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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魅如丝     假凤求凰txt下载     假凤求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起疑

    苏唯回了梅宫,在宫门口碰巧遇到了正在巡逻的侍卫。以往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关心的。但是苏唯今天还是用余光随便瞄了一眼,没想到只不过瞄了一眼,竟然就让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梅宫的侍卫,似乎是被人给换掉了一些。

    苏唯虽然对于自己宫里面的侍卫不算太熟悉,但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于每个人的长相,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记忆的。

    现在看见,突然间出现了这么多的新面孔,苏唯一时间心里面觉得有些疑惑,更油然而生出了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的预感。

    梅宫可以说是秦国后宫绝对的禁区,就算是当年的永巷令蒙翊,也没有这个胆子,把手伸到梅宫来。梅宫的侍卫突然间被撤换了这么多,一定是苏愍的意思。

    苏愍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她要做一件事情,必然就有自己的目的,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一时兴起,所以为之。梅宫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安全事故,苏唯完全找不到,苏愍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俗话说得好:“事若反常必为妖。”苏愍做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那就一定有一些别的目的,而且很有可能还是那种比较肮脏龌龊,不能够让自己知道,只能在私底下背着自己悄悄进行的目的。

    一想到这儿,苏唯只觉得自己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因为这个想法,勾起了他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当年秦国和韩国交战,韩国不敌,为了乞和,韩王送来了自己的宠妃有天下第一美人儿之称的韩夫人。不愿意离开母妃的苏唯,也被韩王当做礼物,跟着自己的母亲韩夫人,一起被送到了秦国。

    到秦国的第一天,苏唯就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秦国太子。那个时候的苏愍还小小的,不像现在这样美艳得不可方物,反而颇有几分粉雕玉琢的陶瓷娃娃的样子,让人看到了就会心生怜爱之意。

    最开始,苏唯看到了苏愍以后,也觉得这个孩子长得挺可爱的,似乎不像传言中的那么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结果苏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跌破了眼镜。

    苏愍看见苏唯,先是歪着脑袋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样子像足了,在挑选一件物品是否合适自己的心意。然后小苏愍指着苏唯,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喜欢你,做本王的人吧。”

    那种神情,就像是一个看上了玩具,势在必得的小孩儿,充满了不容违逆的威严。吓得年幼的苏唯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以后每一次想到两人初见时的那一幕,等会心悸不已。

    苏愍是一个,很会利用自身特点的人。这一点,苏唯早就已经领教过了。她总是喜欢用自己身为太子的淫威,逼着苏唯抱她,给她唱摇篮曲,亲手喂她吃饭。这些简直无聊到了极点的游戏,苏愍却总是乐此不疲,好像怎么样也玩儿不腻似的,把苏唯折腾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对方是整个秦国后宫里唯一的孩子,秦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高高在上有如骄阳。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礼物,卑微低贱犹如蝼蚁。身份如此尴尬的他,在秦宫里想要生存下去,本来就需要战战兢兢。

    苏唯知道,自己要是得罪了这个大秦太子,以后他和韩夫人的生活,估计都会过得很暗无天日。所以他只能逆来顺受,面对苏愍,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咬紧牙关。

    慢慢的,苏唯和苏愍都长大了,苏愍对他的态度,也一开始一天一天地变得微妙起来。从最初的折腾,使唤,到后面的调戏,放肆。

    苏愍简直已经开始,把苏唯看作是自己一件心爱的玩具,不仅平时爱不释手,总是时时把他拉过来细细把玩一番。还不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和苏唯一起玩耍。最开始的时候,有几个小太监不知道太子的忌讳,跟年少气盛的苏唯一起踢了一场蹴鞠。结果苏愍知道了以后勃然大怒,派人把那几个小太监全部都关进了暴室。

    而且苏愍总是喜欢,强迫苏唯无条件的接受,自己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事情。苏唯如果稍有反抗,就会被苏愍狠狠地惩罚一番。或是扒光衣服打屁股,或是顶着水盆,在书房外的沙地上罚跪。别看对身体的伤害不大,却都是折腾人的阴招。让年少的苏唯吃尽了苦头。

    韩夫人虽然在宫里很得宠,但是身份毕竟尴尬,因此并没有什么地位。连低阶的妃嫔都可以对她冷言冷语,更何况身为秦国太子的苏愍。

    要是让韩夫人知道,苏愍对苏唯做的这些事情,爱子心切的她,一定不会肯善罢甘休。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也会找苏愍要个说法。可是跟苏愍这个太子比起来,韩夫人不过是区区一届普通宫嫔,就算有秦王的宠爱,但是实力依旧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硬抗上苏愍,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苏唯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去让母亲心里难受,所以一直都是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在苏愍那儿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肯让韩夫人知道。

    苏唯本来以为,自己的一让再让,能够让小太子发发慈悲,让他能够在秦宫里平稳度日。但是苏唯没想到,苏愍,他名义上的弟弟,竟然找秦王要了一纸婚约,妄图名正言顺的把自己充进他这大秦太子的后宫。

    那是一个春色正好的下午,苏唯打猎回来,在梅宫遇见了苏愍。她身后还跟着很多,抬了一大堆礼物的太监。苏唯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的苏愍。不知道一直以来都跟梅宫井水不犯河水的太子殿下,为什么会突然到访。

    苏愍垫了垫脚尖,努力地扬起头紧盯着苏唯,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灿烂得刺目。

    苏唯心里有些不解,不明白苏愍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璀璨。

    “苏唯,父王把你嫁给本王了。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太子妃了。”苏愍凑到苏唯耳边,像个恶魔一样一字一句的叮咛道,“本王就说过,你逃不掉的。”

    那一刻,苏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骇人听闻的事情。他和苏愍,两个男人,两个兄弟,竟然会有所谓的婚约。

    虽然苏唯早就感觉出了,苏愍对自己有些不同,但是他一直都以为,那是苏愍对自己的恶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不伦不类的感情。

    在那一瞬间,苏唯只觉得自己耳朵旁边传来“嗡”的一声,然后整个人的大脑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似乎被和外界隔离起来,完全丧失了任何的感知能力。眼前一片黑暗,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轰隆”的一声巨响。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苏唯窝在苏愍怀里,搂着他的太子,用一种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的眼神,一寸一寸的把他整个人看得干干净净。苏唯手忙脚乱的推开她,却怎么也推不开,留在自己身上的束缚。

    对于苏唯的过激反应,苏愍罕见的采取了包容态度,没有任何的打骂,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梅宫,随后派人送来了数不清的补品。

    那一年,是整个秦宫最不平静的一年,秦王把一个男人嫁给了太子。最受大王宠爱的韩夫人,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两天,跪得整个人晕过去好几次,却还是没有求秦王收回成命。

    对于这无法改变的局面,苏唯哭过,摔过东西,割过腕,就差把梅宫给掀了,却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纸婚约,十车珠宝,一封来自韩王的贺书,两行自韩夫人脸上淌下的清泪。他苏唯,就这样成为了太子苏愍后宫里的第一个男人。逃不掉,躲不了。

    不过好在那个时候,苏愍年纪尚小,对他的动手动脚也只限于捏捏脸,亲亲嘴。虽然恶心,也不至于让人羞愤欲死。

    面对给人当男宠禁脔的奇耻大辱,苏唯本想一死了之,就算是豁出自己的这条性命不要,也不要如此毫无尊严的苟且偷生。

    但是当时正值韩夫人怀孕,身体虚弱,身边无人照顾。苏唯为了母亲,和还没有出生的小弟弟,才暂时放弃了寻死的打算。咬着牙与苏愍苦苦周旋,直到韩夫人难产性命垂危,先王去世他们母子无人照顾,苏愍肆无忌惮对他用强。

    万念俱灰的苏唯才带了一柄匕首,在新婚之夜,狠狠地一匕首刺进了新秦王的胸膛。

    可能是他不顾一切的反抗激起了苏愍的征服欲,苏愍最后答应了韩夫人,以后除非是苏唯自愿,否则她再也不会霸王硬上弓。梅宫独立出永巷,成为属于苏唯一个人的寝宫,在梅宫里,苏唯是绝对的主人。就算是苏愍自己,到了梅宫也要听从苏唯的安排。梅宫,从此成为了苏唯的保护壳,只要待在这里面,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苏愍肯答应这样苛刻的要求,也是因为她身为君王,对自己有一种强大的自信,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办法脱离她的掌控。只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能够牢牢的攥在手心儿里。如果说有什么变数的话,也只不过是过程简单一点儿,或者复杂一点儿的关系。

    苏唯又何尝不知道,苏愍表面上说要给自己自由,可是却从来也没有给过他。他这一辈子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就是放弃自己之前所有的矜持,乖乖的认命,成为苏愍一辈子的玩物。另一条,就是坚守自己最后的底线,独孤老死在梅宫里,成为王权的牺牲品。

    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苏愍似乎是连选择的余地也不准备留给他,突然撤换守军,除了想要防止他逃跑或者反抗,苏唯实在想不出第三种用途。

    而会让自己逃跑,反抗的事情,除了苏愍已经等不下去了,想要毁约,又还能有什么呢?

第三十二章 魏央

    苏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内室的,一路上,他的脑袋里面一直在反复的重现着,以前的那些并不算美好的记忆。让他整个人的心,越来越沉重,心里的疑虑和恐惧,也越来越深沉。

    苏唯从小就在王宫里长大,见够了君王唯我独尊的征服欲,他们根本不会顾虑任何人的感受,只会一味的抒发自己的**。

    为了可以取悦自己,他们甚至会挑起战乱,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死在战火硝烟里。就像当年的秦王,为了自己的母亲韩夫人,竟然陈兵四十万韩国边境,让韩国数万百姓死于战乱。

    正是因为见够了,所以苏唯才一直都不会相信,苏愍所谓的承诺,更不会相信,她会真正的放自己自由。

    苏愍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要对他用强,只是想要把他和外界隔离起来,防止他接收到一些,不应该知道的消息。但是对于长期陷入恐惧的苏唯来说,却是一下子就想歪了。

    苏唯回到自己的内室,躲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的裹住,然后蜷缩在床角,不停地瑟瑟发抖。现在的他,有着说不出的绝望,和说不出的无助。整个偌大的秦宫,竟然连一个,可以听他倾诉,愿意帮他忙的人都没有。自从当年韩夫人去世,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子嗣,孤单而寂寞的活着,作为一只被苏愍券养在梅宫的金丝雀,拿着苏愍赐予的尊严和自由,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无聊又无助的活着。

    可是他偏偏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宿命,他想要反抗,反抗那个赐予他一切的人。因为他不愿意当一个男宠,或者成为苏愍无数玩具中的一个。

    苏愍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落到苏唯眼里,竟然变成了如此肮脏龌龊的筹谋,若是让她知道,此刻苏唯心里面的想法,只怕会被气得再流产一次。

    官道上,远远地扬起了尘土,哒哒的马蹄声叠次传来。

    几个青年将领模样的人,身着青色的轻量铠甲,腰间挎著一柄银色的长剑,骑马走在最前面。

    他们的身后,紧跟着一辆马车。马车是铁制的,看上去很结实,上面虽然没有挂什么装饰,但是做工精致,用料考究,拉车的马匹亦是极为罕见的宝马良驹,显得十分不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车内坐的人必是王公贵族,皇亲国戚。

    马车的窗边挂著月光纱制成的帘子,外面的光线从帘子透过来,让整个车厢变得轻柔而朦胧。车上铺着些塞满貂绒的软垫,车厢左侧摆放着一个藤编的贵妃榻,正中放置着一副玉石雕刻的矮几。矮几上陈列着美酒,佳肴,瓜果。陈设既简单又繁复。

    一个身穿红衣的青年公子,正靠在窗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正午阳光看书。马车另一侧的窗边则趴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童,正扒开帘子,睁大了圆滚滚的眼睛,好奇的往外瞧着。

    “都说秦国富裕,城池繁华,简直有如人间仙境。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比起我们魏国的王城,可当真是差远了。”小童赌气地甩下帘子,躺在软垫上生起闷气来。

    红衣公子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水轻嘬了一口:“紫伊,你又开始烦躁了。你这个毛毛躁躁的脾气,也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改过来。几天前,我们就已经过了魏国的国界,最多还有三日的功夫,就能到秦国的王城。你若是不趁着这三天,好好收敛收敛你这暴脾气。到了王宫里,惹怒了秦王,她要割你的舌头,我可不会管。”

    小童听了红衣公子的话,心里越发的不爽,在软垫上辗转反侧:“太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这差事儿。你可是我们魏国堂堂正正的太子,以后是要继承国家,成为一代名君的。怎么可以出来和亲,而且还是到秦国,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嫁给一个男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点儿吧!也不知道大王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难道他就不能随便找个王族后裔,认作义子,送到秦宫去吗?”

    被小童唤作“太子”的红衣公子闻言,嘴角微扬,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想笑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紫伊,究竟还是你没有脑子,你以为堂堂秦王是个傻瓜吗?她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要我魏国的太子,若是我父王,随便认个义子,就想要把她给打发了。她不但不会认可那个替身,还有可能因此大为震怒,抓住这个借口,对我们魏国宣战。”

    紫伊被吓得一下子坐直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有这么可怕?秦宫现在不是正在和韩国打仗吗?自己都自顾不暇,分身无术,哪儿还有精力理我们魏国。”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步步算计,费尽心机。必须要谨小慎微,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不留神就会被人逮到把柄,轻则赔款了事,重则引起战乱,都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红衣公子,也就是魏国的太子魏央,说到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神色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厌恶,看得出来,他很讨厌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

    “你不要以为,秦国现在自顾不暇,我们魏国就可以爬到他们的头上,为所欲为。秦国可是超级大国,其实力跟我们比,实在是天壤之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魏国要想继续偏安一隅,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秦国。你别忘了,秦王苏愍可是一个奇人。明明是她自己不好女色,却逮住韩国不送她美女,这样的奇葩理由,挥兵攻打中渝。自己的永巷令在战场上战死,这本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她在出兵的那天就该想到。却又要以此为借口,对韩国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提到苏愍,魏央也是心中抽搐,无语至极,明明是一国君王,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行事也不应该如此任性。

    大国与大国之间的战争,费时费力,劳民伤财,一旦打起来,那便是将两国的老百姓,都推入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可是这个人,却仅仅因为死了一个男宠,就联合各国共同伐韩,势要灭了韩国。也不知道应该说她是个情种,还是应该说她是个昏君。

    紫伊呆愣了一会儿,觉得自家太子说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秦王苏愍,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精神不正常,而且异常狠毒的疯子,这种疯子是不能惹的。你现在惹了她,她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立刻讨伐你,但是只要等她腾出手来,一定会倾举国之力,叫你不得安生。

    “不过太子,我还是觉得,大王这么做有些过分,秦王那边,只不过是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提议,并没有说我们魏国一定得答应。殿下你可是太子,怎么可以仅仅因为秦王的一句无心之语,就被当做是礼物送过来。你又不是那个苏唯。”

    “紫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到了秦宫里面,你要是还管不住自己这张嘴,那索性我先帮你把舌头给割了,免得因为你这个不安分的舌头,让你把命给搭进去。苏唯是什么人,秦国的上大夫,永巷令蒙翊都不敢得罪的狠角色,苏愍名义上是拿他当哥哥,心里早就把他看成了半个爱人。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提及他的身世,你这番话要是放在秦宫里说,传到他的耳朵里,你看他不活剥了你。”

    尽管知道紫伊是在替自己忿忿不平,但魏央还是阴下了脸,重重的斥责了他一番。

    自己这个侍从哪儿都好,人也很忠心可靠,可就是太过年少气盛,说起话来,嘴上没有个把门儿的。宫里面,向来都是尔虞我诈的地方,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可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紫伊本来义愤填膺,还准备再说点什么,但是眼见魏央神色如此的严肃,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心里立刻慌了神,连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低下了头:“太子,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说话,你别生气了。紫伊以后进了秦宫,就当个哑巴,太子你不点头,紫伊绝对一个字儿也不说。”

    魏央看见紫伊这幅样子,心里面就算是有点儿火气,瞬间也都烟消云散了,敲了敲他的头:“也不是让你当个哑巴,一言不发,你这脾气,我还能不知道。要真是整天整天的不让你说话,恐怕能把你给活活憋死。只是希望,你以后说话的时候,能在脑袋里边儿多绕几个弯,别没头没脑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咱们去了秦宫,可是寄人篱下,这一点你要记清楚了。别还当做是在魏国,没人能够治得了你。”

    紫伊被敲了几个爆头栗子,捂着脑袋一脸的欲哭无泪,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魏央。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既然秦宫危险重重,到了那里的日子也过不快活,魏央为什么还要自己答应来和亲。

    魏央很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把眼神投向了远方秦国王城的方向,眼神里全是掩盖不住的好奇。秦王苏愍,这个为博美人安息,愿意倾尽天下的痴情种,实在是个有趣的人,自己倒是不介意会会她。

    而且来秦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避开,那些要压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可以不用再继续,勾心斗角的活着,倒也是一件乐事。魏国太子,谁爱当谁当,反正他是宁愿当个男宠,活得快意洒脱,也不愿意干这什么破太子,整天在大王,长老,王后,宠妃,大臣,百姓那里四处受气。

    他魏央又不是受气包,何苦要这样委屈了自己。而且来秦国和亲,拉动两国的外交关系,也算是他为国尽忠了。谁让自己身为王子,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为自己的国家鞠躬尽瘁呢。

    不过,他这一次,算是还了魏国把他养育成人的恩情,以后的日子,他魏央真的要为而自己活了。

第三十三章 遇见冤家

    这一天,春光正好,温度合适赖床。苏愍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的缘故,终于可以取消几次,让她头疼的早朝,正大光明的睡一次懒觉。

    可是老天就是看不得,她有丝毫的享受,还没有等她睡舒服,赵高就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内室,把她从睡梦中叫醒了。

    “赵高,你干什么呢?想谋反是吧?”苏愍十分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并不是一个有起床气的人,但是在美梦中被人叫醒,也不会让人觉得身心愉快。

    赵高看见苏愍,一起来就直接质问自己,是不是想谋反,心里面也是瞬间醉了。自从蒙将军去世以后,大王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现在更想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

    赵高苦思冥想了很久,也完全找不出来,自己过来叫苏愍起个床,哪点儿能够跟谋反扯上关系。自家大王是有多恨自己,所以才会一开口,就给自己头上扣这么大的一个屎盆子,这可是要凌迟处死的啊!

    “大王,魏国太子到了。您看,是不是出去接见一下。”赵高神情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说道。

    苏愍最开始没有听清楚,赵高说的是些什么。于是神情茫然的,叫他再重复了一遍。这一遍她终于听清楚了,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活见鬼了一样,差点儿没有吓得从床上摔下来。

    “你,你说什么?魏国太子!”苏愍觉得,自己大脑里面一片空白,简直都快要停止思考了。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魏国的太子,为什么会不声不响的,跑到她这秦国的王宫里来,她可不记得,自己最近有跟魏国说过,要请他们的太子过来做客。

    赵高用一种鄙视的神情,看着苏愍,一边叹气,一边不停地摇头:“大王,您还是真是贵人多忘事,前面接见魏国使臣的时候,是大王你亲口跟他们说的,要他们拿太子来和亲,难道您都忘了吗?魏国那边,倒是听话。回国以后,立即马不停蹄地把太子给您送过来了。现在魏国太子的马车,已经停在宫外,就等着大王你召见了。”

    苏愍真是想一头撞死在墙上,自己不过是当时为了婉拒魏国和亲的提议,所以才会随口胡编出这个,自己认为魏国,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无理要求。没想到,这魏王真是一根筋,居然还真的把人给她送来了。

    这可是太子啊,太子啊!不是那些普通嫔妃生的庶子,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大王,要不要是一回事儿,见不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人家千里迢迢,诚心诚意的赶过来。您总不能,就把人给晾在一边吧?传出去,未免让人说我秦国不懂礼仪。”

    赵高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看见苏愍整个人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居然还觉得莫名的有趣,于是忍不住开口,拿苏愍打趣儿。

    “你要是再敢火上浇油,寡人就把你的脑袋给砍了,再给你装一个乌盆上去,叫你每天顶着个乌盆四处溜达。”苏愍恨了赵高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不过赵高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不仅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怂了怂肩,一脸的不在乎:“您是大王,您要干什么,都没人能拦着。不过大王可别忘了,小人是大王的亲信,要是让小人顶着个乌盆四处溜达,丢的可是大王的脸。”

    苏愍重重的拍了一下床板,心里面,顿时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谁让自己还真是拿这个老东西没办法呢。实在的事儿,不能对他做什么,就连口头上的争执,都占不到半分的便宜,亏得自己还是堂堂秦王,说出去,可真的是把他们苏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行了,替寡人更衣,寡人去会会这个魏国太子。”

    苏愍对于这个远道而来的魏国太子,心里面有很多的猜测,觉得这个人看见自己以后,眼神里面流露出的,一定会是恐惧,厌恶,或者忌惮的神色。

    而且肯定会拿自己,当一个想占他便宜的好色之徒,拼了命的和自己保持距离。

    只要这样一想,苏愍就觉得一股邪火直接涌进了自己的心头,让她情不自禁的想去逗弄一下,那个有可能会“梨花带雨”的魏国太子。

    然而人的想法总是很丰满,而现实却往往很骨感。苏愍看见魏央的第一眼,就被这个人充满了好奇的眼神,和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给吸引了住。

    苏愍甚至从他高高扬起的下颚上,看见了一种无声的挑衅。

    这是什么鬼,一个被自己国家所抛弃,被送给别的男人当男宠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在自己未来的主人面前,呈现出这样一副高傲的姿态。

    这是苏愍的感受,魏央则刚好与她相反。

    魏央看见苏愍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睛,虽然神色有些憔悴,脸色有些惨白,但是天生的五官,是不会因此产生任何改变的。

    现在的苏愍,依旧美得倾国倾城,堪称人间绝色。魏央心想,这样的一个妙人儿,如果身为女儿身,恐怕当年名满天下的韩夫人,在她面前也会自惭形秽,乖乖的交出自己“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

    “魏国太子,还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苏愍轻声称赞着,慢慢移步到魏央身边,用一种十分暧昧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想看看,魏央会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对他这样亲昵,而感觉到恶寒。很明显她失败了,魏央听了她的话,竟然也学着苏愍的语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到苏愍耳边,说了一句:“秦王才是真绝色。”

    说完,还顺带放肆的舔了一下苏愍的耳垂,让她浑身一激灵。

    “你。”苏愍伸手指着魏央,正想指责他两句,却发现自己大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是自己主动去调戏别人,就算是被人反调戏了,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活该如此。

    魏央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一脸茫然,好像并不知道,秦王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

    苏愍看见魏央,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全世界就我最无辜”的样子,真是气得差点儿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秦王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舒服啊,需要帮你叫太医吗?”魏央倒也是洒脱,也不等人招呼,直接找个位置就坐了下来,然后满脸关切地盯着苏愍,言语之间十分熟络。

    一句“帮你叫太医”,更是说得仿佛整个秦宫都是他的,搞得苏愍觉得,自己好像才是客人。

    “魏国太子,我们并没有那么熟。”苏愍委婉的提醒他。但是魏央听了苏愍的话,一双眼睛立刻瞪得比铜铃还大。

    “秦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开口向我国使臣提亲,要迎娶本王的吗?我们魏国一心与你秦国交好,所以才特意千里迢迢,把本王送来。希望秦王可以择日与本王成婚。你如今是本王的未婚夫,过几日就是本王的夫君,我们两个这关系还不够亲密吗?”

    苏愍此刻真想赶紧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她一向自诩厚颜无耻,但是今天总算是见到祖师爷了,跟这位魏国太子比起来,自己这点儿小伎俩,压根儿就不够看。

    一个男人可以如此,“发自肺腑”的称呼另一个男人为“夫君”,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厚的脸皮,才能够完成的壮举。

    可是自己眼前的这个魏央,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实在是高人。

    苏愍千山万水也没有算到,自己原本是想给魏央一个下马威,结果到头来,反倒被他给将了一军,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太子你不必如此,寡人觉得这事儿就是一个误会,是你国的使臣会错意了,太子放心,寡人这就修书一封给你父王,绝对不会让太子受委屈。”

    苏愍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把这个妖精,给送回去。

    但是魏央可不愿意,开玩笑,他费了多大的功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引经据典,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口沫横飞,才让魏王答应送他出来和亲。怎么可能在秦国连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让苏愍修书一封给送回去。

    她苏愍把自己当什么了?她后宫里那些男宠吗?招之既来挥之既去。

    “秦王,本王一点儿委屈也没有受,本王早就已经听说过了,秦王国色天香,犹如九天仙女坠凡尘。漂亮得男女通吃。本王是真心仰慕秦王,所以才自愿请命,前来和亲的。”

    魏央说得真诚无比,一双眸子里满是深情,让苏愍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王,是你亲口跟我国使臣说的,要本王前来和亲。本王来了,你又想反悔,这似乎不是君子行径。秦王是故意想要羞辱我魏国,羞辱本王吗?”

    魏央说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语气变得史无前例的严肃。一副吃定了苏愍的样子,让苏愍看得欲哭无泪。

    自己这嘴怎么就这么破呢?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跟魏国和亲,结果招来这么个妖精。如果是放在往常,苏愍直接叫人把魏央捆起来,丢回魏国也就是了。

    但是这事儿麻烦的就是,魏央是自己开口向魏国要来的,此时如果不是他自愿回去,而是自己把他赶回去,那她苏愍以后在各国君王的眼中,可就真的成了无信无义的小人了。

    想到这儿,苏愍只好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火,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问魏央:“寡人也不是这个意思,当时的情形是一回事,现在的情形,又是另一回事。寡人刚刚才丧偶,心情有些不佳,短期之内还没有成婚的打算。不愿意辜负了太子。这样吧,这一次魏国送亲队往来的车马费,寡人按二十倍报销,当做是给太子和你父王的赔罪,不知道太子你意下如何?”

    苏愍的小算盘打得倒是好,想要花点儿钱,把这货再送回去,就当是破财免灾了。要不然按他这个样子,要是和苏唯遇上了,准得把秦宫搅得天翻地覆。

    魏央斜着眼睛,喵了苏愍一眼,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古怪。

    “秦王,我魏国虽然不如你们秦国这样富庶,但是也不至于,穷到要靠这种方法来敲诈你点儿车马费。本太子是秦王亲自请来的,原本满心欢喜的想要和秦王你共结秦晋之好,没想到秦王无情无义,对本王始乱终弃。”

    魏央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子,还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张手绢,捂在脸上,时不时的抽泣两声,让苏愍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王你也不用,费时费力地把我送回去,小王现在已经没脸回魏国了,就请秦王给小王一杯毒酒,让小王在秦宫自我了结了吧。谁让我魏央,生是你苏愍的人,死是你苏愍的鬼呢。”

    苏愍真是被魏央吓得小心肝儿乱颤,自己也没说什么,这人怎么就要死要活的,还连这种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

    苏愍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完蛋了,这下子算是碰见了冤家。

第三十四章 报应不爽

    苏愍看着魏央一脸“我吃定你了”的表情,心里真是翻来覆去的把自己给骂了百来遍,苏愍啊苏愍,要拒绝和亲,有这么多的借口。你怎么就偏偏选了,这最奇葩的一个呢?做下子好了,自个儿种的苦果,只有自己吞。

    “太子你别这么说,本王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呢,太子你暂且在驿站里,小住一段时间。等本王把宫里的事情,全部处理好了以后,再去迎接太子入宫。如何?”苏愍口头上无奈的说道。

    但是她心里想的是,先把魏央打发到驿站里去,别让他进秦宫来给自己添麻烦,能多拖一天算一天。

    自己这边再和魏国取得联系,不信找不到办法,把这个人给送回去。

    没想到面对苏愍,类似于妥协的缓兵之计,魏央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摇头。

    “难道还有哪点儿,不如你的意?”苏愍这是真生气了,心里面甚至还有点儿怀疑,魏国给自己送过来的,真的是太子吗?

    一国太子,从小就应该接受各种各样的培训,熟读史书,《论语》,六易,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按道理说,应该是一个谦谦君子。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副得寸进尺的无赖样子。

    魏国该不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随便在街上,给自己找了一个,长得好看些的地痞流氓吧。

    “魏央身为大王的男人,为您料理后宫,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大王平时事务就已经够繁忙了,小王怎么可以再让大王,为了后宫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分心呢?况且择日不如撞日,小王已经把所有的行李都带到了宫外,希望大王恩准小王今天就可以入宫。后宫的事务,自然有小王为您一一料理。”

    魏央完全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说的话简直贴心到了一个临界点,让苏愍听得感动异常,恨不得立刻把这人给丢出去。

    居然把东西全部都给带来了,看来魏央是真的,吃定自己拿他没办法了。

    “可是宫里的宫殿,都还没有收拾,这一时也没有办法住人啊。”苏愍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竟然一时词穷,连一个推脱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了。

    “不用不用,大王不用这么麻烦,小王带了侍从过来,可以自己收拾。而且,大王的寝宫应该很干净吧,小王也不介意跟大王凑合两晚上。”魏央笑眯眯的说道。

    苏愍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被人刺进了一把匕首,难受得慌。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想得开的人。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男人啊,还是一个,有龙阳之癖的男人,按理说,魏央应该离自己有多远跑多远才是,怎么这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怕自己,反而竭尽全力地往自己身边靠。

    该不会这个什么魏国太子,才是真正的性取向有问题,喜欢男人,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对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吧?

    苏愍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感,不动声色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大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魏央看到苏愍这种过激的反应,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秦王的好男色之名,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自己在占她便宜一样。真是奇哉怪哉。

    “这就不必了吧。”苏愍故意拖长了声音,强烈的表达自己的不情愿,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可是还怀着身孕呢。叫她跟别的男人挤在一张床上,还不如直接叫她提着剑抹脖子算了。

    魏央一脸失望地看着苏愍,复而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碰上的,会是一个**老手,可以跟自己,这个远近闻名的情场浪子一较高下,却没想到苏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跟个大姑娘一样,没劲儿。

    “秦王也不必,用这样防备的眼神看着我,小王知道你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小王虽然武功比你高强,身材比你高挑,模样比你俊俏,但是却完全没有想要反扑的意思。秦王不用担心,大不了小王和你击掌盟誓,以后都让你在上面好了。”

    魏央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劲爆,也一句比一句没底线,落在苏愍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

    这一刻,苏愍已经开始猜测,魏国是不是对自己的性别有所怀疑,所以才特意,派了他们的太子过来引诱自己,想要用美男计,测试出她的真实性别。要不然这魏央,为什么会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开始讨论这样毫无节操的话题。

    “不必了不必了,本王最近禁欲。”苏愍觉得魏央的一席话听得连自己头皮都开始发麻。她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地站起身子,想要走出去透口气。要是还继续留在这儿,跟魏央这个奇葩东拉西扯。

    苏愍不知道,魏央还会说出多少没有下限的东西,谁让魏央一看就是风月老手,房中高人呢。要是待会儿,这人一时间讲得兴奋了,不管不顾的跟自己讨论什么龙阳十八式,苏愍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忍得住,把这人乱棍打出的**。

    “哦,原来大王最近禁欲啊,那可真是可惜了。不过也没关系,小王这里,还有很多珍藏的图书,全部都是小王这些年来,苦心孤诣从各个宫廷里面搜罗来的绝版,不如就献给大王,拿回去好好观摩观摩。毕竟大王,还是会有解禁的一天嘛。”魏央一脸惋惜的神情,看得苏愍气血上涌,真想上去狠狠的一脚,把这人给踢飞出去。

    魏央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就是他每一次说出这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诚恳得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恶心人,可是苏愍却连痛斥他几句的借口都找不到,怎一个憋屈了得。

    “本王不好这一口,那些东西还是留给太子吧。”苏愍这一句话,是几乎是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间,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蹦出来的。

    但是魏央却依旧不满足,眉宇间的悲伤之色,越发的浓烈了几分,当真是我见犹怜。当然这要忽略掉他接下来讲的内容。

    “本王搜集来的这些小册子,全都是上体位的,估计我魏央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用了。还是大王拿去好好观摩一番吧。大王你也不用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一类的客套话。毕竟大王幸福了,小王才能幸福不是。”

    魏央简直是把苏愍所有的后路都给堵死了,硬是连一点儿拒绝的余地,也不留给她。尤其是那两个故意被咬重的“幸福”,更是听得苏愍一张俏脸上浮起了两抹红云。

    苏愍本来就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上心,蒙翊又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君子,哪儿听到过这样的污言秽语,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回击。只能够岔开话题,不再聊这些“小册子”。

    苏愍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魏国的太子会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这种说话做事犹如泼皮无赖,无才无德不关心国事,平时一味只知道四处收集“小册子”的太子,自己能有印象才怪了。

    自己的提议,魏王之所以能答应,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太子实在不争气的缘故吧。说不定魏央的父王,现在对于自己是感恩戴德,感谢自己帮他解决了这样一个大祸害,让他们魏国的王宫安静了不少。

    “太子,驿站寡人马上让人为你安排,你一路车马劳顿,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最近正是出兵的时候,寡人这里公务繁忙,实在是没有时间陪你。等寡人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再为你接风洗尘。”

    苏愍是真的怕了他了,觉得自己要再跟这个人聊下去,铁定得崩溃,所以想把魏央给打发走,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魏央这一次,倒罕见的没有拒绝,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住进秦宫。秦王怕他,他又何尝不怕秦王,对自己动手动脚,毕竟魏央对于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外形条件,还是很有自信的。

    之前的这一套话,魏央只不过是想逗苏愍玩儿,眼见目的已经达到了,魏央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火上浇油。如果真的把秦王的火给点起来,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他自己。他这个,英俊潇洒的魏国太子,总不能真的给人压吧。

    看见魏央的背影逐渐消失,苏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次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简直亏大发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看魏央的难缠态度,自己要想让他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恐怕还要费一番心思,下一番血本才行。

    以前苏愍不相信所谓的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但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算是彻底的信了。魏央的到来,一定就是自己乱说话的报应。

第三十五章 发现玄机

    秦国四季分明,春天微寒,夏天酷热,秋天凉爽,冬天严寒。眼下已经是春末,与夏季接近,天气也由寒冷慢慢的转变,变得渐渐的有了些夏天的味道。这对于最害怕炎热的苏唯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梅宫花园内,刚刚才练完琴的苏唯,正躺在凉亭的躺椅上假寐。

    天气越来越热,午后的蝉鸣搅得人烦躁不安。再加上他心里,本来就装着满腹的心事,所以即使在躺椅上翻来覆去了好多次,也没有办法入睡。

    苏唯有些怒了,厉声叫来了侍从,吩咐他们,去把树上那些不识好歹的蝉全部抓下来,用油给炸了。免得再继续“知了”“知了”的,扰人清梦。

    梅宫的侍从,不知道苏唯这是发的哪门子疯,这蝉叫天天都有,以往怎么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说不定,是在大王那儿受了气,心里不痛快,才拿这些可怜的知了出气。

    但是这种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着苏唯的面说。只能乖乖的拿着一整套捕蝉的用具,去一棵树,一棵树地捉知了。

    苏唯的贴身侍从阿乐,看到自己家公子,烦得连午觉都睡不好,赶紧搬了一个香炉到凉亭里来。打开炉盖,往里面添了一块香饼。

    香饼,就是用颗粒状的香料压制而成的饼状熏香。苏唯最喜欢的一味香料,是一个名叫卡玛的小国进贡的安神香,味道虽然浓了些,不似别的宫廷香料,那么清淡幽远,回味悠长。

    但是安眠效果却是极好的,自从用上安眠香以后,苏唯就算是遇到了天大的烦心事儿,白天想得焦头烂额,晚上却还是能够,睡上一个香甜的好觉。

    阿乐点上熏香以后,就主动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苏唯进一步的吩咐。

    苏唯闻到熟悉的香味,心里面的焦躁,瞬间被抚平了不少。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将更多的香气吸入肺里,想要借此让自己快速入睡。

    可就是这两下,却突然间让他心里一激灵。这味道,好熟悉。自己似乎是在,除了梅宫以外的某个地方闻到过。安眠香是苏唯的独属,每年卡玛的贡品一到,立刻就会全部都运到梅宫,别的地方,连颗渣子都不会得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苏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苦苦回忆,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闻到的这个味道。将自己前几日去过的地方一一回忆,苏唯总算是想起来了。是苏愍住的内室,这味道,就是在她那里闻道的。

    苏唯虽然不善于调香,但是对于草药,却是精通。安眠香里面放了很多,帮人屏神静气的草药。而艾草,便是安神香的主料,以及味道的主基调。

    虽然当时,苏愍的房间里点着很浓烈的依兰香,但是依旧无法完全掩盖,艾草燃烧后的味道。只是当时,自己的注意力,都在韩秦战事上,一时间没有多加观察,所以才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艾草,虽然也有一些安眠作用,但是被用得最多的,还是止血。苏愍一向不喜欢艾草的味道,绝对不可能,用带有艾草的香料。她的屋子里面,出现艾草的味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在故意焚烧艾草,要用熏艾来达到某种目的。

    想到这儿,苏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熏艾,熏艾,医家的熏艾一般都只有一种用途,那就是止血。在产妇有流产迹象的时候,用熏艾来止住血流,强行把孩子留在孕妇的肚子里。

    苏愍用熏艾的法子,是不是她也怀孕了?

    苏唯仔细的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一切,越想眉头蹙得越厉害,如果自己假设苏愍怀孕了,那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就都能天衣无缝的完美串联起来了。

    蒙翊死后,苏愍伤心过度,若她怀有身孕,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必然会影响孩子,从而导致流产,或者剧烈胎动。而出现流产预兆以后,针灸和熏艾,便是唯一留住孩子的法子,自己会在书房内室闻到艾草的味道,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正是因为流产,所以自己那天,才会看见苏愍脸色煞白,毫无血色。若是积劳成疾,过度忧虑,顶多也就让人变得憔悴一些,是不会让苏愍虚弱成这个样子的。

    “难道她真的怀孕了?”苏唯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虽然说,在之前就已经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苏唯还是存在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苏愍应该不会这么糊涂,会做好保护措施。

    “那个疯子。”苏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苏愍是疯了吗?既然会在眼下,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怀孕,而且看样子,她还在竭尽全力的保住那个孩子。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孩子有可能会害得她身败名裂,甚至性命不保吗?虽然说,眼下自己还在和苏愍闹小脾气,但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苏唯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女人怀孕,本来就凶险至极,稍有不慎就会流产,小产。这些都是极大损伤身体根本的事情。当年的韩夫人,就是在怀孕期间郁郁寡欢导致小产,给身体落下了病根,才去世的。

    苏唯无奈地从躺椅上爬起来,先去了一趟太医院,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自己的猜测,并不能够完全肯定。他需要证据,更多的证据,来验证自己心头的怀疑。

    到了太医院,苏唯找人取来了,苏愍近四个月所有的脉案。原本大王的脉案是绝对的机密,旁人是看不得的。苏唯最开始,叫太医院的太医帮自己取来时,那几个人还支支吾吾的,死活不愿意。

    直到他把心一横,将腰间别着的软剑掏了出来,背上了一个携剑硬闯太医院的罪名,才总算是连吓带骗地把苏愍最近的脉案弄到了手。

    “上大夫,你要看就快点儿看,看完了赶紧让小的们放回去。要不然,待会儿被大医正知道了。大王宠着你,你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小的们可就完蛋了。”那两个帮苏唯取脉案的太医,一张脸苦得跟个苦瓜似的,脸上的五官全都挤在了一起,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大医正会突然间回来,把他们逮个正着。

    大医正的脾气,那叫一个暴躁,要是让他知道,他们为了保命,把大王的脉案给了别人,非得扎他们个几百针,活生生的把他们疼死不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忙你们自己的吧。太医院可没这么闲,到处都需要人手,别跟着我了。”

    苏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耐烦的冲着那两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自己远点,别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心烦意乱,都没有心思静下来,好好的看脉案。

    苏愍的脉案,一直都是大医正做的,大医正不仅医术高明,为人做事,也十分的谨小慎微。他做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破绽的。自己要想从他做的脉案里面,找出蛛丝马迹,就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苏唯知道,自己只有全神贯注,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斟酌,才有可能看出其中的端倪。那两个太医,看见苏唯赶他们离开,心里面越发的叫苦不迭。他们这是倒的什么血霉呀,竟然遇见上大夫跑来抢脉案。

    要是待会儿,能够抢在大医正回来之前,把东西给放回去,然后大家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那还是万幸。若是待会儿苏唯头脑一热,把脉案给拿走了,等大医正回来,他们俩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大夫,这东西事关机密,你可千万不能拿走哇,要不然到时候大王追究下来,我们俩就死定了。”那两个太医不放心的叮嘱着。

    苏唯听了他们的话,把脸一沉,眼睛里射出两道凶光,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我像是出尔反尔的人吗?既然答应过你们,只是看看,那就绝对不可能会拿走。”苏唯心里面也是有些郁闷,他这个人,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信誉度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被人家三番两次的质疑。

    那两个太医,看见苏唯生气了,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乖乖儿的离开了苏唯周围十米。苏唯逐字逐句地仔细翻看了,苏愍最近的脉案,越看脸上的神色越阴沉。

    最开始,他也只是有这样的猜测,但是看过脉案以后,他却基本上可以肯定,苏愍的身体,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大医正开的脉案,都只是一些医治伤风感冒的普通药材,或者就是一些,治疗忧思过度,郁结五内的补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是苏愍的情况,很明显是失血过多,身体极度的衰弱,如果要用药材,用的一定是帮助补血益气的,但这些药材在这上面都没有记录。

    大医正的医术登峰造极,不可能会犯下开错药,这种低级的错误。太医院对于药材又管得很严,不见药方,绝对不可能开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苏愍这一次用的是秘药。能让大医正用秘药,这就代表苏愍病得很重,或者得的是一些难以切齿,不能不让外界知道的病症。

    这无疑再一次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秦王,恐怕真的在一个错误的时间,迎来了一个错误的孩子。苏唯放下手中的脉案,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沉甸甸的。凭心而论,如果苏愍真的流产了,对自己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苏愍和他关系纠葛,他以后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会和苏愍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未来的妻子帮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再有胸怀的人,心里面也会觉得不舒服。

    可是,如果苏愍保住了这个孩子,苏唯倒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这一切。

    苏愍把这些事情,瞒的严严实实的,就是不准备让自己知道,可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总不可能再继续装聋作哑吧。

第三十六章 一顿美餐

    苏唯将自己的左手握成一个拳,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周围的人,都被苏唯吓了一跳,不知道上大夫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

    苏唯把脉案,交给了那两个脸都急白了的太医,低声吩咐他们,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传出去,然后就离开了太医院,去了御膳房。

    苏唯虽然说是个男人,但是对于伺候女人怀孕,生产这方面,却是熟练得很。当年韩夫人怀孕,身边虽然说也有太医和宫女,但是宫里的人对她的身份,一直鄙视异常,所以伺候得并不怎么尽心。

    小到食物饮品,大到药材汤水,全都是苏唯自己一手包办的。眼下的情况,他也无暇去顾及许多,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先去苏愍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苏愍因为从小,便进食各种各样的珍贵补药,所以身体倒是十分的强韧,前几天还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要死要活的。这才过了几天功夫,整个人又开始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虽然之前大出血,留下的身体亏空还没有补好,但是能吃,能喝,能动。情形已经比前几日好了太多。

    这天,苏愍正在书房里面,观看关于粮草调配的奏折,就听见赵高前来禀报,说是苏唯过来了。苏愍心里有些疑惑,板着指头算一算,自己和苏唯已经有**日没见了。

    自从上次,自己撕了韩王的书信以后,苏唯就放弃了最后的希望,整天在梅宫弹琴解闷,连梅宫的大门都不肯踏出一步。看样子是打算画地为牢,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苏愍深知苏唯的脾气,知道他这次是动了真怒,自己就算想劝也使不上力气。还准备等他自个儿消气,消个一年两载的,再去说说好话,把人给哄出来,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苏愍就又屁颠儿屁颠儿的从梅宫里跑出来了。

    苏愍冲着赵高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赵高不知道,自家大王又要发哪门子的疯,只能够唯唯诺诺的走到苏愍面前,点头哈腰地问道:“大王还有什么吩咐?”

    苏愍重重的在他头上敲了两个栗子,厉声问道:“大哥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会突然间,跑到寡人这儿来?是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又让他和韩国那边,取得了联系。”

    赵高此刻一头雾水,自己手底下的人,给他禀报的也是一切正常,他也就没有再注意。谁知道自己这里一偷懒,苏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来了书房。

    “大王,小人也不知道啊,说不定上大夫是想你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大王,毕竟你们兄妹情深嘛。”赵高一边回话,一边机智的往后躲,防止苏愍再敲他几个脑瓜崩。

    “给寡人滚过来!谁让你躲的,你要是再敢往后躲,寡人叫人打断你的狗腿。”苏愍听见赵高说她和苏唯“兄妹情深”,心里面更是怒火高涨。

    “我去你的兄妹情深,谁愿意和他兄妹情深了。”

    赵高猛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自家大王要是有选择的话,是打死也不愿意,和苏唯做兄妹的。自己这样说话,简直就是在往苏愍伤口上撒盐,难怪自家大王会这么暴跳如雷。

    赶紧改口,“小人口误了,大王和上大夫,应该是伉俪情深才对。”

    “算你识相。”苏愍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大王,小人真不知道啊,上大夫手里拿着个盒子,应该是要给大王你送什么东西吧。”赵高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算了算了,问你也没什么用,你个窝囊废。”苏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有些怕苏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让他进来吧。对了,取两盆冰块过来,大哥怕热。”

    赵高得了苏愍的令,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去,在书房门外叫了苏唯进来。

    苏唯提着一个精致的银盒子,走进了书房。不等苏愍开口,便找了个地方放下盒子,从里面一件儿,又一件儿地拿出东西。全是些他才在御膳房做好的滋补膳食,另外配了一壶桂花酿。

    苏愍看着苏唯,一双美目里全是不解,心想大哥今天是中邪了吗?特意过来陪自己吃饭,这就算是放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是破天荒的事情,更别说是现在了。

    “大哥,你这是。”苏愍问道。

    “别看了,过来吃饭吧。这些是我今天特意为你做的,你现在身子虚,要好好补一补才是。”苏唯把碗筷摆好,斟上一杯桂花酿,然后走到苏愍身边,夺下了她手里的奏折。

    苏愍震惊地长大了嘴,整个人一片木然,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苏唯竟然会屈尊降贵,亲自为自己下厨,还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叫自己过去吃饭。她是不是看奏折看得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啊。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现实里会发生的事情啊。

    苏唯看见苏愍一脸吃惊,索性没好气地在她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然后提高了音量问道:“疼吧?”

    “疼疼疼。”苏愍痛得龇牙咧嘴,赶紧跟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现在相信你自己没有做梦了吧?”苏唯把苏愍拉到了桌边坐下,为她舀了一碗红枣粥,又往她面前放了几盘小菜。

    “大哥,寡人,寡人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苏愍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苏唯这么体贴入微的服侍,整个人如坐针毡。苏唯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看见苏愍竟然不怎么领情,顿时把一双桃花眼瞪得跟铃铛似的。

    “叫你吃你就吃,问这么多干什么,到底吃不吃,不想吃拉倒。”

    苏愍一看苏唯生气了,赶紧端起碗喝了两口:“想吃想吃,大哥做的饭肯定很好吃,寡人怎么可以暴敛天物呢。”

    一边喝,还一边傻傻的笑,语气里分明透着几分讨好。苏唯看见苏愍这么识趣儿,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也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儿。”苏唯话音未落,苏愍手里的碗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你,你。”苏愍一脸难以置信地死盯着苏唯。“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吗?”

    苏唯知道苏愍在震惊什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语气里充满了苦涩,“大王,我们之间,还要留这么多秘密吗?真没想到,你连我都要瞒。若不是那天,在书房内室闻见了熏艾的味道,再结合你的近况,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糊涂到这个地步。”

    “也不是糊涂,这个孩子,虽然来得不是时候,但也是寡人的亲生骨肉,总不可能,就这样把他给拿掉吧。”苏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现在才登基多久,根基不稳,要是让那些老臣知道你是个女人,非得把你拉下马不可。”苏唯看见苏愍一脸不舍,心里竟然有些吃醋。

    “可是这个秘密,早晚他们都会知道,寡人不可能瞒一辈子。”苏愍有些颓然,自己是个女人,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用男人的身份活下去吧。就算她愿意这样委屈她自个儿,她以后还会有孩子,怀胎十月,不可能一点儿风声也不透露。

    反正早晚都会暴露的事情,还不如早点儿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自己也能活得轻松一些,这十多年,她活得太累了。

    “那也得等你站稳脚跟啊,你现在势力单薄,蒙翊又去了。若在被人发现你的身份,他们要拉你下马,你拿什么反抗?”

    苏唯有些担忧地说道,“也不是不让你暴露身份,但是最起码,也要再过几年,等你把自己的势力培植起来。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没人敢说句闲话。”

    苏愍知道,苏唯是为自己好,只是现在这情况,恐怕由不得她了。苏愍将手附上自己的小腹,语气里带了两分罕见的温柔:“再晚几年,等时机更成熟,自然是好的,可是这个孩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也算是寡人和他的缘分。寡人想要把他生下来,让他姓蒙,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母亲,你打定的主意,别人哪有资格说什么。这个孩子,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竟然还能活着,也是不容易。你要是想把他生下来,那就生吧。以后你的膳食汤药,我会和大医正一起安排,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盯着,终归要保险一些。”

    “大哥,寡人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你竟然会赞成寡人生下这个孩子,而且还主动要求照顾寡人。”苏愍有些难以置信,心里更是感动异常。

    苏唯今天的行为,真是出乎她的意料,看来苏唯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我若是叫你打掉,你会听吗?”苏唯平眉一挑,反呛道。

    “自然不会。”苏愍下意识地一口回绝。

    “这不就结了。”苏唯看见苏愍的粥碗空了,又给她添了半碗粥。

    “大哥,吃不下了。”苏愍用了一碗粥,一些小菜,胃已经饱了七八分,看见苏唯一副要撑死自己的模样,连忙伸手把碗推开。

    苏唯看见苏愍果断拒绝自己的一番好意,也不生气,又从盒子里取出一个汤盅,放到苏愍面前。“既然饭菜吃不下了,那就喝口汤吧。这可是我熬了半下午的劳动果实,一口也不许剩。”苏唯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愍听见,这是苏唯给自己熬了半下午的汤,心里面顿时变得乐滋滋的,也不管肚子会不会被涨破,端起汤盅,便大口喝起汤来。

    就算苏愍每天的吃食,都是由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但是这汤一入口,还是让她舌头一缩,满口生香。不由得暗赞一句,苏唯这厨艺,还真不是盖的,简直半点不逊色于御膳房的大厨。

    心里想着,父王给自己找的这个活宝儿,还真是贤惠,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人长得还那么好看,简直赚翻了。不过就是脾气差点了,爱对自己甩脸子,不过人非圣贤,不可能处处完美,能多才多艺到这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愍一边喝,一边不忘连连称赞苏唯手艺好。直夸得苏唯脸上拨云见日,重新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第三十七章 号钟

    就在他们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的时候。赵高很不合时宜的推门进来啦。手里还端着一整盆的冰块,一进来,就让整个内室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赵高也发现了,今天的内室气氛有些不寻常,这两个人,哼哼,恐怕是对上眼了。

    再抬头一看,苏愍正在用一种快要吃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心里面一激灵,不停地暗骂自己怎么不长点脑子。不就是送个冰嘛,屁大点事情,干嘛非要这么亲力亲为。这下子好了,坏了大王的好事儿,待会儿苏唯一走,苏愍不把自己的皮给活剥了,那才有鬼。

    “大王,你们继续,继续。”赵高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把盆子放到地上,抽身就准备跑路。

    “你这个老不死的,给寡人过来。”苏愍真是气得要死,自己好不容易,才和苏唯拉近了点距离,正在暗送秋波呢,赵高这个老不死的就闯进来了,自己这一番的功夫,算是白下了。

    “大王,小人也是听您的吩咐办事儿的。”赵高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苏愍再弹他的脑瓜崩。他最近受罪,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要再被苏愍多敲几次,他这破脑袋估计就得报废了。赵高还有许多有趣儿的东西都没有见过,可不想就这样变成一个二傻子。

    “还敢顶嘴,你活腻歪了。”苏愍在苏唯面前,被自己的奴才顶撞了一道,心里更是极度的不爽。

    苏唯看着这主仆二人,也是觉得好玩儿,赵高以前是伺候先王的,苏愍八岁以后,便开始近身服侍苏愍,是苏愍在宫里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人之一。

    这两个人,平日里最爱斗嘴,整日里缠斗不休,在赵高面前,苏愍完全就像个孩子,根本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

    “赵总管,你怎么把冰块儿端进来了。大王身体还没好利索,你把屋子弄得这么冷,想要弑君吗?”苏唯站在一边,说话不嫌腰疼。三言两语的,就又给赵高头上,扣了一个可以诛九族的屎盆子。

    赵高连嘴角都在抽搐,心里已经接近崩溃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莫名其妙地,把大王和上大夫都给得罪了一遍。一个说自己“想造反”,一个说自己“想弑君”,竟然都是连全尸都没有的罪名,也是够狠。

    “大王,饶命啊大王。是您跟小人说,上大夫怕热,让小人端的冰。小人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啊!”赵高看见苏愍对着苏唯连连点头,一副同意苏唯的话的样式,心里一沉,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管不顾地哭诉起来。

    苏唯听见是苏愍的意思,心里也是一甜,苏愍对自己,也真是体贴入微,连这种小事儿都能记住。身为君王,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大王,算了,他也是奉命行事。”苏唯轻声劝道。

    “也是。算了算了,快滚吧。”苏愍觉得,自己在苏唯面前,还是要装得大度一点儿,所以摆了摆手,让赵高下去了。

    赵高得令,一张老脸顿时笑得开了花儿,脸上的褶子都快挤成了沟壑。像是生怕苏愍反悔似的,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撒开脚丫子就跑掉了,那速度,真是快如闪电,只恨爹妈少生了两只腿。

    “大王,饭也吃完了,我陪你出去走走,换换气吧,别整天在书房里憋着,对身体不好。”苏唯看到苏愍吃完了,开始动手收拾起桌子上的餐具。

    苏愍抬眼瞧了一眼,书桌上的奏折,自己可还有十多份重要的奏折没看呢,跟苏唯出去溜达那么一圈回来,估计都到晚上了。这些东西,明天都是要用的,看来只有晚上开夜班了。

    “怎么?还有什么重要的奏折没有看完?”苏唯顺着苏愍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书桌上堆成一摞的奏折,原本柔和起来的神色,马上又冷了几分。

    秦国今年风调雨顺,四海升平,什么大事儿都没有发生。能让苏愍这么上心,事务又这么繁杂的,除了伐韩的事情,还能有什么。

    “大哥,咱们不说这个。”苏愍看到情形不对,赶紧开口,把话题给岔开了,伐韩就是埋在苏唯心里面的一根刺,一碰到这事儿,苏唯就会不正常,“东西都放到这儿吧,会有下人过来收拾的。内库最近新进了一批贡品,咱们一起过去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寡人让人给你送到宫里去。”

    苏唯今天是特意过来照顾苏愍的,也不想和她争吵,听话的放下了餐具,拿了一件素衣给苏愍披上,跟她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自从蒙翊去世以后,苏愍在外面都以素衣示人,以表示自己对于永巷令的哀思。

    苏愍和苏唯走到了内室。内室门口还停着几辆马车,一些侍卫正在车上,不停地搬运东西。

    “大王,这些贡品是哪儿来的。”苏唯好奇地问道。

    秦国势大,有很多的附属小国,所以一年到头,贡品无数。只不过,因为那些小国大都没有什么油水,所以贡品虽多,珍宝却不多,大都是些值点儿钱的小玩意儿。

    不过眼前这个车上,却有几个做工很精致的玉盒子,用料十分考究,温润诱亮,一看就不是凡品。能够被装到这种盒子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小玩意儿。最起码也是绝世珍宝级别的。

    “这些啊。”苏愍一时有些脸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给苏唯解释。总不可能跟他说,这是魏国太子的嫁妆吧。眼瞧着,苏唯这才对自己好点,不跟自己闹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又“娶”了一个魏国太子回来,绝对要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是魏国送来的。魏国不是因为和亲的事情,对寡人心怀愧疚嘛,所以就给寡人送了这几车宝贝,当做是补偿。”苏愍清了清嗓子,开始乱编瞎话。

    苏唯听了苏愍的话,也没有多说,魏国虽然在七大国里面只是末流,但是国力也算强大,他们送出来的东西,自然不普通。

    “等等。”苏唯正在和苏愍说话的当口,一个侍卫抱着一个很长的木盒子,迎面走了过来。苏唯是个识货的人,一看这个盒子,就知道这里面装的肯定是宝贝。盒子是用极为珍贵的千年紫檀木制成的,上面雕刻着很奇特的花纹,看上去像是凤凰,又有些不像,也不知道刻的是什么。

    不过雕工十分精巧,羽毛上的发丝都清晰可见。绝对是出于大家之手。

    能够装到这种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级别的。

    “看上什么了?”苏愍看见苏唯眼前一亮,掩着嘴轻笑了一声,苏唯在秦宫待了这么多年,被自己当做是心肝宝贝一样宠上了天,眼界早就高了去了,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他眼前一亮的模样。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面装的,应该是一把古琴。”苏唯让那个侍卫,把东西放到车上,伸手比了一下长度,瞬间喜上眉梢。

    苏唯打开盒子,一把造型奇特的长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底下垫着质地细腻的丝绸。琴的尾部,写着两个小巧的篆刻字,“号钟”。

    “这,这,这是号钟琴。”苏唯一时震惊得连瞳孔都放大了,两片薄唇一张一和,努力了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号钟”是周代的名琴。此琴音之宏亮,犹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令人震耳欲聋。传说古代杰出的琴家伯牙就曾弹奏过“号钟”琴。

    后来“号钟”传到周桓公的手中。当时,他收藏了许多名琴,但尤其珍爱这个“号钟”琴。据传周桓公曾令部下敲起牛角,唱歌助乐,自己则奏“号钟”与之呼应。牛角声声,歌声凄切,“号钟”则奏出悲凉的旋律,使两旁的侍者个个感动得泪流满面。

    后来随着周朝,因为内乱分裂没落,“号钟”也下落不知,没想到竟然被魏国给寻到了。

    “魏国送礼,还真是送到点子上了。”苏愍看见苏唯一脸兴奋,不由得暗叹魏王工于心计,这把“号钟”琴,恐怕就是故意给苏唯送来的。谁让自己这个秦国第一才子的“童养媳”,这辈子不爱金银玉器,只爱古琴古书。

    “这把琴我要了。”苏唯也不跟苏愍客气,谁让只要是他看上的,苏愍都不会吝啬呢。

    “好,待会儿寡人,让人给你送到梅宫去。来,跟寡人进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感兴趣的玩意儿,一并给你送过去。”苏愍把眼睛都快直了的苏唯,从马车边拉了过来,然后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侍卫,把东西收好。

    苏唯一出来,就瞧见了自己心仪的东西,心情也好了不少,乐滋滋的跟着苏愍进了内室。内室是苏愍自己的私人小金库,每年各国进贡的贡品,但凡有点儿值钱的,都是送到内室来的。

    苏唯一进去,就被闪着金光的各色珠宝首饰,刺疼了眼睛。

    “俗气。”苏唯冷哼了一声。

    苏愍也是无语,自己好心好意地,让他进来挑东西,结果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嫌弃自己俗气。

    这干自己什么事儿啊,宝库里面收藏东西,本来就是以金银为主,这才值钱嘛。

    要是都跟苏唯一样,弄一屋子的古书古琴,自己缺钱的时候去卖身啊。

    苏唯在内室随便逛了一圈儿,内室虽然珍宝不少,但是都是些俗气的金银之物,并没有他看上的。

    “瞧完了?”苏愍沉声问道。

    苏唯点了点头,看着内室的眼神越发的不屑。

    “你这眼睛啊,真是快长到头顶上去了。”苏愍踮起脚,伸手点了点苏唯的鼻尖,趁着苏唯不注意,在他嘴唇上轻碰了一下,然后一副奸计得逞地快步跑开了。

    “苏愍。”苏唯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抽身就追了上去。

第三十八章 琴瑟和鸣

    苏愍故意放慢了步子,让苏唯追了上来。苏唯刚刚才追到苏愍身后,苏愍就猛的一个转身,伸手搂住了苏唯的腰肢,然后后脚一蹬,顺势就把人给扑倒了。

    苏愍把苏唯压在身下,两个人脸贴着脸,呼吸都快吐到对方脸上了。看上去暧昧至极。

    苏唯脸色一变,抬脚就想踢,却被苏愍给压得动弹不得。

    “把寡人踢坏了,可是要赔的。大哥打算拿什么赔给寡人?你这幅身子吗?”苏愍轻笑一声,伏下头在苏唯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抱着苏唯翻身一滚,两个人就这样,咕噜噜的滚进了草丛里面。

    “大王,你究竟是要干什么?”苏唯有些生气了,他是才收了苏愍送的礼不假,但是这不代表,苏愍就可以借机对自己为所欲为啊。他又不是青楼小倌,只要收几两散碎银子,就能对恩客展露笑颜。

    “让寡人抱抱。寡人都记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这样搂着你了。”苏愍把头贴在苏唯的胸口,“你真是越长越好看了,看来过不了几年,寡人这个‘真绝色’的名头,就该让给你了。”

    “谁稀罕你这些虚名。”苏唯哼了一声,不过却没有推开苏愍,不是他不想推,只是苏愍全身都紧贴在苏唯身上,死活推不开。苏唯唯恐自己下手重了点,会伤到苏愍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咬着牙让苏愍搂着。

    “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嫁给寡人?”苏愍冷不丁宁的来了这一句。

    “谁要嫁给你了,痴心妄想。”苏唯把脸一沉,扭过头去,满脸的不乐意。

    “好好好,你要是不肯嫁,咱就不嫁,好了吧?”苏愍伸手抽落苏唯头上束发的发簪,捻起一抹青丝,细细的把玩起来,“那寡人嫁给你,好了吧。”

    苏唯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愍,心里有些震惊,苏愍是疯了吗,竟然提出要嫁给自己,按照她的犟脾气,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大王,别胡说了。”苏唯皱了皱眉。

    “谁说寡人胡说了,你看看,其实我们两个不吵不闹的,看上去也很般配。要不然,大哥你就吃点亏,跟寡人凑合凑合算了。”苏愍倒是不在乎,苏唯冷冰冰的语气,笑得挺开心,“大哥,寡人知道你不愿意,不过,你总要找个人过日子吧。这天底下,没有比寡人对你还好的人了,你要是不娶寡人,日后可有得你后悔的。”

    苏唯也知道,苏愍没说假话,他这辈子一没朋友,二没亲人,对他最好的就是苏愍。就算苏愍是有目的的,但是除了她,苏唯已经想不出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这样掏心掏肺的对自己。

    “大哥。”苏愍看见苏唯一脸的若有所思,伸手推了推他,“想些什么呢?寡人还在你身上,你就敢神游太虚,拿寡人当什么了。”

    “没什么,快起来啦,要是被宫人看见,不知道又要说什么闲话了。秦王你不怕,我可怕得紧。”

    秦宫里的日子无聊,宫人们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在一天的事情结束以后,坐在一块儿唠唠嗑,讲讲一天中遇到的趣事儿。像秦王和永巷令,上大夫这种禁忌的不伦之恋,一直都是他们的心头好,茶余饭后,没少被人拿出来说道。苏唯起先听见了还会勃然大怒,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苏愍有些恋恋不舍地从苏唯身上爬起来,然后把人给拉了起来,耐心地为他拍去身上的泥土。

    “你的‘号钟’应该送过去了,咱们去梅宫看看吧。”苏愍把苏唯的手牵住,也不等他争辩,就往梅宫的方向走。

    苏唯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苏愍之前,压在自己身上的情景,便羞得说不出话来。苏唯虽然早已经过了成婚的年纪,可是一直长在宫里,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平日里和苏愍也都只是小打小闹,哪儿做过这种放肆的事情。

    “大王。”看见大王牵着上大夫进来,梅宫的侍从,都喜悦地跪倒在地,连连行礼。大王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了,他们还以为自家主子,因为韩国的事情,彻底触怒了大王,要失宠了,心里正在担心。

    没想到今天大王竟然来了,而且还是带着自家主子,顿时一颗心便放回了肚子里。

    “阿乐,内库那边送东西的人来了吗?”苏愍走进寝室,把灯烛点好,然后扭过头,问站在一边的阿乐。

    “大王,已经送过来了。”阿乐赶紧把一个长盒子送过来,一打开,里面的赫然就是那把,让苏唯神魂颠倒的号钟琴。苏唯本想倒杯茶喝,但是一看见“号钟”,立马就来了精神,连喝茶都顾不上,直接冲个去抱住“号钟”,动手拨弄了几下。

    一缕又一缕雄浑的琴音,袅袅地从“号钟”上发散出来,听得人虎躯一震,浑身精神。苏愍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苏唯手边。苏唯接过茶杯,一口喝了,然后把琴抱到了,专门练琴的台子上摆好,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看架势是准备弹上一曲。

    苏愍也知道,苏唯看见这么好的琴,不可能安耐得住,自己想要动手的**,索性取了一张“五十弦”坐到了苏唯身边。

    瑟是一种常见的拨弦乐器。形状似琴,有25根弦,弦的粗细不同。每弦瑟有一柱,按五声音阶定弦。

    瑟一般不做单独演奏,常常与琴或笙合奏。是秦国宫廷里最常用的乐器之一。而苏唯最喜欢的一把瑟,足有五十根弦,故又称“五十弦”。

    无论是苏唯还是苏愍,都是拨弄乐器的高手,指尖灵巧地在弦上划过,悦耳动听的琴瑟之音,便缓缓地传了出来。若说瑟音,像人在山谷中长啸的回音,那琴音则是那声长啸。若说瑟音,像水波中逐渐消退的涟漪,那琴则是涟漪中心。一琴一瑟,交相辉映,一主一辅,刚柔并济。

    “大哥,弹什么?”苏愍倩声问道。

    苏唯略一沉思,一时倒还不知道,什么样的曲子,能够配得上这把绝世名琴。

    “要不然就弹《卿云歌》吧,刚好这是一首琴歌,可以让大哥试试琴,寡人就在一边抛砖引玉,为大哥配乐好了。”苏愍一边说话,一边拨起了弦,苏唯闻言点了点头,也跟着苏愍的调子弹奏起来。

    二人边弹,边唱起了歌词:“卿云烂兮,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顺经,万姓允诚。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贤善,莫不咸听。苌乎鼓之,轩乎舞之,精华已竭,蹇裳去之”

    琴音低沉有力,带着淡淡惆怅,瑟音柔美圆润,一迎一合都恰如其分。整首曲子,把人带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境界之中。听苏愍和苏唯的琴瑟和鸣,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美好得简直让人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栗。

    苏愍和苏唯的眼睛,自然地紧紧闭上,两个人都在用心去感受,去捕捉这天地之间的大美。一曲弹罢,连花园里的蝴蝶,都被这琴瑟和鸣之声吸引了过来,在空中不停的翩翩飞舞,构成一副极为美丽的“绕蝶图”。

    “你看看,连蝴蝶都为你的琴音流连不止。灵兽尚且如此,更何况寡人。”苏愍移步到苏唯身边,把人搂进怀里。苏唯这次罕见的没有反抗。

    “那也是有你在一边配合。大王,把梅宫的那些侍卫撤了吧,我早已经无处可去了,何必还要做这么多无用功。”苏唯倒在苏愍怀里,轻言细语地说道。

    “梅宫的侍卫?”苏愍有些不解。

    “你要做什么,我还能猜不到吗?何必换这么多人来监视着我。你是大王,你要想做什么,这天底下谁也拦不住。”苏唯叹了口气,以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早从进了秦宫开始,他苏唯身上,就全是苏愍的印迹,抹不去,逃不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违抗君王,昔日的韩夫人,就算咬紧了牙关,也不过坚持了一个月。他能够坚持这么多年,已经是个奇迹了。当年他母亲逃不开的宿命,他如今也逃不开。

    苏愍这才知道,赵高办事儿竟然这么不靠谱,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被苏唯发现了。不过还好苏唯想歪了,没往自己想软禁他那里想,要不然今天端给自己的,就不会是鸡汤了,是鹤顶红才差不多。

    “你以为,寡人准备干什么?”苏愍真是被气乐了,“寡人说过,不愿意逼你。你也不必整天疑神疑鬼,这次换给你的,都是宫里最好的侍卫。但并不是为了监视你,只是害怕两国征战,韩国人会蓄意报复,前来行刺误伤了你。寡人挨个一刀两刀的没关系。但是大哥你要是少了半根头发,寡人会心疼死的。”

    苏唯看着眼前,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样的苏愍,哭笑不得。苏愍原本是冷冷冰冰的性子,怎么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却越来越没正行了。

    这也不怪苏愍,近日里隔三差五的,魏央就要进宫来,跟自己诉诉“相思之苦”,自己跟着那个活宝儿说鬼话说多了,性子竟然外放了不少。

    “回去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苏唯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身体越来越火热,知道苏愍动情了,赶紧惶恐地把人推开,然后站直了身子。

    “好,你先好好休息,寡人回去了。”苏愍想到还有许多奏折没有看,也不敢多做停留,简单的跟苏唯道了别,便回了书房。因为她现在的身子特殊,为了掩人耳目,所以都住在书房内室。

    一进门,苏愍便一把抓住了在椅子上睡着了的赵高,狠狠地拧了他两把。痛得赵高惨叫一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大王,您这是怎么了?”赵高哭丧着脸,疑惑地看着苏愍。不知道自己又干什么了,难道睡个觉,也能惹大王生气?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还有脸问寡人怎么了?你个混蛋东西,叫你办事儿,你偷懒,没一件到了位的。你撤换梅宫侍卫,安插眼线的事情,苏唯发现了。”苏愍边说边气,右手又举了起来。

    赵高一看这阵势,赶紧跑开了几步。“大王,这不干小人的事儿啊,天底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上大夫那么冰雪聪明,小人这点儿伎俩,在他那里简直是不够看的。被发现也不算什么吧。”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寡人一时聪明,糊弄过去,现在大哥说不定,已经又给寡人来了一刀。”苏愍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苏唯虽然剑法大不如蒙翊,但是对付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碰巧那间房里,就放着好几把宝剑,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准备软禁他,一时冲动,随手拿起剑给自己一下,她苏愍这条小命,今天有可能就交代了。

    这也不是苏愍己人忧天,谁让苏唯是个冲动起来,不动脑子的货,而且前面还有前科呢。

    赵高也知道,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办砸了差事不假,只能耸拉着脑袋,任凭苏愍指责,半个字儿也不敢多说。

    “那上大夫现在没有起疑吧?要不要小人去把那些人给撤回来,我们再找机会?”赵高等苏愍念叨完了,才陪着小心,低声问道。

    苏愍摇了摇头:“不必了,寡人刚才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冒冒然的把人全部撤回来,恐怕会让他起疑。你让你手底下的人,最近做事小心些,别整天鬼鬼祟祟,獐头鼠目的,大哥的眼睛可尖了,要是被他发现个好歹,你看寡人不活刮了你。”

    苏愍把话说完,也没再搭理赵高,其实这事儿,怎么看也怪不到赵高身上,毕竟梅宫是苏唯的地盘儿,他自己宫里面的人,哪会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不过苏愍一遇到什么烦心事儿,就找赵高撒气的毛病,一时半会儿的是改不了了。

第三十九章 苏愍vs魏央

    秦王打着伤风感冒,身体抱恙的名号,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去上朝了。每天只是待在御书房里面,看看奏折,或者接见几个跟伐韩至关重要的大臣。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安心养胎了。

    苏愍本来是一个,很勤勤恳恳的人,继位这么多年,基本上不曾缺席过任何的早朝,怎么看都是一个劳模级别的。

    突然间这么偷懒,倒叫朝中的那些大臣,一时间无法接受,隔三差五的,就要跑来御书房请求面见,不过都被赵高这个老狐狸给挡回去了。

    但是赵高,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地方,他可以用种种借口,把那些大臣给挡回去,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个魏国太子,三天两头的跑来烦苏愍。

    因为人家的借口很足啊,是以未婚夫的身份,来探望自己未来的夫君。赵高刚说苏愍最近身体不舒服,不宜见客。

    魏央一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一边把赵高推开,一边十分兴奋地说,苏愍是他的至亲,自己理应要进去服侍。说完,还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让赵高整个人都看傻了,一时间,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能放任魏央进了书房。不放,又能怎么办?魏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自己一把老骨头,又干不过他,总不可能,叫侍卫过来把这个魏国太子给拖出去吧。怎么说,人家顶的名头还是“秦王的未婚夫”呢。

    苏愍正在埋头看奏折,突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双目微红的魏央。

    “魏国太子,你这是怎么了?”苏愍有些疑惑,自己在这个小祖宗的身上,尚且连连吃瘪。难道还有谁,能把他给气哭了?

    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苏愍一定要给那个人,送一面“为名除害,降妖除魔”的锦旗,再赏他黄金白银,谢谢他帮自己收拾了这个祸害,出了一口恶气。

    “大王,人家听见你病了,快死了,心里焦急不已,所以才会如此的失态。”魏央把手伸到自己的衣袖里面一掏,掏出来一张手绢,捂着嘴巴又哭开了。

    苏愍最受不了的就是魏央这一套,一个正正常常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别提有多膈应人了。

    “寡人死不了,你快别哭了。”苏愍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一边叫魏央别哭了,一边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

    自己待会儿,把这个妖精劝走以后。一定要去给赵高下一个死命令,如果以后再敢把魏央放进来恶心自己,她就把赵高那把老骨头,送到御膳房去熬汤。

    “我就知道大王吉人天相,真龙天子,必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魏央用手绢抹了抹眼泪,装得煞有其事,“要不然小王年纪轻轻的,就要守活寡,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谁让你守活寡。要是哪天,本王真的一命呜呼了,寡人真是无比希望,太子你能够另寻良缘。”苏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魏央这么个祸害,去哪儿哪儿倒霉。苏愍真是希望,哪天他可以对某人一见钟情,然后跑去死缠烂打别人。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苏愍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一丁点儿,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觉悟也没有。

    “大王你又忘了,小王可是说过,这辈子,我魏央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对不可能会弃你而去。就算以后,大王你短命死了,我也会一根白绫随你而去,咱们两个到地底下,再继续做一对极乐鸳鸯。”

    魏央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肉麻的话来,一套接着一套,让苏愍听得骨头都软了。

    真是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自己真是没事儿找事儿,惹来这么个祸害,整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话,没一句正经的也就算了,偏偏还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自己,怎么甩都甩不掉。真是让她一想起来,两边太阳穴就开始隐隐作痛。

    “寡人还是不用太子陪葬了。太子你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如此暴敛天物呢。”苏愍被魏央吓得手一抖,一滴浓重的墨汁儿,“滴答”一下滴在了一份奏折上,弄脏了好大一块儿地方。

    “太子,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儿吗?如果没有的话,寡人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就不留你了。”

    苏愍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想方设法的把魏央给赶走,她现在心里面,对于魏央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只要这人离自己百米以内,她就会浑身不自在。

    “大王,咱们什么时候成婚啊。”魏央似乎没发现苏愍的浑身不自在,径直走到苏愍身边,开始“贤惠”的为她研磨。

    “成婚。这太早了点吧,寡人对太子一点儿也不了解。”苏愍又不是个二傻子,怎么可能把这个冤家对头给娶回来。要真让这货入主后宫,估计自己和苏唯的后半辈子,都会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了。

    “自古的婚事,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王你曾经亲口向我魏国使臣提亲,我魏国送秦使千里送亲,媒妁之言这一关算是过了。小王的父王和母后,对于大王赞不绝口,诚心诚意地祝福我们两人百年好合。大王父母双亡,父母之言这一关也算是过了。你我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还需要什么了解。”

    魏央善辩,这一点儿苏愍早已经领教过了,眼瞧着他说得头头是道,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不禁冷汗又冒了出来。

    “难道是上大夫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吗?长兄如父,他也算大王你的半个父亲,若是他对小王有所异议,那我去找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绝对让他点头。”

    魏央看见苏愍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心里乐不可支,取了一张手绢,贴心的帮她擦拭头上的汗珠。

    苏愍给魏央吓得一激灵,“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推开了魏央:“不用了不用了。”

    苏愍听见,魏央竟然丧心病狂到要去找苏唯的地步,心都快碎了,她的天啊,自己千防万防,就是防着两个人碰见,狗咬狗一嘴毛。魏央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去找苏唯,这是逼着自己抹脖子吗?

    苍天啊,大地啊,她苏愍究竟上辈子,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啊,这辈子遇上魏央这个讨债鬼,都快把她给逼疯了。

    “上大夫最近很忙,你别去烦他。”苏愍语气里,分明带上了两分威胁的意思。

    “大王,你这样就不好了,为夫也是想要为你分忧嘛。”魏央委屈的撅了撅嘴,眼瞧着眼泪又要流出来。

    “停停停。”苏愍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这人是水做的吗?怎么眼泪这么多,怎么都流不尽啊。

    “太子啊,寡人最近,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婚事什么的,咱们押后再谈好不好?你就好好的在驿站里待着。最近王城不太平,小心别被流窜的匪徒一刀捅了。”苏愍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求天求地,希望来个替天行道的好汉,一刀宰了魏央。

    “要让小王在驿站里好好呆着,不乱跑也可以,不过大王之前修书一封给我父王,其中有多处不实之言,让我父王很是担心。大王是不是应该重写一封,好好的详述一下,我们二人是如何‘情投意合’的?”

    苏愍这下才知道,魏央这个煞星,今天为什么又来了,一定是自己的书信,引起了魏王的重视,魏王给他说了什么,所以魏央才专程来报复自己。

    苏愍眼神一转,正准备拒绝,魏央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又再度传来了:“要是大王不愿意,说明大王对我还是不够满意。那小王也只能今晚来您的寝殿,让您对小王有一个‘深入’的了解。”

    苏愍再一次断然拒绝,她又不是傻子,魏央说的“深入了解”是什么意思,她心里亮堂着呢。

    “或者去找上大夫,好好沟通沟通。”魏央永不言弃,再接再厉。神情有恃无恐,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让你后院起火,鸡犬不宁的态度,让苏愍欲哭无泪。

    苏愍觉得自己现在,真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不管怎么选择,前路看上去都很渺茫啊!

    “好好好,寡人待会儿,就修书一封给你父王,可以了吧。”苏愍计算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真想一剑抹了魏央的脖子。但是思考了一下,却又算了。魏央身手不错,自己打不过他,要是谋杀未遂,又得给他抓住把柄。

    魏央此人,见竿往上爬的本事,那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自己要给他留下什么把柄,以后估计又要被他狠敲一笔竹杠了。

    “大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夫唱夫随嘛。”魏央一脸“感激”地凑上来,趁着苏愍垂着头的空档,抓住苏愍的手,亲了苏愍一口,让苏愍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一脚废了他,让他断子绝孙。

    自己堂堂秦王,天之骄子,居然被人亲薄了!自古以来都只有她调戏别人,今天竟然一时猝不及防,被魏央这个挨千刀的吃了豆腐,真是气死她了。

    “魏央,你猜猜,寡人现在想干什么。”苏愍的脸色,已经冰冷得有些吓人了。

    “难道是想跟小王一起,学习学习龙阳十八式?”魏央继续嬉皮笑脸。

    “寡人现在很想杀了你。”苏愍把目光移到桌边的宝剑上,身上已经开始隐隐约约的散发杀气。

    “可是大王是不会这么做的,堂堂秦王,怎么会这么不怜香惜玉呢?”魏央不动声色,两个加重的“秦王”二字,让苏愍的杀气又萎了下去。

    “太子你先回去吧,寡人真的很想杀了你。”苏愍一脸无奈。

    “那小王告退。”魏央知道苏愍动真格了,赶紧转身逃之夭夭。

第四十章 苏唯vs魏央

    魏央一从苏愍书房出来,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青衣美人儿。一双桃花媚眼,一副高挺鼻梁,五官端正,轮廓分明,一颦一笑,道不尽的万种风情。

    “没想到,秦王的眼光还真不赖,要不是我不好这一口,看见这样一个如花妙人儿,也得被他勾了三魂七魄。”

    魏央看着苏唯,嘴里连连称赞,真不愧是当年名满天下的韩夫人的儿子,就算掺杂了,韩王那个丑八怪的血统,也出落得这样漂亮,竟然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难怪可以迷得秦王神魂颠倒,不用侍寝,也可以这么多年荣宠不衰。

    “太子,你知道他是谁?”紫伊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俊美公子,一时间心里有些疑惑。

    “长得如此俊美无双,又可以大摇大摆的,朝着秦王的书房走来,除了那个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上大夫苏唯,还能有谁?”魏央轻笑了一声。

    苏愍一听见自己要去找他,顿时吓得连瞳孔都缩紧了,没想到这人,却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给自己省去了登门拜访的功夫。

    “原来他就是苏唯啊,都说韩国出美人,果然不虚。”紫伊也是第一次看见,长相可以和自家太子相提并论的男人,一时间喷喷称奇,像在打量什么宝贝一样,盯着苏唯移不开眼睛。

    苏唯做好了下午饭,正给苏愍送过来,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从书房里面出来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穿着一身惹眼至极的正红色袍子,腰间挂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长相也是俊俏至极。不过,眉宇间总是流露出一股纨绔子弟的气质,让人莫名其妙的心生厌恶。

    “你是什么人?”苏唯冷冷的开了口。在秦宫里面,见了自己不用行礼的,一直都只有苏愍和蒙翊两个人,这个男人是从哪来的,看见自己居然视若无睹,反而还用这样放肆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实在是太无理了!

    “你是苏唯吧。”魏央懒洋洋地开了口,“长得真不错,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跟你的脸蛋儿一样惹人爱。”

    “放肆。”苏唯这是第一次,正面碰上魏央。此前从来没有领教过他的毒舌功夫,一时间整个人差点儿被气得晕了过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这么无礼。难道没人教过你规矩,不知道看见本大人要行礼的吗?”苏唯本来是极其不喜欢,用身份压人的。因为他这个所谓的“上大夫”,来得本来就不光彩。只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着实让他心生厌恶,想要狠狠的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过苏唯这次,算是打错了算盘,他面前的这是谁啊,是魏央,连苏愍在魏央手里,都讨不到丝毫的好处,更别提苏唯这个愣头青了。

    “这位是我们魏国的太子,论起身份来,无论是在韩国,还是在秦国,都比上大夫你尊贵太多,恐怕没有要跟你行礼的必要吧。”紫伊也不是个吃干饭的,跟了魏央这么多年,毒舌的本事,也是巅峰造极,一席话夹枪带棒,说得苏唯面色赤红。

    苏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登徒子,竟然是魏国的太子。自己这个“上大夫”的身份,也就只能在秦国充充威风,放到人家正儿八经的一国储君面前,还真是不够看。如果按照礼数,自己现在还应该要向魏央磕头行礼。

    “紫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实在是太放肆了,快点跟上大夫道歉。”魏央看见自己的书童,把自己心里边儿想的话说了出来,别提有多痛快了,不过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他也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上大夫,这是我的书童,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文化。你这个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应该不会跟他一个奴才计较吧。”苏唯知道,魏央这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可是他还确实拉不下脸,去跟一个小书童斤斤计较,只能够黑着脸“嗯”了一声。

    魏央把话说完,又无比亲热的一把拉住了苏唯的手:“自我介绍一下,小王魏央,是大王的未婚夫。以后你就是小王的大哥,咱们是一家人,千万别再提什么行礼不行礼的事儿,听上去生分。”

    苏唯仿佛听见一个炸雷落在自己耳边,脑袋里面嗡嗡作响。未婚夫?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苏愍说过,她还有一个什么未婚夫。

    “大哥,你怎么了?是因为太高兴了吗?不过也是,蒙将军这么一去,大王身边无人照料,整天郁郁寡欢的。现在有我来照顾她,大哥你也可以放心了。”魏央看见苏唯因为自己的话一时惊呆了,索性继续火上浇油。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大王说过?”苏唯心里还是残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昨天才和苏愍琴瑟和鸣,今天就突然跑出来个男人,说他和苏愍有那种关系,这剧情也反转得太厉害了点儿吧!

    “大王没有告诉你吗?可能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吧,毕竟大王早就已经,亲口向我国使臣提过亲了,魏国那边也同意了她的求婚,这才千里迢迢地把本王送了过来。对了,小王今天进宫,就是和大王商量我们两的婚期呢。”魏央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气得苏唯差点儿吐血。

    苏唯现在总算是记起来了,当初苏愍好像是说过,跟魏国提出了,让他们用太子和亲的条件。只不过苏愍跟自己解释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婉拒魏国的权宜之计。没想到苏愍,这个朝秦暮楚的混蛋,竟然不声不响地跟魏国达成了一致,把人给接过来了。

    “那你们魏国送来的那几车宝物?”苏唯事到如今,可不会再相信,苏愍那一套赔偿的鬼话。

    “那是小王的嫁妆。”魏央一边说话,一边微微垂下头,看上去十足的情窦初开的青涩模样。

    苏唯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梅宫把“号钟”送回去。苏愍那个混蛋,不仅欺骗自己,而且还拿别人的嫁妆,来讨自己欢心。她倒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上下嘴皮子那么一翻,一点儿损失也没有,就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得了几车价值不菲的金银财宝,最后连带着把自己也给笼络了,果然是秦国的国君,做生意做得简直赚翻了,一点儿秦国生意人的脸都没丢。

    “大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看上小王的嫁妆了,大哥如果有什么看上的,只管开口。我的就是大王的,大王的就是大哥的。”魏央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作响,完全不看苏唯已经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的神情。

    “反正我们两人共侍一夫,小王连男人都能跟大哥分享,还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吗?”

    苏唯如果不是,看在对方太子的身份上,估计早就已经摸出剑,和他决斗了。魏央说的话,真是字字句句都犹如锋利的匕首,捅进了他的心窝子。让他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什么叫共侍一夫,他跟苏愍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魏央这样说话,简直就是把自己也归入苏愍的男宠一流了。

    “魏国太子,祸从口出。”苏唯语气十分不善,其实这也不怪他,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被人在面前说了这样的一大堆混账话,要是还不发火,那才真是神经有问题。

    “大哥,我这人吧,嘴特笨,不会说话。要是言语之间,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魏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又开始用自己的必杀技扮猪吃老虎。

    “我也没想和你计较。”苏唯看着魏央眼里狡黠的神情,手差一点儿就摸上了腰间的软剑,就这种鬼鬼祟祟的样子,还装什么嘴笨的老实人,这个魏央是拿自己当傻子糊弄吧。

    不过这毕竟是在外人面前,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呢,苏唯可不愿意落了下风,给魏央留下一个自己为人小气,心胸狭窄的话柄。

    一时之间,两个人四目相对,那真叫一个电闪雷鸣,眼睛里面都快放出火花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站在一边的紫伊,哪儿见过这阵势,竟然被吓得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紫伊对天发誓,如果自己这次,可以活着出去,以后再有这个上大夫的地方,打死他,他也不要跟着去。这两个都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谁也不让谁,光是气势,就能把人给吓掉半条命。自己可还没娶上媳妇儿呢,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以后还是要少做。

    “大哥,你这是想要进去见大王吗?”魏央把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心里面又想出了一个坏点子。

    苏唯点了点头,一脸骄傲地说:“大王最近每日的膳食,都是我在照顾。她说过,离了我,便茶不思饭不想,硬逼着我天天过来,我也不好推辞。”

    苏唯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抽的哪门子疯,竟然会以这种事情为骄傲,而且还拿出来显摆。不过这一刻,他是真的被气昏头了,只要能够打压打压这个魏央的威风,就算是让他说,苏愍在床上,最爱叫自己的名字,这种鬼话,估计他一时热血上头,也能够说出口。

    魏央看着苏唯关心则乱,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苏唯,看来他也并不像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上,说的那样,对苏愍毫无感情。相反,他这个大哥,对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心思动得还不浅呢。只不过这两兄妹,一个不愿问,一个不愿说,所以才会耽搁了这么多年。

    如果自己是那个傻兮兮的苏愍,绝对在一开始,就直接霸王硬上弓,把苏唯给强了。两个人有了深入的**交流,灵魂才可以得到升华嘛。像苏愍这样守着一块绝世宝玉,却没有下狠手打磨的勇气,和氏璧放到她手里都是浪费。

    “不过大王现在很累,应该没有精力见你。”魏央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节操,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哥你还是暂且回去吧。”

    “大王今天做了什么?”苏唯有些担忧,苏愍现在可是个孕妇,怎么还是不知道心疼自个儿的身子,每天自己找这么多事情来堆着,是嫌肚子里的孩子,活太久了吗?

    “你应该问,大王被做了什么?”魏央一脸猥琐至极的笑容,让苏唯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虽然他的理性,一直都在不停地试图告诉自己,苏愍绝对没有可能,在没有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贸然地偷尝禁果。

    但是感性的怒火,却依旧让他,很想一剑杀了这个满口跑火车,侮辱苏愍清誉的王八蛋。虽然苏愍好像并没有什么清誉。

    魏央看见苏唯抽剑,脸上一脸失望的表情,自己怎么千选万选,选了这么个国民素质普遍不高的地方。从大王到上大夫,全都是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相向的无知莽夫。真是让他这个高素质高节操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大哥,别动手啊,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嘛,这样好了,今天晚上大王就归你了,我绝对不跟你抢。”魏央再一次,无耻的占了一下口头便宜,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展自己的绝学“凌波微步”,手脚并用的逃离了,已经被气得发了疯的苏唯身边。

    紫伊一看自己家太子跑了,苏唯脸色又臭得让人害怕,也赶紧追了上去。

    “魏央。”苏唯把自己所有的火,都聚集到了这两个字上,看那架势,要是能够追上魏央,恐怕苏唯真会一刀一刀的活剐了他。

    此刻,正在书房里拉着赵高庆祝,自己再一次,把那只难缠的小鬼给送回去的苏愍,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赵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好像是上大夫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很愤怒。”赵高有些唯唯诺诺地说道。

    “他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苏愍有些心虚,魏央那个乌龟王八蛋,才从自己这里出去没一会儿,他们两个该不会是……这也太恐怖了点儿吧。

    “你,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苏愍默默的拿起了自己的剑,如果老天真的要这么玩儿她,让她怕什么来什么,她就一剑抹了脖子算了。

第四十一章 大军出征

    “你,你再把话说一遍。”苏愍仰头望着苍天,一脸的悲愤,不都说自己是天子吗?哪儿有当爹的,这么玩儿子的,自己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千防万防,也没有人防得住,那两个人狗咬狗一嘴毛。

    可怜了她那天真可爱烂漫无邪的“小媳妇儿”啊,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被魏央那个王八蛋给碾压了。

    “大王,上大夫给气回了梅宫,听说现在,正在宫里面可着劲儿地砸东西,连阿乐都拉不住。”赵高一边说话,一边强忍着笑,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大王和上大夫,谁都是厉害的主儿,却偏偏都被这个魏国太子给折腾得没办法。只要一跟他碰上,那绝对是惹得一鼻子的灰,看着也是可怜。

    “大王,要不要过去看看?”赵高小心的问道。

    “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魏央那儿吃了亏,肯定要把气撒到寡人身上,寡人才不去呢。额,你派人送点瓷器到梅宫去,让他砸了出气。寡人过几天,再去看他。”

    苏愍想到连自己这样有忍耐力的人,况且每次都被魏央气得接近崩溃,更别说,本来就是炮仗脾气的苏唯了,没一口气提不上来,被当场气死,魏央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赵高也是无奈,苏愍怎么着,也是一国之君,竟然害怕一个男人,连过去劝劝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丢光了他们苏家的脸。

    经过漫长的两个月的准备,秦魏两国的联合军,总算是正式启程了。在赵国十万铁骑的协助下,开赴此次伐韩的第一站中渝。

    大军出征的那一天,许久没有正式露面的苏愍,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孕,亲自到阵前,送别以狼青为首的二十八名将军,以及五十万将士。

    “狼青,此去经年,危险重重,希望你们都可以不负寡人的厚望,得胜归来。”苏愍高举起酒杯,“这一杯,寡人敬我秦国所有的将士,谢你们开疆扩土之功。”

    “谢大王。”一众秦国士兵高声应和道。

    苏愍饮罢第一杯酒,又斟了一杯,转过身子,面对魏国,赵国的兵马:“第二杯,寡人谢你们,慷慨协助。希望秦国与魏国,赵国可以友谊长存。”

    这两个国家的将士,虽然没有秦国自己的兵马那样,配合得恰到好处,但是依旧响起了,十分洪亮的应和之声。

    苏愍把酒饮过,又倒了第三杯酒,倒在地上,敬皇天厚土。随着慷慨激昂的鼓声响起,整整八十万的军队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这一次,他们要以中渝为第一站,逐渐蚕食掉整个韩国。

    而这一出征,等候着他们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杀戮。

    苏愍目送着军队消失在自己眼前,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一样,重重的摔倒在地。

    “大王。”赵高赶紧扶起她,“没事儿吧?”

    苏愍轻轻摆了摆手,脸上的苦涩之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这一去,寡人的暴君之名,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大王,要是现在让他们回来,还来得及。”赵高贼兮兮地说道。

    “开弓哪儿有回弦箭。”苏愍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站起身,“回去吧,后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寡人呢。”

    苏愍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一次,基本上是把整个秦国的家底儿都给赌上,她绝对不能输,更输不起。

    御书房的灯火,从大军出征以后,就再也没有熄过,那个原本每天过来送饭,送药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因为赌气,还是吃醋,再也没有来过,只是每天做好了东西以后,派阿乐送过来。

    “他,还在生气吗?”苏愍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轻声问送药过来的阿乐。

    阿乐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一样,不住地点头。

    “哪方面多一些?是大军出征,还是魏央?”苏愍说到“魏央”的时候,整个人的语调,已经低得几乎听不出来。

    “各占一半。不过那个魏国太子着实可恨,大人被他气得,两天没有吃饭。”一说到魏央,阿乐立刻变得义愤填膺。

    苏愍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魏央就是个祸害。

    “你平时多劝劝他,要是哪天他的气消了,赶紧过来告诉寡人。”苏愍看了一眼摆在自己床边的“号钟”,神情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感伤,连号钟都给自己送回来了,看来被气得不轻啊。可怜她堂堂秦王,数十年如一日掏心掏肺,却还是泡不了美人儿。

    “大王,你就非要打韩国吗?”阿乐鼓足了勇气,小声的问道。阿乐自己也是韩国人,当然不愿意看着母国陷入战乱之中。

    “这事儿没商量,有时间就劝他好好想清楚,究竟是韩国重要,还是寡人。”苏愍虽然舍不得,让苏唯陷入这样两难的抉择当中,可是有些事情,就算再不忍心,她却还是不得不咬着牙去做。不让苏唯想明白了,后半辈子,他们两个人都没办法真正的在一起。

    阿乐也知道苏愍的脾气,她就是那种下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叹了口气,收拾好苏愍喝过的药碗,行了一个礼以后,扭头就离开了书房。

    苏愍从瓶子里面拿出两颗蜜饯,放进嘴里,缓和了中药带来的强烈苦涩,但是心里,却依旧很难受。

    “苏唯,寡人该拿你如何是好?”苏愍颇有些伤感的呢喃。这人总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待在自己身边,可以得到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却总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跟自己闹得不可开交。

    苏愍再度走回了书桌,开始一份又一份的看着前方传来的捷报!

    中渝本来就已经遭受过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士气衰微。尤其是看见,八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城下以后,整个中渝更是被一股绝望的气息所笼罩。还没有和秦兵开战,城内就已经先乱了起来。

    老百姓们一波又一波的外逃,打伤,踩死了无数守城的官兵。看来,就算狼青不动手,中渝最后也会毁在韩国人自己手里。

    “蒙翊,中渝的地上沾着你的血,所以你放心,寡人会把那儿保护起来,当做是你的衣冠冢。城门就是你的墓碑,中渝就是你的棺材,所有的韩国人,都将成为你的陪葬品。”

    苏愍放下奏折,朱笔一批,便定下了整个中渝的未来。

    秦国,魏国,赵国三国连军,整整八十万,一起去攻打一个,已经陷入了内忧外患,人人都被吓破了胆,半分抵抗的勇气都没有的城池,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不过短短的三天功夫,让蒙翊陨落的中渝城,便被秦军的铁骑踏破。

    守将韩遂虽然拼死抵抗,最后还带领着自己的亲信一起冲出城,想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构筑起最后的一道城墙,但是依旧无法弥补,双方巨大的兵力悬殊。

    韩遂被左将薛云砍断左手,当场擒获。狼青命人在中渝城外,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不放走一兵一卒。然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写成了捷报,送回了秦宫。

    “大王,怎么处置?”赵高拿着那封,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韩**士鲜血的捷报,心里也是苍凉不已。虽然说自古以来,一直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韩国的那些百姓,未免也太过无辜。大王倘若真的还坚持最初的打算,恐怕从此以后,苏愍二字,就将永久被人所唾弃,世世代代,万古不绝。

    “寡人给所有的将士三天休整时间,这三天里,他们可以做任何,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中渝的美人儿,美酒,美食,他们都可以任意享用。三天以后,屠城,将所有百姓的尸体全部埋到地里当花肥。韩遂,在下一座城池前千刀凌迟。告诉狼青,少了一刀,寡人就活剐了他。”

    苏愍神色无常,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血腥,就算是赵高这种在腥风血雨里过来的老人,也不由得脸色一变。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恨,多狠的心,才能够做下如此丧尽天良的决定。

    “有什么异议吗?”苏愍看到了赵高抽搐的表情,冷声问道。

    “当然没有。”赵高顺从地提起笔,按照苏愍的意思,写了一封回信给狼青。苏愍从抽屉里拿出韩国的地图,在桌子上铺开,眼神已经移到了中渝后面的几座城池。

    “将赵国的十万军队,派去攻打中信,魏国的军队派十万,我们的军队派十五万,攻打中庸,剩下的军队分别围困中越,中维。”苏愍提笔在地图上,圈上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圆圈,神情也越来越肃杀。

    赵高在一边看了苏愍的布阵,不由得称赞大王这几年,跟着蒙大将军没少学东西,这么几座城池围下来。巧妙的把赵国排除在外,魏国和秦国的兵力则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中庸,中越,中维团团围住,三座城池之间的守兵可以互相呼应,形成铁三角之势。分可各自作战,逐一击破。合则汹涌如流,能够势如破竹。

第四十二章 屠城

    狼青这是第二次来到中渝,一路上,他曾经想过很多攻城的办法,却没有想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一个陷入内忧外患的城池,面对着整整八十万雄兵,竟然连三天都坚持不过来。

    真的破城而入的那一刻,狼青心里有些激动,更有些惶然。虽然是在为蒙翊报仇,但是面对着那些脸上布满恐惧,无助的无辜百姓,看着他们充满着哀求的双眸。

    狼青突然觉得,自己正在扮演一个强大的角色,欺凌着无辜与弱小。狼青和蒙翊属于同一类人,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可以以一杀百却毫不眨眼。但是面对着无辜的老百姓,他们却怎么样也下不去手。

    狼青看着那些,和自己家人年龄相仿的韩国平民,心里很不好受,总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于是他仅仅写了一封奏折送进了宫,然后让人把中渝围起来,并没有下达屠城的命令。他在等,等着那个天底下唯一可以改变大王心思的男人,求苏愍收回成命。

    虽然之前因为一时热血,狼青曾经答应过,要带回整个韩国的头颅,但是眼前已经像地狱一样的中渝,实在是让他没有勇气,继续铁着心肠执行苏愍的命令。

    “如果上大夫答应,代替将军留下来陪伴大王,大王应该不会再继续坚持吧。”狼青自己安慰着自己。

    “将军,您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大王可不是好糊弄的,若是被大王知道,你特意放水,不肯屠城。到时候雷霆震怒,牵连无辜,可就不好了。”

    在这一次攻城中立下大功的薛云,看见狼青眼里毫不掩盖的侧隐之心,旁敲侧击地提醒他,现在不是该妇人之仁的时候。

    “等等,再等等,大王还没有下最后一道命令,上大夫会阻止她的。”狼青紧紧的攥着自己手里的剑,说话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颤抖,就算之前反复的做过自我工作,但是狼青还是没有办法,迈过良心的这一道坎儿。让他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挥刀子,他怎么都下不了手。

    “上大夫如果能阻止,大王就不会让我们带兵出征了。将军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薛云一把拉住了狼青,狠狠地摇了他两下,“狼青大哥,你给我醒醒!别再做这种无谓的抵抗了。赶紧下令,帮将军报仇!”

    薛云是蒙翊手下先锋官的孩子,父亲战死以后,蒙翊收养了他。虽然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并不大,但是蒙翊对他而言,却扮演着比父亲还要重要的角色。这一次蒙翊惨死,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一个人,比苏愍还要痛恨韩国,那这个人一定是薛云。

    狼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快要被逼疯了,扬手狠狠的抽了薛云一耳光:“我是将军,你们要听我的吩咐行事。等着大王的最后一道诏书,如果大王还是坚持要屠城,不用你提醒,我一定会奉命而为。”

    薛云捂着自己瞬间肿起来的脸颊,没有再多说。因为他对苏愍有信心,这种失去最亲近的人的痛苦,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两句哀求就放下的。

    两天后,八百里加急的密令传到。苏愍体恤他们作战辛苦,给了所有将士,三天的休整时间,在这三天里,他们可以做任何,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中渝的美人儿,美酒,美食,他们都可以任意享用。三天以后,狼青必须要率兵屠城,将所有百姓的尸体全部埋到地里当花肥。至于韩遂,则由行刑官在下一座城池前千刀凌迟。

    狼青看过了书信以后,整个人浑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信纸就这样,在空中飘飘转转,最后轻轻的落在了地上。薛云急不可耐的上前,捡起了苏愍的密令,看完上面的内容以后,脸上泛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将军,大王的最后一道密令,已经传来了,你是不是也要依旨行事。”面对薛云的步步紧逼,想到蒙翊惨死的样子,想到那根韩国王室的阴险毒箭,狼青咬了咬牙,努力地把自己所有的怜悯,全部咽到肚子里去:“依令行事。”

    中渝的百姓们,看着秦兵攻破了城池,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冲进来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屠城,本来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噩梦已经结束,秦兵这一次,终于变得有点良心了。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噩梦的开始。就在城破的第五天,原本驻扎在城外的秦兵和魏兵,突然间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冲进城里。见到貌美的女子便侮辱,看见酒食便抢走。中渝的百姓只要稍有抵抗,就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掉。

    中渝城,一时间真正沦为了阿修罗炼狱,血腥而又冷酷,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无数可怜的韩国百姓,就这样在秦兵高高举起的利刃下哭泣,颤抖,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还有着深刻的无可奈何。

    狼青在命令施行的第一日,曾经进城去看过,但是城中的惨象,让他整个人的心都在发抖。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士兵,一旦心底的野性被激发出来,居然会如此的疯狂。从那天以后,狼青再也没有勇气,进入已经变得一片混乱的中渝。直到三天的修整期满。

    “薛云,屠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狼青咬紧了牙关,每说出一个字,心头就像被人插入了一把匕首,疼得要命。

    薛云却好像对于眼前的惨象,并没有任何的触动,脸上竟然还浮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有我在,中渝城连一只活着的苍蝇,都不会有。”

    薛云带着整整五十万秦兵进了中渝,开始一轮又一轮,惨绝人寰的血腥大屠杀。鲜血染红了地面,凄惨的叫声一刻也没有停过,很多秦兵杀人杀得手里面的剑都已经弯了。可是漫长的屠戮,却才刚刚开始。

    带着仇恨的薛云,用了一天半的功夫,便让曾经繁华无比的中渝,彻底变成了一座死城。指挥士兵,挖坑埋葬死去的平民以后,狼青颓然地接到了苏愍的第二封手令。

    上面标示着,接下来他需要讨伐的城池。苏愍下达的命令,是攻下韩国所有的城池,然后鸡犬不留。这就意味着,他们每攻下一座城池,那里所有的无辜百姓,都会身首异处。

    中渝的惨剧,将会一次又一次的,在不同的地方重演,就算心已经很硬了,但是狼青依旧无法想像,这会是一场多么残忍的战争。

    也不知道,能够被大王爱到这个份儿上,将军究竟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为了那些无辜的人而惋惜。

    赵国和魏国的士兵,已经被秦兵的残忍嗜血,吓得呆若木鸡,很多人早在屠城的第一天,就开始因为飘出来的浓烈的血腥味,而不停地干呕。就连秦国自己的士兵,精神和**也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根本无法入眠。

    薛云却依旧言笑晏晏,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他的使命,就像是在替那个,相当于他父亲的男人,看着这一切,咀嚼着韩国人的血与泪。从中感受着苏愍已经癫狂的爱。

    整个世界,都因为秦军的暴行而震动了。之前,苏愍也做过屠村的事情,但是因为死的人少,所以说性质并没有这么恶劣。可是这一次,秦国屠杀的却是一整座大城,几十万百姓。数量之庞大,手段之残忍,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罄竹难书。

    赵国在第一时间撤回了自己所有的兵力,并且公开发表声明,和秦国划清界限。楚王和韩王,更是联合起来写了一封血书,把苏愍说成是冷血绝情的千古暴君,诅咒她死无葬身之地。

    苏愍坦然的面对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骂声和诅咒,这些早在她决定这样做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会接踵而至。

    朝堂上,那些胸怀天下,悲天悯人的文官们,一批又一批的跪在苏愍面前,把额头都磕出了血,恳求苏愍可以放下仇恨,停止这种连畜生都干不出来的恶行。

    苏愍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在赵高的伺候下回到了书房。她不可能会停手的,哪怕众叛亲离,哪怕遗臭万年,她也不会停下。

    因为每天一觉醒来,只有一个人的感觉,总会让她心碎。苏愍知道,蒙翊对她的深情,比自己浓烈百倍千倍。她都尚且如此痛苦难耐,离开自己的那一刹那,蒙翊心里面的悲痛欲绝,只怕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出来语言可以形容。

    她要让每一个韩国人尝尝,这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失去家人,失去朋友,失去一切,看着自己的国家分崩离析,最后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失去生命。她要酿一杯世界上最苦最涩的酒,让每一个韩国人,都在这杯毒酒中离去。

    一帆风顺的战局,似乎并没有因为赵国的退出,而有任何的改变,狼青这一次仅仅花了八天的时间,就又拿下了一座城池。但是到了下命令的时候,狼青眼前却不停的浮现出中渝的惨状。嘴巴一张一合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来。

    狼青最后,还是暂时没有下令屠城,只是活埋了所有的被俘士兵,然后休书一封给苏唯。

    狼青是在为了,自己心底那最后一丝的良知挣扎,他希望苏唯,知道在前线发生的事情以后,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国家,毕竟这也是他身为韩国公子,所必须肩负的责任。

    但是他给苏唯的信,并没有被送进梅宫,反而落到了苏愍的手上。苏愍对着那封信看了好久好久,最后放到蜡烛边,将它付之一炬。

    “狼青,毕竟是他的兄弟。性子有些像他,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蒙翊在,看见寡人这样残忍,应该也会阻止的吧。”苏愍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身边的魏央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可是你依旧不会停手,苏愍,我们是一类人,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拉着整个天下陪葬。”

    魏央为苏愍研好了墨,然后把一张白纸摆到了她面前,“狼青这已经是第二次违抗军令了,就算你不忍心杀他,可是大将军的位置,无论如何,他也不配再当下去。”

    “你觉得谁比较适合?”苏愍发现,自从魏央帮她搞定了魏王,让魏国继续联盟以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开始越来越近。

    魏央在他面前,也不再总是,那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变得有了几分难得的正经。可能是苏愍的疯狂和极端,刚好对上了这位魏国太子的胃口,魏央竟然从一开始的只是戏谑,变成了将苏愍引为知己。并且对于苏愍屠灭整个韩国的计划很感兴趣,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苏愍实现这个计划,然后两个人一起愉快的名留青史。

    “薛云,这孩子和蒙翊的感情很深,算起来还是你的半个儿子,上一次的屠城,也是他带人去办的,很靠谱!”

    苏愍听见魏央莫名其妙的,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儿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过这个薛云,她倒是知道。韩遂是他抓的,中渝是他屠的,狼青的小报告是他打的,果然是个得力干将。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苏愍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站起身去休息了,留下一书桌的奏折,给魏央这个免费的狗头军师。

    魏央一脸干劲儿十足,快乐的浏览前方的战报,并且一一作出批示。魏央撰写的调派通知,很快就送到了前线,狼青拿着这一纸降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做这个大将军也好,最起码良心能好受一点儿。

    薛云,这个恨毒了韩国的人,比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

    也是在这一刻,狼青算是看透了,苏愍压根儿就没有给他丝毫劝谏的机会,也没有给苏唯。她的决定,一旦做出了,便是真正的无法更改。

    薛云从狼青手里,接手了军队以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兴奋当中。不肖苏愍提醒,他便把当今世上,所有能够用得上的,残忍的杀人方法全部用在了屠城当中。凡是他带兵走过的地方,一个活人都不会留下。

    秦军残酷冷血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苏愍本来以为,自己这样不顾一切的杀戮,可能会引来韩国民众的殊死抵抗,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薛云残忍得让人意想不到的铁血手腕下,整个韩国的士气已经落到了最低谷。

    他们甚至都已经提不起勇气来对抗,被神话为地狱魔兵的秦军。秦兵所到之处,百姓静若寒蝉,军士争相逃命,就算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拼死镇守,却都还是因为寡不敌众,独木难支,惨死在薛云剑下。

    仇恨,是最好的兴奋剂。它能够让人忘却一切,爆发出最大的潜力。

第四十三章 东窗事发

    “你说什么?”苏唯看着眼前一身鲜血的少年,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

    “公子,韩国已经被屠了三座城了,太子实在没有办法,才派人来联系你,希望你可以看在兄弟情面上,帮韩国说点好话。”那个少年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连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公子,我们一行一共十八人,在秦国遭到了一轮又一轮的截杀,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屠城?三座?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苏唯瞳孔一缩,他现在等于被人蒙蔽了眼睛和耳朵,根本不知道,薛云在韩国犯下的累累罪行。突然听说韩国被屠城了,而且还是三座,整个人都愣住了。

    “公子,难道你不知道?秦兵在韩国烧杀抢掠,每打下一座城池,就会屠城。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包括中渝在内的三座城池,被秦军屠杀干净了。”那个少年双目赤红,眼里都快瞪出血丝来了。

    中渝,听到这两个字,苏唯顿时就了然了。中渝是蒙翊殒命的地方,按照苏愍的脾气,这一次出兵的第一站,一定会是中渝。如果说苏愍屠了中渝,苏唯还能相信,毕竟苏愍对蒙翊的感情摆在那儿,迁怒于中渝,无可厚非。

    但是其他的两座城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他的印象里,苏愍并不是嗜杀成性的人啊。

    “你给我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儿。”苏唯把那个少年带进了暗室,压低了嗓子,让他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清楚。

    这是苏唯自己斥资修建的一座道馆,用来供奉韩夫人的灵位。今天,是苏唯每个月例行出宫参拜的日子,所以苏愍也没有多做提防,没想到韩国那边的人,早就查清楚了苏唯的行踪,在这儿等着他。

    那个少年给苏唯把秦兵在韩国犯下的恶行,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得苏唯险些晕了过去。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苏愍竟然会这么惨无人道,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身为一国之君,为了一个男人讨伐别国,已经是骇人听闻了,竟然还下这样的狠手。那可是大几十万百姓啊,说杀就杀,手段还那么阴狠,这还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愍吗?

    “太过分了!”苏唯一拳打在了茶几上,把茶几上的茶壶震了下来。

    “公子,求求你,求求你。”那个少年再一次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别再叫我公子了,我跟韩国没有关系。”苏唯把那个人拉起来,从兜里掏出了两颗疗伤的丹药,递给他。

    “你身上流着韩国的血,这是你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的。求求你了,韩国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对手,更何况这次还有魏国的帮忙。如果没有办法阻止秦军前进的步伐,恐怕中渝就是整个韩国的下场。”

    那个人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两下头,坚硬的头颅和更坚硬的地板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一抹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看上去有着说不出的凄楚。

    苏唯叹了口气,如果苏愍真的这么做了,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她?她的手上沾染的韩国人命,何止百万啊。

    “我不能对你做什么保证,但是我会去试试。”苏唯把那个人扶起来,撕下衣袍为他包扎。这个人能够舍生取义,突破重重关卡,过来求自己帮忙,对韩国也算忠心可悯。现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自己放任他不管,就算他不被苏愍人的抓回去,估计也会病死街头。罢了,自己就做一次好人吧。

    “你就在这间内室里好好呆着,待会儿,我会开药方让他们每天帮你熬药,等你的伤好了以后,马上离开秦国。如果被大王发现你的存在,到时候你就算是想死,也得问问她乐不乐意。”

    “你答应了。”那个人一把攥住苏唯的衣襟,在上面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手印,脸上全是感动,而又兴奋的神情。

    “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你,只不过是凭着自己的良心,为故国的百姓做点事情而已。”苏唯看见自己崭新的衣服被弄脏,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一把将那个人推开。

    他恨韩王,恨到了骨子里,但是韩国的百姓是无辜的,自己也是韩国的一分子。如果苏愍真的在他的故乡,犯下如此惨绝人寰的罪行。就算是要被陪葬,他也要一剑杀了她。

    “他又开始踢你了啊。”魏央一边帮苏愍批折子,一边伸手在苏愍的肚子上摸了一把。

    早在吃苏愍豆腐的那一次,他就借机扣住了苏愍的手腕,帮她把了脉,发现了秦王原来是女儿身的秘密。

    苏愍原先还想遮掩,但是后面被魏央一语道破,也就不再狡辩,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怀孕已经五个多月的事情告诉了魏央。于是此后,魏国太子吃苏愍豆腐的招式又多了一条摸肚子。

    “真是个淘气孩子。”苏愍眉头紧锁,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紧紧的抱着肚子。

    “这么能捣蛋,看来你怀的,一定是个男孩儿。在你肚子里就这么威风,以后出生了,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会成为名震四海的大将军。”

    魏央虽然嘴上说的话很好听,但是手却一直不安分,时不时的,就要放到苏愍肚子上调戏一番,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不知道的,看到这场景,说不定会以为他才是这孩子的亲爹呢。

    苏愍本来就被肚子疼折腾得够呛,看见魏央这么不老实,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重重的在他手上拍了两巴掌,将他的手从自己肚子上打落。

    “好好看你的折子,要是还这样放肆,寡人剁了你的狗爪子。”

    “大王,你剁了为夫的狗爪子,可就没人帮你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魏央也不怕,继续嬉皮笑脸。

    “等韩国灭了,你有什么打算,难不成真的准备,在秦宫里待一辈子?”苏愍问道。

    “你看我魏央,是在一根树上吊死的人吗?秦宫这小破庙,可容不下我这尊大菩萨。到时候你把我娶了,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魏国那个破摊子甩给别人。然后给我点活动经费,让我可以遨游三山五岳,睡遍天下花魁。如何?”魏央一说到睡花魁,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十足十的一副色狼模样。

    苏愍轻笑了一声,魏央倒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为了能够游历山水之间,一国的国君,居然说不当就不当了,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自己和他比,可就差远了。

    “其实寡人还真希望,你能够留下,毕竟像你这样能干,又不花钱的军师,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苏愍原先还以为,魏央真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直到最近他帮自己处理一些军务,苏愍才发现,魏央聪明,稳重,比起自己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魏王选他当太子,那真是有眼光。

    “重点是不花钱。秦王,你好歹也是一国国君,怎么穷到这个份儿上?一个军师能要你多少俸禄,也不愿意给,尽想着吃白食。”魏央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气得苏愍操起桌上的奏折,狠狠地打了他几下。

    “瞧瞧瞧,被我说破了吧,恼羞成怒了吧。”苏愍的力道,落在魏央身上,那简直就是挠痒痒,所以魏央脸上,一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笑得越发的放肆。

    “薛云他们越来越往前了,不过遇到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了。”魏央把手里的一份奏折递给苏愍,“大王这次准备出什么计。”

    苏愍接过奏折看了一眼,跟她预想的一样,薛云屠了三座城以后,那些韩国人终于知道,不反抗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除了士兵,连老百姓都加入了战斗,军民一心,倒还真把薛云的大军给挡住了。

    “那么,招降如何?”苏愍嗤笑一声,“如果投降,寡人就不屠城。”

    “怎么?心软了?”魏央有些难以置信,难怪都说女人心是海底针,怎么一天一个想法。

    “不屠尽韩国,寡人寝食难安。”苏愍脸上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寡人不屠城,那是苏愍不屠,可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放过他们。比如,薛云。”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厚颜无耻,连文字游戏都玩出来了。看来千万不能得罪女人,女人发起狠来,世界上没有你们做不出来的事情。”魏央悻悻地摇了摇头,虽然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腹黑能力远远高过苏愍,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彻底的输了。

    在那个礼教盛行的年代,出尔反尔这种事情,可是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苏愍为了报仇,还真是把自己所有的形象,和名声,都给搭进去了。

    “兵不厌诈。寡人只不过,是打了一个擦边球而已。如果他们真的上当了,那也只能怪韩国人自己蠢,跟寡人,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苏愍无辜的耸了耸肩,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我就这样,帮你下诏了,大王你猜猜,这一次,薛云又可以屠几座城?”魏央拿过薛云的奏折,开始在上面,龙飞凤舞地批示起来。

    “三座吧。”苏愍伸了个懒腰,“溺水的人,一旦发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不会有任何的理智,去判断的。寡人相信,那些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韩国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会选择相信,然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放弃抵抗。”

    “或者,那些老百姓为了保命,说不定还会帮你干掉,城内的那些顽固抵抗派。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苏愍,你真应该去写兵法。”

    这是魏央由衷的称赞,苏愍的军事才华,是他从未见过的高超。倘若这人不是生在帝王家,肯定会成为,比蒙翊还名扬四海的大将军。

第四十四章 使诈

    “什么?逃跑!”阿乐的惊呼声,瞬间传遍了整间寝殿,回声嘹亮,轰轰作响。吓了苏唯一大跳,赶紧伸手捂住阿乐的嘴:“你声音小点儿,生怕别人听不见,还是怎么的?”

    阿乐被苏唯捂得喘不过气来,努力的挣扎了两次,才把他的手从自己嘴边推开。像缺氧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大人,我们真的要跑吗?要是被大王抓回来,就惨了。”阿乐一想到苏愍那血淋淋的手段,整个人骨头都软了,心有余悸地说道。

    “也不是逃跑,只是去边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唯还是有些不相信,苏愍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放任狼青和薛云在韩国烧杀抢掠,屠城灭村。

    阿乐真是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难道还不是逃跑吗?两国交战,一定会死人,遍地狼烟。按照公子的脾气,去看了以后,就算还要回来,恐怕也是带着剑来刺杀大王吧。

    “阿乐,你跟不跟我走。”

    “大人,小的能不跟你走吗?你跑了,大王找不到人,还不把我活剐了。”阿乐将眼泪一抹,把心一横,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唯雷厉风行的脾气,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善,一听见阿乐要跟自己一起,赶紧自顾自的开始收拾起行李。这一路过去,需要花钱买通守城士兵的地方很多,需要多带点钱,边关现在战火纷飞,缺少食物,要多带点干粮……

    一会儿功夫,苏唯就收拾了一大包行李,看得阿乐欲哭无泪。他们这是要逃跑啊,大人还以为是出游吗?这大包小包的,不被半路逮回来才怪了。

    “算了,大人你去搞定大王吧,这儿的东西我来收。”阿乐看到苏唯还准备带香炉熏香,连忙从他手里夺下包袱。要是还让苏唯这样没头没脑的装下去,恐怕他就要把整个梅宫都搬过去了。

    魏央批完奏折,推门出去,准备去御膳房,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却不料一出去,就看见苏唯正朝着书房这边过来了。

    “他怎么来了?”魏央看着这个一般不上门,上门就破事儿多的苏唯,精神气儿立刻就提起来了,苏唯来了,自己又有好戏可以看了。不过,是一场温情戏,还是撕逼大战,就要看秦王大人的运气了,反正他是看热闹的,怎么样都不会嫌事儿大。

    魏央一个箭步重回了书房,走进内室,拉住睡得正香的苏愍,用力的推了两下:“苏愍,醒醒,你的童养媳来了。”

    苏愍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一双眸子眯成了一条缝:“谁来了?”

    “你的童养媳啊,那个总是被上的大夫。”魏央坏笑的捏住苏愍的鼻子,把她憋得喘不过气来,小腿在空中一阵的乱蹬。

    苏愍被魏央这一折腾,立刻就清醒了,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苏唯过来啦,比自己想得要早很多嘛。看来苏唯还是很关心自己的,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看看她。

    “能不能不要这么解释上大夫这个名词。”苏愍是真的醉了,上大夫本来是秦朝的一个官职,相当于丞相,又有“左相”之称。结果落到魏央这个污妖王嘴里,竟然把“上大夫”解释成了天天被上的大夫,简直气死她了。

    “切,是你当初给他这个官位的时候,自己就用心不良。”魏央把苏愍从床上轻手轻脚地扶起来,靠着床头坐好。然后站起来一脸正经地整理了一下衣物。

    “你要干什么?”苏愍一脸警惕,魏央可不是个省事儿的,上次就是他把苏唯气得好久没理自己,这次他该不会又想故技重施吧。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出去,留你们这对狗男女私相授受啊。”魏央欲语泪先流,语气里充满了楚楚可怜。听得苏愍暴跳如雷,她什么都没有干,怎么就和苏唯成狗男女了,这个该死的魏央,就不能积点嘴德吗?混蛋!

    “从后门走。”苏愍颇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知道啦,瞧你这紧张的样子。”魏央美目一挑,神情妩媚异常。

    不过,苏愍现在可没有心思欣赏美人儿,连拉带推的,总算把魏央给弄走了。

    这一次,老天总算厚待了苏愍,魏央前脚刚走,苏唯后脚就进来了。苏愍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苏唯发现,之前魏央在这儿。

    不过还好,苏唯并没有多看,一进门,就满脸愁容的坐到了苏愍面前,眉头紧皱,看得苏愍心痛不已。

    “大哥,怎么了?”

    “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母亲在阴间寝食难安,过得很不愉快。”苏唯一边说话,一边暗自咬自己的嘴唇,瞬间就红了眼圈,装得煞有其事。

    “韩夫人给你托梦了?”苏愍蹙了蹙眉。什么情况,她可是唯物主义啊,不信鬼神的。再说,韩夫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托梦?

    “大哥你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苏愍有些委婉地说道。

    “母亲被葬在韩国,你现在让韩国陷入战乱,她当然会魂魄不宁。”苏唯没好气的白了苏愍一眼。

    苏愍就知道,什么韩夫人托梦,就是个借口,苏唯还是不肯死心,想要劝自己收兵。

    “大哥。”苏愍一时有些头痛,苏唯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总不可能,在苏唯面前说韩夫人都烂得只剩白骨了,不可能有知觉这一类的混账话吧,若真是这样说了,苏唯估计又要生气。

    “我也没想让你收兵,反正在你心里,我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比不上所谓的报仇,求了也没用,还不如给自己省点功夫。”苏唯越说越气,想到苏愍为了蒙翊,不顾自己的苦苦哀求,他就觉得心里升起几分悲凉之感。

    蒙翊虽然死了,但是也可以说他是彻底赢了。能在死后还搅起这样的腥风血雨,他蒙翊也算是千古独一份了。

    苏愍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尴尬的情形,她说什么都不对啊。

    “要不然,寡人请几个有道行的道士,给韩夫人念念经,超度超度?”苏愍试探性的发问。

    苏唯听见苏愍这样说,心里一喜,暗道一声,鱼儿上钩了。不过表面上还是面不改色,象征性地咬了咬下唇,装出一副思索的神情。

    “大哥,韩夫人在阴间过得不安,所以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安抚她的情绪。寡人听说道家的经文,对于安慰亡灵很有效果。”苏愍不知中计,继续劝道。

    良久,苏唯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对着一脸紧张的苏愍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希望能够有点用。”

    “肯定有用啊,寡人这就安排人,去把秦国最好的道长全部请过来。”苏愍大喜过望,没想到苏唯这一次这么好糊弄。她原本还以为苏唯又要跟自己大吵一架呢。

    “我供奉母亲的道观里,就有几个道长,全是德高望重之辈,不如就请大王跟我一起,去一趟道观,请道长们帮忙办一场法事。”苏唯故意使了一招欲擒故纵。

    道观建在半山腰,苏愍如今的身子是爬不上去的,断不可能跟他一起前往。可是他非要这样问一句,让苏愍亲自拒绝他,以便于消除苏愍的疑心,让她以为自己是真的想要,去做法事安抚韩夫人在天之灵。

    果然,苏愍听见苏唯邀自己一起,沉思了许久,还是拒绝了。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拖着笨重的身子,去哪儿都不方便,平日里就连书房都很少出,哪儿有力气去道观啊。

    再说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韩国人潜伏在王城,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她对韩夫人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犯不着为了她去跑这一趟,承受被人刺杀的风险,她苏愍的命,可是很贵的呢。

    “大哥,寡人现在身子不太方便,就不去了,你上香的时候,连着寡人的那一份儿一起上了吧。”

    苏唯听见苏愍不去,故意低下头,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勉勉强强的说道:“好吧,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强人所难。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启程。最近王城不太平,你记得派人护送我和阿乐。”

    苏愍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好好好,寡人待会儿就叫赵高选一队最精锐的内卫,明天送你们去道观。”

    “嗯,这样就好。”苏唯抬头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书桌,又看了一眼苏愍的肚子,“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处理呢?身子受得住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苏愍哪儿敢让苏唯看,薛云在前线屠城的折子,自己千防万防,防的就是苏唯和外界接触,知道她在韩国干的勾当,若是被苏唯知道了,自己之前的一番苦心可就付诸东流了。

    “不用了,寡人已经处理过了。”苏愍赶紧拒绝。

    “你今天办事效率这么高?”苏唯有些狐疑,苏愍做事儿很认真,处理一份折子,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这连用晚膳的时辰都没有到,她怎么就把这么一大叠折子全部弄完了。

    “今天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怎么花脑子。”苏愍可没有胆子说,是魏央帮忙批的,苏唯一听见魏央的名字,估计就要发疯。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你的膳食我已经让御膳房做好了,再过一个时辰就给你送来。”因为这是一件无关轻重的小事儿,所以苏唯也没有追问,说了两句让苏愍保重身体的话,便离开了书房。

    苏唯刚推开书房的门,一道人影竟然猝不及防地跳到了苏唯面前。苏唯被吓了一激灵,定睛一看,就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混蛋魏央。

    “你在干什么?”苏唯看了一眼魏央,又看了一眼他的位置,突然反应过来,魏央刚才应该是在听墙角,差点没给气死。

    这个魏国太子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礼义廉耻啊,竟然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怕丢人现眼。

    “上大夫,你好你好。”魏央被人发现,脸上一红,赶紧冲上来给了苏唯一个熊抱。

    苏唯怒气冲冲地推开魏央,恨了他一眼,然后拂袖而去。面对这样一个说不过,打不过,厚颜不过的无节操奇葩,苏唯实在想不出来,除了保持距离,他还能有什么招儿。

第四十五章 跑路成功

    “你怎么又来了。”苏愍送走了苏唯,气儿还没喘上一口,魏央又垫着脚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大王,我总觉得苏唯今天很奇怪。”魏央有些担忧,苏唯今天太好说话了,好说话得似乎他就是故意让苏愍放他去道观的,这跟他的脾气,可是有很大的差入啊。

    “没什么奇怪的啊,大哥是个孝子,当然会大惊小怪一些,不必多心。”苏愍还以为,魏央指的是苏唯仅仅因为一个梦,就要大费周章的事情。

    “我是觉得,苏唯好像在谋划些什么,至于是什么,我一时也猜不出来。”魏央总觉得,心里有一股隐隐的不详感,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来自何处,但是魏央对自己的预感很有信心。

    “没事儿,让跟他随行的内卫看紧点,别让他和不相干的人接触就好。”苏愍倒是不以为然,因为苏唯以前从来没有逃跑过,所以她对于苏唯的防备,也只处于避免他跟韩国接触,这样的低级阶段。没想过,苏唯这一次筹谋的,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你啊,就是太信他了,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养不家的。”魏央神色有些复杂,但是并没有再多说,苏愍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养,他自然不会主动找事情烦她。而且苏唯以前也没有什么前科,真有可能是自己过于多虑了。

    “奏折我已经批完了,你继续去睡吧,我去御膳房找点吃的。”魏央把苏愍扶到内室,为她盖好被子,慢吞吞地走出了御书房。但是魏央却不知道,就因为他这一次的疏忽,后面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大人,咱们真要跑?”阿乐看着左一包,又一包的苏唯,眼睛都快直了。心里面暗暗的计算着,带着这么多东西,他们究竟是会在一个时辰之内被逮回来,还是两个时辰。

    “难道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吗?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会让它前功尽弃。趁着护送我们过来的内卫都在外边儿守着,我们赶紧跑。”

    苏唯把东西全部背上,对着还在念经的道长们抱了抱拳:“各位,我这一去,恐怕要连累你们受点儿委屈,还请各位多多担待些。”

    “大人只管去就是了,无论是道观还是大狱,对于我们这些修行的人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你这一去,是为了无数黎民百姓,我们能够帮上点忙,这是无上的功德!”那几个道长纷纷拿起拂尘,也对着苏唯还了个礼。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苏唯那天走的时候,跟他们商量好的,一场帮助他金蝉脱壳的好戏,念经祈福不能有外人在场,所以那些侍卫都会被排除在门外。这就为苏唯逃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等到他们把这场法事做完,苏唯早就已经通过暗道逃之夭夭,等苏愍收到从道观传回的消息以后,一切都已成定局。苏唯看着这几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高人,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眶,这些人原本已经超脱世俗,却还要因为自己的关系,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危险。

    “大人,现在不是该矫情的时候,咱们快走吧。”阿乐拉了拉苏唯的衣袖。苏唯点点头,打开了早就已经挖好的暗道,和阿乐一前一后的爬了出去。

    这条暗道直通道观后山,在那有一条小路,等到门外的侍卫发现他们逃跑,苏唯和阿乐已经通过那条小路下了山,骑上了在山下等着他们的骏马,快马加鞭的奔赴战场。

    “什么?苏唯逃了?”魏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声音蓦然拔高。

    “嘘,小点儿声!别让大王听见了。”赵高赶紧伸手捂住魏央的嘴,眉头都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如今还真是多事之秋,秦国和韩国的交战,正处于白热化阶段,光是前方的战略布局,后方的物资准备,粮草的调拨运输,就已经足够让大王感觉到头痛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苏唯还逃跑了。要是让苏愍知道这个消息,恐怕她又得气得流产一次。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魏央真是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三天前的事情,第一天的时候是做法事,那几个道长说不许外人在场,一做就做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还没有看见上大夫出来。门外的侍卫觉得有些蹊跷,推门进去查看,才发现他已经和阿乐一起跑了。他们组织人搜索了整座山,结果一无所获,这才派人回来报信。”

    赵高真是越说越生气,这么多精挑细选的内卫,居然连两个大活人都看不住,看不住人也就算了,发现人丢了以后,干的第一件事情,竟然不是派人回来请求支援,而是把这个消息压住,自己先进行搜索。结果白白的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们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是金钱吗?

    “这个也不怪他们,看丢了上大夫,本来就是死罪一条,这个消息一报回来,就等于是宣布了他们死刑。如果能够抓紧时间,先把人给找回来,那他们还有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他们这也是拼死一搏。”

    魏央倒是对于那些内卫的行为表示理解,“事到如今,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瞒着大王,然后派人出去找。”赵高无奈的耸了耸肩,一脸的欲哭无泪。

    “这消息就算瞒得住一时,那也瞒不住一世啊,苏唯去道观为韩夫人做法事,两天三天的总得回来了吧,不可能一住,就住个十天半个月吧。这消息你现在不告诉大王,再过两天,她问起来也得暴露。到时候你还得背上一个欺君的罪名。”

    魏央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想法,如果那个时候,他坚持认为苏唯有问题,暗地里派人把他严密的监视起来,可能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大王现在的身子,已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况且上大夫对她来说的意义,又如此的不平凡,要是让她知道,连苏唯都离自己而去,我怕大王会受不了。”赵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心疼,和担忧,“我已经派了很多人出去找,希望可以在大王起疑之前,把人给找回来。”

    “那到现在为止,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魏央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愍因为怀的是头胎,所以身子格外的笨重,最近这几天更是害喜得厉害,每天吃不下,睡不着,每隔小半个时辰,就会剧烈的腹痛或者干呕。整个人瘦了很大一圈,神情也无比的憔悴。如果让她知道苏唯跑了,要是到时候,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给活活气死了,自己这责任可就大了。

    “我前面就给她说过,苏唯没有安什么好心,可是她偏偏不相信,这下子好了,掏心掏肺养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魏央一边叹气,一边拿出了地图,找到了道观的位置。

    “他这一次逃跑,应该是要回韩国。”赵高笃定地说道。

    “我倒真的希望,他是跑回了韩国,这样我们想要抓他,才会有迹可循,要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到时候人海茫茫的,我和你就等着被治罪吧。”魏央提笔,在地图上仔细的描绘了很多个点,这些都是去往韩国,一路上必须经过的地方。把这些点描出来以后,魏央将这些点一一连起来,得到了两条路线。

    “这两条路,都可以去韩国,如果他们真的是要回韩国,那么一定会经过这两条路中的一条。赵高,你多派点儿人手出去,沿着这两条路设下关卡,细细的盘查,一定要想办法,把人给逮回来。大王那边如果问起来,我们两就统一口径,说他在道观身体感染了风寒,不能够再长途奔波,所以留在那儿养病,等身子康复了以后再回来。”

    魏央把自己画好的两条路线递给赵高,眉宇间也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要是能够把人找回来还好说。要是找不回来,苏愍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绝对会爆发雷霆之怒。

    按照苏愍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极端脾气,到时候后也不知道会牵连多少无辜。最起码,这一次参与护送的所有内卫,和那几个道士,是别想活命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赵高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那我就先下去安排人手了,太子,如果大王那边问起来,你可要想办法把这话给圆过去,千万不要让大王起疑。”

    赵高接过地图,低头看了两眼,还好,一路上并没有几座城池。如今正值战乱,王城留的人手也不多,如果这两条路上,需要设置的关卡过多的话,还真有可能会捉襟见肘。赵高匆匆地推门而出,留下魏央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这一次,苏唯算是彻底的脱离了苏愍的掌控,无论他有没有逃跑成功,自己最后能不能把人给逮回来,苏愍想要瞒着他的那些龌龊事儿,恐怕瞒不住了。

    苏唯这次出去,一路上肯定会听见有关于前线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苏愍在韩国犯下了这么多天理难容的恶行,自己就算是把人给逮回来,也没有什么用。他和苏愍,最终还是回不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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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求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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