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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门北归     大周盛世txt下载     大周盛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开赛

    这几天京城被提及最多的事就是落仙楼要主办的厨神大赛了。丰厚的奖金着实吸引了不少人。

    昨日又传出曾经江南一刀康统将在这几日的比赛中担任评委,如今的康统可是宫中御膳房的大厨,能得他的青睐是多大的前途,因此让不少人心生期待。

    今日开始的第一场比赛,场地刚刚开放,赛事还没开始,人们便坐满了赛场。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赛场外,李浔被林源从马车里抱下来。在赛场外维持秩序的捕快衙役在车停住时便跪倒在地。今日一早便接到消息,大周的公主殿下今日会来观看比赛。

    当一队侍卫走进会场后,百姓才知道原来是公主来了,人们都有些好奇。大周这位长公主虽年仅五岁,但却是当今圣上的独女。便是纵观大周建朝以来,虽然皇家子嗣不少,但公主却没几位,长公主出生时,当今圣上就曾大赦天下,这可是太子出生都少有的待遇。

    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环境,李浔努力的克制自己内心的紧张感,小声道:“起身吧。”杨公公见状,高声道:“平身!”,见赛场内众人站起来,李浔小心的舒了口气。看向一旁的林源,小手也紧了紧。

    “没事儿,走吧。”轻轻拍了拍李浔的小脑袋,拉着李浔朝高台走去。

    黎先道见林源等人落座,稍稍舒了口气,缓缓走到场中,拿着林源送来的特制喇叭,高声道:“民以食为天,今日我落仙楼广聚京畿名厨,一争高下。第一名将得白银五百两,第二名白银二百两,第一名白银一百两。此外还有王记精品厨具一套。”说完挥了挥手,一群劲衣壮汉手托木盘走到场中,将托盘放在场中的三个小桌上。

    红布掀开,一锭锭白银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场中的观众寂静下来,银子不是没见过,但谁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摆在一起。

    杨公公看了眼喝茶的林源,心下想着,靖国公这把握人心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虽是一两银子一锭,但胜在数量多,乍看之下还是诱惑不小。

    “为了比赛公平,本次比赛统一使用王记出产的厨具。比赛时间半个时辰。由淮阴侯张固,御膳总管康统,百味居大厨吴天三人担任裁判。赛事总共三天,一天一题。”环视了一下赛场,黎先道接着说道“下面,我宣布,大赛开始,第一题开题!”

    黎先道将身后的红布撤下,一个药字出现在题板上,在场的十二位厨师心下一顿,药膳?在场的人不是没有做过,但药膳复杂,不懂药理的话,这菜可不好做,关键的是材料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一队侍女手捧着药盒入场,只见药盒上大大的福和堂三个字的封条,贵宾区的众位掌柜羡慕的看着一旁不掩喜色的王涛和郝义,这两人真是走运。今日之后怕是京中无人不知晓这两家店了。自己当时怎么就犹豫了呢。

    众位厨师见药盒打开,心下松了口气,都是药膳常用的一些材料,看来比赛也想到了,随后众人上前挑选材料。

    看台上,李浔有些期待一会儿就要吃到的美食,眼下心情格外舒畅。鼻子轻嗅,一股香味吸引了她,转头朝楼梯口看去,只见一位姐姐手上端着一盘点心走了上来。李浔双眼放光。

    林源也听到了动静,见来人是李清芫,挥挥手让侍卫放人进来,看向李清芫:“你怎么来了,累了那么多天也不好好休息。”

    李清芫心下一甜,摇了摇头:“不碍事的,做新作的点心你尝尝?”杨公公好奇的打量着李清芫,又看了眼林源。暗自点了点头。

    “我要吃!”李浔叫到。李清芫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李浔,笑着将盘子递过去。杨公公刚要阻拦,却见林源从盘中捏起一块送入嘴中,开口道:“味道不错,手艺见长。”

    宫中总是规矩多,皇室成员吃饭时便是御膳房做出来的也要试毒,林源不想李清芫太难做,便先动手尝了一块。另外他实在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动自己要吃的东西。

    “坏舅舅,这是仙女姐姐给浔儿的。”李浔拍了一下林源,气鼓鼓地说道。杨公公见状也收回了手。而李清芫听了李浔的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林源尴尬的看了看李浔,自己不过是替杨公公解除对李清芫的戒心,你个小孩子胡说什么。

    转身就要和李清芫道歉,却见人已经红了了脸,本就漂亮的容颜看在林源眼里更加美艳了。一时不禁看呆了,杨公公见状,轻咳一声,林源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抱歉了,李姑娘,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妨事的。”李清芫轻声道,一旁的李浔吃的开心,腾出手来拍了拍一旁的空座,开心道:“姐姐来这边,陪浔儿坐一会儿。”

    小孩心思简单,以为和李清芫关系好就可以吃好吃的这点心她喜欢极了。李清芫看向林源见其点头,才做了个万福,来到李浔身旁坐下。而这时场内比赛已经开始了。

    眼下大周的药膳离不开炖这一道工序,多和肉食相配。众人挑选完材料后已经开始动刀。但场中一位女子却还在材料前犹豫。这人李清芫认识,是京外荔县人氏,同自己丈夫经营一个小酒馆,但因为经营不善,加上丈夫无能,去年已经和离,自己独自带着孩子经营酒馆。做菜及其细致。

    赵婷确实有些难做,她不精通药理,眼下看众人已经动手,实在是有些着急。咬着牙赵婷走到那盒白豆跟前,心下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选它了。

    见赵婷选了白豆,李清芫皱了皱眉,见此林源问道:“选的不妥吗?”

    李清芫摇摇头:“倒不是,只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不同其他药材,只需作为辅材做菜即可,这白豆比较难搭配。”

    却见不同场中众位选手炖煮食材,赵婷先将白豆和红小豆置于笼屉蒸制。庞统见了眼神一亮,这法子倒在药膳中没见过。而高台上的林源却有些清楚这女子要做什么了。

    “奇了,药膳还能蒸制?”王涛看向郝义。

    “倒不是不可,但这白豆入药极少,今日只不过是将寻常能用到的食补之物拿来的,没想过有人用它。不过这白豆多是煮粥用的,这蒸倒是第一次见。”郝义开始以为这人选白豆是为了煮粥用,眼下看来不是。

    豆子是泡过的,看来比赛有些准备,赵婷稍稍舒了口气。待豆子蒸软,将其放在案板上揉搓,不一会儿豆子便成了豆沙。

    此刻场上的人已经开始上菜,菜色大相径庭,多是炖煮汤品,康统虽有些失望,但还是意义给出评价。而高台上的李浔喝了几口便不再喝了,小脸皱着看向林源:“舅舅骗人,这些都不好喝。”

    无奈的看着李浔,林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和玩意儿多佐以药材,味道可能不讨小孩子喜,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李清芫见林源表情,轻笑了一声。

    赵婷菜做完了,将盘子呈上。只见盘子中整齐摆放着小点心,康统说道:“色泽雪白,品相不错。”

    筷子夹起来,给人的感觉也比较柔软,但却没有夹断,康统点了点头。将其送入口中,一股香甜充斥口腔,却并不腻口,馅料给人的感觉爽口的很。另外两位也是一脸享受,汤喝多了谁都难受,这点心做的也确实不错,三人对视点头。

    高台之上,李浔已经入口三块了,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却还要伸手去拿。林源挡住了小手:“这是豆子做的,吃多了肚胀,你少吃先,不然回去要吃药的。”

    看着李浔难受的表情,林源暗笑,姐姐可对自己说过,眼前这位在宫中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御医,就是因为药汤太苦。

    悻悻的收回小手,嘴里咀嚼着刚刚的白豆卷,一脸闷气的坐在椅子上,暗做决定今后再也不理舅舅了。

    场内此时已经开始宣布比赛结果,此轮淘汰了六位,赵婷以第一轮三位评委满分的分数暂列第一。虽被淘汰,但这些人并未灰心,得了康统的指点,自己也不算白来一趟。

第三十二章 米饭

    回去的路上,李浔似乎还在生林源闷气,一直不理睬林源,反而上了李清芫的马车,这让杨公公有些尴尬,按理说自己是要一步不落的跟在公主身边才是,可这让自己怎么跟?

    “你们随着前面的马车走,我这儿有于世即可。”林源将护卫派到李清芫的马车旁。自己也是有些无奈,这位干事真是任性,可她偏偏才五岁,自己又说不得。

    “坏舅舅。”李浔还在小声的嘀咕,李清芫听了想笑,蹲下身子小声道:“好了,待会儿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李浔闻言眼神一亮,脸色瞬间明媚起来。这位姐姐对我真好,心里想着李清芫的好,笑嘻嘻的张开小胳膊让李清芫抱自己上马车。李清芫朝着林源点头,示意让他放心。

    林源这才上了马车,一旁的杨公公无奈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清芫的马车前行,好在路途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落仙楼。

    “康总管辛苦了。”林源进屋时,康统几人已经到了。见林源进来,康统和吴天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公爷。”

    “不必多礼,今日没有公爷,只有好友,快坐。”随后朝淮阴侯张固拱了拱手,“这次倒是劳烦淮阴侯了,又将您请来帮忙。”

    “哈哈,这事日后越多越好,京中谁不知我好吃。”淮阴侯笑着说道,他确实好吃,若说这京中谁吃的最讲究,怕是无出其右了,淮阴侯府家中产业不少,但他唯独重视酒楼这一块。

    “那日后有的忙了。”林源笑着道,在场之人听到林源这么说,眼神一亮,康统看向林源:“公爷的意思是不止办这么一次?”

    林源点了点头:“有这个计划,只是制度还要完善,适当时候可以将范围扩大,不至于拘泥于京畿一带。”

    康统一脸兴奋,厨师本就不被人看起,除非到了他这个地步,眼下这个机会却能让厨师地位好上不少。起身朝林源一礼:“在下先在此谢过靖国公了。”

    “这是做什么,快快坐下。”林源急忙说道,他理解康统的意思,虽说大周没有明确的歧视链,但手艺人的地位还是有些低。可林源并没有康统想的那么高尚,他的初衷还是赚钱为主。

    几人详谈了今日的比赛,康统和吴天都很高兴,因为今天除了一些较出名的厨师,他们还发现不少好苗子,尤其是赵婷,好好培养一番,未必会比他们几人差。

    之后又商谈了一下这次比赛有什么不足,林源希望通过这次比赛将制度完善一下,好为日后的比赛做基础。术业有专攻,比赛的漏洞还是需要这些专业做菜的去发现。几人商量很长时间才确定下具体的细则。

    酒席散场后,林源朝后院走去,刚一进院门,就看见李浔和李清芫正聊的开心,远远地看着李清芫的笑颜,林源有些不忍心前去打扰。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李清芫看了过去,却见林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当下收了笑声,脸色微红。林源干咳几声,朝李浔招招了手。

    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还在生舅舅的气,李浔开心的朝林源跑过去。拍了拍李浔的小脑袋,林源看向走过来的李清芫:“多谢李姑娘了。”

    “不妨事的,公主殿下很乖的。”李清芫低声道。

    “天色已晚,在下这便告辞了。”林源拱了拱手,拉着李浔转身离去,他实在是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谁知李浔一句话让林源尴尬不已。

    “舅舅太吓人了,清芫姐姐那么漂亮爱笑,一见了你,说话都不敢大声。”听了这话,李清芫看着林源落荒而逃的背影,捂嘴一笑。

    第二天,赛场外边早早站满了人,第一天的比赛传出,不少人对第二场比赛更加感兴趣了。剩余的六人斗志满满的站在场中,看向场中的题牌。

    “今日题目是~”黎先道一阵拖音将众人的心提了起来,“米!”

    “这白饭怎么做?”王涛疑惑,便是一旁的郝义和张尧也是一脸迷茫。这题出的有够怪的。

    比赛的六人也未行动,在想该如何做这道饭。吴天看向康统:“康师傅,你觉得他们谁先会动手。”

    “江浙会馆的谢尧。”康统淡淡道。

    “为何?”吴天有些好奇。

    “江浙本就鱼米之乡,稻米多是贡品,若论对江南食材了解之深,在场参赛之人少有比过他的。”康统成名江南时曾见过谢尧,那是此人厨艺便闻名江南。放在这群人中,实在是难以让其忽视。

    却见谢尧果真如康统所料,率先上前挑选食材,似是已经有了腹稿。观众好奇,见谢尧在鸡笼前挑选活鸡。

    “使用鸡肉佐以米饭,怕是跑题了。”吴天见状,心下想到。见谢尧动手,其余几人也开始行动。

    拿手捂住李浔的眼睛,李清瑶害怕杀鸡的场面吓坏孩子。只见谢尧动手极快,鸡并没有胡乱挣扎,一会儿变没了动静。将鸡处理干净,取出鸡油后将整鸡放入砂锅炖煮,随后开始用鸡油炒制生米。

    “这是什么法子?”吴天有些疑惑,康统也有些好奇,看向谢尧的位置。鸡汤炖好,谢尧先尝了尝,让后将鸡汤浇在刚刚炒完的米内,上锅蒸制。随后将鸡捞出放入冰凉的进水内。使其表皮紧致。待米饭蒸好,将鸡肉蘸料做好,谢尧率先做完了菜。

    看着眼前的饭菜,淮阴侯先动了筷子,鸡肉入口爽滑,配合蘸料别有一番风味,米饭也包含鸡肉的味道,满意的点点头。三人对视一眼,康统将筷子放下,看着谢尧:“谢师傅,此菜是你自创?”

    却见谢尧摇了摇头:“并非,只是游历时救了一户人家,那家老妇为了感恩将家中老母鸡杀了做了这菜,我只不过稍加改良而已。”

    “此菜叫什么名字?”吴天问道。

    “当地人家宴客时所做,没有名字。”谢尧道。

    “此地何名?”张固看向谢尧。

    “此地名为文昌县,当地家养的鸡口感极好,我这菜所选的鸡还是要差上不少。”谢尧有些惋惜。

    “那便叫文昌鸡饭吧。”张固提议。待下属传来淮阴侯定下的菜名时,林源一口将茶水喷出,看的一旁众人莫名其妙。而林源却在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个巧合。

    赵婷依然是最慢的一个,她将笼屉一层层取下,开始做最后一道工序。王涛看过去奇道:“她没做完?”

    只见赵婷将开始蒸制米饭时放在最下层的食材一一取出,按量分好。随后将蛋黄打入稍稍放凉的米饭内,轻轻搅动,力求每粒米都能粘上蛋液。大火热锅,先将配菜炒制一遍,随后倒入米饭,因为蛋液缘故,并不能炒制太长时间。

    赵婷的时间把握的极好,炒饭出锅后粒粒金黄,同配菜的搭配也很好。将米饭送入口中,吴天点了点头,开口道:“火候把握的极好,没有焦糊的口感。米饭因为蒸制的原因,有不少配菜的味道,种类虽多,但因为搭配的好,味道却没有杂乱。”

    康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参与比赛的六人,唯独赵婷一位女子,且出身没有其他几位好,只是在小县城经营自家的酒馆,但厨艺却不容小觑,稍加指导,厨艺必定高过不少人。

    比赛结束,谢尧取得本场第一,赵婷排列第三,第二名被川西商会厨师兰盛凭借一道江浙名吃扬州炒饭取得。看着得意洋洋的张尧,郝义不怀好意道:“张会长,你怕是不知道靖国公缺厨子这事儿。”

    张尧笑意戛然而止,这才想起来这比赛是林源选厨子办的。不禁有些愁苦:“应该选不上吧。”郝义看着好笑,却没说什么。

    林源吩咐一旁的黎先道:“找个机会同赵婷谈谈,就说落仙楼愿意以一月二百两的价格让她来落仙楼掌勺。”

    周围的人听到林源竟然开出这么高的价钱,都吓了一跳,杨公公心下想着:“便是康总管在宫中每月例钱也不过一百两银子,这赵婷何德何能拿这么多。”

    “是不是给的有些高了?”黎先道提了意见。

    “不高,我的规划中,落仙楼不是眼下这样小打小闹,再说一般人用不着赵婷做菜,自有普通厨师去做。至于清芫姑娘,不会再轻易出手了。”

    黎先道看看李清芫,见其并没有吱声,想着靖国公应该有自己的安排,只好点头应道:“知道了,决赛之后我亲自找她谈谈。”

第三十三章 决赛

    进入决赛的三人,除了赵婷外,谢尧和兰盛都是名誉京师的大厨。观赛的百姓开始还好奇赵婷凭什么入围大赛,这几天的比赛看下来,赵婷确实实力不俗,脱颖而出也不是运气使然。

    而赵婷自己也未想过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如今的她已经没了负担,便是第三名,也能给儿子攒够科考的银子了。

    “娘,歇息吧。”赵廷玉将书放下,看着在一旁研究菜谱的赵婷说道。抬头看了眼儿子将书合上,一脸欣慰的说道:“娘不累,你将这粥喝了再说。”说着将碗推到儿子面前。

    看了看整日操劳的娘亲,赵廷玉鼻头一酸,自己虽然是位读书人,但这些年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能好好读书,不惜变卖自家的酒楼。如今在外摆摊供养自己。可眼下的自己除却读书,什么忙都帮不上。

    “孩儿不孝,让娘受苦了。”赵廷玉低声道。

    “又说胡话,娘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安心读书,为娘就是累死也甘心。你要知道,你不能和你那没用的爹一样,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朝开创科举,便是娘这读书少的人也知道,那才是出路。”赵婷说道。

    “知道了,娘。”赵廷玉想了想,看向母亲:“娘,答应孩儿,日后不可在如此操劳了。”

    “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赵婷笑道,“明日比赛结束后,明日就是最后一场比赛了,便是得了最后一名,娘也有一百两的奖金,除却你开春科考的花销,咱们还有剩余。为娘不会像过去那样劳碌了,日后还要跟着你享清福呢。”

    赵廷玉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她还是喜欢做菜的,自己虽然年幼时没见过外公,但也有所耳闻,娘亲从小就跟着外公做菜,这是啊及其喜欢的一件事,家里没出事的时候,娘亲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厨房做菜,要不然也不会在卖了酒楼后每晚都自己偷偷痛哭。

    赵廷玉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暗道自己一定道努力,不为了自己,便是为了母亲也要好好考。这样才能不辜负母亲的期望。看着儿子喝的香甜,赵婷满脸欣慰,心下也在想明日一定要发挥好不能懈怠。

    第二天,往日热闹的西市,今日大街上竟然没有多少人,不少店铺都关了门。人们都朝着今天的赛场涌去,这可是最后一天决赛,人们对今天的比赛还是很期待的,毕竟能见到平常见不到的菜色。一些进不去的,便进了场地周围的茶楼观看,虽说有些远看不太清,但茶楼里有专人从赛场送出评语图集,也算解解馋。

    黎先道见场中三位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才开口说道:“诸位,今日是决赛,评委决定,今日自由发挥,但需要拿出自己拿手的菜式,可有异议?”

    三人摇头,虽说还在想今日的题目,但听到说自有发挥,三人还是有些难以抉择,拿手菜有不少,但如何做出花样,选对题材这才是关键,否则随便做一道,必定是赢不了比赛的。

    黎先道见三人没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走到场中高声道:“今日比赛不限题材,不限时间,下面我宣布第一届京城厨神争霸赛决赛现在开始!”

    三人走向食材区开始选菜,只见兰盛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动作极快的拿起了鸡鸭和排骨等荤食,淮阴侯皱了皱眉看向康统:“这位拿了这么多肉食,味道杂乱,如何能做出好菜。”

    当下的大周菜式还比较简单,远没有林源前世那般花样繁多,炒菜也才出现不过五六年,眼下还是炖煮居多。

    康统摇了摇头,说道:“这要看他怎么处理了,我也没见过什么菜需要这么多肉食,想来他有自己的打算,兰盛成名已久,想来不会犯这么低等的错误。”

    没有等太久,谢尧那边也开始动手,只见其先是挑好猪肉同生菜,便朝装有鱼虾的地方走去。挑了几个螃蟹和一些河虾。康统皱了皱眉,怎么同兰盛做法大同小异,挑选的食材都有些杂乱。

    见谢尧竟然选了螃蟹,林源看向李清芫问道:“黎掌柜这是下血本了,那儿找来的虾蟹?”林源有些好奇,如今可是入冬了。

    “是张尧送来的,商人总会有些办法的。”听了李清芫的话,林源想着过几日得问问张尧是如何做到的。

    “这赵婷还在等什么?”看着场中的赵婷还在犹豫,黎先道有些疑惑。另外两人已经选好了食材,可赵婷还是一动不动。

    赵婷确实有些犹豫,看了看另外两人挑选的食材,赵婷咬咬牙也朝鱼鲜走去。看着缸中各色鱼类,撸起袖子猛地伸手抓了进去,只一瞬便抓出一条不小的鱼来,足有赵婷一个小臂长。观众席的观众看着赵婷一个弱女子竟然力气这么大,引起一阵惊呼,那鱼便是成年男子单手抓着也有些费劲,可看赵婷竟然如此轻松。

    “下手稳准狠,眼光也不错,是条好鱼。”吴天赞了一句。许是赵婷动静太大,众人见到此景一阵欢呼,倒让赵婷有些脸红,急忙回道自己的灶前开始做菜。

    兰盛那边将洗净的老母鸡和切好的火腿排骨放入沸水中,待清除血水和杂质后将其同泡发好的干贝一同放入汤锅。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康统知道,今日没有时间限制,兰盛做的怕是道慢菜。

    转头看向谢尧,却见其刚刚已经将猪肉处理完毕,开始处理虾蟹了。今日这两人选的菜看样子是要做新菜,康统有些期待。这时却听到一旁吴天说道:“有点意思,这赵婷的手法好像哪里见过。”

    看向赵婷的位置,康统微微皱眉,赵婷处理鱼的手法确实不太多见,却见赵婷先在鱼尾划了一刀,刀身轻拍鱼身,慢慢的抽出一条线来,在场之人除了吴天康统外,在无人看到,皆因为两人位置比较好。

    “怕是赵洛一脉的后人。”吴天看向康统问道:“康大师说的可是直隶府的赵洛?”

    “应该是他,若说处理鱼腥的方法,只有赵洛会这样做。”康统看着赵婷说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吴天好奇,赵洛是直隶名厨,曾为不少高官做过菜,做鱼是一绝,皆因为他掌握了做鱼如何去腥的方法。

    “十五年前同他比过一场,他输了,将此法交给了我。”康统淡淡道。

    时间飞快,看看天色,时间过去不少。谢尧已经进入最后一道工序,将肉丸分放在小蛊中,示意侍女自己已经完成。

    看着呈上来的菜,康统拿起筷子轻轻一夹便分出一小块,但整个肉丸却并没有散开,看样子很是紧实。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肉质口感松软,肥而不腻。蟹黄味同猪肉并不冲突,反而将味道升华起来。三人满意的点点头,这菜不错。

    因为是三道菜上齐后一起评分,谢尧还是有些紧张,这菜他是第一次做,寄希望能获得好名次,也不枉他费尽心思创作这道菜。

    而在此时,赵婷那边也进入尾声,将菜陈入盘中,示意侍女端上去。三人看着盘中金黄的鱼肉,淮阴侯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紧接着瞪大了眼睛,吴天见状,也将鱼肉送入口中,心下有些疑惑,这味道不对。

    “是蟹黄味?”康统尝了尝看向二人,见两人点头,康统喝了口水漱了漱口,再次舀了一勺,却还是蟹黄味。

    “你们看到她用蟹了吗?”康统疑惑。

    “并没有,她主材只用了鱼。”淮阴侯说道。

    “是变味没错了,她调出了蟹黄味。”吴天感慨道。

    “可惜,细品之下却还是不如真蟹黄好,胜在机巧。”康统说道,“也算是一绝,没给赵洛一脉堕了威名。”吴天点了点头。

    “不知兰盛那菜如何了,我现在更加期待了。”吴天笑道。

    看向场中的兰盛,只见其拿筷子夹着白菜,正将高汤一遍遍的浇上去。待菜心烫熟后,将菜心垫在碗底,将另一锅高汤烧开舀进碗里。见侍女将做好的菜端过来,吴天搓搓手,正打算动手,却在侍女将盖子打开后,手僵在半空中。

    “炖了那么长时间,汤呢?”吴天疑惑道。

    康统嗅了嗅鼻子,眼神一亮,这清白如水的便是那汤了。用汤匙舀了一些,送入口中尝了尝,康统点了点头,烫的味道并不杂乱,反而清鲜淡雅,香味浓厚。

    “清香爽口,果然是好汤。”吴天这时也尝了一口,夸赞道。

    康统等人对视一眼,今日三人水平发挥都不算错,难得的是三位都出了新菜式,吴天看着两人说道:“我的意思是兰盛是第一名。”

    “我也同意,兰盛此人所做菜色无论色香味还是创新度要比另外两人高出不少。”淮阴侯说道。

    康统点了点头,兰盛夺冠毋庸置疑,难的是另外两位,他还是看好赵婷。“至于赵婷,终究是差了些,不过后面空间不小。”吴天说道。

    “可她是一人参赛,背后并没有人支持。”康统说道。

    “所以要让他静下心来,日后才能有所进步,便定第三名吧。”淮阴侯说道,康统想了想,只好点头,赵婷虽说不错,到的还是和谢尧差一些,不过想赶上来也不算太难。三人将商议好的名次交个黎先道。

    看着手中的名次,黎先道并未拖延,高声说道:“本届比赛圆满结束,下面公布名次,第一名是川西商会的兰盛师傅所做的开水白菜,第二名是江浙会馆名厨兰盛师傅的蟹粉狮子头,第三名是赵婷师傅的炒代蟹。”

    听到结果,谢尧同兰盛拱拱手,两人本就相识,赵婷见状朝两人点头笑了笑,心下却有些失落,虽说不在意名次,但毕竟还是输了,好在还有奖金。端着沉甸甸的托盘,赵婷看到了自己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赵婷眼下还没在任何一家酒楼,今日过后怕是会成为香饽饽。”王涛感叹了一句。

    “怎么?你王记缺厨子?”郝义笑道。

    “此人已被定下了,别人怕是下不了手。”张尧说道。

    “谁定下了?”王涛看向张尧,却见其手指了指黎先道。心下了然,落仙楼要扩张,必然要有名厨坐镇,一个李清芫显然不够,如今赵婷名声大震必是首选,而这京中有几人能抢得过黎先道背后那人。

    “看来日后要常去落仙楼了。”郝义笑道。

    第一届大赛落幕,外人看来这次落仙楼可以说名利双收,但在林源眼中还是有不少缺陷,主因便是事起仓促,但有了先例之后,自己也不用操太多心。这比赛日后还会逐步完善,将宫里拉进来,也是为日后着想。

第三十四章 招揽

    李沅靠在软榻上,令贵妃正双手轻轻按摩他的头部,而杨公公正将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详细的汇报给皇上。

    轻轻拍了拍令贵妃的胳膊,李沅坐起来看向杨公公问道:“这么说,这几日林源就在那儿坐着便把钱挣了,还找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子?”

    “回圣上,也可以这么说。”杨公公想了想躬身应道。

    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贵妃,李沅笑道:“你这弟弟,这么多年不见,鬼点子还是一个不少,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做得这么顺手。也不知道北境那苦寒之地怎么把他养成这个样子了。”

    林玲有些不好意思,羞恼道:“这也不能怪他,脑子不转的快些怕是早交代在北境了。”

    “好了,朕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安慰了令贵妃几句,李沅转头看向杨公公,问道:“他招那么多厨子干嘛?靖国公就他一个人,用得着吗?”

    “奴才也不清楚,不过这些天靖国公一直在和落仙楼的黎先道商量扩店的事,想来是给落仙楼预备的。”

    “他入了份子?”李沅有些好奇。

    “是有一些,但不多。不过….”杨公公言语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你尽管说。”李沅皱了皱眉。

    “京中眼下盛传,靖国公做此事是为了一位姑娘。”杨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姑娘?哪家的姑娘?你怎么不早说?”令贵妃听到靖国公办事是为了一位姑娘,瞬间来了兴趣,急忙问道。

    “是落仙楼原来东家的大小姐。”杨公公赶紧回道。大周民风开放,虽没有门当户对这么一说,但堂堂靖国公同一位平民家的女子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听上去实在是不太好。

    “是那位名誉京师的美厨娘?”李沅好笑道。

    “皇上认识?”令贵妃看向李沅,见其点点头,急忙道:“快说说那姑娘怎样?”

    李沅示意杨公公介绍一下这人,杨公公这才道:“这姑娘名叫李清芫,是落仙楼原东家李维独女。李维此人曾和御膳总管康大人是莫逆之交,李清芫尽得其父真传,年纪轻轻就撑起了落仙楼,厨艺之高便是康大人也赞誉有加。而且长得确实美若天仙。”

    “你可见过此女?”令贵妃好奇道。

    “回禀娘娘,见过的,此女性格不错,这几日同公主殿下处的也很愉快。”杨公公说道,似乎听到有人提道自己,门外玩耍的李浔急忙跑了进来,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叫我吗?”

    朝着李浔招了招手,将孩子抱起来,李沅笑着问道:“这几日玩的可还开心?”

    李浔使劲的点了点小脑袋:“开心,父皇,我跟你说,浔儿这几日吃了好多好吃的,有位漂亮姐姐每天都给浔儿做好吃的,但是舅舅很坏,他说浔儿吃多了会变小猪。”说完小脸也有些生气。

    李沅听着好笑,一旁的令贵妃却问道:“你同那位漂亮姐姐一直和舅舅呆在一起?”

    见李浔点头,杨公公心下哀叹,这位小祖宗卖的比自己都干净。令贵妃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家宝贝闺女,心下想着,靖国公府从不看重出身,便是自己生母也是小富之家,论地位连京中一些底层勋贵都不如,还不是入府做了主母,人好才是王道。这人听起来性情不错,有机会要见一面才是。

    看着巧笑嫣然的令贵妃,李沅无奈的摇摇头,他太清楚这位在想什么了,不过靖国公家中男丁一脉单传,眼下整个府上就林源一个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是时候考虑这些事了,自己不好相劝只能顺其自然。

    李沅挥了挥手让杨公公退下,自己开始逗弄怀里女儿,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放松下来的时间。

    荔县,京城周边下属的县城之一,因为地处的位置极佳,进京的官道多从这里通过,因此有不少入京行商之人再此落脚。天南地北的人来来往往,造就了这里饭菜口味繁杂,先吃到的各地美食,在这里找一找总会有新发现,不过往日平静的小镇,这几日出了件不算小的大事。京中举办的厨神大赛,本县竟然出了位大厨,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第三名。好吃之人便纷纷打听,想要见见此人。

    赵婷母子已经两天没出门了,看着桌子上的白银,赵婷苦笑:“娘没想到,这还成了麻烦事。”

    “母亲宽慰,那些人也不过是慕名而来,不用过于担心的。”赵廷玉劝道。

    赵婷摇了摇头:“为娘是担心打扰到你读书。”

    正在母子两交谈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赵婷有些疑惑,这几日来人虽多,但大都在门口等待,毕竟孤儿寡母的上门不太好,少有人敲门的。

    疑惑的打开门,赵婷看了一眼,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惊道:“黎掌柜,您怎么来了?”

    “叨扰了,可否进去一叙?”黎先道笑了笑。

    赵婷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将人让了进来。门外等候的人见状,有些好奇,问道:“这人是谁?赵娘子怎么会让他进门?”

    “怕是姘头吧。”有人恶毒的猜测道。

    “不想活命去别处说去,莫连累了我等。”有人怒视那位乱说话的人。

    “兄台认识此人?”有人好奇道。

    “当然,这是京城落仙楼的大掌柜,我有幸见过一面。”那人洋洋得意道。

    “一家酒楼的掌柜,他能定我等生死?”有人不屑道。不过是京中大一些的酒楼掌柜罢了,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是不能,但他身后的靖国公可以。”人群中话音刚落,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没有多嘴说话的人暗自舒了口气,将自己同刚才嘴贱的两人拉开距离,莫说是国公,便是普通侯爷他们也惹不起。气氛有些尴尬,那两人看了看四周像躲避瘟神一样的情景,掩面落荒而逃。

    黎先道刚一进屋,便看到一位穿着文士服的年轻人,这衣服只有读书人可以穿,看向赵婷疑惑道:“这位是?”

    “这是犬子。”赵婷笑着道,“黎掌柜快坐。”

    “当真一表人才。”黎先道赞了一句,朝赵廷玉行了一礼,他向来敬重读书人。赵廷玉见状也急忙回了一礼。

    “黎掌柜来此有什么事?”赵婷将茶杯放在黎先道面前问道。

    黎先道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看向赵婷问道:“不知赵娘子对这次比赛还有什么想法没有?”

    “黎掌柜说笑了,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想法,不过在这里还是要感谢黎掌柜,给了我这次机会。”

    黎先道笑了笑,说道:“你现在可是大红人,据说有人出价百两应聘你为大厨,不知你为什么没有心动?”

    看了看儿子赵廷玉,赵婷说道:“孩子眼看就要参加科考了,我得照顾好他。”

    赵婷的话让黎先道一愣,这可如何是好,这人可是林源看重的,落仙楼未来的顶梁柱啊,黎先道想了想道:“原来如此,我还想着能不能厚颜聘请你到我们落仙楼来。看来这事有些难办了。”

    赵婷听到黎先道打算让自己去落仙楼,眼神一亮,可随即又想起了自己儿子,只能说道:“劳烦黎掌柜惦记,在下实在是腾不开手。”

    一旁的的赵廷玉捕捉到母亲那一瞬间的失落,想了想道:“娘,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想去就去吧。”

    黎先道眼神一亮,不愧是读书人,如此明白事理。只是赵婷却摇了摇头,看向黎先道:“黎掌柜先说说吧,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黎先道无奈只能说道:“我落仙楼要扩店,清芫姑娘一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可我们又不想砸了落仙楼的招牌,你在比赛中的表现便是康师傅都赞誉有加,是他向我们推荐你的。”

    “这….”赵婷有些为难,照理说,黎掌柜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眼下落仙楼有了难处,自己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

    赵廷玉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喜欢做菜的,现在却为了自己,不得不处处以自己为首考虑,让他很是愧疚。

    “既然黎掌柜有难处,母亲自去帮忙,儿子能照顾好自己的。”赵廷玉劝道。

    黎先道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赵廷玉了,笑着说:“赵娘子,在下知道你有些犹豫,但先听听条件,你去了之后并不算忙,一日只负责一小部分菜单。轻易不会让您出手的。”看了看赵婷还在犹豫,接着说道:“每月您的例钱是二百两,另外年底还有酒楼的分红可拿。”

    黎掌柜开的条件可以说没有酒楼能拿出来,赵婷心里却是有些意动,最主要的是可以做菜。赵婷为难道:“黎掌柜,我知道你心诚,但我也有难处,廷玉一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倒什么难事,这事好解决,我再京中给你母子租处院子,你们都搬过去就行。”黎先道笑了笑。

    见儿子也在劝自己,赵婷想了想说道:“行,黎掌柜我答应你,不过租房子的钱我自己出就行。”

    黎先道舒了口气,搞定赵婷,公爷的计划才能施行下去。笑着道:“房子的事日后再说,在下这就回去准备,赵娘子来京即可,告辞。”

    “慢走。”将黎先道送出门外,见街上还有不少人在等,黎先道笑着朝四周拱拱手:“诸位请回吧,不日赵娘子便会去京城,若想尝菜到我落仙楼就可。”

    街上众人有些失落,果然被捷足先登了,可众人却没与什么办法,落仙楼背后站的可是靖国公,那是他们这些人惹得起的。无奈的摇摇头散开。

    “那我就在京城静候佳音了。”朝赵婷告别。黎先道乘着马车离开了,赵婷回屋看着赵廷玉道:“你收拾一下,将你的书都带上,日后,咱们要在京城过活了。”见母亲脸上的笑意,赵廷玉点点头道:“知道了母亲。”

第三十五章 消息

    西京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下的极大。京畿四县都有上报,遭了不同程度的雪灾。每当各地遭灾,李沅都要头疼几天。看着桌子上几位御史奏疏上清一色写着自己擅动刀兵,不体恤天下苍生,这才导致上天警示,降下雪灾。

    李沅冷笑一声,将这几份奏疏扔到一旁。自己还不至于和这帮人置气,若是事事都和他们置气,自己怕是早就被气死了。

    门被推开,一股冷风也随之吹了进来,烛火晃动了几下。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禀报道:“皇上,沈大人来了。”

    “快快宣进来。”李沅急忙道。

    没过一会儿,沈涟便走了进来,身上的披风有不少雪花,看来是星夜赶路,这才刚刚入京,王忧急忙上前帮忙,将沈涟的披风取下。李沅笑道:“士达,你回来了?”

    沈涟躬身行礼道:“圣上,臣回来了。”

    “王忧,快给士达拿个炭盆来。”王忧领命转身吩咐门外的小太监去取火盆。沈涟笑了笑,坐在了王忧之前搬来的椅子上。

    “几时回来的?”李沅问道。

    “今夜刚刚入城,臣得了消息,这几日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将手放在火盆上方暖了暖,沈涟回禀。

    “东西可有下落?”李沅有些期待的看着沈涟,却见其摇了摇头,不禁有些失望,“也罢,慢慢找吧,东西丢了上百年,哪能如此轻易让朕找到。”

    “圣上莫要灰心,臣前段时间听有传闻,有人三十年前曾在北凉见过此物。东西笨重不便搬动,想来还在西边,臣已经派人去查询了。”沈涟劝慰道。

    李沅皱了皱眉:“在北凉吗?这倒是有些麻烦了。”北凉虽然不大,但胜在全民皆兵,国内将士作战悍不畏死,大周同北凉交过几次手都是残胜,若是东西落在北凉手里,能不能收回来倒在其次,怕是转瞬间两国就会有一场大战。

    “其实也未必,都说那东西有德者方可获得。北凉王暴虐成性,怕是已不再北凉境内了。若是让其得到,以北凉王的性子,整个天下都会知道。”沈涟说道。

    李沅听了笑了笑,北凉王的性子确实如此,好大喜功,若是让他得去,早就昭告天下了。看向沈涟:“这些年苦了你了,如今已经入冬,你又刚刚回京,再放你出去办事实在是不尽人意了,你且在家中好好休养一冬,这事儿也急不得,十年朕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臣谢皇上体恤。”沈涟起身谢恩。

    “好了,你先回府,有事朕会找你的。”李沅笑着看向沈涟。朝皇上施了一礼,沈涟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李沅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屋子,站在廊下看着夹杂着风雪的夜空。似乎有什么心事,王忧将披风披在皇上身上,小声道:“皇上,天寒地冻的,小心受了风寒,进屋吧。”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李沅轻声道:“找壶好酒来,朕要去趟凌天阁。”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王忧叹了口气,看来今晚皇上又不休息了,只要去了凌天阁在那里最少要待一晚。有时候一天都很常见。

    凌天阁在宫内东边,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在宫里并不显眼,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守护,整个宫中也只有皇上和令贵妃来过这里。

    值守的太监见皇上前来,急忙跪倒在地迎接。李沅并未理会,推门进了楼内。王忧挥了挥手,院子里的太监很快便散去,王忧独自一人立在门外守着门,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时刻等着皇上宣召。

    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将披风脱下。李沅看向面前的案几,只见上面摆着贡品,供奉着一面牌座,上书着“晋恭王李衍”。将酒倒入酒杯,李沅朝牌位敬酒说道:“二弟,哥来看你了。”原来这里供奉的是皇帝李沅唯一的胞弟,晋恭王李衍。

    十年前,为帮助远在北境戍边的李沅顺利登基,李衍独自一人率宫中禁卫守卫京师,平定京中乱局,直到自己率军赶回京城,平定了三王之乱,可那时李衍身中数箭,没过多久就重伤身亡。他至今都记得李衍临死前那句话:“哥守了我一辈子,但我总得为哥办件事才行。”

    若说当年宫内兄弟,最有领军才能的就是李衍,自己同他在靖国公门下学习兵略,弟弟得到的夸奖总是比自己多,而他也清楚,父皇也是极其喜欢他的,但他将所有的机会都让给了自己。他说过只想在自己庇护下当个闲散王爷。若是别人他不信,但李衍说的话他信。

    连喝了几杯闷酒,李沅打开了话头,笑着说道:“你生前便爱喝酒,鼓动着玲儿偷了他爹不少酒。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是打着我的名头。今天这酒也是我从靖国公府拿来的,你是不知道林源那个小滑头当时的表情,同他爹一模一样。”

    似是想起了林源委屈的表情,李沅哈哈大笑。听着屋内传出来的动静,王忧悄悄舒了口气,看来今日皇上心情还算不错,往日来了这里可是大哭居多。

    “你知道吗?哥今年总算将金帐王庭收拾了,当年你就说要北踏王庭,现在哥替你做到了。还有林源那小子,如今也有了大出息,三箭就射杀了左贤王,那可是王庭第一勇士,靖国公当年都赞誉有加的人物。”将酒续上后,李沅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段时间的趣事。

    过了一个时辰,屋内还是只有李沅一人不停说话的声音,似乎没感觉到累。这时守着门的王忧耳朵动了动,抬头朝门外望去,只见令贵妃独自一人手持着灯笼走了过来。王忧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娘娘。”

    令贵妃点了点头,朝屋里望了望,问道:“皇上还在里面?多长时间了?”

    “回禀娘娘,皇上在里面有些时候了。”王忧说道。

    “那先等等吧。”令贵妃点了点头,站在屋檐下,看着夜空出神,王忧不好言语,只能立在身后听从吩咐。

    “二弟,你怕是不知道,他们又来了,他们还不死心。”李沅此刻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些人,手指因为紧握关节处已经发白。“他们不光想要你的命,如今便是我的命他们也想要了,你知道吗?北境本可一战定乾坤,他们却拿我大周百年气运做赌注。毁堤数里,致使百万百姓受灾,这大手笔便是父皇都没有过。”

    李沅猛地将酒打翻,低声怒吼道:“他们忘了,他们忘了十年前朕举起的刀,他们以为朕没了十年前的热血,以为朕会畏首畏尾,他们以为朕会像父皇当年那样任其拿捏。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朕还能提的动刀,你的血债还未偿还清,朕绝不会放任他们在我大周身上吸血,朕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门外的令贵妃和王忧听到里面的怒吼声,令贵妃急忙推门进去,只见李沅双眼发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紧忙上前搂住李沅:“皇上,莫要动气了。”

    见此情景,王忧悄悄关上门退下。靠在令贵妃怀中,李沅着渐渐安静下来,李沅看着满脸担忧的林玲,安慰道:“朕没事了,玲儿,朕今天突然就想起二弟了。”

    “皇上放心,朝中忠臣义士众多,不会再出现十年前那种事了,有玲儿在呢。”令贵妃劝道。

    “朕知道,不过是心中憋闷,现在好多了,你知道,朕烦闷的时候总喜欢和二弟说说话。走吧,让你担心了。”二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慢慢走了出来,李沅看了看屋内道:“让人收拾一下吧。”

    “是。”王忧应道。

    宫内的事并没有人知道,但沈涟回京却惊动了不少人。这位官职不过是四品的吏部清吏司郎中,放眼京城实在是不起眼,但沈涟却有些不同,暗地里是替皇上办其他事,官职不过是挂名而已。真正让人害怕的是,这些年沈涟的辉煌战绩,倒在他手中的世家大族已经数不过来了。

    崔府,礼部尚书崔琰的府邸,作为济青崔氏当代的家主,崔琰算是五姓在京中的领头人。

    听着下人来报说是沈涟入夜便进了京城,之后直接去了皇宫。崔琰手指轻敲桌面,在想外出多年的沈涟为何突然回京。

    “是找到那东西了吗?”崔铭皱眉道。

    看着自己的长子,崔琰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王鼎遗失已经近百年了,沈涟就是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短短数年就找到。”

    “那他突然回京又为了何事?”崔铭有些不解,沈涟所办的事知道的人虽说不多,但绝不算少,除了找鼎之外再无其他任务。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让京中各家警醒这点,别撞在沈涟手中,让他们好好想想十年前沈涟这人的手段。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父亲。”崔铭心中一凛。这京中世家谁会忘了十年前的事,这沈连确实是位狠人,面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此人从未手软过,便是这几年栽在他手里的也不在少数。

第三十六章 逃脱

    大雪连下了几数日,在满朝文武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解决雪灾时,川西商会的张尧却很是高兴,自己的火炉已经卖断货了。凭着这器物,张尧这个冬天没少赚钱。因为背后站着靖国公,眼下这生意还是独门买卖。

    但张尧还算冷静,大灾当前,赚的银子越多,朝廷对你便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因此张尧这段时间并未涨价,反而听从林源的意思,将价钱压下来不少。

    今天一大早,林源便来到川西商会,林源是为了宫中姐姐行善的事来的,撇开杯中的茶叶喝了一口,林源眼神一亮:“你这茶不错。”

    “公爷喜欢就好,在下已经备好送到府上了。”张尧笑道。

    “弄得我像是打劫的了,这几日赚了不少钱吧?”林源将茶杯放下问道。

    “回公爷,这几日已经卖的断货了,但在下依照您的意思没有涨价。”张尧说道。

    林源点了点头:“眼下京畿之地遭了雪灾,有些钱可以赚但有些钱却不可以,一旦赚了,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张尧点了点头,没有言语。林源接着道:“我的话你也不要不当回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顺天府已经抄了几家店了,都是趁机涨价的商家。有时候日子**逸让他们忘了这事天子脚下。而当今圣上也不是南梁那位。”

    张尧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店家被抄,这消息自己知道,昨晚顺天府半夜查抄了数家粮店和一家药铺,罪名就是囤货待涨。

    “在下明白,不会让公爷难做的。”张尧说道。

    “这几日就不卖炉子了,你将现在生产出来的收集起来,过几日宫中有人来提货。”林源的话让张尧眼神一亮,“公爷是说这炉子要入宫了使用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商人卖货,只要和皇家扯上关系,价钱也不可能同日而语。

    只见林源摇了摇头,说道:“令贵妃要去看望京中遭了灾的贫苦人家,但送粮送钱的总不是办法,还没什么新意。这才让你备下的。”

    “在下明白,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尽快准备。”张尧急忙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凡事不要总盯着钱看。”林源起身离去,让姐姐送火炉也不单单是为了宫里,还有就是希望川西商会借这个机会得个仁义的名号,以备日后使用。

    三天前,林源被突然召进宫中,旁听六部内阁商讨商税的会议。林源本不想参与的,如果朝堂之上通过了变革商税的奏疏,势必会动一大批人的蛋糕,便是参会的六部之中也有反对的存在。眼下看着风平浪静,但是政令一旦施行,势必会遭到强烈的反对。

    现在组织此事的人日后必然会成为公敌,林源自问自己没能力抗住,而李沅似乎也清楚这一点,计划虽是他提出的,但执行人还是要一个在朝中有分量的人来干好一些。这次来也只是让林源旁听,并没有让他日后主使参与。

    六部内阁商讨后,朝廷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完善明年开春后打算施行的新税法,施行新法的带头人不出所料的落到严世勋手中。

    作为内阁当中最年轻的次辅,严世勋一直是一位激进派,变革如火,烧起来便是铺天盖地,夏霖道等人已经年岁大了,不在适合干这件事,但仍然需要他们在后稳住大局。

    林源不知道这次变革是否会成功,因为这取决于世家大族的反应。但愿不要到了刀兵相见的局面。

    远在千里之外的镇江府,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有江浙最大的内河码头。江南之地进贡的东西都要在这里采购起运。

    本来风平浪静的镇江府这几日发生的事却让药商们的日子过得胆颤心惊。镇江府第三大药商沈家一夜之间被官府捉拿入狱。当地百姓不知原因,但同行却知道沈家是因为得罪了薛家在江浙的分支才遭此祸事。

    镇江府大牢内,薛立将折扇收起,看着里面被拷打的不成人样的沈彬,冷笑道:“我说沈大少,别死扛着了。你看看你沈家现在还剩什么?”

    几日的严刑拷打让沈彬现在很是虚弱,充血的双眼冷冷的看着薛立,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种你就把我杀了。”

    “啧啧,当真是铁骨铮铮的沈彬,和你那死去的爹一样,不就是一幅画吗,何至于死守着不放。”

    薛立看了眼沈彬,淡淡道,“你现在落得家破人亡,还当那是个宝贝,殊不知,这是守着祸患。”

    接过仆人手里的告示在沈彬面前晃了晃:“看看,还指望你那娇滴滴的老婆来救你?她现在能不能出了这镇江府都是问题。”

    那是一张海捕文书,上面赫然盖着镇江府的官印。自己的妻子若是眼下没逃出去,必然会落到这些人手中。沈彬握紧双手,咬牙道:“你们敢伤害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麻烦换句话,老爷我听这话耳朵都起茧了,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说着看起了那张通缉令上的画像,赞道:“都说林家大小姐美貌惊人,还真挺耐看的。”

    闻言,沈彬突然暴起朝薛立冲过去,却被薛立身后的奴仆死死架着动弹不得。薛立看着沈彬那噬人的眼神,笑了笑,伸手在沈彬满是血污的脸上拍了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老爷我耐心有限。若是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说完转身出了打牢,沈彬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此刻也不想着有人来救,只希望妻子能逃出去。

    躲在草丛内的林佳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试图不发出任何响声。但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恐惧。

    一夜之间,往日镇江府内让人艳羡的两家药商,顷刻间家破人亡,父母入狱,丈夫生死不知。两家的性命全都落在她一人肩上。这一路逃亡,沈家的护卫为了让她逃出去,已经同追兵拼杀光了,唯独留下了身边这位女护卫。

    听着远去的马蹄声,沈悦稍稍舒了口气,看向一旁还在颤抖但坚持的林佳心下一叹。这位深闺中的大小姐能完成这次任务吗?

    “姐姐,他们走了吗?”林佳看向一旁的沈悦悄声问道。

    “走远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万一杀个回马枪咱两都得交待在这儿。”沈悦想了想道。

    林佳点点头,眼下她只有听沈悦的话才能有望活下去,紧了紧手中的被绸布包裹的佩剑,这是他们两家数十口人唯一的希望了。

    “少奶奶,这剑真的有用吗?西京千里迢迢,咱们眼下还没逃出江浙地界,要我说咱们不如前往扬州,找巡视河岸的钦差大人伸冤。”沈悦劝道。

    林佳摇了摇头,看向沈悦坚定的道:“夫君说过,如今扬州那边时局诡秘,钦差大人没有闲暇顾忌镇江府的事,而且夫君说过这剑不一般,他曾救过这剑的主人。咱们沈林两家眼下是没人愿意帮了,只有这位还有一线希望,便是救不全,也能为两家留下根。”

    “罢了,我就送你赶往西京,只不过这一路艰险,你要做好准备。”沈悦无奈的叹了口气。

    “姐姐放心,为了夫君,我会坚持的。”林佳坚定道。

    之后的一段时间,沈悦和林佳两人混入逃难的队伍,才逐渐摆脱薛家的追杀。眼看出了江浙地带,沈悦这才舒了口气,薛家势大,但也仅仅限于一州之地,出了江浙,便没有那么麻烦了。

    “再有几天想来就能赶到西京了,少奶奶,你可知道这剑的主人是谁?”沈悦问道。

    谁知林佳突然脸色一红,低声道:“夫君说过,他也不知,只知道那人姓林名源,至于是哪家他就不知道了。”

    沈悦感觉一阵无力,苦笑道:“少奶奶,西京百万人口,同名同姓者有多少,难道我们要一个一个找吗?”

    林佳也不在开口,这事儿确实太难了。看了看林佳,见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沈悦无奈道:“先去西京吧,找人的事路上在想办法。”林佳点点头不在言语。

    镇江府薛家,薛立将手中的的茶杯放下,看了眼堂下跪着的属下,淡淡道:“这么说,人不在镇江府了?”

    “回禀家主,属下搜遍了,人还是没找到,在镇江外搜寻的弟兄们回报,他们截杀过两次,但都让人跑了。”那人回道。

    “一群废物。”薛立将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这都半个月了,便是爬也爬出江浙了,你们就不能动动脑子,非得守着镇江府不放?”

    “家主息怒,我已经派人去江浙边界找人去了。”那人急忙道,刚刚茶杯摔碎,碎片将其脸划伤了,但他任其流血,不敢有丝毫异动。

    “将人都散出去,其他州府也找一找,一个弱女子虽说翻不出大浪,但终究是个隐患。”薛立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属下明白,这就下去安排。”那人起身退了出去。

    看着堂前挂着的山水图,薛立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下总有些不安。出自何处他不太清楚,但这种不在掌握中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沈家的事拖不得了,得尽快让其开口。

第三十七章 宝剑

    看着手中江浙巡抚递上来的折子,李沅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将奏折扔在地上冷冷道:“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堂下站着的夏霖道等人低头不语,眼下还是不触霉头为妙。只听御座上的李沅狠声道:“朕给足了他们面子,只派了一位御史下去,让他们自纠自查,可他们呢?递这折子的时候过没过脑子,光凭这折子上面的废物,他们怎么敢做下这夷三族的事情来,当朕是傻子吗?”

    夏霖道有些无奈,只能站出来:“皇上,眼下不宜过早下定论,依臣之见还是等等黄大人的奏章再说。”

    “等得来吗?这江浙还能让他黄轩送信出来吗?都去了两个月了,你等可见过一封奏章书信?”李沅怒道。

    “王忧,给朕下谕旨,朕倒要问问他杨泰杨大人,这天下是朕的,还是那帮遗老遗少的。”王忧躬身应是。

    夏霖道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严世勋似乎想到了什么,站出来说道:“禀皇上,江浙已成死局,若想破开还需派一个人去。”

    夏霖道等人疑惑的看向严世勋,江浙一事已经不单单是溃坝遭灾这么简单的事了,这就是一个火坑,谁进去都是一死。严世勋有什么人可推荐的。

    “严爱卿指的是谁?”李沅问道。

    “靖国公林源。”严世勋话音刚落,夏霖道首先反对:“不可。”

    “夏大人,为何?”严世勋看向夏霖道。

    “靖国公去了,只会让时局更乱,眼下还有把控的可能,不可冒险。”夏霖道拒绝让靖国公入局,实在是这人有太多不确定性,最关键的的是,江浙现在容不下一位手握兵权的大臣。

    李沅沉默着看着两人,心下也拿不中主意,只能道:“此事容后再议,朕要好好想想。你们退下吧。”

    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后。李沅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林源的奏本,虽不同于朝臣的样子,满篇白话,但却有一点是他人比不了的,那就是条理清晰,没有什么废话。这么看林源这人是个有主意且理智的人。

    或许真应该让林源去一趟,但想到此处,李沅又有些头疼,该如何同令贵妃说这事儿才好。

    江南遭了水灾,不少灾民长途跋涉赶往西京。已是寒冬的北方,导致不少南方来的灾民冻死在半路上。到了京畿之地,灾民也渐渐少了起来。皇上下旨,京城周边的各县将路过的灾民收拢起来,放粮赈灾。

    林佳和沈悦躲在路边的密林里将破衣服换掉,换成素装打算赶往京师,现在的灾民是进不了京师的。

    紧了紧手中的佩剑,林佳看向沈悦感激道:“姐姐,多谢你这一路照看,要没了你,我怕是连镇江府都出不去。”

    沈悦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一路上为了护住林佳,她也受了几处暗伤,怕林佳担心,她这一路都没说。只见沈悦勉强笑了笑:“少奶奶说笑了,我自幼就被沈家收养,救命之恩我一直不敢忘,这是我应该做的,咱们快些入城吧,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的。”

    两人结伴朝京师走去,但沈悦却有些愁苦,该如何找这佩剑的主人还没有头绪,万一人家不救怎么办,毕竟没人愿意同魏家结怨。看了看满脸希望的林佳,沈悦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眼下的局势。心下一叹,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林佳,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西市的落仙楼经过一段时间的改造,总算在京城百姓的期盼下开业了。据说之前的大赛第三名赵婷掌勺,开业之后,赵婷一日只做三桌菜,需要提前预定,至于落仙楼原来的主厨李清芫,现在还要看人家心情才会做。单单花钱是请不来的。

    好在落仙楼还有其他手艺好的师傅,便是这样也是一饭难求。预约饭局的已经排到三日后了。

    “公爷真是好本事。”黎先道这几日笑的都没合过嘴,试问整个京城,有谁家酒楼一桌饭菜需要提前三天预定。只有落仙楼这一家。

    “不能得意忘形,还要注意一下饭菜质量,要知道,名声随响,但要毁了也很容易,告诉各位师傅,手艺得对得起自己拿的钱。”林源说道。

    “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断不会砸了自家招牌的。”黎先道应了声。

    看着店内来往的人,林源点了点头,相比一楼的宾客满堂,这三楼就显得有些静谧了,这层都是雅间,拿林源的话来说,来这层吃饭的,就是吃个意境。因此没少花黎先道的心思。

    尝了口赵婷的菜,林源点点头,赵婷同李清芫合作后,手艺突飞猛进,已经不弱于李清芫了。见林源吃的满意,黎先道更开心了。落仙楼有了靖国公这座靠山,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几日可有闹事的来?”林源放下筷子问道。

    “劳公爷挂念,眼下这京中没那么些不开眼的。”这段时间落仙楼确实没人来找麻烦,便是街上的泼皮多在门口看一眼也会被街上的巡捕上来询问。黎先道清楚,这都离不开眼前这位。

    “清芫姑娘呢?”林源今天来店中还没有见过她。

    “小姐去城外的广济寺粥场了,这几日南方来的灾民聚集在京师周边。小姐心善,便去帮忙了,店中眼下还用不着他。”黎先道的话让林源皱了皱眉。

    “江浙那边的灾民来京城了?”林源实在是想不到数月前的大灾,南边竟然还没有妥善处理。

    黎先道苦笑道:“数地遭灾,江浙那边顾不过来的。”

    “只有清芫姑娘一人?”林源有些担心,现在的李清芫可是落仙楼的招牌,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回头吩咐了于世一声,让其派几人护着清芫姑娘。黎先道有些暧昧的猜想林源的心思,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还在京中的找人的林佳两人已经越来越失望了,问了好多人,对这把剑都是一无所知,虽说样式普通,但吹毛立断的利剑在京中应该不至于籍籍无名,沈悦看过这剑,是上好的材料打造的,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的。

    “对不起,这位小姐,恕在下眼拙,剑是好剑,可实在不知道京中谁有过这把剑,若是有意当掉,我可以给个好价钱。”这已经是第五家打算买这把剑的人了。虽说不清楚这把剑的来历,但看样子是个好货。沈悦无奈的拉着林佳就走出当铺。

    “姐姐,老去当铺也不是个事,他们虽然见多识广,但识人未必多。”林佳劝道。入京之后,沈悦便带着她在京中当铺询问,但认识人的没有,反而好多人想买这把剑。

    当铺老板看着走远的林佳二人,吩咐店里的伙计:“你先看好店,另外再找个人跟着那两个人,我去趟少爷那里。”

    “是,掌柜的。”当铺老板急匆匆的朝外面跑去。

    王府,王明已经被禁足有段时间了,上次险些给家里惹下大祸,这几天家里才稍稍宽松了些。正在院子里逗鸟的王明,看到往日的狐朋狗友赵公子晃晃悠悠的走进院子里。

    赵公子姓赵名公子,家里是开当铺的,有些家财的他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逛青楼,自己和他认识也是在青楼中。见其脚步虚浮,想必是昨晚又醉宿在哪个相好那里了。

    一股扑鼻的脂粉香冲入鼻子,王明将其一把推开。在家这段时间,王明每天就是看书逗鸟,倒有些反感过去的日子了。

    “嗝~”赵公子打了个酒隔,笑着看向王明:“上次你不是说得罪了靖国公吗?我寻思着老躲着也不是个事,你得上门道歉。”

    见王明不吭声,赵公子接着说道:“我打听过了,听说是位不爱金钱美女的主,书的话我也打听了,纵观京城,能比的上靖国公府上的藏的,怕是也只有宫中了。但武将出身,肯定喜欢兵器,我今天就给你寻到一件宝贝。”

    赵公子之所以如此上心,不光是为了维护同王家的关系,虽说眼下王家惹过大祸,但背后毕竟靠着晋州王家。而如今可能搭上一位国公的线,这让他不得不上点心。

    听了赵公子的话,王明有些心动,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他看向赵公子道:“你没骗我吧。”

    “那怎么会骗你,我日后还想再京中混呢。”赵公子给王明带了顶高帽。听了这话,王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跟你去一趟。若不是好东西,你可要仔细着点了。”

    赵公子笑着点了点头,让仆人头前带路,他可听说了,京中好多当铺都在传,有位外地女子手里有把宝剑。是难得的宝物,虽说女子没有要卖的打算,但这些人总有办法让其出手。这可是自己搭上靖国公这条线的绝好机会。如果成了,自己日后在京中也是位爷了,没人能随便支使他,包括眼前的王明。

    想到日后的好日子,赵公子就感觉到浑身毛孔都张开了,那种感觉是没有过的,这大概就是家中父辈说的权力的感觉吧。

    赵公子很满意掌柜的派人跟着的做法,没过多久他们便追了上来,看着远处在人群中问事的两人,在林佳回头的一刹那,赵公子便看呆了,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第三十八章 恩人

    沈悦早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但因为自己对京城不熟悉,导致现在还没有甩开身后的人。跟着的人是之前那家当铺的伙计,她有些担心那帮人见财起意。但这京城当中,他们应该不会那么肆无忌惮。

    林佳却有些奇怪,为什么沈悦拉着自己突然加快速度,正打算问沈悦怎么回事,身后突然想起一声让她极不舒服的声音。

    “这位小姐,着急干嘛去啊?”沈悦顿住身形,面前已经被人挡住了去路。林佳回头羞恼的看着眼前面露轻薄神色的赵公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就打算走开,却见已被人挡住了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沈悦皱着眉看向赵公子等人。但听道沈悦的话有些南方口音,赵公子心下一喜,是南边来的,看身上的穿着,应该是逃难来的,只要是外乡人就好办了。看着林佳的模样,王明也一阵失神,他不是没见过美女,但眼前这位和落仙楼那位可不相上下。

    “这位小姐打扰了,在下听说你们手中有把宝剑,不知可有意转让?”王明说道。

    沈悦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明,冷声道:“我们不卖剑。”

    “不卖剑你们跑当铺干嘛?涮人玩儿吗?”赵公子看了眼林佳道。

    “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在打听人,并无卖剑的打算。”沈悦紧了紧手中的剑,担心他们有什么手段对自己不利。

    “真是奇闻,在当铺打听人,难道这剑当过一次?”赵公子笑道:“姑娘,价钱不合适就直说,没必要找这种理由。本少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说完还朝这林佳眨了眨眼。

    林佳感觉的到赵公子眼中的肆无忌惮,她转身不在看向赵公子的方向,拉着沈悦道:“姐姐,我们走。”

    “有事好商量,我奉劝两位,要想平平安安的出了这西市,还是坐下来同我们好好谈谈。少爷我一高兴说不准就告诉你这剑的来历了。”赵公子示意下人拦住两人。

    沈悦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动手,这是京城不是镇江,天子脚下,这些人想来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将两人怎么样。

    “我们先去看看,不一定还能问出什么。在京中我不便动手。”沈悦轻声对林佳说道。林佳犹豫了一番,勉强才点了点头。

    王明侧身将两人让进路边的酒楼,刚在雅间坐下,赵公子就笑着看向林佳:“不知两位从哪里来的?”

    “江浙,赵公子,有事说事,别东拉西扯的,你说过知道这剑的来历。”沈悦直言。

    赵公子哪知道什么剑的来历,只是想知道林佳的身份罢了,听到两人是从江浙来的,便自己脑补了一番,认定了两人是南边遭了灾的落魄富户,看来自己能放心的下手了。

    “本公子不太精通剑之一道,但王公子却有些见解,你们可以将剑给他看看。”听了赵公子的话,沈悦怀疑的看着王明,见其并没有否定,便将剑递给王明。点头致谢后,王明接过宝剑仔细看起来,剑鞘极其普通,但上面刻了个古篆书林字。剑身出鞘,剑光寒气逼人,一看便知道是好剑,王明见猎心喜,手指轻弹了一下剑身,用劲刺出一阵剑鸣声传来。王明心下暗喜,这剑简直就是为自己作为礼物备下的。

    抬头看向林佳二人:“这剑应该是陨铁打造,虽没刻匠人名字,想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世间陨铁极少,少有人手中有这等兵器,若想打听这剑原来的主人,仔细些并不算多难的事,在下冒昧问一句,除了这剑不知道二位还有什么线索。”

    王明已经打算买下这剑了,陨铁存世少,大多都是名花有主的存在,这剑样式如此普通,自己从未听过,想来早已是无主之物了。若他们说的其他线索也能佐证这点,自己便可出手收了这剑。

    林佳摇了摇头无奈道:“除了这剑,只知道主人新林单名一个源字,京城人氏,其他都不知道了。”

    “林源?”王明皱着眉总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竟然想不起来。

    “什么林源,听都没听过,这位小姐就不要在惦念这把剑的原主人了,一把破剑而已,又不能当饭吃,不如跟着本公子,包你吃香喝辣的。”赵公子浪笑道。

    听了赵公子这话,王明同沈悦都皱起了眉,这人又起色心了,王明见沈悦手已经摸到剑柄上,正打算拉一把赵公子。却突然听到门被推开。

    赵公子有些烦躁的看向门口:“谁这么不长眼?不知道本公子有~”声音戛然而止,门口这人他认识,是落仙楼的掌柜,如今京师最红的商人之一黎先道。

    王明急忙起身:“黎先生。”黎先道看了眼王明,点了点头,这态度让王明有些难受,,曾几何时任人宰割的角色,如今便是自己父亲见了也得客客气气。

    厌恶的看了眼赵公子,这人是京中有名的恶霸,但因为家中生意做得较大,朝中也有不少关系,因此没人愿意得罪他,看向在座的的两位姑娘,黎先道拱拱手,客气道:“不知两位找的是谁,可否在告诉老朽一声。”

    他之前路过外面无意间听到林源两字,下意识觉得自己该问一问。沈悦戒备的看着黎先道,见其面色还算和善,说道:“是一名叫林源的京城人氏。”

    “不知道两位小姐还知道什么?”

    “夫君说过,是在北境认识的。这位先生认识吗?”林佳有些激动的问道,话音刚落,王明如遭雷击,之前还觉的名字熟悉,这林源不就是靖国公吗。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如此倒霉。黎先道却高兴,自己没白进来,先是冷冷的瞪了眼赵公子,回头看向林佳笑道:“两位不要找了,我带两位去找人。”

    “真的吗?”林佳开心道。

    黎先道点点头,看向赵公子:“在下黎先道,落仙楼的掌柜。林少爷身份有些特殊,你们贸然找上门,怕是见不着。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一下,咱们或许还能赶上。”

    赵公子听了,脸色瞬间变白,自己闯大祸了,这两个人找的是靖国公,这京中当得起黎先道一声少爷的,也只有靖国公了。

    “烦请告诉我们,林源到底是位什么人?”沈悦还是不放心,看着黎先道,希望他给自己个明确的答复。

    想来两人这几日被人骗过,黎先道看着沈悦道:“在下没有骗你们,现在去,可能还在落仙楼碰到。”

    沈悦和林佳两人这几日在京中也听到过落仙楼的名声,犹豫了一番点点头答应跟黎先道走一趟。沈悦两人刚出门,黎先道冷冷的看着赵公子道:“跟着。”王明咬了咬牙,拉着僵在一旁的赵公子跟着黎先道朝落仙楼走去。

    听到黎先道的常随说自己有故人来京,林源还有些好奇,有故人来京这事自己还真是不清楚。难道不是先来信件告诉自己要来京城的吗?想着闲着无事,便打算见上一面。

    林源并没有等太久,黎先道刚刚走进酒楼,就回身对着王明二人道:“你们两个先在下面等着,一会儿叫你们再上去。”赵公子刚想开口,却被王明一把拉住,形势比人强,谁让自己倒霉撞在枪口上了。

    看着黎先道笑容满面的领着林佳两人上楼,赵公子小声嘀咕道“不就是运气好找了个靠山吗?神气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靖国公呢。”,听到赵公子在一旁嘀嘀咕咕,王明皱着眉悄悄同他拉开距离。脑子里还在想自己有没有冒犯那两位姑娘。

    “两位里边请,林少爷就在里面。”点头谢过黎先道,林佳两人走了进去。林源抬头见是两位年轻女子,其中一人很是漂亮,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林源皱了皱眉,这黎先道搞什么名堂。

    林源打量两个人的同时,两人也在看林源。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两个人,林源率先开口问道:“不知道两位为何找在下?”

    林佳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这人是否是自己要找的人,将包裹剑的绸缎取下,还没开口说话,却看到林源突然眼神一亮。

    “这剑你们哪来的?”林源问道。

    “公子认识此剑?”沈悦反问。

    “这剑陪了我多年,你说我认识不认识,告诉我,你们是谁?,这剑哪来的?”林源看向林佳。

    哪知得到林源确定,林佳突然跪倒在地,放声哭道:“还请林公子救救夫君!”

    楼上突然传来的哭声,吓得赵公子一哆嗦,自己没干什么呀?怎么哭的如此悲壮。王明这时也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赵公子。

    “快快起来,你夫君是何人?起来再说。”林佳这一动作实在是吓得林源不轻,自己还没见过这种阵仗。

    用手擦了擦眼泪,止住哭声,抽搐的说道:“小妇名叫林佳,是镇江府沈家的少奶奶,夫君叫沈彬。”

    听到林佳说沈彬是他的夫君,林源心下一沉,急忙道:“沈彬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遭人陷害,如今林沈两家都被下了大牢,我等拼死才将少奶奶送出来。少爷有过交代,说是来京中可以找你帮忙。”沈悦见林佳还在哭泣,只能自己说出缘由,一边也在观察林源有什么反应。

    看样子这林源在京中有些实力,但不知道愿不愿意为了林沈两家得罪薛家。林源听闻沈彬被人陷害入狱,林源问道:“好好地,怎么会被抓了?”

    “官官相护,那镇江知府冯宁受人指使做下的。”林佳说道。

    “我先派人去封信,问问怎么回事,两位稍安勿躁。”林源将林佳让在座位上劝道:“嫂嫂放心,沈大哥是我救命恩人,我断不会让他遭了委屈。”

    “林公子,我们两家得罪的是薛家。”沈悦道。

    “薛家?豫南薛家吗?他们好好地去江浙干什么?”林源皱了皱眉,沈彬怎么会得罪薛家?想了想没什么头绪,只能道:“先不管这些,看你两人样子,怕是路上被人截杀过,沈彬此刻在镇江府不安全,先保住他性命再说其他。”

    沈悦受过伤,从进门那身体的不便,林源也能猜出一些。招呼黎先道先安排两人住下,自己府上实在是不方便留女客。

    劝了劝两人,林源便赶回府里。他需要知道自家在江浙有没有用得上的关系,这些事家里的林叔最清楚。

第三十九章 救人

    见林源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赶回来,林光远有些诧异,家里没出什么事,怎么公爷这么着急。

    林源粗喘了几口气,稍稍平缓后才道:“林叔,咱家在江浙有什么故交没?”

    “公爷怎么想起问这事了?”林光远有些奇怪。

    “要紧事,救人,我眼下去不了。”林源的话让林光远吓了一跳,“救什么人?”

    “就是我上次说的,我再北境时救我的恩人,眼下出了事,我也是刚刚得了消息。”林源说道。

    “有的有的,容我想想,扬州守备将军是老公爷的亲卫,我这就写封信让人快马送去。他应该能递上话的。”林光远急忙说道。

    林源这时才松了口气,今日信件能送出京去,有扬州守备护着,眼下肯定出不了大事。但自己也要做些准备,怕是要亲自去一趟,豫南薛家是个**烦。自己不去一趟,心里实在是不放心。

    此刻还在楼下站着的赵公子见黎先道他们没搭理自己,靖国公也匆匆出去。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事儿是过去了,抬腿要走,这时却腿脚一软,好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桌子。刚才被吓得太厉害,此刻竟有些虚脱。被仆人搀扶着走到街上,苦笑着看向王明道:“王公子见谅,在下怕是要躲几日了,日后再见。”

    王明没说什么,转身朝自家走去,他发誓,过几日就离开京师南下游学,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一出门就碰到靖国公。日后怕是会吓死在京师。打定主意,脚下也不禁快了几分。

    靖国公府当天三骑出京南下,京中不少人这几日也在关注江浙灾情,免不了要注意到,以为靖国公是奉命南下,心里有些嘀咕,宫中派位军中勋贵南下是什么意图。直到七天后传来消息,人们才知道,靖国公府上的快马三天便赶到江浙扬州府,连夜进了扬州守备叶涛府上。

    叶涛曾是靖国公林涛的亲卫,后军功累积升官,现在是扬州守备,算是江浙手里握兵最多的一位,且都是精兵良将。难道皇上要通过军中动手,处理江浙溃坝一案?众人心中忐忑,有些吃不准宫中是什么意思,本就复杂的形势,显得更加诡秘。

    王忧见门外小太监探进脑袋来,歪头看了看一旁的皇上还在看奏疏。悄悄来到殿外,看着小太监道:“什么事?”

    “公公,靖国公在外候着求见。”小太监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进去禀报。”王忧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屋内。李沅似乎听到了动静,但没有抬头:“什么事?”

    “回禀皇上,靖国公在外面求见。”王忧回道。

    “稀罕,朕没宣召,他自己到先来了。”李沅将奏疏放下,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朕正好有事要问他。”

    “是。”王忧转出宣林源进殿。林源实在是不喜欢这繁杂的拜见皇上的程序,他喜欢简单的东西。行礼过后,李沅看向林源:“靖国公入宫有什么事?”

    “回禀黄生,臣轻皇上准许臣南下江浙一趟。”国公出门就是这么麻烦,尤其自己这种手握兵权的,出门都得来宫中报备。

    “靖国公去江浙有什么事儿?”李沅问道。但并没有等林源开口,李沅接着说道:“可是前几日派出去人办的事?”

    林源想了想说道:“臣听下面人说,在镇江府找到了臣在北境的救命恩人,想着眼下无事,臣想去拜访一下。”

    李沅来了兴趣:“找到了?确定是那人?”见林源点头,李沅想了想道:“去也可以,不过朕想让你顺带去办一件事。”

    “皇上吩咐。”林源想着应该没什么大事,便一口应下,哪知李沅刚开口,林源就有些后悔。

    “此次去江浙,你帮朕查查江浙决堤一案,你不必刻意去做这事儿,派人暗查就行。朝中派去的御史,掣肘太多了。”李沅说道。

    无奈答应的太快,林源已经无法拒绝了,只能躬身应是。“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准备一下,江浙虽说没有多远,但还是要跟你姐姐说一声。不过不要提朕说的事。”

    “臣明白。”林源退出大殿,心下想着一会儿跟姐姐碰面后该怎么说这事儿。

    来到惜春宫外,往日热闹的院子,今日却出奇的安静,进来才知道李浔被宫女带去后花园玩雪去了,并不在惜春宫里。

    “你倒是还能想起我。”见林源只是傻笑,令贵妃问道:“今日进宫干什么?天气怪冷的。”

    林源进屋将披风交给一旁的宫女,笑道:“我要出趟门,今天是跟你说一声来的。”

    令贵妃皱起绣眉:“这都入冬了,出门干嘛?是北境吗?”

    见姐姐有些紧张,林源宽慰道:“不是北境,是镇江府,我有事要南下一趟,府上的人来报,救命恩人找到了。”

    令贵妃舒了口气,不是去边关就行,随即问道:“人找到就好,但有这么急吗?还要亲自去一趟,让他入京不行吗?”

    “当时本就是平辈结交,他并不知道我身份,那样做只会显得生份,我还是去一趟比较好。”林源解释道,他不敢跟林凌说自己打算南下同薛家硬磕,这样只会让她担心。

    林凌听了点点头道:“也罢,你要去就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我听说眼下江浙的形势不太好。皇上最近也为江浙的事发愁,你自己小心些,别卷入其中。”

    “知道了。”林源点了点头,“事情办完我就会回来,还要再京中过节呢。”又与林玲聊了一会儿,林源才起身离开。他需要尽快准备南下了。

    镇江府衙门,冯宁怒视着坐在中堂的叶涛,寒声道:“叶涛,你派兵围了我府衙,是要造反吗?”

    “冯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围了你府衙的哪是我,分明是你镇江府的守备将军。你说是不是殷大人?”

    站在叶涛身后的镇江守备殷释道站了出来看向怒火中天的冯宁淡淡道:“冯大人,我接到扬州的黄大人密令,说是你镇江府上关押着一名要犯,担心出什么事,让我来看看。”

    “什么要犯?本大人怎么没接到指令。你们擅自调兵,只是为了一个关在此处的犯人吗?”冯宁怒道。

    只见殷释道从怀中拿出一份信,递给冯宁道:“这是黄大人亲手写的,冯大人,在下劝你一句,有些人问清楚再抓,这天下可还姓李呢。”

    殷释道的话让冯宁心里一寒,这话什么意思?待打开信看后,这才知道,这群人是奔着沈家来的。不是说沈家没什么背景吗?冯宁没了开始的怒气,皱着眉看向叶涛说道:“这沈彬是位要犯,家中私藏贡品才被拿了入狱的。”

    “贡品?冯大人什么时候有监管宫中采购的职责了?”说完眼睛朝冯宁下身看去。要知道宫中采购多是太监在负责。

    这面带侮辱的眼神,让冯宁脸瞬间拉了下来,说道:“叶涛!莫要欺人太甚,来人。”冯宁招呼府衙的捕快,打算将叶涛赶出去。

    “那些歪瓜裂枣就不要出来现眼了,他们眼下敢拿刀吗?”叶涛不屑道。冯宁努力平下自己的怒火,冷声道:“沈彬此人现在就在大牢里,本官自会看好他的性命,就不劳叶大人费心了。”

    却见叶涛摇了摇头道:“这人都能无缘无故被抓,沈家老太爷已然去世,在下实在是不放心你这府部衙门。”

    冯宁道:“叶大人,你只有守备扬州之责,就莫要多管我镇江府的事了。”

    “殷大人,这是在赶我,我确实不太好说什么,那就劳烦你跟冯大人好好合作,确保沈彬的安全。”叶涛没有同冯宁多争辩什么,转身离去。

    殷释道躬身应是,伸手挡住要去追叶涛的冯宁,淡声道:“冯大人莫追了,扬州事多,叶大人要早些回去的。”

    冯宁气急,怒视了殷释道一眼,甩袖离去。看着冯宁离开的背影,殷释道冷笑一声:“且让你得意几天,待靖国公来了,看你还是不是如此硬气。”

    “来人。”一名校尉来到跟前,殷释道吩咐:“去城中找个郎中来。守好监牢,不允许一人来看沈彬,知道了吗?”

    “是,大人。”

    镇江府大牢内,沈彬自醒来,就感觉牢里氛围不大对,往日对自己呼来喝去的牢头没有出现,便是其他看管的狱卒也不见了踪影。便是送菜的人也换成了军卒,沈彬朝那人拱拱手道:“这位大哥,敢问这牢里发生了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将菜放下便转身出去,沈彬疑惑,没敢动筷子,仔细想着细节,但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不知道眼下的问题出在哪里。

    而此刻接到消息的薛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黄轩不在扬州好好地查案,来镇江府捣什么乱。他总感觉这事儿有些蹊跷。难道和几天前京中来人有关?薛立感觉眼下这事拖不得了,再拖下去会生大变。

第四十章 南下

    林源本打算轻车简从出门,哪能想到临时有了其他任务。无奈之下,只能挑选齐人手才出了京城,原本只打算带着三五个人,现在却足足带了一队人马。近百人南下,怕是没出京城就会被人盯上。

    刚一出城,林源就将于世和张立叫到车前吩咐道:“咱们动静太大,路上散开走,张立带几人跟着我就行。于世你随着马车,路上慢些走,切记,有人跟着不要大惊小怪,但不可漏了我不在车上的消息。”

    “是,少爷(公爷)。”两人领命后,各自带着人散开。张立是林源特意从军中调回来的,这次南下免不了要和军中的人打交道,自己带着张立也方便行事。

    靖国公南下的消息,让不少人有些疑惑,因为靖国公府上说是因为私事才南下的,但是什么样的私事,让靖国公如此着急,连夜亲自南下。

    京城崔府,听着下人禀报,崔铭看向自己的父亲,见其还在闭目思考,忍不住道:“父亲,这靖国公肯定是奉命南下的,什么寻找恩人怕是个障眼法,绝对是奔着决堤案去的。”

    看了眼有些急躁的崔铭,崔琰说道:“静下心来,遇事静气,这事儿我告诉你多少遍了?”崔铭应了一声,便低头不在言语。见其有些不服气,崔琰这才说道:“谁都知道那是个幌子,但你能怎么办?半路截杀吗?先不论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这么做能成功吗?”

    “可眼下南边的消息传来,薛家未必能顶得住。”崔铭说道。

    “有德者居之,如此重器,先不说消息真假,便是得到了,他薛家如何自处?我人虽在京中,但你们小辈私下做的事我还是清楚一些的。”迎着崔琰锐利的目光,崔铭低下了头。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虽然秘密行事,但你想过没有,若是事发,我崔家先出事还是他薛家?不要忘了,十年前为了避嫌,我崔家举家迁来京城。若不这么做,我崔家当年便是灭门之祸,哪时还是千里之外,如今就在天子脚下,你当这京中都是瞎子不成?”崔琰冷声道。

    看着一言不发的崔铭,崔琰无奈的叹口气:“你从小就聪明,小小年纪就才思过人,但有时候心思太活泛不是好事。这段时间你在家中闭门思过,江浙的事不要再插手了,为父自有论断。”

    崔铭身体一颤,但不敢出言反驳,只能低声应是。双手攥紧到关节发白,自己辛苦谋划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有所成效,如今一句话就将之前的努力全盘否定,但心中再有什么不甘也于事无补。江浙此事如今同自己在没半点瓜葛,因为说这话的是他父亲,崔家家主崔琰。

    镇江府大牢内,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加上有求必应。沈彬已经从最初的紧张中缓过来了,猜想是妻子那里有了什么消息,才使得自己眼下的情况有所改变,便是那薛立这几日也没见到。

    大牢内传来声响,看着送饭的人跟在一位身着常服的人身后,沈彬眯着眼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起身朝牢门外行了一礼。

    门外的殷释道好奇的打量着行礼的沈彬,问道:“你认识我?”

    沈彬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在下不知,但应当是我沈彬的救命恩人。”

    殷释道一愣,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单我一个区区守备可救不了你。只不过受人所托而已。”殷释道虽说是镇江守备,但常年并不在镇江府内,而是在扬州城。虽说是手握兵权的将领,但江南向来没什么战事,最多出城剿剿匪。真要硬碰硬自己可吃不住薛家一个回合。

    殷释道示意手下将门打开,坐在牢中的小桌旁,环视了一下环境道:“倒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若是能选一次,谁愿意来这种地方。”沈彬苦笑道。

    “哦,后悔了?我可听冯大人说你是因为私藏贡品被抓的。”殷释道笑着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东西是我沈家祖上所得罢了,哪是什么贡品。”沈彬说道,那东西是沈家传家宝,自己大婚宴请宾客时,父亲将其取出,传至自己手中,没曾想被薛立盯上,想要强买。自己不卖便落了如今这般下场。

    殷释道不在进行这个话题,他对是不是贡品没什么兴趣,这事在靖国公那里算不上大事。看着沈彬,殷释道转而问道:“你可知道,是谁救了你?”

    沈彬摇了摇头,他是让妻子入京找人,但他没想过这事林源能插上手,极可能是自家妻子上告到京城才这样的,当时自己寄希望的只有妻子身上的状纸,而非带的那把剑

    “说起来,对于尊夫人,在下倒是佩服得紧。”殷释道话没说完,沈彬便急切道:“双儿此刻在那儿?还安全吗?”

    殷释道一愣,笑着道:“令夫人此刻安全的很,还在京城呢。”

    沈彬听到自己妻子此刻安全的很,稍稍舒了口气,随后问道:“可是她上告到京城,才造成眼下这种局面。”

    “沈公子真是天真,依着他薛家权势,你感觉京中有人会帮你吗?”殷释道笑着摇了摇头,“你可还记得北境回转时救了一个人?”

    “林源?”沈彬惊道,“我是救过他,他当时赠了我一把宝剑。但我没想过他能帮到我。”

    “好让公子知道,林源便是当今上柱国靖国公,他给你的那把剑是靖国公府的传家宝。”殷释道解释了一句。

    人生如戏,沈彬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在北境救的人竟然是位国公。失笑一声:“果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殷释道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对于他来说,担任过靖国公身边亲卫的人都有体会,像他这种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乎都有官职在身,便是战死沙场后,家人也被照顾的很好。似沈彬这种情况,实在是常见。

    “可薛立身后站的毕竟是薛家。”沈彬不期望林源为了他同薛家撕破脸,便是将他们救下来已经是万幸。

    “这事儿你不用担心,靖国公近日就要南下了。薛家那边自有他去过问。我想薛家眼下要比你紧张的多。”殷释道说道。

    薛立此刻确实有些心烦。眼下沈彬等人被保护起来,自己根本无从下手,沈家那边的人至今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今京师那边又来了信,说是靖国公要来镇江府。薛立烦躁的将信扔在一边:“他崔家倒是好算计,转身就做了甩手掌柜,我看崔琰在京师是呆的时间太长了。做事畏首畏尾。”

    喝了口茶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薛立对一旁的管家道:“去扬州一趟,将申先生接回来。”

    “是。”看着管家转身出去,薛立独自坐在屋里想着接下来的对策。靖国公名义是冲着沈彬之事来的,但怕是还另有所图。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镇江府城外,看着布满青苔的城墙,林源稍喘了口气,快马奔波这几日,实在是要了他的老命。江浙地区世家大族林立,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沈家林家虽说不算什么大家族,但薛立敢下手就证明背后还有人,一个薛家还不足以在江浙作福作威,何况他一个分支。

    “进城吧,先找地方住下,派人到殷释道府上说一声就行。”林源吩咐道。

    “不到镇守府住吗?”张立疑惑道。

    “眼下于世还在路上,我此刻进了镇守府,他还走那么慢干嘛?”林源无语道。

    “是属下愚钝,我这就下去安排。”张立派了一人先入城禀报,而自己则跟在林源后面最后入城。

    南下一路,或许是因为入京的灾民惹得圣上震怒,三天连下十四道御旨,江浙各府州县,开始快速的收拢各自境内的灾民,在本地安置。镇江府外城便有不少粥铺。看着遍地躺着的灾民,林源心下摇了摇头,自己眼下也无力帮忙。

    江浙世家不顾数百万人的死活掘堤淹田,但百姓又怎么会知道,恨得是朝廷的贪官,他们既能拖延皇上的计划,又能乘灾后收买人心,这等一本万利的买卖,自然会下得去手做。但朝中即便是如此清楚其中套路,奈何手里没有证据,只能任其所为。

    见林源兴致不高,这一路他们见了不少灾民,张立能感觉出林源那种无力感。只能安慰道:“少爷,战后本就是这样,江南遭灾是天祸,不必过度苛责自己,朝廷不是已经拨款赈灾了吗?”

    牵着马走在大街上,看着两旁林立街道两旁的商铺不时有富户出入,同外城景色显得格格不入。林源无奈的摇了摇头,张立说得对,江浙灾民自有人去头疼,自己眼下还是将自己手中的事办完在说。

    守备府上,往日不在此处的殷释道,这几天难得住在这里,接到林源已经入城的消息时他还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林源来的如此快,怕是还有什么要事:“公爷为何不住在镇守府?”

    “回禀殷大人,公爷说了,住在镇守府太显眼,公爷现下还有要事要办。”送消息的人说道。

    “知道了,你回去禀报公爷,就说我晚上去店里再详谈。”殷释道想了想道。送信的人躬身退了出去。

第四十一章 见面

    “张立,你不觉得讽刺吗?”看着河道里灯光明亮的花船,林源悠悠的道。林源从不认为自己是位多愁善感的人,但南下的这一路,路上灾民的各种惨状他都看在眼里,越往后走心里越难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便是之前的史书中最多也就寥寥八个字“尸横遍野,易子而食。”但那场景实在是难以想象。

    张立知道林源说的是什么,没有言语,他只是一名校尉,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门外的侍卫轻轻推开门进来,禀报道:“少爷,殷大人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住,林源重新振作精神,说道:“叫进来吧。”

    “是。”

    殷释道进来时,屋里只有林源张立两人,但屋里的气氛很是压抑,殷释道皱了皱眉,行礼道:“末将见过靖国公。”

    “殷大人,起来吧。”眼前的殷释道曾是自己父亲的亲卫,后被调到江南任职,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那时候自己还小,只不过没什么印象。

    “谢过公爷。”殷释道站起来,打量了一眼林源,心中感叹,同公爷实在太像了,虽然还没有老公爷常年带兵的气势,但也不差,看来这些年在北境没少打熬。

    “坐吧,殷大人。”示意殷释道坐下来,林源喝了口茶这才问道:“沈彬还在牢中?”

    “沈公子还在牢中,属下可以接管打牢,但却无权将人提出来,不过眼下倒还安全。”殷释道回答。

    林源点了点头:“听说是私藏贡品的事?”

    “倒不是贡品,本就是沈家的传家宝,沈老太爷大宴宾客时不小心被薛家看到,见财起意罢了。”殷释道解释了一句,心里也在吐槽薛家,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这点事就要让人家家破人亡。

    “怕是不会那么简单。”林源摇了摇头,皱眉想道:“沈家说不上什么是钟鸣鼎食之家,不过小有家财罢了,在薛家眼里沈家全部身家怕是都引不起多大兴趣,薛家不至于为了件传家宝就将林沈两家人搞到如此境地,那东西怕是有什么蹊跷。”

    “你可曾见过那东西吗?”林源看向殷释道问道。

    “没有,不过听人说起过,是一幅药王图。”殷释道之前找人查过,但仅限于知道这些消息。

    “哪位大家画的?”林源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沈公子也只是咬定祖训不可违,不会将画交出去,但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殷释道将自己的消息告诉林源,犹豫了一下,殷释道还是说道:“属下看沈公子怕是还有些戒备,有些实情没有透露。”

    “你安排一下,我今晚见他一面。”林源想了想道。

    “这么着急吗?”殷释道有些意外,但见林源点头,也不太好说什么,只能转身出去安排。

    镇江府大牢,沈彬满眼欣喜的看着进来的林源,刚要开口,却被林源用手势制止。一旁的殷释道见状,挥了挥手让手下出去,自己将门带上。

    解开披风,林源笑着看向沈彬:“让你受苦了。”

    “无妨,若不是你,我怕早被害死了。”沈彬摇摇头笑道:“一饮一啄,这次你救我们两家性命,倒是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林源摇了摇头:“谈这个伤感情,若没了你,我怕是尸首都找不到了。”

    “薛家还在你府上找东西呢。”林源将餐盒里的饭食摆在桌子上,给沈彬面前斟满酒。

    “他要的东西不在府上,我早让妻子带走了。”沈彬的话没出乎林源的意料,他接到消息时,薛家差不多里里外外将沈家翻了个底朝天,别说药王图,就是一片废纸都没放过。结果还是没找到。

    “我倒有些好奇,那画有什么奇特之处,让薛家这么疯狂?”林源好奇道。

    沈彬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家中老父去世时曾告诫我,断不能将画交出去,便是沈家全没了也不行。”

    “迂腐了,你家没了人谁能守住这画。”林源说道。哪知沈彬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吓了一跳。

    “这画曾经传过三家手里,我沈家是第四家,之前的皆是灭门惨祸。”沈彬低沉道。

    “你怎么知道?”林源有些惊讶,这什么画这么吓人,拿着就被灭门。

    “是不是很讽刺?明明是幅药王图,却不想成了索命的东西。”沈彬笑道,“这事儿我是从家里一位老人口中得知的,怕是我父亲也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那是件宝贝,却不知道祸事。”

    “那你还留着干吗?”林源有些不解,既然知道这画有问题,还留在手里干吗。

    沈彬看向林源:“我若没了好奇心,那时也不会救你。”林源一愣,笑了笑没有搭话,沈彬接着道:“后来我在画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里面有夹层,藏着一幅地图,就隐在画里的山水图下。”

    林源皱了皱眉,看向沈彬:“你看过地图了?”

    “没有,我不敢看,我胆子很小,不敢想若我知道了那个秘密,是不是下一刻就会魂归九泉。”沈彬笑了笑,“因为将画带到我沈家的人还活着。”

    “那不是你沈家的传家宝吗?”林源皱着眉问道。

    “不这么说,怎么打消别人的怀疑,但万万没想到,薛家似乎也知道这个秘密。”沈彬苦笑道。

    林源沉默不语,他原想沈家的事难在怎么同薛家协调,如今看来问题都出在那副画上,要是普通画还好说,但涉及三起灭门惨案,这就让林源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你先等几天,我将你们从牢中救出来再说其他的事。”林源劝道。

    沈彬摇了摇头:“没那么麻烦,我想通了,眼下有你在,我将画交出去,薛家也不敢将我门两家怎么样,既然他想要,,给他便是了。”

    “不可,这画有些诡异,薛家冒这么大风险想要得到它,肯定有什么玄机,你稍安勿躁,我先想想其他办法。”林源阻止到。

    薛家传承数百年,什么东西没见过,为了幅药王图要死要活,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源总感觉这画不能随便处置。

    “你先写封信去京城,给你妻子报个平安,顺便告诉她,将画藏好,不能轻易示人。”林源嘱咐道。沈彬听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出了大牢,林源对着殷释道说:“你派几人去薛府盯着点,别太明显,我要了解一下薛家最近的动态。”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殷释道应了声,林源这才起身赶回客栈。他要好好想想这事该怎么操作。

    扬州府衙内,杨泰正在食用夜宵,听着下人汇报靖国公眼下刚刚进入江浙地界,皱眉问道:“出来多少天了,怎么行动这么慢?”

    “回禀大人,靖国公的速度不算慢,估摸着再过三四日就到扬州了。”下人回道。

    “想来他暂时不会在扬州落脚,镇江府那边事情还没完呢。”杨泰想了想道,“你在派些人出去打探,务必弄清楚靖国公的行程。”

    “小的知道,这就去办。”看着下人出去,杨泰皱着眉在想京中派靖国公南下是什么意思。

    半个月前,扬州守备突然找上自己说是要去镇江府保个人,平常连面也见不上的叶涛,此次行事让杨泰有些迷惑,当时他也没有多想,便批了张条子,哪知第二天镇江府知府便告状到自己这里,说是镇江守备要造反,一大早带兵围了他的府衙。

    杨泰当时吓了一跳,查明之后才知道,他们要保的人是薛家抓起来的,而且还是靖国公的救命恩人。这让杨泰一阵头大,两边都是得罪不得的存在。不说豫西薛家,便是靖国公,这江南大多州府的守备都出自靖国公账下。

    杨泰自启德三年担任江浙巡抚,已经七年了,期间没出现过这么棘手的事,如今没了对策,好在双方还在控制,杨泰无奈之下只能等待看南下的靖国公怎么处理这件事。杨泰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累过,江浙本就世家大族居多,自己这么些年协调朝廷同世家的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种状况。

    京城,落仙楼。林佳将画收好,沈悦见林佳脸上还是忧郁便劝道:“少奶奶,不要担心了,靖国公都亲自去了,想来少爷不会有事的。”

    林佳勉强一笑:“我不是在担心夫君,靖国公之前出手我就知道,这事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那为何还愁眉苦脸的?”沈悦有些疑惑。

    “我是在担心这幅画,两家遭难本就因它而起,夫君之前说过,这画是祸源,让我不要轻易示人,但我总觉得还是放弃的好,难保不会有第二个薛家。”

    沈悦不在言语,这是家事,她不好插嘴,这画虽然对外说是沈家传家宝,但在沈家手中也不过几十年罢了,便是差点连沈彬手中都没传到,要不是靖国公出手,沈家早没了。

    林佳叹了口气,她不指望沈悦眼下能帮她什么忙,盯着手中的画,林佳又有些难以抉择,若是薛家那里有些难办,便将这画交出去,想来有靖国公在,他们不会干出卸磨杀驴的勾当。

第四十二章 薛家

    梁谷已经在地上跪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自走进这屋子,薛立便一言不发,梁谷悄悄的抬眼看了看还在窗边远眺的薛立,心下一阵阵发寒,事情办砸了,他知道薛家的手段,但他不敢逃,回来或许有活命的机会,逃了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申时焘正坐在桌旁品茶,一言不发,眼神只集中在手中的茶杯上,似乎那茶杯有什么秘密一样,屋里陷入了诡秘的安静。

    薛立这时似乎想起了屋里还跪着一个人,转过身来,慢慢走到梁谷身边蹲下,声音有些冷清的问道:“事情办砸了?”

    梁谷不敢言语,将头低的更低了,几乎触到地面。薛立站起来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梁谷:“人跑出镇江府我给过机会,去京中告状半路截杀我也给过机会,眼下不说人的事你们处理的怎么样了,画还没有找到,你说说,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属下失误,辜负了家主期许。”梁谷不停地的磕头,地板被撞得咚咚作响。但薛立只是看着,也不说话。申时焘皱着眉将茶杯放下,杯子磕到桌子的声响让梁谷的动作戛然而止。

    薛立这时说道:“磕啊,怎么不磕了?”

    梁谷此刻身子忍不住的发抖,申时焘看了眼才开口道:“少爷,事在人为,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靖国公会插一手的。”

    薛立看了眼申时焘,想了想转头看着梁谷说道:“下去将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留,要不然你也一样。”梁谷听了急忙磕头谢恩,虽说杀的人比较多,但好歹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滚。”薛立厌恶的看着梁谷。梁谷如蒙大赦,急忙起身出了房间。

    “少爷莫急了,此时那幅图怕是已经不再镇江府了。”申时焘淡淡的说道。

    “申先生,你怎么知道的?”薛立有些着急,他费了那么大劲就是为了那幅图,此时居然不在镇江府,那自己不白忙活了?

    “怕是已经入京了。”申时焘的话让薛立心下一沉,“先生是说,那画落入他手了?”

    申时焘摇了摇头:“不一定,沈家怕是还不知道那画的秘密,为了不再刺激京中的人,还有引起靖国公的怀疑,少爷眼下还是把人撤回来,什么都不要做的好。”

    薛立还在权衡,此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没什么结果,想着豫州老宅里那位,薛立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申时焘似乎知道薛立想到了什么,暗叹一口气。看似风光的薛立,其实内心真正恐惧什么谁又能知道。

    “先生说得对,一动不如一静。我这就将人都撤回来,待靖国公来了镇江在做打算。”薛立说道。

    “靖国公还没到镇江?”申时焘皱着眉问道。

    薛立摇了摇头:“还没有,下面的人一直在盯着,眼下估计快到扬州了。”

    “来了多少人马?”

    薛立想了想道:“不到十几号人,半夜出的京。到了江浙地界才盯上,之前一直在赶路。说来奇怪到了江浙反倒慢下来了。”

    申时焘总感觉有些奇怪,问道:“京中可在有消息传出来?”

    说道此处,薛立便有些不爽,咬牙道:“崔家断了联系,京中眼下形势诡秘,好多消息都递不出来,听说皇上对江浙御史查办的决堤案很是不满。”

    “江浙是大周税赋重地,开春就要开始清丈土地了,据说是内阁严世勋主导的,看来咱们的皇上等不及了。”申时焘说道。

    “朝代更迭了多少,便是那百年乱局我世族也是屹立不倒,如若他李家还想安稳的坐天下的话,便要学的聪明些。”薛立不屑道。

    申时焘暗自摇头,江浙世族虽然势大,但李家的那位皇帝又不像像南梁那种废帝一般,便是之前的宣帝虽然不是嗜杀之人,但能将林涛那般智勇双全的大将把握在手中也不是位简单的主。当年林涛虽然在北境戍边,但大周哪家世族敢得罪人家林家,那是真正的敢下死手的人。

    “总之还是要小心行事,不要忘了此次南下的可是靖国公。”申时焘提醒了一句。

    “左不过是位小孩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薛立无所谓道。

    林源正在听手下汇报薛府的动态,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示意张立将窗子关住,虽是江南地界,但毕竟到了冬季,入夜后还是有些冷的。

    林源抬手止住了属下的汇报,问道:“这薛立在镇江府上只住在三木堂吗?”

    “回禀公爷,薛家在镇江府明面上只这一处住址,暗地里还有一处,里面是薛立的妾室。”属下回道。

    “薛立还惧内?”林源好奇道。

    张立咳嗽了一声,林源尴尬的笑了笑,跑题了,转头瞪了眼张立,随后示意属下回答他的问题。

    “薛立并未成婚,家中也没有女眷,便是外面的妾室也很少去。”林源听了,有些奇怪,按理说世家大族及其重视子嗣,如今的薛立已经二十多岁了,却还未成婚。

    “这几日薛家还有什么陌生人去吗?”林源问道。

    “今日有一位,据说是从扬州赶来的,属下派人查了查,是薛家的客卿。”

    “叫什么名字?”

    “不知,只听薛家的人称呼其申先生。”

    林源想了想道:“你先下去吧,有消息在汇报。”

    林源现在有些为难,这几天看调查薛家的资料,让林源很是头疼,薛家在镇江府的底子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怀疑,但就是如此,林源没有薛家的把柄便无法同其谈判,沈家的事拖一天都是麻烦。

    第二天中午,扬州城外的茶棚里,叶涛正坐在那里了闭目养神,而一旁的杨泰却有些着急,不算暖和的天气愣是急出一头汗来。

    “叶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靖国公到底什么时候到。”杨泰问道。

    “杨大人稍安勿躁,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巡抚,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叶涛瞥了眼杨泰。

    “叶大人,你就莫开玩笑了,你当真不知道昨晚的事?”杨泰气急。

    昨夜三更,自己正在睡梦中,突然接到属下来报,镇江知府冯宁被乱民杀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听了属下后面的话,杨泰险些昏死过去,冯宁居然打算在靖国公南下扬州的必经之路上打算状告镇江守备。这是当官当傻了吗?靖国公是钦差吗?

    叶涛知道杨泰所说的是什么事,冯宁那种货色,不过是薛家养在镇江的一条狗罢了,他早接到消息,林源眼下就在镇江府,路上的是其护卫,他自信,林家可不养什么废物,莫说那是不是乱民,便是碰上成建制的军人也有拼死之力。对方压根讨不到好处。

    冯宁被杀是小事,但若是靖国公遇袭受惊,他杨泰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可杨泰眼下只能干着急。

    官道上扬起一阵烟尘,一匹快马奔来,马上骑士翻身下马来到叶涛身边躬身道:“禀报大人,靖国公有消息了。”

    杨泰在一旁急忙道:“靖国公可还安好?”

    那名骑士看了看杨泰,不知该不该说话,叶涛这时才说道:“杨大人问话呢,快说。”

    “是,回禀大人。靖国公的队伍并未遇袭,靖国公说了,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就不在扬州落脚了,先赶往镇江府了。”

    听到靖国公没出事,杨泰这才松了口气,至于不在扬州落脚,左不过多跑一趟镇江罢了,眼下自己还要先将冯宁的事上报朝廷才是。

    叶涛起身看向杨泰,拱手道:“杨大人,眼下靖国公不来扬州了,在下就先回去了,告辞。”

    看着叶涛离去的身影,杨泰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烦躁的摆了摆手,也折返回城。自从江浙决堤案事发后,他就没一天安心过。想着此刻还在家中享乐的世家大族,而城外还是遍地灾民,杨泰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厌恶江浙世族的做派。

    “冯宁杀了?”薛立看着梁谷道。

    “回禀少爷,杀了,就在靖国公必经扬州的路上动的手。”梁谷回道,心里却更加畏惧眼前的薛立,一地知府说杀就杀,这便是薛家在江浙的权势。

    薛立点了点头,这是同申时焘临时定下的计策,他不希望靖国公在镇江待太长时间,事情越拖,漏洞越大,回道京城的靖国公才是好国公,沈家他是吃定了谁都救不了,就算他是靖国公又怎样。

    “这次干的不错,还是有些用处的,冯宁那人太蠢了,做人要聪明。你做做准备,等新任知府上任,我给你某个差事。”薛立淡淡的说道。

    梁谷听了心下一喜,他本就是绿林上混的,整天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过得提心吊胆,若是能某个正经差事那是最好不过了,他急忙跪在地上谢恩:“多谢少爷,梁谷日后必定鞍前马后,替少爷尽心尽力。”

    “好了,退下吧。”薛立挥了挥手。

    看着梁谷离去,申时焘从里间走出来,笑道:“这种人最好掌控,给些恩典便会尽心尽力的办事。”

    薛立点了点头,看向申时焘笑着说道:“申先生好计谋,既算计了那位靖国公,还能让朝廷头疼一阵。”

    “这么多灾民,不用一用实在是可惜了。”申时焘笑着说道。

第四十三章 应对

    林源没想到冯宁竟然死了,还是在见自己的路上被杀的。看着扬州城叶涛那里送来的密信,林源皱着眉想着这事的后果。

    朝中的人可不管自己在没在去扬州的路上,在他们看来,这冯宁是因为自己所作所为才到半路上堵他的,结果命不太好遇到乱民殒命。若是没有之前他派兵围堵镇江府衙,便不会有这事,毕竟人死了,没人追究他乱抓人的事。

    自己现在做的事在他们眼里,说轻点是压迫同僚,说重点就是乱用兵权,冲击府衙,后者只要操作一番,不亚于聚兵谋反的罪状。

    “是属下心急了。”殷释道半跪在地上说道,这信是他连夜送来的。当时只顾着救人,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殷叔快起来,这有你什么事,是我下的令,不干你的事。”林源急忙将殷释道扶起来,皱着眉说道:“这冯宁死的有些蹊跷,怕不是乱民动的手。”

    “眼下江浙的灾民大都得到妥善安置,叶大人自几年前便开始清缴江浙一带的流匪,扬州官道上断不会发生此事。”殷释道说。

    “那便是有人不想让我在镇江,可能觉得我呆在江浙也不合适。”林源在想是谁最不想看到自己,首先想到的便是薛家。林源搞不懂为了一幅画他们至于吗?

    扬州城内光是一个黄轩便让各家头疼不已,如今靖国公南下江浙,说是没有皇命在身,鬼都不信。殷释道想了想道:“是不是扬州城哪家干的?”

    林源摇了摇头,自己又没做什么,犯不着上来就将路堵死了。殷释道有些疑惑:“难道是薛家?”

    “应该是他们,这是要吃定沈家了。”林源的话让殷释道立马火冒三丈,“这帮杂碎,待我领兵将他三木堂抄了再说。”

    一把拉住要出门的殷释道,林源无奈道:“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又如何,咱们有证据吗?这事先缓一缓,朝中大臣比咱们都头疼。”

    殷释道有些疑惑:“这事儿朝廷头疼什么?”

    “大灾过后,灾民一旦安置不好,便会发生大乱,江浙遭灾已有月余,虽然灾民还有不少,但已经大多安排妥当,眼下却发生了‘乱民’杀官的事,江浙的官员比谁都紧张,做这件事的人是想把江浙这塘水搅浑。好下手做别的事。咱们不能乱,静待他出手就好。”林源解释道。

    殷释道听了有些迷糊,既然想不通那照做就是了,殷释道点点头道:“那公爷你说什么时候动手我就动。”殷释道是真动了火气,薛家这事儿办的实在是不磊落,乱抓人就算了,如今想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这就不能忍了。往日在镇江府不跟你掰扯是懒得做,都打上门了哪有不招呼的道理。

    扬州城内,黄轩看着杨泰递上来的奏章,皱眉道:“杨大人,你确定要这样写?”

    “黄大人,这事不能据实上奏,若是那样,这江浙大大小小的官吏有几个能跑了,江浙那些大户可不就盼着咱们那么做吗?朝中这些年培植江浙官员费了不少力气,不能随了他们愿。”杨泰解释道。

    “杨大人,你我都清楚,这江浙除了灾民哪有什么乱民?”黄轩叹了口气道。

    “形势比人强,靖国公此次南下虽说是私事,但有几个相信,何况这私事还牵扯着薛家。”杨泰有些无奈。

    黄轩看着手中的奏章,杨泰隐去了镇江知府冯宁为何出现在扬州官道的原因,但他知道,朝中薛家的人断不会相信的。乱民杀官,这便代表乱民是江浙官府逼出来的,到时候大批的官员会被牵扯。杨泰知道这事瞒不住,但总要将事情的影响减到最轻,只说是遭了山匪袭击。这事他同叶涛已经商量过。

    黄轩知道,杨泰此人八面玲珑,任职江浙巡抚七年,极大缓和了朝廷同江浙世家的关系。眼下的江浙还需要此人。但黄轩和他合作却总是难受,这人太圆滑了,他这次奉旨南下,就是要查清世家是否同决堤案有关,但杨泰总是以时机未到阻挠他。

    “签了吧,黄大人。”杨泰看向黄轩。

    “罢了。”黄轩提笔在奏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自己要想在江浙查案还离不开杨泰的帮助。

    “多谢黄大人,在下告辞,您早点休息吧。”拿着奏疏,杨泰便急忙离开了,明天一早他还要赶往镇江府,算日子靖国公应该是到了。

    镇江守备府,林源在于世等人进城前便搬了进来。看着于世林源笑道:“辛苦了,路上遇到什么难事没?”

    “没有,就是一路被人跟着难受。”于世摇了摇头,路上确实跟着不少人,于世几次想出手但还是忍住了,他怕坏了林源的大事。

    “你们这一路走得慢,跟我说说路上的情况。”林源说道。

    “倒没什么,就是灾民较多,不过进了江浙便少了,不少人还在往回走,路上打听了一下说是江浙这边已经开始安置灾民,不少人便回来了。”于世说道。

    林源点点头,这事他倒是清楚,自己来镇江没几天,江浙官员便开始行动,总算在寒天到来前将灾民安置下来。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会真的出现乱民。

    “你些下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林源吩咐道。

    于世刚刚出去,殷释道便走了进来。他将一封拜帖递给林源:“扬州府送来的,说是明日江浙巡抚杨大人要来,咱们见还是不见。”

    林源打开拜帖看了起来,笑道:“能在江浙稳坐七年,到是位人才。见一面吧,来江浙这么多日了,总不好一个不见。”

    “那我下去准备一下。”殷释道说道。

    林源点点头,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要同江浙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接触了,自己提前来到镇江,就是怕打草惊蛇,要想细致的了解这些人,只能背地里暗自调查。若是明目张胆的来,对方都有准备了,自己还如何下手。

    起身朝外走去,林源吩咐道:“张立,提上壶好酒,咱们去趟镇江大牢。”

    沈彬虽在牢中住着,但这几日却有些发胖的迹象。看着沈彬,林源笑道:“在牢里吃胖的,你沈彬怕是大周第一人了。”

    “哈哈,吃好喝好,又没什么担心事。心宽体胖罢了。”沈彬笑道。

    林源摇摇头,看着沈彬:“有时候还是长点心眼好,到时候被人害了还不知道,就像这次无意间便害了自己。”

    “我哪知道薛立如此博览。”沈彬瞥了眼林源。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林源将沈彬面前的酒杯斟满,这才说道:“冯宁死了。”

    沈彬手一抖,叹了口气:“早就料到了。”

    “哦?你知道是谁吗?”林源好奇道。

    “除了这镇江府的薛家外,谁还能要了他冯宁的命。”沈彬说道。

    “这么说,薛立没少干过这事?”林源问道。

    沈彬夹了片牛肉细细品味,将肉咽下去说道:“这镇江府从来就不是冯宁说了算的。冯宁不过一个举人出身,放在科场也算不得多出彩,他何德何能入仕不过三年便当上了镇江知府,要知道和他同科的除了他,最大的也就是个县令罢了。”

    “你怎么知道冯宁就是薛立的人?”林源将筷子放下,看向沈彬。

    “以前一直是猜测,开始一直以为他是其他家安插来的,过去也没少顶着薛家做事,当时见他就恭恭敬敬的站在薛立身后,这才确定是薛家的人。”沈彬说道。

    林源无奈的叹了口气:“科举本就是为了避开世家为国选才,如今看来还是难以绕过世家这道门槛。”

    “世家把持史书古籍,天下文人有哪个能逃得了。加上大族把持高官,若想升迁必须要依附在他们身上才有机会。有他们在一天,这朝堂便会一直被他们把持着。”沈彬太清楚江浙的世家了,学堂是只有世家大族才能办的起的,因为他们掌握着印书的技术,其他人做这个成本太高且不说,到时候还会面临世家大族的压力。

    “这薛家就把镇江府打造的铁板一块,没什么把柄吗?”林源皱眉道,眼下通过交换谈判是救不出沈林两家了,只能同薛家硬碰硬了。

    沈彬摇了摇头,薛家在镇江府势大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也没有听说过薛家有什么把柄在其他人手中。

    林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这牢房还是有些湿冷,他转头对张立道:“回头给沈公子备几个火炉。”

    “是,公爷。”

    林源回身对沈彬道:“你在耐心等些时日,我就不信他薛立办事滴水不露,等有消息了我再来找你。”

    “慢走,若是不行的话,我就讲那画交出来。”沈彬说道。

    “别这么早说丧气话,我倒要称称他薛家的斤两。”林源笑着说道,薛家做事倒是激起了林源的斗志。

    三木堂薛家,薛立看着眼前身着夜行衣的壮汉,问道:“你们影楼做成这笔买卖要多少钱?”

    只听见面罩下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薛公子要拿的东西在京城,有些难度,但不是做不到。”

    “银子不是问题,我再这基础上再加一倍,你将拿画的人也给我做了。”薛立冷冷道。

    “先付定金,月后给你消息。”那人说道。

    薛立点了点头,将托盘推到黑衣人面前。那人也没掀开看看,接过银子转身离去。薛立看向一旁的申时焘:“交给影楼放心吗?”

    “少爷多虑了,只要不说,没人知道那幅画的秘密。而且影楼出手做的干净,没人会想到咱们身上的。”申时焘说。

    “但愿如此。”薛立点了点头,画不在镇江府,那么只会出现在京城了。只要把画取回来,自己之前做的努力就都没有白费。想着那幅画的秘密,薛立忍不住放声大笑。

第四十四章 影楼

    杨泰赶到镇江府时已经过了晌午,冯宁被杀后,眼下的镇江府府衙暂时有以前的小吏代管,至于之后谁坐这个位置还要看京城的意思。

    “靖国公还在府上?”杨泰看着殷释道问道。

    “昨夜京城后便住在守备府上了。”殷释道回话,杨泰点了点头,疾步走进守备府,他现在急需要知道靖国公南下到底为了什么。

    “下官见过靖国公。”杨泰来到后花园时,林源正在亭子里喝茶,走到桌边,杨泰朝林源行了一礼,论爵位,林源位居靖国公,是上柱国。论官位,靖国公严格来说算是京中直属的将领,品阶也比自己高一些。

    林源看向杨泰,相貌极其普通,便是身着麻衣在田间务农,也没有人能看出他是掌管江浙数十个州府的江浙巡抚。林源点点头,请道:“杨大人坐吧。”

    杨泰坐下后打量了一眼林源,见其脸上没有一丝赶路的疲惫,看着不太像昨日才到的镇江府,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公爷不愧是军伍出身,干了这么些天路,还是如此精神。”

    林源端着茶杯稍稍一顿,笑道:“习惯了,仗着年轻,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喝了口茶,林源看向杨泰道:“倒是杨大人赶的紧,我这才刚到镇江你就来了。”

    “公爷未在扬州落脚,加上路上又出了些事。下官害怕公爷有什么差池。”杨泰解释道。

    “说起路上出事,本公爷就要问一问杨大人了,镇江知府冯宁到底是怎么死的?”林源看向杨泰。他需要知道杨泰的态度,已确定他是否参与了此事。

    杨泰苦笑道:“说是乱民所杀,但公爷一路南下,想必是清楚,灾民并无要这样做的理由,即便他冯宁贪赃枉法,鱼肉镇江百姓,可一旦因此杀了他,依照朝廷法度不论原因,杀官者视同造反,江浙的百姓还没被逼到那个地步。”

    “那么杨大人打算怎么上报朝廷。毕竟一府大员,不好搪塞过去。”林源问道。

    “不瞒公爷,下官已经同下来巡视的黄轩黄大人商议过了,联名上了一封奏疏,冯宁是被山匪截杀的,眼下扬州守备叶大人已经出城剿匪去了。”杨泰并没有打算隐瞒,因为叶涛是靖国公府的人。自己眼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林源起了疑心,认为自己和江浙世族是一伙的。

    林源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挥了挥手,院子里的侍女仆人退了下去,林源问道:“杨大人知道冯大人被谁所杀吗?或者换个意思说,冯宁死了对谁有好处?”

    杨泰没有言语,他清楚林源的意思,而林源也猜出那人究竟是谁,只是没有证据罢了,杨泰不想镇江这处浑水,起码现在不能。只见杨泰笑着摇头道:“公爷说笑了,这事儿等叶大人回来了自然就清楚了。”

    暗骂一声老狐狸,林源说道:“是啊,等叶大人回来也就清楚了,眼下镇江群龙无首,不知新到任的是哪位大人。”

    “一切都由朝廷定夺。”杨泰说道。

    “可本公爷的救命恩人还在牢里关着呢。”杨泰听林源这么说,只能道:“公爷,沈林两家被拿入狱是因为贡品案。眼下虽说证据不足,但还是不能放出来。”

    “贡品那是冯大人说的,至死他都没查出来什么证据,依本公爷的意思,还是算了吧。”林源的话让杨泰很是头疼。

    “公爷莫要开玩笑了。”林源看了眼杨泰,没有说什么,站起身来离开,杨泰有些发懵,怎么说走就走呢?只听到林源的声音传来:“本公爷没时间在江浙耗着,给你们五天时间查清楚,若是还没什么证据,就不要怪我亲自动手了。”

    杨泰无奈的叹了口气,谁都在逼他,眼下又来了个靖国公,心下暗骂死去的冯宁,整日不思进取,净帮着薛家惹事,到死了还得自己给他收拾尾巴。

    摇摇头起身离开守备府。杨泰今天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靖国公已经来江浙有些时日了,怕是来查什么东西。自己得早回扬州做准备了。

    扬州城内的一处小院,在外人看来没什么显眼处,就是一户普通人家,丈夫在城里做些小买卖,妻子在家织布绣花。邻里间也还算和睦。往日屋里传出的织布声今日却没有了,家里房门紧闭,一位妇人将纸放在桌上,不无可惜的说道:“多俊的姑娘,这林家在镇江也是出了名的良善人家。”

    看着满脸可惜的妇人,中年男子将笔搁下笑道:“怎么发善心了?”

    “年纪大了,总没有过去狠得下心,况且也没有办法,各家都盯着呢。”妇人摇了摇,看向中年男子道:“打算派谁去?那可是京城,咱们有些年头没在那里动手了。”

    “是得小心些,不说那些勋贵家,便是顺天府里也有几个好手,不能失了手。”中年男子点头道。

    “先派个人打探一下,人手咱们在好好选一下。”妇人提议道。

    “我去吧。”里屋传来一道声音,妇人同中年男子对视一眼,眼里有些诧异。里屋的人已经三年没出过手了,怎么现在想起动手了?

    “好久没出去走走了,正好把这事办了。”屋里的人给出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你小心行事,铁手眼下就在京城当差。”妇人提醒道。

    屋里安静了一下,这才传出一道声音:“知道了。”

    妇人侧耳听了听,朝中年男子点点头:“走了。”

    “那就随他吧,他若出手,咱们等消息就是了。”中年男子起身走了出去:“我去店里看看,这些日子时局诡秘,我们得小心些才行。”

    “依我看,做完这笔买卖,停手吧。”妇人说道,中年男子停下脚步,想了想低声道:“等他回来再说。”

    妇人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织机旁开始织布。小屋里又恢复往日的样子,只不过少了一个人罢了。

    十五年前,名噪江湖的影楼被燕国公率兵围剿,死伤惨重。剩余的人南迁到江浙一带,这些年影楼替江浙的世家做了不少事,实力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但留下的老人早已没了之前的拼劲。如今的影楼也不再是过去的影楼,早已被世家渗透的千疮百孔。而江南的醉生梦死也让当年那批老人忘记了最初的理想。

    杨泰坐在马车中揉着发涨的脑袋,今天的碰面并不算顺利。靖国公给出了期限,若是五天内解决不了沈家的案子,到时候靖国公如何插手自己都招架不住。扣了扣车子,一名属下走到车前。

    “你去趟三木堂,给我捎个口信,问问薛家到底要沈家什么东西。”杨泰吩咐了一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杨泰在江浙这些年一直周旋于各个世家只间。薛家是什么脾性他一清二楚,那简直是一家子变态,便是素有学名的薛家家主,其暗地里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沈家这事依着薛家的性子断不会善了,但自己还是不得不做些努力。

    扬州城内,各大家族的家主正在碰头,如今江浙来了位黄轩还不够,又来了位国公,若是其他勋贵还好说,这林家可以说是同世家最不对路的一位了。

    “这黄轩还是死不松口,咬准了决堤是我们干的。”一位文士冷冷道。这人是扬州戴家家主戴黎宁。戴家世居江南,是江南最大的药商。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这堤坝出事的时间太巧了。”另一人叹了口气。

    戴黎宁看了眼那人,冷哼一声道:“张,不要说你不清楚,当年的监河官可是你张家力保举荐的,如今出了事你张家绕的过去?”

    “戴黎宁你莫要血口喷人,监河官是我张家举荐不假,可江浙一十三县遭灾是另一河段出的事。干我张家何事?”张家在江浙算个不小的世族,世代诗书传家,向来爱惜自家清誉,哪里容得下戴黎宁这般诋毁。

    “够了,今天来不是谈决堤案的,是来商讨怎么应对靖国公的。”在主座上的老人喝道。厅里刹那间安静下来。

    这老人在众人中威望极高,不光是因为在这扬州城内德高望重,还因为他姓史,掌管徽州史家四十载,有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十年前力保当今圣上登基,若说世家当中同皇家走的最近的便是史家了。

    “十年前赵家贪心不足,铸成大错。致使世家同皇家离心离德,这些年只是面子上好看些罢了。靖国公一脉当年什么情况你们在座的,或多或少都清楚。”扫了眼在座的各位家主,见其都低头不语。

    史咳嗽了几声接着道:“家中幼子年纪轻轻就奔赴北境前线,此子心志之坚想想都可怕,若是为了决堤案而来,你们扪心自问,有几个能将他赶回去。到时候任他查下去,怕是死上一批人才能平息下来。”

    “我等都未参与此事,为何要攀扯我等。”史看了眼说话之人,挥了挥手,几位家丁便将其赶了出去。厅里众人噤若寒蝉。

    “做没做在座的心里都有数,而且无论是不是我们做的还有意义吗?皇上认为是,内阁那几位认为是,这事便就是我等做下的。”史顿了顿说道:“我不管你们现在动什么心思,我只一句话,莫要再招惹是非了。薛家捞过界了,我奉劝你们其中几位,薛家是什么货色,老朽清楚的很,从来都是只有他们吃肉。”说完起身出了大厅。

    戴黎宁同张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看来史家知道些什么,但史并没明说,这是一个信号,只是看结果史家胜算更大。

    史回到老宅后就进了祠堂,每次心乱的时候,他都要来这里静一静,祠堂里供奉着史家列祖列宗,在众多祖宗排位当中,供奉着一块铁牌,那是大周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卷,除非史家造反,这东西便是他史家的保命王牌。

    手里捏着念珠,史闭着眼耳朵动了动,一名老者走进祠堂,史仍旧跪坐在蒲团上,开口说道:“京中的崔家动手了吧?”

    “回禀老爷,崔家那里断了联系,崔琰将崔铭禁足家中了。”老仆回道。

    “倒是动作快,崔家小子聪明有余,但还是太自负了。”史笑了笑道,“你吩咐下去,明天开始断了同三木堂的生意往来。薛家这趟浑水我史家不沾了。”

    “遵命,老奴这就去办。”仆人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列祖列宗的派位,史喃喃道:“李家如今气运鼎盛,九鼎出世便是佐证,可笑赵家在前,薛家还没惊醒,老夫倒要看看你薛邕能不能躲过此劫。”

第四十五章 任命

    江浙的奏报来的极快,李沅刚刚用过早饭,就见内阁首辅夏霖道手持一份奏疏求见。李沅有些好奇,可刚一打开看了没几眼,脸色就变得铁青无比。

    将奏疏放下,李沅压抑着怒气问道:“江浙那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圣上息怒,此事还有另一份密奏,是靖国公呈上来的。”夏霖道将林源的奏本递上,李沅翻看了几眼,将奏疏放在一边仔细思考。

    “你说,这两份哪个是真的?”

    “臣以为都是真的。”夏霖道回话有些奇怪,李沅皱着眉问道:“为何?这两人的奏疏完全是两个概念。”

    夏霖道躬身回道:“臣的意思是,杨泰是为了江浙安稳考虑,这事即便是假的,我们也要当真的。至于靖国公那边,他只不过据实上报了。”

    “可是靖国公没有证据。”李沅皱着眉。

    “没有证据便是最好的证据,他们做的太干净了。镇江府没有人能下手这么干净利落。”夏霖道分析道。

    李沅想了想问道:“那照你的意思,眼下谁去座这个位置合适?”

    夏霖道抬头看向李沅道:“臣推荐沈涟沈大人。”

    李沅眼神一亮,但随后又摇了摇头:“沈涟不能去,他目标太大了。”

    “臣没说以沈大人为主。”夏霖道顿了顿说道:“主力还可以是靖国公,有沈涟大人在,靖国公便能做不少事情。”

    李沅想了想说道:“你先下去吧,这事儿我再想想。”夏霖道退出大殿。看着桌上的奏疏,李沅想了想道:“王忧,传沈涟进宫。”

    “是,陛下。”

    上书房内,等着沈涟将两份奏疏看完,李沅这才问道:“爱卿有何看法?”

    “臣愿意去一趟江浙,不过在此之前要见一个人。”沈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李沅问道:“见谁?”

    “沈彬之妻,林佳。”沈涟说道。

    李沅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沈彬是谁,他有些好奇,这同沈彬有什么关系。见皇上有些不解,沈涟解释道:“微臣在外这么多年,同薛家也打过不少交道,那是帮无利不起早的人,薛家百年大族什么宝物没见过,眼下却对沈家的传家宝垂涎三尺,要知道沈家和薛家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臣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让薛家如此疯狂。”

    “人现在不在靖国公府上,你可以去落仙楼看看。”李沅说道。

    “臣领命,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后天就动身南下。”沈涟回道。

    “辛苦了,原想着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李沅苦笑道,自己手下可用之人较少,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压根没有什么备选,想着年后开春的科考,李沅希望在里面找些可塑之才。

    沈涟没有说什么,谢恩后躬身退出大殿。刚一出宫,便去了落仙楼。如今的落仙楼自经过林源改造后,俨然成为京师第一酒楼,京城的新鲜玩意儿大都出自此处,京城内各大酒楼饭庄也渐渐开始模仿,沈涟自回京后便有所耳闻,但公事繁忙,一直没机会过来,今日倒是凑巧。

    沈涟进了酒楼,在小二的带领下直接到了楼上的雅间,这落仙楼一楼是普通人吃饭的地方,二楼是留给富户使用的,要是运气好还能吃到赵娘子的菜。沈涟看向店小二:“为何将我引到二楼?”

    店小二有些疑惑,难道是三楼的客户?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涟,小心问道:“这位客人可是有提前预定?”

    沈涟摇了摇头,店小二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楼下环境虽说比起其他酒楼算好的,但二楼更显得清静些,客人若是不喜欢小的这就给您换了。”

    “我听说,这落仙楼是京中鼎好的酒楼,共分四层,你是如何知道我能来的起二楼的?”沈涟好笑道。

    “客人说笑了,您这身打扮小的不会看走眼,是京中芮成祥的成衣,普通人家可穿不起。”店小二回道。

    “你就不怕我专门找了这么一身来吃霸王餐?”沈涟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摇了摇头:“客人莫开玩笑了,便是如此小人也要佩服一二,能从芮成祥买身衣服,为了顿霸王餐实在是有些下血本了。”

    “到是机灵,罢了,就在这儿吧,上几样拿手菜。”沈涟说道。

    店小二眉开眼笑的道:“客人您今天算是来着了,赵娘子今日还有一份名额,客人可要试试?”

    沈涟点点头,店小二见状,急忙点了点头,去柜上通报去了。沈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二楼没有一楼那么吵闹,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隔壁的谈话。即便这样,也比京中大多酒楼的雅间要好上不少。想着上面的三楼四楼,沈涟竟然还有些好奇和期待。

    菜上的极快,沈涟并没有等多久。光看菜色就让人食指大动,夹了口菜送入嘴中,沈涟眼神一亮,这赵娘子做的菜确实不错,自己这么多年在外,不说吃遍山珍海味,也是尝过几个名菜的,但这赵娘子所做的并不比宫中御厨差。

    见客人吃的满意,店小二笑道:“客人慢慢吃,小的先下去,有什么事您拉一下那边柱子上的绳子就可以了。”顺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沈涟看了一眼,见小二转身要走,这才说道:“你家掌柜可在?”

    店小二有些疑惑,回道:“不知道客人找的可是赵掌柜?”

    沈涟疑惑,落仙楼换人了?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找赵掌柜,找的是黎先道,黎掌柜。”

    店小二一听,笑道:“原来是黎会长,在的,不知客人有什么要事。”

    沈涟从腰间拿出块牌子放在桌子上,对店小二说道:“你将牌子递给他,就说我要见他一面。”店小二拿起牌子看了眼,是块通体黑色的牌子,上面刻的东西看着上去挺吓人的,店小二不敢怠慢:“客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黎先道看着手中的牌子,有些疑惑,他来京中不算年长,眼前这块牌子他没见过,但是听人提起过。牌子上刻的是獬豸,这是吏部独有的标志。黎先道想不明白吏部为何找上自己,拿不准主意,黎先道看向店小二问道:“那位客人还说什么没?”

    店小二摇了摇头:“只给了块牌子,没有多说什么。”

    “你下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黎先道思考了一下,起身去了沈涟的雅间。刚一进门,就见沈涟正放下筷子,黎先道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见大多都动过,笑着道:“大人吃的还满意?在下落仙楼大掌柜黎先道,不知客人贵姓?”

    沈涟点了点头:“菜不错,在下沈涟,叨扰黎会长了。”

    “沈大人能来,是小店蓬荜生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不知大人找在下有何要事?”黎先道问。

    “黎会长还是先坐下说吧。”沈涟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说道,等黎先道落座,沈涟才说道:“月前你落仙楼自南边来了两位姑娘,可还在?”

    黎先道心里咯噔一下,靖国公走前说过,无论谁提起林佳沈悦两人都要推过去,眼前这人是为了这两人来的?刚要开口否认,却见沈涟一伸手道:“黎会长先不要急着说话,在下没有恶意,想来靖国公走之前对你有所交代。在下可以告诉你,我是奉上命来的。”说着指了指天上。

    黎先道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他自然知道沈涟指的是谁,自己没想到那两人的事能惊动上面那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黎先道权衡了一下,点点头道:“林佳沈悦两人确实在我落仙楼落脚。”

    沈涟点点头道:“不知黎会长能否叫她二人过来一叙,我有些事情要问。”

    “我这就去叫她们。”刚一起身,黎先道才意识到在此处谈话有些不妥,说道:“烦请沈大人移步楼上,安静些。”

    沈涟点点头,起身前往三楼,而黎先道去了后院找林佳两人。见黎会长来的匆忙,沈悦问道:“黎叔,可是有什么要事?”

    黎先道稍稍喘了口气,这才说道:“宫里派人来了,说是要见你们两人。”

    沈悦和林佳对视一眼,她们没想到事情这么大,怎么会惊动宫里。林佳稍缓了缓,说道:“黎叔,稍等,我们这就过去。”

    “在三楼地字号房,那位大人姓沈,你们说话小心些,他是吏部的人。”黎先道安顿了一句。

    “知道了黎叔。”林佳说道。

    林佳两人来的极快,二人刚一进门,沈涟便眼前一亮,看着林佳,那一瞬间差点以为薛家是为了此人出手的。

    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沈涟先开口道:“两位坐吧。”

    轻轻做了个万福,林佳两人这才坐下。沈涟看着两人说:“在下沈涟,清吏司郎中,见过两位。”

    “见过沈大人,不知沈大人找我们两位有何要事。”林佳问道。

    哪知沈涟刚开口就将两人吓了一跳,沈涟说道:“在下刚得到消息,镇江知府冯宁死了。”沈悦缓了缓说道:“当真苍天有眼。”

    沈涟看了眼沈悦,接着道:“在下奉旨,眼下是新任的镇江知府,现在叫来你们是有些事情要问。”

    林佳两人闻言,急忙起身跪倒在地:“还请大人为沈林两家做主,那冯宁乱用职权,将我两家弄得家破人亡,妇人不得已远赴这京城之地。望大人明鉴。”

    “快些起来,本官会为你们做主的,但眼下还有一件要事要问你们。”沈涟说道。

    “还请大人明示。”林佳说道。

    “我之前了解过一些,冯宁给你们两家定的罪名是私藏贡品,我想问一下,可有此事?”沈涟问道。

    “那不过是冯宁的借口罢了,他是替薛家办事,薛家看上了我夫君家的一幅画。”林佳说道。

    “一幅画?可否跟本官说说,是一幅什么画?”沈涟问道。

    林佳看了眼沈悦,见其没有反对,这才说道:“大人稍等,眼下这画就在我们身上,我去取来您在看看。”

    沈涟点了点头,心下暗想自己果然没猜错,沈家的画就在京城。沈悦回来的很快,见其展开画轴,沈涟皱了皱眉,这画极其普通,若说名满天下还不至于,除了提款是位名人外,这画作实在是普通的紧。

    看着那副画,沈涟疑惑道:“薛家就是为了此物?”

    林佳点了点头,沈涟仔细打量着这幅画,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手在画轴上转了转,见纹丝不动,也不像藏这东西。示意沈悦将画收起,沈涟开始思考薛家为何死咬着一幅画不放。但怎么想也想不出由头,难道薛家换口味了?

    “这画是沈家的传家宝?”

    “是的,夫君是这么说的。”林佳点了点头。沈涟疑心更重,一幅普通的画竟然被两家如此看重,这其中的玄机自己还没看来,只能说道:“这画你们小心收好,千万不可示人。至于沈家林家的事,待我去了镇江府在同靖国公从长计议。”

    见林佳有些着急,沈涟安慰道:“你们两家眼下没什么危险,随还在牢中,但靖国公已经保护的很周全了,薛家那里还是有些麻烦。你们先安心在京中待着,眼下的镇江太危险了。”

    “多谢大人,还请大人给靖国公捎个信,救命之恩沈林两家必不敢忘。”林佳清楚沈涟说得对,眼下自己再着急也没用,回了镇江怕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连累不少人。

    沈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随后起身告辞。今日见了那幅画作,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但眼下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既然薛家想要,自己说什么也不能随了他们的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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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渴望自由的林源本以为能潇洒一生。但皇权与世家大族的斗争却才刚刚开始,无奈之下,林源只能走到台前,参与到变法当中。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大周盛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周盛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周盛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