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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全文阅读

作者:凉夜白     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txt下载     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臣有一计

    皇上还在看手里的奏折,他专注做什么事的不喜欢被打扰,比如眼下手里这封奏折,他看了一半就必须看完再和季玉深谈旁的事。

    除非有急事,可看季玉深的模样也不像急事。

    他知道皇上这个习惯,便坐着慢慢抿了一口茶,静静等着皇上看完那封奏折。

    好一会儿,皇上终于抬起头来,“你来找朕什么事?”

    “为李嫔娘娘的事。”

    皇上好似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淡淡道:“李嫔在后宫装神弄鬼意图陷害嫔妃,罪证确凿。朕虽不忍,无奈皇后才是后宫之主,朕不得不凭她禀公办事。”

    季玉深点点头,也不争执,“那皇上认为李嫔此罪该受罚多久,何时才能复位?”

    皇上沉默了片刻。

    李嫔刚刚才被降位,他暂时还没有考虑到复位的事情。

    他反问季玉深,“那季卿以为她该何时复位?”

    季玉深道:“臣以为,不急。”

    皇上打量他一眼,好一会儿淡淡笑道:“这只怕不是李阁老的意思,他昨日还在朝上劝朕顾惜二皇子,不可太过斥责皇子的生母。这宫里皇子的生母除了李嫔就是皇后,皇后身为**朕自然不会动她。”

    可李嫔到底是妾妃,李阁老拿什么把她和正宫皇后相提并论?

    季玉深点点头,“岳父大人的意思如皇上所料,且他打算发动更多朝臣劝说皇上,让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将李嫔复位,还说至多两个月。”

    “两个月?”

    皇上不恼反笑,“李阁老给的时限果真宽容,朕应该感激才是。”

    季玉深道:“后宫嫔妃升降起落是皇上圣心独.裁之事,臣以为皇上想让她是李嫔就是李嫔,想让她是贤妃就是贤妃。至于李阁老那处,臣有一计,请皇上定夺。”

    皇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不禁翘了嘴角,“说罢。”

    ……

    季玉深离开御书房之后,高奇寿明显察觉到皇上的心情颇好。

    他忽想起早上去摘星阁又去了咸福宫的事,便把事情一一禀告给皇上,连带江贵人的气恼怨妒说的一字不落。

    原以为皇上会夸赞他做得好,不想皇上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他一眼。

    高奇寿心道不好,噗通一声迅速跪下,额上冷汗直冒。

    皇上不悦道:“谁让你自作主张?”

    高奇寿一脸委屈,“奴才以为皇上希望昭贵人和江贵人为敌,都是奴才不懂事儿,奴才该死!”

    他在皇上身边那么久,很少遇到猜错皇上心思的时候,这样下跪磕头请罪的事情,上一次还是在他年轻的时候。

    皇上想到苏幼仪,想到她既敢“捉鬼”也敢把矛头指向贤妃,还有才智利用惠妃让贤妃彻底放松警惕留下把柄。

    这样胆大心细的人,江贵人那种草包大概也伤不到她吧?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希望再为她树敌。

    看来他让苏幼仪来发起对贤妃之事,让高奇寿有了种错觉,以为他只是想利用苏幼仪,并不在意她的安危。

    利用自然是有的,可在意……也是有的。

    他一时心烦,摆摆手示意高奇寿出去,高奇寿连忙磕了一个头朝殿外退去。

    “慢着。”

    他立刻刹住脚步回头看皇上,皇上面无表情,“摆驾摘星阁。”

    到摘星阁的时候,燕嫔等人都已经回去了,屋子里摆了许多箱笼出来,桌上也遍是珍贵首饰,好似在整理什么。

    见着皇上来,淑芽等慢慢行礼请安。

    “这是在做什么?”

    苏幼仪坐在里间榻上写字,听见皇上的声音忙起身迎接,不好意思地笑道:“皇上平日这个点儿不都在批奏折么?以为皇上不会过来,所以让淑芽她们把东西拿出来整理整理,这不是该把夏日的衣裳鞋袜收起来,把秋日的拿出来准备了么?”

    皇上点点头,“秋老虎虽热,一变脸便是寒风。这个时节边关的将士大约已经穿起棉衣了,边关苦寒。”

    苏幼仪顿了顿,把笔搁在一旁,“近来似乎没听闻有战事,皇上怎么忽然想起边关的将士了?”

    “朕想着百姓闹旱灾的时候,朕亲自去查看情况尚有胆敢蒙蔽朕者。若天气严寒有人也像对待百姓一样对待朕的将士,那可怎么好?”

    皇上从来不会空穴来风凭空忧虑,苏幼仪想了想,只怕确有其事。

    后宫不得干政,她也不方便问皇上听见了什么消息,只道:“皇上关怀边关将士是好事,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皇上体恤他们,到用兵之时他们才会为皇上尽忠职守。不如皇上派人去关怀关怀,将士们一定感念皇上。”

    皇上笑了笑,“如何关怀?”

    “那是皇上的事,再者朝臣们也会替皇上想,这可别来问我。”

    苏幼仪撇撇嘴,立刻把这个话题转了过去,枪打出头鸟,她为贤妃的事情已经够出风头了,可不想再担后宫干政的罪名。

    皇上朝她写了一半的纸上看去,那似乎是预备要送到大皇子处的,大皇子如今倒规矩,每日跟着她的字学写些诗词文章。

    今日那纸上的游龙走凤,颇带男儿江湖气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那是陶潜的诗句。

    他素知苏幼仪喜欢这些隐逸洒脱的诗句,只是对大皇子,她很少表露这些。

    当初能写出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已是放肆,从大皇子派人送去给他看的功课不难看出,都是一些还算积极向上的诗词。

    譬如什么“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更惜少年时”,再比如“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之类的。

    “今日怎么写了这首诗,是预备送去给大皇子的么?”

    苏幼仪闻言一愣,下意识朝纸上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写了这样的句子,“不,是臣妾胡乱写的,不是要送去给大皇子的。”

    她一抬手,淑芽又送了新的纸来。

    她思忖片刻,想到皇上方才说边关将士之语,便写了一首《塞下曲》。

第九十二章 恼羞成怒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林中。”

    皇上念诵了一遍,又把那张写陶潜诗的纸拿起来,两相比较道:“还是这张的采菊东篱下写得更好一些。”

    那是她一时心念所致写下的,自然而言毫无雕琢痕迹,不像后头这张字迹虽也好看,却并非出自她的本心。

    苏幼仪顿了顿,不知如何回答皇上这个问题。

    皇上却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怪朕让你出头,将你置身险境?”

    他目光中有种与平日不同的光芒,像是愧疚,像是深情,也像是担忧。

    高奇寿自作主张挑拨江贵人和她的关系,无疑给皇上敲响了警钟,他几乎从未揣测错过自己的心意,这一次大约是他表现得太不重视苏幼仪了。

    苏幼仪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皇上抱着她双臂,“朕承认李嫔此事的确利用你来打击她,可这不代表朕不在意你。你把那些赏赐之物都分送给燕嫔她们,是不是在怨怼朕?”

    苏幼仪听得一愣一愣的。

    皇上这是在……和她解释吗?

    她不禁讶然,“皇上误会了,臣妾没有这个意思。你要打击贤妃我自然帮忙出力,算不得是利用。何况贤妃与我本就不睦,如此一来既能让她有个忌惮不敢再妄为,也让芳嫔、燕嫔她们加深了对我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道:“那些东西虽宝贵,可我从小就不爱花儿粉儿的,也不似寻常女子那样喜爱首饰衣裳。送给她们大家交好,将来李嫔出来了我还能多几分助力不是?”

    她说得头头是道,看神情一点儿也不勉强,皇上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

    他下意识放开苏幼仪,朝后退了一步。

    屋子里只有淑芽伺候着,苏幼仪眼角余光瞥见她,她的头恨不得埋到地上。

    皇上那么急切地和她解释这些,是看了那首她不经意写下的陶潜诗,误以为她误会他,担心她不高兴吧?

    她头一次见皇上这么失态,还以为就算天崩地裂皇上也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不想他今日当着自己的面却……

    她说不清心里的想法,又是欢喜皇上看重她,又是担心皇上会臊得恼羞成怒。

    皇上抿着唇不说话,脸色一如既往的冷,苏幼仪隐约看到他耳朵根微微泛红,待要仔细看清,皇上已经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飞快一拂袖朝屋外走去,快得苏幼仪连行礼的时间都没有,人已经走了。

    他当真恼羞成怒了。

    苏幼仪忍俊不禁,只见外头伺候的翠微等人忙忙进来,“贵人,皇上怎么才来就走了,还气哄哄的?莫不是贵人犯了什么错惹着皇上了吧?”

    苏幼仪想了想,“犯错倒没有,惹着皇上了好像是真的。”

    总不能说是皇上自己误会自己一时情急,而后又自己恼羞成怒跑了吧?

    皇上是不会错的,那就只好承认是她惹着皇上了。

    翠微面露为难之色,“那可怎么好?奴婢还从来没见过皇上这么着恼的模样,贵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说出来奴婢们或许能帮贵人想想。”

    “不用了。”

    苏幼仪笑了笑,“不必了,晚上我去给皇上认错,想来皇上大人大量是不会计较太久的。”

    说罢命淑芽研磨,继续把那首没写完的诗写完。

    摘星阁发生了什么事,守在门外的高奇寿一直听着,这会儿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哪儿揣测错了圣意,他错就错在低估了皇上对苏幼仪的心意。

    皇上也低估了苏幼仪的通透和灵慧,这才在她跟前失了颜面,懊恼成这个样子。

    高奇寿瞧瞧抬眼打量皇上的神色,飞快收回。

    他很想笑,跟着皇上这么久了从没见过他这么懊恼的模样,可他死命克制自己嘴角都不能翘一下,否则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就这么一直熬到晚膳时分,小义子进来通传昭贵人来了。

    “皇上……”

    高奇寿想提醒皇上一下,皇上抬起头,“朕听见了,嗦什么?就说朕朝务繁忙无暇见她,让她回去吧。”

    看来还在为白日的事情恼呢。

    高奇寿朝殿外看了一眼,“也是,皇上该用晚膳了,这个点儿昭贵人来做什么?想必昭贵人还没用晚膳呢,这天又黑又刮风的,让人家空着肚子回去……”

    皇上看他一眼,把手上的笔往后一丢,墨汁溅到了地上的毯子。

    “罢了,让她进来吧,摆晚膳。”

    高奇寿抿嘴一笑,忙朝小义子摆手,后者飞快跑出殿去。

    苏幼仪的确是空着肚子来的,等着皇上的御膳。

    她记得那时为皇上尝膳,各样的菜式都比皇上先吃上,这个吃一些那个吃一些,慢慢也就饱了。

    这次皇上却没让她尝膳,她和皇上坐在一张席上,各自有布菜的宫女在旁伺候。

    苏幼仪不免有些感慨,等吃了御膳之后,那感慨顿时烟消云散,“还是皇上这里的饭菜好吃。皇上又不挑食,御膳房给皇上做这么多好吃的,岂不是都浪费了?”

    竟敢说给皇上吃好的是浪费。

    小宫女缩缩脖子,心想皇上今日气恼,这个昭贵人竟然还如此大胆。

    皇上淡淡看她一眼,“那你以为应该如何?”

    御膳的规格是祖宗留下的规矩,自然不能随意废除。

    苏幼仪笑着凑近他,“不如日后臣妾常来陪皇上用膳,省得浪费?”

    这话乍一听有些不要脸,可苏幼仪平日很少主动来找皇上,皇上对她这项提议颇为满意。

    “朕在后宫提倡节俭,你有这份心朕很高兴。”

    苏幼仪巧笑嫣然,“皇上不怪罪臣妾巧立名目来接近皇上,臣妾也很高兴。”

    皇上眉梢一挑,“那从前怎么不来?”

    “从前臣妾没得罪人,自然不用怕的。如今得罪了人,少不得要仰仗皇上护着,皇上可千万别把臣妾推出去。”

    她吃了一大口虾仁,爽滑的口感在舌尖缠.绵,面上顿时露出满足的笑容,“皇上已经允了,君无戏言。”

第九十三章 江贵人送信

    她当真是怕贤妃报复才想主动来陪自己?

    显然是假话。

    贤妃现在还被禁足在咸福宫,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放出来,她根本不必担心。

    仰仗皇上护着是假,来哄皇上高兴才是真的,皇上心里有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高奇寿心中大松一口气。

    了不得,皇上总算笑了,这下可以消停了。

    苏幼仪舀起一勺虾仁送到皇上嘴边,“皇上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明日再让他们做好不好?”

    她难得这样娇俏柔顺,如一池春水把人化在她的目光里,皇上下意识点了点头。

    高奇寿等人忙低下头,假装看不见。

    ……

    “昨儿上午皇上才送赏赐到摘星阁,昨儿下午又亲自去看她。晚膳她又去陪皇上用,竟直接宿在了乾清宫!”

    江贵人听着宫人的禀告,气得不得了,声音不自觉拔高。

    宫女小心劝道:“贵人也别生气,如今贤妃倒台成了李嫔,宫里谁不知道最得宠的就是昭贵人了?别说皇上一日见她二三次,赏多少金银珠宝,那也是正常的。”

    “怎么就正常了?!”

    江贵人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皇上一向勤政,朝堂和民间都传遍了。如今他却为了这么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花费时间,岂不耽误了朝政?这样的狐媚子,皇后也容得她吗?”

    “皇后自然容得她,昭贵人得宠,总比你这个先皇后的亲侄女得宠要好啊。”

    贤妃忽从殿外走进来,吓了江贵人一跳,“李嫔娘娘怎么来了?你们这起人是干什么吃的,李嫔娘娘来也不通报?!”

    江贵人把门外的小太监骂得狗血淋头,贤妃笑了笑,自顾自坐在榻上,“江妹妹不必骂他们,这咸福宫是本宫的地方,所有的宫人也是本宫的奴才。本宫若不让他们通报,谁敢通报?”

    江贵人一愣,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贤妃虽然失势被降为嫔位,余威犹在,二皇子犹在,她照旧是咸福宫的主位。

    江贵人笑了笑,“娘娘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说吧。”

    “到底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江妹妹心里还是有成算的,怎么就和姐姐一样败给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昭贵人呢?唉。”

    贤妃叹了口气,“也对,那个昭贵人狐媚惑主得皇上喜欢,最关键的是皇后也给她撑腰,她可不得意么?我算是栽在她手上了,可妹妹还年轻美貌有机会,怎么能待在这冷冰冰的咸福宫等着垂老呢?”

    江贵人眉头一蹙,“娘娘的意思是,皇后为了巩固她母家的地位,故意排挤我们威远侯府的人?她想的也太多了,先皇后虽不在了,却是皇上的原配嫡后,我父亲国舅的地位不可动摇!”

    “谁说不是呢?可惜有些人痴心妄想,以为借着一个昭贵人就能把我李府踩在脚下,再把威远侯府踩在脚下,天下可不就是她的了?”

    贤妃笑得冷漠,“本宫的父亲虽是首辅,到底是个手无军权的文臣,皇上若是不搭理也没法子。可妹妹不同,妹妹有威远侯府这样的靠山,怎么不知道好好利用呢?”

    江贵人心思一动,“如何利用?”

    贤妃道:“狐媚惑主之人如此嚣张,竟还送东西来折辱妹妹。皇上一时迷了心窍,正需要有人劝导。威远侯是国舅,不是劝导他最好的人选吗?”

    她想让自己的父亲去劝说皇上。

    江贵人心中冷哼一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贤妃打的什么主意,皇上现在宠爱苏幼仪正在兴头上,谁劝都讨不了好。

    贤妃野心勃勃,不论对先皇后还是王皇后两族都怀着敌意,她才不会轻易上当!

    江贵人心中这样想,面上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娘娘说得对,那嫔妾这就写信回府告知父亲!”

    ……

    “如何,江贵人的信送出去了吗?”

    贤妃坐在正殿的玫瑰椅上喝茶,刚从慎刑司放回来不久的仪儿站在地上回话,“回娘娘,已经送出去了,咱们的人也悄悄打开查看过。”

    贤妃笑了笑,“她没有按本宫说的写吧?”

    仪儿道:“娘娘料事如神,江贵人虽然愚笨,也不会被娘娘这三言两语挑拨。她知道让威远侯去劝皇上可能出事,所以只让威远侯去找大皇子,都在娘娘意料之中。”

    贤妃满意地放下茶盏,缓缓合目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本宫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对她威远侯府出手,当真是看轻本宫了。本宫现在想对付的只有昭贵人和她背后的皇后。昭贵人一开始能得皇上青眼不就是因为大皇子听她的话吗?本宫倒要看看,大皇子是听她的,还是更听自己亲舅舅的。”

    仪儿担忧道:“可大皇子对江贵人这个亲表姐不是一点情分都不顾吗?他真的会听威远侯的而对昭贵人产生疏离吗?”

    贤妃笑道:“那不一样。江贵人是来替代先皇后的,谁想替代先皇后大皇子就讨厌谁。威远侯不同,大皇子一向敬爱他,肯定会听。”

    贤妃被降位这件事,江肃原本是十分称意的。

    后宫中子凭母贵,从前贤妃位分尊贵连带二皇子也受敬重,现下二皇子自然受到连累不受皇上待见。

    如此一来,大皇子便能趁机讨皇上喜欢。

    他心中一面欢喜此事,一面庆幸当初没有得罪苏幼仪,这么个手段厉害的人物白来帮助大皇子,他高兴还来不及。

    谁知这件事却惹着了自家大小姐。

    “昭贵人羞辱荷儿,怎么可能呢?那昭贵人不是一直帮着大皇子的么?”

    江肃对此事不免吃惊,那送信出来的宫人道:“侯爷,正因为昭贵人帮着大皇子,才跟我们贵人过不去啊!您想想,江贵人是大皇子亲亲的表姐,关系自然不是昭贵人一个管教姑姑能比的。昭贵人一面挑唆大皇子不与江贵人亲近,再羞辱江贵人,这不就是想夺走大皇子吗?”

    江肃唬了一跳,这夺走大皇子的话是他的大忌,他不得不谨慎。

第九十四章 痛快答应

    他又细看了一遍江贵人的信,“昭贵人狐媚惑主,使女儿平白受皇上冷落。长此以往皇上必宠信奸人无心朝政,皇上倒罢,大皇子受她挑唆才是要紧。父亲定要劝说大皇子,千万别被昭贵人迷惑了……”

    想到自家的心肝宝贝在宫中受此羞辱,江肃不免气恼,“从前本官倒是上了昭贵人的当,以为她是皇上派去一心护持大皇子的。不想也是个惠妃一流的人物,只想着抢走本官的好外甥!”

    说罢看向那个宫人,“你且回去告诉你们贵人,这件事本官自有分寸,让她在宫里好好等着消息便是。”

    宫人瞧瞧抬头看他一眼,见他面上有着恼之色,顿时放心了许多,“是,奴才这就回宫禀明贵人。”

    待人走后,江肃立刻召了府里的谋士来商议。

    “皇上不喜欢外戚接近皇子,你们也是知道的。本官为了避嫌一向不靠近东四所,可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必须亲自和大皇子说,你们可有主意?”

    涉及皇上和大皇子的话题,谋士们格外谨慎,商议了一会儿才道:“大人也已经许久没去见过大皇子了,上一回了还是在河间出巡的时候偷偷去看过大皇子一次。想来这次只要找个正当的理由,皇上不会不允的。”

    江肃叹了一口气道:“随意找个理由倒不难,只是难免惹皇上不快。这不快一时没发作出来,积压在心里久了就不好了。”

    一个谋士道:“大人,属下记得先皇后的忌日好像快到了吧?大人不如借着这个名义去看望大皇子,人伦孝悌之事,想来皇上也不好阻拦。”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

    众人纷纷附和,江肃想了想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好,那就按你的主意办!”

    请见大皇子的折子递到皇上案头,皇上见了也不禁沉默。

    “先皇后的忌日在八月二十,每年宫中都忙着预备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倒是委屈先皇后了。既然威远侯借这个由头想见大皇子,那就让他见吧。”

    高奇寿躬身道:“是。那今年先皇后的忌日,是不是该办得隆重一些?”

    皇上想了想,“大皇子也大了,是该办得隆重一些,这里头的度你自己拿捏着。皇后一年到头照管后宫也辛苦了,别让她觉得委屈。”

    既要让大皇子和威远侯府觉得皇上重视先皇后,又要让王皇后不觉得被忽略,这里头的度实在难以把握。

    高奇寿试探道:“眼看中秋就在眼前,要不皇上多赏皇后娘娘些体面,想来皇后娘娘便不会计较这些了。”

    皇上点点头,继续提笔批阅剩下的折子,“你看着办便是。”

    ……

    中秋宫宴,皇上遍请皇室宗亲和朝中亲贵大臣。

    江肃领了皇上的旨意,早早便朝东四所去,预备了一肚子的腹稿要和大皇子说的。

    他到的时候小纪子正在给大皇子试衣裳,秋香色的蟒袍格外华贵,衬得大皇子越发英姿挺拔。

    江肃笑得眯了眼,“大皇子又长高了好些。”

    大皇子朝他看来,见是江肃十分欢喜,最后一颗扣子也来不及扣就赶上来了,“舅舅怎么来了?”

    江肃蹲下.身去抱着他,“过几日便是先皇后的忌日,臣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来看望大皇子。另外……也有几句话想告诉大皇子。”

    大皇子瞧他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似的,一回首把小纪子等人打发了出去,“你们都退下吧,左右时辰还早,一会儿我和舅舅一起去前殿参加晚宴。”

    “是。”

    房中众人齐齐退下,只剩下江肃和大皇子二人。

    大皇子待要开口问他先皇后忌日的事,不想江肃先开口道:“听闻江贵人上次到东四所来,打扰了大皇子读书,大皇子很不高兴?”

    大皇子不禁有些失望。

    他不是为自己母后的忌日来的么?怎么一开口便只提那个江贵人。

    也是,江贵人是他的亲生女儿,外甥再好哪及自己的孩子亲呢?

    “是,父皇不喜欢后宫嫔妃到东四所来见皇子们。我既不想她打扰我读书,也不想她被父皇责罚徒生事端,她到底是舅舅的女儿。”

    最后那句话看似顾及亲情,其实已经将大皇子的态度完全显露了,他并不喜欢江贵人。

    对于硬要把江贵人送进宫的江肃,他也不是没有怨言。

    江肃却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只以为他还算顾念亲情,便笑了笑,“原来大皇子也是为了江贵人好,这就是了。江贵人是大皇子的亲表姐,血脉之亲总比不知门路的外人要好。大皇子可知道你身边出去的昭贵人,现在在后宫都做什么?”

    大皇子几乎不假思索,“不是才把李嫔降位了吗?这件事做得真叫人痛快,我真高兴!”

    江肃忙道:“这件事确实好,日后二皇子也不敢抢大皇子的风头了。只是昭贵人还送东西去羞辱江贵人,这件事大皇子不知道吧?”

    大皇子愣了愣,摇头。

    江肃一副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娓娓道来,“大皇子,你是先皇后所出,身上流着一半威远侯府的血,自然该和风荷亲近。昭贵人故意拦着你不让你和风荷亲近,又羞辱风荷,这不是明摆着想挑事吗?”

    他一脸正色地看着大皇子,“大皇子,你再喜欢她当你的奴婢也好,她现在已经不是奴婢了。到时候她要是想把你抢去她膝下抚养那可怎么好?你身份尊贵,绝不能被外人挑唆坏了和先皇后母家的情分啊!”

    大皇子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你说,昭贵人想把我要到她膝下抚养,这是真的吗?”

    江肃道:“可不是吗?她费尽心机挑唆大皇子又羞辱风荷,还不就是为了这个!大皇子,你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大皇子哭笑不得。

    “若是如此她就错了主意了,舅舅放心,我绝不会轻易被人蒙蔽的。舅舅,你还有什么事吗?”

    大皇子答应得如此痛快,倒有些出乎江肃的意料。

第九十五章 收进库房

    他震惊之余不由欢喜,心道大皇子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谁才是真正疼爱他的人,不会轻易受奸人挑唆。

    如此,他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也没有什么,就是你年纪尚小就没了生母,在宫里舅舅怎么也不放心。日后你多和风荷江贵人亲近些,她是你的亲表姐,你们两个在一处互相依靠,舅舅心里就安心多了。”

    大皇子点点头,难得地乖顺,“我记下了,还有吗?”

    “再没有了。”

    江肃这下彻底欢喜起来,又从袖中取出一个九曲玲珑白玉骰子,“这是我从宫外命人搜罗来的玩具,很是稀罕,大皇子看看喜欢不喜欢?”

    他很少有机会见到大皇子,每次相见都会精心准备给他的礼物,上次在河间他送来的华容道,大皇子足足玩了两个月才腻歪。

    这个九曲玲珑骰看起来更加精巧贵重,大皇子伸手接过来,却没有从前那般开心了。

    “谢谢舅舅,我喜欢。”

    他言不由衷,江肃却没有看出来,“那臣先到前头去了,和大皇子一同出席难免叫人眼红,大皇子快打点行装吧别迟到了。”

    大皇子没有留他,只淡淡点了点头。

    待他走后,小纪子从外头走进来,很快发现了大皇子情绪不对,“大皇子,您不高兴了吗?”

    大皇子随手把那九曲玲珑骰交给他,“把这个收起来吧,和上回的华容道放在一处,收到……库房里去。”

    小纪子下意识往外走,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库房?这个新的玩具大皇子不喜欢吗?怎么自己就收到库房里了?”

    按着从前的惯例,威远侯府送来的新鲜玩意都是不收进库房的,大皇子就算玩腻了也会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更没有刚拿到手就收进库房的理儿。

    大皇子道:“收起来吧,等我什么时候想玩再拿出来便是。”

    小纪子虽觉得不对劲,看大皇子的脸色又不敢多问,只得依言退了下去。

    大皇子独自坐在房中,忍不住喃喃自语,“说好是为母后忌日来的,却半句也没提母后……”

    唯一提及的那句,还是为了让他和江贵人多亲近才说的。

    他心中万分怅然。

    “大皇兄!”

    院中响起三皇子的声音,还夹杂着扑棱扑棱的脚步声,大皇子一听就知道是三皇子来了。

    一开始他只是为了让王皇后庇护苏幼仪,才会跟三皇子玩在一处,顺道也为了气气二皇子。

    不想两人亲近之后,他才发现三皇子对他仰慕已久,对他这个大哥言听计从,看得出来并没有什么小心眼。

    甚至每每二皇子想使坏的时候,三皇子还会护在自己跟前,让他不禁感动。

    从前他只嫌三皇子是个ru臭未干的小娃娃,又体弱多病不爱带他玩,现在才发现三皇子也有很活泼的时候,跟着自己跑来跑去身子也壮实许多。

    比如现在

    啪的一声,三皇子冲进门来,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后面围护的太监嬷嬷们吓得不得了,幸而大皇子上前一步抓住他后脖领子,三皇子才悬在半空没有摔下去。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嬷嬷忙道:“三皇子可不敢再乱跑了,幸好大皇子在,要不摔坏了怎么办?”

    三皇子看见嬷嬷就不乐意,他近来发现大皇子和二皇子身边都没有嬷嬷,只有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嬷嬷。

    显得就他是个小孩子似的。

    他把嬷嬷朝门外推了几步,“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就算摔倒也没关系,还能摔得更皮实些呢!”

    大皇子噗嗤一笑,不知道这是谁教他的道理。

    不过想来好像也没错,大皇子自己便是从小摔摔跑跑到大的,不但无病无灾还是众皇子里最高大壮实的。

    嬷嬷们被三皇子嫌弃,只得看向大皇子,大皇子在苏幼仪面前看起来幼稚,在三皇子面前却极有长兄风范。

    只见他掩口轻咳了一声,“元嵩,你虽摔不坏,可要是一倒地摔到头脸上怎么办?一会儿宴席就开了,你身为父皇的儿子能顶着一头青包出席吗?”

    三皇子想想也是,便道:“都听大皇兄的,幸好皇兄抓住我了。对了,一会儿宴席上我能和大皇子坐在一席吗?”

    这回轮到嬷嬷们偷笑了,三皇子还真是粘大皇子。

    大皇子想了想,“我听说中秋宫宴说到底还是家宴,宴请的多半是皇室宗亲和朝中亲贵,想来无妨。一会儿你只和父皇说一声便是,父皇会同意的。”

    提到皇上,三皇子有些怯怯的,“我不敢问父皇,父皇太严厉了,我不敢和他说话。”

    大皇子很理解他的心情。

    被说三皇子年纪小又体弱,连他这个最受皇上喜爱的长子,有时候都不免害怕皇上,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

    好在有苏幼仪,从前他要是惹皇上不高兴总有苏幼仪解围,如今她到了后宫又得宠,自然更能替自己解围了。

    他不禁想到方才江肃那些话,心道明明是自己一心希望有朝一日苏幼仪能把他养在膝下,可苏幼仪从未有过此意她要是有此意自己只会更加高兴,岂会和她疏远呢?

    如今江肃却这样说,他一个朝中外臣哪里知道内宫的事,一定是有人多嘴告诉他的。

    大皇子心里恨得牙痒痒,忽觉得衣袖被人抓着摇了两下,“大皇兄,你在想什么呢?一会儿我问母后行吗?”

    除了被禁足的李嫔之外,后宫大大小小的嫔妃都出席了。

    江贵人落座的时候特意看了江肃一眼,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顿时面露得意。

    苏幼仪正有些诧异,难得江贵人的席位被排在自己之下她还笑得出来的,而非像平日那般充满怨妒。

    莫非是自己送去示好的礼物起了作用?

    她还没想明白,便见三皇子跟着大皇子一道出席,大皇子落座后三皇子跑去皇后身边说了什么,皇后笑得无奈。

    “好吧,不过不要玩得忘了情,还有朝臣们在,你要注意身为皇子的仪态。”

    “是。”

第九十六章 要什么赏赐

    三皇子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回过头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欢欢喜喜地朝大皇子跑去,只剩二皇子一个人坐在一席难免寂寥。

    这要是贤妃看到眼前的情状,还不知道该怎么不高兴。

    燕嫔等人看得却十分称意,“这宫里母凭子贵,母亲受了贬斥连皇子看起来都寥落了许多。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皇上待皇子们还是好的。”

    芳嫔轻叹一声,“能不好吗?这宫里一共三个皇子,个个出身不凡。一位嫡长子,一位嫡次子,二皇子虽是庶子生母也是李嫔这样响亮的人物。惠妃也有一位公主,咱们可不是什么都没有么……”

    燕嫔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听见她这伤感之语不免晦气,“呸呸,咱们还年轻,陪伴皇上的时日短,没有好消息也是正常的。那几位有子嗣的位分高,陪伴皇上的时日也久,这是应当的!”

    芳嫔不禁看她一眼,心道难得燕嫔也会说几句中听的话,她勉强打起精神点点头,“姐姐说的是。皆因看皇子们可爱一时忘情才说的这种话,哎,姐姐有没有发现,三皇子跟着大皇子玩以后好像身体壮实多了?”

    燕嫔捅了捅她的胳膊,示意她看皇后方向,只见皇后正满眼慈爱地看着三皇子,似乎也很欢喜三皇子如今的变化。

    芳嫔笑着端起酒杯,“皇后娘娘,臣妾看三皇子的身子好似强健了许多,皇后娘娘真会教养孩子。臣妾敬皇后娘娘一杯!”

    燕嫔也起身道:“是啊,臣妾也敬皇后娘娘。”

    皇后受这样的吹捧十分受用,燕嫔和芳嫔落座之后,苏幼仪听见江贵人冷哼了一声。

    她知道江贵人在不高兴什么。

    从前宫中还有贤妃,能做到和皇后几乎平分春.色,如今贤妃变成李嫔皇后未免太得意。

    王皇后得意,先皇后的母家自然不乐意。

    皇上姗姗来迟,座中众嫔妃和大臣都起身恭迎,皇上摆摆手落座,“今日是中秋家宴,在座诸位都是皇亲国戚,不必太过拘束。”

    皇上连场面话也只有这么一句,符合他一向冷淡的性子,说罢举起酒樽朝众人示意了一下,座中众人亦举樽相应。

    苏幼仪册封之后还是头一回参加这么盛大的宫宴,不禁好奇朝下首看去贤妃虽然没来,可李阁老还是来了。

    不但他来了,连季玉深也在。

    她只是瞥过一眼便不再看下去,这个人如今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们之间偏又夹了一个贤妃,只怕连旧识同乡的情谊也叙不起来了。

    她又看到了江肃,江肃正好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神却有些不善。

    苏幼仪一愣,上回她明明把江肃哄好了,怎么这会又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

    淑芽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贵人,听小纪子说,方才威远侯去看大皇子了。大皇子好像很不高兴,连威远侯送的玩具也命收进库房了,这可是从前从来没有的事。”

    苏幼仪也在大皇子身边伺候过,自然知道他这个举动多么反常。

    她又看向大皇子那处,只见大皇子和三皇子正在吃柿子,见她看过来便朝她露齿一笑,看不出来任何不高兴。

    三皇子也看见大皇子朝她笑了,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昭贵人是大皇子身边从前的教导嬷嬷,三皇子隐约也知道这件事,大皇子身边伺候的小纪子等人,时常还拿昭贵人三个字来劝说大皇子。

    大皇子倒也肯听,每次听见小纪子说昭贵人要是在的话会如何如何说,大皇子就真的乖乖依了。

    三皇子暗暗对苏幼仪起了好奇心,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这么厉害。

    “看大皇子的样子不像是不高兴的,小小少年一天一个样,越发成熟了。如今我不在他身边,倒连他的心思都有些不懂了。”

    苏幼仪轻声同淑芽道,说罢又有些怅然若失之感,感慨自己连大皇子身边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淑芽道:“要不一会儿宴席散了,贵人再去问问大皇子。”

    “只能这样了。”

    皇上瞧见她们主仆俩在耳语,淡淡道:“昭贵人,你们在说什么?”

    苏幼仪愣了愣,很快站起来道:“臣妾走神了,皇上恕罪。适才姐姐们说三皇子壮实了许多,臣妾就多看了两眼,发觉大皇子也高了壮了。所以就和淑芽嘀咕了几句,并没有别的话。”

    皇上看向大皇子和三皇子,又看到二皇子委委屈屈地坐在那里,眉头不自觉轻蹙。

    “小孩子长得快,元嵩从前身子弱,如今好了许多。皇后教导有功,身边跟的人也该赏,朕听闻元治成日带着元嵩到处跑跑跳跳,怪不得元嵩健壮了。”

    皇后难得皇上一句夸赞,顿时眉开眼笑,“臣妾不敢居功,是跟的人有功,大皇子照顾幼弟也有功劳,皇上赏他们便是。”

    皇上看向大皇子,“元治,你想要什么赏赐?”

    被皇上忽然点到名字的大皇子,不禁一愣。

    座中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大皇子想了想,“父皇,儿臣带着弟弟们玩是应该的事,照顾弟弟们也是应该的。父皇不嫌儿臣把弟弟们带得淘气了便是,儿臣不能要赏赐。”

    这话说得何其懂事!

    众人这才想起,大皇子和二皇子同岁,也只比三皇子大两岁罢了,他身上却充满了身为长兄的担当。

    从前谁说大皇子最淘气憨玩。二皇子最乖巧懂事来着?

    众臣今日一见,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看二皇子一脸郁郁寡欢地坐在一旁,显然是为李嫔之事而萎靡,身为皇子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实在有失大气。

    便有朝臣恭维道:“大皇子随皇上出巡一次,果然乖巧懂事多了,也有了长兄风范。臣瞧大皇子和皇上真像啊,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将来大了一定更加不得了!”

    苏幼仪闻言看看皇上,又看看大皇子,试图从他们脸上寻找相似之处。

第九十七章 随意进出东四所

    大皇子年纪尚小,面颊还圆乎乎的带着婴儿肥,一双眼睛倒十分明亮,一看就知道长大了必然英俊不凡。

    皇上的脸骨骼分明,线条轮廓硬朗,俊朗中带着一丝刚毅,和大皇子奶气的样貌完全不同。

    这样的大皇子,长大之后真的会和皇上像吗?

    苏幼仪想象不出来,只朝着大皇子笑,在案台底下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有人一直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

    季玉深眉头微蹙,忽然发觉皇上正看着自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以做掩饰。

    皇上的目光又落在苏幼仪身上,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大皇子。

    “元治,大人们表扬你,你自己怎么说?”

    大皇子平素性情直率,却也知道宫宴上当着外臣的面要保持天家威仪,不能失了身份,便矜持道:“大人们谬赞了,儿臣愧不敢当。儿臣还有许多不足,今后还要跟着薛太傅……还有昭母妃多学习。”

    最后半句话让殿中瞬间静了静,不少人的目光慢慢朝苏幼仪转去。

    她曾以大皇子身边掌事姑姑的身份跟去河间出巡,当时拒封答应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早有耳闻也对她颇为关注。

    是而人们很快就在妃嫔中找到了她,看到她那张比从前更加美艳的面容。

    从前她还是个宫女,一身素净十分低调,如今身为贵人再低调也不能像宫女那么素净,何况是宫宴这样盛大的场面。

    只见她着一袭浅紫色滚银白风毛的衣裳,头戴一支米珠步摇,委委垂在耳际。

    那步摇垂下的珍珠又细又白,像一粒粒米似的,所以叫做米珠。宫中妃嫔很少用这种米珠做头饰,嫌它太小上不得档次,不能显示自己的身份。

    苏幼仪偏反其道而行,细细的米珠垂感却比大珠更好,加上步摇独特的造型显得十分精致,正衬她清丽的面容。

    苏幼仪很快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朝上首皇上那处看了一眼。

    皇上眉梢微挑,缓缓道:“昭贵人教你写的诗词文章,朕时常看。你的字越发进益了,看来是薛太傅和昭贵人教得好。”

    薛太傅就坐在座中,闻言起身拱手道:“皇上谬赞了,臣不敢居功。臣从前看过昭贵人的墨宝,昭贵人的字迹清秀隽永,实在比臣的字迹好许多呀。”

    众人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许苏幼仪的字真的十分好看,也许这不过是薛道明用来拍皇上马屁的托辞罢了。

    苏幼仪款款起身一福,“太傅才是谬赞了,我的字迹到底小女儿气了些,怎及太傅的字恢弘大气?自然是太傅教的好,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两人都十分谦虚,众人起初看着还觉得其乐融融,看到后面才发觉不对劲。

    这不就是互相吹捧吗?

    众臣看得一脸尴尬,江肃偷偷打量大皇子的神情,轻咳了一声。

    他故意在宫宴这等场合提到苏幼仪,一定还有话要说,得让他把话说完才是,否则皇上还要为此褒奖苏幼仪怎么办?

    大皇子看到了他朝自己使得眼神,不禁一笑,“父皇,儿臣觉得太傅和昭母妃教得都很好。一个教儿臣天下大事家国之道,一个教儿臣诗词歌赋人生百味,儿臣受益良多。只是儿臣时常去书房见太傅,却很少能见到昭母妃,总是很想念她。”

    江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大皇子不是想借机在皇上面前告苏幼仪一状吗?

    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贵人早已听得秀眉蹙起,一个劲给江肃使眼色,心中暗想他到底是怎么跟大皇子说的。

    方才不是还使眼色告诉自己成了吗?

    大臣们一听这话,才知道大皇子和苏幼仪情分多深,有人便想起了在河间时苏幼仪被困在亭中,却把大皇子抛了出来。

    “大皇子和昭贵人感情真好啊,臣记得当初昭贵人为皇上挡刀的时候,还救了大皇子。当时大皇子被抛出亭子,好像是季大人接的吧?”

    季玉深忽然被叫到名字,淡淡笑道:“是臣接的,多亏昭贵人一心护主。”

    护主二字不大好听,苏幼仪已经不是宫女了,大皇子也不再是她的主子。

    但凡从宫女提拔上来的嫔妃都不喜欢别人提她从前的历史,惠妃便是如此,可苏幼仪全然不当回事似的,看都没看季玉深一眼。

    她不在意旁人议论她的出身,那是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何卑贱。

    季玉深的话也不会是故意讽刺她,要说她出生低贱,他自己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

    皇上道:“昭贵人一心护着朕和大皇子,朕才放心让她教导大皇子。既然大皇子也喜欢昭贵人教导,朕就准昭贵人从此以后可以随意进出东四所吧。”

    皇后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

    随意进出东四所这样的待遇,连她这个中宫皇后都没有,皇上却独独让苏幼仪得到。

    这未免偏心得太厉害些。

    “儿臣多谢父皇!”

    不等人提出异议,大皇子已欢喜地出列谢恩,苏幼仪只好也站起来。

    她福身一礼,“臣妾多谢皇上。”

    众嫔妃虽羡慕苏幼仪,好在她们并没有皇子养在东四所,不涉及切身之利也不觉得什么。

    苏幼仪抬头时特意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果然面有不豫之色。

    她最疼爱三皇子,每回派人去东四所看三皇子却要小心翼翼的,不能张扬也不能去得太频繁。

    苏幼仪却能自由进出看望大皇子,她焉能不嫉妒?

    江肃看到大皇子一脸喜气,这才明白大皇子并没有打算和苏幼仪生分,反倒和她更加亲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此事恐怕不妥吧?”

    苏幼仪闻言,不禁眉梢一挑,抬头一看发话的并不是皇后。

    竟是坐在下首的江贵人。

    她到底沉不住气,起身朝皇上匆匆一福,“皇上曾说皇子们要独立教养,才能使他们自小自立。为了让皇子们自立,皇上让他们住在东四所那样丝毫不奢华的地方,也不使各人的生母抚养。可皇上现在怎么食言了,竟然独独允许昭贵人随意进出东四所?”

第九十八章 自取其辱

    朝臣们见状议论纷纷,“这是谁啊,脸生得很,竟敢直接反对皇上的旨意?”

    “还能有谁?前阵子新进宫三个秀女,这可不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么?那是先皇后的亲侄女,除了她谁有这个胆子?”

    “原来是江贵人啊……”

    最后那句话,明显带着一些轻蔑,和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意味。

    皇上看着江贵人,面无表情,倒是皇后面上的不豫之色好了许多。

    她在等着看戏,看江贵人自己找死。

    皇上看了江贵人好一会儿,直看得她毛骨悚然,他才淡淡道:“哦?江贵人既然知道朕曾经下过这等旨意,为何还擅闯东四所看望大皇子,并且送了大批奢侈物件去给大皇子?朕原先以为不知者无罪,才让皇后轻轻罚了你三个月月俸了结。如今看来你对朕的旨意知道的很清楚,当初罚太轻了。”

    江贵人心中一急,磕磕巴巴道:“回皇上,臣妾是无心之失,不!臣妾那时还不知道规矩,是后来才知道皇上下过这样的旨意的!对,是后来才知道的!”

    “没想好如何为自己辩解就不要开口,免得贻笑大方丢了皇上的脸面。”

    皇后不悦地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她方才那些话旁人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真是说话不过脑子。

    擅闯东四所事小,皇上要是一不高兴治她欺君之罪,那才是大事。

    江贵人咽了口唾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继续说下去,以求让皇上收回成命。

    一旦苏幼仪可以随意进出东四所看望大皇子,那大皇子岂不是更加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这绝不可以!

    皇上没有就她到底何时知道旨意继续深究下去,只道:“不错,朕的确下过这样的旨意,也的确不喜欢后宫嫔妃常去东四所和皇子们在一处。那是因为母性被弱,见到自己的孩子难免溺爱,朕为了让皇子们成才自然不能让他们备受溺爱。昭贵人就不同了,她并非大皇子的生母。”

    这也算理由?

    江贵人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待要反驳什么,只听皇上道:“江贵人若也想进出东四所和皇子们亲近,朕也可以允许。”

    众人一惊,江贵人更是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只听皇上道:“昭贵人写得一手好字,又通经典和诗书。若你的才学能胜过昭贵人,朕也可以考虑由你来教导大皇子。若无此才也不妨,昭贵人曾经以身救驾,还救了大皇子的性命,这等忠义朝中许多儿郎也不及。或者你自认为品性能胜过昭贵人,那朕也可以考虑。”

    才学,品性。

    江贵人微微咬唇,自从先皇后驾薨之后,江肃一直拿她当未来的皇后培养,教她在外人面前仪态举止要大方端庄。

    她家中也曾请过女师傅,江肃却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当皇后不需要才学只需要女德,故而她的诗书也只学了个半吊子,勉强认得字罢了。

    如今皇上却让她和苏幼仪比这个,她自问比不过。

    至于以身救驾还有救了大皇子这种功劳,她更加比不上了。

    皇上哪里是愿意允许她进出东四所,不不过是借此羞辱她,顺带让众人知道苏幼仪的好罢了!

    她恨恨地看了苏幼仪一眼,苏幼仪一脸无辜。

    可不是她让江贵人站起来丢脸的,是她自己要丢自己的脸。

    苏幼仪原以为江贵人收了她的礼物能对她多一丝好感,没想到她仍然对自己充满嫉妒之心,尤其在大皇子这件事上。

    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江贵人这次公然和她作对,下次她绝不会再主动给江贵人好脸色好。

    众嫔妃瞧着江贵人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取笑和看热闹的多,没有一个为她担心的。

    和她相比,苏幼仪虽然太得宠了些惹人嫉妒,可她为人大方和善,从来不仗着恩宠欺负人反而把自己得到的赏赐分给大家。

    江贵人有什么呢?

    骄矜,跋扈,自以为是又无礼。

    后宫女子最讨厌的品性,她身上几乎都占全了。

    眼看江贵人站在那里出丑,江肃自觉没有面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先皇后虽然驾薨多年,可威远侯府仍然受皇上器重,又有大皇子在,江肃在朝中的威望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不想他半辈子的脸面,如今竟丢在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身上。

    “好了,江贵人既然自知无才无德,快坐下吧。想必皇上也不会跟你计较的,日后谨言慎行便是。”

    最后还是皇后开口让她坐下,免得她继续站在那里尴尬。

    皇上没有表态,算是默认了皇后的话。

    江贵人讪讪地坐了下来,脸上红得都快滴血了,手里只拽着帕子不放松,恨得肝肠寸断。

    皇上淡淡收回目光,“朕再敬诸位爱卿一杯。”

    宫宴散去之后,苏幼仪回到摘星阁,命淑芽亲自去把大皇子请来。

    反正大皇子早就得了旨意可以来摘星阁,如今皇上更下旨允许她进出东四所,她和大皇子见面更不必避嫌了。

    不想淑芽还没去,大皇子已经自己来了。

    来的时候气鼓鼓的,俨然还是那个淘气得差点拿弓射到苏幼仪的孩子,而非方才在金殿上端着仪态的皇长子。

    苏幼仪不由觉得亲切,“怎么啦?谁惹咱们大皇子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你不生气吗?”

    大皇子一看,苏幼仪面上还真一点着恼的样子的都没有,不禁更加生气了,“江贵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针对你,就是不让你好过,你怎么不生气呢?”

    苏幼仪歪着头,“我为什么要生气,皇上不是护着我了吗?不仅护着我,还顺道夸了我一通有才学和品性好,是我赚了呀。我本来已经很高兴了,这会子大皇子又替我打抱不平,我就更加高兴了。”

    大皇子想了想,苏幼仪的确没什么损失,反倒方才在殿上丢脸的江贵人。

    这么一想,他心理平衡多了,又笑道:“父皇让你从此可以随意出入东四所,那昭母妃要常来看我,千万别忘啦!”

第九十九章 担心什么

    苏幼仪不好意思道:“先前天气热,懒怠走动。除了每日必去给皇后请晨安耽误不得,连皇上那里都很少去。你放心吧,秋高气爽的时节我一定常去!”

    她拍着胸脯保证,大皇子这才高兴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又萎靡下来,“今日舅舅也去了东四所,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苏幼仪原就想问大皇子这件事,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不想大皇子主动说了出来。

    她想了想道:“威远侯难得进宫看大皇子一次,你们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可大皇子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呢?”

    “舅舅说是为了母后的忌日来的,结果半句话都没提母后,只是一味说江贵人……还有你。”

    苏幼仪没有开口,大皇子继续道:“叫我和江贵人亲近,还说什么不要被你蒙骗,说你是为了把我接在膝下抚养才挑拨我和江贵人的关系。可你何曾挑拨过我和江贵人,又何曾想把我接在膝下抚养?”

    大皇子似乎更在意最后一个问题,苏幼仪知道他喜欢和自己在一处,希望皇上能把他送到自己名下抚养。

    她柔声安慰大皇子,“不是我不想抚养大皇子,而是大皇子出身太过贵重,我太过卑微,没有这个资格抚养大皇子。其实大皇子心里也清楚,否则今日在殿上皇上问你要什么赏赐,你就不会只求让我常去东四所看你,对不对?”

    大皇子委委屈屈地低下头,这宫里的规矩他不是不懂,“我知道,不能一开始就直接开口求这个。慢慢来,或许总有一天父皇会答应的。”

    这话说得何其懂事。

    苏幼仪道:“大皇子,其实不必太在意名分,如今这样不也很好吗?我能时常去东四所看你,你有事也能来找我。就算你养在我名下,也不过如此,难不成皇上还能允许皇子们住在内宫不成?”

    “不一样不一样,这有很大不一样!”

    大皇子对此十分偏执,“我想要有个正经的母亲,我不想别人说我是没娘的孩子,我受不了这个!”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

    苏幼仪越发温柔安慰,“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像你说的,慢慢来,好不好?”

    “好。”

    大皇子一下就不闹了,笑得一脸奸计得逞样,苏幼仪才知道他是故意的,就等自己说出这话来。

    她不免无奈,“旁人都争着想抚养大皇子呢,大皇子偏要在我这里,那我岂不被人妒忌死?”

    皇上的宠爱已经让她很受人嫉妒了,苏幼仪担心自己把握不住。

    大皇子道:“旁人是谁,是江贵人吗?还有惠妃吗?我不喜欢江贵人,也不喜欢惠妃。”

    那些带着目的性来接触他的人,他都不喜欢。

    苏幼仪道:“那江贵人和惠妃,大皇子更喜欢谁一些?”

    大皇子想了想,“惠妃。她救过我的性命,总比江贵人好些。”

    苏幼仪心里有了数,又恐大皇子为了江贵人之事和威远侯府不睦,便道:“大皇子,威远侯也是护女心切,才会失了分寸。他到底是你的舅舅,你别记恨他了。小纪子说他送你的新鲜玩意儿你都不玩了,难不成是真的恼了他?”

    大皇子还在气头上,便道:“我知道,舅舅毕竟是舅舅,从前江贵人没进宫,他也是真心疼爱我的。那玩具我收起来,过几日心情好了再拿出来便是。”

    苏幼仪点点头,“现在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外戚来见皇子们了吧?就算是骨肉血亲,面对权力欲.望难免也会迷失本性。我想威远侯疼爱大皇子不假,只是眼下更看重江贵人在宫中的地位,这也无可厚非。这些事情一朵难免扰人心神,大皇子如今还是好好读书要紧。”

    大皇子道:“旁人是来扰乱我的,只有你是来教我读书的。啊,对了,那江贵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大皇子一本正经,“她今日吃了亏一定会记仇的,会像舅舅一样以为是你挑唆的我才会不喜欢她,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苏幼仪笑道:“对我不利?那也得看她的本事呀。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她,而是……”

    “是什么?”

    大皇子天真地问她,苏幼仪摇摇头,“没什么。”

    有些话她不想和大皇子说得太清楚,免得污染了他纯洁心性。

    待大皇子离开之后,苏幼仪很快洗漱了上床,预备明日起得早一些。

    淑芽好奇道:“其那么早做什么?贵人明日一早就要去东四所见大皇子吗?”

    苏幼仪笑道:“你也糊涂了,晨起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给皇后请安,旁的事再要紧也得靠后,何况我今日才和大皇子说了这许多话,明日再巴巴地去,旁人岂不是要议论我恃宠生娇么?”

    次日,苏幼仪果然起得很早。

    不过不是早起去东四所,而是精细打扮了去长春.宫。

    淑芽狐疑不已,不知道苏幼仪今日为何精心打扮,昨儿宫宴都不见她特意打扮。

    苏幼仪走在前头,偶一回头看见淑芽皱着小脸,不禁笑道:“怎么了?”

    淑芽道:“贵人今日打扮得这么好看,是预备着一会儿去见皇上吗?那也不必起得这么早啊,只怕在长春.宫还要等许久呢。”

    “见皇上打扮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一大早通往长春.宫的路上并没有旁人,苏幼仪乐得多和淑芽说几句,“我今年十七,正是青春美貌的年纪。若这个年纪还要精心打扮取.悦皇上,到我年老色衰那日皇上岂不倒胃口?不如留着那些脂粉等我老了再抹,以免皇上心里落差太大。”

    淑芽忍不住掩嘴笑,“贵人这道理不通,到老了脸上都是褶子,如何还能涂脂抹粉?”

    “呸呸呸,你才脸上都是褶子!”

    苏幼仪白她一眼,“皇上赏赐了那么多珍贵的补品药材,又是珍珠粉又是养颜膏的。平日还要用玫瑰花水洗手洗脸,再用雪花霜擦脸,这样养着还满脸褶子的话,那岂不是白搽了?”

第一百章 态度反转

    淑芽忙道:“是是是,贵人天生丽质,加上后天精细养着,到老了一定也和年轻时一样美貌!咦,那贵人这是打扮给皇后看的,还是打扮给诸位嫔妃看的?”

    “都是。”

    苏幼仪淡淡回应,眼看长春.宫就在眼前,她径自走了进去。

    “见过昭贵人。”

    宫人们见到她纷纷请安,面上带着纳罕之色,不知苏幼仪这么早来做什么。

    苏幼仪随手抓了个小宫女,“和皇后娘娘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同她说,请娘娘让我进去。”

    “是,贵人稍候。”

    那小宫女进去之后,过了一会儿翠摇出来了,“昭贵人,皇后娘娘刚刚起身正在梳洗,不方便见客。”

    苏幼仪早料到如此,便道:“翠摇姑姑,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身为妾妃在旁服侍也是应该的。嫔妾还没有侍候过娘娘,若是娘娘不嫌嫔妾手拙,可否让我进去伺候娘娘梳头?”

    翠摇犹豫片刻,料不定苏幼仪打的什么主意。

    她的话在理,可宫中的妃嫔很少愿意纡尊降贵伺候皇后的,毕竟王皇后只是继后,母家的背景也不强盛。

    苏幼仪正得盛宠却肯如此自降身份,翠摇不禁动容,“那昭贵人稍等,奴婢进去禀告皇后娘娘。”

    翠摇很快回来了,这回态度更恭顺了些,“昭贵人,皇后娘娘里面请。”

    苏幼仪跟着她朝皇后寝宫内室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巨大的铜镜前头,正通过铜镜打量自己。

    看到她今日打扮精细,皇后不自觉挑了挑眉。

    淑芽一直跟着苏幼仪,这才有些理解她今日为何要精细打扮,只怕是为了让皇后看到她的重视和诚意

    连中秋宫宴都不值得她好好打扮,却在来向皇后请安时打扮得如此精致,算是给了皇后极大的面子。

    皇后的面色果然比她刚进来时好看了许多,苏幼仪上前福礼,“见过皇后娘娘,嫔妾今日来早了,打扰娘娘了。”

    说罢从宫女手上接过梳子,慢慢为皇后梳头。

    翠摇见状摆摆手,将伺候梳洗的宫女打发了大半出去,皇后由着她给自己梳头,嘴上却客气道:“哪里劳烦昭贵人亲自做这些小事,翠摇”

    “皇后娘娘,嫔妾不嫌累,也正好有件事要告诉您。”

    苏幼仪打断了她的话,皇后思忖片刻,“什么事?”

    “昨儿宫宴过后,嫔妾听闻威远侯事先去东四所看望过大皇子,便请大皇子到宫中一叙。您猜猜大皇子说什么了?”

    事关威远侯府,皇后不自觉打起精神,“威远侯借先皇后忌日之事去东四所,本宫也有耳闻,他和大皇子说了什么吧?”

    苏幼仪道:“说是为先皇后,还不是为着大皇子不和江贵人亲近的事么?威远侯希望大皇子同江贵人亲近,在大皇子那边好一番诬陷嫔妾,说嫔妾教唆大皇子,意图将大皇子抢到自己膝下抚养。”

    皇后面色一变,苏幼仪很快道:“皇后娘娘想想,嫔妾只是区区贵人,又出身寒微,怎么可能抚养先皇后留下的嫡子呢?威远侯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让江贵人抚养大皇子罢了。”

    皇后心中虽惊讶,面上却做不动声色的模样,“可江贵人也只是贵人,威远侯想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苏幼仪道:“江贵人虽是贵人,可以她的出身,封嫔封妃也不会有朝臣质疑。她到底是先皇后的亲侄女,要抚养大皇子也更方便些。”

    “这还了得,小小贵人就有这么大的野心,怪不得昨日在殿上阻止皇上的圣意!”

    皇后登时大怒,封嫔封妃之语是她最担心的事,原本她也以为江贵人一入宫至少会封为嫔位,后来见皇上只封了贵人也没给封号,这才安心许多。

    如今连江肃都按捺不住去大皇子那边下功夫了,这让皇后心中的危机感重新燃起。

    苏幼仪叹了一口气,“娘娘,这下可怎么办呢?威远侯到底是大皇子的亲舅舅,血脉相连,只怕他抵挡不住威远侯一次次的哄骗劝说。”

    皇后心思一动,“他虽是大皇子的亲舅舅,可皇上不喜欢外戚常进宫看望皇子,你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皇上允你自由进出东四所,你该把握好机会才是。不论如何,不能让大皇子倾向江贵人。”

    一旦大皇子倾向江贵人,皇上说不准会看在大皇子面上让她抚养大皇子,那江贵人真的就成了先皇后的替代了!

    与其是江贵人,不如是没有出身的苏幼仪。

    皇后从昨夜到今晨一直为皇上那道旨意不快,这会儿却完全反过来了,不但不嫉恨苏幼仪能自由进出东四所,反而劝她常去找大皇子。

    淑芽心中像爆炸似的,一瞬间领会了苏幼仪做的所有工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众嫔妃齐坐一堂,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苏幼仪身上。

    “昭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生雅致,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惠妃难得第一个开口,在揭发贤妃那件事上两人获得的默契,似乎又因昨夜宫宴上皇上一道旨意而变淡了。

    苏幼仪可没有忽略,惠妃也一直想亲近大皇子而不得。

    她这么问,怕是以为自己要去看大皇子吧?

    “没什么特别的日子,惠妃娘娘见笑了。是嫔妾素日不会打扮,昨夜宫宴也仍是平常装扮,自己觉得失礼了。所以今日早早起来让宫女给我好好打扮一番,免得日后再贻笑大方丢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脸。”

    她轻描淡写揭过,众人想到今日她的确是最早到长春.宫的,便也信了几分。

    燕嫔笑道:“惠妃姐姐怕以为昭妹妹是要去见大皇子呢,才打扮得这样好看。依我说见大皇子何必打扮?大皇子还小呢,且看不出好不好看来。”

    惠妃被她打趣了个正着,微微低下头不再说话。

    苏幼仪笑着道:“可不是吗?几位皇子都在用功读书的年纪,皇上教养得好,一向不让他们享受精细奢华。我瞧着阿哥们打扮得爽利简单些也好,看起来精神。”

    “那你是说皇上打扮得不精神咯?”

第一百零一章 不懂规矩

    芳嫔用帕子掩着口,难得跟着燕嫔出言打趣人,以往她都是劝着燕嫔的那个。

    苏幼仪想了想,“自然不是。皇上是成年男子,又有帝王威仪,身上挂的东西再多也不显得压着。皇子们到底个子小,哪及皇上龙章凤姿呢?”

    这话说得巧妙,既恭维了皇上也不失礼于诸位皇子,皇后笑道:“昭妹妹日后可以时常出入东四所,要谨记别像从前江贵人似的,把那些奢华之物带到皇子们身边。”

    江贵人就坐在座中,皇后这样说,她的脸顿时烧红起来。

    众人这才看向江贵人,要不是皇后提及,她们还真看不见江贵人。

    昨夜她当着众人的面被皇上驳了颜面,这会儿灰头土脸地缩着呢,最不愿意旁人提到她。

    听见皇后的话她也没有起身认错,只假装听不见。

    皇后面露冷色地看着她,待要发作,忽见翠摇从殿外走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皇后的神情立刻焕发,整个人都有了活力。

    “是真的么?”

    翠摇点点头,“确定无疑。”

    皇后难得笑得这么不克制,众人不免好奇,“皇后娘娘,是什么喜事,不妨让我们也乐一乐?”

    皇后淡淡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本宫只是为皇上得了贤才高兴罢了。皇上提拔了今科探花季玉深季大人,为四品翰林学士。”

    皇上提拔一个与贤妃有关联的臣子,皇后却这么高兴,这显然不合逻辑。

    众人不明其由,苏幼仪却很快想明白了

    李阁老带着他亲信的朝臣和门生一直向皇上上书施压,希望皇上尽早复贤妃位分,她这些日子时常出入皇上身边也有耳闻。

    原以为皇上迟早会架不住压力,不想他竟想了这么好的法子,用提拔季玉深来安抚李阁老一党。

    在外人看来,季玉深是李阁老的女婿,提拔他就等于皇上向李阁老示好。

    可实际上,季玉深到底忠心于李阁老还是皇上,还是个未知数。

    众人很快就散了,边走便议论着皇后十分高兴的事情,揣度皇后为何为季玉深升迁而高兴。

    答案当然不可能像皇后说的那样,只是为皇上得贤才而高兴。

    苏幼仪也朝来时的路走去,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昭贵人,走得这么着急是迫不及待去讨好大皇子吗?”

    苏幼仪抬起头,正是江贵人挡在她跟前,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宫女太监,显然是有备而来。

    苏幼仪身后却只有一个淑芽,淑芽挺直了腰板,不愿意让苏幼仪落了下风。

    苏幼仪朝身后一看,笑着朝江贵人道:“我原以为江贵人只是脑子不太好使,不想眼睛也不太好使。这是通往内宫的路,去东四所的路在后头,江贵人不是去过吗怎么不知道?”

    她顺带讽刺了江贵人私自去找大皇子结果受罚的事,江贵人气得越发失了仪态。

    苏幼仪心中暗道可惜,想当初江贵人刚进宫的时候,大家都为着她的出身和大小姐仪态不敢冒犯,甚至有讨好之意。

    短短数月她却把自己折腾得无人尊重,这真是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你!你以为自己得宠就可以羞辱我吗?大皇子不过一时被你哄骗,我才是他的亲表姐!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出身,竟敢和我这样说话?”

    苏幼仪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她说完。

    江贵人却以为出身二字戳到了苏幼仪的痛处,让她不敢还口,立时抖擞精神准备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她冷笑一声,“乡野村姑一般的人,能在大皇子身边做个宫女已是天恩,竟然还敢肖想在后宫作威作福?你也配?不知羞耻的贱……”

    “啪!”

    苏幼仪一记耳光飞快朝她面上甩去,江贵人的脸顿时被打偏到一旁,她身后的宫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江贵人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苏幼仪冷冷道:“我与江贵人素来秋毫无犯,皇上赏赐我的东西,我还巴巴地送去给江贵人,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江贵人却先是挑唆威远侯陷害我,又不惜违抗皇上圣意也不许我去东四所探望大皇子。”

    “既然江贵人处处为难,那我也不必再耐着性子了。乡野村姑我认了,皇上就喜欢我这样的村姑。至于不知羞耻,热脸去贴大皇子冷屁股的江贵人大约更衬得上这四个字。”

    江贵人气得嘴都歪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打过,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打我?你们都是死人么,眼睁睁看着我挨打?”

    说着便命身后的奴才上去抓苏幼仪,淑芽忙拦在前头护着,苏幼仪一手将她拨开,淡淡地看向江贵人的那些奴才。

    “江贵人不懂宫里的规矩,你们难道也不懂吗?谁得宠谁得势,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还用我教你们吗?”

    那些原本就犹豫着不敢上的奴才,这会儿更加争先恐后往后退去。

    谁不知道如今宫里最得宠的就是昭贵人,皇上不但时常见她,还容许她随意进出东四所,这是皇后都没有的权力啊!

    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昭贵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江贵人回头一看,自己的奴才没一个为自己出头,气得便想自己上前还苏幼仪一个耳光,不想被人抓住了手腕。

    “大胆,竟敢在皇后娘娘宫禁外放肆!”

    来的竟是翠摇,她面色严肃地甩开江贵人的手腕,江贵人吃痛地捂着手,“姑姑来得正好,昭贵人竟然敢打我!”

    翠摇面不改色,“昭贵人比江贵人先入宫,又有皇后娘娘亲自选的封号,比江贵人的位分高半级。若有实打实的理由,打了江贵人也不为过。”

    江贵人目瞪口呆,这才想到皇后和苏幼仪是一边的,不会帮着她。

    苏幼仪不耐烦道:“请姑姑把江贵人送到皇后娘娘跟前发落,她出言不逊辱骂于我,姑姑也看到了,她方才还想打我。请皇后娘娘一定要重重处罚她,具体的让淑芽到皇后娘娘跟前回禀,我还要去乾清宫看皇上。”

第一百零二章 喜欢乡野村姑

    说罢朝淑芽使了个眼色,头也不回地朝乾清宫方向走去。

    翠摇笑着福身送她离去,心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皇后早上听了苏幼仪的话正忌惮着江贵人,不想她这么快就送上门了。

    江贵人指着苏幼仪的背影,“姑姑,她打了我,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那还能怎么样呢?”

    翠摇笑道:“皇上等着见昭贵人呢,这后宫里没有什么比皇上更要紧的事。江贵人也听见昭贵人方才的话了,请吧!”

    说罢又看了淑芽一眼,淑芽会意地点点头,随她朝殿中走去。

    “……江贵人说,乡野村姑一般的人,能在大皇子身边做个宫女已是天恩,竟然还敢肖想在后宫作威作福?你也配?不知羞耻的贱……”

    淑芽把江贵人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说的话更是一字不差,又故作为难道:“最后一句是贱人还是贱婢什么的,奴婢没听清。”

    皇后摆摆手,听着这些争风吃醋的话只觉得污染耳朵,“江贵人,你可认罪?”

    江贵人被打了一耳光正委屈着,死活不肯认罪,“难道嫔妾被她打了一耳光还不够吗?还要嫔妾认罪?”

    “你被打是自作自受,昭贵人无故被你辱骂才是无辜。你想清楚了,在本宫这里不认罪,难道还要昭贵人求了皇上的恩典来么?皇上要是出手,罪名只会比本宫定得更重。”

    江贵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想到苏幼仪此刻正在乾清宫,说不准在皇上面前怎么颠倒是非黑白,她生出打落牙齿和血吞之心。

    “是,嫔妾认罪。”

    皇后淡淡一摆手,“既然咸福宫已经有个李嫔在闭门思过了,你就跟她一起闭门思过吧,再加月例减半以儆效尤。”

    月例是小,闭门思过是大。

    这意味着不能侍寝不能承宠,连自己的宫门都不能出,皇后竟说这惩罚还不算重?

    江贵人离开之后,翠摇问皇后道:“娘娘不是说,江贵人身份显赫不好得罪,留着制约李嫔也好么?今日娘娘出手是不是重了些?”

    “重吗?昭贵人出手才重呢。”

    皇后不甚在意,“本宫倒没想到她平日看着温柔和善,对那些小答应都那么好,竟然会出手打江贵人。这宫里身份不显赫的,她还不轻易得罪呢。”

    先是贤妃,如今是江贵人,个顶个的尊贵。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她就只能完全依附于自己了。

    皇后笑道:“你没听昭贵人的原话吗?是她说让本宫重重处罚江贵人的,本宫是碍于她得宠不得已而为之。就算威远侯府要怪罪,那也是怪罪昭贵人。”

    翠摇不禁笑道:“还是皇后娘娘英明。”

    ……

    苏幼仪进了乾清宫,皇上一眼看见她打扮得格外不同,不由挑了挑眉。

    “今日怎么打扮成这样,是去见谁?”

    “皇上不觉得臣妾是特意打扮来见您的吗?”

    皇上看她一眼,“你何时对朕这么上心过?朕想让你来乾清宫还要求着你似的,哪里指望你盛装打扮来看朕?”

    “有这么夸张吗?”

    苏幼仪倒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皇上这么不上心,她讨好地凑到跟前,皇上道:“你平日走到哪儿都带着淑芽,今日怎么不见?”

    苏幼仪道:“臣妾把她留在长春.宫了,对了,有件事大约有些严重,要跟皇上报个备。”

    她把自己打了江贵人的事告诉给皇上,皇上不免吃惊,一旁伺候的高奇寿更加惊讶。

    苏幼仪给了江贵人一耳光?

    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瞧着苏幼仪不像这种恃宠生娇的人,前些日子不是还让自己送翡翠珠子去给江贵人吗?怎么今儿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皇上顿了顿,“她都说了些什么,你仔细说给朕听听。”

    皇上了解苏幼仪的性子,别说江贵人那样的身份,就算是在宫里毫不起眼的宫女太监她都没有为难过,必定是江贵人出言不逊惹了她。

    苏幼仪笑道:“没什么,无非是嫉妒我能随意进出东四所说的一些酸话罢了。除了什么不知廉耻之类的,就说了乡野村姑。臣妾当时一时情急说皇上就喜欢乡野村姑,不会败坏了皇上的名声吧?”

    皇上还没怎么,高奇寿低着头死命忍着笑。

    皇上喜欢乡野村姑,这种话亏她说得出来,实在太有意思了。

    皇上无奈道:“朕的后宫里好像就你一个乡野村姑,你就是变着法儿说朕喜欢你,是不是?”

    “皇上哪里是喜欢乡野村姑?”

    苏幼仪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分明是喜欢乡野狐妖……”

    苏幼仪又在乾清宫待了一晚上。

    皇上没有赶她走,她顺势就待着了,一来可以蹭一顿饭,二来也有些给自己壮胆的意思。

    打了江贵人不是小事,万一威远侯府计较起来,看在她得皇上宠爱的份上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苏幼仪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皇上,要是江贵人寻事报复,皇上会罩着我的是吧?”

    “嗯。”

    皇上坐在书案后头写字,苏幼仪偷懒,磨了一会儿的墨就借着手酸躲懒,自顾自躺在榻上看书。

    好在皇上也不指望她做磨墨这种小事,倒是觉得她喜欢看书这个习惯挺好的,而且杂学旁收什么都看,视野和心胸不会被拘礼住。

    不像贤妃,她刚刚入宫的时候也保持着看书的习惯,后来渐渐沦陷在宠妃的身份里无法自拔,便把自己少女时的优点都丢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上提拔季大人是不想尽快恢复李嫔的位分吧?那臣妾目前还算安全。”

    苏幼仪叨叨着,顺带拍皇上马屁,“皇上的决定实在英明,提拔了季大人堵住悠悠之口,这下就没人再敢奏请皇上恢复李嫔的位分了。否则岂不是贪欲太过?”

    皇上仍旧头也没抬,“不是朕英明,是季玉深的主意。”

    苏幼仪愣了愣,皇上抬头看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好一会儿苏幼仪才道:“那这位季大人是挺聪明的,怪不得皇上重用他。”

第一百零三章 心酸滋味

    “只是觉得他聪明而已吗?”

    皇上不写字了,索性把笔都搁了起来,苏幼仪道:“是还有些别的,不过议论朝廷大臣,这算不算干政?”

    皇上道:“这里只有你和朕,朕宠着你,你干政也无妨。”

    苏幼仪听这话似乎话中有话,“那有朝一日皇上不宠了呢?”

    “那你就算没干政过,朕也可以把这个罪名扣在你头上。岂不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苏幼仪立刻从榻上爬起来,不知道自己惹到皇上什么了,他竟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来。

    皇上盯着她,她盯着皇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是苏幼仪撑不住了,“好吧,皇上说的也是,那臣妾还不如图一个嘴上痛快。臣妾不太明白,皇上明明忌惮李阁老,又要重用季大人,是想利用他的身份让李阁老不设防吗?可皇上是否想过,万一李阁老也是在用季大人亲近皇上以此夺.权呢?季大人此人心思深沉,他到底效忠皇上还是李阁老还是未知数,皇上该防备着他些,别太过信任了。”

    皇上看了她好一会儿,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苏幼仪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多皇上不爱听了?

    待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皇上忽然翘了嘴角,“朕在你心里有这么天真么?会放心相信李阁老的女婿?不过,你久居深宫,又如何知道季玉深心思深沉,难道你入宫前认识他?”

    苏幼仪顿了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皇上这个问题。

    入京赶考的学子都有登记籍贯,季玉深写的并非他自己的籍贯,而是他母亲家中的籍贯,远在闽中之地。

    自己入宫的籍贯如实写的是岭南,在皇上眼里他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苏幼仪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

    “不是,臣妾只是在出巡河间时听过他和皇上的谈话,才会如此作想。想来能够在皇上和李阁老之间两面逢源的,又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呢?”

    皇上点点头,没有再深问下去。

    ……

    次日江贵人被苏幼仪打了一耳光的事就传开了,江贵人没有到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据说已经和贤妃一样被禁足了。

    最激动的莫过于燕嫔,“怎么我们讨厌谁昭妹妹就怼谁,我本来是不想喜欢她的,现在真是喜欢得恨不得亲她一口!”

    燕嫔说话一向有趣,忽听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正是苏幼仪。

    她今日来得晚了些,落在了燕嫔和芳嫔之后。

    “二位姐姐。”

    她福了一礼,众人皆还礼,芳嫔道:“听闻昨夜妹妹又留宿乾清宫了,还以为妹妹今日一定不会来了,不想还是来了。”

    苏幼仪道:“是我来迟了,二位姐姐莫怪。”

    幸好惠妃还没到,皇后还没请众人进殿坐,她也不算迟到太久。

    燕嫔忙道:“谁会怪罪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不过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那江贵人是何等身份,你竟敢动手打她?”

    燕嫔扪心自问,要是江贵人在她跟前出言不逊,她至多也就原样顶回去罢了。

    动手打人这种事,她再大胆也不敢做。

    白答应道:“听闻是江贵人出言不逊在先,话说得极其难听,怪不得昭贵人动手打了她,原是她活该!”

    司马答应也附和道:“我也听说了,江贵人骂昭姐姐是乡野村姑,还说什么不知廉耻之类的话,要是我听了也生气!”

    乡野村姑这四个字不仅骂了苏幼仪,也把苏答应和司马答应两个偏远小地的地方官家的女儿骂上了。

    尤其是司马答应,她父亲司马浒原是捐的官,这点宫中众人都知道。

    苏答应忙捂了她的嘴,“知道这些话难听就别说出来了,免得污了各位姐姐的耳朵。心里知道就是了,别学。”

    司马答应自己捂了嘴,便见惠妃从宫外走进来,众人忙忙行礼请安。

    惠妃笑了笑,“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聊江贵人冒犯昭姐姐的事呢!”

    司马答应心直口快,不过这回没有再把那些难听的词儿说出来了。

    惠妃显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不禁看向苏幼仪,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想不到昭妹妹还是有气性的,从前只以为你和本宫似的,一味温顺呢。”

    同是宫女出身,原以为自己算是找到一个同类,不想苏幼仪的身份、地位还不如她,却比她活得舒服多了。

    这其中心酸滋味无人能知,惠妃也只得苦笑。

    苏幼仪听出惠妃话中有些深意,没有接茬。

    皇上一道旨意把她和大皇子的关系拉得更近了,不高兴的自然不仅是江贵人,还有惠妃。

    她是拼命救过大皇子的人,如今眼睁睁看大皇子和别的嫔妃接近,心里自然更加不好受。

    苏幼仪对惠妃没有恶意,可也知道她能同六宫交好,唯独对惠妃要敬而远之。

    皇后是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不再嫉恨她可以随意进出东四所,可她要是再和惠妃亲近,皇后难免妒恨猜疑。

    故而苏幼仪只是笑笑,“嫔妾原就是乡野小户出身,不如娘娘柔顺。”

    燕嫔笑道:“本宫从前瞧你也觉得柔顺,自打贤妃那事后才知道你最是个厉害角色,连我都怕了。”

    能让燕嫔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说到怕字,这宫里除了贤妃也就是一个苏幼仪了。

    苏幼仪笑着谦让,翠摇出来请众人入宫就坐,惠妃的神情格外落寞一些。

    今日的长春.宫氛围极好。

    皇后朝下首扫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没了贤妃和江贵人在,众嫔妃间看起来其乐融融。

    她目光扫到惠妃,惠妃眼底的落寞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笑了笑,“难得诸位妹妹今日心情好,秋高气爽,不如陪本宫去御花园逛逛吧。听说御花园的秋菊都开了,大家一起去赏玩赏玩,也算附庸风雅一回。”

    皇后平日不爱多事,除了每日晨间的请安之外很少把众嫔妃聚在一处。难得她有雅兴,众人自然没有不附和的。

    一时间从长春.宫到了御花园,果见秋菊枝头傲放,外有金桂飘香景色宜人。

第一百零四章 挤掉下湖

    翠摇摘了一朵紫色蟹爪菊.花戴在皇后头上,华丽的凤钗金钿配上紫色花朵,显得端庄持重。

    皇后以手轻抚,笑着摆摆手,“本宫逛得有些累了,就在这亭子里坐坐。诸位妹妹自去逛逛吧,别辜负了好景色。”

    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各自观赏秋景,也有赏菊.花的,也有命宫人拾了桂花回去做糕点酿酒的,独独苏幼仪走到了湖边。

    夏日观赏过的满湖荷花,如今只剩残荷枯枝,亦有三三两两的蜻蜓立在尚未完全凋零的荷花上。

    鲜嫩的荷花固然美好,眼前的残荷也别有意味。

    苏幼仪索性坐在沿湖的木椅上看,淑芽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这些残荷枯枝有什么好看的。

    可自家主子是读过书的人,眼界自然和那些普通妃嫔不同,不是自己可以揣测的。

    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吧。

    她无聊地朝身后看去,忽见苏答应和司马答应走来,朝苏幼仪福身一礼,“昭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苏幼仪看得出神,一回头看见是她二人,衣襟上还沾着桂花的花瓣。

    她起身替司马答应拂去,“你们去采桂花了吗?”

    司马答应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带了痕迹,不由偷笑,“是啊,苏姐姐说她在家看下人酿过桂花酒,说宫里的桂花开得更好,可以试一试。”

    苏幼仪笑道:“苏妹妹还有这手艺,真是博学多才。”

    苏答应微微面红,“姐姐谬赞了,只是见那花瓣落在地上也可惜,不如拾了上面那层干净的拿回去酿酒。就算酿坏了也不怕,就当给屋里增些香气罢了。”

    说罢朝苏幼仪身后的湖面看去,不由惊讶,“湖中的荷花都败了,姐姐如今正在鼎盛之时,怎么看这些开败的花呢,多不吉利。”

    苏幼仪招呼她二人坐下,这才道:“只是想起古人诗中有留得残荷听雨声,便想在这里看看会不会落下一场雨来,让这些残荷也诗意起来。”

    司马答应手搭凉棚,朝天上看了看,“哎,方才不觉得,这会儿天气好像阴沉下来了,说不准一会儿真有一场雨。”

    苏幼仪笑道:“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三人坐在湖边说话,不一会儿福常在和白答应也来了,白答应道:“瞧着天色可能要下雨了,我们也不敢到处乱走,来和你们一起避一避吧。”

    众人侧身让开请她们进来,小小的亭子挤了五个人并她们的宫女,拥挤又热闹。

    苏幼仪道:“那芳嫔和燕嫔还有惠妃娘娘呢?”

    白答应笑着朝皇后那处指去,“她们可不都躲在那亭子底下吗?”

    湖边的亭子虽小,好歹有片瓦遮头,众人不敢去和皇后挤,只得挤在这里。

    苏幼仪朝天上看了看,司马答应的嘴还真是灵验,眼看乌云滚滚雨就要落下来了,忽然一阵闪电将乌压压的天空劈出裂缝来。

    “啊!”

    众人冷不防吓了一跳,不知是谁动作大了些,原本就显得拥挤的亭子越发站不住人了。

    苏幼仪站在离湖边最近的地方,她前头的司马答应被人挤了过来,她不得不倒退一步,一不小心脚下悬空,竟朝湖下直直落去。

    “贵人!”

    淑芽瞧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忙伸手去抓苏幼仪,哪里还抓得住?

    “快来人啊,昭贵人落水了!”

    淑芽顿时大声喊叫起来,亭中诸人听见声音唬了一跳,转头一看才发现苏幼仪已经掉到湖里去了。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快来人啊!”

    “来人!快救昭贵人!”

    御花园伺候的宫女太监并侍卫听见声响都赶上来,雷雨天闷闷的,声音传过来也听不清楚,皇后在亭中只见外面人头攒簇。

    “发生什么事了?翠摇,你去看看。”

    “是。”

    翠摇出了亭子一番打听,面上立刻变色,充满赶回禀告皇后,“皇后娘娘,不好了, 昭贵人落水了!”

    “什么?”

    皇后立刻从座中起身,惠妃等人亦十分惊讶,随着皇后朝湖边走去。

    只见司马答应一脚蹬开自己的鞋,又把头上沉重的金钗玉钗等物随手一卸,松了松衣领朝湖中跳下。

    苏答应吓得惊呼一声,便见皇后带着惠妃等人来了,“怎么回事?昭贵人怎么好端端掉到湖里去了?”

    福常在尚算冷静,忙道:“皇后娘娘,方才嫔妾们担心下雨就一起在这里躲雨。不想一个惊雷吓了大家一跳,一时不慎就把站在最边上的昭贵人挤下去了。”

    “湖边本来就危险,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能不出事吗?”

    皇后蹙着眉头,神情颇为严厉,“主子们一时不防就罢了,你们这些奴才这么不懂规矩,是想到慎刑司去学学规矩吗?”

    宫女们忙跪下请罪,福常在等不敢言语。

    燕嫔在人群中望了一圈,“咦,司马答应呢?这好像是司马答应的鞋,难道她也掉到水里了?”

    苏答应忙道:“不是,司马妹妹是自己跳下去的,应该是想去救昭姐姐。嫔妾记得她水性颇通,应该能够帮上忙。”

    皇后听了这话倒罢了,众人的目光落在湖面上,并没有看到苏幼仪的身影。

    只有侍卫和太监们浮在水上到处寻找,司马答应的身影也在其中穿梭,看起来水性确实挺好的。

    惠妃低声道:“人掉下去一般都会挣扎的,昭贵人怎么连挣扎都没有,难道沉下去了吗?”

    众人一听这话,不免为苏幼仪担忧。

    人要是沉到水底下,很快就会窒息而死,难道她已经死了吗?

    不多时,明黄仪仗匆匆而来,皇上穿着一身朝服,看起来是直接从前朝赶到御花园的。

    他面带寒霜,“昭贵人呢?”

    皇后忙道:“皇上放心,侍卫们已经下去救了,还有司马答应也在找昭贵人。”

    皇上的目光落在湖面上,眉头蹙起不发一言。

    众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唯恐招了皇上的猜疑和弃嫌。

    皇后忖度他的面色,又道:“皇上,事发的时候亭中只有福常在、白答应、苏答应和司马答应。并她们的贴身侍女在。”

第一百零五章 假装呛水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给皇上提示,其实是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嫌疑摘干净。

    福常在等面色发白,惠妃等倒是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和苏幼仪在一处,否则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皇上没有理会皇后的话,只是一直盯着湖面。

    盛夏刚过,御花园湖面上的残荷还没来得及打理,苏幼仪掉下去的地方又有许多荷叶枯枝。

    若她身陷其中,侍卫们自然很难找到她。

    司马答应一边浮在水面上游动,一边高.呼,“昭姐姐,昭姐姐你在哪里啊?”

    皇上的目光在残荷之中搜寻,忽然看到了什么,那颗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此时此刻,苏幼仪的确身陷残荷之中。

    不过不是被困在里头出不来,而是故意躲在里头,借残荷枯枝来遮掩自己的身形,不叫人发现。

    她在那里看着司马答应,看她在湖面焦急地游来游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当时站在自己身前的便是司马答应,她不后退自己就不会掉下去,不过是不是前面的人挤了她她才后退,这一点苏幼仪没有把握。

    故而她看到司马答应跳下来救她之后,索性躲在荷叶里偷看,看司马答应到底是真心救她还是假意救她。

    她观察了这么一会儿,确认司马答应的神情和举动没有任何破绽,她的确十分着急想救自己,这才用手拍了拍湖面打起些许水花。

    司马答应听见荷叶里有动静,顿时精神百倍地游过来,“昭姐姐,是你吗?”

    苏幼仪眼一闭心一横,假装不会水似的在水里扑腾,“是我,快救我,救我!”

    岸上也听到了她的呼救声,司马答应忙游上去架住她的胳膊,“昭姐姐别怕,我带你上去!”

    司马答应看起来小小的,力气却不小,苏幼仪被她拖着往岸上游去不由吃惊。

    她的怀疑是多余的,以司马答应的力道,完全可以借着救她之名把她按到水里淹死,自己根本反抗不过。

    她释怀之余不由好奇,司马答应一定是个练家子,不是普通的官家小姐。

    “咳咳!”

    苏幼仪被带到岸上,方才假装不会水的时候不小心呛了水,这会子咳得厉害,嗓子眼里发痒。

    皇上和众人连忙上前,见她一身湿透,高奇寿极有眼色地递过衣裳来。

    皇上用衣裳把苏幼仪包起来,片刻也没耽误地抱着放上了撵轿,“速传太医到摘星阁!”

    ……

    皇上十分看重此事,皇后等人也不敢轻易离开,便都跟到了摘星阁。

    摘星阁地方原本就不大,这么多人在里头不免显得拥挤,福常在想到湖边亭子里的事就胆寒。

    淑芽领着司马答应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又让她坐下喝热茶,苏答应轻声道:“司马妹妹,你没事吧?”

    司马答应笑着拍拍胸脯,“我从小在水里游大的,怎么会有事呢?都是昭姐姐的宫女儿细心,又是给我换衣裳又是喝姜汤的,其实我一点儿事也没有。”

    皇上、太医和苏幼仪都在里间,众人坐在外间等待,皇后不禁道:“今日昭贵人能救回来多亏了司马答应,本宫事后一定会让皇上奖赏你的。”

    司马答应连连摆手,待要拒绝,却见惠妃看了司马答应一眼,“可是,司马答应当时也站在亭中,听宫女说她还离昭贵人最近呢,不是没有嫌疑。”

    一听嫌疑二字,当时在亭中的福常在等人面色又难看了起来。

    此刻,里间。

    “回皇上,昭贵人只是呛了两口水,并没有大碍。只是那水里未免有些不干净之物,臣给贵人开些牛黄等解毒之药便可,皇上不必担心。”

    苏幼仪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嗓子仍觉得痒痒的,听了太医的话不由担心自己呛水是不是吞了虫子。

    皇上却看了那太医一眼。

    “胡说,昭贵人在水里沉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只呛了两口水?你在太医院的差事当得越发好了,当着朕的面都敢糊弄。”

    太医吓得慌忙躬身,忖度皇上的口气,再想昭贵人如今是后宫第一宠妃,这病往谨慎了治总归没错。

    他忙道:“皇上恕罪,是臣医术不精。臣看昭贵人落水非同小可,可能受了寒气,还有这水可能呛到了肺部。臣会再看一些驱寒防风的药,还有清肺止咳的药,让昭贵人服用一段时日再看效果。”

    皇上这才满意,摆摆手打发他出去开药方子。

    待太医出去之后,苏幼仪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皇上,我可能吃到虫子了。”

    说着捂着自己的嗓子,又使劲咳了好几声。

    皇上原本一脸严肃,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差点露了笑意。

    见她一脸痛苦的模样,便道:“朕喜欢天然去雕饰的景色,御湖很少命人清理腐叶烂泥,想来虫子应该会比一般的水里更多些。”

    苏幼仪原本就不舒服,听了皇上这话越发觉得自己吞了虫,一脸欲哭无泪,“早知道我就不躲了,假装不会水也该闭上嘴巴。”

    皇上眉梢一抬,“你倒是肯承认。”

    苏幼仪道:“皇上英明睿智,自然早就看出来了,才让太医把病情夸大了说吧?实话告诉皇上,臣妾怀疑是有人故意把臣妾挤下去的。”

    “你怀疑是司马答应?”

    苏幼仪朝外间看了看,透过屏风影影绰绰看到许多人影,想来皇后和众嫔妃都还在外头没有走。

    她摇摇头,“不是司马答应。方才我躲在莲叶里偷看,司马答应是当真着急得很,在水里也是很尽心找我的。皇上知道吗?司马答应好像会武功,她力气极大,想害我我根本就上不了岸。”

    皇上点点头,“这个朕倒是没有听说过,只知道她父亲司马浒是个忠正又善于变通的能臣,身上有些匪气。他的女儿也是一根直肠子,想来不会做出故意害你的事。”

    苏幼仪道:“当时亭子里虽然拥挤,可不至于被一道闪电吓了吓众人就手舞足蹈脚步慌张。到底是宫中嫔妃,难道这点仪态都没有吗?还有那些跟在嫔妃身旁的贴身宫女也难保干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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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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