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苏氏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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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带着浩浩荡荡一帮子人赶到《和丰楼》,立刻便被请进了后院,其余人等被安排在二楼用餐,少东家今儿开恩,带大家来和丰楼开开荤,可差点没把苏家婢女和小厮们乐死。
倒不是说死活吃不起这里的菜式,而是因为捂着钱袋子小心翼翼的算计着价格点菜,跟完全不用自己掏腰包胡吃海喝是两回事。
少东家说了,今rì开张大吉,仅此一次,明rì起各位下了工之后便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所以这仅有的一次机会可不能浪费;少东家也毫不含糊,该上的菜式一个没少。
参加表演的‘模特’们也在受邀之列,宴席间再无白rì里的小家碧玉淑女情状,几杯水酒下肚个个眼睛汪汪的,形骸放浪之极,弄的苏家小厮和伙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好在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再sāo再浪也不敢在《和丰楼》上玩花样,和丰楼刚开张那会,哪天不从里边丢出来十几个血糊糊的闲汉地痞,事后也没见这些家伙打击报复,更没见知府老爷前来问伤人之罪,明摆着和丰楼后台强硬。
苏锦本想带着两位掌柜和小穗儿一起赴宴,但两位老掌柜年老嗜睡,早早便告辞回家高卧,无奈苏锦只能带着小穗儿进了清静雅致的后院,若不是主人有约,谁能知道小小的花园碎石小径的彼端还有个雅致小厅。
跨进厅内,只见一张八仙台子摆在厅中,几张雕花木椅摆在两边,厅角金黄sè的铜鹤嘴中喷着喷香的蓝烟,两侧的厅壁上挂着梅兰菊竹四条幅,后壁的花格子上放着一盆青藤植物,除此之外,厅中别无长物,显得雅致整洁自然。
苏锦等人刚坐下,便听环佩叮当,厅外脚步细碎由远而近;苏锦知道正主儿到了,忙起身相迎,但见晏碧云笑意盈盈飘然而至,看她云鬓微湿,显然是新浴刚出。
晏碧云换了件淡青sè碎紫花背子,大襟垂直往下,袍下露出深蓝裙裾和一双小绿鞋;最为让苏锦震撼之处便是那一抹明黄抹胸,虽然高度掩盖了最让人遐思的部位,但露出的脖颈下一大片白花花的地带,直晃得苏锦眼晕。
苏锦暗自庆幸幸而两位老掌柜回去休息了,否则这等情形不让两个老人家当即掩面奔走才怪。
晏碧云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失误,这样的褙子装其实是女子在家中的常服,家中人自然不用避讳,毕竟来往接触的都是女眷,已婚的接触的唯一男子不是丈夫便是公公了,赴宴的场合其实有正规的礼服,但这《和丰楼》是人家的家里,洗完澡穿上这个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苏锦呆呆的在脑子里替晏碧云找理由,他还没自信到认为人家是故意穿给自己看的。
“苏公子,难道我们就这样站在门口站一晚上么?”晏碧云轻笑道。
苏锦回过神来赶忙侧身让开路,手背无意识的擦了擦口角的溢出物,一边的小穗儿羞愧yù死,公子爷自打昏迷三天醒来之后简直变了个人,简直丢死人了;特别是晏小姐身后那位高个子婢女鄙夷的眼神,让小穗儿有了一种往地下钻的冲动。
好在公子的恢复力很强,转了个身立刻就变成百毒不侵的君子摸样,偌大一张桌子,两人坐在对面显得很滑稽。
“晏小姐可有其他客人要一起用餐?”苏锦问道。
“并无他人,苏公子怎么也只是一个人前来呢?"
“人多恐小姐不喜,再说这是内宅,外人多了恐诸多不便。”
晏小姐掩口葫芦,笑道:“苏公子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苏锦脸sè微微一红,心里如同喝了三伏天的冰水般舒坦,能和这样的极品美女打情骂俏,此生无憾矣;旋即又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下,还是老抱着前世**丝男的心理改变不了,需知对方虽是白富美,自己可也算是高富帅了,应该完全平等才是。
“我自然不是外人,今rì这里是我做东,晏小姐虽是和丰楼东家,但也是我的客人,我可算是半个主人吧。”苏锦心情一放松立马口若悬河。
“算你说的有道理,你请我吃什么呢?”晏碧云歪着头道。
苏锦笑道:“菜自然是小姐点,不必省钱。”
晏碧云笑道:“我才不会为你省钱,反正你今天已经亏了那么多,再亏一点又当如何?”
苏锦呵呵笑道:“就知道难逃行家法眼,晏小姐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人物,底细一下子就被您看穿了。”
晏碧云转头低声对婢女说了几个菜名,这才转过头来道:“若连简单的成本都不会算,碧云还做什么生意呢?每件襦裙亏损当在两百文之数吧。”
苏锦高挑大指道:“两百三十文,订出去两百八十件,光这一项我苏记便净亏六十多贯钱;这还不算我的其他投入,一番折腾下来,我可能已经花掉了近千贯了。”
晏碧云吃吃笑道:“苏公子如此拿钱不当回事,倒是借几贯给碧云花花如何?”
苏锦哈哈笑道:“晏小姐说笑了,和丰楼每rì最少百十贯利润,可谓是rì进斗金;晏小姐经营的好啊。”
晏碧云收起笑容,沉吟道:“苏公子恐怕不是为的是用钱打水漂玩吧,碧云看你也不像是为了和扬州商人赌一口气吧。”
苏锦道:“自然不是,商人最大的目的便是逐利,我苏家虽然薄有微产,但也禁不住我如此折腾,此事怎么说呢……”一时间无处开口,沉吟起来。
晏碧云美目流转,看着苏锦道:“恕碧云多嘴,这种事原不该问的,苏公子自有自己的道理。”
苏锦摆手道:“晏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不能说,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表达而已,这么说吧,将yù取之必先予之,我的目的自然是要赚钱,但赚钱之先,先让利于人,这应该不违商道。”
晏碧云垂下眼睑沉思了一会,道:“恕碧云愚钝,我还是想不通这个道理,你低价卖出了衣服,最多不过是增加了苏记在城中知名度而已,或许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去苏记买布匹做衣衫,但对于你们苏记的高档布料而言,普通百姓又有几个会再次光顾呢。”
苏锦看着晏碧云道:“知名度是重要的一方面,小姐也承认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们苏记,若有需要,虽不能说他们的首选是苏记,但最起码苏记是选项中的一个,这会带来很多的生意,这一点您不否认吧。”
晏碧云点头同意。
“晏小姐可知我庐州府百姓的真正收入?这十余rì来,我派人在四城做了大致的探查,平民家庭每岁节余二十贯以上的占了五成以上,还有三成节余在十五到二十贯之间,低于十五贯节余的只有两成,低于十五贯的暂不考虑,节余十五贯以上的占百姓比例高达八成,而一件好点的衣衫不过一贯五到两贯之间,所以不是大家穿不起好衣服,而是大家的需求没有调动起来,这八成中只需有一半能够光顾我苏记,便最少是六七万之多,加上上万富户,这个市场何其庞大。”苏锦侃侃而谈,不知为何他竟然将这样花费力气调查得来的商业秘密跟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女子和盘托出。
“恕碧云愚钝,我还是没明白这和你亏本卖出衣衫有何联系。”晏碧云虽聪慧,但她还是没能明白苏锦所说的意思。
苏锦正要说话,胖掌柜端着酒菜来到厅口,小娴儿上前将托盘捧进来,将几碟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第十七章 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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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菜式并不多,但是苏锦一看摆在桌上的五六碟菜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同凡响之处,双眼盯着几碟菜磨不开眼睛。
一旁侍立的小穗儿几近抓狂,少爷对着桌上几盘普普通通的菜式又显示出一种土里土气的惊奇样儿,恐怕又要被晏家主仆轻视了;想到这里她偷偷瞄了一眼晏碧云主仆的脸sè,晏小姐倒是神情玩味,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出来,但是小娴儿的脸sè可就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鄙夷了。
小穗儿心中大恨,转着大眼想着对策来挽回颜面,却听苏锦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道:“晏小姐,恕在下见识浅薄,这几样菜似乎得来不易吧。”
晏碧云笑道:“家常素菜,有何不易?”
苏锦微微摇头道:“晏小姐考较在下么?在下并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辈,这盘菜西红柿炒蛋虽为家常菜,看似平平无奇,但此刻可是暮chūn时节,西红柿栽种成熟之际乃是盛夏金秋,相隔数月方能吃到西红柿,足见这盘菜的珍贵之处,晏小姐定然花了大功夫才培育而成吧。”
晏碧云微笑道:“苏公子慧眼,没枉费我一片盛情,我本想公子若是对这几盘普通菜式不屑而顾呢。”
苏锦举箸伸向那盘西红柿炒鸡蛋,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闭目品味道:“甜酸适宜,香润可口,美味也。”
看着晏碧云欣喜的摸样,苏锦心中大恨:麻痹的,后世这玩意都快吃腻味了,学校食堂永远是西红柿炒鸡蛋外加免费的两三只苍蝇,没想到穿越千年,还是要吃这玩意。
“谢公子夸奖,只是这明明是小金瓜,你为何叫他什么西红柿呢?”晏碧云歪着头道。
苏锦道:“唔……在下看它形状,跟我宅中西院秋天挂果的红柿子类似,故而顺口帮它起了个新名字。”
晏碧云挑了挑眉毛道:“苏公子倒是雅致细心之人,看来是极喜欢吃这小金瓜了。”
苏锦点头道:“当然,当然,这玩意抗衰老、防癌症,味道又好吃,自然喜欢。”
晏碧云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苏锦夹着一大筷西红柿炒鸡蛋含泪咽下。
截至目前为止,除了晏碧云用来显摆的反季节蔬菜让苏锦有些郁闷之外,一切都教苏锦满意;和丰楼的女东家确实是有些本事,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种出来这些反季节的蔬菜,除了西红柿,能勾起苏锦对于后世大学食堂的噩梦般的回忆的还有,清炒莴苣,清炒大白萝,清炒小黄芽,除了一盆不知名的汤上面飘着些油花之外,整个宴席就是一场反季节蔬菜大集合的素餐大会。
“怎么样?这些菜还满意么?”晏碧云轻声问道。
苏锦就着一块大萝卜喝了一口‘苦酒’道:“非常之满意,满意的我都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些菜太珍贵了,晏小姐不该用他来招待我,受宠若惊啊。”
晏碧云纤手掩口道:“那倒不是,今儿你请客,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没想到你也爱吃,那就最好了。”
苏锦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这不是我的菜啊。”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真是好菜啊。”
“哦,可惜出产不多,不然倒是可以送些给你。”
苏锦赶忙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我若想吃便来和丰楼寻小姐便是,小姐想来不会拒绝在下吧!”
这句话似乎显得两人之间关系非同一般一样,一时间厅里几人都有些尴尬。
小穗儿鼓着眼扭着小脖子看着厅外的黑地,眼神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娴儿双目恶狠狠盯着苏锦,香腮鼓起又憋下去,显然是在咬牙切齿。
晏碧云端庄白皙的面庞上微有cháo红,低头无语,小手夹着一块薄薄的莴苣翻来覆去的折腾。
苏锦没心没肺的叉着一大堆黄芽儿塞进口中,嚼得咯吱咯吱的。
烛花跳跃,室内暗香盈动,温煦的微风偶尔穿堂而过,吹得烛火东倒西歪,将厅内众人的影子弄的东倒西歪,纠结在一起。
“对了,苏公子还没告诉碧云,今rì亏本卖衣的真相呢。”晏碧云打破沉默轻轻问道。
苏锦咳嗽一声用湿巾擦擦嘴边并不存在的油渍道:“刚才跟晏小姐说了,将yù取之、必先与之之理,接下来还是一句古话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晏碧云皱起可爱的眉头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苏公子的意思是,这些买过好衣服的百姓恐怕再也不愿意穿上麻衣布履了。”
苏锦笑道:“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中的五成必定是我苏记回头客,住得起高屋大宇,还有几人愿意呆在茅屋内受人鄙视,吃得起山珍海味,又有几人最终甘啃炊饼就咸菜?这便是人xìng中的弱点之一。”
晏碧云忽然之间对苏锦肃然起敬,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商人,接手家业五年,见过的商家无数,却无一如苏锦这般从人的内心来分析顾客;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也是如此,能穿得起绫罗绸缎,她岂会再去布衣荆钗呢?
“苏公子算计之妙,碧云甘拜下风,只是还有两点需解决,否则恐难达成公子夙愿。”
苏锦哈哈一笑道:“晏小姐所虑无非是成本和顾客的选择罢了,你怕我忙活半天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是么?”
晏碧云道:“正是,以每件绸缎衣衫的成本而计,后期苏记定不会有如今的折扣,如此一来购买力便成问题;还有便是你这一番折腾,带来的效果会被唐家、刘家和黄家共同分享,另外还有四五家小商户也经营高档布料,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苏锦端起一杯酒仰脖子喝尽,笑道:“就是要他们跟进,他们不跟进,我如何施展手脚?这些事过于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晏小姐拭目以待。”
晏碧云微微一笑道:“也可以,我怕你说的太多太深,碧云理解不了呢。”
苏锦摆手道:“晏小姐取笑了,实际上我也没有把握,在下只是初出茅庐,实在是不忍见我苏记rì渐衰落,不想沦为乞丐啊!这般折腾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晏小姐独掌和丰楼,将一座酒楼经营的如此豪华繁荣,正应了那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
晏碧云心中一喜,差点落下泪来,独撑家业五载,经受流言蜚语颇多,有人对她的某些手段颇有微词,晏碧云从未在他人面前流露出丝毫怯意,她温柔甜美的外表下是一颗坚强的心,苏锦一句话点明了她的心理状态,‘谁说女子不如男’是啊,晏碧云唯一为人所诟病的便是这女儿身。
得到苏锦的认同,晏小姐对苏锦的好感成倍增长,同时她也隐隐感觉到了威胁,这家伙洞悉人心,谁又能敢保证,他不是洞悉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从而投其所好呢。
苏锦眼见着晏碧云的脸sè从感动到平静再到冷漠,任他天大本事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引来晏碧云内心的风暴,进而迫使她将内心忽然关闭。
“天sè不早了,苏公子请回吧,碧云感谢公子今rì破费。”晏碧云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语声冷漠。
苏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样被人家驱逐出境,肚子里除了点素菜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啊。
但主人发话,总不能死皮赖脸的道:“行行好,给碗饭垫垫吧。”只得无奈起身拱手告辞。
小穗儿和小娴儿此时的立场倒是出奇的一致,两女脸上挂着的都是幸灾乐祸的微笑,行动迅速的点起灯笼,小娴儿在前边,苏锦紧跟着她,晏碧云在苏锦身后送他,小穗儿提着灯笼走在最后;四人出了厅门沿着小径往和丰楼一楼厅堂行去。
小径两旁花枝掩映,虽无月影,但灯笼移处,却是一番花动枝行,明暗有致的美景,嗅着清新无污染,暗香浮动的空气,苏锦心旷神怡。
身后细碎的脚步和灯笼投shè过来的袅袅身姿就在身侧的地上,苏锦忽然恶作剧之心顿起,猛然间停下脚步。
只听‘哎呀’一声娇哼,低着头想心思的晏碧云收势不及,猛的撞在苏锦的后背上,苏锦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双丸由圆而扁挤压在后背的感觉,丝绸质地的衣衫,让接触的感觉更是妙不可言,两颗硬硬的红豆在后背滑动的感觉,让苏锦的身体瞬间一僵。
晏碧云傻了般贴在苏锦身后几秒,猛然醒悟过来,急切的扭曲着身体后仰,想将紧密接触的身体离开苏锦的后背,用力失衡之下身子仰天便倒;苏锦转身伸手一抄她的细腰,温香软玉尽入怀中。
第十八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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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两个小丫鬟都张着小嘴看着这一幕,时间仿佛忽然凝固了,但暧昧的姿势没保持多久,苏锦邪恶的脸庞上便被一只小手‘啪’的挥中。
晏碧云快速挣脱苏锦的手臂,快速的整理好衣衫,趔趄着疾行离去,小娴儿提着灯笼跟在后面急追,走过苏锦的面前时大眼睛冒着凶气,鼻孔里‘哼’了一声,那情形仿佛要吃了苏锦一般。
苏锦呆呆的抚着脸颊上被抽的部位,这一巴掌着实不轻,半边脸上火辣辣的,还有点香喷喷的。
“打得这么重,难道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苏锦开始cāo心晏碧云的手会不会轮折了,旋即他又为自己这种犯贱的想法感到羞愧,被女人打了,还怜香惜玉,后世追系花四年养成的弱势心理真他妈不可救药。
苏锦看着晏碧云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小径花树之后,甩甩手大踏步转身离去;小穗儿带着一丝窃笑紧跟着去了。
…………
…………
庐州南城跃马桥东一座大宅,第三进东厢房内,一名年轻人正在指手画脚的跟坐在上首的一名老者说着什么。
“爹,苏家也太不像话了,公然请出这些青楼女子当街搔首弄姿,引得众百姓围观起哄,弄的不可开交;如此有伤风化之事,您身为知府也不去管管。”
桌边的老者一袭黑儒衫,长脸黑须,凹颊小眼,闻言脸上面容不改,就跟没听到一样;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顺儿,莫要多事,事情到了你的嘴里,为何就变得跟我派去的人探听回来的消息截然不同呢?罗师爷探听的消息是,这些女子只是受雇于苏记在高台上表演歌舞而已,既没袒胸露肉,又未当街卖笑,何来有伤风化之事?”
那青年便是朱天顺朱衙内,闻言急道:“爹呀,您的意思难道是说儿子欺骗你不成?儿何时骗过您老,台上台下嬉笑哄闹异常,台上的表演简直不堪入目啊。”
老者将茶盅在桌上重重一顿,骂道:“蠢材!闭上你的嘴,何时骗过我?你哪天不欺骗我?今rì北街柳家娘子是怎么回事?你也不嫌丢人,堂堂知府公子跟市井上这些不三不四的女子们鬼混,那柳家郎今rì来府中吵闹,你娘给了五贯才打发了他,不要以为你和你娘串通起来便可以欺骗得了我,这庐州城大大小小里里外外之事,有哪一件那一桩不在我朱世庸的眼皮底下?”
朱衙内丑行被揭穿,低头不语,同时心中暗骂:这信柳的,胆敢闹到家里来,明rì叫大黑带几个人去给他点颜sè尝尝。
朱世庸见儿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头稍软叹口气道:“你这个孽障,成天不务正业惹事生非,你爹只是个小小的庐州知府,若不是吕相相护,晏殊、范仲淹那帮人早就将你爹参回老家了,现在朝中一帮子jiān党结朋呼友,正yù与吕相暗中角力,这个时候,如何能胡乱生出枝节,授之以柄?你最近给我消停点,待到七月间应天学府开学,我要将你送进应天学府去学习,秋闱在即,你也要博个前程。”
朱衙内面如死灰,没想到爹爹如此心狠,终于要把自己送进学院读书了,进了那里岂不是进了牢狱么?但听爹爹所言甚是郑重,看来朝中争斗的激烈,这时候自己要是再任xìng,老头子下起手来可绝不会容情。
“爹啊,苏记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么?黄家、刘家、唐家年年都给咱家好处,今儿个我可是听他们家的几位公子说了,那几家的老家伙们可都在家中发脾气呢。”
“爱发就让他们发去,不知好歹,我手里给他们的便利还少么?一个个不懂知恩图报,苏记不就是出个小风头么?有什么可闹的?再者来说那些衣物明显在亏本出售,他们要是不服就比苏家开出更低的价钱卖衣服便是了,我只关心他们和我之间的关系,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难道还要本官去帮他们摆平不成。”朱世庸怒气冲冲的道。
朱衙内凑上前去小声道:“爹爹,儿今rì好像看到和丰楼那个小婊子跟苏家搅到了一起,还上台帮苏家捧场呢,这里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朱世庸小眼微睁,露出两道jīng光,沉思半晌道:“这事你给我盯着,那和丰楼的晏碧云虽未和庞大人的暴毙的小公子正式成婚,但也算是寡居之身,若是她不守妇德跟这苏家小子搞到一起,倒是可以借此跟参上晏殊老儿一本,这里边的门道可多了。”
朱衙内大喜过望道:“爹爹放心,孩儿定盯紧他们,但不知那晏碧云有什么后台,倒教爹爹另眼关照。”
朱世庸看看儿子那张油光光的脸暗叹自家不知作了什么孽,生子如此不肖,摆明这姓晏的朝中大员就那么一位,他偏偏就是猜不出来。
朱世庸叹了口气,一字一句的嘱咐道:“你只要别去惹她便是,其他的不是你关心的,盯住她,找到真凭实据,万万不可胡乱捏造,朝廷形势未明,不能先暴露自家立场,断了后路;你若是此事张扬行事,草率马虎,那就是要了我们全家的命。”
朱衙内看着父亲的神sè凌厉,心中直犯嘀咕,对于朱天顺所言他似懂非懂,但父亲很少这样跟自己说话,定是事关重大了。
“罢了,跟你多说也是对牛弹琴,回房歇息去吧。”朱世庸情绪低落,叹息着踱进内房而去。
朱衙内退出房门,顺手在门口的小婢屁股上狠狠一捏,扬长而去。
……
苏锦回到府中,去王夫人房中将今rì之事叙述了一番,王夫人半晌不语,苏锦知道王夫人对自己的行为肯定是不能理解,但此事解释起来也不容易,索xìng道:“娘,相信我,我绝不会拿苏家的产业来开玩笑,再说张掌柜和赵掌柜也同意孩儿所为,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王夫人听了苏锦的后一句话,面sè稍霁,她虽不明白苏锦所为,但张赵两位掌柜既然同意如此做,那自然是极有道理,相比较而言,在生意上她自然觉得张赵两位掌柜更为靠谱。
安定了王夫人的心,苏锦回到后院自己的住处,小米儿早就将洗浴水烧好,苏锦跨入浴桶,痛痛快快的将一天的疲惫尽数洗去,在浴桶里擦洗这自己稍显瘦弱的身体的时候,苏锦不可遏制的想起了刚才和丰楼的香艳一幕,那双丸在后背上的惊人弹力和两颗红豆在后背滑动的触碰感,让他居然身体起了反应,心猿意马起来。
折腾了半天,苏锦才平复下来,草草擦干身体穿上薄衫,腹中‘咕噜’一声,猛然想起自己才吃了几口素菜而已,于是吩咐小米儿准备些糕点让自己带去书房,他要边填饱肚子边去看看柔娘和浣娘有没有完成今天交给她们的任务。
第十九章 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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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三更,让苏锦意外的是,书房内居然还是灯火通明,透过翠碧的窗纱,可见两个娇小的身影一边一个伏在桌案边,忽而凝思忽而提笔轻描。
苏锦心头一暖,推门而进;一对姐妹花听见门响扭头看到苏锦进来,忙起身万福。
苏锦将手中的点心盒往案几上一放,转身开始翻看桌上的画作,柔娘乖觉的将食盒打开,端出点心,砌上茶水。
苏锦翻看了几张,发现这些画作好像都是新画的,不知道这姐妹两因为什么事耽搁了,这才开始加夜班;身边的浣娘递过来厚厚的一叠装帧好了的一尺见方的大画册,苏锦才知道原来她们早就完成了自己交待的任务,并且已经装订成册了。
苏锦一页页翻开画册,一个个身着华衣的男女跃然纸上,每两页是一件衣服的正面和背面着装效果图,完全按照自己的要求将人物的穿着突出,画笔细腻流畅,画技也高超之极,衣服的光泽和材质似乎都表现了出来。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两人还别出心裁的加了些私货,譬如女子手中的团扇,画面角落的一丛幽兰,男子手中的一卷书卷,以及其他小配饰和花sè的略微改动,这一切都给画面增sè不少;特别是每一页空白处的娟秀小字,更是简要的介绍了衣服、饰物的特点,图文并茂让人更加的直观;苏锦细细翻看一遍,不由得拍案赞叹。
“难为你们两位了,两位真是画技如神,我只是动动嘴画画草图,你们却能活灵活现的表达出来,真教人赞叹;我原以为能够将衣服款式表达出来便已经很难了,没想到你们能做到如此jīng致美妙的地步,请允许在下向两位表示敬意。”
苏锦深鞠为礼,发自肺腑表达着对两姐妹的敬佩之情。
浣娘和柔娘慌得忙万福还礼,紧张的小脸通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如此夸赞,两姐妹流落市井数年,直到今rì方有一种正式为人所尊重的感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角里有些热热的东西缓缓盈出。
苏锦爱不释手的将画册再翻看一遍,心中兴奋异常,这可能是史上第一本时装杂志了,这本画册如果可以印刷的话将会成为苏记的宣传手册,被送往庐州城的各大富户内宅,成为吸引这些人的有效手段;于此同时,普通的服装款式将会被制作成巨幅海报张贴于苏记所有店铺面前,这些都是苏锦计划中的一环。
柔娘递上茶水和点心,苏锦这才想起自己肚中空空,忙招呼两女同坐共食,两姐妹抿嘴摇头,苏锦笑道:“保持身材是么?”
两女被点破心事,红了脸蛋;苏锦心情大好,呵呵一笑,当下不顾形象据案大嚼。
柔娘想起一事便整理着案头的纸张便看似随意的道:“公子,有件事奴家要提醒您,又怕扫了您的兴致。”
苏锦将最后一小块甜糕塞进口中嚼碎咽下,喝了口茶漱漱口,抬头道:“柔娘但说无妨。”
“公子说要将这画册完成后付印,然后再散发出去是么?”
“是啊,怎么了?”
“奴家担心这样的画恐怕无法付印呢,即便是文字付印之后也有可能是模糊难辨,何况这都是画笔繁复的画作呢?即使是能印刷出来,恐怕也是黑乎乎一片,散发出去恐怕要起反作用呢。”柔娘和浣娘蹙眉垂首,颇有忧sè。
苏锦半张着嘴巴,直骂自己愚蠢,在这个时代怎么会有彩sè印刷这种技术,这样jīng美的画作先不说是否有刻印书社有本事印出来,便是能够印刷也必然是一团糟,印刷出来的样子定然美女变成夜叉,俊男变成厉鬼,正如柔娘所说,起的只能是反作用。
看见苏锦的样子,柔娘和浣娘对视一眼,有些歉疚自己破坏了苏锦的好心情,但她们也只是今rì才想起这样的问题,原本以为苏锦会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她们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另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之人,对某些细节根本没有考虑过。
“公子莫急,我们姐妹打算继续以画册为参照,一本一本的画下去,多画几本。”浣娘轻声道。
苏锦恢复常态,脑子里急速运转,听了浣娘的话,皱眉道:“这绝无可能,就是把你们累死也达不到我要的数量,这样行不通。”
浣娘也知道自己的办法实在够笨,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跟柔娘一起皱着可爱的眉头担忧的看着苏锦。
苏锦站起身,负手在书房内踱步,脑海里急速的搜索应对之道,这件事是抓住庐州富裕客户的关键,若不能用直观的形象来打动这些富家官绅的小姐,苏记成衣生意中的最重要的客户群体将不能为自己所掌握,而这些人数量虽不多,但绝对是高消费群体,也是未来利润的最大来源。
苏锦下定决心要抓住这些客户,他不相信以自己一千多年的经验和智慧加上自己附身的这个皮囊脑子里的知识,就会被这个问题所难倒。
柔娘和浣娘两人紧张的看着苏锦来回踱步的身影,臻首随着苏锦的身体来回摆动,书房里除了苏锦轻轻的脚步声,没有丝毫的声音,静的有些窒息。
忽然苏锦的脚步停下了,他抬头问道:“柔娘,浣娘,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想问个问题,你们在街头卖唱时可曾知道城里富家公子小姐夫人们有没有扎堆在一起的场合,他们会不会聚会呢?”
柔娘思索着道:“这倒是有的,除了庙会、上元、端午等节rì之外,庐州城还有个叫《落花》诗社,是城中的文人、才子、公子、小姐都会参加的一个诗社,逢单月十八举行集会,我和妹妹曾经在诗社上唱过曲儿。”
苏锦眼睛一亮道:“他们都会去?”
浣娘道:“也不是所有人,但是但凡城中有才名之人都会受到邀约,我们姐妹的好多曲词都是诗社里流传出来的。”
苏锦皱眉道:“难道参加还很难么?”
浣娘道:“他们每次集会都有社长,社长负责邀约他人,被邀约之人若无被人认可的诗词,恐怕难以参加,而且参加诗社还是要作诗作词的,若是不会的话,便会为他们所耻笑。”
柔娘也点头道:“浣娘说的对,曾经有一位秀才公子在诗会上出丑,第二rì此事便被传遍全城,沸沸扬扬好多rì子,搞得那位公子无法立足,最终举家搬迁外县了。”
苏锦笑道:“有趣有趣,这帮家伙倒是有些意思,不过这本画册之事能够解决了,我若是将这本画册能在诗会上展示一番,岂不是省了一番结交送画的功夫么?”
柔娘皱眉道:“好是好,这办法也许影响力还比单纯送画册给人家更有效,只是公子你要怎么受到诗社邀约呢?即便能参加,又如何能有机会让他们愿意看这些衣服的款式呢?”
苏锦哈哈大笑:“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定有办法。”苏锦心道,自己肚子里诗词歌赋一大堆,想镇住这帮文人想必不难;本来不想欺世盗名,但既然他们还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也不能算是盗版,即便算是盗版,有资源不利用岂不是傻蛋,说不得也要盗上一盗。
稍一思索,主意即在脑海中成型完善,顿时恢复了神采飞扬的样子。
第二十章 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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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娘和浣娘完全不能理解苏锦的这种盲目乐观的心态,在她们看来,想写出好的诗词被《落花》社所得知并邀请简直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公子虽然算是个聪明人,在商场上颇有些点子,但这一切似乎和诗文无关,商人之家总是以得利为先,若是真的考究诗文,只怕自己姐妹都会比苏锦要高上一筹。
难道苏公子又要打金钱牌么?这些人家个个都是有钱人,若是想靠行贿手段取得邀请,恐怕是自取其辱,而且那些人会将此事大肆宣扬,让苏锦名声扫地。
出于这样的考虑,姐妹两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苏锦,毕竟苏公子不是坏人,自己姐妹两得以锦衣饱食不必流落街头,还是这位小公子的仁慈,至少目前为止,还没看出来这位小公子对她们有什么企图,这也是柔娘和浣娘对苏锦抱有敬意之处。
被他得了身体,然后得到他的庇佑,跟为他作画干活换来的锦衣玉食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所以她们两姐妹尽心尽力甚至熬夜通宵的帮苏锦画出他所需要的满意的画,其实就是想让他们之间的这种雇佣关系显得更为公平和平等。
苏锦可没考虑这么多,他也揣摩不出柔娘姐妹心中这些弯弯绕绕,此刻他正很愉快的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搜索整理自己的所学,自己的大脑里被塞进了太多的东西,两个记忆融合之后发生了爆炸xìng的化学作用。
譬如以前所学的一些文章古诗词忽然间便被这个肉身所学的一些相匹配的背景知识所润泽,忽然会让他在对这些文章诗词的理解上来了个大的飞跃,这些新奇的感受让苏锦有些始料不及,但总体的感觉还是极为愉悦的。
苏锦很快便确定了要盗版的对象,在柔娘和浣娘担忧的眼神中,他一跃而起,大声道:“麻烦两位给我磨墨铺纸,我要写一首词,请你们两位登台帮我唱出去,我知道你们两的嗓音很好,只要这首词传唱出去,所有人都会对我刮目相看。”
柔娘和浣娘首先便对他刮目想看了,苏公子的自信心太强了,几乎到了没皮没脸的地步,能够被传唱出去的词作都有绝对的水准,更多的人做了诗词根本就连歌女都不屑于唱出去。
无论是歌坊和街市上的一些野路子歌女都有些行规,她们在选择词句之时都遵循着谨慎的原则,因为她们靠卖唱为生,一旦选词失误就等于是在砸自己的饭碗,这方面很多人吃亏不小,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随大流。
有的歌女胆大或者鉴赏能力高,便会率先唱新词,这成为一把双刃剑,要么一炮而红,要么被骂的体无完肤;当然你若唱的是柳三变的新词自然不会有任何风险,相反能得到他的词作来首唱是一件在业内引以为傲之事。
相对于柔娘和浣娘而言,她们多数是唱着别人唱过的词作,当然她们也无缘结识到柳三变晏同叔的机会,所以一直也没有唱新词的机缘;但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愿意来唱苏锦这个商家公子临时起意作的词。
两人极度无奈的上前,浣娘将纸张铺好,柔娘拿过歙砚滴上几滴清水,纤手轻磨,苏锦捻着珍贵无比的‘湖笔’大紫毫,左顾右盼,心中得意;这样的场景后世的梦中都不知道渴望过多少次,chūn夜挥毫泼墨,红袖磨墨,纤手添香,何等的风流倜傥,这个梦终于在今rì实现了。
不一刻,墨已磨好,苏锦很自然的提笔蘸墨,动作行云流水老练之极。
苏锦没有丝毫的犹豫,落笔便写,竟然是时下最为流行的的飞白体,字体跳脱飞纵,顾盼生姿,偶尔宛如惊鸿划过天际,虚实相辉变幻多端。
苏锦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这个肉身还苦练了书法,提笔正式一写,自然而然平rì的功力便展现出来,这倒是弥补了苏锦后世那一手蹩脚的被女友戏称为‘字如其人,一样的猥琐’的字体。
顷刻间,一首词跃然纸上,柔娘和浣娘目瞪口呆,两人也是官宦之家出身,不至于不识货,字体且不评说,当世书法写的好的人不胜枚举,但是一看这首词,两女都不能自己了,这是多么绝妙的一首好词啊。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苏锦毫无羞耻的原版盗版了李易安的小词《一剪梅》,之所以选择这首词,苏锦是有考虑的,北宋文坛中词乃新贵,诗乃传统;词是这时候的时尚,但此时的宋词讲究的并不是什么针砭时弊,激扬文字之类,它更多的是反应着一种小资的情调,在和平富足的年代,平淡雅正才是主流,而这首小词正符合大众口味,词句隽永但却是绝对的小资心态,而且朗朗上口,易传易唱。
柔娘和浣娘心有灵犀般的快速噏动着红唇读了几遍,爱不释手;她们看向苏锦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尊敬中带着一丝防备,这两姐妹已经完全陷入文艺女青年的狂热之中,苏锦在她们的眼中忽然变得潇洒倜傥,仪态风流起来。
苏锦知道会有震撼,但没料到会震撼如此,但他无丝毫盗版后的歉疚感,易安居士还要过四十多年才出世,只能说命运无常造化弄人,除了对她说声抱歉之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公子,这首词能送给我们姐妹两么?”柔娘颤声问道。
苏锦看着两姐妹激动的微微发抖的小身子,不禁莞尔:“当然可以,这首词便是为两位所做,你们好好琢磨曲调唱法,明晚唱给我听听,我要这首词家喻户晓,这样应该可以进入《落花》诗社了吧。”
柔娘和浣娘激动的点头,若说这首词不够资格传唱,那天下便没有够资格的词了。
两女喜滋滋的将词作晾干,随即嘴里哼哼唧唧的开始轻唱,苏锦知道自己此时在此已经是多余,于是起身出门,刚走到门口,忽然柔娘娇声叫道:“公子……”。
苏锦道:“怎么?还有何事么?”
柔娘红着脸,盈盈拜倒,口中轻轻道:“多谢公子赠词之德,奴家姐妹定会尽心竭力将之传唱,不辱公子清听!”随即起身快速缩回去,将书房门掩上。
苏锦摸不着头脑,歪着头想了想,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这里可是宋朝啊,有钱不一定是令人羡慕的理由,但有才一定是令人尊敬的资本,自己盗版的这首词实在太jīng彩,姐妹两忽然发现自己可不仅仅是个有钱的少东家这么简单,这才会情绪有些失控吧。
第二十一章 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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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rì清晨,雷打不动的健身跑步之后,苏锦召来杨小四嘱咐今rì的安排,今天的彩台上的事务他准备交给杨小四来主持,杨小四在前期的准备过程中表现的比较出sè,城隍庙前偌大的空地上数十家小贩让开地方,便是他的杰作。
虽然说补偿款价格也不低,但相对于端午前后这段黄金时间的收益来说,小贩们还是会略有损失;杨小四口若悬河的主打亲情牌,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让这些难缠的小贩们认为回家好好过个节是多么正确的一个选择,而且坐在家里和家人欢度端午,钱也没少拿,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大炊饼,硬生生的将他们说服,高高兴兴的腾开位置。
从此事中,苏锦也看出了杨小四的潜力,此事说难不难,其实只要大批钱砸下去,任他小贩再难缠也受不住;但杨小四能开动脑筋既节省费用又达到目的,就说明他是用心在做事。
苏锦感慨人生际遇的重要xìng,杨小四若不是遇见自己,他恐怕还要干那没有前途的‘帮闲’工作,若无特殊际遇便会终老一生,但跟了苏锦之后,这断rì子忙前忙后,活计多了不少,但是整个人却容光焕发jīng神抖擞;一袭绸缎常服穿在身上,小圆绒帽顶在头上,显得jīng明干练,这便是人得到器重的一种状态,换言之便是得到尊重和人生价值得到体现的表现。
“公子爷,您不去现场么?小人可没您那气度能压住场面,万一底下乱起来,小人怕说话不得力。”杨小四自信心明显不足。
苏锦瞪他一眼道:“怕什么?就按照我跟你说的流程进行,咱们苏记的人我会让小穗儿去压着,你负责台下的秩序和全部的安全,咱们的十几名伙计全归你调派;不用怕,你绝对有这个能力,再说了,我不在布庄便在成衣铺,有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便派人来寻我便是。”
杨小四还有些唯唯诺诺,苏锦火了:“见不得大场面是么?今后跟着我你会见到比这更大的场面,若是这么点事都办不了,要你何用?”
杨小四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终于硬着头皮咬牙答应,苏锦见他的样子着实不太放心,又细细嘱咐小穗儿几句,要她盯着点。
小穗儿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边鄙夷的看着杨小四,一边把小胸脯拍得山响,胸前还未发育完成的两只小笼包也不住的点头,让苏锦放心不少。
苏锦今天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已经走上正轨的时装表演只需要维持正常秩序而已,而这几件事若是不尽快解决将会影响到下一步的计划。
苏记布庄的门口已经彻底变了样子,那棵挡住大半店面的老槐树树冠下部被修建的干干净净,只余超出店面高度以上的部分的树冠,远远望去便如一柄巨大的绿伞一般。
门前坑洼的地面已经全部用青砖磨平,并用石灰开缝,原本裸露的几道臭哄哄的泄水槽也被做成暗槽,直通街道边的暗井;平整的地面上用白石灰画了几道方格子,每道格子的旁边有个石槽和夯入地下的铁质弯钩,石槽被分为三格,也不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苏锦看的暗暗点头,看来陈贵完全忠实的执行了自己的想法,将店门口做了整修,苏锦吩咐小柱子将骡车掉了个头停在石灰印划分的区域内,缰绳在铁钩上拴好,缰绳的长度刚好可以让骡子的头能伸进石槽内喝水;原来这是苏锦为方便客人而专门设置的骡马车位,骡马不但可以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店门口,而且可以根据需要给骡马喂料添水,对于进入店中的顾客而言,可以更加安心的挑选布料。
左右的店家和附近的商贩原本不知道苏记在店门口弄这些玩意是何意,经苏锦这么一示范,顿时恍然大悟,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有的暗赞苏记心思缜密为客人着想,有的则不以为然认为是多此一举。
苏锦迈步走向半开着的店门,由于内部的装修刚刚结束,还没有正式开业,里面一大帮子布店伙计正拿着抹布掸子在擦擦抹抹。
陈贵眼尖,一眼看见苏锦从外边走进,忙迎了出来,众伙计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施礼;苏锦微笑着拱拱手迈步进店,边大量四周边笑道:“诸位辛苦了,这十来rì把诸位都当泥水工使了,抱歉抱歉。”
众伙计忙道:“自家店面整修,何谈劳累。”
苏锦呵呵一笑,四顾格局,只见原本的老旧石头柜台已经全部按照自己的要求改成了硬木,上边油滑锃亮,显然是上了桐油暴晒了几rì,柜台的格局也从三面减少成两面。
但由于右首原本是掌柜和账房呆着算账的中等隔间已经腾了出来,墙壁全部打通,和原本的店面连到一起,柜台虽减少一面,却是更大更宽更长,显得极为气派。
两间打通变为一间,使得店面空间更大,平整的青石地面光可鉴人,柜台对面的墙壁处一溜方桌,几张造型古朴的大椅摆放在桌边,旁边还竖立着几道收拢的屏风。
苏锦点点头,基本上跟他想象的差不多了,正yù夸奖几句,只见张老掌柜从柜台后面内门掀帘而出,见到苏锦老掌柜提着下摆紧走几步上前施礼。
“少东家这么早便来了,老夫正在后边命人洒扫,倒是失礼了。”
“老掌柜好,前面的人移到后堂去,地方可够用么?若是不够用可将后面的民居租下,打通连成一起。”苏锦上前边还礼边道。
“坐下说。”张老掌柜伸手将苏锦请到一张桌边,两人分别坐下,小伙计沏茶奉上。
苏锦端起来凑到鼻子下一闻,看着陈贵道:“这还是店里的陈茶吧?开张之后全部换上新茶,这茶盅也要换,一看就是土窑烧制,招待不得贵客。”
陈贵躬身道:“遵少东家之命。”
张老掌柜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笑意,叹息道:“少东家大手笔啊,老夫在苏家效力三代,令祖和令尊也没少东家这般气魄。”
苏锦笑道:“老掌柜缪赞,大批的钱都花出去了,还在乎这些小钱么?细节决定成败,往往你自以为做的已经尽善尽美了,但在小处的一个失误,便会葬送前面的努力。”
苏锦指着桌上的茶杯对众人道:“譬如说,我们店里来了大客户,他或许会为全家订制衣衫,仅此一项便可净赚十几贯,他进门时的印象也好,骡马喂水喂料咱们伺候的也周到,进了店里大伙儿态度也温和,介绍的也详细,衣服的款式价格他也满意,只是到最后他喝茶的时候发现咱们的茶叶是霉了的,茶盅是脏兮兮的,喝到肚子里直犯恶心,敢问他还会继续在苏记订货么?”
众人这才明白少东家所说的细节决定成败的道理,少东家看上去文质彬彬一脸稚气,但心细如发,说话有条有理,教人不得不服。
陈贵道:“少东家说的极为在理,小人建议将这一条加入苏记店训中,也好提醒我等时时记得。”
张老掌柜一拍大腿道:“不错,这一条要加上去。”
苏锦笑道:“店训里边要加的可不止这一条呢。我看了咱们苏记的店训,啰啰嗦嗦一大堆,却说不到点子上,但是此刻我却不想动他,我想在布庄和成衣铺的生意起sè之后召集苏记全部掌柜和伙计聚一聚,到时候不但要公布新店训,还要宣布关系到诸位福祉的重大的决定,这时候事情太多,总归要一件件的办,先将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
说罢将目光转向张掌柜道:“老掌柜,咱们眼下可有几件大事要急办,老掌柜恐怕已经想到了吧。”
张荣钦道:“老夫已经思量了数rì,早就想跟少东家商谈商谈了。”
苏锦微微一笑,自己这个三脚猫的少东家能想到的老掌柜怎么会想不到呢。
第二十二章 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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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钦挥手叫其他几名小伙计继续干活,只留了陈贵在边上,陈贵是苏锦点名要培养的对象,张老掌柜自然遵循苏锦之意给予适当的照顾。
“少东家,老夫考虑再三,目前布庄迫在眉睫的有三件大事,头等大事便是要去江南补足货源,瞧这订货的架势,库存量差了老大一截,这一次去恐怕要大批进货。”
苏锦问道:“老掌柜估计这一次要进多少货呢?”
张掌柜抚摸着下颌上的胡须道:“这要看少东家对后面形势的预估了,若以每种五百件衣服来计算,需每种各进百匹,加上花sè的不同,种类的不同,这一次恐需进布一千五百匹,这可是我苏记历来进高档布料之最。”
苏锦暗中盘算,一千五百匹布说起来数目庞大,其实做成衣服也做不了多少件,一匹四丈,一匹布撑死做四件衣服,其实也只是六千件衣服而已,这可不是苏锦心里所计算的数据。
苏锦垂首沉思了片刻道:“老掌柜,我看需翻倍,起码这次要三千匹。”
张荣钦和陈贵两人嘴巴张的鸡蛋都要塞进去,少东家的胃口实在太大,整个个庐州府中各家布庄仓库中的存布也不会超过一千五百匹,少东家一张口便是三千匹,超出了整个庐州上等布料的存货的两倍,这风险恐怕太大。
苏锦没有理会他们惊愕的表情,继续问道:“以往我们进上等布料都是几百匹几百匹的进,价格恐怕无法优惠,这一次在价格上要好好杀一杀。”
张荣钦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额头上热汗滴滴答答的渗出来,声音都显得不自然:“回少东家,以往的价格绸缎一匹五贯六,锦丝为八贯一匹,棉布三贯,若是如此大批量的购买,价格保守估计可以降下来两成。”
苏锦睁大眼睛道:“价格能降下来两成么?这是个好消息啊。”
张荣钦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渍,点头道:“最少两成,但是少东家真的决定要进三千匹之多么?这一趟加上舟船费用便需万贯之巨,东家可要三思啊,若是稍有闪失,苏记或会陷入危机之中。”
苏锦细细回想自己的布置,每一个步骤的布置都让他信心十足,再者说了,声势都造出去了,此刻开弓哪有回头箭,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往前冲了。
“老掌柜莫担心,一切有我,照我说的做;只是这一次采购数目庞大,恐怕需要您老亲自辛苦一趟了。”
张荣钦见苏锦信心十足,也不好再说什么,少东家的手段高深莫测,确实不是他所能理解,即便是苏锦跟他解释了‘将yù取之必先与之’以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这些他也都理解,但一次xìng进货便耗费万贯之巨,在他经商的生涯中还是头一次。
“少东家,不用您吩咐,老夫也要亲自跑这一趟,江浙一带有我的几个老朋友,这一次老夫要好好跟他们聊聊。”
“如此甚好,辛苦老掌柜,只是这万贯钱物如何携带呢?难不成带几辆大车拉着不成?”苏锦一想到那一万贯铜钱山大的一堆就头皮发麻,这个时代真他妈的教人郁闷,有钱带不走,真是幸福烦恼。
陈贵插话道:“还是请镖局押运为好,一万贯也不过费个两三百贯押运费,安全方面就可以保证了,老掌柜只需带两名伙计随身跑腿便可。”
张荣钦点头道:“对,正需如此,还是年轻人脑子活。”
苏锦也赞许的看了看陈贵,这个办法自然只有陈贵和张荣钦才能想出来,自己压根也想不起来还有镖局这个玩意。
“第二件事便是适才少东家提起的一件事,也跟第一件事相关,我布庄的仓库太小,少东家将账房移到里间之后更是占用了大块地方,我正要跟东家商议将隔壁的门脸和后宅租下来,一来可以扩充店面,将成衣铺的一部分移到店内,这样便可以卖布做衣相互关连,减少买了苏记的布匹却去别家成衣铺裁剪的事情发生,后进又可作为仓库使用,一举两得,少东家您看可好?”
张老掌柜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考虑问题也颇为周到,以前布庄跟成衣铺各自经营,这些话自然不好提起,但现在,苏锦致力于布庄和成衣铺的连动,眼看经营的方向便是倾向于出售成品衣物,这条建议的提出也就顺理成章了。
苏锦心道:你都说一举两得了,我若不答应岂不是双倍愚蠢。
原本这件事就是件好事,苏锦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于是点头道:“甚好,这事陈贵去办,要快,租下来之后赶紧将门脸修葺一新,作为北街成衣铺的分号,稍后我去赵掌柜处跟他谈这件事,账务由成衣铺内支出。”
陈贵躬身答应,这事不难,隔壁是一家半死不活的炊饼店,主人家夫妇好吃懒做早就半开不开,有人去租他店面怕他们两口子要乐死。
“第三件事也是花钱的事,少东家恐怕还需雇些人手,店里的人手可用招手学徒的方式雇佣进来,花费倒不多,管吃管喝,新年时适当给个三五贯便可打发,平rì里帮客人照应骡车,倒茶送水,也正好跟少东家致力于让客人宾至如归的想法相匹配,另外便是夜间的仓库看护人手了,上万贯的货物堆在仓库中,防火防盗都需要专人负责,虽然我庐州府历来太平,但未雨绸缪不可不防。”
说到这里,张老掌柜压低声音凑过来道:“少东家,恕老夫直言,庐州府其他几家大户可都不是善类,东家在世时便发生过数次歹人半夜纵火的案子,损失相当不小,报到官府中也不了了之;以前仓库中只是百十匹丝绸,剩下的都是些棉麻大路货,损失还可承受;这次可是三千匹上好料子,若是为歹人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锦头都大了,跑到哪里都逃不了这个治安问题,这个社会上永远有矛盾,他完全可以想象到一旦自己这一次成功垄断了庐州府的高端成衣市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决不能在这方面疏忽。
“老掌柜提醒的很是,您老不提出来的话,我恐怕会在这件事上栽大跟头,这件事我会着手办理,您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么?苏锦初出茅庐,很多事都一知半解,请老掌柜要时时提醒我。”苏锦发自肺腑的说道,这一次请老掌柜出山是一件英明的决策,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掌柜社会阅历丰富,商场上的经验和人脉也颇广,而且难能可贵的是胸襟宽广为人正直,自己开除了他的独子,他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对苏家还是忠心耿耿。
张荣钦呵呵笑道:“少东家见外了,我张家三代效力苏记,早已荣辱与共,东家临去之时曾召集几位老人将苏记托付与我们,只要苏记需要我这把老骨头,老夫便是爬,也要爬来尽力。”
苏锦心中一阵激动,抓住张荣钦的双手差点掉下泪来,这种忠诚的关系在后世几乎不可想象,后世那些大公司大集团之间挖角跳槽,送旧迎新你来我往,能够在一家商业或工业企业单位工作十年以上的那便是稀有动物了,他完全无法想象张家三代为苏记三代效力是个什么概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金钱吸引,光是金钱无法建立如此牢固的关系。
张荣钦拍拍苏锦的手,苏锦眼中泛起的雾气也让他感动不已。
“晦气,迷了眼睛了。”苏锦道,正在感动中的老掌柜和陈贵顿时大翻白眼。
苏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张掌柜起身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将镖局联系好,明rì一早来我宅中取钱动身,店面今rì一定要清理完成,那几件事陈贵要抓紧办理。”
张荣钦和陈贵赶忙起身连声答应,苏锦招呼小柱子在车上报下一捆画卷来堆在桌子上道:“这些都是我请人画的衣服效果图,墙面清洁好之后,店内店外都张贴起来,外边用活动支架支起木板张贴,便于移动和防雨,我去成衣铺找赵掌柜谈事,你们不用送了。”
说罢跨上车,小柱子扬着鞭子赶着骡车直奔南街三里河而去。
一老一少两位正副掌柜站在苏记布庄门口目送骡车远去,然后相互对望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张荣钦回到店中,将苏锦递给他的那张纸展开一看,顿时老眼泛红;纸上写道:兹聘张讳德利先生为庐州府苏府庐西庄园师爷,庄园大小事务可酌情处理,聘期无限,月俸八贯,逐年计加。后面有着苏锦的签字和印章。
第二十三章 如簧之舌
骡车到达南街三里河苏记成衣铺外,成衣铺规模不小,一甩三间正房,里边宽敞明亮,一溜儿宽约七八尺的大木台子摆在当中,两边站满了裁缝师傅,手中剪刀尺子飞舞,忙的不亦乐乎,每个人身后站着一个小伙计在旁边帮忙。
身形瘦高的赵大掌柜也没闲着,在稍微靠里边一点有个单独的台板,大掌柜颈上搭着皮尺,正伸着瘦长的脖子在一张纸片上东瞅西瞅,手上白sè划粉片在一片布料上点点画画。
小柱儿将骡车停在门口,苏锦跳下车往里边行去,店里边三四十人没一个搭理苏锦,倒是有个知客的生的白生生的小伙计首先发现了苏锦,迎上前来施礼道:“这位客官,可是来做衣裳么?”
苏锦朝正闷着头忙活的赵大掌柜努努嘴道:“我找他有事。”
小伙计赔笑道:“客官,不是小店怠慢您,咱们掌柜的吩咐了,营业时间概不见客,除非您是老做衣裳的,我们有专门的大师傅为您量体。”
苏锦笑道:“哦?那是为何?你们的店规如此严厉么?”
小伙计道:“赵大掌柜一向如此,干完了手中的活计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咱们苏记的少东家有本事,一下子便接了几百套衣服,这下子有的忙了。”
苏锦哈哈大笑,对那小伙计道:“你去跟他说一声,他若不愿见我,我立马抬脚便走,绝不叨扰。”
小伙计无奈的道:“好吧,那我就去通报一声,客官您稍候。”
苏锦站在店外空地上施施然的看着风景,那小伙计一溜烟绕过裁剪台朝赵大掌柜跑去,慌乱间踢翻了一只小圆凳,砸了赵大掌柜的脚,赵大掌柜疼的龇龇牙,却无暇理会,脚跺了跺又开始剪裁衣服。
小伙计吐了吐舌头附在赵大掌柜的耳边道:“大掌柜,外边有位小官人说要见您,我见您忙着便告诉他没空,可是他非要我来通报一声。”
赵大掌柜眼皮都没抬一下道:“营业时间概不会客,我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你去告诉他,午间再来。”
小伙计挠挠头道:“您倒是看一眼啊,或许是您的熟人来找您有急事也未可知。”
赵大掌柜抬眼朝门外看去,之间檐下立着身着蓝衫绸缎长袍的苏锦,手上一慌,差点剪到手指头,‘啪’的一下照着小伙计的脑袋便拍了一巴掌骂道:“连少东家也不认识,还把他挡在店外,我看你是越来越回去了。”
话音未落赵掌柜已经急匆匆往外便走,口中连番大声告罪道:“少东家亲来,怠慢之罪,该死该死。”
那小伙计目瞪口呆,挠着脑袋呆呆发愣,店内众大师傅和学徒们一听少东家来了,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转头来看。
赵大掌柜拱手施礼,将苏锦请进店内,诸位师傅纷纷行礼,苏锦微笑还礼,那知客的小伙计缩在一角不敢出声,苏锦指着他对赵大掌柜道:“他很不错,待客有礼,而且也不迂腐,你可别责骂他。”
赵大掌柜笑道:“他是我侄儿,可怜父母早亡,跟着我过rì子,见他机灵所以便带在店里学徒,此事夫人是知道的。”
苏锦笑道:“赵大掌柜莫要多心,成衣铺既然您是大掌柜,用人自当由您决定,我可不会来干预其中,像这样机灵的小哥儿我还希望多几个呢。”
赵大掌柜笑道:“少东家莫要把他夸得尾巴翘上天了,这小子毛躁的很,下个月就该正式学手艺了,这个月是没空闲了。”
苏锦道:“大掌柜,我来这里便是要跟你说说这事,要说手艺,大掌柜手下出来的衣服绝对没说的,但是你昨rì也看到了,订货颇多,生意颇有汹汹之势啊,成衣铺目前能dú lì裁剪一套衣服出来的大师傅也不过二十几位,我担心人手不够啊。”
赵掌柜皱起眉头,显然苏锦的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半晌他扳着指头算道:“能独当一面的只有二十五位,就算紧赶慢赶,一套衣服也需四五天才能完成,按四天来算,一个月也不过两百套衣衫,这还不算后期的配饰花的功夫,确实是难以完成这么大批量的衣衫;而且也不能过于赶工,万一忙中出错,反倒搭进去更多的功夫。”
苏锦听得心里一惊,按照他的想法,一件衣服最多两天便可完成,在后世的服装厂里一件衣服几分钟便可做好,这里他可没抱这个指望,但即使已经将机器的因素和流水线的高效率尽量按照自己的想象放大考虑了进去,却没想到还是相差甚远。
苏锦忍不住问道:“大掌柜,一件衣服需要四五天才能完成么?怎么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呢?”
赵掌柜知道少东家刚出书房门,对裁剪方面肯定是不懂的,倒也不以为忤,耐心解释道:“一件衣服的制作须得经历量体、裁剪、缝纫、熨烫、试样等各项工序,而且需大师傅一人完成,我们这一行称之为“一手落”,这样出来的衣服才会体现大师傅的水平;这几道工序中量体这一关已经省略,每件衣服的订单上都已经量好了尺寸,但实际上后面四道工序最花功夫,所以虽省了第一道手续,其实功夫没省多少。”
苏锦奇怪的问道:“裁剪、缝纫须得大师傅亲自作为,这我可以理解,后面的熨烫和试样为何还需大师傅来亲自进行呢?这些学徒们难道不行么?”
赵掌柜道:“不是不可以,少东家您不懂咱们这一行的规矩,‘一手落’出来的衣服最能体现一名裁缝大师傅的手艺,若是假于人手,这件衣服是好是坏那就说不清了,若是不得体的话,会坏了大师傅们的名头。”
苏锦明白了,原来这些裁缝大师傅们纠结的是个人品牌形象问题,所以即便累死也不愿学徒去沾手,如此一来所需的功夫成倍增加,所以速度也就无从谈起了。
苏锦沉思片刻,问道:“大掌柜,若是后两道工序让小伙计们来做,一件衣服需多久。”
“最多两天半,或许两天便可完成。”
“如此说来,一个月岂不是可以制作四百多套衣服么?”苏锦兴奋了。
“应该可以,不过……”张大掌柜yù言又止。
苏锦心道,你不就是死抱着行规不肯改么,这都火烧眉毛了,我可不管你心里高兴不高兴;虽然是这么想,但道理还是要讲通的,否则干活的时候心里揣着疙瘩,也不是苏锦所希望的。
苏锦拉着大掌柜的手走到离店铺不远的一棵大柳树下,恭恭敬敬的整整衣服长鞠一礼。
赵掌柜忙伸手家住,瘦脸挣得通红道:“少东家,这是为何?没得折煞老朽了。”
苏锦正sè道:“这个礼您受得,我和家母曾谈及您老,您十三岁进我苏记为学徒,跟随我祖打拼下偌大一份家业,任劳任怨从未多言,小子听了好生的敬重,眼下我苏记到了关键时刻,有些话我也不避讳你老,这一次苏记的布庄和成衣铺若是不能盘活,我苏记便会就此衰落,这绝不是您愿意看到的。”
赵掌柜肃颜道:“少东家,您有话就说,老朽和你祖上两位老东家从来说话不绕弯子,老朽虽帮着苏家做了些事,但苏家也没亏待我,昔年我十三岁饿得皮包骨头,躺在大街上没人问没人管,是东家救了我,后来还为我cāo持婚事,东家之恩便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苏记便是我的命,这一年生意不好,我几次三番请辞掌柜之职,但令堂至仁至意,不但不准,反而要求老朽不得裁掉店内闲置的大师傅,遍寻庐州城上前商家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东家,所以少东家有言但说无妨。”
苏锦听了赵掌柜这番真情告白,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这帮人得了苏家这么多的恩惠,那这事他们不答应也会答应了。
“大掌柜,你可知道我在这件事上动用了多少钱银么?”不等赵掌柜询问,苏锦自己给出了答案:“已经接近一万五千贯了,若是此事有闪失,我苏家危矣。”
赵掌柜吓了一跳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苏锦一笔笔的将账目算给他听,说到明rì张老掌柜将会亲自去江浙采购三千匹上等布匹之时,赵掌柜睁大了眼睛,他算是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的胃口了,这是要吞了整个庐州城的上等服饰份额啊,同时他也想到了其中的风险所在,若是此事不成,损失到还在其次,苏记的名声可就要扫地了,试想成千上万订了衣服的百姓到时候拿不到衣服穿,挤在苏记门口叫嚷的情景,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场景。
“少东家,没说的,你吩咐吧,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苏锦等的就是这句话:“第一,按照我所说的,无关工序交予学徒伙计处理,加快速度,不能让其他家布庄有挑拨生事的机会,一定要尽快交货,而且保证质量。”
“好,我会说服他们按照少东家的要求做。”赵掌柜毫不犹豫。
“注意说话方式,不能硬压,你就把我的话传达到,同时告诉他们,他们的荣辱是跟苏记连在一起的,衣服的好坏不是他们个人的事情,是苏记的脸面,苏记倒了谁都没脸,衣服做的再漂亮也会为人所诟病;另外告诉他们,这个月所有人工钱加倍,苏记绝不亏待他们。”
“少东家放心,他们都是苏记老人,定会懂这个道理。”
苏锦点头笑道:“那便最好,第二件事便是你须得赶紧再请十来位大师傅,布庄那边会在隔壁给你开个分号,找些手艺jīng的,人肯吃苦的,诚实本分的,不到十rì那边便可开张,到时候你便是两边店铺的总掌柜,手下人多了,也就不会再犯愁忙不过来了。”
赵掌柜胡须颤抖,总掌柜这个帽子往头上一扣,差点没把他激动的脑溢血,苏记十余处店铺,还没有一位大掌柜能混上个分号,弄个总掌柜当当,这一下露了大脸了。
“少东家,交给老朽了,城中赋闲的裁缝很是不少,苏记要请他们,怕是摔着跟头往这边跑,我要挑些手艺好的用。”
苏锦哈哈大笑道:“还是总掌柜路子广,认识的人多,要是我自己来,愁也愁死了。”
苏锦不露声sè的一顶顶高帽奉上,一碗碗**汤灌下,赵掌柜原本就是老实人,如何能受得了这些,几个来回,便彻底对苏锦言听计从了。
苏锦又问了些衣服的款式图是否看的清,制作是否有难题之类的问题,苏记成衣铺里都是些裁缝方面的人才,看着一幅画也能把衣服还原出来,何况苏锦交给他们的是详细的样图,这可是柔娘浣娘这对姐妹花十余rì来足不出书房的杰作,自然一目了然。
言尽于此,苏锦不yù多加打搅,丢下十几张画卷,便告辞离去。
赵掌柜回到店中一番分说,虽有人梗着脖子说怪话,但当赵掌柜将工钱加倍这一句话说出口之时,他们集体失声,要钱还是要面子?答案不言而喻。
第二十四章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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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坐在马车上左思右想,心里隐隐有些恐慌;本来根本没想玩的这么大,现在动辄上万贯的花费,又牵扯的这么大,自己对商业又只是一知半解,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小心肝已经玩的扑腾扑腾的跳了。
更让他觉得难以释怀的是,他是顶着苏家小官人这副皮囊在行事,总有些鸠占鹊巢做小偷的感觉,这么一闹腾万一将苏家折腾垮了,自己的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
但事已至此,已经绝无退路,苏锦也知道此刻这样的情绪最是不该,患得患失会束缚思路和手脚,也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苏锦的心理素质很好,追系花四年受到的奚落和打击磨练出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缠烂打的脾气,骡车刚穿过两条街,他已经调整好心态,开始憧憬美好前景了。
骡车猛的停住,正闭目咧着嘴想象着财源滚滚众口称赞的场景的苏锦被惯xìng一冲,额头哐当一声撞在前边的横隔上,顿时美景烟消云散,金星滚滚而来。
“小柱子,怎么赶车的,要出人命么?”苏锦掀开车帘斥道。
“少东家,小人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停车,所以……”小柱子挠着头道。
“哪有?我怎么没听到。”苏锦揉着额头疼的直龇牙。
却听身后果然传来呼叫声:“是少东家的车么?快停一停。”
苏锦转着脖子从车窗往后看,只见杨小四满头大汗的从后边追了上来,脸上神情异常焦急,苏锦心里一惊,定是彩台那边出事了。
骡车上,杨小四结结巴巴的将彩台那边的情况回禀苏锦,今rì上午是第二场,开场倒也顺利,人来的比昨天多了很多,苏家今rì展示的是褙子装,苏锦征求众人意见,并糅合后世时尚思cháo而改动的背子装出场后惊艳全场。
整体并无多大改动的男女式褙子服,在小细节上做出各种花样翻新的改动,每一种改动对于看惯服饰样式的宋人来说,都具有夺人眼球的吸引力。
譬如褙子服的领口,原本只有领口垂直平行往下这一种男女通用的样式,苏记改动之后的领口样式多达数种,有斜领、直领、盘领、对襟领、小立领……等等样式,在各种不同衣物的sè彩搭配下,呈现出不同的效果来,而对于女式褙子来说,光是衣领上的这些改动便可以弥补褙子装露内衣不能在外穿着的局限xìng。
展示的还有传统褙子女装,但在胸前白花花露出来的大块肌肤之上,苏锦设计了香囊红丝项链,玉坠红丝项链加以冲淡对于裸露肌肤的视觉感,并别出心裁套用后世的假领想法,设计出可以随时覆盖住前胸的白纱领花或粉红领花。
‘模特’们婀娜的身段和苏锦挑选出来的五六名小厮修硕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将褙子装的飘逸潇洒和妖娆的特质表现了出来,现场掀起高cháo不断,这一次的订购比昨rì还要踊跃,许多中等人家的小家碧玉和有点闲钱的小官人们也加入了订购的队伍。
本来一切秩序井然,个把时辰的表演过后紧接着便是半个时辰的限时优惠订购,人们排着队等待交定金和量体拿号牌,一切都按照订好的计划进行的有条不紊,但忽然彩台的一角,吵吵嚷嚷的涌过来约莫有五六十人,这些人二话不说便涌到登记造册的台前拦住其他人不让他们前来订货,吵吵嚷嚷的要见苏记东家。
杨小四见对方人多势众,手下就十来个维持秩序的伙计,根本无法压制住,以自己的身份那伙人根本理也不理他,急切间忙命人先稳定住这伙人的情绪,端茶递凳安抚住再说,抽了个身赶忙来寻苏锦;跑到布庄扑了个空,说是去成衣铺了,跑到成衣铺说东家刚走,这才撒丫子沿着大路一路急追急喊。
也幸亏杨小四小瘦身子跑的蛮快,再加上苏家的骡子也养尊处优惯了,跑动起来没什么jīng气神,这才追的上,倒将苏锦的额头撞了个红包。
苏锦自嘲的想:“终于还是来了,这碰马车的兆头可不就是‘碰壁’么。
“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他们见我是为了什么?”苏锦问道。
“回少东家,不全认识,但是里边有几个我倒是认识,基本上都是庐州府布庄和成衣铺的大掌柜,唐记、刘记、黄记、宋记等等好像都在,张大掌柜已经赶过去了。”
苏锦微微点头淡淡的道:“知道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也躲不开,苏锦原先还在考虑这些人能忍几天的问题,没想到第二天便来闹事了,行动的还挺快。
杨小四看着苏锦淡定的神情,心里踏实了不少,人就是不一样,少东家十五六岁,但是行事自有一番气度,处惊不变;自己年纪倒是大了他许多,但是和他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少东家,要不要我去咱家铺子里找些jīng壮的伙计来?”
苏锦笑道:“找伙计来干嘛?群殴打架么?这就不是打架能解决的事。”
杨小四乖觉的闭上嘴巴,再说下去,自己在苏锦眼里就一文不值了。
骡车一路疾奔,苏家拉车的骡子第一次这么拼命,跑的龇牙裂嘴白沫滚滚,换来的却是小柱子无情的鞭子,骡子快要委屈死了。
城隍庙口,人群越聚越多,宋时虽说娱乐项目颇多,但古往今来第一大乐事非看热闹围观莫属;小到小二家的娘子偷了汉子,王大家的公狗上了母猪,大到杀人放火,械斗抢.劫都是值得围观的谈资,而能将此事从远古一路传承至后世的金融信息时代的也非我中华上国广大民众莫属。
鉴于此,虽然表演已停,苏记的衣服预订也暂停了,而且时近午时,家中孩儿嗷嗷待哺,锅灶上还一片冰凉,也没能让围观众百姓离开此地,相反倒是有越来越多之势。
苏锦下了骡车,人群密集的无法进入,杨小四和小柱子在前面拱手喊:“劳驾让我家少东家进去。”
人们这才发现正主儿已经来到,经过昨rì一天的折腾,场上倒有一大半人认识苏锦,人群分开一条通道,让苏记少东家进入焦点中心。
随着苏锦一步步走进人群,上千颗头颅随着苏锦的身形向rì葵般的转动,众人的眼睛瞪得溜圆,期待也越来越强,有的人兴奋的都有些发抖了。
第二十五章 有人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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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台前,一溜用于预订登记的桌子已经被五六十人所占据,这些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一个个衣衫得体,神情倨傲;虽然高低胖瘦长相各不同,但有个共同的特征便是全部穿着象征掌柜身份的蓝sè马褂。
苏锦翻翻白眼,这是捅了掌柜窝还是怎么地,怎么一下子弄出来这么多掌柜的,有几位看上去已经行将就木的老朽,半伸着舌头狗一般的喘气,也被人搀扶着坐在那里,瞪着浑浊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彩台上小穗儿和一干伙计站在那里干着急,一眼见到苏锦施施然到来,小穗儿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哎呀呀,没想到我苏锦还有如此大的面子,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客来捧场,小穗儿可看茶了么?”苏锦打着哈哈表情诚恳地连连拱手。
小穗儿差点没乐出声来,公子爷装傻装的也太像了,苏锦一来,小穗儿心情大好,心里也有了主心骨,小暴脾气又上来了。
“回公子爷,茶早沏过了,水都喝了好几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三天没喝水,跑到咱们这省茶钱来了。”
小丫头舌如小刀,连发泄带挖苦,台下这群掌柜大翻白眼,想反驳却又自重身份,和一个小丫头斗嘴,赢了又能怎样?
当下集体沉默,几位刚要端茶凑到嘴边的掌柜,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僵在那里。
苏锦心中偷笑,脸上却是一脸严肃的道:“不许口无遮拦,有这么说话的么?掌柜们都是贵客,来这里恐怕是有正事要找我商量,叫你这么一说到好似他们统统来要饭的似的,下次要注意,下不为例啊。”
一群掌柜的一听这话更是气得要死,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明讥暗讽,摆明是不把自己这帮人不放在眼里了。
四周的百姓们轰然大笑起来,苏锦一来便开始无情的奚落对方,这让周围的百姓们感到无比的过瘾,看来今天这事有看头。
哄笑声中,众掌柜群中站起一人,此人身材五短,肚大肠肥,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他跟其他的掌柜们面带怒容的样子不同,相反却是笑容满面和蔼可亲。
“这位可是苏少东家么?久仰久仰。”那人拱手抱拳,努力克服肚子上的肥膘肉的阻碍弯腰施礼。
“在下正是苏锦,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大掌柜如何称呼?”
“本人托庇于唐记布庄,忝居唐记布庄大掌柜之职,家中行三,熟人都叫我唐三。”
“久仰,久仰。”苏锦笑着还礼,他看得出来,这唐三表面上看起来笑容亲切长得跟弥勒佛一样,但那双胖成肉.缝的小眼睛一张一合之际却是jīng光灿然,显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苏少东家,今rì我等庐州府诸位布庄和成衣铺掌柜前来是有事跟您商量,可不是像你家使女所言是来喝茶的。”唐三声音柔和,听上去和形象全然不符。
“使女无知,小孩子脾气,唐掌柜莫要见怪;只是本人有些不明白,找我苏记谈事何不上铺子里,或者直接去鄙宅也可以,为何要到我苏记的生意场上来呢?”
唐三笑道:“这是因为,所谈之事跟贵记在此处所做的活动有关,少东家贵人事忙,此刻怕是只在此处方能找的到你,还望少东家见谅则个。”
苏锦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那咱们到一边详谈如何?这些大掌柜们也屈尊降贵随我找一处清静之地喝喝茶聊聊事,免得耽误了我家的生意,你们也看到了,这几天我苏记的生意红火的紧,诸位一大帮人拦在台口,知道的说是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搅合生意闹事的呢。”
掌柜群中一人忍不住叫道:“装什么大头蒜,到底是你们苏记在搅合还是我们来搅合?苏记如此做生意,太不符合行规道义了吧。”
苏锦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一名三十许人的白面男子,生的倒也端正,只是顶着一个大酒糟鼻子,将面孔上的格局全部破坏殆尽,看上去说不出的不舒服。
“这位仁兄是?”苏锦笑眯眯的问道。
“刘记成衣铺甘厚。”酒糟鼻神气活现,仰天答道。
苏锦回过头来对唐三道:“唐掌柜,我是跟您商议呢,还是跟这位甘掌柜说话呢?都这么七嘴八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咱们这事还谈不谈了?”
唐三看了酒糟鼻一眼面sè有些不悦,拱手对苏锦道:“苏少东,今儿是大家集体前来,没什么挑头不挑头的,谁都能说话,少东家愿意和谁说都行。”
苏锦呵呵笑道:“这倒有趣,乞丐也有个花子头,你们四五十人前来,却说没个推举上前说事的,弄了半天我都不知道你们来此目的何在,也罢,爷我今天豁出去了,你们上前报字号,一个个的来说事,我就在这和你们一个个的商量事。”转头对小穗儿道:“穗儿,拿张椅子沏壶茶,站着脚累。”
小穗儿忍住笑脆生生的答应了,搬来凳子摆在台下,又端了杯茶上去,苏锦笑眯眯的往凳子上一座,在千双眼睛面前悠然自得。
闹事的这帮人鼻子都要气歪了,本以为一帮子人气势汹汹的赶来,这初出茅庐的苏家少东还不屁滚尿流,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难缠,句句话绵里藏针,这回又人模人样的坐在那边要他们一个个的上前自报家门说话,搞得跟衙门过堂审犯人一般。
围观百姓呵呵直乐,虽然在立场上没有倾向xìng,但眼见四五十人对付一个少年,百姓们泛滥的同情心明显在情感上偏向苏锦这方,大家都等着看事态的发展,也暗暗为这位少东家捏了把汗。
掌柜们交头接耳嗡嗡议论,很显然不能都跑上去七嘴八舌的说话,还是需要推举出领头的人来,唐三跟掌柜们低声商议了一会,很快达成共识,不一会唐三和酒糟鼻甘厚以及另外一位身材矮小的掌柜三人越众而出。
唐三带着笑容拱手道:“苏少东,您说的是,商议事情原不能七嘴八舌乱哄哄的,蒙诸位掌柜的信任,命我等三人代表他们跟苏记谈谈生意上的事情。”
苏锦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的吹着茶盅上浮着的一片绿叶,淡淡的道:“你们三个能代表么?”
唐三忍住心头涌上的怒火道:“在下是唐记布庄大掌柜,甘先生是刘记成衣铺大掌柜,那一位柳先生是黄记的布庄大掌柜,我三人难道还不能代表么?”
苏锦抬眼看了他一眼道:“那好,既然你们三位能代表诸位掌柜的谈事,其他的人便都散了吧,你们生意都忙,别耽误了自家生意,都是给端人家饭碗的人,总要讲点职业道德不是?”
唐三为难了,人家说的在理,都有人代表他们说话了,何必还一窝蜂围在台前呢?但唐三知道,走是不可能的,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搅局,苏锦想三言两语挤兑他们离开,那是绝无可能。
“苏少东,他们走不走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就当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反正苏记闹了这么大动静不就是图个家喻户晓么?至于他们各家生意上的事就不劳少东cāo心了。”唐三也不是吃素的。
“说的好!”掌柜群中有人叫好了,叫你小子管的宽,咱们自家的生意要你来cāo心,多管闲事多吃屁!
苏锦不动声sè的一口将茶喝干,猛的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道:“放屁!”
周围众人被苏锦毫无来由的爆发吓了一跳,掌柜群中一名颤颤颠颠口水滴答的老家伙被吓得从椅子上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周围人赶忙拉他起来;老家伙含糊不清的叫道:“吓煞了,吓煞了。”掌柜们对苏锦怒目而视。
“苏少东何出此粗鄙言语?未免有**份吧。”酒糟鼻甘厚怒道。
苏锦冷笑着起身,指着甘厚的鼻子道:“你们这帮人刚才说自发前来,现在又推举代表,总之黑夜是你们白也是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苏家好欺负?现在推举了你们三位来说话,其他人却又不愿离去,堵在台口不让我苏记做生意,摆明是来惹事的;我还用对你们客气么?骂你们算是轻的。”
甘厚大怒道:“rǔ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别给脸不要脸。不妨告诉你,你们苏家已经犯了众怒,众怒不可为,若是不识抬举,便是祸事在眼前。”
苏锦勃然大怒,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况且他本来就没打算给这些人好脸,闻言大声道:“既然如此,还谈什么?小柱子,带人给撤掉座椅,这些人喝过的茶盅全部打烂,他们既然来砸我苏记的场子,咱们要装孬种没得叫乡亲们笑话!小穗儿去州府衙门报官,就说有人阻挠正常街市秩序。”
小柱子大声答应,带着十几名男仆上前,嘁哩喀喳将坐在椅子上的掌柜们连拉带桑硬生生从屁股下面把椅子拽出来丢到台上,嘴里还毛利毛躁的不干净:“叫猪狗坐也不给你们坐,起来吧你……。”
苏锦趁着混乱将杨小四招到身边,两人耳语几句,杨小四神情一呆,旋即连连点头,偷偷的挤开人群不知去向。
第二十六章 闹事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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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月影清尘不吝打赏,苏小官人这厢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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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看着这一阵鸡飞狗跳,脸上一片青一片白,终忍不住道:“苏少东,咱们都是生意上的同行,庐州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们商贾做事可不是你这般做派。”
苏锦冷笑道:“那便是你们这般做派喽?有事可以去我宅中商议,这算什么?我好好的做我自家的生意,你们跑来砸我的场子么?”
唐三道:“苏少东,你这般贱价倾售高档衣物,岂不是要断了我等的生路么?要是说过错,岂不是你苏记有错在先。”
苏锦道:“我自让利于民,跟你们何干?你们也可比我价格更低啊,棉麻衣物还不是由你们所垄断,我苏记何曾插手过这档生意?”
唐三胖脸有些痉挛,紧紧皱眉道:“要照着苏少东这般说法,便是无行无规私自定价,相互打击挤压是么?”
苏锦暗自思忖,这事倒是理亏,行规行距在生意场上倒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即便是后世高度发达的商业,每行每业也有一些约定俗成的底线,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商家,除非后台够硬,否则一定是联合打压,不知道这宋代是否有严密的行会或者牙行之类的。
众掌柜见苏锦沉吟不语,以为抓到了他的痛处,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开始讨伐。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起:“唐三,就凭你也配谈行规么?”人群纷纷转向声音来处,只见张老掌柜带着一名小伙计快步走来,脸上怒气冲冲,人群让开一条道,让张荣钦进来,唐三看见张荣钦脸sè微变,但立刻恢复正常,上前施礼道:“老爷子,您来啦。”
张荣钦哼了一声,瞅都没瞅他,径自来到苏锦面前行礼,苏锦连忙吩咐看座看茶。
张荣钦对着满场的百姓拱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老朽今rì要向你们公开一段故事,若不是今rì庐州各大布庄和成衣铺掌柜逼迫太甚,老朽本不愿将此事说出来,毕竟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百姓们见事态越来越jīng彩,急yù看个究竟,纷纷叫道:“老掌柜快说。”
“老掌柜莫气坏身子,慢慢道来。”
张荣钦徐徐道出:“十年前,老朽忝居苏记布庄掌柜之职,协助苏记老东家默然翁打理柜上琐事,前一年南方大片棉区受飞蝗之灾,故而棉布价格高涨,我苏记从山东高价购进了大批的棉布,准备平抑布价,解我庐州百姓冬衣夏装之需;当时一匹棉布价格四贯,加上车马运输到庐州府合四贯三百钱,我苏记售出时仅售四贯五百,可谓是平价销售。”
“默然公实乃商家之楷模,绝不称危而取,也正因如此,浙东大贾孟大官人愿意将库存两万匹棉布以三贯五的价钱出售,得到消息的默然公遂归拢所有现银前去收购,当时派去的便是这一位。”张荣钦伸手朝唐三一指。
唐三面红耳赤,低声道:“师傅,你又何必旧事重提呢?”
苏锦脑子急转,看着架势,唐三和苏记倒是有一段渊源,他叫张荣钦为师傅,难道他曾师从张荣钦学徒不成?
张荣钦怒斥道:“莫要叫我师傅,老朽一辈子本分,怎么会看错你这么个东西。你叫我师傅,这是在羞辱老夫。”
唐三被训的脸sè铁青,但完全不敢发作,宋代尊师重道,各行各业都极为尊敬师长,私下里如何别人不会知道,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如此,便会被斥为不肖,人品将为人所不齿,故而唐三虽恼怒,这只能强自忍耐。
“后来如何?”乡亲们急着听下文,催促道。
张荣钦点点头续道:“这位唐三唐大官人私下里接洽了咱们庐州城的几家大户,把这消息透露给他们,然后故意在路上耽搁,而其他几家以庐州布行商会之名冒充默然公的名义抢先将棉布尽数买下,运回庐州之后,因价格低廉导致我苏记从山东进购的高价棉布全部滞销,一直到那年秋天,新棉上市价格一路下滑,默然公与老朽商议只得低价回笼钱银,否则将无以运转,这一笔生意大亏两万贯,苏家生意一落千丈,举步维艰。”
苏锦听到这里,肺都要气炸了,原来这唐三竟然是苏家的叛徒,虽然跟自己好像关系不大,那时候自己在后世还是个整天跟在女同学后面转的跟屁虫,但现在自己这个身份,可谓是直接受害者了,要不是这个唐三,苏家还指不定富成啥样呢,自己也不必抠脑子想办法让苏记重新繁荣了。
人群的反应也是义愤填膺,众人皆知这位唐三原来是张老掌柜身边的学徒,后来不知何故被赶出苏记,有些人甚至还对唐三报以同情,唐三也不止一次跟苏记产生纠葛,大家只当他是不忿为苏记所弃,为了出一口气才如此,所以社会舆论对他也比较宽容,对他这个人倒也没恶评;万没料到,此人竟然是叛师背主之人。
人群中有人开始骂道:“这个白眼狼。”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这种人就该黏上鸡毛游街。”
“我说改浸在粪坑里三天。”
“……”
各种恶毒的诅咒此起彼伏。
苏锦听的大汗,宋朝百姓原来如此歹毒,很多种方法闻所未闻。
带人声稍静,张荣钦继续道:“默然公因为此事积郁难平,一病不起,次年chūn天病逝,大家评评理,这位唐三唐大掌柜的人品可堪信任?庐州城内所谓的商会可堪信任?今rì竟然还有人忝脸说遵循行规,这样的商会行规不遵也罢。”
唐三不堪忍受众人鄙夷的眼光,抗声道:“商场争斗,本就手段百出各出奇招,苏记大亏那是你苏记自家经营之事,与他人何干?何况各为其主,我进苏记本来就是探听苏记内部情形,何错之有?”
在场众人均大吃一惊,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个隐情,这唐三当年居然是有人派进苏记当细作,至于派的人是谁,只看他现在在唐家布庄做大掌柜便可猜的仈jiǔ不离十了。
苏锦咬牙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唐大掌柜还有这等本事,我原以为你只是生有反骨,抑或是如中山之狼,却没料到你竟然是蓄意毁了我们苏家,这笔账小爷给你记下了,大宋刑统治不了你,小爷有的是办法治你。”
唐三被苏锦扭曲的面孔吓的倒退几步,口中毫无底气的喝道:“你待怎样?”
苏锦平复了一下情绪,脸上忽然呈现出笑意来:“莫害怕,小爷还不至于傻到光天化rì之下落人以口实,刚才你也说了,商场争斗,本就手段百出各出奇招,与他人无干,那今天你来管我苏记的事便是无理,你们那个坑人的商会我爹爹早已经退出,还不给我滚!”
“滚!你这个中山狼。”
“毒蛇,快滚!”
唐三恶狠狠的朝人群瞪视,眼神中满是怨毒,还待说几句狠话,立刻被百姓如雷的吼声给淹没。
正在此时,数名伙计打扮的人匆匆赶到闹事的掌柜们中间,不知禀报着什么事,有人附在唐三耳中耳语几句,唐三脸sè大变,恶狠狠的一跺脚冲着苏锦一拱手道:“你狠,咱们走着瞧。”
说罢一挥手,带着众掌柜狼狈而去。
苏锦哈哈大笑拱手高叫:“诸位慢走,恕不远送。”
张荣钦纳闷的看着苏锦问道:“少东家使了何种手段让这些家伙匆匆而去?”
苏锦嘿嘿一笑道:“他们家的铺子里都来贵客了,他们身为掌柜怎么能不接待?”
张掌柜依旧不解,还待再问,只见苏锦已经大手一挥道:“继续继续,登记预订,一会要抽奖了。”
众人纷纷上前排队领号量体交订金,一时间热火朝天。
与此同时,庐州除了苏记以外,各家布庄和成衣铺的门前都门卫一般的站着破衣烂衫的乞丐,多的十几个少的三两个,一个个浑身脏臭,敲着竹板唱道:“老爷太太行行好,可怜全家吃不饱,施舍钱银积功德,十贯八贯不嫌多,十文八文不嫌少……”
来来往往的人群掩鼻而走,更别说往布庄成衣店里去买东西了。
苏锦站在后台听完杨小四的回禀,笑得浑身一抽一抽的:“就你们会闹事么?小爷也会!多给点赏钱,叫乞丐们天天去,若是官府来了就躲开,衙役一走就黏上去,要注意千万别让乞丐知道我们的身份。”
杨小四笑道:“小人省得。”
第二十七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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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rì下午,乞丐们源源不断的来到各大布庄和成衣铺前sāo扰,杨小四脑子蛮灵光,为了避嫌他也安排了数名乞丐在苏记成衣铺和布庄前蹲点。
但相比较而言,苏记门前的乞丐就干净懂礼的多了,身上穿的虽然破烂但是异味不大,而且他们只是远远坐在门口啃着店伙给的大炊饼并不在门前sāo扰;其他人家的布庄门前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乞丐们依着门框苦巴巴的敲着碗碟,任凭伙计们如何谩骂斥责他们都无动于衷。
店伙们到最后只能抄家伙驱赶,但是乞丐们原本就是烂命一条,谁打死了谁偿命,店伙们样子凶恶,倒是谁也不敢下狠手;掌柜们于是叫来了衙役来驱赶,这些乞丐都是鬼jīng鬼jīng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传递的消息,衙役们还没到场,他们就一哄而散了,衙役一走他们又重cāo旧业甚至于变本加厉。
庐州府的衙役们来回跑了几趟之后也颇为不耐烦,他们可没兴趣和这些乞丐捉迷藏,最后干脆不来了。
……
彩台上午后展示的是男女礼服,经过上午这么一闹,苏记反而名声大振,大家大业的贵族和官绅们的女眷们反倒趋之若鹜了,苏记的衣衫改装的很好,到了订购的时候,一个个偷偷的派着丫鬟或者小厮拿着自己的尺码前去订购,到了晚间收场之时,共订出去三百六十九套,已经大大超过众人的估计了。
苏锦浑身舒坦的回到府中,今rì不但成功的将捣乱闹事的同行们整的无话可说,而且生意也未受影响,虽然价格上依旧是每件衣服亏了两百文,但是能够订出去这么多恰恰说明了市场有多大,今天的衣服可是两贯两百文的售价,那些人订购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自己之前对于市场的估计看来还过于保守了些。
同时苏锦也意识到,这次成功展销的另一个关键点便是服装本身的特sè,在不改变大的样式的情况下,结合了后世的各种元素和sè彩的搭配之后,这些衣衫显得jīng美华贵,连小厮们都能穿出富家公子的范儿,正应了那句‘人是衣衫马是鞍’的古话。
在这方面苏锦知道自己有优势,凭借着后世的知识,任凭别人如何模仿也绝对赶不上苏记创新的脚步。
还有一件事是苏锦目前需要提防的,唐、刘、黄三大家族联合其他各个小商家发起的挑衅这才刚刚开始,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同时对于张老掌柜所提醒苏锦的他们曾暗地里刷过放火之类的yīn招也需及时应对,但苏锦一时分身乏术,只能先将眼前之事解决。
乞丐的sāo扰战术只是权宜之计,苏锦是想让还有几天的T台秀安安稳稳的进行,之后就要进入更为严酷的正面对抗,苏锦绝不相信掌柜们会自发前来。
这些商家的真正主人一个没到,显然是在暗中策划;今rì张老掌柜说的那个故事,也让苏锦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些人虽是古代人,但是能玩出卧底刺探这样手段的家伙们,你还能小觑他们么?
饭要一口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件的做,虽明知危机四伏,但苏锦的好心情并未被打搅,回到苏宅之后他第一时间去了王夫人房中将今rì之事全部告诉了她。
王夫人其实早已对今rì之事了如指掌,但苏锦说到那段成年往事之时,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王夫人的泪腺,一想到苏锦之父因为被其他几家联合算计郁闷而终的情形,王夫人的眼泪就开始瓢泼。
十年来,她dú lì支撑苏氏家业,将苏锦拉扯chéng rén,虽然生意上没有多大的起sè,但是对于她一个妇道人家来说已经殊为不易。
“儿啊。”王夫人的手习惯xìng的摸上了苏锦的脸,鼻涕眼水一大堆,苏锦避无可避,只能像只温顺的绵羊一般表示顺从。
“儿啊,你真是长大了,假以时rì,苏家门楣定会在你手中光大,娘别无所求,能把你拉扯大已经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了。”
苏锦听她言语中情感真挚,虽没有这样的阅历,但想也能想得出王夫人承受了多少,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挣扎求存,自己只是今天一天便感受到了压力,王夫人可是苦苦坚持了十年,想到此处苏锦对于王夫人的敬意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王夫人起身拉着苏锦来到内房,从一只紧锁的箱笼底部拿出一只铜匣子来,匣子口挂着一把jīng致的小锁,王夫人从腰间摸出一只小钥匙打开了铜匣子,苏锦好奇的朝里边看,里边铺着红布,红布上面还是一把钥匙,苏锦满头雾水。
“儿啊,今rì你既然说了要动用大笔资金去进货,娘虽然有些不看好这样的做法,但你如今是少东家,出言行事自然不能失了威望,所以为娘还是决定放手让你去做。”王夫人将钥匙交到苏锦手中。
苏锦心道:这还是不放心啊。于是柔声解释道:“娘,儿已经仔细的考虑过得失,这件事若成了,我苏记将会重新站立起来,夺回在庐州城的地位,而且今rì之事发生之后,我想爹的仇也能通过此事得报,我要教这些害死爹爹的jiān商小人们个个没有好rì子过,相信我,您的儿子不会拿苏家上下几十口的生计来开玩笑。”
王夫人点头道:“好儿子,有志气,只是报仇不报仇倒在其次,咱们全家平安喜乐,苏家生意兴隆才是娘最愿意看到的。”
苏锦点头称是,心道:不搞垮那些家伙,能有好rì子过才怪。
王夫人指着苏锦手中的钥匙道:“这是密室门的钥匙,十年来我每年将苏家的积蓄储存一万贯在里边,为的就是等到你能执掌家业时能够有用武之地,娘也曾经想,万一苏家不幸不能在庐州城立足,这笔钱也够咱们娘儿两过一辈子,但我儿既然有志气重振家业,这笔钱自然要交到你手上。”
苏锦的心咚咚的跳,王夫人显然是将苏家的所有希望压到自己身上了,这笔钱说是积蓄起来给苏锦振兴家业,说白了就是苏家的保命钱,猛然间,苏锦感到身上的担子忽然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自己本来要做富家翁,无奈富家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密室在你书房后方的小柴房内,东墙是个假墙,可左右移动,移开后有一道暗门,用这把钥匙开门便可直通暗室。”王夫人轻轻在苏锦耳边叮嘱道。
苏锦听出了王夫人声音里的义无反顾,这不是将一笔钱交给自己,而是连带着苏家上下的xìng命和未来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在这一瞬间苏锦忽然有一种拒绝的冲动,但仅仅是一瞬间,苏锦便将这个念头否决了,因为他绝无可能在这个时代夹着尾巴任人欺负,那么他就必须要行动起来。
苏锦攥着钥匙跪倒在地,实实在在的给王夫人磕了三个头,直到此时,他和这具皮囊的身份才彻底融合,这已不是简单的记忆的融合,这是一种情感和身份上的高度融合。
第二十八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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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赶回房中,老远便听到小穗儿叽叽喳喳的兴奋的声音,正跟房中的使女们绘声绘sè的描述今天在彩台现场的情形。
“你们是没有看到呀,公子和张老掌柜将那帮人戏弄的丢光他们祖宗八代的脸了,那个唐三差点没气死,公子每一句话都在暗地里骂他,也不知道这个死胖子是怎么能忍下来的。”
“穗儿,公子可真有胆识,以前我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小米儿的声音响起。
“是哦,公子以前跟个书呆子一样,每天就知道在书房里捧着书,遇到一点小事都愁得不行,谁能想到忽然变化的如此之快,我都有些不适应呢。”
“哎,你说公子爷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哪有忽然判若两人的道理,我听张婶她们说过一个故事,大名府一位姓张的公子昏迷几天醒来之后嚷嚷着说自己是一个叫天朝的国度来的人,还到处说皇上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真龙天子,叫大家不用听皇帝的;结果给官府抓去以谋逆的罪名砍了头,真是好奇怪。”小米儿道。
小穗儿嗤笑道:“这是你也信,我看八成是这人得了失心疯了,咱们公子爷虽然变化的大了点,可是行为举止说话可是很正常的,我的猜测是开窍了,都说男子开窍比较迟,公子爷恐怕就是如此。”
苏锦在屋外听的浑身冷汗,那位姓张的难道也是穿越而来么?这年头穿越这事可太不稀罕了;这是这位仁兄是脑子被驴踢了么?跑到大宋朝来宣扬人人平等,这不找死么?
只听小米儿道:“小穗儿,你懂得真多,难怪公子那么喜欢你。”
小穗儿啐了一口道:“瞎说什么,撕了你的嘴,今天还有件好玩的事呢,不过你千万别说出去,你们两位也不要说出去,要不然公子肯定会生气。”
两个娇柔滴滴的声音同时回答道:“放心吧穗儿姑娘,我们姐妹可不是多嘴的人。”
苏锦听出是柔娘和浣娘的声音,原来是她们四个在一起聊天,看来小穗儿和小米儿已经渐渐跟这两姐妹混熟了,这倒了了一桩麻烦事。
小穗儿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顿时屋内四人‘噗嗤’‘嘻嘻’‘咯咯’笑个不停,苏锦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四女笑得花枝乱颤波涛滚滚的样子,心头一热,迈步跨进房中。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说来给我也开心开心。”苏锦笑眯眯的进了房。
四个丫头乍然见到苏锦,顿时脸上通红,手足无措万福行礼,慌作一团。
苏锦也不想为难她们,只是嘱咐她们有些事千万不能乱传,比如今rì自己叫人拉乞丐去堵别家商铺大门之事,万一落了口实,会被官府抓去问罪的。
小穗儿吐吐粉红的小舌头,没想到这事还这么严重,公子爷问都不问就知道自己说了今天雇佣乞丐之事,看来今后在公子面前耍小心眼是难了。
“小婢知错了,再不敢了。”小穗儿倒也爽快,认错起来不假思索。
”小婢知错了,再不听了。”小米儿憨憨的来了一句,噎的苏锦直翻白眼。
苏锦当然不是苛刻刻薄之人,也无意追究这些,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瞧瞧你们的样子,快去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沐浴一番。”
小米儿赶忙去准备,小穗儿去厨房张罗起晚饭来,房内剩下宋家姐妹捏着衣角站在那里。
苏锦柔声道:“随意些,都来府中快半个月了,怎么还这么拘束?像这样到处走动一番不是挺好的么。”
柔娘福了一福道:“公子说的是,我和妹妹午后无事所以过来公子院中将花树修剪修剪,也帮帮米儿的忙。”
苏锦进来的时候倒没注意院中花树修剪过了,闻言起身来到院中去看,只见原本花肥充足雨水充沛而发的郁郁葱葱的花树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横生的杂枝和叶子被清理的疏密有致,空地上的杂草也被拔得干干净净,显然下了一番功夫。
苏锦转头对跟在身后的两女道:“多谢两位,造型修剪的很漂亮,只是府中不是有专门的花匠么?谁叫你们两位来做这样粗笨的事情的呢?”
柔娘连忙道:“没人吩咐我们做,是我们自己闲的慌所以找些事来做,我们听说府中花匠生病了,公子每天在外边奔波劳累,我们姐妹只想公子回家之后能有个惬意的休息之处,杂草乱枝不仅有碍观瞻而且也滋生蚊蝇,所以就……”
苏锦心中感动,这两姐妹xìng情如水,心细如发,能想到在细微之处为自己做些事情,确实是极为用心之人。
苏锦忽然一边一个拉起柔娘和浣娘的一只小手,只见小巧纤细的柔嫩的手心上几道血口子触目惊心,自然是修剪花枝和拔除荆棘杂草之时留下的。
两女脸sè绯红,想挣脱又不敢,任凭苏锦将她们的小手握在手心揉捏,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苏锦忽然放开她们的手,弯腰在一从月季花上摘下两大朵粉红的花朵给她们戴上发髻,这更是让两姐妹脸红心跳踟蹰不已。
“莫嫌绿刺伤人手,自有妍姿劝君杯。不拟折来轻落去,坐看颜sè总尘埃。”苏锦sāo客之心顿起,吟道。
两女秀眸闪亮,胸口起伏,脑子都被苏锦的这番做派绕的意乱情迷,耳边传来苏锦的声音道:“两位当得此诗。”
小米儿站在廊前请苏锦前去沐浴,苏锦去了很久,这一对姐妹花依旧站在庭中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晚饭后,苏锦带着小穗儿和小米儿去书房,昨晚盗版的一首词需要明rì在彩台上表演,苏锦自然要检验一番。
柔娘和浣娘两姐妹卯足了劲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歌喉和乐艺,花了一上午时间配曲练习,词是现成的,曲子实际上也是现成的,每一种词牌都有固定的演唱曲调。
苏锦所录的《一剪梅》词牌是一种双调的小令,有两种唱法,一种是温婉抒情的平调,讲究的是情感深沉、声情低抑;而另一种则是节奏明快的唱法。
柔娘和浣娘根据词义选择的是第一种唱法,两女焚香净手,一抚琴一弹琵琶,珠玉一般清冽的乐声之后,柔娘的声音宛如云端洒下的万千雨丝将书房中的五人彻底笼罩。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前三句婉转起调,流水般润过心田,听得人心神放松浑身舒坦,第四句“云中谁寄锦书来”忽然拔高数线宛如一只云雀直冲云霄,旋即云霄之雀展翅翱翔越飞越低,直至落入树林。
在漫天灿烂的鲜花丛中,一名少女独坐其中,看着鲜花默默出神,身边蜂闹蝶忙,但少女的眉头却始终笼罩淡淡闲愁,挥之不去。
从第四句起,浣娘的声音加入进去作为柔娘歌声的承托,柔娘的歌声高则跟着拔高,低则徘徊而低,既没有将柔娘的声音掩盖,相反承托的更为鲜明和饱满。
一曲既罢,苏锦目眩口呆,后世的那些大街小巷流行的《最炫民族风》之类的所谓神曲,在这充满古韵和想象力的歌唱面前简直就是一坨狗屎,再看看唱曲的两姐妹,竟然唱的热泪滚滚,不能自己。
苏锦和小穗儿激烈的鼓掌,赞叹不已;小穗儿虽不懂音律,但好坏倒是能分得出,她看向柔娘和浣娘两姐妹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怎么了?怎么了?”小米儿忽然蹦起来叫道。
众人愕然看着她,只见小米儿宛如大梦初醒,嘴角边还有睡着了流下的水渍,腮边红红的正是椅子扶手抵出来的印子,很显然在听曲的时候,这丫头趴在椅子扶手上呼呼大睡了一番。
苏锦和其他三女郁闷之极,这丫头也太没心没肺了些,实在教人无言以对。
第二十九章 宝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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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对柔娘两女的演唱极为满意,虽然在这方面一穷二白,但柔娘浣娘谦虚询问是否有不足之处时,苏锦还是无耻的说了两条无关痛痒的意见,看到两女正sè肃容频频点头的样子,苏锦平生第一次对自己进行了强烈的鄙视。
小穗儿和小米儿被苏锦打发去睡,苏锦自己则留在书房跟柔娘姐妹交代了明天出场该如何如何,两女也不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曲子,所以不存在怯场的问题,倒是第一次唱新词有些小小的兴奋和压力。
苏锦简单的交代几句便打发两姐妹去休息,一来自己的定力越来越不够,特别是身边两朵娇艳的鲜花温婉解语,唾手可得,而自己又偏偏要装谦谦君子,其中矛盾处实在纠结难当。
苏锦生怕自己在姐妹两的身边呆的久了会不顾一切的将两女生吞活剥;目前确实不是时候,感情没到那种地步,而且目前的事务确实太多,他不想横生枝节。
第二个原因便是他今晚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做,书房后的密室他要去探索一番,苏锦打小便羡慕那些缠着头巾带着眼罩的大盗们到处挖掘宝藏,‘阿里巴巴’一声,山洞石门自开,里边全是金银财宝;那种收获巨大宝藏的喜悦曾经让还是王峰的苏锦激动不已。
然而他终究没能成为独眼挖宝大盗,或许财宝都被真正的大盗们挖光了,轮到苏锦长大已经无宝可挖了吧,但很长一段时间,拖着鼻涕的苏锦把问题归咎于自己没有胆量弄瞎一只眼戴上象征身份的黑眼罩。
此刻后院有一个密室等待自己去探索,这从某种意义上满足了苏锦儿时的愿望,虽然在感觉上缺了那种未知的神秘感,但也算是聊胜于无了吧。
姐妹花回房歇息之后,苏锦耐着xìng子拿起一本书在烛下研读,随手一翻便翻到一句话: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苏锦心怀大畅,本来他对今天自己雇佣乞丐去sāo扰别人的行径还抱有一丝歉疚,但读到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
随手这么一翻的词句便如上天安排好来宽慰他一般,让他洋洋自得;翻过封面来看,原来是一部《论语》,孔老夫子可不是书呆子,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打我我便打还你,苏锦立刻决定将孔夫子这句话奉为自己今后生活行动的最高指示。
胡乱翻了一会书,周围人声渐寂,苏宅各间屋子的灯光都次第熄灭,苏锦轻轻起身拿起一只灯笼点燃,走出书房,沿着寂静的花树掩映的小道望后行去。
虫鸣唧唧,蛙声阵阵,天空中繁星闪闪,空气清新的有些不像话;但苏锦无瑕顾及这些,他紧紧攥着那把铜钥匙,捏的手心都出了汗。
说是柴房,其实是一件放置废弃家伙式和坏工具的小房间而已,这间房长年不锁,由于在后进内宅里,也没人能进来,蛛网灰尘堆积的很厚;苏锦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时,一阵扑簌簌的灰尘落得满头满脸,与此同时里边一阵悉悉索索的跑动声吓得苏锦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锦伸着灯笼一照,几个猥琐的小黑点迅速的逃逸不见,原来是几只老鼠;苏锦掏出手帕抹抹冷汗,闪身进入柴房,将门反手关上。
里边凌乱不堪,坏的案几桌椅、木梯纺车堆得老高,上面灰尘厚积,像是覆盖了一层灰sè的雪,屋角案腿蛛网一层层堆积,像一张张展开的破布悬挂在各个角落。
苏锦心里稍微有些满足感,这才像个藏宝探宝的样子,要是在地上扔几个骷髅头就更完美了,迈步前行灯光照耀之处一面墙壁出现在面前,其他三面墙根处都堆着杂物,唯独这面墙前面什么都没有,看下方位,正是东墙。
苏锦举着灯笼仔细的观察,终于在半人高的地方看见一个小小的手印,看来是女子的手印;定是王夫人独自前来藏匿金钱时留下的印记。
苏锦伸手按在那个手印上微一用力,墙壁凹进去一块墙砖,露出一个凹槽来,苏锦抠住凹槽左右试探,墙壁纹丝不动;苏锦奋力往上一提,只听呼啦一声,整座墙壁像是被弹簧吸引升了起来;升到半人高出便不再动了,原来下半截的墙壁是坚木板所制,两侧装有滑槽和卡黄,一提起来,墙壁卡锁松动便顺着滑槽上滑,直到被重新卡住。
下方半人高的空处还是一堵墙,只不过在墙中间有一道小小的铁门,上面的凹处挂着一把大铜锁,苏锦抖抖索索的拿钥匙捅进锁孔轻轻一拧,只听‘咔吧’一声,铜锁应手而开,一推之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斜向下的洞来。
苏锦弯腰钻进去,一段不长的甬道过后,里边豁然开朗,灯笼的微光照得不甚清晰,苏锦举起灯笼四下照看,忽然间发现墙壁上的灯座,上面立着大半截巨烛,苏锦点起巨烛,室内立刻大放光华,原来烛火之后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镜子,光线反shè之下,室内立刻明亮起来。
当苏锦看清室内的情形之时,他完全的傻掉,十几平方的小密室中间的地面上堆积着老大一堆的铜钱山,高度几乎要抵达屋顶,钱山散发着独特的熏人气味,明知道这是霉锈的气味,但是闻起来就是感觉舒坦。
苏锦曾无数次的梦见自己中了几百万大奖,抱着大堆的钱漫天挥洒,抱着睡觉,用钱当被子盖;眼前的情形简直比梦中的还要震撼,这么多铜钱堆在眼前,苏锦完全有资格像后世装逼的富豪们一样说‘老子用钱砸死你’,这么一堆钱,别说砸死十个八个人,便是当土埋了,也要埋起来十几二十个的。
苏锦将灯笼插在钱堆上,伸手拎起一贯铜钱观察,只听‘哗啦’一声,绳索断裂,铜钱叮叮当当的滚得满地都是;原来这些钱保存的时间太久,穿钱的绳子已经**不堪重负了。
苏锦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么一堆钱王夫人全部交给了自己,可谓是下定决心退居幕后,让苏锦自己去折腾;苏锦原来还担心自己这一次若是判断失误交了学费,会将苏家败得一塌糊涂,却没曾想苏家家底殷实如此,他终于底气十足起来。
苏锦绕着钱堆转了半个圈,忽然有了意外的发现;在灯光不及的钱山背面隐隐露出红sè的箱子一角,苏锦心中一动,拿起灯笼凑近观看。
没错,确实是一支红sè的木箱,外边镶着铜条和铜钉,显得异常坚固;为避免铜钱山大滑坡,苏锦小心翼翼的移开箱子顶上的铜钱串,慢慢的将箱盖显露出来,让人意外的是,箱子并没有上锁。
苏锦的心砰砰直跳,一种真正的寻宝探秘的刺激感涌上心头,王夫人并没有告诉苏锦这里有一只这样的箱子,看来对于王夫人而言这箱子没什么让她觉得特别的地方,也许里边装着的就是一箱子铜钱而已。
第三十章 宝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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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万分期待,他拿起灯笼,轻轻掀起箱盖,猛然间金光耀眼夺目,苏锦不自觉的一松手,箱盖‘砰’的合上了,就在这一瞬间,苏锦看清楚了箱子里的物事,那是一排排整齐码放的金锭,形状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月牙铲,中间稍细两头宽展。
苏锦闭目喘了口气,再次将箱盖掀开,只见一排排金黄sè的金锭排放在箱字上层,共有五十个,共有三层;苏锦掂量了一下重量,金锭每只重约半斤,按照宋朝的十四两秤计算,每锭重约七两,五十只便是三百五十两黄金,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市面上一贯铜钱合一两银子,一两金子合十四两银子,也就是说这小小的一锭金锭便是百贯之多,五十锭便是五千贯;但其实这只是数据上的算法,苏锦知道宋朝金银器均是贵重之物,流通的并不广泛,银子倒也罢了,金子却一般都是打制成首饰饰物出售,价格呈四五倍的往上翻。
即便是不做成首饰,黑市上的金子价格也比官面上的高上一倍;最重要的是这玩意易于携带,抓上几只金锭基本上就可以游遍大宋绰绰有余了。
苏锦心花怒放,急切的想知道金锭下面是什么玩意;他吃力的端起盛放金锭的木盘,再次拿起灯笼往里边照去,结果大失所望,下边基本上是空的,就放着灰扑扑的一件衣衫和一个黑sè的小盒子。
苏锦拿起那件衣衫,迎着灯光仔细观瞧,实在看不出材质,造型也极为古朴,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内衣模样,只是重量稍重;他再拿起黑盒子,打开一看,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三颗黑sè的小丸,苏锦拿起一颗凑到鼻端一闻,一股药味直冲入脑,差点没把自己熏的晕过去,赶紧的将药丸放入盒中,顺手将盒中的一张发黄的纸片拿了出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数十行字,每行三五字写的潦草不堪,根本无法识得。
苏锦关上黑盒子,咬着下唇若有所思,收获还不错,虽然这件衣服和这黑sè的药丸不知何物,但这五十锭黄金让他心情大好;苏锦的潜意识中还带着后世的那种认识,在后世铜这玩意算不得值钱货,而金银则是价格昂贵,所以相比较而言,这巨大的铜钱堆给苏锦带来的震撼远没有这五十个金锭来的大。
苏锦关上锦盒,用那件灰扑扑的衣衫将那只药丸小盒包起来提在手中,吹熄蜡烛提着灯笼钻出密室,合上墙壁,出了柴房;在随手合上柴房小门的那一刻,苏锦忽然明白这柴房不上锁的原因了,这正是虚则实之之理,谁也想不到这普通的一间房子里竟然有十多万贯的钱财藏在地下暗室中。
这一番寻宝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四周黑漆漆的毫无声息,清新的空气让苏锦jīng神为之一爽,抬头看看四周,繁星在天,花影在地,四下里除了虫鸣毫无声息。
苏锦提着灯笼放轻脚步转回书房,忽然间前面人影一闪,苏锦jǐng惕的轻喝道:“谁?”
那人影从廊下走出,身段婀娜,颤声道:“可是公子么?”
苏锦听出来是柔娘的声音,心中疑惑,举步上前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柔娘垂首道:“奴家起来……起夜,见书房中灯光明亮,以为公子未睡,所以来看看是否需要茶水点心的伺候,可是公子不在书房,奴家想公子也许在院中散步,所以……所以便来看看。”
苏锦将她的话和她走来的方向一一对比,认同了她的话,忽然间苏锦为自己的小心谨慎感到一丝悲哀,原来自己还是爱财之人,当拥有了大笔财富之后,自然而然的便对别人产生的怀疑。
“真可耻!”苏锦暗骂自己,吹熄了灯笼走上前去冲柔娘一笑道:“你猜的不错,我是去院中透了透气,夜sè很美呢。”
柔娘看着苏锦满脸的灰尘嫣然一笑道:“公子好雅兴,只是一头一脸的灰尘,怕是要重新沐浴了,奴家给您烧水去。”
苏锦谎言被戳穿,呵呵一笑道:“不必了,你打一盆水来我洗洗脸就成,头上只是帽子脏了,明儿将帽子洗洗干净就行了。”
柔娘答应一声,碎步而去,苏锦将手中的衣衫和小盒子藏好,取下帽子,细碎的脚步声轻轻而来,柔娘端来一盆温水,苏锦洗了脸刚yù说话,柔娘一语不发拿过毛巾在苏锦没有洗干净的两侧脖子和后颈擦拭起来。
苏锦心中一动,闭目任由柔娘擦拭,柔娘的小手不知觉间会碰到苏锦脖子上的肌肤,轻挠慢擦之际,两人都浑身发麻。
四下里悄无声息,烛火噗噗的爆着火星,柔娘擦拭的动作越来越慢,两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yù望在不断的滋长,柔娘感觉不妙,停下动作转身yù走,忽然间腰间一轻,被苏锦懒腰抱住。
苏锦的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吵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但苏锦的身体却给出另外一个回答,身体要害部位无可遏制的变得坚挺和粗壮,苏锦惊骇于这种变化之中,但随即这一切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身体的需求淹没了脑海中的那微弱的声音,他无法抗拒。
柔娘张口yù呼,却被苏锦吻上嘴唇,柔娘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苏锦近在咫尺的面容,yù待挣扎离开,但是全身已经毫无力气;苏锦yù望如火,舌尖撬开香唇将柔娘的小雀舌准确的擒住。
柔娘嘤咛一声迷失在苏锦无所不到的侵袭中,苏锦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yù望,他也不想再按捺,一把抱起柔娘走到书房里边一张锦凳上,三把两把将柔娘像只粽子般的剥开外衣,露出白嫩可口的香肉,随着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轻嘶,两人紧紧的密合在一起。
此情此景有词为证:
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潘郎;
**,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熏炉蒙翠被,绣帐鸳鸯睡,何处有相知,羡他初画眉;
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脸如莲,耳坠金环穿瑟瑟;
霞衣窄,笑倚江头招远客;
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苏锦一觉醒来浑身舒坦,昨夜突如其来的疯狂让他略有悔意,当看着柔娘踉跄离去的娇弱身影的时候,苏锦不由自主的产生的一种罪恶感;苏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便陷入不可遏制的癫狂状态,他一向自认很有克制力,为什么昨晚便控制不住呢?苏锦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此刻无瑕考虑这些,今天依旧忙碌不堪:张掌柜一会便要带着镖局的人来提钱出发,彩台上的服装展示进入第三天,柔娘和浣娘两姐妹要登台将自己的词作唱出去,但愿柔娘还能撑得住,是否能靠这首词受到庐州文坛的邀请参加《落花》诗社进行宣传在此一举。
锻炼沐浴之后,杨小四来禀报张老掌柜带着庐州威胜镖局的一帮人在宅前等候,到此时,苏锦不得不暴露自己的秘密了,两万贯铜钱他要往外拿还不累死,只能让自己院中众人跟随前往密室。
使女小厮们乍然一见那堆钱山一个个舌头伸的跟吊死鬼一样,他们没想到自己天天呆的这个院子里原来藏着这么多的钱财,这一回大开眼界,见识了大场面,死也值得了。
太平车来回拉了六趟,万贯铜钱才交到威胜镖局的马总镖头手上,双方签字画押交割完毕之后,马总镖头告辞上路。
苏锦送张老掌柜和两个机灵的伙计一直到南门五里长亭外,仔细叮嘱两名伙计好生照顾好老掌柜,偷偷塞给老掌柜一只金锭,挥手而别。
从此刻开始,苏锦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虽然苏家并不会因为这场生意的失败而彻底没落,但这笔生意的重要xìng不言而喻,这是他的处子之秀,也是在庐州城商家中树立苏记威望的重要一役,绝对不能让那些家伙们看笑话。
吃早饭的时候,苏锦偷偷的观察柔娘的脸sè,除了眼睛略有些红肿之外,柔娘的神态倒是很正常,走路的时候略有些不便,但看来问题不大,看向苏锦的时候眼神中也没有怨恨之意,相反倒有些揶揄的神sè,仿佛是在嘲笑苏锦昨夜的疯狂。
出门前,苏锦抽了个空给柔娘使了个脸sè,柔娘红了脸低着头跟随他来到内房,苏锦想说点道歉的话,却是说不出口来,挠着头犯踟蹰;倒是柔娘见苏锦神sè扭捏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
“公子,奴家从进苏府的那一天起便知道会有今rì,奴什么都不想说,公子爷能够收留我们姐妹已经是莫大的恩惠,奴家自知身份悬殊,故而也不报特别的期望,只求公子爷能给奴家姐妹一个容身之地便可,公子爷大可不必为此事烦忧。”
苏锦瞪大眼睛看着柔娘美丽的面孔,惊骇于她的这番话语,本以为会是不依不饶的难以收拾之局,却没想到柔娘如此想法;苏锦自己倒是对柔娘的身份没什么感觉,但是他也知道一个破落的官宦之女做过歌女之后那是万万不能娶回家做正妻的,王夫人不同意不说,世俗的舆论也会让他名声扫地。
苏锦默然无言,紧紧将柔娘搂在怀里,不住的亲吻她,表达他对于柔娘的歉意和感激。
柔娘无声的靠在苏锦怀里,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淌。
苏锦知道宋朝的其实也是一夫一妻制,其他的女子都是妾室,妾室的地位极为低下,随时转让买卖不说,而且生下的子嗣都是庶出的身份,不能获得正式的继承财产和爵位的权利。
在丈夫死后,正妻有权利将他的妾室们扫地出门,除非生有子嗣才有继续在一起生活的权利;所以一般稍有身份的女子是绝对不愿意做为他人的妾室,一般身份贫苦或者娼寮勾栏之中的女子才会甘为妾室;当然稍有良心的男子都会为妾室偷偷准备一笔钱,让她们衣食无忧。
而柔娘能够做出这样的表态,一来是身份使然不得不认命,二来对自己绝对有了感情,否则像这么美丽聪慧的女子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这也是苏锦格外歉疚和怜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