    红毛妖竟然是锦云的哥哥?

    听到锦云叫他,红毛男子激动地冲到锦云身边,不停点头。

    锦云看着他,眼泪决堤而出。

    “哥哥……你还活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红毛男子也跟着留下了眼泪,哭泣起来。

    两兄妹相拥而泣。哭了一会,锦云擦干了眼泪,对所有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兄长,锦扬。”

第二十三章 匕首

    或许是吃了风芷凌丹药的缘故,锦扬比之前的表现要好很多,不像之前那样狂野了,晚餐时分跟着大家一起吃饭时,他很听话,笨手笨脚地坐在桌子旁。

    只不过还是习惯用手抓饭菜吃。

    饭后,锦云给大家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我父亲曾经是蓟城郡守。他治理蓟城十几年,把蓟城从一个贫弱的小城,慢慢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也算是蓟城的一方父母官了吧。十多年前,蓟城经常闹水灾,父亲任蓟城郡守后,花了很多年的心血,将河流分渠引流,修了许多支流将水引入城中,又疏通了城郊的用水灌溉系统,既解决了水患,又灌溉了良田,还开通城内城外的水运,一举多得,因此当时老百姓都非常爱戴尊敬他。可惜他为人脾气比较刚硬,得罪了一些显赫人家。不过他倒一点也不在意。”

    此时澜渊问道:“尊父名讳可是锦棠?”

    锦云奇道:“正是,贺掌门如何得知?”

    “我曾经听我师父提过,他游历四方时,曾经结识了一位一心为民、很有治世才干的好友,姓名就叫锦棠,刚才听锦云姑娘提起尊父的事迹,才想起他应该就是我师父提过的那位好友。”澜渊道。

    “想不到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锦云感慨道,“没有料到,多年后竟我然能再次与先父故友的高徒相见,真是莫大的缘分。”

    澜渊道:“确实非常有缘。锦云姑娘你请继续说吧。”

    锦云点头,接着道:“四年前,我们家中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火,火势来的凶猛,家里所有院子的几乎同时烧起来,根本来不及救火。当时是半夜,我和妹妹锦霞刚好在我的琴艺师父家中过夜,没有回家,躲过一劫。我听到着火的时候连忙赶回家,发现火势已经大的根本无人可以靠近了。

    “我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亲人在大火中烧成灰烬……”

    锦云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坐在旁边的锦扬抓住她的手握了握。

    “我以为哥哥当晚也在家中,没想到哥哥竟然还活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澜汐,我哥哥,能治好吗?”

    风芷凌道:“他吃了两次药,已经好了些,但我的药不一定能完全根治,他的症状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不过,只要抓到那几个罪魁祸首,就肯定有办法。”

    “我现在就把那两个禽兽抓过来询问。”澜汐起身道。

    风芷凌道:“也好。贺掌门,辛苦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澜渊就将那晚的两个男人捉到了知音坊的院中。

    两人,一个姓赵,一个姓冯,均是四十岁上下。姓冯的就是那天晚上虐待风芷凌的人。

    两个男人被绳子绑在一起,背对背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从侧脸到脖子、肩上,俱有一道暗红色的伤,正是澜渊此前伤的。

    锦云和锦扬闻声走到院中,见到姓赵的,立马道:“他……他就害死我妹妹的凶手……”

    风芷凌在屋内没有出门。澜渊拔出逸尘剑指向那两人,冷冷道:“说说吧,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姓冯的道:“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呐……”

    锦云愤怒地冲过去,忍不住大声道:“你们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害死我妹妹,还把我哥哥变成这样,居然敢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快说,你们到底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澜渊拔剑出鞘,架在姓冯的脖子上,不耐烦地说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

    姓冯的吓得往后一哆嗦,被澜渊逼人的寒意震慑住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说道:“红毛妖,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我们的确是抓了一些小姑娘……”

    “那是谁?”澜渊问道,“锦扬的事,是谁干的?”

    “是……是……赵兄,你,你说……”

    姓赵的惜命的很,老老实实回道:“是韩深,现任郡守韩齐的二弟……”

    澜渊听闻,皱了皱眉,道:“竟然是他?”

    锦扬听到韩深的名字时,整个人开始张嘴唔唔地激动起来。

    澜渊默然片刻,问两人道:“韩深此人现在何处?”

    “韩深他一个月就在蓟城待那么几天,这几天应该刚好在郡守家中,不过,我们也不确定……”姓冯的道。

    澜渊回到屋内,看着风芷凌,欲言又止。

    风芷凌瞥了一眼门外的两人,抬眼问他道:“贺掌门认识那个韩深?”

    “韩深是巫白门的人。”澜渊答道。

    巫白门,五门七派中,赫赫有名的仙门大家。

    韩深乃是巫白门掌门丰岐年的二弟子,曾经潜伏魔界多年,在十三年前的除魔之战中,为凌珑的死和练明煊的封印,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一个颇有名气的仙门弟子,却竟然与蓟城的虐.童案有勾连?

    风芷凌终于明白,当时在洞中对锦扬提起“神仙”二字时,他脸上明显的恐惧,原来是来源于此。

    如果此事牵扯到仙门,就变得更复杂了。

    郡守韩齐家中。他儿子韩仁光病了好几日,吃不下喝不下的,一日瘦似一日,请了几个大夫来看也未见效,眼下正叫来弟弟韩深,给这个宝贝儿子看病。

    “仁光那天游船回来,就突然病了,昏昏沉沉的,这都多少天了,不吃不喝的,可怎么好……”韩齐哭丧着说道。

    “兄长噤声。”韩深忽然示意韩齐安静,向上抬了一眼,运真气说道:“请问阁下何人?造访我府,有何贵干?”

    澜渊一身白衣翩然,立在郡守府的房脊上,道:“太乙门,贺澜渊。”

    韩深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出门上了房顶,作揖道:“原来是贺掌门,失敬。贺掌门怎会突然来蓟城?”

    “正是来找你。”澜渊单刀直入,道,“请你把锦扬公子的解药,交出来。”

    韩深听闻贺澜渊三个字,已经深感意外,如今又听他开口便问红毛妖的解药,语气不容半点推脱,心中更为吃惊难道贺澜渊已经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了?

    “贺掌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深道。

    “你心里知道的很。”澜渊冷冷道,“前任郡守锦棠,其子锦扬,其**锦霞,冯珂、赵颂,还有你兄长韩齐还要我继续说吗?”

    “看来贺掌门今天是来找我麻烦的。”韩深回道。

    “我是来给你机会的。”澜渊道,“不知道你的师门,可曾听说你在这蓟城的所作所为?”

    “你是在拿我师父威胁我?”韩深反问。

    “我不需要拿你师傅威胁你。”澜渊厉声道,“现在是我本人在威胁你!”

    韩深知道自己与澜渊实力悬殊,便先发制人,拔腿就跑。

    “!”澜渊见此人竟然掉头就跑,立即将剑鞘震出,击中了韩深的后背,韩深便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澜渊立即追上,挥剑刺向他的前胸。

    韩深赶忙拔剑格挡,两人来回过了三五招,韩深自然不抵澜渊,迅速败下阵来。

    “你以为自己能跑掉?把解药交出来吧。”澜渊道。

    “贺掌门,锦扬的解药,我真的没有,”韩深道,“锦扬中的毒,是神乌鼎炼制的。”

    又是神乌鼎?

    澜渊前脚刚离开知音坊,风芷凌就对锦云说道:“锦云姐姐,我能否借你匕首一用?”

    锦云虽然不知道她要匕首做什么,还是把那把常带的防身匕首拿出来递给她。

    风芷凌接过匕首掂了掂,道:“匕首不错。”

    刀柄上镶嵌着红宝石,拔开匕首套一看,刀刃锋利。她满意地翘起嘴角。

    “锦云,我再借你柴房一用。”

    锦云敏锐地察觉到了风芷凌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她问道:“澜汐,你这是要……”

    “放心,我就是想再问问这两个人一点事。”风芷凌放松口吻道。

    锦云点点头,指了指院子的一角:“那边就是柴房。”

    风芷凌带着白色绢布的帷帽,冯、赵二人见到她走过来,手中还拿着匕首,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风芷凌将两人连推带拖弄进柴房,扔在地上,转身闩上了柴房的门。然后一步步走到二人跟前,拔下匕首套,俯下身,将刀刃贴在姓冯的脸上。

    “姑娘,你想干什么?你别拿刀对着我,我与你又无怨无仇……”姓冯的紧张地喊道。

    “是吗?”风芷凌把帷帽取下,露出她那双流火似的红瞳。

    “是你?”冯珂惊道。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拿刀对着你了吧?”风芷凌冷冷道。

    “小妖……啊!”那个货字没有吐出来,姓冯的右肩窝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刀,顿时痛的他大叫一声。

    风芷凌森森地道,“你刚刚想叫我什么?”

    “小……女侠,女神仙,”姓冯的连忙改口道,“放过我吧,饶我一命,看在我也没有对你做什么的份上……”

    “没有对我做什么吗?”风芷凌用力地把匕首拔.出,又在他左肩上狠狠刺了下去,道,“说的对,我现在也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啊!”姓冯的哪里吃过这种痛,这一下叫的旁边姓赵的都直打颤。

    “再叫,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你信不信?”风芷凌可没有听杀猪似叫声的兴趣,她更不想柴房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的人。

    姓冯的只好闭了嘴,一个劲的哼哼。

    “才两下就叫成这样,至于么?”风芷凌拔出匕首,看了看刀刃上的血,啧啧了几声。

    姓冯的哭求道:“女侠,你饶我一命吧……我知错了,不敢了……”

    “哦?现在知错啦?”风芷凌道,“行,我饶你一命。”

    姓冯的忙喘了口气。

    “不过,有些东西,我得先还给你!”风芷凌说完,拿起匕首在他胸前猛划一刀。

    “唔!”姓冯的又是一声闷哼。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风芷凌问道。

    姓冯的满头豆大的汗珠,摇摇头,又忙点头,颤抖着声音道:“记得,记得……唔!……”

    风芷凌在他胸前从上至下又划了一刀,听见皮肉裂开的声音,她眼睛里的流火燃得更加旺盛了,她冷声笑道:“那你告诉我,我说过什么?”

    姓冯的哪里记得她说过什么,只胡乱道:“你说过……说过要让我,让我不得好死……”

    “不完全对。”风芷凌的匕首他胸前一刀一刀地划着,从脖颈到腹部,用力缓慢稳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说的是我是你惹不起的怪物!”

    “唔……啊!”姓冯的没有憋住,叫了出来。

    “我让你别叫!”风芷凌听见他喊的声音太大,手中的力道立刻加重,直到姓冯的闭嘴,才放轻力道。

    九、十……十四、十五……

    风芷凌在心中一刀刀默数着,最后停了下来,对姓冯的说道:“这里,二十三。”

    姓冯的这回算是彻底体会了皮肉被划开的痛苦。风芷凌下手不轻不重,既不会让他流血过多而死,又让他饱尝皮肉之苦。那种清醒的疼痛让他抓狂不已,却又不敢再大声叫唤,只能硬憋着,憋得满脸涨红,汗水直冒。

    “该下面了。”风芷凌举起滴血的匕首,淡淡说道。

    “女侠,我求您了,您别再割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姓冯的央求道。

    “这就受不了了?还早呢。”风芷凌面无表情。

    她看了眼匕首上面的鲜血,嫌弃地挑了下眉,然后往姓冯的腿上划了下去。

    一刀,又一刀……

    “这里,十九。”风芷凌道。

    姓冯的疼的歪倒在地上,眼神涣散,姓赵的也被带倒在地。对于姓冯的来说,这是场漫长的凌虐,而对姓赵的来说,这简直就是在观摩一个可怕的酷刑现场。

    “怎么样?舒服吗?”风芷凌阴狠狠地问道。

    “你……变态……”姓冯的骂道。

    “还没完呢。”

    这一回,风芷凌的匕首落在姓冯的的脚踝上,顺着自己曾经被铁链锁过的位置,划了一刀,右脚踝,左脚踝,接着是右手腕、左手腕。

    “你……你这个怪物!疯子!疯女人……”姓冯的疼的呲牙咧嘴,不停骂道。

    “嘘……这话,只能我说,你,不许说!”风芷凌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那人一记耳光。这一掌掴下去,力道太猛,姓冯的嘴角竟被打出血来。

    风芷凌自己也被这一掌震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手劲可以这么重,心中仇恨的火,可以这么大。

    这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她小时候在太乙门时,用匕首准备给一只小兔子剥皮的场景。

    那是她七八岁的时候。那天,她用澜久送她的弩射下了一直灰色的野兔。兔子的腿受了伤,在她手中拼命挣扎。她用力拔.出了兔子后腿上的箭,一箭扎在了兔子背上,慢慢地划开了兔子的皮肉。

    这时恰巧澜渊路过,看见她手里的动作,赶忙喝止道:“风师妹,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小兔子剥皮呢。”

    “为什么要给小兔子剥皮?”

    “我听澜久师兄说,小兔子的皮毛最暖和了,我就想抓几只兔子,把它们的毛剥下来,给大师兄做一条兔子毛的围脖。”

    “……风师妹,听着,你的心意很好,大师兄特别感动,不过,大师兄不需要兔子毛的围脖,大师兄不怕冷。”澜渊声音温和,耐心解释着,“而且你看,小兔子这么可爱,你用刀割它,它会很痛的,要是你把它的皮毛全剥下来的话,它不但会很痛苦,还会死掉的。我们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死掉,知道吗?”

    “大师兄,可是……可是如果你不要兔子毛的围脖的话,那我不知道要送什么给你当礼物了……”

    “你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呢?”

    “因为大师兄送过我一只仙鹤啊。”

    许多年不曾回想起这个场景,因为当时的她,对于用箭划开兔子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而此时,风芷凌闭上眼睛,她突然特别清晰地记起了锋利的箭尖划开兔子皮肉的那种感觉。

    畅快淋漓。

    如同此刻。

    “小兔子……”风芷凌喃喃自语。

    姓赵的被这场酷刑吓的几乎要疯,听见风芷凌这时蹦了句小兔子,顿时爆发道:“你这个女疯子!”

    风芷凌倏然睁眼,盯着姓赵的,冷哼道:“哦,我忘了,还有你呢。”

    她移步到姓赵的面前,匕首抵在他的额头上,道:“别乱动,也别喊。不然,眼睛瞎了,脖子断了,别怪我。”

    姓赵的怒目圆睁,却不敢出声。风芷凌就那样顺着他的额头,从左至右,慢慢地划了过去,留下一刀深红的血印。

    看着鲜血溢出的样子,风芷凌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笑出声来,这声笑邪气十足,令人肝颤。

    “我是女疯子?”风芷凌退后一步,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道,“你们这些人,强.暴虐待十岁的女童,放红毛妖在城内祸害无辜百姓,找假道士欺骗众人把女童当祭品送给你们玩弄,甚至,连四年前锦云家的大火,都是你们放的吧?杀人放火,虐待**,愚弄百姓,你们,还有脸说我是疯子?我疯,我比得上你们的所作所为吗!”

    姓赵的被骂的不敢言语,姓冯的怕她再转过头来对自己下手,忙解释道:“女侠,是我们疯,我们疯……不过,这都是韩深那个家伙带着我们干的,是他,他跟他大哥韩齐烧死了锦棠全家,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啊!是韩深抓了锦扬,给他吃了什么毒.药,让他变成了红毛妖,又给他吃一种控制心智的药物,让他在蓟城搞破坏、抓人……也是他,第一个带我们虐待女娃娃的……都是他啊,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也是被迫拉下水的!”

    “韩深?哼,现在你们一件件都推得挺干净!如果不是你们本就心存歹念,又有谁能逼迫得了你们!”风芷凌大声骂道,“谁拿着刀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去强.暴了吗?哼?那天晚上,谁逼你们,那么对我了吗!”

    最后一句,风芷凌几乎是失控着喊出来的。她在两个男人面前挥舞着匕首,两人吓得紧紧闭双眼,不敢动弹。

    而此时柴房门外,知音坊院中,澜渊正押着韩深,看着柴房的门的方向,将风芷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韩深也听到了不少。

    “我知道,除了你们两个,这蓟城还有不少你们的同党,你们的同类吧?今天你们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我就继续让你们尝尝,千刀万剐的真正滋味。”风芷凌用匕首指着姓冯的眼珠子,一字一字说道。

第二十四章 杀机

    柴房门终于开了,风芷凌已经戴好帷帽,看到了院子里的几个人。茫然的锦扬,一脸担忧的锦云,和静静注视着她的澜渊。

    她避开这些的眼神,又转身回去,把手中匕首上的血在姓赵的身上擦干净了因为姓冯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满是血污然后插上刀鞘,面无表情地将两人从地上拖起来,丢在了韩深面前。

    “你就是韩深吧。”风芷凌看着被澜渊定住的那人,问道。

    韩深看到被绑着的满身鲜血的冯、赵二人,便知道自己在蓟城做的事情,应该已经被二人交代的差不多了。他低声应道:“是。”

    “你是想直接给解药,还是想先聊聊?”风芷凌问。

    人为刀俎,韩深只好老实说道:“神乌鼎的毒,我没有解药,真的,我没有说谎。”

    “神乌鼎的毒?”风芷凌问道。

    澜渊意识到此事牵扯仙魔二界,不宜让凡人参与,便请锦云带着知音坊的人都退出前院。

    锦云表示理解地照做了。

    人都走了,留下半昏迷的冯、赵二人、韩深、澜渊及风芷凌五人。

    澜渊封闭了整个院子的声音,这才斥道:“身为仙门弟子,却在凡间用这些非常手段,你这样做完全违背了修仙之道!”

    韩深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

    风芷凌冷声问道:“你堂堂一个巫白门仙门弟子,为什么会下魔界的毒?”

    韩深道:“是我曾经在魔界的时候,魔尊练明煊给我的。”

    风芷凌瞪了他一眼,道:“魔尊练明煊把神乌鼎的毒.药给你,你面子还挺大的啊。”

    “当年为了对付魔界,我在练明煊身边潜伏多年,深得他的信任。那都是我以命换来的。”韩深挺胸道,“如果不是我,仙盟也不会在最后的除魔之战中获胜。不过几颗神乌鼎的毒.药,给我不是很正常吗?”

    风芷凌听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便嘲道:“原来你还为魔界效忠过呐。难怪,你会做出那么多为仙门不耻的事情。”

    风芷凌听到魔界、练明煊的任何话,都会觉得刺耳,尤其见到韩深此人一副油头滑脑、满嘴放炮的样子,更是对此人充满厌恶。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要加起来算,够掉八百次脑袋的了。”风芷凌道,“给你说话的机会你不珍惜,那你的头也没有必要留着了。对了,你侄子还躺在床上呢吧?有,十几天了?”

    “是你干的?”韩深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那个韩仁光,做了什么?”风芷凌道,“我们知音坊的小妹妹,差点被她打死,这个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了吧?”

    澜渊也才知道风芷凌还对韩仁光下过手。他看了风芷凌一眼,觉得此时的她仿佛有些陌生。

    风芷凌没有理会澜渊的眼神,继续对韩深道:“有的人一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想回忆都回忆不完。为了省去他们的麻烦,不如让他们的脑袋乘早落地为安,好好休息休息。噢,还有韩齐一起,不会忘的。”

    “你……”韩深对眼前这个身材娇小、头罩面纱的女子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这种不安甚至强过澜渊带给他的,不是法力悬殊差异带来的威胁,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他像是有点泄气,道:“解药我真的没有,就算了杀了我哥全家,杀了我,我也拿不出,你非要解药,只能去魔界找凌霄。”

    风芷凌看着他,道:“我会去找他的,你放心。”

    韩深听她的语气,竟然把魔界尊主都不放在眼里,心里不禁盘算着此女子到底是何来历?这一身从头到脚的暗红色衣裳下,是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却怎么浑身都是森冷阴邪的杀气?

    审了一天,关于事情的真相,能问出的,都差不多问出了。

    审讯韩深时澜渊封了院子声音,普通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澜渊只对锦云他们解释说这个韩深也是个修士,不过已经误入魔道,其他的没有多说。

    锦云是个聪明的女子,隐隐猜到这位贺掌门的身份神秘而又不简单,但既然他人不愿多提,她也绝不对多嘴多心。

    澜渊看风芷凌脸色不好,心疼她之前的伤口尚未复原又如此劳心动神,于是让她赶紧去休息。

    澜渊根据几个人的交代,把参与虐童案中的所有男子给抓了来,审讯了一夜。

    是夜,风芷凌在知音坊留宿,一晚上辗转反侧,噩梦缠身。

    各种可怕的梦境,一个接一个的折磨着她。

    她梦见自己手脚被铁链绑住,怎么喊都出不了声,几个面目狰狞的人在她身上挥着鞭子,一鞭鞭抽得她疼痛不已;她梦见自己的衣服都破成了碎片,被铁链拉扯着悬在半空中,许多熟悉的面孔在她身边指摘狂笑;她梦见大师兄澜渊搂着她的腰、低头吻住她的唇,当她正沉迷其中时,澜渊拿出那把红宝石匕首,刺进了她的胸口……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可怕的梦了。

    被噩梦吓醒的滋味很不好受,她坐起身,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不敢再睡,木然地窝在床头发呆。

    ……

    “你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呢?”

    “因为大师兄送过我一只仙鹤啊。大师兄对我好,我也想对大师兄好。”

    “如果你一定要送我礼物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当作礼物好不好?”

    “好啊大师兄!”

    “你答应我,把这只小兔子的伤养好,让它健康快乐的活下去,好不好?”

    小风芷凌有些疑惑地看着澜渊,但还是很快点头:“嗯!”

    蓟城东门,校场。

    澜渊、风芷凌、锦云、锦扬、小竹、知音坊的所有姐妹甚至陈伯,都来到了校场集合。

    校场上聚集了不少被集合过来的蓟城百姓。

    现任郡守韩齐、其子韩仁光、其弟韩深、冯珂、赵颂、还有另外几位有权有势的显贵,几乎集齐了蓟城一半的显贵之家,现在都齐整地跪在校场的木台上。

    澜渊、风芷凌、锦云三人站在校场木台中央,锦扬则在木台侧下方跟知音坊的姐妹们一起安静的站着,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

    民众们熙熙攘攘、指指点点,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澜渊和风芷凌看了锦云一眼,点点头,锦云也点头回应,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各位蓟城的父老乡亲,大家请安静一下。可能有些人认识我,我是知音坊的锦云,不过,我今天是想要告诉大家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我的真实身份。我的父亲,正是前任郡守,锦棠。”

    听到这里,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大都是意外,没有想到郡守的女儿竟然成了卖艺女。

    “我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给大家介绍我的身份,而是为了给大家揭露一桩被掩盖多年的丑事。大家一定都非常好奇,为什么今天我们的郡守韩齐大人,他大公子韩仁光、他兄长韩深,还有冯司马、赵都尉、刘都尉、宋通判……这么多大人物都在这里给大家跪下了?

    “因为他们有罪。我们蓟城多年来一向民生安稳,可是一直有一桩奇案未解,那就是经常会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失踪、死亡。半年前,城里开始闹起了红毛妖,后来出来一个叫天一道长的人,告诉大家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每个月定期送女孩给妖怪当祭品,说这样可以防止红毛妖入城。可是大家知道,红毛妖是怎么来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

    “对,是这些人,就是这些人制造出来的,是他们控制的。他们给一个无辜的男子吃了毒.药,控制了他的心智,成了他们的傀儡,被迫替他们骗取小女孩当祭品。那些道士,也是受他们的指使,编出那样的瞎话来欺骗我们的。这么多年,我们城里发生了多少女童失踪、被杀的案件,几乎都与这些人有关。我的亲妹妹,锦霞,就是这个赵颂,亲手害死的。相信今天在场的各位,有的人自家的女儿有一天突然失踪了,有的人是被迫把自己家可怜的小女儿当成祭品,送给了所谓的红毛妖。而其实,那些可怜的小姑娘是被这些人面兽心的人,抓到了他们的家里关起来,被他们强.暴、虐待,然后受尽凌.辱而死,最后要么抛尸荒野、要么毁尸灭迹。

    “今天我们几个在这里,把他们的罪行告诉大家,就是希望让他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人,为曾经所犯下的罪行承受应有的惩罚。你们看他们,一个个衣着华丽,搜刮着民脂民膏却把普通百姓命的当成草芥,对着十岁的小女孩,做出天底下最龌龊的事情。你们,能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在蓟城当父母官,在蓟城为所欲为,伤人害命吗?”

    “绝对不能!”

    “让他们杀人偿命!”

    “郡守大人都这样,我们蓟城还能好吗?”

    “真的假的?这也太可怕了吧?”

    “还我女儿!”

    ……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锦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她继续说道:

    “大家请听我继续说完。现在站在我旁边的两位,正是我们的大恩人。他们是隐世的高人,这位是贺掌门,他武功高强、侠肝义胆,这位是他的师妹,澜汐姑娘,她医术高明、嫉恶如仇。这些天,是他们两位,帮我们全力调查,抓住了这些罪人,发现了红毛妖的秘密。澜汐姑娘又亲自以命犯险,自己代替祭品,深入虎穴,才把这些人引上钩,让他们亲口供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澜渊对这蓟的老百姓点头示意了一下,锦云看了风芷凌一眼,她也微微点头,然后又茫然地看着前方,眼神并没有什么焦点。

    锦云打开了几张写满文字的纸,展开给群众,继续说道:“这个,是他们的供罪书,他们已经签字画押,我也让人誊写了几份,回头我会分别贴在东城和西城的墙头,大家可以自行去看。

    “那天澜汐姑娘救下的被当成祭品的小妹妹,就在旁边小米,来,上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小女孩旁边站着自己的父母,眼里满含感激,给大家挥了挥手。

    “被害的红毛妖也被救回来了。哥哥,你上来”锦云朝锦扬招招手,锦扬纵身一跃跳上木台,他身材威武,木台跟着他的动作吱呀一声晃动了一下,前面的看客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好在他头发束冠,衣裳得体,虽有三分野性,却更多是七分翩翩公子样,群众很乖都安心下来。

    锦扬上了台,给大家恭敬地鞠了个大躬,立直了,认真地站着这是之前风芷凌和锦云交代好的。

    “这是,郡守锦棠家的公子吧?”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呢?”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的,他们心里还是把锦棠当成郡守,毕竟锦棠在蓟城治理十几年,和百姓的关系非常深厚,爱戴拥户他的人很多。

    “四年前,现任的郡守韩齐,和他弟弟韩深,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我家放了一场大火,我父母都死在那场大火之中……”锦云说道。

    “居然是韩郡守放火害死了锦棠大人一家人……”

    “这些人平时都到处仗势欺人,原来真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韩仁光,干过不少欺男霸女的事儿,我亲眼见过……”

    “是啊,要不是两位恩人和锦云姑娘,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锦云姑娘一家真惨,还好锦扬公子还活着……”

    议论、惊愕、愤怒、怨恨、难以置信……

    锦云把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向蓟城的老百姓公开,让他们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给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那些被虐杀的女童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也还了蓟城一片清明的天空。

    激动的蓟城百姓,都喊着要这些人杀人偿命。

    锦云道:“我是一介平民,没有生杀之权。只等新任郡守到任,再来审理处置这些人。”

    一些曾经效忠于前郡守锦棠的部下,不少还保有官职的,都自发地聚集起来,声援锦云。

    这时一个锦棠的旧部心腹,现任军司马的,他向大家说道,现在世道这么乱,山高皇帝远,既然现任郡守犯罪,不如大家立即推选一位新的郡守来管理蓟城,处理这些人。

    群众纷纷推举由锦扬来继任新的郡守。锦扬作为锦棠的大公子,在老百姓心中曾经是很有影响力和威望的。

    此时韩齐在一旁突然大笑,道:“他都这样了,还能当郡守?哈哈哈……”

    大概是自己的郡守之位被推倒,心里愤然不平,还想再搞出点风波来。

    一直沉默不言的风芷凌瞪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他……”韩齐开口道。

    冯珂立即打断道:“韩兄,你闭嘴吧,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千万别惹她……”

    风芷凌转头看向冯珂,道:“你说谁是疯子?”

    “……你。”姓冯的憋出一个字。

    “我怎么疯了?”风芷凌走道姓冯的身边,压迫式地问道,“我有你疯吗?”

    姓冯的大概被风芷凌的那熟悉的杀气给逼疯了,他突然大声喊道:“你……你他妈比我疯多了!你他妈用匕首一刀一刀在我身上割,一刀一刀割我的肉!我不就是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用鞭子抽了几下吗?不就是给你喂了一点春.药吗?不就是把你弄爽了吗?怎么样,你喜欢那种感觉吗?喜欢皮鞭抽在身上的感觉吗?……唔……”

    手起剑落,人头落地,姓冯的,只能阴间再说话了。

    风芷凌用逸尘剑支撑着自己,大口地喘息着,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片混沌。

    我……杀人了吗?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许多父母都捂住了自己小孩的眼睛,小竹的眼睛也被陈伯捂上了,可是她还是看到了风芷凌挥剑杀人的那一幕。

    澜渊没有想到,自己的逸尘剑居然被风芷凌抽走了,更没有想到,风芷凌竟然用他的剑杀了人。

    虽然这个人早该死了。

    风芷凌干脆拿起剑,走到韩深面前,指着他道:“你,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今天就给你一个应得的报应!”

    澜渊正要过去阻止风芷凌继续失控,韩深却突然睁开了绳索,一拳打在风芷凌胸口上,风芷凌避之不及,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头纱也在空中散开。

    澜渊连忙过去接住被震伤的风芷凌,对着韩深一掌打过去,韩深飞身一跃,避开了这一掌,身手竟然比此前与澜渊交手时高了许多。

    风芷凌的脸被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韩深看到她面目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道:“是你,竟然是你……你竟然跟贺澜渊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远,韩深已经御气飘走了,澜渊不便在凡人面前大施仙法、暴露身份,又顾及怀中的风芷凌,边没有去追。

    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后,人群声更是鼎沸了,议论风芷凌的、澜渊的、韩深的、也有议论姓冯的临死前那段话的……

    更多的,是对韩深和澜渊的身手啧啧称奇。

    不过也都不敢再造次,毕竟流血事件最能威慑人心。

    锦云父亲的旧部们上来帮着把剩下那几个罪人押送到监牢去了,并一力拥戴公子锦扬当郡守,锦云不停的推脱,说哥哥病情还没有好全,难以胜任。

    但是这些老部下们个个都很执着,便出了个主意,让锦扬当郡守,锦云代行郡守事务,毕竟都是锦棠的公子千金,从小耳濡目染,胸中自有一番丘壑,与常人不同。这些旧部下关系很深,当然是认旧主的。

    蓟城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韩深那一掌的力道不算轻,风芷凌倔强地拒绝了澜渊给她疗伤,吃了自己带的疗伤丹药,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也许不止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有姓冯的临死前的那些话,以及让她崩溃失控的那种情绪,和她挥剑杀人时的那种可怕的快感。

    矛盾,痛苦,挣扎而又恐惧。

    修养了几天,风芷凌的伤好些了,于是起身向锦云告别。

    澜渊自然跟着她一起。

    锦云想挽留她多待些时日,道:“澜汐妹妹,我从第一次见到你,跟你聊天,就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善良纯真的人,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令我非常羡慕。我真的很想认你当我的义妹,你可愿意?”

    风芷凌没觉得自己敢爱敢恨,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有幸结识锦云姐姐,我也很开心,只不过,我接下来要去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前途未卜,恐怕想再次与姐姐见面都很难。到时候,不是白让姐姐为我担心吗?”

    “澜汐妹妹,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就算是答应啦。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千万要好生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委屈,如果连自己都委屈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味?我们要为许许多多需要我们、真正关心我们和我们在乎的人,开开心心的活着。”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锦云发现澜渊对风芷凌的态度中饱含着克制的亲密之意,而澜汐却一直对澜渊刻意疏离。

    她也感觉道澜汐姑娘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她想两人之间或许发生过些什么,出于关心,她好言劝慰,但也就只是点到即止。

    风芷凌知道锦云一向体察入微,虽然自己拒绝了她义结金兰的好意,却又口头上承认将自己当成了妹妹,还出言劝慰,内心甚为感动,于是忙点点头,冲锦云调皮地笑了笑。

    锦扬站在一旁垂着双手,像一个魁梧的门神,他虽然又比以前神智清醒了些,能学着用手势去跟人沟通了,但还是不会说话,倒是会写字,不过写出来全是歪歪扭扭的,除了风芷凌能认出几个,其他人都认不出。

    现在他正一眼不眨地看着风芷凌。

    风芷凌走到他身边,把那瓶聚神丹递给他,道:“这瓶药,你三日服一粒。它也许根治不了你的病症,但至少会让你维持可以听懂大家说话的状态。”

    锦扬用力地点点头,像个大宠物一般的乖巧。

    “那我走了。”风芷凌说完,走出房间。

    “我们送你。”锦云说着,跟锦扬一起送风芷凌出门。

    澜渊在院子里等着她,看到她出来,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锦云看了眼澜渊,顺着他的视线又看了眼风芷凌,风芷凌故意低头走着。

    走出知音坊,风芷凌道:“锦云姐姐留步吧,锦扬,你也留步。下一次再来看姐姐,可要去郡守府啦。话说我上一次去郡守府,是翻墙进去的,下一次我一定要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去。”

    说着哈哈笑起来。

    锦云道:“澜汐妹妹,贺掌门,锦云要再次感谢你们,为我父母妹妹报仇,救了我哥哥,此恩此情,毕生都不会忘。希望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二位,不管我们住没住进郡守府,都希望二位能来看我们。”

    “锦云姑娘言重了,若有机会,我们会再来蓟城看望你们的。”澜渊道。

    “嗯!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锦云姐姐。”风芷凌跟着微笑点头。

    “啊唔唔啊……”锦扬在旁边,着急地对着澜渊和风芷凌说了半天,又比划了半天,听着是一篇很重要的长篇大论,急得脸都红了。

    “锦扬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和我们说,对吗?”风芷凌问道。

    锦扬快速地点头。

    “哥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澜汐妹妹和贺掌门?”锦云问道。

    这次,锦扬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你是说,不只是因为舍不得我们,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说,对不对?”风芷凌认真道,“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拿到解药的,到时候你把这些话再好好说给我听,好吗?”

    锦扬这才略有失落地点点头。

第二十五章 昆山

    风芷凌和澜渊二人,在锦云锦扬兄妹的目送下,出了蓟城。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风芷凌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那受尽屈辱的一夜,那手段残忍的报复,那突然失控的杀戮……

    风芷凌刚才在锦云兄妹面前表现的轻松情绪,现在都消失了,只有无尽的沉闷、沉闷。

    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遇到那样的事,为什么偏偏是被他看到?

    为什么,当手中的匕首一刀刀划在那人的身上时,当一剑结果了那人的性命时,内心居然是无比的痛快淋漓?

    当年看到自己虐杀一只小动物时都赶忙劝阻的大师兄,如今却亲眼目睹着自己,手上沾上了活人的鲜血。

    这大概就是我吧?这就是一个魔界之女的本来面目吧?

    想到这里,风芷凌竟然有那么一丝自弃的释然。

    沉默地走了一阵,澜渊突然道:“师妹,你把帷帽取下来吧。”

    风芷凌看了他一眼,继续走着。

    “不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在师兄眼里,你怎么样,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澜渊道。“也是最善良的人。”

    风芷凌没有说话。

    澜渊叹口气,道:“你以前总是叽叽喳喳,整个太乙山都被你闹的天翻地覆,经常绕在我耳边问这问那,像是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而现在,却不愿意和我多说一个字。”

    那是因为年幼无知,所以容易快乐。

    “跟我回太乙门吧,好不好?”澜渊问道。

    跟你回去,向师门自刎谢罪吗?

    风芷凌脚步停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堵得厉害。

    就在两人又陷入深深的沉默时,一道红影落在两人面前。

    柔夷急匆匆地走到风芷凌面前,道:“澜汐,终于找到你了,快去帮帮师父吧!”

    “柔夷?你师父怎么了?”风芷凌立刻问道。

    柔夷道:“凌霄带人攻上了昆山门,他手里有扼魂锏,把师父打伤了。师父现在和凌霄的人对峙,我怕再打下去,师父他们会有生命危险!贺掌门也在此,可否请您一道上昆山门帮忙?”

    “可是我能做什么?”风芷凌问道。

    “你可以劝阻凌霄。”柔夷看着她。

    风芷凌理解了她的意思。她希望自己去求凌霄停战。

    “我明白了,我去,我们赶紧走吧。”虽然如此,风芷凌还是立刻答应了。

    “好,柔夷姑娘,我也去。”澜渊道。

    柔夷感激地作揖道:“那就太好了!谢谢贺掌门!”

    时间倒退到风芷凌、澜渊、蓝城奕、柔夷四人刚刚离开魔界四域之后。

    天魔宫内。

    “姐,羽凰还活着,你高兴吗?我也很高兴。没有想到她竟然被太乙门偷偷留了下来,真是太好了。只不过,她现在跟仙门的人关系好的很,跟我这舅舅却很疏远。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回魔界,好好教导她,让她接受自己的身份,继承你们的一切。等她回来,我让她来这里看你……”凌霄站在天魔宫的灵殿内,凌珑的牌位面前,为她上了一柱香。

    “尊主,属下有要事禀报。”地魔师第坤来到门外,向凌霄禀道。

    凌霄走出灵殿外,对他道:“说吧。”

    “属下终于查到镇元石的下落了。”第坤道。

    “很好。即刻带人,随我去取镇元石。”

    凌霄带着地魔师第坤,以及属下几百人,破了昆山的结界,攻入了昆山门的仙宫大殿。

    昆山门掌门葛崇,正是蓝城奕同门师弟,满脸络腮胡子,方脸横眉,身材壮硕。他师父曾评价此徒弟勇猛有余,智慧一般,修为远不如他的师兄蓝城奕。其实葛崇本来从未想过要当这个掌门,他师父也没有把他当掌门培养过,可是如今却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了十几年的昆山门老大。

    他们师父齐佑端,死于十几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齐佑端心目中的掌门接任人选一直就是蓝城奕。可是因为蓝城奕当年一些离经叛道的行为,导致齐佑端临死前非常生气,最后不得不把掌门之位临时交到了葛崇手里。

    葛崇每天都盼望着他师兄能够回心转意,赶紧从他手里接走这个掌门之位,但是这么多年,蓝城奕除了两年前魔界突然派人攻打昆山门那次来帮忙退敌露过一面,他连回都没有回过昆山门。

    不过,除了半年前那次魔界骚扰,这些年昆山门也算是平顺。

    这日葛崇听闻凌霄亲自带人攻上了昆山门,就第一时间用绿鸽送信给了蓝城奕。不管事情严不严重,先把蓝城奕骗回来再说,要是严重,那他刚好能帮忙,不严重的话,他还能再见见自己这个多年难得一见的同门师兄,顺便再劝他来当这个掌门。这些年,他可真是当腻烦了。

    幸好他通知了蓝城奕。因为凌霄这次,不再是像上次那样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直冲着昆山门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昆山门的秘密镇山之宝,仙门四**宝之一镇元石来的。

    灵修台上,葛崇手持双刀,与双手持扼魂锏的凌霄对峙。

    “葛崇,我劝你赶快把镇元石交出来,否则我就将你昆山门弟子尽数屠尽,到时候再拿走镇元石。”凌霄道。

    “你想的美。镇元石的封印,只有昆山门掌门一人能解开,就算你屠尽我昆山门,也一样拿不到镇元石。”葛崇答道。

    “看来你是拒不肯交了。”凌霄道。

    “哼,镇元石在我昆山门封印了三百年,我怎么可能让它在我手中丢失?”葛崇道。

    “好吧,好言相劝你不听,看来只能逼我动手了。”凌霄道,“第坤,把昆山门上上下下所有人一个不落的全部给我带过来,死活不论。”

    第坤听令,手握千机轮,瞬间跃进了葛崇身后的昆山弟子中。

    葛崇立刻飞身上前,两把双刀拦住了第坤。

    第坤的千机轮是一把轮形兵器,在他的手中可产生千变万化。分开时,可成两个小轮,便于左右格挡攻击,撞击合并时,就形成一个半人多高的大轮,杀伤力巨大。

    面对葛崇的双刀,第坤两手各握一把千机轮,从容应对。葛崇身材魁梧,力气很大,双刀攻击迅猛;第坤的千机轮旋转时速度极快,轮齿锋利,灵活诡变;两人各有所长,在灵修台上斗了几个来回,未有胜负。

    葛崇逮住一个空隙举刀劈向第坤面门时,第坤将两把千机轮一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轮,轮身飞速旋转,轻易挡住了双刀攻击。葛崇起身一跃,欲从侧方寻找机会,第坤立即用手背在千机轮上一弹,两个轮形的暗镖从大金轮中飞出,打向葛崇。葛崇侧身躲开了一个暗镖,却还是被另一个划伤了左臂。

    葛崇退后几步,骂道:“卑鄙!你竟然用暗器!”

    “这不是暗器,就是普通兵器罢了。”第坤双手在千机轮上一震,千机轮发出铿锵的金石声,将打出的两枚暗镖吸回到轮身。

    暗镖外形就像千机轮的微缩版,吸回轮身后,卡嚓几声,和千机轮融为一体。

    凌霄走向前,对葛崇道:“葛崇,你连我魔界的地魔师都打不过,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主动把镇元石献出来?不然,我刚才说过的话,可是要当真的。”

    葛崇怒道:“交个屁!”

    说完举刀冲凌霄砍去。

    凌霄用扼魂锏轻易就把他震开,道:“别逼我用扼魂锏。”

    此时第坤说道:“好意提醒你一下,刚才你中的小金轮有毒,如果你再运功,必会加速毒发,当场昏迷。”

    葛崇闻言一愣,不敢再轻易妄动。

    凌霄已经失去耐心,对第坤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把所有昆山门弟子给我带过来,别跟他们磨蹭。”

    第坤忙道:“是,尊主。”

    说完,第坤将手里的千机轮用力一震,无数个小金轮旋转飞出,向对面的数百昆山弟子袭去。

    昆山门弟子们立刻拔剑阻挡,然而小飞轮速度飞快、数量密集,许多弟子都被不幸击中。

    与此同时,几百魔界众人一齐杀向昆山门弟子。

    当蓝城奕携柔夷、泊烟、镜秋匆匆赶到昆山门时,灵修台上已经有十几俱昆山弟子的尸体。剩下的七百多人都被凌霄用法力围困起来,被困在灵修台一侧。

    蓝城奕落在了不远处,看见斜坐在灵修台上另一侧的凌霄,正带着满脸不耐烦的杀意。

    第坤正握着葛崇的刀,架在一个昆山门弟子脖子上,对葛崇道:“你再不交出镇元石,我就一个个杀掉这里的昆山弟子。一炷香杀一个。你好好想想,是你们昆山门弟子的命重要,还是那个你们拿着也没有用的镇元石重要?”

    蓝城奕见到此景,立即抽出腰间的莫隐剑,向第坤刺去。

    凌霄察觉到煞气,立即飞锏挡在了第坤面前。

    此时柔夷和泊烟、镜秋趁机冲向了昆山弟子中。柔夷对第坤,泊烟镜秋对魔界众人、顺便将被绑的葛崇和昆山弟子们解救开来。

    “蓝城奕,我们说好的,魔界和天隐阁互不相犯,如今你为何要违背契约,来与我作对!”凌霄一边越蓝城奕对招一边说道。

    “,你说的不对。明明是你先伤我天隐阁弟子,是你违背契约在先。”蓝城奕道。

    “我何时伤过天隐阁弟子?”凌霄问道。

    “你让你的手下给澜汐下毒,差点让她丧命,怎么,他们竟然没有告诉你?”蓝城奕可不会替火魔使和水魔使隐瞒,非但不,他还把事情说得更严重。

    凌霄只知道火离和泽芜二人给风芷凌下了极轻的毒去试探,一听竟然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心想,他回去定不会放过这两个撒谎的东西。

    不过此时他依旧面不改色。

    “澜汐姑娘就是我的外甥女羽凰,她本是我魔界的人,那我也不算违约。”凌霄道,“反倒是你太过分,你应该早知道羽凰的真实身份吧,却故意把我的小外甥女扣在天隐阁,不让她回魔界与我这个唯一的亲人相认,你到底想干什么?若不是羽凰自己来找我,我还要继续被你蒙在鼓里。”

    “这话更不对了,小羽凰是自愿留在我身边,我又没有逼她。还有啊,你亲手刺死自己的外甥女,是我出手相救,你是不是得先感谢我呢?”蓝城奕道。

    凌霄并不真想与蓝城奕大动杀手,又被蓝城奕的话分心,想起太乙山之战那日,他的确差点杀死羽凰,手中的动作也迟滞下来。

    他忽然收身而回,道:“蓝城奕,念你救了羽凰,我今日不杀你。你快快离开这里,不要坏我的事。”

    “你是说,昆山有难,让我这个昆山弟子却见死不救?”蓝城奕也收了剑,笑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已经偷了扼魂锏,屠了太乙门,又给桐安城下毒,现在又要来抢镇元石,搞这么多事情,到底是想干什么?一统三界吗?”

    凌霄冷眼看了一眼蓝城奕,道:“那你呢?你不是已经叛出昆山门了吗?怎么,迷途知返啦?”

    “我蓝城奕从来没说过要叛出师门的话。”蓝城奕道,“凌霄,你不要太过分了。做得太狠,必遭天诛。别忘了十几年前的教训。”

    “你跟我提十几年前?哼!蓝城奕,看在当年仙魔大战你没有出手、又救了羽凰的份上,我今天可以不跟你动手。但是,镇元石,我今天必须要带走。”十几年的事,是凌霄心里的毒刺,任谁提起,他都会一腔怒火。

    “动不动手,不是你说了算的。”蓝城奕说完,提起莫隐剑,绿色的剑光指向凌霄。

    凌霄见蓝城奕不领他的情,只好应战,扼魂锏的威力瞬间比刚才强了许多,蓝城奕抵挡了一会便觉得吃力。他心想,再与扼魂锏正面对抗,恐怕要吃亏。于是从乾坤袖中拿出一颗引火丹,往凌霄身上丢去。

    凌霄周边立即燃起大火来,差点烧掉了他的头发,他赶忙向旁边避开几丈,在空中打了个飞旋,又来到蓝城奕身边,双锏刺向蓝城奕。

    蓝城奕格挡躲避,右肩还是被扼魂锏划过,刺破了皮肉。他眼疾手快退后几步,接二连三往凌霄身上丢出几颗引火丹,将凌霄困在火中,趁机一剑刺中了凌霄的胸口。

    第坤正与柔夷缠斗,见凌霄受伤,立即向柔夷发了一串金轮镖,抽身来到凌霄身边挡住蓝城奕的继续攻击,将凌霄救出。

    第一个回合,凌霄、蓝城奕各自受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凌霄暂时带人下山,先行疗伤。

    “师父,你伤的重不重?”柔夷急切地问。

    “还行,暂时死不了。”蓝城奕道。

    葛崇身上的伤更严重了,脸色也有点发白,他走到蓝城奕身边,垂下眉,叹了口气。

    “师兄中毒了?”蓝城奕问。

    “中了千机轮的暗镖,说是有神乌鼎的毒。”葛崇道。

    这时柔夷问道:“葛掌门,那个什么镇元石,不如就给了凌霄,让他赶紧走,不好吗?”

    葛崇道:“镇元石绝不能给凌霄,他如果拿走镇元石,必定会对五门七派不利!”

    澜渊看着柔夷苦笑道:“傻瓜,镇元石是仙门四**器之一,威力无比。我们把镇元石给他,那不是亲手把自己的脑袋交到他手里了吗?”

    这时旁边的镜秋问道:“师父,既然镇元石那么厉害,那我们为何不用镇元石来对付凌霄呢?”

    葛崇道:“师门有规定,我们昆山门弟子绝不可以轻易使用镇元石。”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规定啊。封印了一个那么厉害的法宝在这里,却一点用都没有,还白白让人来抢。”镜秋道。

    泊烟道:“镜秋,师门这样规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别瞎说。”

    蓝城奕解释道:“镇元石不是一般的法宝,它的杀伤力极大,一旦使用,必会伤及无辜。”

    柔夷此时眼里只有她师父的伤,满心担忧:“看样子,凌霄很快还会再来。到时候师父有伤,我们肯定敌不过扼魂锏。”

    “我先疗伤。不用怕,只要我还在活着,就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蓝城奕右肩上扼魂锏的伤口不大,煞气却还残留在伤口上,扰乱了他的金丹真气。他用内力封住伤口的煞气,一人进了练功室疗伤。

    柔夷一脸愁云,在殿外来来回回的走着,泊烟、镜秋也在旁边愁眉苦脸地丢石子。

    “泊烟、镜秋,我要离开一趟昆山门。”柔夷忽然道。

    “师姐,你要去找救兵吗?”泊烟问道。

    “要是师父问起我去哪儿,你们就说不知道就行了。”

    柔夷说完,立即御气飞出了昆山。

    “……我本来就不知道啊。”镜秋抬头看着柔夷从眼前消失,喃喃道,“师兄,你知道吗?”

    “她可能,去找凌霄的外甥女了。”泊烟淡淡道。

    镜秋一脸茫然,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跳起身来,道:“她去找澜汐了?”

第二十六章 破局

    就这样,柔夷回了桐安城的方向,一路寻找风芷凌,终于在蓟城附近找到了她。

    三人急匆匆往昆山赶去。

    凌霄果然两日后又带人攻上昆山宫,双方在灵修台上对峙。

    “怎么,烧掉的头发这么快长回来了?”蓝城奕嘲道。

    “别废话,看锏!”

    凌霄上来就逼得蓝城奕连连后退。

    距离太近,限制了他使用引火丹。

    葛崇的毒被蓝城奕暂时压制住,此时也带着众弟子,与第坤带着的魔界众人对战,却因为受伤而慢慢落了下风。

    蓝城奕突然朝凌霄洒出一片药粉,凌霄忙捂住口鼻,但还是吸了一些进去,顿觉一阵头晕目眩,手上的动作也凌乱无章起来。

    蓝城奕趁机又刺了凌霄胸口一剑。

    凌霄见蓝城奕下手毫不留情,大怒道:“我本不愿伤你性命,你却屡屡对我下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手中的扼魂锏一前一后,每一锏都迅猛无比,带着凌冽的煞气,刺向了蓝城奕的要害。

    蓝城奕勉力抵挡了一阵,但还是不幸在右胸口中了一锏。

    凌霄乘机将蓝城奕击倒在地。

    “师父!”泊烟在混战中见到蓝城奕受伤,喊了一声。

    葛崇此时已经不敌第坤,也败下阵来,被第坤制住。

    “葛崇,如果你再不交出镇元石,我立刻杀了蓝城奕!”凌霄对葛崇喊道。

    葛崇平生最敬佩之人,不是自己的师父,而是自己的师兄。如今凌霄拿蓝城奕的生命威胁,他开始动摇了。

    此次凌霄想夺走镇元石的决心之狠,已经可想而见。如今昆山门已经落于下风,再抵抗下去,可能最后的结果是,昆山门的人全部为镇元石殉葬。

    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葛崇可以死,而师兄蓝城奕绝不能死。若师兄死了,那昆山门真就离灭门不远了。

    眼下自己和师兄都已经受伤,想再胜凌霄已经不太可能。但若日后能联合五门七派一起,或许还能把镇元石再抢回来。

    想到这里,葛崇答道:“我答应你!镇元石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凌霄道:“你说,我看看是什么条件。”

    “你先放开我师兄。”葛崇道。

    凌霄看了蓝城奕一眼,道:“好。”

    他拿起手中的锏,在蓝城奕胸口又刺了一锏。他必须要确定蓝城奕没有再反抗的可能。

    “你!”葛崇怒极,道,“不要再伤我师兄!”

    “行,这个条件我答应了。”凌霄说完,收起锏,将蓝城奕扶起,蓝城奕哼了一声,走回到葛崇身边。

    葛崇冲上前扶住蓝城奕,问道:“师兄,怎么样了?”

    “还不会死。”蓝城奕捂住伤口道。

    葛崇对着蓝城奕耳语了一阵。

    蓝城奕听完,眉头一抬,道:“师弟,你为何……”

    这时葛崇走道凌霄面前,对他说道:“凌霄,现在,我已经将镇元石的解封方法告诉了我师兄。如果你想拿镇元石,便不能杀他。”

    “师弟,你!”蓝城奕被葛崇气得无言以对。

    这样能改变事情的走向吗?镇元石还是要交出去啊!这个葛崇,难怪师父总说他勇猛有余,才智不足,不是不足,是缺根筋吧?

    凌霄不明白葛崇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干脆直接动手抓住葛崇,骂道:“我不管你们两个谁来解封镇元石!总之现在不立刻交出来,我就杀了你!”

    葛崇此时对蓝城奕道:“师兄,你不用管我!启动机关吧!”

    这个葛崇,原来是这个意思。

    昆山门的奇门机关,遍布在昆山门地上地下,是为了防止门派陷入危险绝境时,用来保存门派最后的实力而设计的。

    机关一旦启动,昆山宫宇群的地下就会裂开一条大地缝,将昆山宫宇断裂成左右两半。而空中会同时形成一股强大的地吸力,使地面的人施展不开御气之术,被限制在地面上。当两半地面左右裂开后,此升彼降,降的那一半会沉入地底,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掩埋覆盖,最后只留下一片破败的深沟断崖。

    这样一来,整个昆山地形会颠覆,昆山门的宫宇灵修台也会被严重损坏,更会有不少人丧命于山崩地裂之中。

    这个机关自设立以来从未使用过,但是所有昆山门弟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葛崇是想和凌霄他们,沉入地底,同归于尽。

    这时,蓝城奕和昆山门弟子们正好与凌霄魔界弟子在昆山灵修台上两侧分立,除了葛崇在凌霄手里。

    凌霄虽不知道葛崇的意思,但猜到他定是打了不好的主意,趁蓝城奕犹豫之时,给了葛崇右肩狠狠一锏。

    葛崇顿时痛的喊出声来。

    “凌霄!你别再杀人了!放了我师弟,我把镇元石给你!”

    蓝城奕喊道。

    “师兄,不要管我!快启动……”葛崇喊道。

    凌霄又一锏刺在他左肩,让他不得不闭嘴。

    “葛崇你个蠢材!我不会让你死,你得活着,给我好好的继续当这个昆山掌门!”蓝城奕道,“凌霄,你住手!我现在就去拿镇元石!”

    蓝城奕来到了封印镇元石的镇元洞洞口,这里杂草藤曼茂盛,几乎完全掩盖了洞口的石门。他用剑砍断了藤曼,露出了洞口的巨大的八卦石。

    蓝城奕根据葛崇告诉他的方法,按下了八卦石的几个卦位,石门开了。

    洞里湿漉漉的,有种多年无人踏足的阴寒。

    他点了洞壁上的火把,走进镇元洞深处。

    半刻后,他将镇元石带到了凌霄面前。

    “放人吧。”蓝城奕把镇元石丢给凌霄,对他道。

    凌霄看了看手里镇元石,把血淋淋的葛崇扔给了蓝城奕。

    蓝城奕一把扶住葛崇,他身上两处扼魂锏的伤口,伤得很重。澜渊用真气封住了葛崇伤口上的煞气,替他运功疗伤。

    “师兄,我说了你不用管我……你自己身上还有伤……”葛崇道。

    “闭嘴。”蓝城奕道。

    凌霄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镇元石,心情大好。

    “蓝城奕,你把羽凰骗到哪里去了?”凌霄一直未见弟子传信来说风芷凌回去的消息,担心风芷凌还在蓝城奕手里,便问道。

    “你不是逼她回魔界了吗?”蓝城奕虚弱道。

    凌霄确认了自己的外甥女没有跟他们在一起,便放心了。

    他举起镇元石,对着昆山门大殿的方向,用法力打开了这块光滑如镜的八卦石的封印,开启了它蕴含的巨大能量。

    霎时间,昆山门大殿被镇元石放射的蓝色光芒覆盖,殿宇在镇元石释放的巨大的压迫力量下,开始慢慢倒塌,崩裂。

    “凌霄,你在干什么!”葛崇见到昆山门大殿就要在镇元石的巨大力量下慢慢坍塌,连忙焦急的喊了一声,随即冲了过去,试图阻挡镇元石。

    “葛崇,别过去!”

    蓝城奕话音未落,葛崇就被镇元石震出了一口血。

    蓝城奕连忙了追过去,跟葛崇一起阻挡镇元石的力量。

    泊烟、镜秋和所有的弟子们见状也都要过来,蓝城奕忙喊道:“你们别过来!”

    “师弟,你这么冲动干什么!镇元石的力量,是你一个人能抗衡的吗?”蓝城奕气道。

    “蓝城奕,我今天,必须把昆山门夷为平地。你还是放手吧。我不想要你的命。”凌霄道。

    到了这一步,实在别无选择了。蓝城奕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启动昆山门的机关了。否则,昆山门和所有昆山弟子,很快都会毁于镇元石下。

    蓝城奕一手替葛崇阻挡着镇元石的摧毁性力量,一手运真气而出,将灵修台上的巨大八卦阵启动。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地面就像被一个巨斧从中劈开,慢慢地向两边撕裂开来。

    凌霄一个不稳,身形晃动一下,注入镇元石的真气也受到了影响波动。

    “住手!”一个浑厚的男声从空中传来。

    灵修台上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澜渊扶着风芷凌,旁边还跟着柔夷,正从远处飞来。

    巨大的吸力把三个人吸附到地面,落在了灵修台上。

    “凌霄!你快停下!”风芷凌喊了一声,她见蓝城奕胸口正流血,立即冲向前去,可是却被镇元石的蓝光煞气弹开了,澜渊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凌霄看了一眼风芷凌,心道:小羽凰果然和蓝城奕在一起了吗?她一赶过来,就冲到蓝城奕身边,心里那么在乎他?

    “舅舅!”风芷凌喊了一声。

    凌霄听到一声舅舅,心中一软,收起了镇元石。

    “你让蓝城奕也停手!”凌霄这边的地面已经开始下沉了。

    “你也停手吧。”风芷凌看着蓝城奕,温和劝道。

    蓝城奕运气关闭了灵修台上的八卦阵。

    地动戛然而止,微微裂开的地缝露出了地底的碎裂的大石与黑土,触目惊心。

    蓝城奕看了一眼柔夷,柔夷心虚地低了低头。

    风芷凌走到蓝城奕身边,摸了摸他流血不止的伤口,问道:“是扼魂锏伤的吗?”

    蓝城奕满不正经地笑了笑:“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风芷凌已经习惯他这付样子,从怀里拿出药瓶倒了两粒,一粒给了葛崇,一粒递给他。

    “你们先吃这个,护住真元吧。”她道。

    “咳咳……”蓝城奕捂住胸口咳了一阵,道,“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咳……我……特别感动……”

    柔夷见状连忙扑了过来,哭道:“师父,你怎么了?你不要死……”

    蓝城奕瞥了柔夷一眼,道:“谁说我要死了?”

    风芷凌把药塞到他嘴里,道:“赶快吃药吧你。”

    那边澜渊见到凌霄,却是满腔怒火。

    地动结束,吸附力停止后,澜渊就拔剑刺向凌霄。

    凌霄还未来得及与风芷凌说句话,便被迫应战。

    两个人在那边打的难舍难分,风芷凌在一旁看的焦急不已。

    “镇元石已经被凌霄拿走了,扼魂锏加上镇元石,贺澜渊现在对付不了凌霄的。”蓝城奕道,“澜汐,你还是让他们别打了吧。”

    风芷凌点点头。

    凌霄每使用一次扼魂锏都是极其耗损元气的,加上之前被蓝城奕刺了一剑,此时的真气已经大损。

    如果他想胜澜渊,那必须要再次动用真气注入扼魂锏,这样的话,他就算险胜了澜渊,也无法再应付蓝城奕他们几人了。

    澜渊面对的是两把扼魂锏,此时一心想把凌霄拿下,攻守中略占上风。

    第坤见凌霄处于劣势,便启动手中的千机轮,震出了一串金轮镖,打向澜渊。

    澜渊分.身应付暗镖,又反被凌霄压制。

    风芷凌知道两人再打下去,双方必定都会受伤。

    她不想看到澜渊受伤。

    “你们两个先别打了……别打了!”她冲过去,靠近澜渊,挡在了他面前。

    “羽凰,你是在挡我,还是挡他?”凌霄问道。

    澜渊身上有师门大仇,此时哪里听得进风芷凌的劝。

    他道:“师妹,你先让开。今日,我必须取凌霄之命,祭我师父和太乙山所有亡故弟子之灵。”

    师门几百条命,不手刃仇人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亡灵。

    风芷凌被澜渊用法力移开,她情急之下,捡起地上的一个小金轮镖,对准自己的脖子,冲凌霄喊道:

    “凌霄,立刻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对于凌霄而言究竟价值几何,但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以命为博赌一把。说完,在自己肩上扎了下去。

    “风师妹,你干什么,快放下!”

    “澜汐!”

    澜渊和蓝城奕同时喊出声来。

    凌霄见到风芷凌自残,顿时答道:“好,我停手!”

    说完立刻赶在澜渊和蓝城奕前,将风芷凌带到自己身边。

    “第坤,解药!”凌霄喊道。

    第坤忙拿出了小金轮镖的解药,递给了凌霄。

    凌霄把解药喂到风芷凌嘴里道:“羽凰,快把解药吃了,这千机轮的小金轮有毒。”

    风芷凌闻言,道:“把解药,全都给我。”

    第坤在旁边,犹犹豫豫说道:“尊主,这位,就是小主人吗?小主人还活着?”

    凌霄点头道:“是。他就是姐姐和练尊主的亲生女儿。”

    第坤曾是练明煊的属下,听闻眼前的就是小主人,双手紧张的抖起来,立即将解药瓶递给了风芷凌。

    风芷凌接过解药,扭头丢给了澜渊。澜渊接过解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现在立刻跟你回魔界,你想要的东西都拿到了,不要再继续杀人了。”风芷凌对凌霄说道。

    凌霄道:“我是在为魔界报仇,为你爹娘报仇!你不应该阻止我!就算今天不杀,明天我还是会杀!”

    “那至少,今天别动手。我求求你。”风芷凌道。

    凌霄看着她流血的伤口,终于无奈答道:“好。第坤,我们回去。”

    风芷凌看了看澜渊,又看了一眼蓝城奕,心里虽有许多话,却没有说话的勇气。

    蓝城奕今日连中了两锏,伤势有些重。幸而凌霄当时已经受伤,且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命,刺的都不算太重,他尚且还算清醒。

    “蓝……城奕,保重。”

    说完这句,风芷凌转身随凌霄而去。

第二十七章 练明煊

    凌霄将风芷凌带到了天魔宫中,风芷凌没有服用解药,却也未见毒发。

    凌霄奇道:“难道是因为魔丹?”

    “可是魔丹早已不在我身上了……”风芷凌默默想道。

    凌霄召来了地、火、水、风四魔使,四人上前拜道:“见过尊主。”又面向风芷凌,拜道:“见过小主人。”

    声音之洪亮,把风芷凌吓的一激灵。

    “这几人都是你爹娘的旧部下,你见过的。”凌霄对风芷凌道。

    地魔师第坤,兵器千机轮;火魔师火离,兵器火龙鞭;水魔师泽芜,兵器乾坤伞;风魔师训风,兵器铁骨扇。

    除了水魔师泽芜,其他三位都是男子。

    四人都恭恭敬敬地看着风芷凌,虽然她此时没有遮挡眼睛和红发,几人却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略微好奇了些,饶有兴致地多看了风芷凌两眼。

    “我……不记得了。”风芷凌道。

    第坤道:“小主人当时还小,我等也尚未任魔使之位,因此未能与小主人常见,小主人不记得也是正常。”

    风芷凌心道,从前魔界的事情,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爹娘长什么模样都没有任何印象,遑论他人。

    “见过即可,你们下去吧。”凌霄道。

    “羽凰,我来看看你体内的魔丹如何。这么多年,没有你爹帮你修炼,没有圣器的辅助,你的魔丹恐怕是难以控制的。”

    凌霄说完就欲伸手向风芷凌丹田处探试。

    风芷凌忙退了两步,道:“魔丹……已经被我大师兄压制住了。”

    凌霄道:“听你说过。但是魔丹的力量和仙门的内丹之气是相克的,就算贺澜渊能帮你压制一时,随着时间的推移,魔丹下一次的发作只会更强烈,到最后会完全失控,到时候就麻烦了。你后来有没有发作过?感觉怎么样?”

    风芷凌吞吞吐吐,凌霄也不等她解释,伸手就施真气去试探她丹田之处。

    试了几次后,凌霄的脸色变了。

    “魔丹已经不在你体内了,是吗?你别吞吐,快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风芷凌知道再瞒不住了,便索性道:“我已经将魔丹度给我大师兄了。”

    “你”

    “你刚才说魔丹与仙门金丹相克,那魔丹在我大师兄体内岂不是很危险?”风芷凌没理会凌霄的生气,问道。

    凌霄道:“当然。魔丹是在你体内练化而成,共生共长。在任何他人身上都无法长存,尤其是仙门中人。总有一天,他会控制不力魔丹的力量,最后只有两种结果。”

    “哪两种结果?”

    “要么,魔丹失控,他自爆而死。要么,他自废全身仙法修为,废体内金丹,从此修炼魔丹,但即使如此,也未必能够完全控制魔丹的力量,最后依然有可能自爆而死。”凌霄面无表情地说道。

    风芷凌全身僵住。当时情急之下,为了澜渊一命而渡魔丹给他,却没想到竟是给了他一颗慢性|毒|药。这半年多来,他到底承受了多少次魔丹发作之苦?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他身上取出魔丹,还能保他不死?”风芷凌半是乞求地问道。

    凌霄虽然不关心澜渊的生死,但见风芷凌如此殷切,便道:“如果你爹在,他一定有办法。”

    “可他不是被封印了吗?”风芷凌问道。

    “他不是被封印的,他是自己封印的自己。”

    “什么?”

    风芷凌顿觉不可思议。练明煊居然是自己把自己封印的?这又是什么缘故?

    凌霄轻哼道:“以他当时的修为,天底下谁能封印得了他?”

    风芷凌即刻问道:“那他在哪里?我们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凌霄摇摇头,道:“没有人能救出他。如果他自己不想出来,他下的封印无人可解。”

    “那、那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我大师兄了吗?”风芷凌黯然。

    凌霄道:“我倒是可以用两件圣器,把魔丹强行从他体内取出来,还给你。如果想保他不死,这个就说不好了。何况,我想杀他还来不及。”

    那岂不就是无解?风芷凌陷入了无尽的忧虑当中。她能就这么看着澜渊因为自己犯的错而死。

    因她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凌霄却道:“羽凰,你放心,我定会将澜渊捉来,从他身上取出魔丹还给你。”

    “见过小主人!”

    这一日,风芷凌出了天魔宫,一路往十一层天魔梯下去,所有人见到她都会停下来行礼。

    凌霄已经将她的身份告知了整个魔界。

    她穿过法术之门,进了幽冥之镜,据说这里是练明煊镇压自己的地方。

    她在幽冥之镜里绕了几圈,到处寻找有可能镇压魔头的特别所在,可是洞内太大,到处是相似的紫晶石笋堆,相似的场景,不多时,她已经把自己绕得晕头转向。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什么,便大声对幽冥之镜道:“幽冥之镜,带我去找练明煊吧!”

    静静等待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幽冥之镜,带我去找魔尊练明煊吧!”

    “带我去找前任魔尊练明煊!”

    “带我去找凌珑的丈夫练明煊!”

    ……

    依旧没有动静。

    “带我去找我爹,练明煊!”

    风芷凌依旧在幽冥之镜大喊。

    可回应她的只有隆隆的回音。

    练明煊啊练明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封印在这种让人头晕目眩的地方?

    “爹!我是羽凰啊!我是你的女儿,练羽凰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在哪里啊!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让幽冥之镜带我去找你吧!……”

    “练明煊!爹!我是练羽凰!”

    声嘶力竭的喊了半个时辰,风芷凌喊得累了,跑的也累了,便靠在一堆紫晶石旁边休息。

    这时,身后的紫金石闪烁出红色的光。风芷凌见到,欣喜不已,顾不上跑软了的双腿,立即站了起来,顺着一堆堆闪烁红光的紫晶石,一步步往幽冥之镜深处走去。

    走了很久,路越来越窄,她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断头路口。面前除了一堵紫晶石壁,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睛有点花了,眼前只有一团紫色亮晶晶的光在晃,她闭着眼睛揉了一会儿,放松了下疲劳的眼珠,然后对着石壁喊道:“爹!我是羽凰!你在吗?”

    紫晶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块约一丈来高、七尺来宽的紫晶石壁向内移动了二尺,形成了一个凹门洞。

    风芷凌从凹门洞中钻了进去,眼前出现了一条丈余宽的紫晶甬道。顺着甬道走了一会儿,是个岔路口,其中一条发出了红光,她顺着红光往前走去。

    又走了许许多多个岔路口,穿过了好几个紫晶洞,过了好几个石壁门。

    甬道越来越窄,弯弯曲曲,她绕来绕去几乎要吐,长时间看着这些紫色亮闪闪的石头,眼睛已经疲劳昏花,于是倚在旁边闭眼放松了一会,才继续往里走。

    终于,视野豁然开朗,她来到了一片空旷的紫晶石洞中。

    石洞约有十丈来高,洞顶和四壁乍看是一样的紫色,走了几步再看竟然成了宝蓝色,再看又成了绿色,移步异色,甚是奇异。而洞底居然有一片水泊,不知深浅,暗幽幽地泛着星星点点的紫蓝光。水泊中间,一根三人合抱粗的大紫晶石柱顶天立地,连着洞顶和水泊,如同是洞内的梁柱一般。

    洞内有不少这样的石柱,但是这一根特别的显眼,因为立于水泊正中,也是最大的一根石柱。

    大概就是它了吧?

    她走近水泊,尝试性地对着柱子喊道:“爹!我是练羽凰!你是不是在石柱里面?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就答应我一声吧!”

    “你不是我的小羽凰。我的羽凰今年一十八岁,你却不到十四岁。”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洞内响起。

    风芷凌听到声音,激动地笑起来,她忙道:“你就是练明煊,对不对?”

    “你不是小羽凰,但又是小羽凰。你到底是谁?”男声依旧回荡在洞内。

    “我是练羽凰啊!我是因为失去魔丹,才会这样的!”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现在风芷凌面前,双手把他举过了头顶,大声笑道:“羽凰,我的女儿!你没死,哈哈!凌珑,你看,我们的女儿没有死!”

    风芷凌猝不及防地被人给举了起来,又听他跟凌珑说话,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其他人,心中纳闷道:难道凌珑也没有死吗?

    “羽凰宝贝,为父很想你啊!你有没有想爹爹?是不是又坐着火凤到处乱跑啦?啊?还是跟那只笨鳌去无妄海欺负那些小鱼小虾了?你到处乱跑,为父看不到你,很不高兴,知不知道?”

    风芷凌被他粗壮有力的大手卡住双手和腰,在半空中像僵尸一样一动不能动,觉得自己的手臂马上要断掉,忙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那人把他赶紧放到地面,风芷凌才看清他的样子。

    男人身长七尺有余,体型宽阔,满脸胡须,头发蓬松凌乱,高挺的鼻梁在整张脸上非常的明显,菱形的眼睛在刀锋似的眉毛下,闪着矍铄的光,有五分喜色,五分戾气。薄唇方颌,面如刀削,整张脸如果不露喜色,就只有十足的凶性暴戾。

    但此时,却满脸堆笑,面颊上两块肌肉挤成一团,眼睛眯成一条缝,脑袋一动头发就掉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嘴巴大张,夸张地盯着风芷凌,等着她说什么。

    这就是练明煊?

第二十八章 请求

    她试图把那个曾经的魔界霸主,三界的祸害,跟眼前这个蓬松滑稽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应该感到恐惧?或是憎恶?然而都没有。

    “你……你不是封印在石柱里面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风芷凌结巴道。

    “我在石柱里面?谁说我在石柱里面?女儿,你希望爹带你去石柱里面玩吗?”练明煊顶着一头狂草莫名其妙。

    “爹现在就去石柱里面好不好?”

    练明煊说完,就消失在风芷凌面前,然后,她听到了水泊中石柱里发出一个声音,看到了里面的一个人影。那人影朝她挥手,道:“女儿,爹现在在石柱里面了!”

    人影来回在各个石柱里面飞速穿梭,不停给风芷凌打招呼。

    速度快的让人眼晕。

    风芷凌有种感觉,这个练明煊言行举止不似常人,脑袋似乎有那么点不爽利。莫非传说中大魔头性情本就如此滑稽?又或者,是被封印太久,傻了?

    “你、你先出来吧!”风芷凌喊道。

    瞬间练明煊又突然出现在风芷凌面前,把风芷凌给举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你、别再举我了!”风芷凌在半空中挥舞着四肢大声道。

    练明煊愣了一下,放下了风芷凌,道:“女儿,你不是最喜欢让爹把你举高高了吗?你怎么不高兴啦?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你娘又骂你了?”

    “……”风芷凌简直无言以对。

    这头脑,似乎不是一般的不正常啊。这样的练明煊,还能取魔丹吗?

    风芷凌咬了咬唇,艰难地开口道:“那个……爹。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

    练明煊问道:“什么事?”

    “我为了救一个人的命,把体内的魔丹渡给了他。现在我想拿回魔丹,你能不能帮我取回魔丹,而且保证那个人不死?”

    “啊,是谁夺走了你的魔丹?真是岂有此理!我立刻取他命来……”

    “别!”风芷凌打断他,试图以一种简单易懂的方式说明自己的要求,“是我主动给他的,不是被抢的……现在我后悔了,要拿回来。但是这个人对我非常的重要,你千万不可以伤害他。”

    “我的宝贝女儿,爹不是跟你说过吗?魔丹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别的东西你可以送给别人,这个你千万不能乱送人,你忘了吗?唉,你总是这么贪玩,爹真拿你没办法。这次爹听你的,帮你拿回来,不过,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练明煊一脸认真地交代道。

    “好!谢谢爹!那我们走吧!”

    听到练明煊这么爽快地答应,风芷凌欣喜不已,连忙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去哪里?”练明煊原地不动。

    “去找我朋友啊?”

    “爹不能出去。你娘说,让我一个人好好反省一辈子。我不能出去气你娘。”

    “……”

    练明煊死活不肯出去,风芷凌头疼不已,提高嗓门道:“你不出去,又怎么能帮我取回魔丹?”

    练明煊委屈地说道:“女儿,爹想和你一起,可是也必须听你娘的话。”

    风芷凌突然想到,如果练明煊真的出去,恐怕会掀起不小的波澜,到时候恐难收拾。她抓着头皮想了半天,道:“这样吧,我想办法把我朋友带到这里来。”

    练明煊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我还需要神乌鼎和封仙卷。”

    “好,你等我,我去找我朋友,偷圣器。”

    “偷?圣器本来就是我们的,何来偷?”

    风芷凌叹口气:“圣器在凌霄手里,他是不肯轻易给我的。”

    “他敢!”练明煊道,“他反了!竟敢约束我的宝贝女儿?你不必管他,自己密室取出圣器便是。”

    “他现在可是魔界尊主,魔界之内谁都听他的,我也得听他的。”风芷凌趁机控诉道。

    “什么?!他……”练明煊大声道,似乎颇为震惊。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来外界发生的事?

    练明煊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冷静下来,自语道:“也好,也好……”

    风芷凌被他起伏的也带的一惊一乍,轻声道:“那个爹,你知道知道凌霄把圣器放在哪里吗?”

    “就在一间密室中天魔宫所有密室的门,你不是从小便会开的么?”练明煊道。

    “啊?我、我忘了啊。”风芷凌的五岁前的记忆都是空白,她哪里知道天魔宫的密室在哪里?

    “爹,天魔宫那么大,不如你画个图,告诉我密室怎么走吧?”

    练明煊捏捏风芷凌的脸颊,嗔怪道:“越大越傻了!自己家里的路都忘,这些年你是怎么长的?小时候你记性不是很好的么?是被凌霄带傻了吧!我就知道,他只会带你在外面天南地北的乱跑,干些捣蛋不正经的事!”

    “……”风芷凌揉揉脸,腹诽道:我俩到底谁傻?

    “不过随你吧,你只要开心便好。”练明煊手中一用力,一把黑沉沉的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他持剑轻挥,在地上迅速地划出天魔宫的全貌图,指出了存放圣器的密室所在。

    风芷凌记性果然是不错的,看了两眼便全部记在了脑中。

    跟练明煊告别后,风芷凌出了幽冥之镜,直接乘火凤出了赤炎山,又乘神鳌渡过无妄海。

    准备进飓风谷的时候,她居然遇到了此刻她最想看到的人。

    澜渊刚闯出飓风谷,右臂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浸染了白色的袖子,此时也看到了她。

    “风师妹!”澜渊惊喜道。

    “……你怎么来了?”风芷凌看到他的伤口,心里一紧。

    “我来救你。在昆山门不便动手,我便来这里救你。”澜渊上前拉住风芷凌,道,“赶快随我出去吧!”

    “先别走。”风芷凌反手拉住澜渊,“我有办法取出你体内的魔丹了。”

    澜渊随风芷凌乘神鳌渡无妄海,乘火凤过赤炎山,终于明白了上一次她是怎么一个人闯过魔界四域的了。心中亦难免暗自思索:她是魔界出生,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有一天,她接受了自己魔界之女的身份,重返魔界……

    一路上,风芷凌大致告诉了澜渊她找到了练明煊、可以帮他安全取出魔丹的事。

    澜渊耐心听完,不多言语,只问道:“你把练明煊放出来了?”

    “没有,他还在幽冥之镜,不愿出来。”风芷凌道。

    澜渊道:“当年的练明煊性情暴戾,杀人如麻,一旦他破封印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风芷凌道:“我知道,我看他现在应该不会出来的……而且他的神智好像不太正常,和多年前的魔尊已经判若两人。我们只是去让他帮你取出魔丹……如果魔丹继续在你体内,你总有一天会被它控制,到时候你会……”

    风芷凌顿了顿,道:“你如果不信我,随我进去一看便知。”

    澜渊道:“我自然信你,我随你去。不过,魔丹回到你身上,是不是对你有危险?”

    风芷凌没有想这一层,只随口道:

    “放心,练明煊有办法的。”

    两人进了幽冥之镜,顺着闪烁的紫晶石的指引,往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澜渊脚步慢了下来。

    风芷凌见他眼神疲倦,身形不稳,问道:“你怎么了?”

    “我,有些晕。”澜渊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这些紫晶石确实让人眼花缭乱,乍一看很漂亮,看久了是会头晕想吐。”风芷凌放慢脚步。

    澜渊眼神迷离,勉强支撑着问道:“你,你只是想吐吗?”

    “眼睛也会特别疲劳,就好像面前全是紫闪闪一片。你很晕吗?那我们原地休息一下吧,一会就会好啦。”风芷凌牵着澜渊靠在一堆紫晶石柱上,关切地看着他。

    澜渊瞳孔中突然闪过一抹紫光,他看着风芷凌那双天真而又魅惑的红瞳,嫣红湿润的双唇,突然心念一动,紧紧攥住风芷凌的手:“风师妹……”

    “嗯?”风芷凌应了一声,等着他说下文。

    澜渊倏地放开双手,强制性闭上眼睛,在极力的克制下,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识,恢复灵台清明,睁眼道:“不用休息了,我们赶快去找到练明煊吧。”

    风芷凌点点头,又走了片刻,带着澜渊来到了那条断头路,站在了进洞的墙壁前,她对澜渊道:“练明煊就在里面了。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取一下圣器,去去就来。你不要随意离开这里。”

    “好。”澜渊点点头,“我等你。”

    “很快的,放心。”风芷凌说完,离开了澜渊,快步走出了幽冥之镜。

    风芷凌在天魔宫行走,已经如入无人之境,魔界的守卫们见到她只会跪拜行礼,无人敢阻拦她。

    这时凌霄正在天霄殿中与四位魔师议事,她偷偷溜进了存放圣器的密室。

    从练明煊那里得知,天魔宫所有的密室门,她竟然都有开启的权限。

    这时她忍不住得意地想,原来,当这天魔宫的小主人,还是很有用处的。

    顺利地拿到了圣器后,她迅速离开了天魔宫。

    凌霄给密室设了一层防护真气,一旦有人动了圣器,他就能感应到,此时他察觉有异,便示意第坤立即去查看。

    第坤迅速回来禀报道:“是小主人,她往幽冥之镜去了。”

    “看住她,别让她把圣器带出魔界便是。”凌霄交代了一声。

    “是。”第坤离开了天魔宫。

第二十九章 幻境

    澜渊站在紫晶石壁前,心神有些不安。刚才他和风芷凌走在一起时,差点落入幽冥之境的幻境中。

    幽冥之镜表面看上去光彩夺目,其厉害之处却能令法术再高之人都难以抵抗。任何身入其中的人,但凡心中有执着的人或事,就会被眼前的美景迷惑,逐渐迷失理智,陷入自己构筑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上一次为了探查圣器,他只身闯魔界四域,正是被困在了幽冥之镜,陷入了可怕的幻境中,差点出不来。

    那是一场关于风芷凌的幻境。

    幻境中,他只身来到太乙山偏殿的院墙外,见到十六岁的风芷凌正慵懒地躺在一块青石板上,身边还歪着两个酒壶。

    他走过去轻轻喊道:“风师妹,别躺在石板上,太凉。”

    “嗯……大师兄啊。”风芷凌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

    “又偷喝酒。”他道。

    “师父只是禁止弟子们沉迷酒色财气,并没有说要禁酒。你为何每次都非要跑出来偷喝呢?”他又问。

    “嗯,大师兄,你不懂,偷喝的酒……才香嘛。”风芷凌的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口齿不甚清晰,还堆着一脸的痴笑。

    “说吧,是不是澜久给你的?”

    “不对,这次,是澜真、师兄给的。”风芷凌道,“大师兄,你可不要去骂澜、真师兄啊,我是求了他好久好久、好久……他才肯给我、给我带进来的。”

    “别躺在这里了,小心着凉,回屋吧。”

    “我不……要是被师父看到,他一板上那张、那张冰冻脸,我就吓的、吓得酒兴全无啦。”

    “你凡人之体,不能老学着澜台澜久他们那样,天气这么凉,你……你浑身怎么这么烫呢?”澜渊想拉风芷凌起来,却发现她的手火热。

    “少见多怪。我就是,就是喝酒喝多了,热……”风芷凌说着把领口扯了扯,闭上眼睛继续寐了。

    前面这些,都是当年真实发生的。

    但在澜渊的幻境中,后来的事,却与实际情况不同了……

    蝉声此起彼伏,树林间一阵清脆的鸟鸣响过。

    风芷凌扯开胸前的领口,似乎觉得凉快了些,她喃喃道:“唔。舒服……”

    澜渊捡起旁边的酒壶一看,空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两、两壶……”

    澜渊闻了闻酒壶,酒味浓烈。

    “唉……我说你……”

    说了一半,他顿住了。风芷凌胸前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被撑开,酥|胸半露,春光乍泄。

    他慢慢伸手过去,想替她合拢衣襟,刚一碰到她的衣物,就被她一手抓住。

    澜渊手中的酒瓶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风芷凌浑然不觉。

    她眯眼笑道:“师兄,你敢偷袭我,被我抓到了吧……哈……”

    “风师妹,你放手……”

    “不。”

    “放手。”

    “不要。”

    “风师妹,你再不放手我就……”

    风芷凌把他的手掌,慢慢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柔软,滚烫。

    心脏在规律地跳动。

    “大师兄,你,喜欢我吗?”

    “风师妹,我……”

    风芷凌另一手勾过澜渊的后颈,凑到自己面前,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澜渊师兄,你,喜欢我吗?”

    白皙泛红的面庞,如海棠花初醒;剪剪秋波,潋滟着满目的水光;双唇微开,如玉蕊含苞欲放;如墨长发倾泻在青绿色的石板上,随性,恣意。

    她的微醺神态,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迷离眼神……看得澜渊心如擂鼓。

    “唔……”风芷凌突然将两片火热的唇贴上了澜渊的唇,深情的吻着。

    舌尖相抵的那一刻,澜渊彻底卸了心防,回应着风芷凌的热吻。

    淡淡的酒香,混着唇舌尖的酥麻,让澜渊意乱情迷。

    “大师兄,我喜欢你。”

    澜渊听得这话,含住了她的下唇咬了下去,将手覆在了她胸前……

    澜渊从来没有真正问过自己,对于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妹,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从那次幻境出来以后,澜渊终于明白,风芷凌在他心中,早就不止是小师妹那么简单了。

    他开始直面自己的感情。

    这种感情,不是请求师父她带回太乙门抚养的同情,不是从小到大对她照顾关爱的同门师兄情,不是他曾经向师父做出的守护承诺之情,而是,想要和她耳鬓厮磨、厮守一生的,男女之情。

    澜渊做了个深呼吸,气定丹田,试图克制着自己不定的思绪。

    他忽然感觉到风芷凌蜷缩在他身边,凄声道:“大师兄,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她衣服破烂,满身可怖的鞭痕,红色的眼瞳满眼泪水,楚楚可怜。

    澜渊见状心疼地凑身过去,急切地问道:“风师妹,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

    “大师兄,我好痛……好难受……”风芷凌紧紧抱着自己,浑身不断发抖。

    “风师妹,快告诉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风芷凌急促地喘息着,眼神涣散,声音颤抖地道:“他们,他们给我喂了……药……师兄,你帮我……”

    “谁给你喂了药?什么药?……师兄帮你,你快告诉师兄……”

    “不,你不要过来……”风芷凌用尽微弱的全力推拒道。

    “师妹,不要吓唬我……”

    “师兄,抱我……”

    “好,师兄抱你……”

    “师兄,吻我……”

    “好……”

    “唔……师兄,我想,要你……”

    澜渊吻得更深了,风芷铃乖顺地回应着,两人的舌尖相抵,勾连缠绵。

    “师妹,我……我喜欢你……”

    澜渊喘息着,把风芷凌轻轻放倒在地,拨开了她早已撕裂的衣物,一手护住她的后颈,慢慢地顺着她的唇向下亲吻着,到脖子、到颈窝、到胸口……

    他轻轻吻着她的伤口,抚摸着她身上的最柔软的部分,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嗯……唔……”风芷凌略有点吃痛,但粗糙的掌纹覆盖肌肤最敏感的部位的那一刻,她发出了令澜渊头皮发麻的**声……

    “师兄,我想要……”

    澜渊闻言立即欺身将她覆在身下,温柔地搂住她的细腰,紧紧地贴在她身上。两人的气息抵命纠缠,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了对方,交给了这情|欲迷乱的时刻……

    “贺掌门……醒醒,别睡了……”

    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贺澜渊猛然睁开了双眼,眼神凌厉。

    刚才,又进入幻境了?

    这次的幻境,他竟然,对他小师妹做出了那种事!

    “你怎么了?”风芷凌俯身在澜渊面前,惊恐地看着靠坐在墙边,不断喘息的他。

    贺澜渊一把便将她搂入怀中。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风芷凌也吓了一跳,澜渊的拥抱有点太过突然。

    风芷凌不知道他刚才怎么了,或许是被噩梦缠身,这种滋味定是不好受的,自己深有体会,便也不忍推开他。

    澜渊只说道:“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刚才的一切太真实了,他似乎要永远的陷在里面,陷在那种充满着担忧而又放纵的情境中。

    风芷凌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手上还拿着两件圣器。

    良久,澜渊终于放开了她,道:“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我也经常做噩梦。醒了就没事了,别怕,梦都是骗人的。”风芷凌安慰道。

    澜渊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不是梦,那是此刻内心深处最不堪的自己。

    一个害怕失去、又妄想全身心占有眼前人的自己。

第三十章 换丹

    风芷凌让紫晶石壁打开了凹门洞,对澜渊道:“你如果觉得头晕,就闭上眼睛,我带你走。”

    澜渊于是闭上双眼,任风芷凌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了许久,澎湃的心思才逐渐平复下来。

    终于来到了那个水泊洞。

    “练明煊,出来吧!”风芷凌喊了一声。

    “你没大没小的叫谁?再叫一声。”浑厚的男声在洞内响起。

    “……爹!”风芷凌只好改口。

    “这个小子是谁?”练明煊现身在澜渊面前,问道。

    “我……朋友。”风芷凌道。

    澜渊纳闷道:“练尊主,你不认识我吗?”

    练明煊道:“我练明煊几万魔众,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认识。”

    “爹,他,不是魔界中人。”风芷凌道。

    “哦?那你是仙门中人?五门七派的那些家伙我倒是认识几个的,太乙门的掌门,息鹤庭老不死的,还有他的得意徒弟贺澜渊,昆山门那个拧巴的掌门齐佑端,他有个不错的弟子叫蓝城奕,巫白门的废物掌门温岐年,长雪门的掌门亥南水,还有卜梦观的陈素机,喔,差点把阊吴门的傅一舟忘了,这个人平时不太爱露脸,喜欢说些没用的话……这些人,我在仙盟大会的时候都见过……”

    “爹,你确定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你爹当然认识啦!还跟他们打过架呢。当时昆山门掌门齐佑端输给我,心里不服气得很呢,撒泼耍赖的不认帐。还是息鹤庭那老家伙讲道理,他徒弟贺澜渊跟我比试,输了就输了,不耍赖。”练明煊道。

    “呃……爹,那个,贺澜渊,你还记的他的样子吗?”风芷凌问道。

    练明煊哈哈两声,道:“当然记得了。那小子,修为还算不赖,当然,比起你爹差远了。长相嘛,嗯,比你爹好看那么一点……呃,在这个方面,你爹向他认输。”

    风芷凌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那要是贺澜渊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他吗?”

    练明煊道:“我说女儿,你爹又没失忆,要是贺澜渊站在我面前,我当然认得出来啊!”

    “噢。”风芷凌看了一眼旁边的澜渊,没憋住又笑了一声。

    倒是澜渊一脸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胡须茂密蓬松得已经看不到脸、神态夸张怪异的魔界前任尊主,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这时练明煊放佛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便问道:“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你是谁?”

    “爹,我刚才跟你说了,他是我带过来的朋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魔丹的事吗?我的魔丹就在他体内。你答应我要取出魔丹的,还记得吧?”风芷凌道。

    “哦,你说过吗?取出魔丹,好像是说过……”练明煊迷迷糊糊应声,继而点点头,问道,“圣器拿来了吗?”

    风芷凌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了。她把圣器慢慢递给练明煊,多番叮嘱道:“千万千万要保住他的性命,知道吗?否则我……”

    贺澜渊闻言看了一眼风芷凌。

    “我记着呢。”练明煊拿过圣器,手中不知道使出了什么力量,洞内突然狂风大起,风芷凌和澜渊的衣襟都吹得乱飞,一片湖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到半空,形成一个巨大水漩涡。

    风芷凌差点被强风刮走,澜渊连忙护住她。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大的真气,她心肝俱颤,澜渊也面露惊色,逸尘剑脱鞘而出。

    谁料狂风骤止,练明煊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后便盘坐在地,停在半空中的水漩嘭的一声落回泊中,溅起大片水花,澜渊立即结了个气环将两人罩住,才没有溅湿一身。

    练明煊却一脸严肃地将圣器摆在面前,衣裳未湿,蓬松凌乱的发丝竟一根也没有乱飞,仿佛刚才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刚才怎么回事?”风芷凌瑟瑟地问练明煊。

    “别怕,爹太久没有活动,暖暖身。”练明煊说完,对风芷凌咧嘴一笑,面颊上两团肌肉把不小的眼睛挤成细缝:“女儿,快坐下呀。”

    “……”风芷凌顿感沧桑。若不是别无他法,她真想立即离开这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三人盘坐成圈,圣器置于中间,准备度换魔丹。

    “女儿,魔丹重新回到身体的过程会有点痛,你不要害怕,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抗拒,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练明煊对风芷凌道。

    “好,我知道了。”风芷凌点头。

    “小子,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女儿说不能让你死,所以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乱动,不能用真气抵挡,否则不但你自己性命会有危险,我跟我女儿也可能受到牵连。”

    “无论发生什么吗?”澜渊问道。

    “是。记住了?”练明煊道。

    第坤回天霄殿向凌霄禀道:“已经让人守住结界,不会让小主人出去。不过小主人她一直在幽冥之镜,未曾出来。”

    “羽凰把圣器拿到幽冥之镜做什么?难不成真想去找她爹,帮她取回魔丹?姐夫自封印后连我都不能见他一面。若羽凰真能让她爹再次出手,未尝不是好事。”凌霄心想。

    待风芷凌和澜渊静心调神,练明煊开始运功。

    强大的金色真气团从练明煊体内发出,在紫晶石洞内激烈的撞击、聚拢,然后全部灌入了封仙卷中。卷轴状的封仙卷完全打开,泛黄的羊皮纸上竟然浮现出许多立体的文字,如同蚯蚓一般密密麻麻地扭动,文字下方配有许多图形也还开始动起来,放佛有生命一般。所有的文字图案从封仙卷里飞出来,慢慢地集合,最后成了一个人形一个肖似练明煊的人形。

    此时神乌鼎的琉璃肚散发出金光,封仙卷化出的人形在空中开始原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这时练明煊手指圣器,道一声:“进!”

    封仙卷化的人形立即跳入了神乌鼎中,一股金色的真气从鼎中冒出。

    “神气合一,聚元化丹,运丹入府,回归本源!”练明煊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结出施法手印。

    金色的真气从一端分叉,分别进入了风芷凌和澜渊的丹田之内,最后将两人的丹田相连。练明煊的额头开始冒汗,只见一颗红色的丹珠终于从澜渊丹田脱离而出,顺着金色真气,流向了风芷凌丹田内。

    风芷凌没有想到重新把魔丹收回体内竟然如此难受,一开始如同万虫啃噬,转而又如同烈火灼烧,疼痛从丹田腹部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抵达身体各处穴孔,最后同时冲向涌泉穴百会穴,整个身体血肉如同被重新替换和堆塑一般,痛到失去了知觉。

    澜渊此刻也很痛苦。他眉头紧锁,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溢出。剥离魔丹,与抽血取肉无异。

    风芷凌忍不住**一声,澜渊闻声心尖一痛,又想到她当时把魔丹度给自己时,已经受过这样一番罪,更是心疼不已。

    魔丹进入风芷凌体内后,她的红发慢慢转黑,眼瞳也变成了深褐色,身形逐渐发生细微的变化。

    而澜渊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向一旁倒去。

    “舍我其身,化为药引,神炉地火,炼以养之!”练明煊说完,胸口飘出一缕紫气,和神乌鼎的金气结合,飘向澜渊,从澜渊的头顶百会灌入身体之中,稳住了他的身体。

    “远取诸物,化合为元,封仙从神,自纳乾坤!”

    只见风芷凌和澜渊丹田互连的金气被练明煊收回神乌鼎内,金气在鼎内剧烈旋转后,喷发而出,复又恢复成许多文字图案,回到了封仙卷中。封仙卷慢慢收拢,神乌鼎又飘出了紫色的气团,流向了练明煊体内。

    魔丹的度换终于顺利完成。

    风芷凌倒地昏迷过去。

    “好了。”练明煊睁开双眼,已经满头汗珠,说话声也不像之前那么声如洪钟了。

    澜渊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刚才有一刻他似乎就要失去知觉、灵魂离体而去,却被练明煊用什么方法唤了回来。

    他睁开双眼,看到了倒地的风芷凌,忙过去扶起她,轻声喊道:“风师妹!”

    “没事,她睡一会便好。”练明煊道。

    澜渊松了口气,道:“练尊主,你刚才是以自己的真气,救了我一命……”

    “不必谢我。谢我女儿吧。她说不能让你死,我当然要听她的。”练明煊道。

    “多谢。”澜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魔界的两个人,救了两次。

    “我此前自废了七成功力,自封在这里。刚刚度换魔丹又内力大损,得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练明煊道看了一眼昏睡中的风芷凌,道,“宝贝女儿,记得常来看为父。”

    话还没有说完,练明煊就消失不见了。

    风芷凌的身形在昏睡中,慢慢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澜渊目睹着风芷凌身上奇妙的变化,见她的衣服逐渐变短,胸前开始有了起伏,连五官都舒展得更加好看。

    澜渊侧身躺在她面前,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深褐色眼瞳,墨色长发,一十八岁的美丽女子。

    澜渊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然而刚才经历了一场巨痛,一阵疲乏袭来,他慢慢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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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女尊介绍:
十二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从得知身世的那一刻开始,她带着无形的枷锁,一步步挣扎反抗
最终,却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推向深渊的边缘
往前一步,有人会为她落泪
往后回头,却有人会为她而死
三界之中,正道何处来寻?
向死而生的路上,
魔界女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界女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界女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