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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魅如丝     假凤求凰txt下载     假凤求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将军反攻了

    “先吃点东西吧,这些只是给你们练练手磨磨刀,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前面呢。”苏愍翻身下马,拿过备好的干粮递给蒙翊。蒙翊接了过来,胡乱咬了两口,却发现嘴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如同嚼蜡一般。

    苏愍拿出地图,仔细的勾画了一番,算了算路程,他们距离中渝已经很近了,快马加鞭,明天早上就可以兵临城下。听说中渝那边最后决定紧闭城门死守,这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也不知道提前做的种种安排部署,能不能在现在全部按部就班的实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数月心血,可就在此一战了。”苏愍一边在地图上标注,一边自言自语道。

    “大王,你在念叨些什么呢?”蒙翊听见苏愍念念有词,却又听不清楚其中的内容,一时有些好奇。

    “没什么,都是一些寡人自己的事情。”苏愍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在谋划,所以还是由她自己来解决吧。蒙翊只需要在后面坐享其成就好了。

    蒙翊看见苏愍不想告诉自己,也不再多问,埋下头继续自顾自的啃干粮。

    “大王,臣刚刚率部抓获了敌军的两个探子。”就在苏愍啃干粮啃得正欢的时候,先锋官狼青带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走了过来。

    “探子。”苏愍听见狼青抓住了中渝那边的探子,顿时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有趣。”

    “大王,只是这两个人嘴巴很硬,什么也不肯说。”狼青一脸的挫败,看得出来,刚刚肯定在审讯这两个人的时候吃了瘪。

    “本王有说过,要让他们开口说什么吗?”苏愍反问了一句。

    “可是,大王,他们既然来自中渝肯定会带着很多情报啊。”狼青不解的挠了挠头。

    “哼,这些人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满口胡言跑火车的事儿张口就来,从他们这里打听情报,十句里都未免有一句是真的,又何必白白浪费力气。把人留着吧,攻城的时候还可以用到他们呢。”苏愍不怀好意的瞄了这二人一眼,又看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狼青。

    “怎么,狼青将军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啊?莫不成是看上了这两个探子?是的话就大大方方的告诉寡人嘛,寡人把人赏给你也就是了。将军你常年在外东征西讨,女人见得少了,就算性取向有点什么变化也是人之常情,寡人是绝对不会因此而嫌弃你的。你说是吧?”

    “大王,大王臣没有。”狼青整个人的脸都青了,大王这是什么鬼逻辑啊,女人见得少了就会喜欢男人?那她是为什么喜欢上大将军的?若是论女人,天底下哪儿能多得过宫里啊。

    “不用拘礼,你自己看,你脸都红了。人就赐你了,只要不玩死,随你怎么样。”苏愍故意做出一副志同道合的样子,轻轻拍了拍狼青的肩膀,“寡人这里各种用具一应俱全,不知道狼将军是想普通一点还是刺激一点儿?”

    “大王饶命啊,臣真的对男人不感兴趣啊!不能像大王一样英明神武!”狼青一头的黑线,心里叫苦不迭,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大王怎么好好的非要送两个探子给他。他可是直男,直得宁折不弯的直男!

    “大王,狼青是老实人,你就别逗他了,把他逼急了待会儿他要是自刎了,谁帮你收拾烂摊子。”

    蒙翊早就看见了这一切,只是想到狼青之前的所作所为,心中不愤,所以才在一边像看好戏一样看着狼青被苏愍捉弄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罢了罢了,连寡人的永巷令都给你求情,那寡人也不逼你,人反正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着都可以。过去休息休息吧,马上又要准备出发了。”苏愍看见自己也逗弄得差不多了,便挥挥手,“大度”地让狼青走开了。

    狼青看见苏愍终于放他一马,激动不已,赶紧带着那两个探子逃之夭夭。

    “大王真是淘气,大战当头还有时间在这里开这种玩笑。”蒙翊略带责备地看了苏愍一眼。

    “寡人若不这样,除了战事,你便一句话也不肯跟寡人多说。这一路那么寂寞,没你在一边说说话,解解闷儿,寡人该多孤单啊。”苏愍非常无耻地拿出了自己对付蒙翊的必杀技装可怜博同情。

    看见平日里一向面色清冷的秦王流露出这样一副脆弱无助的样子,就算明知道她是装的,蒙翊也怎么都狠不下心了。只能走到她身边,跟她并排而坐。

    “大王,别闹了啊,你要是嫌孤独我可以陪你聊聊天,军中的将士很是疲惫,你就别去拿他们打趣儿了。”

    “寡人一路都很寂寞,要不然我们两个还是共乘一骑吧。这样你就可以时时刻刻和寡人保持联系了。反正蒙翊你选的都是宝马良驹,乘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苏唯讲得很是诚恳,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邪笑。

    “大王,可是……”蒙翊有些迟疑。

    “没有什么可是,蒙翊,答应寡人好不好?”苏愍轻轻抬起了头,眼睛里亮晶晶的,让蒙翊有一种负罪感,怎么也不敢拒绝,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蒙翊看见苏愍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黠神色,无奈的刮了刮苏愍小巧圆润的鼻尖,一脸痛心疾首。

    “栽在寡人手里可比栽在别人手里划算多了好吗?”苏愍甜甜的笑了一下,把手里的干粮一口咬尽,然后唤来了自己的坐骑,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寡人的蒙大将军,请上马吧。”

    “这已经是空村了,大王。”狼青站在空无一人的村庄前,看着这座村子完全荒废,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早在预料之中,若是不空,寡人之前的一番努力可就打了水漂了。”苏愍翻身下马,径直走进村子。

    “大王小心!”狼青看见苏愍直接进去,害怕村子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埋伏,赶紧挎着剑,跟几个士兵一起冲过来,一前一后的把苏愍夹在中间,生怕她有什么差池。

第十七章 刺激的一幕

    “不用大惊小怪。”苏愍随意走了几步,发现村子虽然空了,但是很多财物和牲畜都还在,应该是走的时候太过于匆忙,没有带走。

    “大王,这村子也要烧吗?”蒙翊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中渝就算打下来了,也总是要还给韩国的,到时候那些没有被杀的村民,连一个栖身之地都没有,该如何自处啊?

    “心软了啊?”苏愍瞟了蒙翊一眼,环住他的腰,低声说道,“此处离中渝最近,一把火下去,浓烟滚滚,整个中渝都可以看见。就算没人了,也不能放过这个震慑中渝城内诸人的机会。所以寡人也没办法。”

    “末将明白。”蒙翊无力的低下了头,屠村的事情苏愍都能够干得出来,更别提烧村了。

    “你先过去休息一下吧,寡人在这里看着就好。”苏愍怕蒙翊心中不舒服,特意把他支开,然后命士兵们搜集了里面的粮食财物,又让狼青丢了手里的火把,点燃了整个村子。

    “大王,再往前就是中渝城了,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安营扎寨?”狼青被滚滚狼烟熏成了一个大花脸,一边不住地呛声,一边问苏愍。

    “天还没黑,我们若是此时赶路,的确可以在晚上赶到中渝。只是那时我军疲惫不堪,又正值夜深,四周昏暗,不适合作战,倒有利于敌军偷袭,实在是不合算啊。狼青,下令众将士前进十里,安营扎寨。”

    苏愍略一沉吟,权衡得失,最后还是决定先休息一晚上,在明日天未亮之时赶路,到中渝城下安营。等守城的守军起来了,好好的吓他们一跳。

    经过一连多日的奔波劳累,苏愍早已倍感疲倦,只是苦于要稳定军心,所以一直强撑着。军队一开始扎营,苏愍就率先安排人扎好了自己的帐篷,然后到里面去补觉。

    苏愍再次被叫醒的时候,大概是五更天,天色还一片漆黑,外面一点亮光也没有。

    “现在正值夜深人静,除了巡逻的士兵,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睡着了,正是我们行军的好机会。”苏愍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了自己的衣衫,然后把狼青和蒙翊叫了起来,让他们带领着队伍,摸黑前进。

    “大王,如果是在晚上行军的话,那就离不开火把,臣担心火把的光亮实在是太过惹眼,会被守城的士兵发现。”狼青一脸为难的说道。

    “你的担心,不无可能,但是几率却很低,并不是叫你们全部人都拿着火把赶路,只是每个队伍的领头需要拿着火把照亮前面的路而已。而且现在正是众人酣然入梦的时候,就算被守城的士兵发现了,他们也没办法。因为总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儿上,去把其他人给吵醒,弄个满城鸡飞狗跳吧?最多明天天一亮就去禀告他们的将军,但是那时候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有何妨?”苏愍笃定的说道。

    狼青和蒙翊看见苏愍这么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各自下去,把每一只小队的负责人给逮起来,让他们组织好自己的队伍,准备即刻拔营动身。

    “大王,中渝城你准备怎么对付?中渝可不是这些跟我们实力悬殊差距太大的小村子,可以任由你搓扁捏圆。中渝有七万守军,还有几十万的百姓,而且他们的军士都是韩国的精锐,可不好对付。”蒙翊看见距离中渝越来越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就是以他的本事,要想拿下中渝也需要好好谋划,多次出击,没有两三个月的功夫,是绝对没有办法达成的。可是大王如今却和苏唯定下了十五天的约定,要在十五天之内拿下中渝,这不是痴人说梦吗?一想到苏愍如果输了,就要给韩王写信道歉,还要赔钱,蒙翊就觉得窝囊。

    “他们当然不好对付,所以说寡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他们硬碰硬,这场仗如果要比谁的拳头硬的话,只怕我们这边就算拿下了中渝,也会付出血一样的代价,实在是太不合算了。”苏愍阴险的笑了一下,慢腾腾的说道。

    “哦,大王这么说可就有意思了,不和他们硬碰硬,真刀真枪的干,难不成还要派使臣去游说,让他们全部投降吗?”蒙翊瞬间来了兴趣。

    苏愍看着一脸好奇的蒙翊,轻轻的摇了摇头,蒙翊虽然在军事理论以及兵法研究这方面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算是在心计上面却依旧青涩。自己都已经跟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却还是猜不出来。

    “蒙翊可听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苏愍轻声问道。

    “难道大王指的就是你之前疯狂屠村的事情?就算这个可以给韩国人心理造成一些恐慌,但也只是少量的,而且还会激起他们内心的愤怒仇恨,让他们更加团结,同仇敌忾。大王如果想靠屠村来不战而屈人之兵,恐怕不太可能。”蒙翊听了苏愍的话,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确定。

    “谁跟你说要靠这个?这些只不过是一份开胃小菜而已,真正的主食还没有上来呢。”苏愍抬头看了看天色,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宝贝儿再等等,等到了今天晚上,寡人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蒙翊虽然还是不懂苏愍的意思,但是看见苏愍这么自信满满,他也不知不觉的受到了感染。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大王究竟导演出了怎样的一出好戏?”

    “等着吧,绝对让你不虚此行。”一阵寒风刮过,吹得苏愍浑身一个激灵,她赶紧往前倾了倾身体,把蒙翊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又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蒙翊的脸,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冷不冷?”

    蒙翊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愍,也不说话。

    “被冻傻啦?”苏愍轻推了他一下。

    “看你看傻了行吗?”蒙翊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突然发现就算是在外面行军打仗,生活艰苦。有你一块儿,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傻瓜,打仗怎么可能会幸福,看着自己的将士一个一个死去,看着原本繁华美丽的地方,被自己的铁骑所践踏,变得支离破碎。看着无辜的人,血流成河,白骨成沙。倘若这就是幸福,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是炼狱了。”苏愍把自己整个人紧紧地贴在蒙翊背上,原本冷冰冰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小女儿的神情,带着几分的依赖,和几分的惆怅。“蒙翊,寡人知道这一路走来,寡人是狠毒了些,但是寡人做这么多是希望我们的孩子不要再走寡人的老路。开疆扩土的事情就让我们来做吧,以后我们的孩子只需要做一个守成之君,一辈子平平稳稳,这就够了。”

    蒙翊蓦然听见苏愍说“我们的孩子”,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看着苏愍。他和苏愍在一起一年多了,但是两个人都彼此心照不宣地忽略了孩子这回事儿,毕竟苏愍现在这个身份是一个男人,如果她要怀孕生子,就一定会被人发现她女人的身份。总不可能说,秦王的肚子大了是因为肝腹水吧?

    “怎么了,就没想过和寡人要一个孩子?你以前不是总说希望有一个儿子,可以教他骑马教他射箭吗?而且寡人也想跟你生一个儿子,到时候寡人就可以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让他熟读史书,做一个贤明,才华横溢的大王。一辈子顺风顺水,前路平坦。”苏愍浅笑道。

    “如果这样做,你的身份就会暴露,很可能你的王位也会……”蒙翊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这是什么意思,不用他说,苏愍也了然于胸。

    苏愍当然知道,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们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女人凌驾在他们的头上,成为一个国家的掌权者,高高在上,发号施令呢。

    所以一旦自己是女人的事情暴露,就一定会有很多人要逼她退位,重新选一个才华远不及她,但是性别是男人的大王。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份所谓的男人的尊严。真是愚不可及。

    “可是他就在这里,你要让一个母亲为了王位,放弃自己的孩子吗?蒙翊。”苏愍拉住蒙翊的手,轻轻的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示意他抚摸自己的肚子。

    “孩子。”蒙翊顿时整个人都傻了。苏愍这么说的意思是,她怀孕了?而且怀的孩子,是他的?这这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啊!

    “怎么,准备赖账啊?”苏愍看着呆若木鸡的蒙翊,娇嗔地打了他一拳,“你要是敢赖账,寡人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怎么可能会赖账。”蒙翊一把夺过苏愍手里的缰绳,停住了马。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手放上了苏愍肚子,神色充满了喜悦。“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放心,没有任何人能够剥夺这个孩子来到世界的权力,谁敢说半个不字,我就杀了他!”

    虽然隔着厚厚的铠甲,蒙翊什么都摸不到,但是他依旧神情痴迷,乐此不疲。

    突然间,蒙翊像是想到了什么,率先跳下马,然后拉住了苏愍,用一个超级标准的公主抱,把小巧玲珑的苏愍从马上抱了下来。

    “你怀着孕怎么可以骑马呢?快点儿下来,到马车里去歇歇。”

    苏愍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么也不愿意,这次回去以后,孩子应该就成型了,起码有六七个月,她都没有办法骑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最后的一点儿机会?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学不会听话?你都快要当母亲了,却还是那么贪玩儿。”蒙翊头疼的看着苏愍,最后直接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人抱着就往前走。

    “蒙翊,你个混蛋!放寡人下来,快点!”苏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停的动腾。

    “就算你治我一个欺君之罪,我也不放。”蒙翊霸道地把苏愍抱到了马车边,掀开车帘,将人放到了柔软的坐垫上。

    “好好在这儿待着,马上那么颠簸,就算你不难受,孩子也会难受的。”

    正从远处走过来的狼青,看见了眼前这刺激的一幕,拿在手里的干粮一下子就给吓到了,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喊道:“将军反攻了!”

第十八章 韩遂死守

    中渝城,韩国有名的粮仓,也是韩国最富裕最繁华的四大城池之一,拥有着数量极为庞大的精锐守军,以及熟知兵法,身经百战的优秀将军。这一切都使这座城池看上去固若金汤,似乎永远不会有被人攻陷的可能。

    直到一天早上,东方泛起鱼肚色,一缕缕的微弱的阳光洒下,照亮了城楼下的景像。

    守城的士兵才发现了一件无比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中渝城的城墙下,竟然已经扎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敌军,兵临城下!

    没有任何人会想到,秦军竟然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摸索过来,所以等他们反应过来,大呼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大王,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要派人出去叫阵,下战书,还是继续按兵不动?”狼青看着城楼上那些韩国士兵见鬼的表情,心情大好。

    “韩遂一定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在半夜行军,认为我们应该会吃饱喝足了以后再过来直接叫阵。所以此刻看见秦军兵临城下,应该已经慌了阵脚吧。”蒙翊一路以来都是小打小闹,早就已经憋不住气了,眼下看见可以大干一场,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韩遂这几日来,一直都在研究克制我们的阵法,而且整个中渝都处于紧急战备状态,虽然当下我们让他们吃了一惊。但是在现在就贸然出兵的话,还是不会讨到丝毫的好处。而且韩遂老谋深算,很有可能会按兵不动,想要耗死我们,我们就算此刻出战,也很有可能会败兴而回。所以今之计,我们要等。”苏愍听了蒙翊的话,摇了摇头,打消了蒙翊想要率兵出战的想法。

    “可是大王,我们越等不是越给他们时间好好准备嘛,不抓紧这个机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韩遂反应过来,到那个时候再想攻陷中渝,可就更难了。”狼青很显然也站在蒙翊这一边,力争即刻出兵。

    苏愍侧眼看了狼青一眼,高深莫测的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你和蒙翊就各领一支小队去打探打探韩遂的虚实吧。记住,能够多杀就多杀。”

    “末将领命。”狼青和蒙翊对视一眼,然后退了下去。

    中渝城内,守将韩遂看着城外的帐篷,一张脸已经青到了极点。自古以来,两军交战,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觉醒来发现敌军已经在城外安营扎寨,而全然不自知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苏愍在狠狠的给他,给韩**队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尽情的嘲讽他们的无能和后知后觉。

    “昨天晚上巡逻的军士何在?”韩遂咬着牙冷冷地转过头,像匕首一样锋利的眼神不停的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看得众人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双腿发颤。

    “将军,将军饶命啊!”有几个士兵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面色苍白,不停的磕着头。

    “这么多的秦兵,你们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已经不是玩忽职守了,是通敌叛国!”韩遂伸手指了指他们几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他们全部都拖下去,每个人重打三十军棍,让他们好好的长长记性,以后再有人敢玩忽职守,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将军,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随着那几个军士被拖下去,剩下的人也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怕什么,我们的军队数量跟他们伯仲之间,更有几十万老百姓作为后援,有什么好怕的?”韩遂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信誓旦旦的说道,“如今秦国来势汹汹,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他们是出征,能够携带的粮草辎重不多,若是久攻不下,粮草供应不上,自然会偃旗息鼓。所以我们只管按兵不动,等他们自己散去。”

    韩遂此言一出,众多将士都开始叫嚷起来,表示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秦兵。

    秦兵一路打过来,四处屠村,血债累累。再加上有一部分士兵的家人就是那些做了苏愍的刀下亡魂的村子里的人,所以民怨更甚,人人恨不得喝秦兵的血,吃秦兵的肉。

    眼下看见韩遂竟然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秦兵自己识趣儿退去,他们都表示无法接受。

    “你们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这次不同于以往的小摩擦。领兵的是秦王,辅佐的是永巷令,我们若是奋起反抗,伤了他们分毫,只怕韩国和秦国就要不死不休了。我们韩国是七国里面最弱的,一直以来都是依靠赵国和秦国的扶持,才能不被其他国家联合瓜分。若是得罪死了秦国,秦国联合其他国家共同讨伐,我们该怎么办?”韩遂也觉得这么做很窝囊,但是这是韩王的意思,他一个守将,不可能违背君令。

    虽然苏愍这一路杀了不少韩国人,可是跟整个韩国的老百姓比起来,这不过是九牛一毛,没有必要为了复仇将整个国家陷入危难之中。

    为了讨好秦国,韩王都可以把自己的宠妃送给秦王,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在秦国做男宠,牺牲点人命,对他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就因为干不过他们,所以就要受这种鸟气吗?”一个将军狠狠地锤了锤墙壁,满脸都是憋屈的表情。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实力为尊,弱肉强食。若是单纯的打仗,真刀真枪地和秦兵一决生死。我韩遂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怕死,都冲在最前面。但是我们身后还有妻子儿女,父母兄弟。秦国,咱们得罪不起啊。”韩遂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肩。有些事情,总是不由人。

    “报,将军,秦军来袭。”正在他们议事的当口,秦军出战的消息突然传来。

    “领军者何人?”韩遂没想到秦军这么快就会来叫阵,他们昨天夜晚行军,现在正是疲惫不堪的时候,应该好好休养生息才对,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先锋官狼青,大将军蒙翊。”

    “蒙翊。”韩遂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感慨万千,自己以前也和这人有过几次交手,每一次都是惨败。后来听说他被好男色的秦王收入了后宫,可以说各国都是奔走相告,喜不自胜。没想到这才一年多的功夫,秦王又把他给放出来了。

    “闭门,不出。高挂免战牌。”韩遂咬紧了牙关。

    “将军!”来传信的人显然没有料到韩遂会这么做,满脸的惊愕。

    “就按照本将军的意思处理,传令下去,有不遵军令,擅自出城迎敌之人,军法侍候!”

    “将军,你看,中渝挂免战牌了!”狼青和蒙翊带着人在中渝城外虎视眈眈,就等着守军出来拿他们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半个士兵没等到,反而等来了高高挂起的免战牌,真是气死他们了!

    “我去,韩遂大小也是个老将,怎么这么窝囊,这仗还没打呢,就开始挂免战牌了,如此懦夫行经,传出去也不怕丢人现眼?被别人说,他们韩国男儿没有血性,一味的只会逃避。”狼青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哇凉哇凉的,难受极了,不停地絮絮叨叨韩遂的窝囊怯弱。

    “他选的这条路,倒也符合他们韩国人的性子。其实你也不能说他懦弱,如今的形式看来,死守也不失为是一种好方法。”蒙翊看了一眼免战牌,眼里全是落寞。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可能就这样真的走了吧,咱好歹来一次,空手而归总归是不太好的。”狼青可不愿意就这样打道回府。

    “不空手而归你要干嘛?直接带着这点人去攻城吗?那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看来大王早已经预想到了韩遂会死守,所以才选择按兵不动,是我们两个把敌人想得太简单了。”蒙翊牵住缰绳,做了个鸣金收兵的手势。

    “将军,咱真要走啊!”狼青看见蒙翊要退兵,顿时满脸的不乐意。

    “你这猪脑子,大王让我们出来,就是故意让我们来吃闭门羹的。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们怎么扑腾也没用。还是回去回禀大王,问问她下一步应该这么做。大王做事儿一向沉稳,她既然敢御驾亲征,那就代表她早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蒙翊知道狼青不情愿,其实他更不情愿,这种憋着一腔火无处发泄的滋味儿,当真是糟糕透了。但是没办法,谁叫韩遂够不要脸呢。

    狼青垂头丧气地吹响了号子,带着士兵跟蒙翊一并撤退。

    “将军,秦兵撤退了。”城墙上,看着退去的秦兵,众人欢呼雀跃,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秦兵这一次兴师动众而来,却一开始就吃了个大亏,败兴而归,士气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而他们这一边却士气高涨。看来死守,也不失为是一条捷径。

    韩遂看见蒙翊退去,心里不仅没有半分开心,反而充满了凝重。蒙翊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他没有继续在城墙下吵闹不休,而是这么轻易的就回去了,看来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初步对付自己的办法,要回去好好筹谋筹谋。

    现在这些不过都只是一点开胃菜,接下来的对峙,才是真正的主菜。

    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秦国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韩遂就既觉得兴奋,又觉得担忧,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接下来秦兵肯定会疯狂的反扑,我们更加要做好万全的防备,各位将军回去以后,要严格约束自己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听从军令,全神贯注。明白了吗?”

    韩遂已经打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不管蒙翊怎么做,他只要死守到底。凭借中渝城充足的粮草供应,和跟对方悬殊不大的军事实力,再加上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熬到秦军供给不足,粮草短缺,自己退兵,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大王,你这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敌军不动,我们也不动,两边就这样僵着啊?可是我们的粮草数量有限,跟他们这样死撑,最后吃亏的是我们啊!”

    狼青和蒙翊回到军营,马上面见了苏愍,跟她讲清楚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苏愍赶紧拿主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结果苏愍直接来了一句“敌不动我不动”就把他们两个给咽回去了。

    “对啊大王,韩军死守对他们有利,但是我们是主动出击的一方,死守于我们而言,简直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

    蒙翊听了苏愍的话,也蹙了蹙眉头,满脸的疑惑不解。

    “本王要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只是按照你们的智商没有办法明白罢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寡人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让你们明白。你们只需要听从本王的吩咐,按兵不动,直到明天早上,就好。”苏愍高深莫测地说道。

    蒙翊虽然还有疑虑,但是看见苏愍这么笃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最坏也就是多守两天,不如就借此机会,让苏愍好好的过一把调兵遣将的瘾儿好啦。

第十九章 内乱起

    夜深,人静。本来应该是梦正酣然的时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中渝城里突然间火光大起,一连烧着了很多楼房,大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幕。

    中渝城的百姓们纷纷被火烧裂木料的声音,和呼喊救命的惨叫声从睡梦中惊醒,一醒来就听见了敌军攻入城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中渝陷入了大乱当中。

    在极度的恐慌下,人们已经顾不得去分辨传言的真假,只能够选择一味的相信。再加上秦军之前的累累罪行,让人们对秦兵的恐惧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所以一听见秦军攻城的消息,整个中渝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百姓们拿着武器,争相从家里涌出,一个个像惊弓之鸟一样,在大街上仓皇逃窜。

    街上熊熊燃烧的房屋,和面带恐惧的行人,交相辉映,让整个中渝变得仿佛地狱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儿?”韩遂被士兵从睡梦中叫醒,一醒来就看见都这样的场景。

    “将军,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知道突然间城里的很多地方都同时燃起了火,然后就蹿出来很多人一边跑一边叫嚷,说是秦军进城了。造成了百姓的恐慌。”前来报告的士兵才从灭火的地方回来,额头上全都布满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阴谋,这肯定是秦国的阴谋,说不定这些火就是蒙翊派人放的,他提前安排了细作潜进来。”韩遂狠狠地捶了一下墙,气得脸色赤红。

    “你们赶紧安排人去控制局面。万万不能让局势继续恶化,这些百姓再乱下去,中渝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禀大王,中渝方向传来火光,前方斥候禀告,城内已经乱作一团。”王帐里,苏愍正枕着蒙翊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吵醒,抓过一边的枕头就想往外砸,却被蒙翊拉住了。

    “大王息怒。”蒙翊夺过苏愍手里的枕头,溺爱地搂住苏愍,有节奏的轻拍她的后背。

    别看苏愍平时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这主子的起床气可是厉害得很,在熟睡状态被人吵醒,不生气才怪。

    苏愍深呼吸了两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冷冷地问道:“那现在局面如何?”

    “前方斥候还在继续打探,不过韩军已经开始派兵压制。”

    “好啦你下去吧,有什么新的情况记住随时过来禀告。”苏愍满意的点点头,让那个斥候下去。

    “大王,这难道就是你跟我说的,今晚的好戏?”蒙翊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苏愍打的是什么主意。

    “当然,中渝城固若金汤,咱们从外面强攻不行,那就只能从内部瓦解,让他们自个儿乱起来。”苏愍像只还没睡醒的慵懒的小猫一样贴到蒙翊身上,“早在半年前寡人就选择了几座城池为扩张疆土的重点对象,并且派了细作在里面潜伏起来。如今,刚好派上用场。寡人送的这壶‘火酿’,足够他韩遂美美的喝上一盅。”

    “大王你还真是把计谋用到了最高处啊。原来一路的屠村都只是个幌子,真正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在这儿。”蒙翊赞许地看着苏愍,言语间甚是欣慰,“今晚之后,中渝大乱,城中遍地狼藉,韩遂又派兵镇压。从此中渝军民再难一心,大王此举,可谓是切断了韩遂的左膀右臂啊。”

    苏愍伸出中指,轻轻摇了摇:“蒙翊,你把寡人想得太简单了。这只不过是个开头罢了,真正的好戏,在后头呢。”

    正说着,苏愍起身拉开窗帘,又拿过酒壶,给她和蒙翊一人斟了一杯美酒:“不知道寡人的永巷令有没有这个心情,陪寡人一边赏月,一边静候捷报?”“当然乐意之至。”蒙翊把酒杯放到嘴边,浅嘬一口,微微一笑。

    王帐这边风轻云淡,但是中渝城里,随着群众的恐慌越演越烈,整座城池的空气里都充满了浓烈的**味儿。

    最开始百姓们还能残存一点儿理智,但是到了后面,当他们看见这满城的火光,听见无数人声嘶力竭地吼叫“秦兵来了”,仅存的一点儿理智,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韩国的守军前来镇压,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秦兵来屠城了”!整个人群就像疯了一样冲向那些守军,无数拿着武器的老百姓,将尖锐的武器捅进自己同胞的身体,再用力地拔出,带出一道又一道猩红的血柱。

    这是一场荒唐的屠杀,很多人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见,只是听见有人在高喊“秦军来了”,便加入了杀戮的大军。从始至终,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杀的人究竟是秦军,韩军,还是自己的熟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他们对秦兵的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秦兵到过之处,鸡犬不留。这样的概念已经被苏愍用一次又一次的屠村,无声无息地植入了韩国百姓的潜意识里,现在的韩国人,就像是一根随时随刻都在绷直了的皮筋,再也受不了任何一丁点儿的重压。所以仅仅凭借百来个细作,点燃几栋房子,营造出一种足以让人疯狂的恐怖感,苏愍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搅动了一池江水,让整个中渝乱成了一锅粥。

    整个中渝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惨叫声,打斗声和喧哗声,人们身上被溅落的鲜血越来越多,面目越来越狰狞,眼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红,整个中渝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什么?你是说没有敌人,是我们自己的老百姓,杀了派出灭火和搜索敌人的部队?这怎么可能!”韩遂听完报告,一脸的难以置信。

    韩国的百姓,怎么可能将他派出去的韩国士兵全部杀死?韩军和秦军在衣着,发髻上都有那么大的区别,那些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将军,小的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儿事。应该是他们内心太过惶恐,看见火光就以为秦兵来屠城了。所以才会什么都没看清楚,就把咱们的士兵当成秦军给杀了。”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我们的士兵不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老百姓的手里。”韩遂已经反应过来,这是秦军挑起内乱的诡计,气得双目瞪圆,额头上青筋暴起。“多带点人,跟本将军一起去收拾乱局,不能让他们再这样不管不顾的打下去了。别忘了,鹬蚌相争,最后得意的可是渔翁。”

    韩遂带着守军冲到了大街上,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之余,心里又多了几分寒意。

    大街上,到处都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守军和百姓相互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遍地都是尸体和鲜血,随时随刻都有人倒下。

    “都停下!”韩遂没有想到过,平日里循规蹈矩的百姓们怎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凶残,杀起人来完全不管不顾。

    但是他的喊叫一点儿作用也没有,没有人因此而有片刻的停顿,甚至连愿意抬头看他一眼的也没有。

    大街上的相互残杀还在继续,而且最可怕的是,成年人之间杀红了眼,妇孺老人却在着急着离开这是非之地,当很多人同时朝着一个出口涌去的时候,推推嚷嚷之际,势必就会有人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停下,快停下!”韩遂看着人潮从摔倒的小孩儿,老人身上碾过去,整个人的眼球都快要紧张得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应他的只有肆无忌惮的碾压,碾压一切,留下一地粘稠的鲜血。

    踩踏事件,一直以来都是杀伤力最大的。两军交战,战士之间如果要取对方的性命,都要真刀真枪的硬碰硬,一次能够杀死的也就一个人而已。

    但是在踩踏事件里,庞大的人群,却可以碾碎一切挡在它前面,或者处于它脚下的东西。往往一瞬间,就会有成百上千人的生命,化为碎片,散落进肮脏的,混杂着鲜血的猩红色泥土里。

    韩遂楞楞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握着剑的右手越发的青筋暴起。

    “蒙翊,你这个畜生。”这是韩遂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率领着军队投入了这场,与杀红了眼的平民对阵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东方泛起鱼肚色。

    “大王,今晚的这场戏还真是热闹。”蒙翊听过斥候的第二轮报告,对苏愍真是心悦诚服。不费一兵一卒,光靠几十个细作,就能让中渝乱成这个样子,看来有时候动脑子的确比动手腕儿有用多了。

    “大王,我们要趁这个机会和里面的细作来一个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苏愍放下酒杯,挽了挽自己已经散开的青丝:“蒙翊是要让寡人趁人之危吗?这恐怕不是君子行径。”

    蒙翊一脸无语的看着苏愍,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一连串的计谋都是苏愍制定的,他可不信苏愍这个始作俑者搅乱这一池春水的目的,不是为了混水摸鱼。

    “大王,何曾当过君子。”蒙翊小声的嘀咕道。

    “寡人的蒙大将军,你再说一遍?”苏愍听到了蒙翊的呢喃,似笑非笑的勾过蒙翊,伸出舌尖在他脸上暧昧地滑过。

    “没什么,大王真是人中龙凤,正人君子。”蒙翊其实很想做一个心口如一的人,不想屈服在苏愍的淫威之下,坚守自己的原则。

    但是一看见苏愍,他立马就把什么底线,原则全都忘光了。完全一副苏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所以,真正的正人君子,是绝对不会干出趁火打劫这样卑鄙的事情的,蒙翊,你说对吧?”苏愍眼含秋波地看着蒙翊,让他连骨头都酥了,赶紧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头。

    “寡人,要做黄雀,等着螳螂捕了蝉,再出去,把他们一网打尽。”苏愍披上披肩,走到了窗口,眺望着前方的中渝,神情逐渐变得阴沉。

第二十章 两军交战

    “大王,中渝那边已经恢复平静了。”蒙翊一边吃早餐,一边心疼地抚摸着苏愍的小腹。自己昨天晚上睡得昏了头,一时竟然忘了苏愍怀着孕,陪着她一块儿看着中渝城,喝了大半晚上的酒,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胎气。

    “讨厌。”苏愍嗔怪地推开蒙翊的手,“别摸了,这又不是什么宝贝,摸不够啊!”

    “这可是稀世之宝,全天下仅此一件,天天搂在怀里都不够。”蒙翊厚颜地继续把手贴上来,直接忽略了苏愍的怒目,自顾自的温柔摩擦,到最后还把头放到苏愍肚子上,一脸的激动。

    “好啦,你要是真心疼这孩子,就少折腾寡人。不让喝酒不让骑马,寡人都快给闷死了,哪儿还有力气怀他。”苏愍看着蒙翊这个样子,虽然不乐意这么被拘束着,但是心里面却暖暖的。

    心里暗想,等拿下中渝,自己就可以回去撩拨撩拨苏唯,泡了老哥,生下孩子,成为人生赢家。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对了大王,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攻城啊?总不可能就这样白白的错失良机吧?”蒙翊喝下最后一口粥,抹了抹嘴,一脸期待地看着苏愍。就等着苏愍赶紧下令,让他带兵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瞧把你猴急的,真是个急脾气。”苏愍调笑了一声,袅袅站起身,展开双手,“伺候寡人更衣,咱们一起去中渝走走。”

    “遵命。”蒙翊“咯咯”地笑了一声,拿起床边的甲衣,耐心的帮苏愍一一穿戴。

    穿戴整齐,苏愍和蒙翊一起上了马,带着三十万大军,直接浩浩荡荡地摆开了阵势。

    中渝城里,韩遂身上的战袍已经全部被鲜血所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一直让韩遂频频干呕。

    韩遂经过一晚上的浴血奋战,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全靠手里的剑撑在地上给他的身体提供一个支点,才让他勉强能够站定。

    韩遂看着一片疮痍的中渝,又看着地上那些支离破碎的韩军尸体,眼里除了恨意,还是恨意。

    “将军,城里的动乱已经镇压下来啦,一些抵抗分子也被抓了起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韩遂紧紧地握住剑,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咬牙切齿。“留下一支小队打扫战场,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城墙上等着秦军来,趁火打劫。”

    韩遂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秦国既然要费功夫自导自演这一出儿,那就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送一份“大礼”,只怕天一亮,秦军休息得当,酒足饭饱,就要举兵压境了。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啊。

    韩遂率着人,才走到半路,就听见了一个他最怕的消息秦军,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虽然说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但依旧还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浑身的力气在一刹那仿佛都被抽空了,手里的剑也“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溅起一层细细的灰尘。

    中渝城下传来一阵号角之声,悠长而激越。虽然城楼上站满了守卫,但是却都一个个面目疲惫,神情萎靡,在气势上就首先落了下风。韩遂带着自己的亲”信们站在高处俯瞰着兵临城下的秦军,神色复杂而又凝重。

    中渝城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铁骑,铠甲一色,黑得深沉,在金色夺目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叫人无端的便生出几分惧意。这次来袭的秦军,阵势之威武雄壮,气势之汹涌澎湃,实在是前所未见,让人望之而胆寒。风吹黄沙,硝烟涌起,绣著“秦”字的军旗剧烈地抖动着,和嘹亮的军号声一起,冲击着韩军那已经变得有些破碎的小心脏。

    韩遂想要走出城门,却被自己的亲信死死的拉住。他们都劝韩遂,秦军来势汹汹,而韩军这边却一个个犹如丧家之犬,惊弓之鸟,此刻应战,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将军,您且在城头看着,末将愿意带兵出战,灭灭秦军的威风。”将士们脸上都挂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得韩遂心里蓦然升起一种浓厚的苍凉之感。

    正在韩遂和众手下为了谁出去迎敌的事情争执不休的时候,城楼下的秦军已经有了动作,秦军正中的黑甲铁骑从中间分出一条空道,两匹高头大马徐徐而出。右边的那人身着黑色铠甲,不带头盔,一头黑发挽成发髻垂于脑后,手拿一根极为精致的软鞭。身边跟着的那人,手持一柄银色宝剑,身披精锐铠甲,英气勃发。

    因为隔得远,韩遂并没有看清他们两个人的脸,不过光是从这衣着打扮,还有气度上,这二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那两人一直都在往城下靠,等他们慢慢走近了,韩遂才真正看清了他二人的面貌。一个剑眉高鼻,轮廓硬朗,个子高挑,英姿昂然,不是秦**神,永巷令蒙翊,还能是谁?另一个眼眸狭长,睫毛浓密,鼻头小巧,薄唇色淡,不是别人,正是号称“人间绝色”的秦王苏愍。

    “韩遂将军,昔日中渝一别,便是多年未见,不知将军可安好?”苏愍虽然在问好,但是投向韩遂的目光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慢,没有半点诚恳的意思。

    韩遂被苏愍的傲气惊了一跳,苏愍明明如此的傲慢无礼,可是她的气度又让人觉得,她的一切傲慢都是合情合理的,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倒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臣服。

    再看蒙翊,蒙翊一直冷艳望着韩遂,一言不发,蒙翊身后紧跟的,是排成一线的黑甲骑兵。虽然隔得远,看不清楚他们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韩遂却仍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

    “秦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不过秦王以前既然来过中渝,和韩遂有一面之缘,那就应该顾念昔日情分。我韩国一直与秦国井水不犯河水,两相交好。秦王何必如此穷兵黩武,坏了两国的情分。”韩遂想起昨夜中渝城中的惨像,看向苏愍的眼神里自然而然地充满了不善。

    “韩国和秦国的确两相交好,所以寡人继位多年,一直都和韩国和睦相处。不过这次韩王厚此薄彼,公然藐视我秦国。寡人若是不采取措施,恐怕以后谁都会觉得我秦国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了。”苏愍说着说着,话音一转,“况且寡人一直都对中渝这个粮仓很感兴趣,这次可以有机会一举收入囊中,本王自然是乐意之至。”

    “秦王不想让人当成软柿子,却是把我韩国当软柿子了。中渝易守难攻,秦王就不怕你这十万大军全部折损在这儿吗?”韩遂看见苏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里怒火更胜。

    “咱们在这里打嘴仗并没有什么用,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韩遂将军对中渝的防守这么有自信,那咱们就真刀真枪地干一次吧。”

    蒙翊早已经按耐不住,看见韩遂夸下这样的海口,说要让秦国的十万大军全部折损,更是战意昂然,只想马上攻下中渝城,好好的打打韩遂的脸。

    “难不成韩遂将军今天也要挂免战牌?”苏愍跟着蒙翊,不阴不阳地

    讽刺了一声,气得韩遂脸都变了色。

    知道一场恶战已经无法避免,韩遂只能无助的叹了一口气,下令打开城门,然后自己亲自带着人下去。

    双方人数悬殊,再加上韩军这边才经历了一场打斗,身心俱疲,这一战的结局,韩遂早已预料到了。不过身为军人,魂归疆场,这是他的职责,不容逃避。

    中渝城门外黑蒙蒙的一片,黑色旗甲的秦军兵团严肃地排列在“秦”字军旗下,面目肃然,严阵以待,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从中渝城中鱼贯而出的韩军,随时准备冲杀过去,杀他们一个抱头鼠窜。

    陆陆续续从城门走出来的韩军,迅速在城下聚集成步骑两阵,同样杀气腾腾的瞪着秦军,准备迎战,只不过气势上却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天色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连多日不见的太阳都渐渐升起,投射出一种妖艳的红色阳光,照得整片大地妖异,却又瑰丽。

    秦军和韩军就这样各占一方,隔空对望,死死地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先动。像是猛虎在盯着自己的食物似的,一动不动。

    都在寻觅着最好可以一次性把对方撕碎的机会。这种对峙,是压抑得足够把人逼疯的,苏愍和韩遂就这样看着对方,眼神越来越冰凉,面色越来越沉重。

    最后,韩遂终于还是稳不住了,举起了帅旗,放出了骑兵,企图对秦军造成大面积的杀伤冲击。

    镇守中渝的是韩国的特种骑兵“铁浮图”,“铁浮图”指的是骑兵和军马都披上厚重的铠甲,以三骑为一队,作为正面冲锋队。

    这种骑兵虽然因为负重太厉害,所以运行速度很慢,不如其他的轻骑灵活,不适合长途作战。但是胜在铠甲坚固,刀枪不入,能够以一敌十,在短距离内简直所向披靡。

    现在秦军和韩军的距离很近,刚好是用“铁浮图”的黄金距离。苏愍早在一开始就猜到了韩遂会用“铁浮图”来对付自己。谁叫韩国的步兵弱得没下线,只有骑兵,哦,不,是只有“铁浮图”还勉强有点战斗力呢。

    “大王,‘铁浮图’是赵国帮韩国训练的,很是厉害。怎么办?”狼青看见韩遂派出了“铁浮图”,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寡人既然敢来,就不怕他派出来。”苏愍早就已经思考出了对付韩国“铁浮图”的办法,虽然“铁浮图”很厉害,刀枪不入。

    但它并不是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自己还是可以利用它的弱点,找出对付“铁浮图”的办法来。

    苏愍经过好几夜不眠不休的研究,发现“铁浮图”的马腿安不上铁甲,只要马腿被砍断,骑在马身上的士兵就会跌落下来。

    没有战马的士兵,穿着厚重的铠甲,笨拙地连跑动都成了问题,自然抵不过自己这边的轻骑。

    苏愍掂了掂自己手里的鞭子,然后重重的一甩,皮鞭落在地上,打出清脆的声音。

    听见早就约定好的信号,苏愍专门训练的“铁浮图”攻破小分队的将士们,立刻手持马扎刀、长斧,冲上前去和敌人对阵。

    秦军的骑兵用长斧砍韩国骑兵,秦军的步兵则用马扎刀砍战马的腿,战马倒下的同时,韩兵也跟着倒下,一时间人马大乱,一直以来都叫各国闻风丧胆的“铁浮图”,竟然这样就被攻破了。

    “大王,你这招果然有用,看来是我输了。不知道大王想要个什么彩头。”蒙翊看见让他吃过瘪的“铁浮图”如今人仰马翻,狼狈不堪,心中心情大好,转过头看着苏愍朗声问道。

    “待会儿回去,待天色暗了,你自然就懂了。”苏愍故意冲着蒙翊暧昧地扬了扬眉,羞得蒙翊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心里暗想,估计着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苏愍,才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千军万马中,讲黄段子。真乃神人也。

    蒙翊看见“铁浮图”被破,精神抖擞,亲自提枪跃马,带着狼青,像一道闪电一样冲进战阵。蒙翊和狼青在韩军的战阵中左右开弓,往来冲杀,带起一抹抹血柱,所过之处的敌军通通落马而亡。

    真是干脆利落,一气呵成,丝毫不见拖泥带水,活生生的把杀人演成了一部动作戏,叫人拍手叫绝。

    将士们看见大将军和先锋官这么勇武,自然不甘心居于人后,一时间纷纷勇气倍增。跟着蒙翊和狼青就追进了韩军的阵营里,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得韩军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场面十分壮观。

    蒙翊看见局面呈现这样一面倒的大好形势,心里也是乐不可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兵的一口气儿,军队有气势,军心够稳,打起仗来往往能够爆发出最大的潜力。

    如今的形势一片大好,看来韩军今天是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蒙翊扭头看了一眼身处原地,一派云淡风轻的苏愍,双腿一夹,竟是单骑冲进了韩军的最深处,左冲右突,手起剑落,锐不可挡,誓要活捉韩遂,当做是送给苏愍的礼物。

第二十一章 蒙翊战死

    “还真是个急性子。”苏愍悠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虽然战争一直都是残酷的,不过黄沙战场,看上去却别有一番妖艳的美感,绚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蒙翊这番深入敌军,虽然说有些冒险,但是苏愍坚信,那群乌合之众的韩兵伤不了他。既然人家想要一个表现的机会,那干嘛还要拦着他呢?

    “保护将军。”看见蒙翊如此的势不可挡,韩军的将领们纷纷慌了神。韩遂看着杀出一条血路,单枪匹马跑到自己面前的蒙翊,眼里除了钦佩,还有深入骨髓的痛恨。

    “蒙翊,屠村,纵火,内乱,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该还了。”韩遂推开了那些挡在他前面的人,骑着马径直走到蒙翊面前,举起了他的剑,眼神充满了坚定。

    “那还等什么?来吧!”蒙翊知道韩遂误会了,以为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所以才会对着自己流露出这种深痛恶觉的表情,不过对此他并不在乎。

    谁叫苏愍是自己的女人呢?只要苏愍高兴,她做什么都不为过,自己来帮她背这个黑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韩遂这一次没有再迟疑,手腕一抖,便挥剑向蒙翊的头顶砍去,蒙翊眼疾手快,举起手里的长剑,用力一挡,挡住了韩遂第一轮的攻击,然后顺势一推,直挺挺的把韩遂给挡了回去。

    “韩将军,一直都听说你的剑法出神入化,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蒙翊嚣张的冷哼一声,随即手腕一转,半俯下身子,向韩遂小腹横刀砍去。

    怎料韩遂骑术不凡,看见蒙翊要攻击自己的小腹,韩遂赶紧一拉缰绳,将身子往下坠,整个人脱离了马背,却又在快要落地的时候用两条腿夹住了马肚子,就这样稳稳当当的避开了蒙翊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剑。

    韩遂躲过一劫,抓住蒙翊的一个破绽,挥剑就朝着蒙翊的小腿刺去。蒙翊直接从马背上站了起来,一个猛转身,躲开了韩遂的剑,然后借势狠狠的一脚踹在了韩遂头上,把他打落下马。

    韩遂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蒙翊这一脚踢得晕晕乎乎的,浑身的力气都使不上,一连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清醒了一点,能够站稳身子。

    蒙翊看见韩遂落马,心里已经存了活捉他的念头,也赶紧跟着翻身下马,快速跑到韩遂面前,持着宝剑由下往上一挑,挑开韩遂用来挡在胸前防守的剑,又在韩遂惊恐的目光下,剑锋忽地一转,直接向韩遂的脖子挥去。

    韩遂一时间有些慌了神,不断地闪躲着,但是全然没有作用,蒙翊的剑还是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你要是再敢乱动,我就一剑杀了你。”蒙翊手上用力,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与其做一个败军之将,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反正你们秦国人一路过来,手上已经沾满了我们韩国人的鲜血,也不怕多我韩遂一个吧?”

    韩遂看见自己被俘,心中苍凉无比,又看见狼青已经带人冲了过来,手下将士想救回他的几率几乎等于零。知道自己这次的俘虏是当定了,可是他不愿意受辱,于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硬着脖子,狠狠的冲向剑锋。

    蒙翊看见这人竟然寻死,赶紧一脚踢上他的小腹,把韩遂踢倒在地,然后收起了剑,上前压到韩遂身上,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扣住了他的两条手臂,交错在身后。

    “没想到,你倒是条真汉子!能够置生死于度外,这点我佩服你。不过你也用不着寻死觅活,我们大王这一次的目标只有中渝,不会伤你性命。”

    “败军之将,实在是国家的耻辱,蒙翊,你要是真的敬我是条汉子,现在就一剑杀了我,好歹成全我韩遂的名节。”韩遂看到自己被俘,心里本来就很绝望,现在连自杀都不被允许,更是万念俱灰。

    “我可不会杀你,你是我送给秦国大王的礼物,要是一剑把你杀了,大王会生气的。”蒙翊虽然敬佩韩遂忠心耿耿,誓死如归,但是却并不会因此而一时意气行事,在他心里,苏愍可是第一重要的。

    就在蒙翊扣住韩遂,准备把他带回秦军阵营的时候,正在一边收拾残余势力的狼青,突然冲着已经转过身的蒙翊大喝一声:“将军,小心!”

    蒙翊听到了狼青的喊声,疑惑的转过身,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一根迸射出夺目凶光的利箭,以光一样的速度,猛的刺进了他的体内。

    随着箭身光芒一闪,一滴又一滴的血珠喷洒而出,溅到了地上。原本荒凉的黄沙土地上,被滴落了浓稠的鲜血,在妖异的阳光之下,鲜血泛着一种异样的红色,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秦兵的眼睛。

    蒙翊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低下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胸口插着的银箭。

    “蒙翊!”苏愍眼睁睁的看着蒙翊被箭射中,然后无力的瘫倒在地,整个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将军。”狼青杀退了身边围着的韩军,整个人双目暴圆,跌跌撞撞地冲到蒙翊身边,扶起了蒙翊。

    “将军,将军你怎么样?”狼青茫然无措的伸手堵着蒙翊的伤口,想要借此减缓血液流出的速度。

    “卑鄙。”蒙翊长大了嘴巴,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将军,没事儿吧。”狼青把蒙翊扶起来,想要带他离开这里,但是蒙翊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整个人额头上青筋暴起,唇色也开始变得乌黑。

    “箭上有毒。”蒙翊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的说道。

    “将军,那怎么办?”狼青看着蒙翊这个样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蒙翊微微抬起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正在朝他这里奔驰的苏愍,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狼青的手:“帮我安慰她,她是秦王,不能哭。”

    “将军。”狼青看着死不瞑目的蒙翊,双目通红,像是一头受伤野狼一样疯狂的嚎叫起来。

    苏愍匆匆赶到,却只看见了蒙翊的尸体。苏愍从马上下来,跑到蒙翊身边,一把推开了狼青,浑身颤抖地把蒙翊搂进了怀里。

    苏愍颤颤巍巍的合上蒙翊的双眼,低下头在他微微泛黑的脸上落下数不清的吻。

    “大王,将军说了,您是秦王,不能哭。”狼青看着苏愍,心里十分不忍。大王和将军的感情深厚,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现在将军突然间出了这种事,大王伤心也是必然的。

    “他倒是到了最后一刻,都还在替寡人着想。”苏愍拼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把所有的泪水统统的憋回了眼眶。

    “大王,节哀。”狼青跪在一边,呲目欲裂。

    “哀从何来?”苏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寡人如今只剩下心痛。”

    苏愍如蒙翊所想,一声没哭,但是每一个字里都蕴含着浓烈的悲意,听得人肝肠寸断。苏愍抱起蒙翊,无视还乱成一团的战场,一步一步地朝着秦军走去。

    “保护大王!”狼青看见苏愍直接从正在交战的人群中穿出去,吓了一大跳,急忙叫过身边的秦兵,跟在苏愍的左右两侧,为她清理敌人。

    苏愍就这样抱着比他沉重的蒙翊,从一片血雨中走回了秦军。

    “大王。韩军败退了。”狼青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鲜血,伸出手想要接过蒙翊的尸体,却被苏愍一把推开。“别碰他,他是寡人的。”

    苏愍把蒙翊放在战车上,解开他身上的铠甲,然后拔出了那根银箭。“镀银,有毒。狼青,你可认识这是什么箭?”

    “大王,这是韩国王室用来防身的箭,射程极远,箭尖上涂着鹤顶红,见血封喉。”

    “韩国王室,他们原本是不用参战的,却要在背后射暗箭,杀了寡人的永巷令。此仇,不共戴天。”苏愍把那根银箭拿在手里,紧紧捏住,用力之大,简直恨不得立刻将它捏成碎片。

    狼青看着明晃晃的箭尖,心里面害怕不已,生怕苏愍一个不小心,也被箭尖刺破,遭了韩国的道儿。

    “大王小心,这上面可是有剧毒的。”

    “寡人知道。这上面的毒,总有一天,寡人会让整个韩国王室,全部都喝下去。”苏愍拿了一个盒子,把那根箭放进了盒子里面,放到了蒙翊的尸体边,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眸子已经冷得如同万年的寒冰。

    “狼青,鸣金收兵吧,这儿的士兵将军,很多都是他以前的部下,让他们全部都回来送蒙翊最后一程。”

    “是。”

    “还有,把这根箭送去韩国,告诉韩王,办完蒙翊的丧事,寡人就会举秦国之力,报此血仇。让他洗干净了脖子给本王等着。”

    苏愍把盒子递给狼青,冷冷地看着已经尸骨累累的战场,韩军此刻已经溃不成军,大多战死沙场,剩下的那一部分则在韩遂的带领下逃进了中渝城,狼狈如丧家之犬。

    “大王如今这个局面明明对我们很有优势,如果不能趁热打铁,一举拿下中渝,等他们缓过气来,到时候再想拿下中渝,咱们又要再下一番功夫了。”狼青看见苏愍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选择收兵,顿时惋惜不已。

    “不过区区一个中渝,错过了这个机会,大不了下次再重头来过,一路屠村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的事情,就算有千般万般的重要,如今也比不上蒙翊的后事重要。”

    苏愍柔情的看了蒙翊一眼,又用一种冷到彻骨的神情打量了一番染血的中渝,不屑的语气,显而易见。似乎是在此刻,就已经定下了中渝,定下了整个韩国的死刑。

第二十二章 灵堂议事

    秦王苏愍继位的第一年,秦国内乱,赵楚合围,陈兵关外,苏愍的皇位岌岌可危,日日夜夜战战兢兢。

    幸得常胜将军蒙翊相助,打退赵楚联军,攘除外患。

    秦王苏愍继位的第二年,秦国虽然外患已解,然而内乱依旧,为了帮苏愍稳定王位,时就任秦国三军总将的大将军蒙翊率兵平乱。

    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消除了内乱,将四分五裂的秦国重新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集体,一举帮苏愍坐稳了王位。

    秦王苏愍继位第四年,大将军蒙翊自挂帅印,辞去军衔,入宫侍奉秦王,被封为“永巷令”。

    虽然两个人的性别着实有些尴尬,但是依然不影响这段感情成为一段佳话。

    秦王苏愍继位第五年,一是为了练兵,二是为了扩充疆域,秦王苏愍率军攻打韩国四大粮仓之一的中渝,任永巷令蒙翊为主将,青年将军狼青为先锋官。

    原本一路十分顺利,攻下中渝易如反掌。却不料在中渝城下遭遇韩国公子的偷袭,永巷令蒙翊中毒身为,年仅二十五岁。秦王大悲,下令撤军回秦国,将蒙翊风光大葬,并且下令举国上下披麻戴孝,守孝一年。

    秦国死了永巷令,这可是一件大事,除了那些秦国的属国,剩下的六大列国也都派来了使者以视慰问,包括接到了那个“夺命盒子”的韩国。

    韩国这一次可以说是被逼到了死胡同里,韩国本来就很弱势,一直都要依附于秦国和赵国,借助这两个国家的扶持,才能够偏安一隅,安然度日。

    所以之前对于秦国的种种过分的行为,韩国一直都抱着能忍就忍的态度,不愿意和秦国发生正面的冲突。

    结果这一次韩国的十二公子韩麓正好就在中渝,看见秦兵如此欺负人,心里怒不可遏,又看见蒙翊活捉了守将韩遂,所以才会为了保证国家尊严,用毒箭偷袭,杀死了蒙翊。将两国的关系彻底僵化。

    “这是我秦国永巷令的葬礼,欢迎任何一个秦国的朋友,前来送寡人的爱人最后一程。但是这里面不包括我秦国的敌人,尤其是生死仇敌。狼青,把韩国使臣轰出去。”

    苏愍一袭素衣,长发随意地挽成一条辫子垂在身后,脸上抹着厚厚的水粉,这是今天早上苏愍特意命令帮她化妆的侍女为她涂厚的,因为威风凛凛的秦王,不能够在外人的面前表露出憔悴,脆弱的样子。

    蒙翊临死前的那一声“别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不要流露出软弱的样子,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谁让她苏愍是秦王呢?身为至高无上的王,她除了失去承认自己是个女人的权力,还失去了哭的资格,因为她代表着秦国。一个强大的国家,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哭泣的。

    就算是永远失去所爱的人,苏愍也只能够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的舔舐着伤口。她所有的脆弱,只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通过这种近乎于压抑的方式无声的宣泄出来。

    一旦回到光明之中,苏愍就要继续变成那个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王,展露出自己铁血无情的一面。

    “秦王,我们韩国这次是诚心诚意的想来送永巷令一程,希望秦王能够看在我们韩王真心实意的份儿上,让我先上完这柱香。”

    韩国的使臣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秦国的态度会很不友好,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愍竟然会连大殿都不让他进去,直接派人把他轰了出来。

    还口口声声说秦国和韩国是生死仇敌,看来随着蒙翊的死亡,秦韩两国这次的梁子是结大了。

    “韩国丧心病狂,不仅公然藐视我秦国,侮辱本王,而且还用偷袭这样的无耻方式暗杀了我秦国的永巷令,与我秦国有血海深仇。此仇不报,寡人夜不能寐,食不安稳。”

    苏愍用凌厉的眼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使臣,沉声问道,“如今寡人准备以正义之名兴兵讨伐韩国,不知道各国可愿意助寡人一臂之力?”

    苏愍此举就是在逼着各国表态,如果秦国和韩国打起来,他们究竟要站在哪一国后面。

    各国来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了主意。韩国势微,秦国富裕,要站在哪一国后面,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只是如果这两个国家真的打起来了,因为实力悬殊太大的原因,秦国远不如韩国那样需要帮助,他们如果站在秦国后面,能够赚到的利益肯定是没有站在韩国后面可以得到的多。

    所以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啊,无论是选哪一个,都会有得有失。

    “讨伐韩国,本王势在必行,愿意帮本王的,就是我秦国永远的朋友,本王对于朋友一贯不会吝啬。不愿意帮本王的,本王也不强求,毕竟人各有志,各国有各国自己的心思。但是谁要是敢跟本王做对,坏了本王的大事儿,那就是我秦国永远的敌人。生生世世,子子孙孙,我秦国都不会叫他过得安逸。”

    苏愍这番话一说出来,简直就是赤条条的威胁,但是光是听她的口气,各国的使臣就能知道,秦王这次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谁要是敢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跑去支持韩国,恐怕真的会成为秦国的夙敌。是不是生生世世,子子孙孙,短时间之内他们还不知道,但是最起码可以确定的是,苏愍在位期间,秦国绝不会让他们过得称心如意。

    秦人善商,各国的商品有一大半儿来自于秦国,要是真的惹毛了秦王,给他们搞一个经济封锁,不再和他们做生意。那么各国就会失去很多必要的生活物资,经济的流通也会出现问题,那就麻烦了。

    “秦王严重了,我们怎么会和秦王作对呢?只是这次的事情着实有些难办,所以小人要先回去,回禀我国国君之后,再做定夺。”沉吟片刻之后,率先开口的是齐国使臣。

    齐国一直以来都是中立的大国,所以这一次也没有打算支持任何一边。看见齐国明确表态,其他国家的使臣也按耐不住了,苏愍明摆了是要叫他们现在就拿出一个态度,要是大家都集体装聋作哑也就罢了。

    可问题是已经有人出来做了出头鸟,如果他们再继续装傻充愣,恐怕会给秦王留下一个很不好的印象,到时候被秦国一起记恨上。

    “我魏国也不会和秦国作对。”魏国也是弱国,就算韩国要求,也不会求到他们身上,当然不会有跟秦国做对的机会。

    所以他们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而且魏国使臣看见蒙翊死了,又想起之前苏愍曾经提出过要让他们用太子来和亲,心里面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永巷令一死,苏愍肯定要重新找一个,他们倒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和秦国和亲,从而抱上大腿,走上人生巅峰!

    “齐国和魏国,果然是我秦国的良朋知己。”苏愍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两个国家愿意率先出来说话,这就已经足够了,她还不信剩下的三个国家能够稳得住。

    “寡人知道这事儿难办,而且强扭的瓜不甜,所以说也不愿意过分逼迫。你们全都回去好好思量思量,过问一下你们大王的意思,寡人还不急,有的是大把时间,等你们慢慢儿想清楚。”

    苏愍说完话,缓缓地站起身,自从蒙翊过世以后,她整个人就郁郁寡欢,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早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全靠着一口气儿在强撑着。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苏愍也就不打算再和这些使臣虚以委实。

    苏愍给他们每人递了三支香,这些人都是人精,自然也明白苏愍这是在下逐客令,匆匆的上了香,便告辞了。

    韩国的使臣被赶了出来,却依旧贼心不死,所以四处派人打听,他被赶出来以后,大厅里面发生了些什么。当知道苏愍公然表示要讨伐韩国,而且已经向各国抛出了橄榄枝,许以利诱,加以威胁,韩国使臣心里更是焦急不堪。

    秦国强大,韩国与之相抗,无异于是膀臂挡车,如果真的引来秦国的讨伐,依照韩国如今的国力,只怕用不了三年五载,就会全面被秦国攻占。这可是件关系到种族存亡的大事,万万马虎不得。

    韩使知道,自己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负责调解韩,秦两国的关系,让两个国家不至于那么剑拔弩张。可是他在秦国人生地不熟,连找个门路去秦王面前说好话都办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苦思冥想之下,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在眼下应该能够说得上话的人,那就是秦国的上大夫苏唯。

    苏唯虽然说现在已经改了姓,但是他骨子里流着韩国人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韩国使臣就不信,苏唯这个韩国的十七公子,就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国被秦军践踏,自己的家乡血流成河,自己的子民尸骨成山。

第二十三章 苏唯求情

    “你说什么?大王她要出兵征讨韩国?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说过,只是出兵中渝而已。为什么又会突然间演变成国家之间的大规模征战?”

    苏唯听了韩国使臣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知道因为蒙翊的事情,韩国这次肯定会和秦国闹得很不愉快。但是苏唯却没想到,一向镇定的苏愍,会突然间这么的感情用事,不顾两国的百姓贸然向韩国宣战,甚至还公然威胁各国的使臣,她这是疯了吗?

    “公子,微臣怎么敢骗您。若不是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微臣也不敢找到您头上啊。今天发生的事情宫里人尽皆知,公子要是不相信,随便找一个在灵堂里伺候的人,一问便知。”

    韩使也知道有事情跑来找苏唯,的确不怎么光彩。当初韩王为了拉拢秦王,不惜把自己的宠妃和儿子送到秦宫。苏唯小小年纪就被家人抛弃,在秦宫更是受尽苏愍的欺凌。这种没事儿就把他丢在一边,有事儿才会找他的行为,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没想到,蒙翊竟然能够影响大王到这个份儿上。”苏唯咪起了眸子,眼中全是惊讶。同时更有一抹深切的恐惧。

    苏愍对蒙翊一直与众不同,虽然不如对自己这样好,但是对于一向冷情的苏愍来说,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点了。这一次蒙翊身亡,按照苏愍的脾气,不弄出一场血雨腥风,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如果自己不出手干预,任由苏愍感情用事,只怕苏愍还真有可能举兵灭了韩国。谁叫苏愍有这样的心思,秦国有这样的实力呢。

    “你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自然会想办法从中周旋。但是你要记清楚了,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你们的韩王,只是为了秦国和韩国的百姓。”

    苏唯知道,苏愍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脾气,一旦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情,马上就会制定出方案并且实施,典型的八匹马都拉不回头。自己最好尽快去找她,趁着她还没有下定主意,求她收回成命。要不然晚了,不知道她又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苏唯没有带任何一个侍从,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梅宫,这是自蒙翊遇难以后,他第一次走出梅宫。因为他不喜欢这种整个秦宫里都飘散着白旗的感觉,总让人觉得压抑和死气沉沉,仿佛蒙翊一死,永巷的魂儿就被抽走了。

    不过这一次,为了他的母国,和那个他虽然不愿意认,却依旧留着同样血脉的韩王,苏唯还是只能走出他的最后一层保护壳,去永巷,面见那个可以决定韩国命运的君王。

    “你怎么来了?”灵堂里的君王,守着冰凉彻骨的棺木,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棺木上的纹路,脸上厚厚的水粉,早已被苏愍强忍泪水所憋出的冷汗而打湿。

    苏愍听见脚步声在灵堂里回荡,下意识戒备地抬起头,一双老鹰一样尖锐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苏唯的方向。

    待她看清楚来的人是苏唯以后,秦王因为戒备而紧绷的身体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我来送送蒙翊,顺便见见你。”苏唯拿过一边的直香,点了三柱,恭敬地拜了拜,然后插在香炉里,“大王还没进晚膳吧,可愿意陪我一起用晚膳?”

    “虽然知道你并非真心实意来送他,不过还是谢谢大哥愿意跑这一趟。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如今这个局面下,寡人还有什么心思用晚膳。”苏愍看着苏唯的眼睛,从里面读出了很多东西,她知道苏唯会在这个时候到来,一定是和自己伐韩有关。

    “你还是没变,依然不喜欢弯弯绕绕。那我就直说了。”苏唯感觉到了苏愍刻意的冷淡,“大王,听说你准备联合各国,一起伐韩?”

    “没错。”苏愍毫不遮掩,反正这种事情苏唯早晚都会知道,自己能够瞒得住他一时,却瞒不住他一世,欺欺哄哄的,什么用也没有,只能让真相被揭开的时候,变得更加鲜血淋漓。

    “为了什么?蒙翊吗?”苏唯觉得自己浑身的气血,都在疯狂的朝脑袋上涌,让他一时失了重心,往后连退了几步。

    “没错,你们韩国的王室,卑鄙的暗杀了寡人的永巷令,寡人这次出兵报仇,名正言顺。”苏唯沉声应道。

    “大王,你知道战乱一起,会有多少战士马革裹尸,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吗?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要搅乱了这天下吗?”

    “大哥,寡人主意已定,做了错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韩国寡人非打不可。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别忘了,你现在姓苏不姓韩,你的身份是秦国的上大夫,寡人的大哥。不再是韩国的十七公子,跟韩国纠缠不休,于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苏愍不愿意看见苏唯伤心,于是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不料苏唯却突然重重地跪倒在地,拉住了苏愍素衣的下摆。他一向要强,面对苏愍更是硬气,像现在这样卑微的跪倒在地,放在以往,苏愍是绝对不会见到的。

    “你就非要和韩国走到这个份儿上吗?”苏唯含着泪,祈求地盯着苏愍,“你要为了蒙翊毁了我的母国。大王,难道在你眼里,江山社稷,秦国百姓,还有我苏唯,都不如一个蒙翊吗?”

    “你知道寡人这辈子欠了蒙翊多少东西吗?”苏愍轻轻挑起苏唯的下颚,缓缓地说道,“寡人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时候,是他为寡人打退了敌军,平叛了内乱。他本来还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寡人能够给他的,别人也可以给他,可是他偏偏选择了这最难走的一条。他功高盖主,却又放弃一切,力排众议,为了守住寡人的秘密,甘愿以男宠之名入宫,被人说是以色侍君。忙忙碌碌了一辈子,什么都为了寡人,什么都不求,就只求一颗真心,寡人偏偏还没能给他。”

    苏愍说到这里,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憋不住眼泪,只能任由泪珠一颗一颗地顺着脸庞滑落。苏愍苦笑了一下,拿出手绢,轻轻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想到蒙翊为她做了这么多,最后连一条命都给了她,却一辈子落得个空空如也,心里既为他苍凉,又暗骂自己薄情。

    “大王,你是欠他,可是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吗?你要为了一个死人,置大秦百姓于不顾,活生生的把他们拖进战乱里面吗?你知不知道秦国和韩国一打起仗来,会有多人百姓遭殃?这是生灵涂炭啊!”苏唯颓然的放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愍。

    在他的印象里面,苏愍一直都是冷静的,睿智的,可是为什么一遇上蒙翊,她就会这么失控?不顾身份暴露的可能让蒙翊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不顾满朝文武的竭力反抗要讨伐韩国,拉上两个国家为蒙翊陪葬。

    蒙翊,蒙翊,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影响了苏愍如此之多。

    可笑他还一直傻傻的以为,苏愍还是曾经那个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的小姑娘,这么多年对他的放纵是因为舍不得逼迫。却不知道,苏愍早就已经把心掏给了另一个人。

    苏愍何尝不知道苏唯的话有理,可是即便如此,她报仇的决心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她这一辈子欠蒙翊太多,韩国人杀了她的毕生挚爱,若是不能让韩国血债血偿,日后九泉之下,她还有什么脸去见蒙翊?

    “寡人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秦国的大王。寡人负了蒙翊太多,他的仇,不能不报。”苏愍看见了苏唯眼里的绝望,有些不忍地低下了头。

    苏愍眼里的光彩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到最后瞳孔已经快失去了焦距。

    “苏愍,你会后悔的。”苏唯用力地推开她,踉跄而去。

    苏愍看着苏唯离去的背影,想伸出手去拉住他,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留了苏唯,蒙翊的仇就报不了。要在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两个男人做抉择,还真是一件让人觉得头痛的事情。

    “苏唯,等报完了仇,寡人会用一辈子好好弥补你的。”苏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于伐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

    “狼青,这次寡人给你雄兵五十万,你有几分把握让韩国鸡犬不留?”苏愍手里把玩着兵符,一双眸子冷冰冰地盯着狼青,看得狼青满头大汗。

    “大王,五十万不够啊。”狼青为难道。

    按照韩国的兵力,就算是有五十万大军,也只能把它勉强攻下来,至于亡国灭种,直接屠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本王知道,所以寡人跟赵国借了兵,和魏国结了盟。这一次我秦国有雄兵五十万,魏国出兵二十万,赵国出兵十万。整整八十万大军,足够灭了韩国了吧?”

    苏愍把手里的兵符丢给狼青,语气里的杀意浓得化不开,“狼青,寡人要你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让韩国连一个婴儿也别留下。寡人要的不仅仅是征服这个国家,还有真正的亡国灭种。你明白吗?”

    “大王,真的要做到这种份儿上吗?”狼青从来没有在苏愍身上,看到过这种临近疯狂的样子,害怕得连上下牙齿都开始打颤。

    “他们杀了蒙翊,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难道你不想为你们的大将军报仇吗?”

    “当然想。”这一次狼青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蒙翊对他来说,是上级,是偶像,更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他的仇,就是苏愍不报,他狼青拼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会搅得韩国鸡犬不宁。

    “那就去让韩国后悔,后悔杀了他。”苏愍死死的攥着手娟,那上面还沾着鲜血,沾着蒙翊的鲜血,血迹像梅花一样美腻,只可惜已经变成了黑色,看上去失去了生机和活力。

    狼青抬起头看了看秦国至高无上的王,原本被称为天下第一绝色的她,如今脸色苍白得犹如白雪,憔悴得让人心疼,鬓角甚至已经出现了几缕白发,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再也没有曾经那个十几岁少年英姿勃发的样子。

    蒙翊的离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塌了。就算她一直高高在上,就算她拥有一切,但是在死亡面前,就算是王,也会脆弱而且渺小得犹如蝼蚁。

    就像苏愍,她可以拥有天下,但是她却留不下自己心爱的男人。

    “大王,只要我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那就一定会带上整个韩国人的头颅。”狼青重重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对着磕了三个头。不是因为苏愍是秦王,只是因为她对蒙翊的这份真心。

第二十四章 群臣辞职

    “上大夫,您别再喝了。”苏唯从灵堂回来以后,整个人像是被人抽掉了主心骨一样,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平日里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日日夜夜在梅宫借酒浇愁。

    宫里面的侍从劝了苏唯好几次,都没用,去禀告大王,苏愍却让他们不用管,一切都由着苏唯就对了。

    “别管我,大王已经恨毒了韩国,恨毒了韩国人,只怕她现在留着我一条命,也只是为了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变得支离破碎。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用酒精麻痹自己,我还能做什么。”

    苏唯无视了身边哭哭啼啼的侍从,苦笑了一声,继续给自己斟满酒杯。

    “上大夫,事情还是会有转机的。丞相他们都已经进宫来劝大王了。”

    苏唯闻言手抖了一下,酒杯里的酒溅了出来,他脸上先是出现了一抹希望,然后又转瞬即逝。

    “没用的,她要是发起狠来,天底下没有人能劝得住。”苏唯有些难过地摇摇头。

    苏愍的脾气,自己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摸透了。苏愍就是一个典型唯我独尊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底,如果有谁敢拦她。

    苏愍便会遇神杀神,遇佛**。别说一个丞相,现在挡在她面前的,就算是千军万马,她也会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踏过去。

    “大王,梅宫那边的侍从过来回禀,说上大夫又喝醉了。”永巷总管赵高听过了梅宫侍从的禀告,整个人的脸变得像苦瓜一样。苏愍这两天烦的要死,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越发的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猛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在这个节骨眼儿,赵高是打死也不愿意,主动跑到苏愍面前去招摇的,但是事关苏唯,他又不得不咬着牙,一次又一次的去打扰大王。

    谁让上大夫是秦王最看重的人呢,别看秦王现在对苏唯淡淡的,要是上大夫真喝酒喝出个好歹,自己又没有及时进去禀报,大王事后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苏愍听了赵高的话,心里一动,这都已经是第八天了,从自己这里回去以后,苏唯整个人就没有痛快过。每天不是缠绵于床榻,就是借酒浇愁。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这样自暴自弃,还真是让她心痛。

    可是现在伐韩即将开始,苏愍不允许有任何可以影响自己的不确定因素。

    如果在这个时候去见苏唯,苏愍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他的梨花带雨下心软,从而产生迟疑。

    “告诉梅宫的人,煮一壶青梅茶给上大夫醒酒,好好照顾着。如果出了什么差池,寡人饶不了他们。”苏愍轻声叹了一口气,还是打消了去看看的念头。

    “是。”赵高听苏愍的口气,就知道大王对那位主子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么上心,自然不敢有一丁点儿的怠慢,急忙亲自去御膳房煮了青梅茶,送到了梅宫。

    “蒙翊,大哥又生气了,以前寡人每次把他惹生气,他都会把寡人赶出梅宫。那时候最起码寡人还有永巷,还有你这个温柔乡。可是如今,梅宫寡人去不了,永巷也随你变得冷冰冰,漫漫长夜,寡人该如何自处?”

    苏愍抬头看着书房里悬挂的蒙翊的画像,心里感慨万千。画像上的人还是那么的生动形象,仿佛还活着,叫人无端的心痛。

    苏愍将一份早就已经写好的诏书再次朗读了一遍,神情复杂地打开盒子,拿出了自己的玉玺,准备在上面盖章。

    苏愍的手在半空中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但迟疑只是一瞬间,最后苏愍的手还是重重的落下,一个鲜红的图案被印上了诏书。

    这一印,便是数不清的人命,好几年的硝烟。

    “蒙翊,寡人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你是最心疼无辜百姓的人,不会喜欢这样的杀戮。可这是寡人想给你的,不管你在九泉之下愿不愿意接受,寡人的心意,用这种形式传达给你了。”

    夜深,人静,一滴晶莹的蜡泪顺着圆润的蜡烛淌下,道不尽的寂寞冷清。

    永巷里,至高无上的秦王独自拥着蒙翊的画像而眠。

    梅宫里,身心俱疲的上大夫,已经醉得不醒人事,嘴里反复呢喃的,却还是那句“苏愍,我恨你”。

    一个秦宫,两个心碎人。

    “丞相,寡人已经说过了,此事不容修改。你带着这么多大臣三番五次的过来,是要逼宫吗?”苏愍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地的大臣们。

    “大王,两国交战,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旦真正开战,那便是生灵涂炭。杀敌一万,还要自损八千呢。”

    丞相跪在队伍的最前面,抬起头,一脸痛心疾首地说,“大王不要为了感情上的事一时糊涂,做出这种损人损己的事情来。我们秦国和韩国开战,后面多的是坐山观虎斗,准备出来捡漏的无耻小人。”

    苏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于秦国,的确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要想出兵伐韩,她不仅要应对外交,军队,粮草等方方面面的问题,还要压制国内的反对势力。

    要不然,很有可能会造成内忧外患的局面。

    “丞相所言正是。可是,寡人还就是感情用事了。丞相如果觉得寡人做错了,寡人只能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是放在其他的事情上,苏愍是绝对不可能,这样跟丞相说话的,毕竟丞相忠心耿耿地辅佐了两代君王,对自己更是鞠躬尽瘁。

    苏愍继位的时候年纪尚小,如果没有丞相的鼎力支持,早就被那些心怀叵测的权贵给废了。

    可是在现在的情形下,苏愍别无选择,对于自己伐韩一事,朝中的反对之声越来越高。丞相就是反对派的领头人物,擒贼先擒王,自己要想威慑反对派,让他们乖乖地偃旗息鼓,不会再成为自己伐韩的阻力,就一定要先拿丞相开刀。

    有时候作为一个君王,真的会有很多的无奈,很多事情其实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却要在权衡利弊得失以后,不得不违逆自己的本意去做。这就是要身为一个当权者,掌握权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丞相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用尽心血栽培,辅佐的大王,会对自己说出这一番冷血的话来。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到头来就只换回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大王,果然是长大了,对于识人用人有了自己的一套独特的见解,老臣老了,不管是眼光还是观念都跟不上大王。既然如此,老臣恳请退位让贤,求大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就算是到了这一刻,丞相也还是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不想让苏愍在臣子心里留下一个无情无义的印象。

    苏愍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忧愁,知道自己的一番话戳中了丞相的痛处。

    可是她如果不这样做,不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刚强一点,这一次的伐韩计划,很有可能就会在国内涛声如巨的反对声中流产。蒙翊的血海深仇,也会因此而搁浅下来,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去,这是她绝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丞相既然都这样说了,寡人也不愿意强求,就赐丞相黄金万两,豪宅一栋,让丞相落叶归根吧。”

    苏愍努力的压制住了自己心头的不情愿,恩准了丞相的请求。在大臣们面前,她绝对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实情感,只有表现得足够高高在上,表现得足够权威,才能让他们对自己油然而生出一种敬畏心和顺从感,从而不敢违逆自己的命令。

    要对抗外敌,必须先要整顿自己的内部,做到真正的君臣同心,齐心协力。

    苏愍不在乎他们的心里究竟怎样看自己的行为,赞同还是不赞同,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她只在乎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以后,这些人是否会真正的按照命令执行。

    她苏愍不要臣子从心底里的顺服,只要**上的不敢违逆,因为这就够了。

    “谢大王。”丞相凄然一笑,没有想到自己为了秦国忙忙碌碌了一辈子,临了了,却得到这样一个让人心寒的结果。

    和他一起跪在御书房外的其他大臣,全部都对苏愍的行为表示愤怒。纷纷叫嚷着,他们也要告老还乡。

    企图用集体的辞职来威胁苏愍,让苏愍不得不因为害怕朝政动荡不安,而做出妥协,收回成命。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懦弱的君王,可能他们就成功了,可惜他们面对的是苏愍。大秦王朝有史以来最狠心,最无情,也是最任性的王。苏愍根本不会接受这种形式的胁迫,反而会因此而更加的愤怒,也更加的坚持。

    “如果你们都觉得自己的治国观念跟寡人大相径庭,不配再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想要退位让贤,这是一件好事儿,寡人不会阻止。但是寡人害怕有些人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借这个机会浑水摸鱼,想要假借告老还乡来一个一走了之。”

    苏愍同一种杀气腾腾的眼神,一一扫过这群不识好歹的大臣,“所以除了丞相,如果你们有谁还想要辞职,那就要接受调查。确保你们从来没有贪污受贿,从来没有因私废公,从来没有玩忽职守。要不然,寡人就会根据你们所犯的罪行,一条一条的逐条论罪。给接下来的人做一个表率,让他们看看,不好好做人,不好好做官,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下场。”

    苏愍的眼神冰冷得犹如万年的寒冰,让人只要一接触,就会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凉。

    做官的人,谁没有收点小恩小惠,公器私用的事情,哪有经得起细查的。苏愍这一番话,分明就是堵死了这些人的退路,要么乖乖的留下来,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要么就是身败名裂,死路一条。究竟要怎么做,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看见后路被苏愍堵死,前面又有丞相的前车之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大王这一次伐韩的决心之坚定。

    也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时候,谁敢上去说半句去阻止的话,就无异于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只能乖乖地闭嘴,苏愍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再也不敢有丝毫的阻拦。

    君王是什么?是天子,是天神在凡间的代言人。人又怎么可以和天斗,可以违逆天神的意愿呢?

第二十五章 夜访丞相

    看着那些,跪在御膳房前的大臣纷纷离去,苏愍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愉悦,反而多了几分淡淡的惆怅。

    她一直自诩不是暴君,平日里做事儿也都以“理”字为先。没想到这一次,为了伐韩的事情,却要扮演如此蛮不讲理的角色,用武力和身为君王的权力,来强迫自己的属下奉命行事,想想还真是有些无奈。

    看着丞相一个人,萧索而又落寞的背影,苏愍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丞相对于秦国的贡献,比起自己这个大王来,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自己却偏偏这样对他,还真是有些狼心狗肺。

    “赵高,你说今天的事情,寡人是不是做得有些过火了?”

    苏愍越想越有些微微后悔,其实自己如果要立威,还可以找其他人,没有必要直接伤害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丞相。

    赵高听见苏愍问他这样难回答的问题,痛苦得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大王,您可是秦国的国君,有谁敢说您做得不对,说您做得不好?”

    “那你现在就不要拿寡人当大王了。说说,寡人今天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您如果不是秦国的大王,又怎么会口口声声自称‘寡人’,又怎么有这个本事,做出今天的事情来呢?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大王,事情您已经做了,如今是木已成舟,您再想做什么,都是为时已晚。大王还是不要再给自己心里添堵了。”

    赵高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坛美酒,放到苏愍面前,“大王如果心里真的烦闷得慌,那就小饮两杯吧,问世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佳酿。”

    “赵高啊,你说话是越来越有水平,也越来越高深莫测了。看来以后,真的要少看点阴阳家和道家的著作,免得你越变越没有人味儿。”

    苏愍轻笑一声,也没有再多说,赵高这番话滴水不漏,说得合情合理,就算自己想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也挑不出一丁点儿问题,只能够无奈的放过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其实仔细想想,赵高的话也不是没有用,最起码他说对了一点。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赵高,再去给本王拿两坛好酒装起来,安排马车,寡人要出去一趟。”

    “是。”赵高立刻猜出了苏愍的用意,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苏愍带着美酒和佳肴,亲自到丞相府上,叩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两个家丁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疑惑的看着苏愍。虽然苏愍已经特意穿得低调一些,但是王室的衣物,用的都是最华丽的面料和精致的做工,明眼儿人一看就知道,此人来头不小。

    所以这两个人对苏愍倒是很客气,苏愍说了一声前来拜见丞相,再给他们塞了两块碎银,两个家丁便欢天喜地的进去通报丞相了。

    “丞相,外面来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公子,说要见您。”一个家丁走到书房外,敲了敲门,小声说道。

    “不见。”丞相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返乡,此刻身心俱疲的他,早就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见无关紧要的人了。

    “丞相,那位公子拖小人给您带句话,说等您听完了这句话,再决定要不要见她。”

    “什么话?”丞相皱了皱眉头,以为是有人故弄玄虚。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并非是本意,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说。”家丁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猛的就被推开了。

    丞相从里面夺门而出,慌慌忙忙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家丁:“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府里面的人准备接驾!”

    那家丁先是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丞相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接驾”两个字,再次飘进他的脑海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大王来了!

    “老臣见过大王。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王恕罪。”丞相一跑到门口,就看到了一身常服打扮,手里提着两瓶美酒的苏愍,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跪倒在地,不停地告罪。

    “丞相不必多礼,起来说话。”苏愍浅笑盈盈,看上去态度十分的亲密,完全没有半点儿,今天在御书房外的威严样子。

    丞相站起身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愍,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方才才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狠狠地一番斥责,现在又突然间跑过来,装出一副君臣同心的样子,真是奇哉怪哉。

    “怎么?丞相是生寡人的气了,连让寡人进去坐坐,都不愿意了吗?”苏愍看见丞相狐疑的眼神,却当做没有看见,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王请进。”丞相一边暗骂自己,怎么会这样的手足无措,一边把大门彻底推开,恭敬地把苏愍迎了进去。

    虽然丞相现在已经告老还乡,不再是秦国的大臣了,不过他还是秦国人,苏愍还是他的君上。一日为君,终身为君。所以他对苏愍还是相当的尊敬,全然没有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而生出什么间隙。

    苏愍叫人取了自己带来的酒具,佳肴,跟着丞相进了书房。丞相知道苏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来访,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自己商量,所以吩咐了下人在书房外站着,没有自己的招呼不要贸然闯进来。

    “丞相,宫里新进了一批贡酒,寡人喝着觉得不错,想到丞相也是爱酒之人,所以特意挑了两坛给你带了过来。”苏愍收了收东西,然后把酒放在书桌上。

    丞相不解的皱了皱眉,不知道苏愍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对他时冷时热的。一会儿训斥,一会儿送酒,让人招架不住。

    “大王,老臣愚昧,不知道大王到底是想干什么?”丞相不解的问道。

    “难道不干什么,寡人就不能来看看丞相吗?”苏愍拿出酒具,开了美酒,给丞相斟了满满一杯,递到了丞相手边。

    “丞相这些年为寡人,为秦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付出了太多。丞相于寡人而言,除了是臣子,还亦师亦友。寡人今日就全当是来探望老友的。”

    苏愍这一席话说得,那真是叫人听得心窝子里暖暖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丞相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是看见堂堂秦王如此的放低姿态,一时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动容。

    “谢大王。”

    “丞相还在为今天的事情怪寡人对吗?怪寡人薄情寡义,过河拆桥。”苏愍不声不响的来了这一句,吓得丞相再次跪倒在地,不停地说“没有,没有。”

    开玩笑,谁敢怪秦王啊,不尊君上,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丞相你不用那么敏感,从现在起,寡人不再拿你当丞相,你也别再拿寡人当大王,我们两个就像老朋友那样,互相说说心里话,如何?”苏愍扶起丞相,温柔地问道。

    丞相还是第一次这样跟苏愍说话,他觉得今天的大王不太正常,心里面有点小恐惧。不过就算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拒绝。

    大王说不分君臣,那只不过是拿出来骗人,以显示自己平易近人的。帝王总是会有自己的威严和尊严,谁要是真的傻愣愣的信了这话,不拿大王当君上,像老朋友一样和她嬉笑怒骂,说出自己的真实感想。恐怕下一刻,就真的要被推出午门去斩首了。

    “谢大王。”丞相接过酒,小嘬了一口,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愍,就等着她先开口说点儿什么。

    “寡人是你看着长大的吧?”苏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是啊,大王你出生不过几日,老臣就见过你,除了先王和王后,老臣是第一个抱你的。那时候的大王粉雕玉琢的,跟个水晶娃娃一样,整日不哭不闹,别提有多讨人喜欢了。”

    喜欢回忆往事,本来就是人的特性,更别提人一旦老了,随着记忆力的逐渐衰退,以及晚年生活的无聊。对于年轻时候的一些美好的回忆,就会更加的倍感珍惜,每每提及,心情都会变得好很多。

    “寡人从小就顽皮,丞相负责教导寡人,没有少在后面收拾破摊子。现在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丞相。”

    苏愍想起自己小时候年少气盛,做了不少混蛋事儿,把父王气得火冒三丈的情况也不少,每次都多亏了丞相在一边劝慰,才从先王手底下保下了小苏愍的嫩屁股。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大王说什么谢,这是老臣的本分。”丞相也想起了苏愍小时候的事儿,脸上不知不觉地多了两分笑意。

    “丞相说到本分,倒是让寡人想到了自己。你们今天之所以会一起进谏,反对寡人伐韩。无非就是觉得寡人身为一个君王,对自己的子民有责任,不应该让秦国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苏愍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寡人首先是一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然后才是一个君王。寡人为了秦国,已经压抑自己太久太久,总得给寡人一个宣泄的机会吧。若是连自己的本心都无法顺从,事事求而不得,那寡人拿着江山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自己套上一副枷锁罢了。”

    “大王,可是你这一宣泄,很有可能就会一子下错,满盘皆输啊!我们害怕的不是区区韩国,而是韩国背后,那只虎视眈眈的猛虎。”丞相听了苏愍的话,整个人都急了。

    苏愍知道丞相指的是什么,韩国实力不强,按照秦国如今的国力,一个小小的韩国,不足为虑。

    可是韩国后面站着的是赵国,自己此次伐韩,虽然赵国收了自己许给的若干好处以后,同意借兵,不过却只借了区区十万骑兵,其用心险恶由此可见一斑。

第二十六章 醉梦

    苏愍知道赵国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让秦国和韩国斗个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再过来捡漏嘛。等到韩国亡国,秦国元气大伤的时候,赵国便会跑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兴兵灭了秦国,一举拿下秦,韩二国,大大的扩大自己的疆土。

    “丞相,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寡人没有想到这儿来呢?寡人做事一向沉稳,这一次也不会因为悲伤过度,而莽撞行事。寡人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们伐韩,赵国绝对不会成为我们的阻力,更加没有机会坐山观虎斗。”苏愍说道。

    “大王是从哪儿来的信心?”丞相有些不相信,毕竟秦国许给赵国的财宝数量,并不算特别多,根本没有办法跟两个国家相比。他可不会蠢到,认为赵王会因为这点儿东西就被苏愍收买,对秦国一心一意。

    “丞相,赵国如今的局面,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赵国的太子,和赵王最宠爱的公子赵越,两个人可以说是势如水火,谁都恨不得能够置对方于死地。整天什么正事儿也不干,一门心思的拉拢朝中大臣,重金招募门客,训练死士,培养自己的党羽。窝里反斗得不可开交。”

    “这个老臣当然知道,赵王虽然如今春秋鼎盛,但是公子赵越,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和他的母亲苏姬一起,明里暗里的做了不少陷害太子的事情。为了那张王座,真的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提到赵国,丞相也是有些唏嘘不已,虽然说王室子嗣繁茂,香火鼎盛,是一件好事儿。不过公子多了,大家的眼睛都喵着同一个位子,就有可能会窝里反,整天什么正事儿也不做,只知道为了一个王位斗来斗去,伤人伤己,更加伤及国本。

    还好秦国当初只有大王一个公子,所以先王驾崩以后,那些造反的都只是旁支,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大王年幼,也能够稳稳当当地继承王位,打着正统的旗号,平定内乱,重新统一秦国。

    若是当时的先王也像韩王,赵王那样,有十多二十个孩子,恐怕当年秦国的内乱,就会真的无法收拾,从而令秦国真的分崩离析,由一个大国分化成很多个小国。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并非是第一次出现,当年的周国也是一个超级大国,实力根本不输秦国和赵国。却因为周幽王离世,太子不能服众,所以导致各个公子,纷纷在自己的封地划地为王,彼此之间讨伐不停。

    以至于这样的一个大国,分裂成了三十多个小国,每个国家只有几座城池大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够借助于依附别的强国而苟且偷生。秦国现在很多附属的小国,都是那时候周国分裂出来的。

    “赵越的母亲苏姬,如果按照辈分算,还是寡人的姑姑,既然她为了儿子的王位,如此地殚精竭虑,我们秦国身为娘家人,也不能够袖手旁观。看着她们娘俩儿在赵国受气。”

    苏愍一连饮了好几杯酒,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但是眼神却越来越亮。

    “大王的意思是,你要支持赵越,让他有足够的力量去和太子夺嫡,从而达到分裂赵国,让他们自己先造成内忧的目的。”丞相瞬间秒懂了苏愍的意思。

    “赵越终归不是太子,手里面所掌握的资源实在是有限,平时也只能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于太子而言,简直是挠痒。起不了什么关键性的大作用。所以说他们两斗了这些年,赵国一直以来都还是风平浪静,连个大点儿的海浪都没掀起来。不过如果能够得到我们秦国的支持,赵越的翅膀就硬了。苏姬宠冠后宫,赵越懂事聪明,背后再加上秦国,这样一个强大的母国的支持。假如在此时赵王突然暴毙,丞相你说会发生什么?”

    苏愍夹了一块红色的五花肉,优哉游哉地放到自己的嘴里,脸上荡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似乎她现在吞吃入腹的,不是区区的一块五花肉,而是整个肥美的赵国。

    “自古以来诸公子争夺王位,无外乎三条途径,朝堂,军队,内宫。太子出身正统,身份尊贵,苏越聪明伶俐,才华横溢。两个人在朝堂上,都各有一派党羽支持,这一条可以说是伯仲之间。”

    丞相撸了撸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军队方面,赵国大部分军队,还是直接忠于赵王的,不会参与夺嫡斗争。太子手上有的军队,也不过十万左右。赵越没有军权,不过这一点,我秦国可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二人又是打平。至于最后一条内宫,王后早逝,苏姬得宠,掌管后宫多年,形同副后,根基深厚。在这一点上,赵越可就胜过太子太多太多了。”

    丞相的这一番推论,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给人的感觉十分真实可信。苏愍听了以后,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这就是,自己所预想的结果。

    如果双方是一强一弱,结局根本就毫无悬念,那就没什么看头了。她要的,就是势均力敌,彼此纠缠不休的效果。

    因为只有这样,赵国的国力和国本,才会让这两个公子,在因为王位的争夺中,逐渐的消耗掉。

    “大王的这条计策很不错,但是真的可行吗?”丞相还是有些疑虑。

    毕竟赵王现在身体还很健康,总不可能真的像苏愍想的那样,说死就死吧。苏愍这一连串的构想,虽然看上去很有实现的可能,但是都必须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赵王死了,赵国群龙无首。才能给那两个公子腾出地方来,让他们使劲儿内斗。

    如果赵王还活着,那一切都只是想象,因为他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因为一己私欲,陷国家于不利的。

    “赵王最多还能活两年。丞相觉得,两年的时间,我们能打败韩国吗?”苏愍反问道。

    “恐怕有些难度。毕竟大国之间的交战,不像是攻打小国,可以一路摧枯拉朽。大国和大国之间,打的就是一个持久。这一次我们和韩国交战,恐怕要打个三年五载,才能罢休。”

    丞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全是慢慢的心疼,打仗打的就是钱呐,如果真的打了三年五载,也不知道秦国这一战要搭进去多少钱。

    “所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寡人只管出兵就是了,赵国自有天来收!”

    苏愍眯了眯眼睛,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丞相说道,“赵王如今身中奇毒,那是一种经年累月,渗入骨髓的奇毒,世间无药可治。说给他两年的寿命,那都是抬举他了。丞相不必再担心,等我们拿下韩国,稍作休整,抓住赵国内斗不休的机会,便联合其他国家,一举吞了那头猛虎。从此以后这天下,就只剩下我秦国独尊了。”

    “大王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丞相一脸的疑惑不解,所谓赵王身中奇毒这样的事情,他在赵国有这么多的探子,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苏愍一直都待在秦宫,按道理说,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苏愍更应该不知道才对。

    “苏姬每年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由秦国为她送去的,可以保她肤若凝脂,艳若桃李,在赵国的后宫里艳压群芳。可是世间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女子想要保持容颜不老,本就属于逆天而行。”

    苏愍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小盒水粉,打开盒子,递给丞相细细查验。

    “寡人每年派人送给苏姬的,就是这种水粉,名曰醉梦。容颜不老,青春不灭,都只是一场美梦,既然不愿意醒来,那便只能够永永远远的留在梦中。醉梦本身含有一种,极其厉害的毒素,它既可以腐蚀人的身体,又可以滋养人的容颜,还真是有些矛盾。苏姬用醉梦已经六年,浑身上下全是毒,赵王于她夜夜欢好,又岂能独善其身?”

    丞相听见“醉梦”二字,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他万万没有想到,“醉梦”这种已经消失了百年的狠毒毒药,竟然会再一次出现,而且还是由自己的国君亲手拿出来。

    听苏愍的口气,她明显是知道“醉梦”的作用的,而且她会把这个东西送给苏姬,摆明了就是要借苏姬来向赵王下毒。

    谁让赵王这个人,一生谨慎,平日里吃的,喝的,都要经过专业的太医检验,而且还要提前安排人试吃,完全不给人下毒的机会。

    所以苏愍才会想出这样的一条毒计,用美人计来下毒。就算赵王再小心,也不会想到,自己每天晚上搂着的玉娇娘,竟然就是一个会移动的毒药瓶。

    “大王,这实在是君子所为。”丞相有些气愤,毕竟秦国礼教盛行,苏愍的行为,虽然说很有效,但是未免也卑鄙得有些太过分了。

    而且苏姬是秦国的王族旁支,也算是苏愍的亲戚,苏愍竟然对她下毒,害她姓名,真是无情无义得让人不齿。

    “丞相可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寡人一直都不是君子,这点儿丞相你是知道的。况且,寡人这么做也是为了秦国,要是赵国和秦国打起来,我秦国少说,也要折损二三十万的将士。用一个苏姬,来换这么多将士的姓名,难道不值得吗?身为王室,从出生的那天起,身上便背负着沉重的责任。连寡人都不能幸免,她苏姬又有什么资格逃避。”

    苏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问了丞相一句,很有深度的话,“丞相,你说,是应该杀一人而救千万人,还是应该杀千万人而救一人?”

    丞相当下就被问住了,无论怎么算,这都是杀人,就算数量上有所差别,但是出发点都是邪恶的。

    “大王,这些你其实没必要告诉老臣。老臣现在早已经不是丞相了。”

    丞相有些奇怪,苏愍为什么,要专门跑到丞相府来,跟自己说这些事情。这种不光彩的事儿,不是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毕竟这是苏愍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因为寡人信你。丞相,寡人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两个,除了亦师亦友外,寡人更拿你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有些事情,寡人憋在心里久了,总要找个人聆听。而你,是这个世界上,寡人最信任的人。”

    苏愍神情里闪过一缕软弱,和一缕苦闷。她并非时时刻刻都能够保持那副高高在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苏愍是女人,更是一个年仅19岁的女人。

    平日里这么多的东西压在心头,如果不加以倾诉,只怕会把她活活逼疯。

    “大王,老臣明白了。”丞相顿时老泪纵横,虽然苏愍并没有多说,但是这一番话,已经足够暖人心脾了。

    做臣子的,能做到让君王说出“最信任”三个字,已经是得到了最高的肯定,可以死而无憾了。

    “丞相,寡人今日会这样对你,只是因为时局所迫,并非寡人的本心。你且放心回老家修养几年,等寡人一举拿下韩,赵两国以后,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迎回来。秦国,没有你,不行啊。”苏愍上前几步,拉住丞相的手,一脸的坚定。

    丞相本来不赞成苏愍伐韩,更不赞成她攻赵,但是苏愍主意已定,而且又制定出了合理的计划,他也无法阻止。

    本来大臣和君主之间,因为政见不同,有所争执的情况时有发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丞相看见大王如此放低姿态,诚心诚意。除了答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拉着苏愍的手,不停地点头。

第二十七章 流产

    自从连丞相都被告老还乡了以后,整个秦国上下,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站出来反对苏愍伐韩。虽然说,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各自心里面都有各自的打算,但是表面上,却都不敢对苏愍有丝毫的违逆。

    一时间,苏愍也总算是凝聚起了整个秦国的力量,做起事情来,大多也事半功倍。

    忙完了蒙翊的后事,苏愍便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伐韩的前期准备中。毕竟这一次,她要面对的敌人,不再是一个小国,也不再是一两座单独的城池,而是一整个实力不俗的国家。如果不做好准备,打仗打到一半,再出现缺兵少粮的情况,那可就是真的麻烦了。

    而且苏愍也很享受,这种每天从早到晚,都被各种各样的工作充实的生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在忙碌中,忘掉过去的很多事情。比如说忘掉蒙翊,忘掉自己失去他的那一场中渝之战。工作总是用来麻痹痛苦最好的曼陀罗花粉,这一点无可厚非。

    早上,苏愍才接见过户部尚书,勒令他盘点国库,算出国库里还有多少银两可以任由自己支配。谁让打仗就是烧钱呢。

    中午匆匆的用了午饭以后,苏愍又连午觉都没有来得及睡,一连召集了几个大将军进宫,一字一句

    地细细盘问,最近军队的训练情况,以及骑兵和步兵的配合。

    韩国最厉害的军队,就是他们用来压箱底儿的“铁浮图”,在上一次的中渝之战中,苏愍第一次实践了自己关于破解“铁浮图”的构想,并且取得了极大的突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让士兵苦练配合,以便于到时候能够上下有序的破解掉“铁浮图”,就成了各个军营里面操练士兵的重头戏。

    这一次的伐韩,苏愍选了狼青担任大将军。其实如果光论实力,狼青只能够算出色,想要独当一面,成为蒙翊那样足够统帅三军的大将军,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是苏愍一是觉得狼青对蒙翊忠心耿耿,让他带兵去为蒙翊报仇,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真正的亡国灭种的效果。如果换了其他人,很有可能就会因为一时心中不忍,而手下留情。

    毕竟屠城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残忍了,各国之间征战几百年,屠城一共也只出现过三四次,而且每一次出现,都会被各国鄙夷很久。会这样做的君王,以及将军,无一不是在青史上留下一连串的残暴骂名,遗臭万年。

    更何况现在苏愍要做的,不只是单纯的屠城,而是屠国。苏愍自己都能够想到,当这件事情发生了以后,各国会怎么看她?子孙后代会怎么看她?恐怕就连自己国家的国民,都会对她议论纷纷,在背后唾弃她的毫无人性。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和气魄,接下这一次屠灭韩国的任务。狼青,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愍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愤怒和深入骨髓的仇恨,这是自己所需要的,她迫切的需要这样的一双眼睛,在前线帮她看着,看着整个韩国在秦国的刀剑和铁骑下,绝望的颤抖,无助的哭泣,看着鲜血染红大地,看着史上最盛大的祭祀活动从开始到结束。

    这一次祭祀的贡品,是整个国家的生命,只要是站在韩国国土上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只能够成为刀下亡魂,为他们那位愚蠢的王子所犯下的罪行赎罪。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苏愍听完了这几个将军依次的禀告,心里面对于近期的军队操练进度,又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到了大军出征的那一天,秦国的每一个将士,都能够达到自己所要求的程度。

    苏愍昨天晚上就是一宿无眠,今天又操劳了大半天的时间,整个人已经有些疲倦了,问清楚了状况以后,也没有再多留他们,挥挥手让这些人下去。

    那几个将军看见大王很累,纷纷识趣儿地退下,只有狼青,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苏愍,满眼都是复杂的神色。

    “你怎么还不走?找寡人有什么事儿吗?”苏愍上下打量了一眼狼青,这个蒙翊最好的兄弟,眼神里也多了两分柔情,没有刚开始那样冷冰冰。

    自从蒙翊走了,狼青整个人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每天不是疯狂的练兵,就是练习射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

    “你最近还是多吃些,多歇歇。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要是蒙翊看见你瘦了这么多,心里面会心疼的。”

    “大王,别再这样折腾你自个儿了,听赵高公公说,你都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要是将军看见你为了他,这样熬坏自己的身子,肯定也会不开心的。将军的事情由我们这些兄弟去做,大王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狼青看着苏愍脸色越来越苍白,下巴越来越尖,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赵高那个老东西,秦宫上下,就属他话最多。”苏愍嗔怪地骂了一句,又说道,“你们是他的兄弟,寡人是他的爱人,你们都不停手,寡人哪里有休息的权力。别说了狼青,下去吧。”

    苏愍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脑胀,浑身酸痛,不想再和人说话,便一手扶着头,一手对着狼青摆了两下,示意他出去。狼青本来还想再多劝两句,但是看见苏愍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没有胆子再多说,重重的跺了两下脚,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书房。

    大王这脾气,犟起来就跟老黄牛一样,无论如何也拉不回头,如果不让她自己想明白。无论外人怎么劝,哪怕你说得天花乱坠,她依旧还是不会听的。

    苏愍看见狼青走了,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觉得自己浑身软得没力气,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于是她只好伸手扶住书案,借助手上的力量,慢慢的把自己给拉起来。

    动着动着,苏愍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疼痛是如此的鲜明而又强烈,让她立刻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苏愍本来身上就没什么力气,再被这样的疼痛一激,整个人蓦地摔倒在地,身体和地板相接触,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声音。

    苏愍躺在地上,只觉得小腹处的疼痛越来越厉害,而且似乎还伴随着一道暖流从自己的腹部流出,顺着自己的大腿内侧一路蜿蜒向下。

    苏愍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素袍上出现了一抹又一抹的红色痕迹,红得妖艳而又嗜血,能够勾起人内心最原始的冲动。

    苏愍伸手一摸,摸下了一手粘稠的鲜血。

    “孩子。”苏愍痛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这种痛,不仅仅来源于正在备受折磨的**,更来自于她那颗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身为一个女人,苏愍怎么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为了能够保住孩子,她每天都忍着心里的恶心,疯狂的进补各种各样的补品和安胎药,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最终还是保不住。

    “赵高。”苏愍凄厉的高喊了一声,震得屋檐上的燕子都纷纷起飞。一直站在门外等着大王吩咐再进去伺候的赵高,突然间听见了苏愍失控的高喊,整个人心里面一激灵,一股浓烈的不详感瞬间弥漫在他的心头。

    赵高打开门,冲进了书房,一进去就看见了在地上倒着的苏愍。苏愍嘴唇已经白得失去了血色,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偶尔会出现抽搐,原本的素衣也被鲜血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

    “大王,这是。”赵高整个人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手足无措。作为近身服侍苏愍十多年的人,虽然他知道苏愍是一个女人,但是他并不知道苏愍已经怀孕的事情。眼前的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陌生,太猝不及防了。

    “寡人应该是流产了,宣太医。”苏愍语气依旧平稳,再也不见刚才的失控,似乎说的事情无关轻重,但是里面浓浓的悲伤,却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出来。

    赵高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赶紧把苏愍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了书房内室的床榻上,为她耐心的盖好被子,然后才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叫来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太医院的大医正是怎么来到书房的,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赵高一跑到太医院,就把他扛到自己的背上,然后带着他一路狂奔。

    大医正一边不停地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指着赵高,想要责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逮自己过来。却被赵高严肃的神情给吓住了。

    “快点儿进来吧,磨磨蹭蹭的耽搁了时辰,你和我就等着殉葬吧。”赵高不由分说地拉住大医正,把他带到了内室里面。大医正一进去,就看到了瞳孔已经开始微微扩张,表情呆滞,人已经变得意识恍惚的苏愍。

    待他掀开被子以后,大医正顿时被震惊得跪在了地上。他算是宫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苏愍真实身份的人,但是他并不知道苏愍怀孕的事情。因为自从苏愍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找太医过来诊过脉。现在突然间看见这一幕,大医正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保住这个孩子,要不然寡人就让你的九族跟他一起陪葬。”苏愍痛得紧紧抓住了床单,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在空气里面浓郁得都化不开。

    “老臣自当尽力。”大医正也知道现在的这种情况,自己什么都不要问,先想办法把孩子保住,才是最机智的。他从自己的医药箱里面拿出了一套银针,用眼神询问苏愍的意思。

    “除了要寡人的命,什么都可以。”苏愍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等候着接下来的痛苦。

    其实她说这句话倒不是怕死,如果现在已经灭了韩国,那么为了留住这个她和蒙翊的孩子,就算是要付出一条性命,苏愍也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她害怕的只是如果自己死了,伐韩大计就会在重重的阻碍之下搁置,蒙翊大仇难报。

    大医用银针封住了苏愍身上的穴位,帮助她把孩子硬生生的留在体内。又让赵高取来了艾草,为苏愍熏艾。

    苏愍全程一动不动的躺在床,紧紧的闭着眼睛,看上去似乎是昏迷了。只有每一次银针扎入穴位的时候,颤抖的身体,在无声的表示,她还醒着。

第二十八章 稳胎

    “大医正,好了吗?”赵高一边用袖子抹了抹,自己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气喘吁吁地继续扇着火。

    “可以了。”大医正把银针一根一根的从穴位里面拔出来,放回针盒里面,对着赵高点了点头。

    赵高连忙放下手里的扇子,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扶起了苏愍,关切的问道:“大王,你好点了吗?”

    “寡人没事儿,孩子怎么样?保住了吗?”苏愍努力的提了好几次气,才终于问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大医正神情阴沉的点了点头,表示孩子暂时是保住了,但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苏愍的情绪一直过分悲伤,严重地影响了孩子的发育。再加上最近苏愍一直都疯狂的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没有好好的休息,所以才会流产。

    苏愍听大医正的意思,孩子只是暂时保住了,但是仍然有流产的风险,而且这个风险很大,自己能够平安生下孩子的机会尚且不足一成。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什么灵丹妙药,只要你能够说得出来,寡人都可以找到,只要能够保住这个孩子。”苏愍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里闪过一抹不舍的光芒。

    就算这个孩子来得再不是时候,这也是她和蒙翊的孩子啊。蒙翊曾经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希望以后可以教他骑马射箭,自己还承诺过会让他成为一代明君,怎么可以这样就随随便便的放弃。

    “大王!您这是心病,灵丹妙药也治不了。除非您自己可以想明白,调整好心态。要不然您就算是灭了小人的九族,小人也还是那句话,没救。”大医正给苏愍把了脉,发现她的脉象无比混乱,一看就是由于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作息紊乱导致的。心里面既心疼又生气。

    “好啦大医正,寡人如今病成这个样子,你还要跟寡人斗嘴吗?”苏愍无奈的看了一眼鼓着腮帮子,跟蛤蟆似的大医正。

    大医正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脾气却不小,因为医术好脾气臭,苏愍从小到大没少给大医正呛过,每到那个时候,苏愍都恨不得把大医正赶出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一遇到什么疑难杂症,看见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还是只能找大医正。

    “大王要是肯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小人也不愿意提着脑袋跟您说这些。好啦,大王好好休息休息吧,小人回去把药煎了送过来。”大医正还想再说两句,但是看见苏愍状态实在不好,也只能奄奄的住了嘴,负气收起了医药箱。

    “赵高,送送大医正。”苏愍伸手指了指大医正,赵高立刻殷勤地把大医正送了出去。

    摸着肚子,苏愍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因为蒙翊的事情,差点儿把这孩子都弄掉了。以前,对于这个孩子,自己也没什么感觉,可是经过今天这一下,她倒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个孩子还活着,活在自己的肚子里。一种母子同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么的脆弱,让苏愍不由自主的想要保护。她甚至开始想,这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会不会长得跟蒙翊一模一样。不都说儿子会长得像父亲嘛。要是真的如此,那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寄托。

    赵高送了大医正出去,因为担心苏愍一个人在书房有点什么不舒服,身边没人照顾,所以赶紧赶了回来。赵高推开门走进内室,却发现苏愍已经睡着了,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让人无端的怜惜。

    赵高把被子的一角掖了掖,压在了苏愍脚下,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开始小心的为苏愍擦拭额头的上的汗水。苏愍,从出生开始,就是整个秦宫的宝贝儿。秦王,王后,总管,大医正,可以说人人都拿她当成掌中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来没见她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不过也是,像苏愍这样的孩子,的确让人心疼,旁的不说,光凭她原本是女儿身,却要因为没有哥哥弟弟,硬要靠自己柔弱的肩膀抗下整个秦国,从小便被剥夺了一切作为女子该有的乐趣,这一点,就已经够惨了。

    大医正回到太医院,帮苏愍抓了安胎药,仔细的煎好了,把药倒出来,将药渣全部用火焚干净了。才亲自带上药,给苏愍送了过来。

    苏愍的药,一直都是大医正亲自动手的,因为秦王的小命儿实在是太金贵了,不能有任何的差错。鬼知道会不会有人跟苏愍学,放着正事儿不干,专门给别国的君主下毒。

    大医正带着药走到御花园,正好遇上了苏唯。看苏唯的样子,应该是从梅宫跑过来的,脸色有些赤红,呼吸也很沉重,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大医正把苏唯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苏唯最近也清减得厉害,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多日未好好休息。

    不由得心里暗叹,蒙翊这一去,大王肯定寂寞得厉害,整个秦宫里,能够让大王感点兴趣,走出阴影的,也就只剩下苏唯了。可惜苏唯出身哪儿不好,非要是韩国的十七公子,大王这次伐韩,不管成功还是不成,这两个人之间都将产生巨大的嫌隙。

    “大医正,大王生病了吗?”苏唯看了一眼大医正,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药盒,眼里闪过一抹关切。整个秦宫里能让大医正放下身段亲自送药的,也就只有苏愍一人。

    “大王积劳成疾,有些不舒服。”大医正也不知道,苏愍怀孕一事儿苏唯究竟知不知道,所以并没有多说。

    “积劳成疾,为了伐韩,大王还真是殚精竭虑啊。”苏唯冷笑一声,眼里的关切也瞬间消散。

    “上大夫,您这也是要去找大王吗?”大医正看见苏唯是朝书房方向走的,随口问了一句。

    “对,韩国那边来了一封书信,我带去给大王看看。她答应不答应是她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吧。”苏唯有些无奈的低了低头,韩国为了能够不和秦国正面交锋,这次可以说是下足了血本。要是这样苏愍还不满足,那他也没办法了。

    大医正摇了摇头,暗道了一声冤孽。打仗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尤其是大医正这样的老一辈人,都是腥风血雨里过来的,看见秦国的安稳日子没过几年,就又要重燃战火,心里面也是唏嘘不已。

    “上大夫,老夫也是要去见大王,只不过大王的身体很不舒服,你现在过去的话,她可能不会见你。”大医正害怕苏唯白跑一趟,好心的提醒道。

    苏唯也算半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感情不如和苏愍那样强烈,但是也胜于常人不少。苏唯现在心里面本来就很难受,要是再白跑一趟,只怕心里又要多出许多烦闷了。

    “没关系,刚好可以跟大医正一起过去看看大王,再怎么说,她都是我妹妹。”苏唯坚持地说道。

    大医正看见苏唯这么坚持,也不再劝说,苏唯和苏愍都是犟脾气,只要打定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大医正和苏唯一起来到了御书房,大医正让苏唯先在御书房外面等候着,自己则捧了药走进内室,摇醒了已经睡着的苏愍,然后让赵高一勺一勺的把药趁热喂给苏愍服下。苏愍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喝药,再加上大医正这一次拿来的药实在苦得可怕,喝了两口以后,眉头都快拧在了一块儿。

    “大医正,寡人能不能不喝了,这药味道怪死了。”苏愍蹙起了眉,有些不情愿地推开赵高的手。

    “大王,这药是一定要喝的,你现在底气虚得很,再不坚持喝药,这孩子就真的别想要了。”大医正插了插手,朝苏愍翘着胡子瞪着眼。苏愍闻言只能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乖乖地让赵高继续喝药。

    “对了大王,上大夫来了。”大医正看见苏愍喝完药,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几颗蜜饯。

    苏愍接过瓶子,吃了两口,甜丝丝的感觉迅速抚平了苏愍紧蹙的眉头。

    “苏唯,他怎么过来了?又是为了韩国的事情吧。”苏愍有些不悦,苏唯以前明明说过已经跟韩国,跟韩王恩断义绝,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现在却为了韩国的事情三番两次的四处奔走,让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他拿了一封信,应该是韩王写给大王的。”大医正看了苏愍一眼,“听上大夫的口气,韩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许给了大王很多的东西。大王要见吗?”

    苏愍冷笑一声,心想,韩国如今都是自己的盘中之物,自己还会去在乎,他们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吗?

    “不必了,赵高,去让上大夫回去吧。就说寡人身子不适,不宜见客。等寡人身体好点儿了,再传召他。”苏愍转过头,看着正在一边收拾东西的赵高,沉声说道。

    “是。”赵高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了内室。

    “上大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小人招呼不周,让您久等了。”赵高一走出御书房,就看到苏唯在门外焦躁地踱来踱去,赶紧过去跟他打起了哈哈。

    “大王肯见我了吗?”苏唯现在心里烦闷得很,并不愿意和赵高虚以委蛇。

    赵高碰了一个钉子,也不生气,脸上继续挂着笑意:“大王今天身子不舒服,才服了药歇息了,上大夫还是先回去,下次再来吧。”

    赵高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苏唯这次是急火攻心了,表现得如此焦虑不安,连以往的风度都不要了。还好苏愍没有见他,要不然按照苏唯这个莽撞样子,准能跟苏愍吵起来。大王如今的身子,可不能再生气了。

    “大王身体不适吗?让我进去看看她。”苏唯有些紧张。苏愍的身体一直很好,这么多年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可就是平日里不生大病的人,一旦病起来,那就是病来如山倒。

    “上大夫,大王已经睡下了。”赵高哭着一张脸说道。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她,什么时候大王醒了,肯见我了,我什么时候再走。”苏唯把心一横,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赵高看到苏唯这个样子,明知道他在耍无赖,却无计可施,这是苏唯,不是寻常的大臣,宫人,自己总不可能让人把他架回梅宫吧。

    要是真这么做了,等大王哪天念起上大夫的好来,知道自己曾经这么“照顾”过苏唯,还不活剥了自个儿。

第二十九章 韩王来信

    “上大夫你这是何必呢?这天色也不算好,您在地上坐着不怕着凉啊。”赵高还准备垂死挣扎,看看能不能哄得苏唯乖乖回梅宫。

    但是苏唯压根儿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在地上坐得稳稳当当,看得赵高很是无奈。

    “好吧小人进去问问大王,上大夫请稍等。”赵高拿苏唯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走进内室,覆在苏愍耳边,把外面的情况给苏愍详细的说了一遍。

    苏愍听了赵高的话,皱了皱眉头,也怪自己低估了苏唯,他那个犟脾气,赵高怎么可能劝得住。

    罢了罢了,既然他想要见自己,那自己见他一面也就是了。大不了到时候不管他说什么,自己一律装作听不见就好,也免得他在外边儿一直苦苦等着。今天的天气不好,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呐。

    “赵高,让他进来吧。”苏愍轻轻点了点头。

    赵高看见大王同意了,赶紧走出去,把苏愍叫了进来。

    内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味,这是赵高为了掩盖熏艾留下的痕迹,所特意焚烧的依兰香。苏唯一直喜欢用淡香,对于这样浓烈的香味,一时间很难接受,进来以后,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坐吧,依兰香味道烈了些,你应该不会喜欢,寡人叫赵高换一种好了。”苏愍斜斜的靠在床头,手里抱了一个保暖的汤婆子,脸色虽然比起刚才缓和了很多,不过依旧惨白得没有血色。

    “不用了,就这样吧。”苏唯不想再麻烦人,婉言推辞了。他呆呆的盯着苏愍,心里涌现出一抹苦涩,自己不过十来日没见她,怎么一个好端端的人,就憔悴成这个模样了,真是叫人看了无端的心疼。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苏唯有些不悦的加重了语气,倒听得苏愍脸上带了两分浅浅的笑意。

    “还是大哥知道心疼寡人,寡人不过是一时间有些忙碌,没有好好的休息,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大哥放心好了。”苏愍一语说完,眼神就已经咕噜噜的喵到了苏唯手里的书信上。

    韩国尚红,正红色的信封一直以来都是王室专用,苏唯手上的这封信,应该就是韩王写给他,想要通过他转交到自己手里的吧。

    谁让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于韩国使臣的态度一直都很恶劣。虽然没有在物质生活上克扣,刁难。但是却一直都把人丢在驿站里,拒绝接待。韩王此番能豁出老脸找苏唯帮忙,想来也是被自己逼得无路可退了。

    苏唯也察觉到了苏愍的眼神:“大王看出了这信的来路?”

    “本王记得你曾经跟寡人说过,这辈子和韩国再无任何瓜葛。大哥如今的行为,应该算犯了欺君之罪吧?”

    苏愍语气有些严厉。苏唯倒是不以为然,直接把手里的信递到了苏愍面前:“大王,我今天来,并不是单单为了韩国,而是为了两国的百姓。多的话我之前已经跟您说过了,要怎么想,是您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这封信我也就放在这儿,愿不愿意看,看了以后,愿不愿意按照信上面的方法来和解。这些都全看大王你自己的意思,我苏唯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苏唯,谢天谢地,你还能记得自己姓苏。寡人还以为见过了老乡以后,大哥连你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苏愍接过苏唯手里的信,发现信件上的火封被人打开了。

    “是我看的,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韩王这一次会下怎么样的血本。会不会再送一个王子过来。”苏唯看到苏愍发现信被人拆开过,沉声解释道。

    苏愍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旁枝末节,展开了信,逐字逐句的看完了信上所有的内容。

    越往下看,苏愍的脸色就越阴沉,眉头也越来越紧锁。等到把整封信上的内容全部看完以后,苏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眉宇间还带着几分震惊的神色。

    “我也不敢相信,但是这的确是事实。韩王,真是越老,越昏庸无能,越老越没有胆子了。”苏唯将左手握成拳头,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茶桌上,震得茶杯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苏愍能够理会苏唯现在的愤怒,如果自己的父王,做出这样丧权辱国的事情来,她恐怕会马上气得跟先王脱离父女关系。

    “身为一个国君,寡人也为韩王感觉到羞耻。”苏愍直接把信撕成了两半,“仗还没有开始打,就又是割地,又是赔款,差不多把韩国一半的土地都赔给了寡人。也不知道韩王,是怎么说服朝廷里的那些爱国志士的。”

    韩王在来信中明确表明,这一次蒙翊遇刺的事情,他们韩国应该要负全责。为了表示诚意,他愿意割让二十六座城池给秦国,而且同时赔偿秦国黄金五万两。

    要知道,韩国一共也就七十座城池。韩王割让出来的,还是其中较为富裕的二十六座,再加上五万两黄金的天价陪偿。这样一来,韩国必将元气大伤,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根本就调养不过来。

    韩王此举,简直是在卖国求荣,用整个韩国的未来,来为自己换得几年的苟且偷生。实在是让人不齿!

    “大王,你都已经把他们逼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还不知足吗?就算是现在两军开战,大王你可以如愿以偿的攻下整个韩国。除开秦国自己要支付的军队,粮草费用,能够从中赚到的利益,也不会比现在韩国给你的更多。”

    苏唯看见苏愍,完全没有半点儿动心的意思,把心一横,直接站起来,直挺挺地跪倒在苏愍面前。

    苏愍知道,苏唯说的都是实话,如果站在一个君王的角度,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解,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最省事儿,也最合算。

    自己基本上没有什么付出,就可以赚到这么多的东西,简直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宾的经典案例。但是站在个人的角度,不见点血就放弃,未免也太对不起蒙翊了。

    虽然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血债,往往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涤。韩国的这点儿东西,苏愍坚信自己早晚也会得到,只不过是过程复杂一点罢了。

    “寡人还是不能答应。”苏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说道。

    苏唯听了苏愍的话,身子一僵,整个人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苏愍心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情于理,自己的提议都是最好的,苏愍是脑子有问题吗?居然会不同意,简直是分不清是非曲直。

    “大王,你非要这么误国误民吗?”苏唯涩然,“就为了一个蒙翊,你硬是要搅得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蒙翊都已经死了,你为他做再多,他也看不到了。何必还要如此的坚持?”

    “血债只能用血来偿,大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寡人心里面自有定数。”苏愍并不为苏唯的话所影响,态度十分的决绝,摆明了没商量。

    苏唯从来没有发现过,苏愍竟然如此的难缠。以前苏愍对自己总是多加忍让,基本上已经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不是过分得离谱,苏愍都会一口答应。

    像如今这样,一连几次都碰到了硬钉子,哪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的情况,苏唯还是第一次遇见,心里勃然大怒,“噌”的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苏愍,蒙翊死得冤枉不假,你却也坚持得荒唐。人死如灯灭,半点不留痕。你明明是因为自己失去了爱人,心里边儿放不下,所以说才要迁怒于韩国的无辜百姓。却非要把这一切,都强加在蒙翊身上。说的好听,是为他好,为他报仇。其实就是为你自己出气,何必要说得如此高尚。”

    苏唯本来就无拘无束惯了,如今又是气愤填膺,一时竟然连规矩也忘了,对着苏愍大声质问起来,“我且问你这秦国大王,冤有头债有主,杀蒙翊的乃是韩国公子,和无辜的韩国百姓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贸然宣战,害得他们饱受战火,颠沛流离。”

    苏愍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唯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杀意。苏唯,和自己走的越来越远了。从始至终,他都一直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天下苍生。在他的眼里,无所谓秦国,韩国。所有的百姓都是无辜的,都是不容伤害的。就算说他是一个圣人,也不为过。

    但是她苏愍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圣人,而是一个,可以和自己同心协力,并肩作战的知心人,就算不能够达到这样的要求。苏愍也希望,苏唯能够无时无刻的站在自己这一边。毕竟他们相依为命多年,就算苏唯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他的那一纸婚约,但是在身份上,他们两个还是兄妹,苏唯无论如何,也应该向着自己多一些。

    可是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苏唯采取的态度,却是和苏愍对着干,不停地帮韩国奔走相告,还当面指责苏愍。这一次又一次等同于背叛的行为,实在是让她太失望了。

    但是苏愍最后还是收起了自己眼底的杀意,苏唯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苏愍不知道如果苏唯都没了,她活着该有多痛苦。

    一个人高高在上,却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忍受着无穷无尽的寂寞与孤独,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酷刑。苏唯活着,最起码自己还能够有一个消遣,还有一个可以填补自己寂寞的机会。溺水中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

    “大哥你说对了,蒙翊死得冤枉,寡人坚持得荒唐。可是寡人难得荒唐一次,你就别再管了,让寡人也以公谋私一次吧!就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只能够怪池鱼没有本事,不足以自保。大哥你又何必为他们多操心。”

    苏愍把话说完,也不再去看苏唯,被怒气憋的通红的脸,直接叫了赵高进来,让他把苏唯送回去。

    苏唯重重的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赵高,自己一个人,大跨着步子率先走出了内室。

    赵高看见上大夫先走了,转过头求助的看着苏愍,却发现大王并没有任何要阻止自己的意思,只能够苦笑一声,然后追了上去。

第三十章 食言

    “上大夫,上大夫,你等等小人啊。”赵高提起一口气,在后边儿追着苏唯一溜的小跑,好不容易才总算追上了苏唯。累得整个人大汗淋漓,不停的喘着粗气儿。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找不到路。何必还要麻烦赵总管亲自跑这一趟,大王为了祸害别的国家的百姓,可以说是殚精竭虑。赵总管现在,应该陪在大王的身边,好好照顾大王才是。”

    苏唯警惕的和赵高拉开了距离,在他的潜意识里面,赵高是苏愍的心腹,苏愍伐韩的事情,一定也过问了赵高。可是看样子,赵高并没有,站在为大局考虑的角度上,对苏愍循循善诱。可见他也不是一个,敢于仗义执言的忠义之士。对待这种大奸大恶之徒,自己应当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

    赵高真是没想到,苏唯找大王求情不成,在恨大王的同时,竟然把自个儿也给一并恨上了,简直是欲哭无泪。

    “上大夫,您话可不能这样说,小人跟在大王身边,没有少帮韩国说好话。可是大王的脾气就这个样子,连您都没有办法,小人就算是把天给说破了,那也没辙啊。”

    赵高一副可怜兮兮的苦瓜脸,看得苏唯心里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不少,都不忍心再说他,只能够收起自己的那些冷言冷语,转过身继续走。

    赵高看到自己才刚刚跟上来,大气儿还没有喘两口呢,这祖宗又要开路,赶紧伸手拉住苏唯的衣摆,让他没办法继续往前走。

    “赵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唯本来抬腿就想走,却被赵高给抓住,整个人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后仰,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上大夫你别急啊,这样火急火燎的可不好。年轻人有点活力是好事,可是活力得太过头了,不仅什么事儿都办不好。反而还会因为气血太旺,伤了自个儿的肝肾。到那个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赵高忽略了苏唯带有愠色的脸,笑吟吟地说道。

    苏唯听了赵高的话,觉得赵高讲的话颇有深意,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不禁侧了侧目,正眼盯着赵高,希望从他嘴巴里,再听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赵高毕竟是跟在苏愍身边的人,对于苏愍的心思,天底下恐怕没有谁,能比赵高更善于揣摩。

    “那不知道,按照赵总管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苏唯低声问道。

    赵高微笑着摆了摆手:“大王的心思,是这天底下第一难猜的,上大夫你就算是问小人,小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如今这个局面,上大夫应该要站稳阵营,秦国和韩国,你只能够帮其中一个。是要做秦王的哥哥,还是要做韩国的公子。就全看上大夫怎么想了。”

    苏唯看到赵高也是老生常谈,心里不免有几分落寞。赵高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劝自己的,他说的这些道理,自己也全都明白。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苏愍对韩国用兵。

    自己最在乎的人,去攻打自己的国家,这怎么看,都是一场可怕得足以让人肝肠寸断的悲剧。而他的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上大夫,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舍才有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比谁都明白。韩国和大王之间,究竟要舍哪一个,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赵高开了头以后,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索性把憋在心里边儿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苏愍和苏唯两个,虽然在名义上是他的主子,但其实却算是他的半个孩子,看着他们两个整天这样闹得不欢而散,赵高心里面也不好受。

    苏唯本来心里面就有些不舒服,听了赵高的话以后,更是变得沉甸甸的。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他在帮韩国的同时,也是在伤害苏愍。

    只是有些事情,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一旦答应下来,就犹如离弦的箭,怎么也回不了头。

    “多谢提醒。”苏唯冲着赵高点头示意,“赵总管已经送得足够远了,此处离梅宫不远,我可以自己回去。大王身边现在也正需要人照顾,就请找总管回去吧。”

    赵高把想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知道自己就算继续跟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苏唯不想明白,赶紧回头。他就算是跟到天涯海角,也救不了这个小冤家。

    于是赵高并没有推辞,目送苏唯走远以后,自己径直转身回到了书房。

    苏愍还躺在书房的内室里,按照她的身体状况,最近几天都不适合挪动,所以赵高还要在书房里伺候她几天。谁让女人流产是最伤身子的呢。

    “大王。您怎么又看上了?”赵高走进了内室,看到苏愍捧着一本兵法,靠在床头仔细的翻阅,心里真是无奈至极,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手不释卷。自己也不知道是应该夸大王热爱学习,勤奋努力。还是应该责备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他没起疑吧?”苏愍听出了赵高的声音,连头都不带抬一下,自顾自地翻了一下书,轻声发问。

    “当然没有起疑。”赵高回答道。

    “就算有依兰香的遮掩,可是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却连如此明显的熏艾的痕迹,都没能看得出来,还真是关心则乱。”

    苏愍无助地叹了口气,自己视若掌上珍宝,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却一直都身在曹营心在汉,想想也真是叫人觉得失望。

    “大王,上大夫只不过是一时还没有想通罢了。他在秦国待的时间可比在韩国长多了,对秦宫,对大王的感情,一定会更加的深厚。”赵高脸不红,心不跳,一脸严肃地开始撒谎。

    苏愍轻轻摇摇头,一脸了然。人总是会对故乡充满着一种难以割舍的依恋,苏唯来到秦宫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懂事的少年。作为一个独在异乡漂泊的游子,他对于韩国这片故土的思念和情谊,恐怕会更加的强烈。

    现在自己不过是想要出兵讨伐韩国,他就已经如此的不淡定,要是接下来,被他知道自己屠国的计划,只怕苏唯会气得一剑杀了自己。

    “你也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安慰寡人。吩咐你去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苏愍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有过多的纠缠,于是岔开了话题。

    赵高笃定地点了点头:“大王你请放心,小人已经全部办完了。等再过几天大军出征以后,整个梅宫就会变成铜墙铁壁,什么消息也传不进去。”

    苏愍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儿,既然自己都已经知道了,让苏唯了解战事会带来的危害,怎么可能还会蠢到让韩国和他继续互通消息。

    所以她才会特意,让赵高给梅宫里的所有宫人,全部都打了招呼。要密切监视苏唯的一举一动,发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都要及时过来禀告。而且还秘密的,调换了一大批精锐的内卫,把整个梅宫团团包围起来。

    所有传到苏唯手里的书信,口信,尤其是任何韩国方面过来的文书。全部都要先经过赵高的手,确定内容安全,没有任何提到前方战况的东西,才能够传进去。

    在这样一层,又一层的防御下,苏唯就像是被单独隔离起来一样,完全不会有任何跟外界交流的机会。他所能掌握的所有的信息,都是苏愍希望他知道的,对自己有所益处的。

    “只是,大王,如果被上大夫发现,你这样间接的把他软禁起来,他恐怕会恨你的。”赵高有些担忧的问道。

    毕竟苏愍的这种行为,是彻彻底底的欺骗和蒙蔽。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有朝一日,真相总会暴露在人前,到那个时候,洞察了一切真相的苏唯,恐怕会暴跳如雷。

    苏愍苦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事情暴露的下场,可是自己瞒着他,还能留住这个人。要是自己不瞒他,任由他知道秦**队在韩国犯下的累累罪行,自己就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虽然说这方法不是太稳妥,但这也是寡人能够想出来的最有效的办法了。大不了就骗他一辈子好了。”苏愍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墙上挂的一副美人画像,“就像当初寡人的父王骗韩夫人,不也是骗了一辈子吗?”

    “先王那不叫骗,只不过是没有算到,到了大王这一代会出这样的事情而已。”赵高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脸鄙视的神情,“大王,是你让先王食言了。”

    苏愍嘴角抽搐了两下,真想找口井自个儿跳进去,她怎么就这么傻呢,自个儿挖个坑,把自个儿给埋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要提到先王和韩夫人。

    “先王的确曾经答应过韩夫人,以后秦国和韩国不会再兵戎相见。但是事急从权,这一次是韩国先对不起寡人的,寡人问心无愧。”苏愍本来想义正言辞的掩饰一番,但是一席话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赵高也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紧盯着苏愍,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苏愍的父王,为了能够骗得天下第一美人韩夫人,乖乖的做自己的妃子,不要整天寻死觅活。曾经答应过韩夫人,以后都不会再出兵攻打韩国。才骗得韩夫人为了国家忍辱负重,心甘情愿的待在后宫,成为了先王的宠妃。

    不过自己现在的做法,很显然是在啪啪啪的打先王的脸,让他违背诺言。

    虽然苏愍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相信所谓的魂魄,九泉。一时间还是因为自己都不孝的行为,感觉有些羞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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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求凰介绍:
别人面前她是不可侵犯的君王,为了他一次次触及自己的底线;
她是他的君,他是她的臣,本该单纯的关系却因上一代的恩怨纠缠难解;
明知道是牢笼,他却心甘情愿的的被禁锢,明知道他恨自己入骨髓,她却偏偏要把他留在身边;
逼他跟自己玩在一起,却险些被误杀,她终究做不到父王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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