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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王怒焰全文阅读

作者:墨语薪     神王怒焰txt下载     神王怒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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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王后薨逝

    第1章.王后薨逝

    “当当当”

    晟阳城内,王宫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钟声。栖息的鸟雀被惊起,纷纷张开了翅膀,扑腾着飞上了天空。

    那钟声,足足敲了二十七下。

    雄浑空灵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晟阳城上空,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街头巷尾,人们纷纷朝着王宫的方向驻足观看,交头接耳。

    “听这钟声,应该是王后薨了!”知情者说。

    “王后都缠绵病榻十年有余了,这会儿薨,也是免了继续遭罪了。”另一个人说。

    “是呀,咱大王,也不算薄情了。”有人叹道,“只是,王后薨的也太不是时机了,今日,正是大王大喜的日子……”

    “是呀,听说,新妃是从大衍送来的,这会儿,车队应该都快要到我们这晟阳城了吧……”人们说,一面,纷纷摇头叹息着。

    凤栖宫里,哀嚎声一片。

    四周已经挂起了白布和经幡,贴上了白纸写的挽联和奠字。

    王后还没来得及入殓,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金黄色的绣花帷幔从屋顶垂落下来,将整个凤床所包围。

    她双目紧闭,面容安详,就好像仍旧活着一样。

    合宫的宫婢寺人们,都跪在地上,面容悲痛万分。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少年,玉面皓齿,锦衣华服,尚未束冠,只用一根金线缠了发辫,此刻正倒在地上,哭的不成人形,要往王后床边扑去,一面口中哭喊:“阿娘,阿娘,你怎么就舍得这么抛下了孩儿,独自离去了呢……”

    守在一旁的宫婢寺人均泣不成声,两个寺人强忍着悲痛,伸出手来,紧紧的拉住了少年,道:“太子,王后已经去了,还请您节哀啊……”

    太子殷荀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有几次都差点儿哭不上气来,寺人王崇伸手在他的后背急拍,一面跪着喊:“请您节哀……”

    “父王呢,父王怎么还不来?”殷荀一面哭,一面想起了什么,一面用力踢打推搡着身边的寺人,问道:“你们到底给父王传话了没有,他什么时候来?!”

    “我母后死了,都没有见上他最后一面!”殷荀将悲痛转化成了愤怒,抓起了桌上的花瓶,连花带瓶子一起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面喊道:“他究竟来还是不来?!”

    王崇有些于心不忍,柔声道:“太子,您忘了吗,今天,可是王上大婚的日子……”

    “那就是说,他来不了了吧?”殷荀停止了流泪,冷了一张脸,用一双眼睛,盯着那寺人问;那神情,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带着压制。下面的怒意,随时都会勃发。

    “好,好。我这就去找他。”殷荀话音刚落,寺人宫婢们立刻扑了上来,齐齐跪在他的面前,将他的裤管靴子抱住拉住,道:“太子,现在去不得啊!”

    “让开!”殷荀显然被激怒了,他狠狠的踹了一脚眼前的王崇,正要抬腿,又被抱住了。

    “你让开不让开?!”殷荀嗤啦一声,从剑鞘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冷着脸,显然是怒极,“你若再不让开,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脑袋?!”

    王崇却也不惧,只是面有戚色,道:“太子,您就算砍了老奴的脑袋,老奴也不能让您这会儿去啊!”

    殷荀手握宝剑,眦目咬牙,迟迟未动,生死予夺就在一念间。

    就在此时,一位寺人跨入门来,旁边谒者喊:“肖大监到!”

    屋内屏气凝神的众人,齐刷刷的抬起头来。

    殷荀也放下了手中的宝剑,看向了那寺人,眼睛亮了亮,问:“肖大监,我父王是不是要来了?”

    肖大监却扬了一下拂尘,神情倨傲的说道:“太子,老奴奉大王口谕,前来传旨。大王说,凤栖宫的丧事,就办低调些,那些白帆,就不合宫挂了,还有,钟鼓哀乐也不奏了,纸钱,也不准烧……还有,前朝后宫,守丧九日即可……”

    殷荀只觉得从心底冷到了脚底,愤怒却勃发欲出,却不得不压抑了怒火,问道:“这是何故?!”

    “我金曦自建国,历朝以来,王后薨逝,大王都得守丧一年,文武百官以及百姓均需守丧一月,为何轮到我母后,父王却命众人仅守丧九日?!还不准奏乐,不准烧纸,这是打算藏着掖着吗?!!”

    “是母后德行有亏吗?!还是她做了什么忤逆之事?!”殷荀愤怒的咆哮道。

    肖大监道:“这是大王口谕,老奴只是奉旨行事而已。大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随意揣度的?”

    “不行,我要见父王!”殷荀叫道,一面气冲冲的疾步往外走。

    没想到,还没出凤栖宫门,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名带剑的侍卫,齐刷刷的拔出宝剑来,将他拦住了。

    太子宿卫连忙上前护主。

    殷荀一愣,左右而视,怒道:“这是何意?!”

    肖大监走了过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太子,大王有令,让您就安心在这里守灵,暂时哪里也别去,什么也别管了。”

    殷荀怒道:“你这个阉奴!等本宫出了这宫门,要你好看!”

    那肖大监却仰头哈哈一笑,道:“你真当本大监,怕了你这个毛头小孩了?”

    “再者,你怕是,也没机会出这宫门了!”肖大监说完,一面笑着,一面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只留下了殷荀,站在门口,出去不得,气的发疯,抽出了宝剑,横眉竖眼的叫道:“我今日偏要出这宫门了,看谁敢拦我!”

    寺人们忙跑了过来,跪在了殷荀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我的小祖宗啊,现在真的不是您耍脾气的时候!”

    “王后缠绵病榻多年,大王不离不弃,对王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王崇说道,“如今,大王大婚,正是大喜的日子,您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若真惹出什么事端来,恐怕,这凤栖宫合宫的奴婢们,都保不住性命了!”

    殷荀毕竟还是孩子,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将宝剑摔在了地上,愤怒的叫道:“我母后薨逝,尸骨未寒,他竟看都不来看一眼!就要迎娶新妃!难道让我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太子,为君之道,忍辱,方能负重。”王崇说道,“大王对王后的情谊,情比金坚,天下皆知。又何必,非要在意那表面上一时半分的荣辱呢?”

第2章. 出宫

    第2章.出宫

    见殷荀哭的厉害,王崇拉着殷荀,在台阶上坐了下来,道:“咱们这金曦啊,是在暴乱之地上面建立起来的,立足至今,不容易啊。”

    “当年,就你所看到的这片土地,可不是现在这样繁花似锦啊。”王崇伸手,指着院子里茂盛的树木和繁花,道。

    “这里,曾经是一片焦土,一片荒芜。”

    “那个时候,冥魔肆虐,妖孽横出。百姓惨遭屠戮和残害,纷纷背井离乡,遗弃了这片土地。留下的人们,苟延残喘,担惊受怕,常年生活在地底,昼伏夜出。就和鬼魅没有什么不同。”

    “要不是咱先祖,率领众族人,和冥魔大战十天十夜,玉石俱焚,也不会换来现在的安宁。”

    “先祖在这暴乱之地,建立起了金曦国,传到如今,已经是第三代了。”王崇道。

    “如今,冥魔余孽未消,又趁机作乱,加上连年干旱,各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我们金曦,已经不比从前了。”王崇说。

    “尤其,自冰渊大战之后。”

    “九年前,冰渊大战中,咱们的战神,栎阳君一去不返,生死未卜。而,我们金曦,也早已受到了重创,只能勉强维持表面风光而已。”

    “而我们金曦,北有大戎,大狄,北单;南有天启,闽,越,端溪,南泽;西有西域十六国;东有大衍。个个对我们金曦虎视眈眈。尤其是天启,和我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两年,更是频繁进犯。”

    “要老奴说,大王娶了这大衍公主,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可以和大衍结为盟友,这样一来,天启等国,就不可能轻易动手了。”

    老寺人显然深谙政事,一席话,分析的头头是道,然而,那小太子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个上面,只抬着头,犹疑不定的问:“父王对母后,真的是情比金坚吗?”

    王崇呵呵笑了,“那还用说?天下谁人不知,你母后,是你父王从宫外寻来的,一见钟情,不知根底,不问出身,力排众议,气的哪怕摔了王冕,也要娶你母亲为后。”

    “新婚燕尔,整日里出双入对,形影不离。那模样,让王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嫉妒的发了狂。”

    “只不过,你母后生你之时,亏了身子,一直缠绵于病榻,你父王和她的情感,这才日渐淡薄了起来。”

    “可老奴知道,大王为了给你母后寻找灵丹妙药,已经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甚至被言官指着鼻子大骂,说他是昏庸好色的昏君。”

    殷荀噗嗤笑了一声,随即又板起了脸冷哼,道:“言官说的没错,他就是昏庸好色!这不,后宫里,都纳了多少女人了……”

    王崇摇摇头,道:“哪个君王,没有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父王,左右才有三个嫔妃,已经算后宫空虚了。”

    殷荀冷着脸,耿着脖子,道:“可他现在,又要纳第四个……”

    “太子,莫要如此。”王崇道,“这大衍来的公主,来的赶巧,身份又尊贵,指不定,会成为新后呢……也不知这位新妃品性如何,您还是收敛一下性子,以后,规矩着点儿好……”

    殷荀一脸的阴郁,咬牙切齿,“可我母后,尸骨未寒!”

    他又咬牙啐道:“踩着我母后的尸骨,往上爬,我还得给好脸色,休想!……”

    “太子,记住,要忍……”王崇道。

    可殷荀哪里听得进去,又嚯的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这位新妃如何!”殷荀道,“不给她个下马威,还当这金曦的后宫是好进的了!”

    “我不管,父王就算纳妃,也得先把我母后的丧事办了!我看他有什么脸面,明知道我母后薨了,还在丧期大操大办,纳这新妃!”殷荀一面叫,一面行动了起来。

    王崇连忙跟了起来,一面叫道:“小祖宗,求您了,别闹了……给王后守灵要紧……”

    然而,殷荀已经扒下了宫里一名小寺人的衣服,披了上去,胡乱束了腰带,就朝后院跑去。身后,缀了一干寺人宫婢。

    他像猫一样,手脚并用,哧溜溜就爬上了靠墙的一棵树上了。

    “太子,小心呐!”王崇焦急不已,又不敢大声,只得和众宫人站在树下,随时准备接住殷荀。

    殷荀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宫墙,回过头来,对着王崇,恶狠狠的说:“别让人跟着我!”说着,就跃下了宫墙,消失不见了。

    王崇还没发话,太子宿卫王随、徐偃两人,就连忙翻身跳上了宫墙,追随殷荀而去。

    殷荀知道身后跟着人,也不在意,只一直往前跑。他跑的很快,翻墙跃垣,丝毫不在话下。

    径直跑到马厩,牵了马,跃上马背,就奔了出去。

    家马奴先是一惊,见是太子,追了两步就放弃了。

    而紧跟过来的两名宿卫,王随和徐偃,亮出腰牌,叫了声:“太子征马!”也分别牵了一匹马,跳了上去,追将了出去。

    只留下了家马奴,急的直跺脚,又无可奈何,在后面喊:“这不合规矩,宫内也禁止骑马啊喂,你们两,早点儿把马还回来!!万一被人发现,咱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殷荀见身后有人追,扬着鞭子使劲儿抽打着马屁股,奔的更快。

    横冲直撞的出了宫门,又横冲直撞的在大街上飞奔了起来。惊慌失措的人们避让不及,一路上,闹了个人仰马翻。

    殷荀拽着缰绳,从空中跃起,几经急驰急刹,终于一路飞奔着,到了南城门。

    远远的,看见这里已经封了路,有大量的侍卫站在路的两旁开道,宽阔的道路中央,站着一群随驾的官员。

    城门大开,不见大王的踪影,应该,站在队伍最前面,被人群挡住了身影。

    殷荀跳下了马背,朝人群挤去,终于挤到了最前面,伸手拍了拍一个侍卫的肩膀。

    那侍卫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看见了殷荀,连忙拱手施礼,叫了声:“太子!”

    殷荀扯了扯自己的衣衫,低声说,“本宫今天微服私访,你可不要说漏了嘴!”

    那侍卫心领神会,连忙闭了嘴。

    殷荀又道:“南城门司马令在哪儿?我要上城头!”

    侍卫连忙带着殷荀,一路小跑,到了城墙跟前,只找到了副将,禀明了情况。副将亲自过来迎接了殷荀,并将他带上了城头,道:“太子在这里静观,一切皆可尽收眼底。恕臣有要务在身,不能陪侍。”

    “好好好,你走吧。”殷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刚一转头,见王随和徐偃两个人,也蹬上了城头,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后了。殷荀只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第3章. 妖孽

    第3章.妖孽

    殷荀站在城头,朝远处望去。

    远远的,那条笔直宽阔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车马,朝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了。

    为首的,是前去接亲的王弟平阳君,身着金甲,骑在高高的骏马上,两旁的旗手护着金曦国旗,一路朝王城晟阳城走来。

    平阳君身旁的,是一辆披红挂彩的马车,包裹车厢的红色锦布闪烁着华丽的光泽,车顶边缘上缀着的无数金片,还有五彩珠翠宝石,即使隔这么老远,也能看到反射过来的璀璨的光芒,闪瞎人眼。

    拉车的一共有四匹骏马,一个个膘肥体壮,皮毛闪亮,胸前和头顶,还系着大红色的绢花,戴着闪光的铜铃铛,每走一步,发出了悦耳的叮当声。

    马车的旁边,跟着红衣侍女,后面,则缀着一大串长长的队伍,密密麻麻一片。

    金曦的接亲士兵,则跟在两侧,护送而回。

    殷荀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队伍,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错,就是不对劲!

    太安静了,简直安静的不像话!

    那支队伍,就好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朝晟阳城靠近。

    明明有鼓乐手,为什么不奏乐?为什么不吹号?

    殷荀心中警铃大振,低头向城下看去。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什么,守城的司马令赵胜对大王说:“大王,这接来的亲队,似乎不太对劲儿!还请您先行回避!”

    大王却站着没动,只问:“平阳君怎么了?”

    赵胜一挥手,立刻有无数士兵围了过来,挡在了大王面前。城头也立刻站满了士兵,一个个剑拔弩张。

    赵胜朝前一站,对着靠近的队伍大喊:“来人止步!”

    可,那队伍,仍旧在缓缓前行。

    赵胜又喊:“平阳君”

    然而,接亲的平阳君,压根儿没有回应。

    殷荀抬起头,多看了平阳君两眼。只见平阳君垂着头,双手松松垮垮的拉着缰绳,身子还有些歪歪斜斜,就好像喝醉了一样。

    就在这时,远远的,官道旁边的树林里,小路上突然冲出来单枪匹马的一人,拽着缰绳,卷着尘土,歪歪斜斜的朝这边疾驰而来,带来了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沙尘。

    那人身穿金曦兵服,浑身是血,飞奔到城下后,就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张血报来,一面挣扎着起身跪地喊道:“禀将军,十万火急!我要亲自见大王!”

    大王挥了手,士兵们让开了一条道,大王亲自走到了那士兵面前,赵胜早已接过了士兵手中的急报,递给了大王。

    那士兵吐了一口鲜血,道:“大王,天启三个月前对我边疆沿线发动突袭,攻势猛烈,汾阳、冕阳、合阳三郡,尽已失守!”

    汾阳、冕阳、合阳三郡,位于金曦的南面,三郡下辖五十城,三百村落,几乎占据了金曦的南部半边江山!

    一夕之间,突闻全部失守,大王怎能不震怒?

    大王怒火三丈,道:“三个月前的消息,怎么现在才传来?!”

    那士兵却没有回答大王的提问,自顾自的说道:“大王,敌军甚是诡异,小心……”话还没说完,却口吐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他的身上,有无数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一道道黑漆漆的,散发着奇怪的臭味。

    赵胜连忙命人将那士兵拖下去,仔细查验。

    而此时,远处的平阳君,也已经来到了城门前了。他仍旧垂着头,一言不发,也不下马。

    “平阳君!”赵胜喊了一声,却没有上前。

    而那豪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车轴吱嘎的声音已经消失,只剩下了马脖子上的铜铃声,仍旧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不断向四周回荡。

    “不好,快捂住耳朵,那是**音!”赵胜喊道。

    几乎所有人,都立刻捂住了耳朵。

    殷荀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头痛欲裂,几乎要从城头上跌下,连忙伸手捂住了耳朵。

    赵胜握剑,挑开了马车的门帘。然后,朝后退了两步。

    殷荀瞪着眼,看见一位身着凤披霞冠的新嫁娘从车上走了下来。

    奇怪的是,那新嫁娘,身形瘦小,脸庞稚嫩,一看就是只有十来岁的模样。然而,虽然年幼,却长得倾国倾城,尤其是那一双眼,乌黑不见底。

    脸上眼角处有一颗泪痣,化着桃花妆,看上去格外娇媚动人。

    然而,殷荀只感到,女孩的四周,蔓延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皆看着这个大衍送来的,年幼的新嫁娘,面面相觑,只觉得,好像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大王大怒,喝道:“竖子无耻!竟送一个幼--女过来!这不是对我金曦赤--裸-裸的嘲笑和挑衅吗?!”

    他一转身,拂袖道:“我们金曦,就算是亡国,也绝不会再屈尊降贵,有求于人!”

    他身边的寺人忙道:“大王,这话不吉,说不得!”

    却见那幼-女,又抬起头来,用一双乌黑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众人,鬼气森森。

    她抬着头,发出了犹如天籁一般动听的声音,天真,而又无邪,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吓了一跳:“你们,都想杀死我吗?”

    天真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楚楚可怜,似乎还有一丝怨恨。

    话音还未落,她犹如桃花般娇艳的脸上,迅速灰败下来,七窍都涌出血来。殷荀趴在墙头,看得真切,吓的脸都变了色。

    只见众将士立刻护住了大王,往城内退去。

    而赵胜,则一剑戳穿了新嫁娘的胸膛。

    那新嫁娘痛楚难忍,仰头张开双臂,发出了一声如狮虎怒吼的咆哮。那声音,竟无比可怖,哪里像一个年仅十岁的女童所发出的?

    她的身上,爆发出了无数紫黑色的瘴气,迅速的朝四周蔓延开来。

    她站立在半空中,俯视着众人。

    她流血的眼眸,已经从漆黑色,变成了深紫色,占据了整个眼眶。皮肤变得苍白如雪,无数蓝紫色的经络,从她的脖颈上,裸--露的手臂上,显现,蔓延了出来。

    她的身后,虚虚实实,有无数条紫黑色的烟气在晃动,就好像,是无数条尾巴一样。

    她面无表情,七窍流血,发出了恶毒的誓言:“我要让你们,所有人偿命!!”

第4章. 傀儡尸

    第4章.傀儡尸

    女童话音刚落,她就飞了起来,扑向了赵胜,狠狠的扼住了赵胜的脖颈。只见他满脸憋的通红,拔剑朝着女童的身上砍去。

    然而,女童却伸爪一挡,刀剑犹如碰撞在了石头上,发出了铿锵的声音。

    紧接着,赵胜的脖子被扭断,发出了咔嚓一声,被从半空中丢了下来。

    赵胜落地,发愣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口中齐呼:“杀了那妖孽,保护大王!”一面蜂拥扑了上来。

    然而,一切不过是以卵击石。女童都是一击毙命。殷荀根本就没有看到女童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女童四周,士兵一圈圈的围攻了上来,又一圈圈的跌落到地上,成为了冰冷的死尸。

    殷荀又惊又怕,又抬头朝其他地方望去。

    四周黑气森森。

    原本僵直的垂着头,歪歪斜斜的坐在马背上的平阳君,突然抬起头来。

    殷荀看到了他的脸,双目已经全瞎,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干涸,挂在他灰败的脸上,甚是恐怖。

    不止是平阳君,他身后,所有的骑兵,步兵,都直起了脖子,发出了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迈出了僵直的双腿,朝城门逼近。在袅袅的黑气中,显得犹如鬼魅僵尸一般。

    而那些亲队里的红衣宫女,鼓乐手,近侍等人,也都动了起来,一个个动作僵直古怪,就好像,是一个个被人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一样,格外诡异。

    惊恐的士兵很快镇定了下来,举着刀剑长矛,朝那些怪物扑了过去。双方很快陷入了混战。

    “保护大王!”副将姜仁在高喊。

    “是偃师操纵的傀儡尸!”姜仁又喊,“找线,他们身上,一定连着操纵线!”

    “砍断它们!”姜仁喊,一面指挥众人投入了战斗。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是傀儡尸王!”姜仁道,“尸王身上的线断了,这些玩意儿才会倒下!”

    姜仁一面奋战,一面朝那女童艰难靠近。

    城头上万箭齐发,女童身上中了无数箭,被扎的像个血刺猬,可她依旧站立着。

    她发出了痛苦,而又绵长的悲鸣,那声音,刺耳至极,几乎所有将士都捂住了耳朵,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姜仁吐了几口血,却强行提着一口气,朝女童那边砍去。

    女童歪着头,拔掉了身上最后一根箭簇,看了姜仁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喜欢凶悍的男人……”

    话音刚落,就抓住了姜仁的领口,将他拽得靠近了自己。

    姜仁大惊,反手握了剑,朝女童的喉头削去,没想到女童却朝后一仰,那利剑堪堪从她的面颊上划过,只削落了她凤冠上的一颗珍珠。却哪里看见什么操纵线?

    一颗珍珠坠落,一串珍珠,就跟着坠落了下去,叮叮咚咚的滚落在了地上。

    女童双眼紫黑,又靠近了姜仁。

    姜仁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疼,低头看了一眼。却见女童的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直掏他的心窝。

    女童缩回了手,手里已经多了一颗鲜血淋漓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她微笑着,道:“这心,也不黑啊,下手,怎么就这么毒……”

    姜仁这才,像一截木头一般,倒了下去。

    城下已经血流成河,遍地死尸。

    残存的士兵,一个个身负重伤,衣衫褴褛,握着剑聚拢在了一起,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童。

    而更多的士兵,则从其他城门,正急速调了过来。城墙上下,顿时守卫森严。

    城门已经关闭,奉常丞李璞陪着大王站在城头,看了许久,突然道:“大王,这并不是傀儡尸,怕是别的什么腌东西!”

    大王皱着眉,一张脸,格外的冷峻。

    “传令下去,谁能破此邪佞之术,定有重赏!”大王道。

    命令,被层层传递了下去。

    博士们被召集了起来,齐齐蹬上了城头观看,一面议论纷纷。

    城下的士兵,已经伤亡殆尽,城上万箭齐发,带着火焰的箭簇,射在了那些怪物身上,燃起了团团火焰,然而,仍旧不能阻止它们前行,朝城头进攻。

    那些被烧的焦黑,只剩下了骨架的人形“怪物”,仍旧在动,甚至那些被砍断了四肢的,也仍旧挣扎着,在地上蠕动,在血海残尸里缓慢穿行,让所有站在城头上的人,心惊胆战。

    博士崔立被推举了出来,走到大王面前,说道:“大王,臣等阅尽天下奇书,从未见过此等诡物!”

    “臣猜想,这等诡术,并非正道所为,一定是某种歪门邪术!”

    “您看,那诡物身上,都隐隐散发着紫黑烟雾,倒和冥魔,有些相似。”博士崔立道,“那冥魔,也是人形,恐怕和这诡物,同出一源!”博士道。

    “自古以来,流传出不少传说,说有奇人,能用法术操纵尸身,但,一定需要某种法器,作为媒介。所以,这些诡物,恐怕也是被杀死后,被某种法器所操纵。”博士崔立看了一眼拉婚车的骏马脖子上的铜铃,道:“这铃声诡异,恐怕就是法器。”

    “只要有人能将此铜铃摘下,恐怕,所有的诡物就会尽伏。”博士崔立道。

    得令后,卫尉赵良连忙安排了一个神箭手,朝着那四匹骏马脖颈上的铜铃,分别射去。一箭一只,四枚铜铃纷纷落地,不再发出声响。

    而那些原本形销骨立站着的怪物,一个个轰然倒了下去,化为了死尸。

    那女童抬眼,看向了城头。

    她脸上涌出的血更多,如同瀑布一样,将她娇艳的容颜完全掩盖。

    “呜呜呜……”女童突然哭了起来。那声音,就好像是挠着木门的猫,绝望,而又悲伤,充满了憎恨和怨气。

    她身上的血,越流越多。黑气,也越来越多。

    靠近外围的士兵,身上沾染了黑气,纷纷痛苦的嚎叫着,在地上打着滚,身体抽搐痉挛,自己扼着自己的喉咙,然后蹬着腿,终于僵直了身体,咽了气。

    卫尉赵良忙令众人后退。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女童终于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具死尸。

    狂风刮了起来,卷着黄沙,从远处袭来。

    远方,传来了战鼓的轰鸣,还有成千上万的马蹄疾驰声。

    众人皆举目远眺。

    在一片浓重的黄沙和黑雾中,出现了大片的人马。乌烟瘴气中,隐约看到了天启的旗帜。

第5章. 兵临城下

    第5章.兵临城下

    卫尉赵良高呼,“全体戒备,准备迎战!”

    城头上,站满了弓箭手。一个个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大王站在城头,朝下鸟瞰。

    丞相贺茂道:“大王,还请您移驾后方,这里危险!”

    然而大王却脸色铁青的站在墙头,道:“取我的战甲来!”

    寺人陈元伺候大王,就在城头上,换上了战甲。

    头戴红缨金盔,身穿黄金铠甲,后披火凤披风,金曦大王殷战,手握着龙剑,一身凌然孤绝的站在城头。

    换衣如换人,大王立刻从一位英俊风--流的新郎官的模样,变成了一位浑身带着杀气的冷峻战将。浑身,似乎都散发着凌冽的气息,让人无法近身。

    殷荀看着父亲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崇拜。

    太子宿卫王随和徐偃,却皱着眉,拉着太子殷荀,道:“太子,此地危险,我们快走!”

    殷荀别了脸,倔强的说道:“兵临城下,父王都不惧,我为何要走?”

    王随徐偃两人,只得紧紧的护在殷荀身旁。

    “我还要协助父王,击退敌兵呢……”话音刚落,意气风发的少年头顶,就被飞来的箭簇削掉了几根头发,带来的火星,让殷荀的头发迅速燃烧了起来。

    殷荀惊慌失措的大叫着,王随急忙脱掉了外衣,奋力扑打,才将殷荀头上的火焰扑灭。

    大王只侧脸,看了殷荀一眼,道:“带他走。”

    殷荀一听,就躺在地上打滚起来,一面耍无赖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着父王!”

    敌军已经裹挟着黑气,来到了城下。白底墨凤的天启国旗,在迎风招展。旁边,紧邻着的,是大衍国的黑色国旗。

    竟是天启和大衍的联合军!

    大王立于墙头,看着那敌军将领,喝道:“竖子无耻!金曦和天启,在曲沃城定下的和平盟约,至今墨迹未干,你们却出尔反尔,趁机偷袭,简直无耻无仁无义!”

    那敌军将领骑在一匹白马上,哈哈大笑道:“无耻?你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

    “待会儿,我就会让你,后悔说这两个字!”敌将申屠秀说道,举手下令:“攻城!”

    申屠秀身后,骑兵站立不动,无数步兵像潮水一般,朝晟阳城下涌来。

    “迎战!”大王举剑喊道。

    冲在前面的敌军步兵,扛着飞梯和云梯,已经靠到了城墙上,敌兵如同蚂蚁一般,蜂拥着爬了上来。

    更有弓箭手在后面掩护,万千齐发。无数带火的箭簇,落入了城内,城内的房屋,燃烧了起来。

    有士兵推着投石车,靠近了晟阳城,无数巨石,从投石器上面被抛了出来,砸向了晟阳城。

    还有一波士兵,推着木牛车,架着撞捶,狠狠的砸向了晟阳城的城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城内百姓惊呼着,携儿带女,四散而逃。

    整个晟阳城,笼罩在一片阴郁和恐慌中,气压低的令人窒息。

    金曦的士兵们,早已投入到了猝不及防的战争中,无暇顾它。

    敌军兵临城下,金曦的将士们浴血奋战,巨石砸落,火油浇下,万箭齐发,然而,仍旧快要抵挡不住敌人迅猛的进攻。

    敌人踩着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尸体,蜂拥爬上城墙,又被一次次消灭,打退。然而,却前仆后继,络绎不绝。

    战鼓号角齐响,浴血奋战的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硝烟四起,城门被撞,城墙已经有数处坍塌损毁。

    昔日固若金汤的金曦王都晟阳城,如今危在旦夕。

    奉常丞李璞道:“大王,您看那边!”

    大王朝李璞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有些士兵的身上,带着黑气,颇为奇怪。更奇怪的是,他们被金曦的战士一刀砍下了脑袋,却身子仍然在动,在拼命往云梯上爬。

    大王又举目四望,发现了更多这样诡异的现象。

    金曦的士兵们,也发现了这些诡异之相,有人惊呼:“他们不是人,死不了!!”

    一旦对手成为了无法被杀死的存在,另一方,就会信心大减。恐慌,在金曦的士兵中蔓延,更加速了他们败退的迹象。

    大王忙喊:“传博士崔立来!”

    博士崔立,连忙冒着箭雨,在士兵们的护送下,朝着大王急奔而来。

    “这些士兵,是否也是被法术所操纵?”大王问,“法器在哪儿?”

    博士崔立紧张的汗如雨下,连忙左右四望。

    城下,是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人海,人头攒动,犹如川流;到处是云梯,投石器,车马,哪里能分的清一分一毫?

    崔立也发现了那些死而不僵,仍旧前行的士兵,却半天,也没有看出来,哪里是机关所在。

    再说了,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只有死尸,可以被用法器操控,还从未听说有活人,被法器操控,直到死了,也不依不休的?

    崔立没看出机关在哪儿,汗如雨下,对大王道:“大王,恕臣愚钝,真没看出来机关在哪儿。”

    崔立话音刚落,却见流箭朝大王飞来,连忙扑了大王一把,自己却被射中,捂着胸口,白了脸,倒了下去,一面对大王说:“大王恕罪,臣不能辅佐大王了……”

    “崔博士!!”大王的脸上,痛惜而又哀怜。

    眼见敌军的士兵有增无减,而己方,却死伤惨重。

    大王心知,如果找不到破解之法,时间一长,己方必定士气大落,恐怕,城毁国灭,也就在旦夕之间。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汾阳、冕阳、合阳三郡,是遭受到了何种致命而诡异的攻击。

    这种攻势之下,恐怕只消一日,便会破城,无法杀出重围,消息无法传递,是必然的了。

    一路上,想必四处战火,危机重重,也难怪,从汾阳到王城,加急快报,原本走半月就能到达的路,竟生生走了三个月!

    眼下,敌军转眼就兵临城下,想必这一路上,也是势如破竹,金曦的南面半壁江山,恐怕早已沦陷了吧。

    “传令下去,征召城内奇人异士,破解敌军诡术,若解得王城危机,必封侯拜相!”大王下令道。

    王令,又被重重传递了下去。

    然而,金曦的将士们艰难防守了半日,也不见有人来破解了敌军的诡术。

    敌军被砍断四肢,甚至脑袋的士兵,仍旧不知疲倦的攻城掠地。相比之下,金曦的士兵,却在不断消耗,不断减少。剩下的人,也都个个带伤,勉力支撑。

    这样的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

第6章. 夔皮战鼓魔音铃

    第6章.夔皮战鼓魔音铃

    博士们商讨后认为,此次敌袭,和前面那一次一样,必定也是有人通过法器,发出**音,来催动这些士兵死后继续前行的。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找到并破坏法器。可,放眼望去,茫茫人海,要想找到法器,犹如大海捞针。

    博士们提出,可以征召耳力惊人之人,尝试寻找法器所在的方位。

    于是,宫廷乐师们被征召了过来,一个个冒着箭雨,蹬上了城头。

    城头,将士们在奋勇杀敌,而钟师、鼓师、磬师、琴师、瑟师、筑师、笛师、箫师、笙师,分别站在不同的方位,一个个丝毫不为所惧,都闭着眼,努力侧耳倾听。

    刀剑,就在他们耳边碰撞,风,在他们耳边呼啸,血,溅在他们的身上,但,所有的乐师,都丝毫没有后退。

    敌人也许发现了金曦的意图,竟将火力,集中攻向了城头站着的乐师这边。

    即使周边将士们拼死守护,可,毕竟刀剑无眼,首尾难顾,有的乐师中了箭,有的中了刀,还有人浑身燃起了火,一面尖叫着,一面倒在地上打滚着。

    可,剩下的乐师,仍旧一脸紧张而又坚定的站着。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努力倾听。想从战火纷飞,鼓响号鸣,潮水般的厮杀呐喊中,将那些杂乱无章、拧成一团乱麻的声音,一丝丝一缕缕的分离出来,想要分辨出,其中最特别的声音。

    有的乐师正在凝神倾听,却被突如其来的噪音所打搅,突然双耳流血,痛苦的捂着耳朵倒下去了。

    眼见能用的乐师越来越少,大王站在城头,满心的焦急。众将士更是,聚在乐师们的周围,拼死守护,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琴师俞博涯闭了眼,一直在仔细倾听。

    在他的耳朵里,那些混乱,而又嘈杂的声音,逐渐褪去,四周,也似乎变得安静了起来。眼前的那一团乱麻,已经变成了一条麻绳,无数声音仍旧像细麻线一样,拧结在一起。

    那条麻绳非常粗,另一头杂乱而纷繁,消失在四面八方的黑暗里,看不到尽头。

    意识里,似乎有一双手,灵巧而又敏捷,将那条麻绳解开,分成了细股。然后,继续细分。那些被分出去的麻绳,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四周,变得愈发的安静了起来。

    只剩下了一缕很细的麻线股儿,那一头,也变成了几个可以分辨的细线,分别伸张向几个不同的方向。

    不,还不够细。还不够精确。

    俞博涯闭着眼,侧着头,不断的调整着方向,仔细分辨着。

    终于,在那最后一缕麻绳中,他分辨出了一根极其细微的,比蚕丝还要细微,还要轻柔的东西那条“丝线”,正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发出了独特的震动,还有低频鸣声。

    俞博涯顺着那条“丝线”的尽头,看到了一面巨大的战鼓。

    虽然,隔得远,可是,俞博涯就是能够“看见”。

    他闭着眼,感觉意识里伸出的那双手,摸到了那战鼓的表皮上。上面,似乎是青灰色的,布满了奇怪的棕黑色的斑纹。

    “夔(kui)皮战鼓?!”俞博涯惊道。

    那是一种用上古已经灭绝了的神兽,夔的肚皮上的皮,剥下来制成的战鼓。据说,上古黄帝曾得到这种神兽,用它的皮制成了战鼓,用雷兽的骨做槌,敲击战鼓,鼓声响彻五百里之外,威慑天下。

    俞博涯虽然只从古籍里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可,他听过的乐声成千上万了,从未听过如此声音雄浑,富有魔力,让人充满了斗志的战鼓。

    哪怕还剩一口气活着,只要不死,战鼓响起,听到它的士兵,就会重新站起来。表面上,充满了积极和鼓舞,实际上,却是一种阴毒,而又狠绝的东西,不死不休,死了也不休。

    然而,这种夔皮战鼓,却并不是主角。

    俞博涯“看到”,在战鼓的边缘,铜圈上,挂着一圈黄豆大小的青铜铃铛。

    那些青铜铃铛,并非凡物,随着战鼓的震动,而不断摇晃着,发出了连绵不断的魔音来。

    俞博涯并不清楚那些铜铃铛的来历,只依稀觉得,那铜铃铛,似乎才是正主。

    可,这么多,这么细小,要如何毁掉?

    俞博涯来不及细想,只弄清了声音来源之后,就准备收了听力。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那条“丝线”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就好像,从黑暗里突然伸出的一根长矛,直插入了俞博涯的耳朵里。

    俞博涯知道,自己被对方暗算了,他吐了一口鲜血,双耳也同时不断涌出鲜血来。

    他睁开了眼,连忙朝着记忆中的那个方向指去“战鼓上有青铜铃!”俞博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

    殷荀一面伸手去扶俞博涯,一面转头朝着周围人大喊:“战鼓上有青铜铃!”

    周围守候已久的弓箭手,立刻循着俞博涯手指的方向,发现了那枚战鼓,一箭嗖的射了过去。

    然而,那战鼓并非凡物,怎么可能被士兵普通的弓箭所破坏?

    一箭无功,弓箭手立刻准备第二发。

    然而,已经打草惊蛇,敌军立刻加强了战鼓周边的兵力。

    这边,城头上,立刻有人快跑着,报告上去了:“报,法器已经找到,东南方向,有一面战鼓,鼓上有铜铃,是为法器!”

    “集中火力,攻击战鼓!”卫尉赵良忙指挥道。

    而大王,也上前了一步,去看那战鼓。

    战鼓那边,被敌军围的密不透风,上了一圈青铜护盾墙。

    而这边,金曦的城墙上,已经运来了数台劲弩机,一支支威力巨大的箭簇射了出去。然而,却被敌军的青铜护盾挡住,即使射穿了前面的护盾,也立刻会有新的护盾补了上来。

    敌军的防护,简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密不透风。

    “远攻恐怕不行,得近攻!”卫尉赵良说道。

    中护军裴直自告奋勇,带了一队轻骑,冲出了城门。而城头上,弓箭手连忙掩护。

    中护军裴直一路奋力厮杀,一路上,血--肉-横飞。

    等快艰难的靠近战鼓的时候,裴直命骑兵分成了三队,一队正面迎战,另外两队则从侧翼包抄。

    战马嘶鸣,敌我杀的天昏地暗。

    殷荀站在城头上,一面奋力斩杀蹬上城头的敌人,一面朝战鼓那边看去。

第7章. 知微辨听术

    第7章.知微辨听术

    一队百人的轻骑,等一路厮杀到了战鼓跟前,也就只剩下了数十人了。而裴直,则从马背上跳了起来,踩着敌军的大盾,跃过了后面的轻型刀盾阵,朝着战鼓直飞而去。

    他第一刀就斩落了鼓手的脑袋,第二刀,就斩向了战鼓。

    然而,只听空气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头痛欲裂,而再看那战鼓,丝毫无损。

    战鼓发出的声音,让敌军更加的嗜血,疯狂,一个个如疯如魔,如狼似虎,朝着金曦的城墙猛扑了过来。

    顿时,更是一阵激战。

    酣战中,殷荀感到自己的脚,被人拉了一把。

    他一回头,看到了琴师俞博涯,只见他靠着里墙躺着,嘴角都溢出了一口血来。不过,这会儿,众将士忙于酣战,竟无人扶俞博涯一把。

    殷荀见状,连忙扶了俞博涯起来,朝着后面的敌楼里跑去。

    敌楼里,已经躺满了受伤,还未来得及转移的士兵,有太医和军医,在为他们疗伤,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

    殷荀将俞博涯扶到了一片角落里,道:“你在这里休息!”说着,转身正要走,却感到自己又被拉了一把。

    “怎么了?”他皱着眉,一面焦急的朝外看看,一面问。

    “过来。”俞博涯道。

    殷荀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待会儿说,我还忙着!”

    俞博涯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坐下。”

    殷荀不知怎的,只觉得自己的脚好像不听使唤,竟真的,跪坐在了俞博涯的面前了。他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诧,不时的回过头,往楼外看。

    “静下心来。”俞博涯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多不多的,待会儿叫军医给你看看不就好了!”殷荀不耐烦的又站了起来,却被俞博涯喝了一声:“坐下!”

    殷荀只觉得那声音里,好像有魔力一般,拉着他重新坐了下来。他浑身都是别扭和不安。

    “真不是个心静之人。好在品性还是好的。”俞博涯摇了摇头,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我要死了,”他说。

    殷荀上下打量了俞博涯一眼,鄙夷的说道:“你身上好端端的,一点儿外伤都没有,怎么就说要死了?不过就是被惊吓了一番,未免也太娇气了吧?”

    俞博涯却端坐着,道:“闭上眼,静下心来。”

    殷荀一面回头又看了一眼,一面不情不愿的闭了一下眼,道:“你想耍什么把戏?外面,可正艰难着呢!我可跟你耗不起!”

    “闭上眼,屏气凝神。将所有的专注,都凝聚于你的耳朵。”俞博涯道,“仔细听。你听到了什么?”

    殷荀闭着眼,只听见耳边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还有受伤战士的呻-吟声,走路声,说话声,他道:“就这屋子里,乱哄哄一片,我能听到什么?”

    “闭着眼,想象你的听力是一只无限延长的触手,或者,是一条流动的溪水,一道照出去的光你能听到更远的地方”俞博涯说。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嗡鸣,让殷荀觉得很奇怪。那种声音,就如同一道带着清晨寒露的星光一样,洒进了他的耳朵,然后,渗透了进去。

    殷荀觉得耳朵里,暖烘烘的。

    四周,也好像变得安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穿过了这座敌楼,听到了敌楼外面的声音,“我听到了箭弩发射的声音。”殷荀说。

    “你还可以听的更远。”那个声音说。似乎是俞博涯的声音,但又似乎不是。低沉,而又醇厚,绵长,让人想起了埋在桂花树下,被遗忘了多年的美酒,或者,被尘封在了记忆当中,童年的欢乐。

    “不要睁开眼。用你的耳朵,仔细倾听。”那个声音继续说。

    殷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耳朵里源源不断的钻了进来,暖暖的,很舒服。

    那是什么?

    殷荀有些迷迷糊糊,好奇的想。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耳朵,可以顺着风,听的更远,更广阔。

    突然,那种令人迷醉的舒服感,一下子消失了,殷荀听到了眼前人的剧烈咳嗽,还有喘息。

    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只见原本端坐着的俞博涯,却突然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来。他的脸色,变得灰败起来,原本俊美无双的,略带些阴柔的面容,也因为他的脸色,变得失去了往日迷人的光彩。

    殷荀愣了愣,连忙伸手扶了俞博涯一把,同时扭头朝着军医喊道:“快来人,他吐血了!”

    俞博涯却强撑着,抬起了头,看了殷荀一眼,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好孩子,别白费劲儿了。我耳力受损,伤及脑部,已经无药可医了。”

    殷荀愣了愣,看着面前耳口流血的俞博涯,才知道他伤的有多么重,后悔莫及,竟急哭了。

    “这是知微辨听术,你学会了吗?”俞博涯问。

    殷荀愣了愣,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听了两句教导,怎么可能就学会了呢?不过,为了不让对方遗憾,他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学会听音,辨音,才能有朝一日,成为音律大师。只可惜,我其他的本事,来不及教你了。”俞博涯说,一面,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琴谱来,交给了殷荀,“收好,这是上古传下来的琴谱,我还没来得及研究透呢。”

    殷荀小心翼翼的收了那张破损的琴谱,装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太子,你还没叫我一声,师傅呢。”俞博涯笑着,咳了一口血,“我俞博涯,本名俞溪,是南泽人,师承音律仙连云。师成后,告别恩师,来到金曦。为了避讳,改名为俞博涯。”

    “有时间了,到我们南泽看一看,那里,好山好水,可比金曦,美多了。”俞博涯眯着眼,似乎一脸的回忆。

    殷荀哭了,跪地叫了声“师傅”,拜了一拜,道:“有时间的话,徒儿一定会去南泽看上一眼的。”

    “好。”俞博涯笑着,答应了一声。他勉强伸出手,将一块拇指大的,小巧玲珑的玉护指,放在了殷荀的手上,又道:“太子身份尊贵,让您学这些不入流的东西,真的是博涯的罪过了。”

    “没有,这很好。”殷荀一面哭,一面说,“为君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听音辨声的方法,我学会了,将来总能用得上。”

    殷荀睁着眼说胡话,愣是将本义和寓意混淆。

    “嗯,也好。”俞博涯点了点头,不再有遗憾。他靠着墙,倒下了。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殷荀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俞博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失去了声息。

第8章. 火系神脉

    第8章.火系神脉

    殷荀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尽数而出。他又拜了两拜,才匆匆起身,出了敌楼。

    再次出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耳聪目明了许多。

    似乎,连风声,他都能听得清楚。四周,是一片混战中发出的嘈杂声音,犹如海浪在咆哮,犹如雷神在怒吼。让他觉得心跳加速,头痛欲裂。

    他咬着牙,捂住了耳朵,静了静心,才发现,耳边巨大的嘈杂声,已经离他远去,变成了战场上一片混乱的声音。

    他转头,朝着战鼓的方向,看了过去。

    中护军裴直并没能完成任务,也没能回来。他已经被无数敌军用长矛,戳死在了战鼓旁,鲜血将整个战鼓都染红了。

    然而那战鼓,却毫发无伤。

    情急中,博士们又想出了对付的办法,献策道:“那战鼓,即使坚硬柔韧,刀枪不入,但,无非是树木和野兽之皮制成的,必定怕火。”

    “只要火攻,或许能够摧毁战鼓。”

    这条建议,立刻被采纳了。

    这一次,仍旧用劲弩机,不过,在箭簇头上,裹上了浸透了火油的布条,朝着那战鼓的方向,万箭齐发。

    火,很快就将战鼓周边点燃了,那密不透风的大盾阵形开始松动,隔得老远,也能听见敌兵的哭嚎声。

    无数带火的箭簇,射向了战鼓。

    虽然战鼓没有被点燃,可是,支撑战鼓的木架,却被点燃了。烈火,顺着木架,朝战鼓的方向,烧了过去。

    新安排的鼓手,也浑身燃上了烈火,跌倒在了战鼓旁。

    大火,一旦燃烧,势不可挡。

    然而,数分钟过去,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那战鼓,在火焰中,仍旧完好无损。在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中,战鼓仍旧发出着嗡嗡声响,催动敌军士兵前行。

    众人齐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战鼓?!”

    “我站得近,听琴师说,那是夔(kui)皮战鼓!”殷荀连忙喊道,一面不忘杀敌。

    “夔皮战鼓?!”消息,很快传递到了博士们的耳朵里,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传说中上古神兽的皮,做成的夔皮战鼓?!

    传说,这种夔皮战鼓,敲响的时候,可以传音到五百里之外,更能大涨将士的士气。看来,果然是真的。

    而配得上夔皮战鼓的,只有上古神木铁桦树。据说,在东面,大衍国境内的山,至今还能找到这样的神木,质地竟比一般的兵器,还要硬上几分。而且,水火不惧。

    想来,这夔皮战鼓的鼓帮,定是铁桦木。

    “这可如何是好?”博士们急的团团转。

    “神器,自当神力毁之!”这时,大王说道,站了出来。他一伸手,自手臂,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大火,迅速的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被火焰所包围,闪着灼烈的光芒,却毫发未伤。

    殷荀早就知道自家血脉里带着神力,可是,亲眼见到,却是第一次。

    那火焰,灼热无比,看上去,和普通的火焰并无不同;细看时,却发现,那火焰似乎更明亮一些,有时候,竟像是一层层跳跃着的光辉。

    一阵热浪,从殷荀面前扑面而来,殷荀被灼的后退了两步,睁不开眼睛;再看时,却见父王殷战带着浑身的烈火,提着盘龙偃月刀,从墙头飞了下去,落在了城外的地上。

    他的周围,立刻空开了一大圈空白。

    卫尉赵良喊:“保护大王!”

    城头上,弓箭手万箭齐发,而城下,卫尉赵良亲自带领了一队骑兵,从城门冲了出去,护在了大王殷战的左右。

    战场上,立刻展开了更加激烈的厮杀肉搏战。

    大王殷战朝前跃了一步,敌将申屠秀纵马,挡住了大王的去路。他坐在马背上,嗤笑道:“呦呵,你们金曦的人,都死光了吗,怎么轮到大王您,亲自下阵了啊?”

    大王殷战一拂衣袖,一道火刃顺着刀光迸发了出来,延伸百米,直扑申屠秀。

    申屠秀双手握了长刀一挡,竟迸发出了寒冷的青光,将那道火刃挡了下来。

    “呦喂,您这是跟我玩过家家呢,就这么点儿力气?”申屠秀讥笑道,“莫不是见秀儿生的貌美,舍不得下手啊?”

    申屠秀一面说,一面做出了害羞的表情,伸出洁白的手背,翘起了兰花指,轻托于嘴角。

    “你这阉货,也敢与寡人对阵?!”大王殷战怒道,纵马朝申屠秀奔来,交错之时,反手将偃月刀甩出,直攻申屠秀的脖颈。

    一道巨大的剑气,带着熊熊的烈火,朝着申屠秀横劈了过去。

    申屠秀一面身子朝后一仰,一面举着双刀又接下了大王殷战的偃月刀,一面嗤笑:“哟……”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整个身子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了十几米远的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申屠秀伸手擦了一把嘴角,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看你是金曦王,才给你几分薄面,没想到你竟这么厚颜无耻,不知进退!”

    “好,本大监就遂了你的愿,让整个晟阳城给你陪葬!”申屠秀一面说,一面提刀站了起来。

    他浑身上下,都变冷,凝结,就连铠甲,头盔,甚至裸露的皮肤上,都结起了一层雪白的冰霜来。

    他的面前,寒气蔓延,脚下的土地,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结起了一道道透明的,冷彻骨髓的冰川。

    他冷哼着,从鼻子里,发出了骄傲的声音:“本大监练的,可是至阴至寒的凝霜功,一瞬山川皆结冰。”

    “和您的神脉天火,刚好互为制克。”申屠秀道,“这凝霜功,我已练至第八重,今日,正好来领教一下您的神脉天火。”

    挡在申屠秀和大王殷战之间的,是无数道平地崛起的冰川。一面形成攻势,一面形成守势,将申屠秀牢牢的包围。

    城头上,殷荀看得焦急,眼看父王被敌将给绊住了脚步,而卫尉赵良为守护大王,也陷入了苦战,殷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了几步,就翻身跳下内侧城墙,顺着石阶往下跑去。

    宿卫王随和徐偃,连忙跟了上来,齐声问道:“太子去哪儿?”

    说话间,殷荀已经跑到了城门口,冲着守城的军士大喊:“快开城门,我要出去助战!”

    “太子,您快别添乱了!”王随和徐偃两人,一左一右,齐齐架起了殷荀,往后拖离了城门口。

第9章. 引来天火

    第9章.引来天火

    殷荀有些气馁,还有无限的悔恨。

    恨自己平日里,为什么不肯用功,常常逃学。

    若是,能好好的打下基础,再觉醒了火系神脉,跟父王学得一星半点的功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没用,只能跟几个爬上城头的敌兵进行一对一的搏斗。

    他恨不得如今,一下子将以前所学的,全部补上。

    知道自己哪怕是出了城也没用,只不过平白送一条性命罢了。殷荀也就不再坚持出城助战,擦干了悔恨的眼泪,重新爬上了墙头,去对付那些攻城的敌人。

    他气喘吁吁,斩了几名爬上城头的敌兵,浑身上下,已经溅满了鲜血。

    以往眼神中的稚气,还有任性,全都褪去,如今,眼神里充满了坚毅,还有视死如归,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一般。

    而城下,大王和申屠秀,正陷入了酣战。

    无数火光,从大王殷战的身上,爆裂了出来,直冲天空;而申屠秀身上爆发出来的冰冷的青光,和大王的火光,正形成抗衡。

    元相撞,越来越激烈,以他们为圆心,无数光芒崩裂了开来。

    他们的脚下,地动山摇,他们周围数百米,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全部变成了碎片,不再蠕动。

    很快,申屠秀那边,光芒减淡,并且呈现出了缩小的趋势。

    大王元浩瀚,犹如一条巨龙,又如一道长河,朝着申屠秀袭来。

    那青光瞬间就被吞没,申屠秀口吐鲜血,朝后飞了很远,才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他浑身焦黑,却还没有死,努力支撑了一下身体,想要爬起来,然而,却没能成功。

    大王殷战无心恋战,身子转的决绝,直奔向了战鼓那边。

    夔皮战鼓旁,士兵们已经死伤无数,尸体层层叠叠的摞了一层又一层,堆积如山。而,新涌上来的士兵,又重新手握着大盾,形成了铜墙铁壁。

    只不过,那铜墙铁壁,看上去似乎,并非坚无不摧。

    大王殷战,握着偃月刀,带着浑身的火焰,朝着那夔皮战鼓,走了过去。

    他一伸手,就有一条火龙,从刀尖腾跃了出来,哗啦一声,将所有的大盾阵,燃烧了起来。包括,被护在最中间的那枚夔皮战鼓。

    所有的东西,都在剧烈的燃烧着。

    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就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

    而那些大盾,也都纷纷倒地,化成了一滩铜水,蒸发起了层层白烟。

    鼓架早已化为乌有,然而,那夔皮战鼓,却在烈火中,仍旧坚持着。它发出了哔哩哔啦的爆裂声,也发出了阵阵嗡鸣声。可是,仍旧完好无损。

    大王殷战皱着眉,加大了火力的输出。

    申屠秀躺在不远处,发出了呵呵的笑声:“没有天火,想烧毁这上古神器,简直可笑……咳咳……哈哈……”

    有敌军将申屠秀救了起来,驼上了马背,退到了安全地带。

    他的笑声,却仿佛还在耳边一样。

    天火?

    大王殷战皱了皱眉,若真能引来天火,烧毁这等诡物,就算耗光了身上的元,又能怎么样?

    大王殷战抬起头来,看向了烈日炎炎,布满黄沙的天空。

    周围,似乎十分的干燥,没有一丝风。

    殷战站在那里,好端端的,他的四周,就突然起了风,围着他转圈,卷起了一层沙尘,吹得他的战袍猎猎作响。

    这,只是意动而已。

    大王殷战伸出了手来,握着偃月刀,指向了天空。

    顿时,狂风大作,沙尘弥漫。

    所有人,都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城头上,有人在大喊:“全都趴下,快趴下!”

    敌军那边,也有人大喊:“全都趴下!”

    殷荀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背后,被人压了一下,他整个人,都趴到了地面上了。有人,伸出手来,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胳膊,还有人,压住了他半边身子。

    他趴在地上,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想扭头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在压着他的腿。

    狂风,犹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刮着,让他睁不开双眼。

    风在呼啸,而天空中,搅起了薄云,薄云层层叠叠的堆积了起来,越来越厚,越来越密,也越来越低,就仿佛,压在头顶一般,伸手可及。

    天色骤然,变得暗淡了起来。

    须臾之间,就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殷荀心中惊惧,想要抬头去看,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按住了。他只用余光,瞥见城头外,从地上直冲上来一道火光,直冲云霄,形成了一根通天火柱。

    那,竟是人力所为吗?

    殷荀惊骇不已,想要看得更真切。

    然而,飓风猛烈,飞沙走石。

    城下,一片昏暗。

    朦胧中,似乎能看见什么东西飞上了天空,也许是断肢,弃盔,残旗,碎石,或者是别的什么。

    甚至,还有活人,被飓风卷上了天空,撕的粉碎。

    殷荀能听见那些人惊恐而又惨烈的嚎叫。心中更是惊骇,颤抖万分。

    乌云越积越厚,摩擦间,竟发出了耀眼的闪电,将四周一瞬间照的通亮。

    那亮光,闪了几下,紧接着,殷荀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

    豆大的雨,很快就下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脸上,身上,砸的他生疼。

    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他抬起头来,看见那道通天的火柱下,站着一个人,手握偃月刀,衣袂飘飘,长袍猎猎作响。

    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心中无端的升起了敬畏,就好像,那里站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天雷,被引了下来,闪电,从天而降,掠过了他高举的刀尖,然后,被甩向了那面火光中的战鼓。

    战鼓,瞬间被点燃了,发出了巨大的爆裂声。

    然后,熊熊烈火直冲上天。

    须臾之间,那战鼓,就化为了灰烬。

    大王殷战朝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踉跄。

    他紧握着手里的偃月刀,将刀尖,插向了地面。

    天雷和闪电,不再下降,只是盘绕在半空中,发出滋啦啦,咔嚓咔嚓的声响。

    而那道通天的火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瞬间,雨过天晴。

第10章. 天女子献

    第10章.天女子献

    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而天上的乌云,也似乎淡了几分。

    大王殷战身旁,目之所及,都成了一片焦土,还冒着腾腾热气。整个战场上,还散发着一种肉被烤焦的恶臭,让人恶心欲呕。

    敌人余下的残兵败将,纷纷朝后退去。

    而卫尉赵良,则带领着数十名伤痕累累的残兵,朝着大王殷战奔了过去,赵良跳下了马,扶了一把大王。

    很快,赵良就带着大王,踏着焦土,驰回了城。城门立刻重新紧闭。

    众人连忙,迎了上去。

    殷荀也跳下了城墙,飞奔着,扑向了大王殷战,一面喊道:“父王!”

    他因为激动,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然而,大王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大王!!”众将齐声惊呼。

    殷战摆了摆手,“我没事。”说着,推开了扶着他的赵良。

    说是没事,可,实际上,大王的身体,已经受到了重创。

    他凭借着一身凡人肉身,竟强行呼风唤雨,引来了雷电,那闪电触及偃月刀的时候,巨大的电流已经将他的身体击穿。

    若不是当时浑身元环绕勃发,他恐怕,当场就毙命了。

    如今,夔皮战鼓已毁,敌军退散,他也是一口气吊到了头儿,快支撑不下来了。

    寺人陈元扶着大王,到后面主楼里休息去了。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

    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守在城头上,哨兵轮岗,普通士兵则或躺或坐,靠着城墙休息。他们并不敢熟睡,只敢假寐。

    殷荀跟着大王,进了主楼。

    主楼一共有三层,里面很大,第一层的大厅里,摆着一圈木椅,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地形沙盘,墙上还挂着一些地图。周围,有几个隔间,木门半掩。

    后面,还有两个武器架。

    四周点着油灯,灯火通明。

    那些将领们,就在这里暂做休息。

    寺人引着大王,走上了二楼,找了一处隔间,扶着大王进去了。

    那隔间里,摆着桌椅,还有一张软塌。

    寺人陈元和大监肖楚瑜,在一旁伺候。宿卫们,则守在门外。

    殷荀进了隔间,叫了声:“父王!”

    大王殷战的脸色很差,他轻轻的咳嗽着,寺人陈元,正一脸担忧的,将一块羊毛毯,搭在了大王的身上。

    殷战似乎有点儿怕冷,脸色苍白。

    “父王,您怎么样了?”殷荀焦急的问,“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过来。”殷战说道。

    殷荀走到了父王的身边,跪在了他的软塌边。

    殷战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殷荀的头发。

    “父王!”数日都不曾见到父亲,母亲薨逝,又突然面临国难,生死存亡就在一线间,殷荀压抑着的眼泪,全都落了下来,他扑到了父王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大王殷战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殷荀的后背。又对伺候着的寺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寺人们纷纷退了出去。

    良久,殷战才道:“别哭了。”

    “堂堂金曦太子,竟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成这个样子,岂不让人笑话?”大王殷战微微调笑道。

    殷荀不哭了,只跪在那里哽咽,努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哭泣。他自己,也觉得丢了脸面。

    “知道吗,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曾被称之为暴乱之地。”大王殷战说道“那个时候,冥魔妖物横行肆虐,生灵涂炭,人性丧失,法度伦理秩序荡然无存。”

    “我们金曦的祖先,在这暴乱之地,用鲜血铺路,铸就了坚无不摧的金曦。”大王殷战说道。

    殷荀抬起头来,去倾听父王讲话。

    “金曦,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阳光普照大地,带来生命和希望。”大王殷战说道。

    “如今,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了。”大王说道。

    “我们身体的血管里,流淌着火神的血液,我们殷氏,是火神后裔。”大王说道,“我们金曦人,勇敢而又高贵,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屈服,也从未低头妥协!”

    “我们金曦人,即使面临绝境,即使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使流光了血,耗尽了身上最后一缕元,也会站着,握着武器死去!”

    “荀儿,你是我儿,是这金曦的太子!”大王殷战说,“你的身上,也流淌着和为父相同的血液!也有着同样的勇武和不屈!”

    “瞧!这就是我们的火神血脉!”大王殷战一面说,一面强行运气,元喷涌而出。瞬间浑身好像燃起了大火一样,那火焰,在他的周身跳跃,燃烧,却没有伤及他半分。

    大王殷战的身后,流光溢彩,将狭小的隔间,整个照亮。

    殷荀靠的很近,很强烈的感受到了那种喷薄而发的力量,惊的睁圆了眼睛,道:“父王,我们真的是火神后裔?”

    “传说,我们的先祖是上古荒神黄帝第四女,天女子献。上古时期,以母为尊,因此,知母不知父。”大王殷战说道。

    “子献?那是谁?”殷荀皱皱眉。

    “俗称天女魃。”大王又道。

    殷荀的眼神里,有一丝失望和厌弃,道:“那不是为祸四方的旱魃么……”

    “你错了。”大王殷战说道,“史书,总是为胜利者和掌权者书写的。”

    “当年,黄帝和炎帝大战,黄帝大军被风伯和雨师所败,溃不成军,死伤惨重。”殷战道,“危难之际,天女子献主动请缨,用炎炎烈火,破了风雨阵。”

    “传说,破阵之后,她因为神力耗尽,再也回不到天上,只好留在人间。”

    “由于她身带烈焰,炙热无比,所到之处,滴雨不下,河流尽断,草木枯死,所以,才被人们憎恨,传来传去,竟成了人们口中憎恶的旱魃。”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大王殷战说道。

    “那是怎样?”殷荀问。

    “事实,远比你想的要复杂残酷的多,人心,也比你想的险恶的多。”大王殷战道,“天女并非神力耗尽回不去,而是,有人不想让她回去。”

    殷荀再问的时候,大王殷战只咳嗽了一阵子,才缓缓说道:“自古成王败寇。只有站在权力的顶端,你才知道,整个世界,是非黑白都是可以颠倒的,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第11章. 不学无术

    第11章.不学无术

    大王殷战说完了,运起了元,哗啦一声,展开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结界来,将自己和殷荀笼罩在了其中。

    世界,瞬间变得格外安静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殷荀和自己仰慕的父王。

    “看好了,这是火系基础功法,毓火决。”大王殷战说道,一面,一挥手,手边竟然展开了一张透明的卷轴一般的东西,上面用金光,镌刻着无数棱角分明的篆书铭文,犹如天书一般。

    上面的金色铭文,从卷轴上层层落下,漂浮在了半空中,闪烁着点点金光,流光溢彩,飘移旋转。

    卷轴的下方,有一张金色的图谱,上面似乎有一个金色轮廓的人,在静坐。他浑身金光环绕流转,透明的胸腔中,似乎燃烧起了一团明亮的火焰。

    耳边,则似乎响起了一个沧桑雄浑的老者声音,犹如洪钟: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阴阳交合,万物化生。”

    “生而有灵,灵本初;聚则生,散则死。”

    “探斯知源,颠倒陶熔,逆施造化,凝于田。”

    “吸天地之母气,以为丹,得阴阳之精,以为火,炼形返归于一,炼复归于虚无。抱元守一,复归婴儿。”

    ……

    那声音,如同巨浪,猛烈的冲击着殷荀的骨膜;那字,变成了一团团的火焰,似乎将他的双目点燃,他痛苦万分的倒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站起来!”大王冷着脸,命令道。

    “你平日里顽劣不肯用功,连基础都没有打好,这怪得了谁?!可如今,没有时间,纵容你继续玩乐,让你慢慢去学了!”大王殷战道,又咳嗽了几声,发出了沉重的喘息。

    殷荀也知道厉害紧急,只得强忍了痛苦,咬紧了牙冠,自己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喘着气,大汗淋漓,浑身都在颤抖。

    “这是毓火决的功法口诀,你都记住了吗?”大王殷战问。

    殷荀摇摇头,一脸的懵逼,就算天灵脉的武学奇才来了,也未必一时半会儿记得住,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一个血脉未觉醒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这么快记住?

    然而,大王殷战没有给他丝毫休息的片刻,就又一挥袖子,放出了一副图谱。

    “这是星火燎原!”大王殷战又道。

    这次没有口诀,只有图谱。

    图谱上的人穿着一身宽袖长衫,静坐在地,只能看到他金光闪闪的轮廓,犹如神明一般;那金色人影的怀中,双手朝上,竟燃起了一团火。

    很快的,那金色的人影站了起来,开始了舞动,犹如跳舞一般。

    竟越来越快,须臾之间,快的已经无法用肉眼分辨每一个细节,只能看到金光闪闪的长袖飞舞,浑身火光跳跃,渐渐连成了一片火海,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殷荀强睁着双眼,刚开始还能看到那个金色的人影,在不停的闪动,到后来,竟只能看满眼的金色虚影,以及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眼花缭乱,眼睛被灼烧,只觉得痛苦不堪,而那人影却周身燃起了一团火,化为了金粉,纷纷扬扬散落向了半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殷荀觉得双目刺痛,头痛欲裂,却仍旧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强迫自己去记那功法。

    大王殷战却又一挥手,变出了一幅图谱来。这一次,殷荀却看清楚了,父王手里拿着的,是一块指甲大小的血玉,而那些金色的字和图,就是被用内力,从那血玉上面,催发出来的。

    看来,这功法图谱,是事先被录入这红色的血玉当中的。

    “这是业火红莲!”大王殷战又道,金灿灿的动态图谱,又在空中演示了起来。

    “这是凤凰泣血!”一共演示了四种功法,大王才停了下来。那血玉,也已经失去了光辉,碎裂成了一团粉末,纷纷扬扬的撒落在了地上。

    殷荀只觉得,一次比一次痛苦,而且,这种痛苦,并不是逐渐积累的,而是,似乎一下子砸来的。

    那图谱,尤其是最后两种,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又如遭受炮烙酷刑,让他根本无法支撑。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只知道吃喝玩乐,当个无忧无虑的纨绔了,他知道,自己必须,担起身上的担子了。

    因此,即使是痛苦无比,即使再想逃避,即使内心再贪恋安逸,他也始终没有退缩半步。

    直到四种功法演示完毕,他的眼睛里,已经有血泪流下,嘴角也溢出一口血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嘭的一声,直挺挺的摔落在了地上,不动了。

    大王殷战的脸上,浮现出了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琅阁内的藏书,成千上万,光是我们殷家先祖流传下来的火系功法典籍,就有整整一百部,其中,又从低到高,分了人阶、地阶、天阶三种等级,光天级的,就有差不多十部。”

    “而你,只不过学的是最基础的人阶功法,就算业火红莲和凤凰泣血是地阶,也不过是惊鸿一瞥,看了一眼而已,竟被伤至如此!”大王殷战低头看着躺在地上吐了一地血的殷荀,说道,叹息了一声,“你平日里,基础功都学到哪儿去了!……”

    “今日这一眼,也不知道,能真正记住的,究竟能有几分几毫。”大王殷战叹息道。

    “时间短暂,为君之道,纵横之术,父王就没法教给你了。”大王殷战叹息道,“只希望有了这些功法傍身,就算不能为王,将来,命能保住,就够了。”

    “真的是天要亡我金曦吗?”大王抬起头,望着窗外被战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晟阳城,发出了一声怅然长叹。

    大王收敛了元,笼罩在周围的流光溢彩的半圆形结界,也瞬间消失。

    “来人!”大王殷战低喝。

    寺人们立刻走了进来,瞥见了倒在地上双眼流血的殷荀,吓坏了,连忙跑了过来,伸手去扶,一面低声唤道:“太子,太子!”

    “死不了。”大王殷战冷冷的说道,“不学无术的家伙,活该!”

    “拖下去,”大王又道,冷冷的,都不看殷荀一眼,“带他疗伤!”

    寺人们连忙将殷荀抬了出去。

第12章. 魂兵

    第12章.魂兵

    一夜,金曦上下,都没有睡个安稳觉。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巡逻的哨兵突然发现,远远的,那一片树林里,又似乎涌出了一层黑气。

    黑气森森,朝着晟阳城这边,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直冲上天。

    哨兵大惊,连忙吹起了号角。

    密集的战鼓声也紧迫的响了起来,催动着所有的将士,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刻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大王殷战听见了外面的号角和鼓声,也起了身。

    寺人们忙扶着他,替他重新穿上了战甲。

    陈元瞧见大王殷战脸色不好,一面跪着服侍,一面担忧的问:“大王,要不然,您就再休息一会儿,老奴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什么消息,立刻传给您,如何?”

    “不了。”大王摆摆手,站了起来,“我要亲自督战。”

    大王殷战重新走上了城头。

    这会儿,太阳还没有出来,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

    月亮被乌云遮住,只露出了半张血红色的脸来。

    血月,自古以来,就被视作不祥之兆。

    殷战看了看天空,心情有些沉重。

    远处的密林里,有一片浓密的黑气,里面不知道裹挟着什么东西,朝着晟阳城迅速席卷而来!

    众人站在城头,紧张万分。

    那一片滚滚的黑气,离的越来越近了,像奔腾的怒涛一般,不断翻滚着,朝前涌来。看上去,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然而,众人却没有听到一丝马蹄的声响,也没有听到战甲兵器碰撞的声音。

    太诡异了!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那么孤单,那么引人注意。

    只有一人,一马。

    那黑气,很快就弥漫了过来,然后,在距离晟阳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再前进。

    黑气里,走出来一骑单骑,上面坐着一个旗手,低着头,歪歪斜斜的,似乎随时要从马背上坠下。

    更诡异的是,他的肩膀上,扛着的,并不是一面国旗,而是,一面巨大的白幡。

    白素黄缯,幡长四十九尺有余,幡身书满了殷红色的符文,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得好像一团血一般。

    两旁各有两耳,下垂底部有两足,呈人形;风,在动,那白幡,也随风飘动,就好像是一个瘦长诡异的人影在扭曲挣扎。甚是诡异可怖。

    “那是什么东西?”有人问。

    也有人认出了那东西,惊呼了一声:“那是给死人下葬时候用的招魂幡!”

    卫尉赵良觉得晦气,皱眉自语道:“敌军送了这东西过来,究竟是何意?!”

    那一人一马,在离城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卫尉赵良挥了一下手,旁边的弓箭手,立刻嗖的一声,将箭簇射了出去,正中了那敌军旗手心脏。

    没想到,那旗手并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挡,中了一箭,却也没有跌下马,只是跌在了马背上,看样子,并不像个活人;

    众人惊疑之际,却又听见了几声单薄的马蹄声,抬头望去,只见那旗手左右各百米远的地方,各出现了两名新的旗手,也是一般模样,也同样扛着诡异的招魂幡。

    弓箭手又嗖嗖几箭,射中了几名旗手。

    没想到,那些旗手,中了箭,都悄无声息,跌在了马背上趴着,任凭那马儿,驮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那些都是死人!”弓箭手道。

    众人紧张万分,见对方行事诡异,大王吩咐了下去,寺人们又连忙一路小跑着,去请那些博士们了。

    却见那后来的四匹马儿,分别站到了一前一后的位置上,不动了。

    放眼望去,连同中间的马儿,竟形成了一个古怪的队形。

    “莫不是摆了什么阵型?”大王殷战问。

    匆匆赶来的博士们,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趴到了城墙边上,观察了起来。他们一个个擦着额头的汗,明知道对方行事诡异,此举定不简单,却愣是没人看出什么门道来。

    一名博士道:“大王,这必定是什么诡阵,那招魂幡,就是阵眼!只要毁了那些招魂幡,就能破阵!”

    大王令下,众弓箭手连忙取了裹着浸透火油的布条的箭簇,朝着那些白幡射了过去。

    那些白幡,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白幡上面的血红色的符文,全都从上面脱落了下来,变成了一缕缕四处流窜的,发出鬼哭狼嚎声音的黑雾来。

    那黑雾里,似乎能隐约看到三个空洞,让人不由得联想成了人脸,那黑雾,就让人觉得,好像里面藏着一个个灵魂。

    同时,有诡异的笑声和哭声,交织着,在空中四处飘荡,乱撞。

    “呵呵呵呜呜呜”听得人头皮都发麻了。

    “大王您看!”寺人陈元惊呼了一声,伸手指向了地面。

    只见地面上,无数黑影拔地而起,须臾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个人形的东西,朝着城墙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迎战!”卫尉赵良连忙喊道。

    陈元护着大王殷战,朝后退了两步,大王扭头对着博士们道:“可想出对策来了?!”

    博士们只觉得心惊胆战,头皮发麻,恨自己旁门左道的书读的太少,悔不当初。

    丞相贺茂道:“大王,敌军尽用的是这诡术,博士们虽博学,可涉猎旁门左道书籍的不多,不如征召城中的方士,看看有无可能破解此等邪术!”

    “准。”大王殷战皱着眉,看着混乱不堪的局势道。

    命令,立刻传下去了。

    那些平地崛起的人形东西,已经有无数爬上了城头,将士们和他们展开了殊死搏斗。

    那些东西,挨了刀剑之后,断掉的部分会溃散成一团散沙泥土和碎石,其中,还包含着部分人类的尸骨。

    然而,他们却也是很难被“杀死”的,砍断后散落的东西,又会很快重新凝聚起来,纷纷飞到了“主体”身上,重新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战斗,进行的越来越激烈。

    那些沙土碎石毛发和尸骨组成的军队,无所畏惧,永不疲倦,坚不可摧。

    永远也杀不死,这正是让人最害怕的地方。

    匆匆赶来的方士们,纷纷各使手段,各出奇技,镇魂符,镇魂水,安魂珠,超生渡魂决,一张张,一串串祭了出去,然而,却收效甚微。

    “那是对方战死在战场上的士兵魂魄制成的!”一名博士在混战中喊道,“活人被炼制成活尸,灵魂又被提取,又制作成了魂兵!”

    “这阵仗,得炼制了多少活人!而且,都是为国忠心耿耿的士兵!真够狠,够惨绝人寰!”

    “那招魂幡,也不简单,上面的符文,是用成千上万处/女的血凝练成的血墨,来书写的!”

    “集天地之大怨,成不死之阴兵!”

    “可有退敌之策?!”大王殷战问。

第13章. 入土为安

    第13章.入土为安

    选有孕妻无子嗣的忠烈军士三万,挑阴年阴月阴日,活溺其妻,浸泡三日三夜,取其腹中胎-血,炼化以为血引。

    以妖法邪阵为缚,炼杀军士,驱役其躯,是为尸兵;

    以银针穿颅,胎血为引,取其魂魄,凝沙成躯,是为魂兵。

    溺-杀妇-婴,活人炼就,是为虐极;源一分二,灵肉分离,是为用极;杀-妻灭-子,以绝其后,是为怨极。

    怨气冲天,不死不灭。毁天灭地,坚无不摧!

    “此法逆天损德,夺施法者阳寿和嗣运,常人即使懂此邪术,也不会轻易尝试,献策。”那博士道,“因此,施法者很可能,是一位阉人。”

    “若要破此法,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杀其施法者,只要施法者身死,法术即破。”

    “其二,以术攻术。邪术只要破一个缺口,即可让施法者遭到反噬,施法者遭受反噬,则术不坚固,更易攻破!”

    可眼下,晟阳城被困,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加之不知对方兵营安札于何处,何人又是施法者,可想而知,第一种方法虽简单粗暴,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无法实施。

    只有第二种方法,可以一试。

    “如何以术攻术?!”大王殷战问。

    “需高悬诵福明灯,遍撒彼岸花粉,以为黄泉路引;使万人诵念安魂咒,以为超度;用能人方士,引来风沙黄土,以为安葬。”博士说道。

    令下之后,很快就安排下去了。

    战士们依旧在酣战。用血肉,铸成了一道钢铁城墙,誓死保卫着这座城池。

    不少城头已经有了缺口,已经有无数的阴兵,涌了进来。

    将士们护着大王殷战,朝内城退去。

    晟阳城已被围困了一天一夜了,敌军勇武诡异,不知疲倦和疼痛,不死不灭,犹如一支重甲神兵,势不可挡。

    将士们伤亡惨重,全靠将士齐心,且粮草医药充足,城防坚固,才勉强维持着。不过,前有强敌,后无援兵,一旦打持久战,军心必定动摇。届时,必定败退,国灭城破!

    别说被围困个三五日,就是现在,整个外城,也是多处被攻破,岌岌可危!

    酣战之际,只见风沙四起,在黑暗的天空,那一轮血月,逐渐隐没在了云层中;天色,愈发变得黑暗了起来。

    就在此时,城头上,突然点燃了盏盏明灯,那些明灯方方正正,皆用白纸所糊,灯罩上写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

    无数明灯冉冉而起,升上了高空,将整个晟阳城,都照的通亮,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一般。

    那些明灯下,坠着的纸包,随风散开,里面的花粉飘扬而出,立刻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那种腥甜而又奇特的香味儿了。

    那种味道让人昏昏欲睡,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年。

    城内,城墙下,挤满了成千上万闻讯而来的百姓,一个个盘腿而坐,跟随方士的引导,齐声诵念安魂咒,犹如梵唱。

    “十方幽魂,睹此明灯,一念安魂,归去来兮!夙生罪障,随风消灭,地狱开泰,死魂更生”

    百姓们,在梵唱,一如身处无人之境。

    哪怕旁边就是刀光剑影,哪怕身边人被杀戮,血溅一身,也丝毫没能将他们动摇。这些人,是晟阳城中最普通的百姓,可,也是最勇敢的,和晟阳城共赴生死的勇士。

    他们是金曦的百姓,也是谁的儿女,谁的配偶,谁的父母,谁的祖父母。他们的勇敢和壮烈,全都源于对亲人的爱,源于对生命和生活的爱。

    梵唱着的百姓,一个个死去,可是,剩下的,却凝聚成绳,变为光,照耀十方。这,就是普通人,身上蕴含的,蕴含的巨大潜能。

    涌入外城的魂兵阴军,显然受到了影响,一个个行动缓慢了起来,有的,甚至被一刀砍掉头颅后,就化成了砂石尘灰,再也无法凝聚。

    而城头,站着一名会土石法术的方士,正竭尽全身力量,召唤着狂风,还有砂石。

    他的身后,凝聚了无数同样会法术,或者略有修行的人,一个挨着一个,以手搭肩,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网。

    每个人,就是那巨网中的微点,他们聚气而输,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元,都毫无保留的,通过人网,层层传递了过来,传递到了那名土石方士的身上。

    人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元网,在黑夜中,闪烁着金光,似乎,都能看得清每一股元的流向。

    无数元,聚溪成河,汇入大江,涌入大海,形成一片金色的元气汪洋!

    土石方士在这样雄厚的元的支持下,以手指天,凝聚起了巨大的气浪,卷起了狂风。

    而狂风,又裹挟着沙尘,滚滚而来!瞬间,满天都是黄沙!眼看,就要将整个晟阳城覆盖。

    “十方幽魂,复归其躯,莫恋红尘,入土为安!”方士喊道。

    天空中,漫天的黄沙,席卷而来,犹如沙尘暴来临了一般。

    众人呛的直咳嗽,纷纷掩住了口鼻,却丝毫都没有退缩。

    寺人陈元扶着大王殷战,道:“大王,外面沙尘大,老奴还是扶您回楼暂避吧!”

    殷战挥了挥手,陈元退下去了。

    眼看黄沙就要将晟阳城湮没,站在大王殷战身后的大监肖楚瑜的一张老脸,变得格外阴沉诡异起来。

    他咬着牙,冷哼了一声,突然出手,冷不防就一掌拍在了大王殷战的后胸腔,只袭心脏。

    大王殷战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岂能想到,在这众志成城,生死一线间的危急时刻,竟会有来自后背的,自己人的偷袭?

    而且,那个人,竟是待在自己身边十几年了的,忠心耿耿的贴身伺候的大监!

    一袭之后,大王殷战盛怒,瞬间就凝成火,将肖楚瑜浑身笼罩!

    “你这是何故?!”大王殷战问。

    肖楚瑜浑身运抵挡,一面发出了尖利可怖的笑声,道:“都打到内城来了,金曦国灭,是迟早的事,大王何必还要负隅顽抗?”

    肖楚瑜的一掌,竟是剧毒无比!

    大王殷战受伤不轻,此刻又强行运,毒液瞬间顺着他的经脉,流遍了全身,直攻心脏!

    他身上的火,也立刻熄灭了。

    大王殷战又惊又怒,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何故如此,叛国投敌?!”

    肖楚瑜大笑,“什么叛国投敌,我本就是大衍人!”

    大王殷战盛怒,强行运,一掌就击毙了肖楚瑜。之后,他猛地咳了几口,喷出一口血来,摇摇欲坠。

    陈元连忙上前,扶住了大王殷战。

    而那土石方士,正力挽狂澜,镇压冤魂阴兵,口中大喊:“十方幽魂,复归其躯,莫恋红尘,入土为安!”眼看岌岌可危!

第14章. 宫散

    第14章.宫散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漫天的黄沙,也笼罩了晟阳城三天三夜。

    直到昨日傍晚,怨气冲天的敌军魂兵,才被镇压了下来,纷纷溃散,变回了一堆砂石尘土断肢。

    然后,弥漫在晟阳城上空的,遮天蔽日的沙尘,才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转眼间,就将晟阳城内外所有的地面掩盖,也将惨烈的战场掩埋。

    尘归尘,土归土。

    所有的怨魂,得以安息,被埋葬在了一尺厚的黄沙下了,连同晟阳城战死的将士和百姓,也一同被黄沙所埋葬。

    这场大战,损耗了晟阳城大半的战力,也几乎毁了半个晟阳城。

    晟阳城南面,墙毁楼塌,到处都是碎瓦石渣,断壁残垣,目之所及,一片焦土。

    外郭已破,百姓们流离失所,已经开始携儿带女,纷纷往北而逃,挤入了内城。

    整个南郭外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荒凉如戈壁,有几处火焰熄灭的灰烬,冒着冉冉白烟,随风飘散。

    然而,远方,又出现了天启和大衍的旗帜。

    哨兵连忙高呼:“报有敌袭!”

    ……

    殷荀在床上,躺了整整四日,才醒来。

    他一睁眼,见王随和徐偃,正守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并没有躺在宫中的豪华大床上,似乎,躺着的,是一处民宅卧房。

    “父王呢?这是哪里?”殷荀坐了起来,仍旧觉得浑身疼痛欲裂。

    “这是城北一处民宅,”王随回答,“宅中的主人,不知去向,我等就擅自做主,将您先安排住在了这里。”

    徐偃一面给殷荀端上来一碗米粥,一面道:“太子,先喝点儿粥吧。”

    “城北,为什么会在城北?!”殷荀喝了一口粥,问道。

    王随回答,“三日前,南郭城被攻破了一处,不少敌军从外面涌了进来,已经攻向了内城了。我军已经开始节节溃败。”

    “那就不能叫敌军,还不知道是些什么玩意儿!”徐偃皱眉道,“一个个断了筋骨,也不知道是脑袋,还是胳膊腿儿哪个地方的尸块,混杂着砂石尘土,凝聚成人形,刀枪不入,不死不灭!”

    “都被砍碎了,又重新凝聚成形,你说可怖不可怖?!”徐偃道。

    殷荀这才注意到,王随和徐偃两人,身上也带了伤。

    王随道:“昨日,大王命人焚毁了琅阁,珍宝殿,开了北宫门,将寺人宫婢们,尽数遣散,只留了宿卫军在身边。嫔妃和王子公主们,也能走的让走,能散的让散。却没有给她们留宿卫保护。”

    “听说,有妃嫔去大王殿外哭闹,要见大王,却被大王斩断了头发,因此,没有人敢再去哭闹。宫里宫外,现在乱做一团了。”

    殷荀皱着眉,捧着粥,喝不下去了,“我要进宫去见父王!”

    王随和徐偃见状,连忙说,“太子,您还是赶紧喝了吧,喝饱了,才有力气。”

    殷荀只得将那米粥,一口饮尽。

    出了门,一路上,都是四处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仓皇而行。

    而殷荀等人,则逆流而下,挤过慌乱的人群,要往北宫门走。

    越往南,人烟越少。

    四处都是人们仓皇离去留下的东西,架子车横在路中央,还满载着柴草,也没有人要了。街边,店铺关闭,有的木门被破坏了,歪歪斜斜的挡在门口;

    集市上,瓜果桃子落了一地,也不见有人捡。

    才几日不见,这地方,竟荒凉至此,似一夜破败。

    殷荀急匆匆的赶往了北宫门。

    北宫门大开,不断有零零散散的宫婢和寺人,正背着包袱匆匆往外赶,面色凄凄。守宫门的侍卫,果然也不加以阻挡。

    殷荀连忙冲了进去。

    宫里,更是乱成一团。虽然还有不少寺人和宫婢没走,可一个个形色匆忙。整个王宫,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和祥和,就仿佛被乌云笼罩住了一般,让人压抑,无法呼吸。

    重阳殿内,重伤的大王殷战,躺在龙床上,脸色阴郁枯槁,不时的剧烈咳嗽着,发出沉重嘶哑的喘息;听闻远处的战鼓雷鸣声,更是咳的厉害。

    旁边,守着寺人陈元。还跪着一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来自天启的穆贵妃,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穆贵妃本名穆琴心,出身于天启一个普通的士大夫家族,却生的格外貌美,号称天启第一美人。

    十多年前,金曦和天启交战中,天启大败,曾割地求和,并献上了一个绝世美人,那就是穆贵妃。

    当年,冥魔妖物作乱,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大王殷战为了平息战火,休养生息,集中力量对付冥魔妖物,才接受了天启的求和,收了穆琴心。

    穆琴心虽然貌美,可惜并不受宠,大王殷战待她相敬如宾。入宫第五年,才意外承受了一夜恩宠,生下了一个小王子。

    虽然并不受宠,可,这些年来,即使金曦和天启交恶,大王殷战也从未苛待过穆琴心母子,该有的东西从不短缺了她的。

    而,四天前,偷袭大王殷战的,正是穆琴心当年从天启带过来的寺人,大监肖楚瑜。

    大王殷战自凭借凡人肉身,引来天雷之后,就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内创,外强中干了。谁料,又猛然遭到了肖楚瑜的偷袭,更是雪上加霜,强弩之末了。

    肖楚瑜练的,是五毒化骨缠绵掌,是用指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五种毒物,经过炼制,萃取精华制成的毒药,练功时涂抹于手心,运时毒药挥发,会直逼入中掌者体内。

    毒液随着血液经脉流动,会迅速蔓延到心脏,中掌者将会痛苦缠绵五日,七窍流血,骨骼牙齿被融化而死,死状极其丑陋可怕。

    更可怕的是,中毒期间,明明还吊着一口气,就是无法医治,眼睁睁的看着其在痛苦挣扎中死去。

    再加上大王中毒后强行运功,剧毒迅速进入血液,深入五脏六腑,医药罔顾。

    明知不可救,可宫内外无数高手仍旧日夜兼替,为大王殷战运功逼毒,太医辅以金针药石,以期出现奇迹,然而却收效甚微。现在,只靠一口气,勉力强撑。

第15章. 希望

    第15章.希望

    “大王,卫士令张铎在殿外候着,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寺人陈元道。

    大王殷战又咳嗽了两声,才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对穆贵妃说道:“走吧,穆贵妃,我不会降罪于你。你天启来的兄长还在等着,你去找他,也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寺人陈元一面瞅着门外,一面急的直跺脚,道:“娘娘,不要再犹豫了!再晚就来不及了!护送您出宫的侍卫已经安排妥当了,您出了宫,也许还能保住小王子一命!”

    “大王,琴心不走!”穆琴心咬着唇,跪在地上,满脸的泪珠,“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琴心哪里也不去,琴心要陪着大王!”

    “自嫁给大王那一刻起,琴心就忘记了自己是天启人!琴心生是金曦人,死是金曦鬼!”穆贵妃哭道。

    “行了,别哭了,你去吧,在外面候着。”大王殷战说。

    穆贵妃拜了拜,这才起了身,拉着小王子,出了大殿。

    大王殷战叹了口气,道:“扶我起来。”

    “大王……”寺人一脸担忧,却不得不听令,过去扶了大王殷战起身。

    寺人陈元替大王殷战整理了仪容,重新穿上了窄袖戎衣,束好了绣金腰带,套上了黄金软甲;披上了赤焰披风,蹬上了马靴,最后束发,戴上了红缨金盔。

    大王殷战端坐在床沿,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威仪。

    “让张铎进来吧。”大王殷战道。

    “宣卫士令张铎觐见”寺人陈元挺直了腰板,尖着嗓子喊道。

    门开了,一个身着染血的铠甲,带着浑身冰冷气息的年轻侍卫,快步走了进来,跪在了屋内,叫了声:“大王!”

    “外面局势如何?”大王殷战问。

    “外郭已失守,内城遭受侵袭;将士死伤惨重,全靠一口气强撑着,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城破恐在朝夕之间!”卫士令张铎说道。

    “敌军兵力分布如何?”大王殷战又问。

    “东、南两侧,兵力最猛,西侧次之,北侧,因为地形的缘故,兵力最薄弱。加之王宫紧邻内城北墙,易于突围。”张铎道,“臣有四成把握可以突围成功。”

    “张卿,”大王殷战道,“太子就托付给你了。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安全送出城去!做得到吗?”

    “微臣尽力!”张铎道,又朝大王拜了一次。

    “穆贵妃带着三王子,就在殿外,如果她愿意,就带着她一道儿吧。”大王殷战又道,“若不能护其周全,关键时刻,该用则用,该弃则弃。”

    大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带穆贵妃出城,全凭着三王子的脸面;一旦遇到危险,不能无法顾及首尾,则不必死保穆贵妃母子。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挟持她们母子,作为人质。

    张铎愣了愣,顿时明白了大王的用意,道了声:“是!”

    “走吧,都走吧。”大王殷战挥了挥手。张铎站了起来,朝殿外退去,铁甲发出了嚓嚓的响声。

    殷荀站在重阳殿门口已经很久了,他见穆贵妃出来,正欲进去,又见父王宣了卫士令张铎,就没敢上前打扰。

    先前,虽然见到了一系列败退的迹象,可他,仍旧天真的心存幻想。

    此刻,听完了父王的安排,才意识到,金曦的王城晟阳城,是真的要沦陷了。他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眼泪奔涌而出,跪在了大王的脚边,大哭道:“荀儿不走,荀儿要陪着父王,荀儿哪里也不去!”

    “母后已经没了,荀儿不能再失去父王!”殷荀痛哭道。

    “走吧,荀儿。”大王殷战的脸色很差,他咳嗽了几声,才勉强恢复了平静,看着殷荀的目光,充满了仁爱和慈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殷氏,只要留下你一颗火种,就不会覆灭了。”

    殷荀跪在地上,咬着牙,痛哭。

    “你是我殷氏的嫡系血脉,你得活下去。”大王殷战道,“活下去,可不比死了简单。”

    “答应父王!”大王殷战道。

    殷荀伏在地上,仍旧只顾哭泣,一面摇头。

    “活下去,这是命令!”大王殷战道。即使带着剧烈的咳嗽和沉重的喘息,他的声音,依旧如同往昔般,充满了威严。

    可殷荀,怎么能抛得下亲朋好友,抛得下重伤的父王,尚未入殓的母后,怎么能抛得下这从小长大的晟阳城,抛下这片生他养他,他炽烈的热爱着的土地呢?

    大王殷战再次挥了挥手。

    卫士令张铎走了过来,将那个殷荀扶起,架着他的双臂,准备往外拖。

    “放开我!”殷荀止不住的哭泣着,悲愤的大喊道。

    卫士令张铎,只得松开了手。

    殷荀痛苦万分,却不得不听从父命,做了最痛苦艰难的抉择。

    他不怕死,他也不想走。

    如果可以,他情愿,和这晟阳城的将士们,和父王,奋战到最后,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站着死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偷生。

    可他知道,他得活着。他是父王最后的希望,他是金曦最后的希望。他得活下去。

    父王说的对,活着,并不比死了简单。

    殷荀强忍着泪水,跪下,给父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才重新站了起来。他转过身,不再看父王,迈开了步子,出了重阳殿。一脸的哀绝冷冽。

    重阳大殿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了。

    大王殷战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寺人陈元连忙伸手,去扶他。他却挥了挥手,自行走出了大殿。他走的很慢,也很稳。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重伤不治之人。

    大王殷战就那样,在士兵们的注视下,蹬上了高高的南宫墙。

    风,卷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头盔上的红缨,也随风飘扬了起来。

    将士们看见了大王,低落的士气重新高涨了起来,一个个振臂高呼:“誓死保卫晟阳城,与晟阳共存亡!”声音震耳欲聋,直穿九霄。

    卫士令张铎抱着太子殷荀跳上了马背,又命人将穆贵妃和三王子分别扶上了马背,便心一横,扬起马鞭,喊了声“驾!”就带着一队精兵死士,朝着北宫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殷荀转过头,路过宫苑的湖泊,看见一名粉衣宫女,投了河。

    旁边的树上,还吊着一名宫女,就在眼前。

    宫,就要破了。

    宫人们逃的逃,散的散,死的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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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化娇娥,雾泽生魅灵。天罅断轮回,阴灵不往生。传说,一百年前,三界崩裂,冥魔妖物为祸人间,冥魔肆虐之地,被称为暴乱之地。火神后裔殷氏,率全族和冥魔大战十天十夜,玉石俱焚。而后,殷氏人在暴乱之地,建立起金曦国。然而,只传了三朝,金曦国灭,王族殷氏尽数惨遭屠戮,无一幸免。十一年后,废都殷墟城,却传出金曦太子还活着的谣言。一时间,风云四起,天下大变。神王怒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王怒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王怒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