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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没醉只是累     神兽之墟txt下载     神兽之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八章 螭吻宝珠

    第十八章螭吻宝珠

    沐春风

    春日绵绵,绿酒一杯歌一遍

    默祈福,许四愿

    一愿花好月儿圆

    二愿堂上身常健

    三愿膝下孩儿逐猫儿

    四愿我二人,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这句我听懂了,看这情形,大蛤蟆是跑不掉了,这得多亏那条大蛇王给小妹纸来了一个神助攻。我也跳下树干,保持一定距离看这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怪物。小妹从背后的背篓里取出一团黑色的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做的,小跑到大蛤蟆旁边,兜头罩了过去。

    谁知就在此时,那大蛤蟆看到有人偷袭,突然后腿猛地一蹬,整个身子腾空跃起,半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地已在五米开外,紧接着又是一跳,落地又向湖边靠近了几米。

    小妹子大急,边追边回头对我喊道:“快来帮忙,它逃进水里就糟了。”

    我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追了过去,眼看大蛤蟆仅靠两条后腿一跳一跳得都快跳到湖边了,我急忙加速冲上去,就在大蛤蟆最后一跳跃到半空即将坠入湖水之时,我拍马赶到,纵起身子,半空中轻轻一个回旋踢,踢在大蛤蟆的肚子上,这一脚我留有不少余力,力道刚好把大蛤蟆踢回草地。那大蛤蟆刚一落地,立刻又弹了起来,我这时刚落进水里,见势又向前纵身而起,半空中膝盖顶出,喝到:“给老子回去!”这一膝盖顶在大蛤蟆脖子下沿,把它顶得凌空翻了个个,摔在草地中央,只见它背部着地,苦于两条前腿还被那条一根筋的大蛇王缠住,一时间竟然翻不过身来。

    小妹子连忙跑到大蛤蟆跟前,张开大网,似渔家女撒网捕鱼一般,只一兜,就把大蛤蟆和大蛇王一股脑全装到网里。

    那张网很大,小牛一样大小的大蛤蟆全塞了进去还有富余,小妹子在网口处扭麻花似的打了两个活结,扭头对我说:“谢谢你啊,没看出来你还会武艺,这家伙我拖不动,你来帮我把它拖回家,我请你吃蛇羹。”

    我摇摇头,道:“我还要赶着去和朋友汇合,你自己玩哈。”

    小妹子热情洋溢道:“不急,我家又不远,到我家吃了饭再去也不迟,我一个人拖不动啊,你就再帮帮我嘛,大哥哥。”说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我心想我这还有正事要做,但小妹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让人不忍拒绝,心下暗叹,道:“好吧,我帮你把它拖回你家,蛇羹就不吃了,来不及。你家远不远?”

    小妹子见我答应了,连声感谢,说:“不远,沿着湖边走,不到二里地。”

    我把背包放到树干上藏好,下来和小妹子拖网。这大蛤蟆虽没被腿上紧咬着的蛇王毒液给毒死,倒也老实了许多,在网里一动不动,就是太沉,约莫有四十多公斤的分量,我和小妹子一手抓住网子一角,拖曳着大网,像两个纤夫,顺着湖边走。走了一阵我问:“小妹,这只蛤蟆怎么能长到这么大啊,这是什么品种?米国牛蛙变异的吗?还是被核辐射过?”

    小妹子得意洋洋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变异蛤蟆,它虽然长得像蛤蟆,其实是只镇水兽。”

    “镇水兽?”我心里迅速盘索了一下就想起来了,说:“我记得神话传说中只有一种镇水兽,龙生九子,其中之一叫螭,也叫螭龙,嘴大无尾,肚子能装尽天下江河湖海所有的水,古时候在建筑中经常把它的形象用于排水口的装饰,称为螭首散水。有时候还用来刻在石桥的栏板柱头或拱券龙门石上,作为镇水辟邪之用,难道传说的原型就是这个玩意儿?”

    小妹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对对对,这个东西,我爷爷就说它叫做螭。你怎么也知道?”

    这回轮到我洋洋得意了,说:“多读些没用的书,自然就记得这些神怪传说了。不过,既然是镇水兽,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这样胡闹可不好,我说,你抓它是准备卖给自然博物馆?还是打算吃了它?”

    小妹子吐吐舌头,道:“我可不敢吃,这个螭龙是咱们武夷山溪流湖泊的守护神,有了它镇守,这方圆几百里才能鱼米丰足啊。”

    我停下脚步,问道:“那你干嘛把它抓回家去啊?”

    小妹子指着网子里大蛤蟆的脖颈处,说道:“你看它眼睛后面脖子上有两个鼓起来的地方,那里皮下藏着两颗珠子,叫做螭吻珠。”

    我低头观察了一下,确实大蛤蟆脖子上鼓鼓的有两处明显的突起,它身上疙瘩多,离远了看不清,这下能分辨出来。我问:“螭吻珠是干嘛使的?”

    小妹子说:“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爷爷是这山里的医生,山民们被蛇咬到,只要及时用这珠子在伤口上滚一滚,毒液就能从伤口处倒流而出,山民的命也就保住了。我爷爷还说,这珠子又叫避水珠,下能驱百毒,上能止洪水。传说当年孙猴子不会游泳,到了东海边,跟螭龙借了一颗螭吻珠,在滔天大浪中辟开一条旱路,于是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一般,这才下到龙宫去借金箍棒。”

    我笑了笑,说:“吴承恩死的早,西游记反正没版权,随便你们编。”

    小妹子急了,说:“我爷爷说的不会错。”

    我笑着说:“解毒我信,看这家伙吃蛇吃得那么开心就猜得到了,可是一颗小小的珠子,怎么可能挡得住滔天洪水,这是违反物理法则的,是不科学的啊,要真那么神,我建议你把珠子送到三峡大坝,埋到坝基里,有它在,万年一遇的洪水也冲不垮大坝,你也算是做了贡献,兴许还会在城里给你们分套房,给你安排工作呢。”

    小妹子头扭开一边,道:“哼,反正就是宝贝,我不和你斗嘴。”

    和女生没法讲道理的,我只好又问:“你只是要它的宝珠,干嘛那么麻烦拖它回家去,在这里拿小刀划开取出来不就行了?”

    小妹子说:“我爷爷说,镇水兽脾气好,从不伤人,所以我们也不能伤害到它,取珠子不能用蛮力,得让它自己吐出来,这样拿到珠子后放掉它,没几年时间它身体里又能长出新的珠子,不会影响它镇守一方水土。”

    我说没看出来你爷爷还懂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说话间前面湖边出现一排小木屋,木屋前支棱着一排木头架子,上面挂着许多晒干的药草什么的。我们把镇水兽拖到一间木屋门前,小妹子擦擦汗,说:“这就是我家了,进去歇会儿吧。”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也不好意思进去,忽然想到个事,说:“妹子,问你个事。”

    小妹子露出一排齐整的小白牙,笑道:“我的名字叫牛小美。”

    我大汗,说:“我叫孙侯。我不是要问你这个。”

    小美说:“什么事你问吧。”

    我腼腆地说:“你刚才说,这个大蛤蟆身上有两颗那什么螭吻珠,你们用一颗,另外一颗能不能送给我,实话实说,什么毒蛇啦、蝎子啦、蜘蛛什么的,我最怕了,我想那珠子反正大蛤蟆过几年还能长出来,匀我一颗我带在身上,以后全国到处去玩,就不怕这些毒虫了。要不,我拿钱跟你买也行。”

    小美很爽快,说:“不要你给钱,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也抓不到它,就送你一颗,但是要等我爷爷回来配药给它喝下,它吐出珠子之后。”

    我喜道:“大妹子你真敞亮。刚好我也有事,等我去米粉洞办完事,回来找你哈。”

    小美嘻嘻一笑,说:“好,等你回来我请你吃蛇羹。”

    我帮着小美把大蛤蟆从网里放出来塞进一个大号陶水缸里用手按住,小美把蛇王解了下来用绳子绑住嘴丢到一边地上用个水盆覆盖着,回来拿那张网封住水缸,我又帮她抬了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块压住水缸顶。之后便辞别了小美,从木屋旁转出来,我心说耽搁了半天,等会儿要是朱亥问我,我就说我跑去湖边看当地女孩捕蛇捉猪去了,反正不能和他们说实话,到时候我拿到珠子,再去显摆显摆,让他们眼馋。

    展开身法,不一会儿我就回到之前那块湖边草地,拿了我的背包,走进树林,这片林子真不小,林木高大浓密,不方便跳跃,从树林穿过去走了有大概半小时。刚走出林子,只见前面是一片丘陵地貌,深蓝色的天空下,不远处一座山峰直插云端,如苍龙昂首,气势不凡,危峰突兀,怪石嶙峋,四面均是巨崖直立,一道金赤色的云霞仿佛给山峰系上了一条锦绸腰带,煞是好看。峰前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不少红色、黄色的小鱼自由嬉戏,溪边草地上,小草挂着露珠,晶莹剔透,这景象直让人心旷神怡。

    我心想,果然无限风光在无人区啊,大自然鬼斧神工,浑然天成的美景,绝非任何一家顶级设计公司能够复制的。将来我老了,要是有机会,我就上这来,盖座瓦寮,不装网络,不要电话,每天钓钓鱼,抓抓虾,再养几只宠物,傍晚时分,悠闲地坐在栏下,抽支烟,喝杯茶,撸一撸猫儿狗儿,哇塞,也可谓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的人生岂不快哉。又一想,不知道铃儿会不会认同我这种陶渊明式的价值观,会不会愿意和我......唉,算了,那个丫头应该那种是离开了大城市,离开了星巴克、gucci和玛莎拉蒂就活不下去的,再说人家芳心早许,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到蛤蟆,又想起牛小美,心里不由一阵愉快。山里的女孩就是好,纯真,不带一丝烟火气。还有这小妹纸的爷爷竟然知道镇水兽的事情,看来也是位高人,有机会得找他聊聊。

    我正胡思乱想,沉浸在眼前这层峦叠嶂的美景之中,忽然前方不远处一座山丘上,一个人对我招手喊:“猴哥,猴哥,快过来。”我定睛一看,是马维,心想可能是朱亥他们等我半天不见我赶上,以为我迷路了,派他回来找我。

    我也向山丘上的马维挥了挥手,一步飞跨过小溪,奔到他跟前,这时我才注意到,马维一脸急切的模样,忙问道:“怎么啦?你们找到洞口没?”

    马维急道:“两个小时之前就找到了,就在前面不远。我们找到洞口,姬姐换了潜水服就进去了,可是一直到刚才都没有回转来,朱大哥叫我快回来寻你,大家想想办法。”

    我跟着马维,二人急急忙忙向山峰下奔去,果然,刚到峰脚,就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山洞,朱亥和杨梓坐在洞口,朱亥的手下单独蹲在一旁,照看着装备和行李。

    一到跟前,朱亥就忙问我伤口好了没,我看看裤子屁股上的破洞,说:“不碍事了,铃儿进去多久了?”

    杨梓看看表,道:“一个小时四十七分钟。”

    我说:“不对啊,这个山洞有那么长的淹没带吗?铃儿带的压缩空气瓶只能坚持1个小时,按理说她半小时前如果还没有出水,就到了psr安全折返点,必须无条件原路折回了。”

    朱亥表情凝重,斟酌着口气道:“是的,小鸡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怀疑她可能遇到了麻烦。所以叫马儿回去找你。”

    杨梓思索着道:“我们几人都不懂潜水,朱大哥身子太壮,不清楚水下地形的情况下不宜贸然下水,同理,马维个子太高,也不方便。我本想进去试试,但是我的身体条件不太好,朱大哥不让我下去。”说着扭过身子,指了指脖子上一处疤痕给我看。

    朱亥解释道:“羊儿去年在四川被一个兽人偷袭,后颈被对方打伤了,脑脖脊髓出了问题,同时还伤及到了上神经元,一旦遇到缺氧或者其它紧急情况,就不能调节肌肉的平衡收缩。”

    杨梓道:“简单说来就是全身强直性痉挛。”

    我忙道:“了解,抽风,你们别管了我马上换衣服下去。”

    杨梓道:“辛苦你了猴哥,你带两瓶压缩空气走,一瓶你用,另一瓶以防不测,如果遇到危险,立即折返。”

    我找了一套黑色的潜水服换上,戴上安全盔,背上压缩空气瓶,走进山洞,马维跟在后面帮我打着手电,这洞里又黑又窄,高度也不高,我必须稍微低下头才能走,马维几乎是蹲着走了。进去大约二十米,就见地上的岩石不断往下倾斜,走起来很危险,我干脆坐下,坐滑梯一样滑了下去,到了下面,地上是平坦的大石块,洞顶往下延伸到水下,一潭黑乎乎的地下水阻住了去路。我把气嘴含到嘴里,马维也跟着溜滑梯下来,给我戴上了一个西铁城的潜水计时表,设定了20分钟的闹钟,对我说这瓶压缩空气只能支撑60分钟,按照潜水三一原则,20分钟的时间用来探索,20分钟用来折回,还有20分钟作为备用。一定要注意时间,如果铃声响起,我还没有找到出水点,必须立刻折回,大家另外想办法。

    我把安全盔上的头灯拧亮,给马维比了个ok的手势,低头看去,水边的一根石笋上,系着一根红色的导引绳,这是先前进去的铃儿留下的,我一手轻轻握住导引绳,拧开气瓶出气口,缓慢地走到水里。十二月的福建天气还不冷,可这山洞里的水温却是极低,就算我穿着加厚的潜水服,还是被水温激得一直哆嗦。

    我慢慢地沉入水里,防水的头灯照射下,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水下的黑暗。

    刚开始水下的地势还算平缓,稍微往洞里潜进去十几米,洞口就变窄了,洞径从之前的三米多迅速缩减到只剩下不到1.5米,局部甚至只有1米多,那根铃儿留下的导引绳静静地躺在水底,水里有暗流,正好和我前进的方向一致,我不用游,直接抓住水底突起的石块或者石缝,保持住身体的水平姿势,往前漂就行了。

    在水中看去,水下这个洞身,顶部和两侧是整块的岩石,被水流冲刷得很光滑,下方的岩石有道很长很窄的裂缝,顺着洞穴前进的方向曲曲折折的延伸,铃儿很贴心的把导引绳尽量挂在石块的突起处,避免掉进石缝里。

    水里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和我嘴里吐出来气泡的咕噜声,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头盔上的头灯那点光线显得微不足道毫无裨益,铺天盖地的压抑和莫名的恐惧,毫无征兆地袭来,明明水压没有变化,我却一直有种幻觉,觉得水压大得随时能把我的肺从嘴里挤出来。

    周围的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我眼角余光中摇晃,翻滚。我从很小起就经常一个人待在锁着的家里,老爸不在家的时候,晚上睡不着,我经常幻想屋里有看不见的东西要害我,多年的心理锻炼给我带来一个好处,说白了,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

    但是无处不在的巨大的压抑感还是影响了我,有一阵子我甚至怀疑眼前这场景的真实性,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在水底那根红色的导引绳提醒我,我要到哪儿去。

    大约漂了十分钟左右,洞身形状又变了,高度没变,但是宽度多了大约接近两米,暗流不见了,水底的地下我经过的地方,水流把靠近地面搅动得浑浊,石块少了,大部分是碎沙,头灯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到一些全身透明的小盲鱼在游动。我没有石块可抓,只好开始狗刨,大约又前进了一百多米,隐约看到前面似乎有光亮,我连忙拧灭了头灯,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洞顶处,有微弱的光线射进水中,而那条本来躺在洞底的导引绳,在这个开口处,折而向上,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手腕上的计时表“滴滴滴”响了起来。

第十九章 巴山大蛇

    第十九章巴山大蛇

    猜谜歌

    身子长长牙尖尖

    草里爬进又爬出

    曲曲弯弯走得快

    画它千万莫添笔

    许仙揭帐丧魂胆

    水漫金山只等闲

    披鳞着甲口含毒

    胆壮猫儿见也愁

    看来是到了极限折返点了,可是人都到这里了不可能立马回去,我连忙刨了几下,游到那个洞顶处的开口下方,往上一划水,哗啦一声,我的头就冒出了水面。我抓住平洞口的石头边缘,吃力得爬了上去,摘下潜水镜,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个很宽大的洞室,高度约有十多米,洞顶上爬满了藤蔓植物,洞顶的中央有个自然形成的缺口,一束阳光透了下来,一些洞外的植物的根,也稀稀拉拉的从开口处垂下,阻挡了不少的光线。我回头看地面的开口处,那根导引绳从水里出来后,盘了两圈,一头卡在地上的一个石缝里,旁边地上的石板上,有人用石子儿画了一个三角箭头,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洞身的石壁上有个黑乎乎的很大的裂口,足够人走进去,看来是个支洞,铃儿留下了记号,应该就是进到这个洞里去了。

    我走到支洞口向里面望去,凭着头盔上这个灯的光线,只能照亮这个支洞里不到五米的距离,再深一点,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洞里很潮湿,有一股风从支洞里不断涌出来,有空气流动就说明里面是通着的,然而在这股微风中,我竟然闻到了一丝腥臭味,像是腐烂的树叶,又像什么动物粪便的味道。

    我轻轻的朝洞里喊了两声:“小鸡...铃儿...美女...”除了轻微的风声,没有回应。我大着胆子往里面走了几步,脚下的石块硌得脚底板生疼,这时我才想起脚蹼还没有摘下来,这下我踌躇了,真他喵的难抉择,到底是应该先游回去洞外把这里的情况告知朱亥他们,还是进这个支洞里去找到铃儿再说,看着眼前这个幽深难测的石洞,我不由得有些心虚,心想还是算了,回去把大家带进来再说吧。我回到大洞中间,重新戴上潜水镜,刚要下水,忽然觉得,原本安静的空气中,似乎多了什么异样。我赶紧掏了掏耳朵,仔细听,凝神之下我隐约听到,从那个洞壁上的支洞中传来的风声不一样了,之前只有很轻微的“嗖嗖”声,现在变成了“轰隆隆”的声音,声音从很远处传来,经过狭窄山洞的多重折射,不仔细分辨的话,还真是听不出来。

    我心想,这个支洞里别是还有一条暗河吧,听说地下水也会潮涌,那样的话,铃儿的导引绳丢在这里,万一里面原本干燥的地方被水淹没,地形一变,铃儿还怎么出来,我靠,时间不等人,看来只能先进去救人了。

    我把脚蹼摘下丢在一边,想了想又捡回来,把两个脚蹼摆在铃儿画在地上的三角箭头旁边,脚尖位置也指向那个支洞所在,然后脱掉潜水服,只留下安全头盔,把两个压缩空气瓶丢到防水包里,顺手从包里拿出之前胖子给我的那双清朝老布鞋换上,拍了拍脸振作了下精神,心说:铃儿别急,哥哥来啦。

    我钻进这个支洞,忍着难闻的气味,向前探去,洞里石壁倒是很光滑,没有什么突起,更幸运的是,这个支洞里面没有岔路,地上也没有什么尖锐的石子儿,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支洞的地势是在上坡,坡度还不小,走起来很费劲,有的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就这样约莫爬了四、五百米左右,我估摸着我都快接近君子峰的山顶了,这才突然看到前方又有了光,我循着微弱的光线摸过去,到了支洞的尽头,走到洞口我站住了,悄悄把身子探出去,亏得我走得小心,脚下一出支洞的地方竟然是个断崖口,而且那种难闻的气味越来越浓。我顺着光线发出的方向看去,隐约辨认出来,只见那光是从一个头盔上的头灯发出的,那个头盔放在前方对面的洞壁上石块的突起处,和我头上的一模一样,是铃儿的头灯。

    我迅速借着微光看了看四周,看不太清楚,约略能看出这里面也是个很大的山洞,比之前出水处那个山洞还大了几十倍,我站的这个支洞洞口位于大洞洞壁的半腰上,这个山洞几乎是封闭的,洞顶大约有三十多米高,洞底有一大盘黑色的怪石,除了我进来的这个支洞,只有下面洞底靠近洞壁脚的地方,有个大约一米见方的洞口,仔细一看,那个洞口有暗红色的火光透过来,既然不是自然光,那洞口外应该不远的地方就有人工建筑物了,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兽族的秘密矿场所在了。

    我心想铃儿既然找到这里,怎么把头灯丢下了,人呢?跑哪儿玩去了?刚想挪动,忽然我的脑门上啪的挨了一下,我“嘶”了一声,低头一看,是一颗小石子打中了我的头,还好我戴着安全头盔,否则这一下只怕见血了。我连忙抬头寻找,猛地看到对面的洞壁凹陷处,贴着石壁,站着一个人,是铃儿。

    她还穿着黑色的潜水服,刚才黑暗中我头灯光线没照到那个位置,没看见她,我刚想大叫,忽然看到铃儿正不断地给我打手势,只不说话,手老是往下指。我往下看去,没什么呀,下面就只有一大堆黑色的石头嘛,突然,我看见那堆石头动了,借着头灯的光芒仔细打量,这才看出来,这哪儿是什么石头啊,竟然是个活物,它没有四肢,汽油桶一般粗细的下半截身子盘绕成一堆,上半截身子像台小型挖掘机一样向上探出,抬着大大的三角脑袋望着石壁上发着光的,铃儿的安全头盔,妈妈哟,是条蛇,巨大无比的一条黑色大蛇。

    看着眼前这个梦魇一样的怪物,要不是从早上到现在没来得及喝水,我现在裤子一定湿了。这下我明白铃儿的处境了,她一定是找到这里,看到底下出洞口有光线,冒冒失失跳了下去,下去才发现不对,惊醒了巨蛇,又急忙跳上洞壁藏着,慌乱中头灯掉在了石块之上,却也不敢再胡乱动弹,生怕被怪物一口给吞了,于是只好僵在这里了。

    这也不怪她,乍一见此等魔物,胆大如我都差点尿裤子,何况女生。当年常山大蛇只不过从山坡后抬起头来,就吓疯了两个在田里干活的农人。说起这大蛇,武夷山自古有大蛇的传说,记得小时候看《奥秘》,说是有一年山区一个水电站的轮机被卡住了,工作人员打开轮机检修,发现是被一条大蛇给缠住了,打开轮机的时候,大蛇的身体已经被轮机搅断了,只剩下当中的一段身子,这一截身子只有2米多长,直径却有40多公分,重量达到42公斤,推算这条蛇全长在12米左右。

    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种大蛇叫做泰坦巨蟒,那是是一种已经灭绝的蛇,近几年考古学家发现了它的遗骸化石,据研究人员称,这是在地球上发现的最大、最重的蛇,个体可以长到14.85米,一吨多重,它们的主食是大鳄鱼和幼年猛犸象等其他一些大型动物。

    蟒蛇我见过,脑袋是方形的,而且身上有蟒纹,眼前这个看来不是大蟒蛇,这个家伙全身炭黑,脑袋是三角形的,很像古代神话里的神兽:修蛇。

    修蛇又称巴山大蛇,自古就有身大无比,以象为食的说法。我目测了一下,这条大蛇身长至少在三十米以上,重量怕是不低于三吨,看那个大头,嘴巴张开吞一头小象是绰绰有余,倒也符合传说中修蛇的形象。可这里是武夷山,离巴蜀之地太远,难道这家伙是谁抓了带过来的?

    用科学的方法思考问题,心里的恐惧感就消退了许多。我脑子里迅速思索着眼前的处境,这个山洞容积已经算是很大了,但用来容纳这条巨蛇,也只不过是将将够它在地面上盘起身子而已,看它那个样子,应该是长期被困在这个地方,没什么娱乐活动,估计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身体虽然很长很大,但是行动的速度却很缓慢,这会儿它一直在下面蠕动,根本就没发现有对人儿在它的地盘上。

    想了想,我轻声对铃儿说:“铃儿,没事,你跳过来吧,我们原路返回。”山洞里除了大蛇蠕动时身子摩擦洞壁石头所发出的低沉的“咔啦咔啦、轰隆隆”的声音之外,没有什么杂音,我说话声音小,但足够铃儿听见了。

    但铃儿大急,连忙用带着威胁的手势比划着让我闭嘴。

    我笑了笑,轻声说:“没事,蛇没有耳朵,是聋子。”我没瞎说,我记得蛇这种玩意儿确实耳朵早就退化消失了,它的内耳主要是拿来感知地面震动用的。

    接着我还对巨蛇小声喊了一声:“喂喂,我在这儿,来呀,快活呀,来吃我呀!”

    巨蛇果然置若罔闻。铃儿看看蛇,看看我,这个距离她跳过来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嬉皮笑脸地又喊了一句:“ebaby!”

    铃儿估计在这里也被困了不短的时间了,见我这番操作巨蛇也没反应,对我的话应该也信了,低头观察巨蛇半天,有了些信心,抬头对我比划了一下,示意我让开一点,她要跳过来了。

    我连忙侧开身子让出一个口子,一边说:“没事,你跳过来吧,我能抱住你。”

    人往往就是这样,对大自然缺少敬畏,凭着几本杂志上得来的一知半解的知识和并不全面的观察研究,就敢于做出不负责任的判断。和那些随随便便就敢下令动工价值几百亿破坏生态环境的大工程的人比起来,我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我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和粗略的判断所带来的后果,来得很迅速,直接打脸。

    我在对铃儿毫不负责任地说出我的判断时,我根本就没考虑在这山洞里狭小的环境中,说话声虽然人家听不见,但一个人跳跃所带来的空气震动,绝不会只是一点点,别人能成为自然界甚至神话中的顶级掠食者,自然有它和人类不一样的感知能力。

    只见铃儿一猫腰,往后一蹬,借力就从石壁跳向我这里,就在她身子腾在空中将要落下的一刹那,原本缓慢地像个呆傻的蚯蚓般的巨蛇,超级大脑袋迅速转向我们这个方向,上半截身子一挺,巨大的口张开伸了过来,眼看就要像棒球手套接球一样,直接吞掉空中的铃儿。

    危急时刻,幸好我身体的反应比思维还快,我想都没想就向前一个纵身,跳到半空中,右脚踢出,正中巨蛇三角脑袋下面的七寸处,当然这七寸的位置是相对而言的,反正按比例来。

    我这一脚是使出全力的,心想就算踢不死它,也得叫它残废,谁知道我的脚踢到蛇身之上就陷了进去,这家伙的身子软绵绵的浑不受力,反而把我弹了出去撞到洞壁上,摔下洞底。

    不过我这一脚倒是救了铃儿,巨蛇的大口因为七寸受到打击,略微向下缩了一缩,半空中的铃儿趁机一脚踩到巨蛇的脑袋前端上吻处,借力一纵钻进我之前所处的那个支洞去了。那巨蛇还不死心,伸头也钻了进去,不过它身子明显过于粗壮,前半截身子约莫只钻进去几米,就不动了,后半截身子还在这个大山洞里,一扭一扭的用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如电光火石之间,铃儿倒是脱身了,我却遇到了大麻烦。刚才摔到洞底的时候,他喵的不偏不倚,地上一根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从我左小腿的腿肚子处插了进去,我的头灯也摔碎了,看不清端倪。想想也对,以这种伴随我小半生的倒霉属性来说,要是落地平安无事反而不正常了。

    这下我是跳不起来了,趁着巨蛇还忙着在那个狭窄的支洞口纠结,我连忙往洞壁脚下那个有火光透过来的小洞爬了过去。刚一爬进去,借着火光一看,我不由得叫苦不迭。这洞里倒是不算太窄,可是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在洞里用小孩手臂那么粗的钢筋,焊接了两道栅栏门,门与石洞的结合处,还用混凝土和细钢筋进行了加固。

    从大山洞里出来的这道门还好,是用的手扳闸,我抬起闸刀推开门爬了进来,可是通向火光所在的区域的那道门就坏事了,门栏上挂着很粗的锁链,接口处用一把大号钢锁锁上了。

    我望了望,门外是一个普通房间大小的石室,石室中段的墙上燃着一盏古朴的长明灯,光不明不暗,但是石室的远端就看不清了,似乎又有一道大铁门。

    这下好了,两道铁栅栏门加一段窄山洞,形成一个笼子,一边是锁着铁门情况不明的石室,一边是一条行动快慢随心情不按常理出牌的巨蛇,把一个受伤了的我关在正中间,我就像陷进捕鼠笼的小耗子,心里只剩下忐忑,完全猜不到命运会怎么出牌。

    刚才太紧张,此刻稍微安全一点,我才顾得上看看腿上,只见插在我小腿上的玩意儿,是一截断掉的骨头,骨头很长,断掉之后都还有50多公分,应该是牛马一类的动物的腿骨。这断骨刚好从我小腿的胫骨和腓骨下面插了进去,没伤到骨头,奇怪的是竟然不是很疼,估计是没伤到神经。

    我咬着牙,一狠心一用力,把这截锋利的断骨从我小腿中拔了出来,“呲溜”一下,血飙了半米远,剧痛随之而来,这一下爽得我七荤八素,但我随即看到,豁开的伤口内,我小腿的肌肉正在很神奇地慢慢卷起收拢,出血也很快停止了。我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和之前不同,我还没有睡觉,身体的自愈功能已经在工作了,我心说不错,看来随着不断受伤,超能力也会跟着进化。

    我小心地爬到靠近巨蛇这边的栅栏前,靠着洞壁半坐半躺,这时大山洞里的这个大家伙已经把被支洞卡住的上半截身子缩回了洞中,可能抓不到铃儿,回来也没找到我,只好失望地盘做一团,继续伪装黑色石头。借着身后的微弱火光,我看到这个洞中的地上并不平坦,似乎堆放着很多干柴一样的东西,又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发现,全都是些裹着巨蛇排泄物的动物骨骼,伤到我的那根骨头也是其中之一,真他喵的恶心,我会不会得破伤风啊。

    我心想按说这里是封闭的,那个支洞太小巨蛇钻不过去,我所处的这个笼子看情形它也没法子借道,没有其它出路,山上也没有大型野生动物,这食物何来呢?看来这家伙应该是被什么人养在这里玩儿的,能搞这种破事儿的只有兽人了,兴许它们隔三差五的就赶着牛羊过来喂一喂巨蛇,这样也好,要是来了我先装死,等它们打开后面那道栅栏,我让它们尝尝我的大力金刚腿。

    即便两三天内没有兽人小喽来送死,按照铃儿一贯对我见死不救的风格来推算,这时候她应该回到水洞中正在往回赶,等她和朱亥他们汇合后,把这里的情况一说,兴许很快就会回来救我了。

    但是还有个问题,即便他们回来了,怎么对付这条巨蛇呢?唉,不想了,人多始终好办事,铃儿能指挥猫,她对象能指挥狗,没准儿马维或者杨梓,就有和爬行动物沟通的超能力,到时候跟巨蛇讲讲价钱,承诺买个几十口猪送给它老人家享用,难说它就让开道放我出去了,就是不知道朱亥舍不舍得拿他的几十个同类来和巨蛇交换俘虏。

    我正自己宽慰自己,眼角看到栅栏外地上有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有窟窿,像个保龄球,伸手便抓了过来,拿到面前一看,吓得我急忙甩了出去,他喵的,神马保龄球,是个骷髅头!

第二十章 牧蛇怪人

    第二十章牧蛇怪人

    撩人歌

    故人来,访阡寻陌,忘歌舞

    秋娘声娇如故,吟得凉台句赋,却罢笔

    谁伴我,踏破君山,地底信步

    事可否,漫眼尽是,离别意

    猫儿低首,蛙声没入池

    好一个悠闲院落,一帘明月

    柳絮何处寻

    我吓得手一哆嗦,把那个骷髅头从栅栏门洞缝里扔了出去,“哐啷”一声,寂静的山洞中引来一阵回响,那条巨蛇刚安静了一会儿,可能感觉到骷髅头在地上滚动带来的震动,身子一扭,又把头抬了起来,循着震动传来的位置低头吐信子搜索,我心下暗怪自己冒失,连忙一动不动地躺着。巨蛇的大脑袋慢慢低下,伸到我所在的小洞口,口里那条粗大如树杈的信子沿着栅栏门一吐一吐的寻找。

    由于之前在冰冷的水里潜水,后来脱掉潜水服进到这个山洞,洞里的气温也很低,我又流了不少的血,这会儿身上的温度不高,在蛇的热成像的脑海里,很可能我是花的,身上能冒出热量的地方并不连续,没有使我的图像形成一个完整的身体。

    可能是感觉到我身上有一些残余的热量,巨蛇不死心,把脑袋侧过来,用它那探照灯一样大小的黄色的大眼睛仔细看着我,它的眼睛极大,四周是亮黄色的,中间黑色的空空的瞳仁深邃幽暗,像个无底洞,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那里面就像是另外一个异度空间,充满了诱惑和危险。

    我纹丝不动,巨蛇也不确定眼前这黑不溜丢躺成一条的我是不是活物,试探着用大脑袋撞了几下栅栏,这道栅栏门质量很不错,以巨蛇的怪力,也没撞动它分毫。巨蛇打量了一阵,失望地又把脑袋收回盘起的身体中央,继续休息去了。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从铃儿脱困到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铃儿不再耽搁,半个小时前就应该已经回到米粉洞的洞口和朱亥他们会合了,那段被淹没的洞身段不算长,如果他们没有迟疑立即动身,由潜过两次的铃儿带路,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出水的那个山洞了,也就是说,很可能他们随时都会出现在这个大山洞的洞壁半腰上那个支洞的洞口,准备对我进行救援。

    虽然有些困,我却不敢再大意弄出声音,我选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躺着,偏头望着那个支洞,黑暗中其实也看不到什么细节,但我还是满心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同伴的身影出现。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就在我马上要被这一天的疲惫和惊骇弄得沉沉睡去的时候,耳边突然听见一个声音,“猴哥,猴哥...”

    那声音实在太小,就像蚊子在耳朵边嗡嗡叫,我仔细分辨了一下,的确是有人和我说话,我凝神仔细听,那声音说:“猴哥,你听到没有,我是杨梓,听到就把手从洞里伸出来挥一挥。”

    我连忙把手从栅栏里伸了出去,栅栏离洞口只有三十公分左右,我轻轻挥了挥,就听见耳朵边那个嗡嗡的声音说:“好的,我看见你了,你快找点布把耳朵堵上,堵严实一点,我试试用我的超能力看能不能把这条大蛇催眠。”

    我用伸出去那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缩手回来,牛仔裤太结实不好撕,我只好把卫衣的里子翻开,铃儿给我买的这件卫衣还不错,内侧的布料撕开后,里面全是白花花的棉絮,我赶紧揪出来一团,揉了揉,塞进耳朵里,山洞里本就没什么声音,也不知道行不行了,我把手又伸了出去,竖起大拇指,示意我准备好了。

    几秒钟之后,尽管我已经塞住了耳朵,我还是隐约听到一阵歌声飘了过来,歌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曲调飘扬悠远,像是夏天的午后,湖面上泛起的涟漪,又像是湛蓝无云的天空中,掠过的一只云雀。

    那歌声既不悲伤,也不欢快,平平淡淡的,却让我的脑海里显出一副画面:空旷无边的天地间,静静的海平面,微风吹过,却没有给海面带来一丝波澜。

    我不由自主地用心去聆听那歌声,仔细听了一阵,因为一直没听到有“发”和“西”的音调,只有“哆来咪索拉”,我知道那对应着“宫商角徵羽”五音,看来似乎是一首什么古曲的调子,曲子实在是好听,我直接忘了杨梓说他要催眠巨蛇的事情,听着听着,眼皮一沉,睡着了。

    刚一睡着我就开始做梦,梦里我躺在我那个狗窝的床上,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身子暖暖的,我对着阳光玩着手,在墙上一会儿比划出狗的影子,一会儿比划出蛇的影子,忽然发现身边还躺了一个人,看背影是铃儿,她似乎在抽泣,肩头一耸一耸地,在梦里这种事发生的那么自然,我轻轻款款地把铃儿的身子扳转过来,刚想说几句温存安慰的话,只见她长发从脸上滑了下去,那张脸却不是铃儿,圆眼弯眉,竟然是张月鹿的脸!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慢慢地她的脸变了,变得青面獠牙,圆圆的眼睛变成了白眼,我吓得忘记了呼吸,憋着气,喘不出气的感受越来越明显,突然她张大了嘴,一口咬在我的鼻子上,疼得我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醒过来一看,我的鼻子被一只纤巧的小手捏住了,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连忙扭头挣脱,一看,原来是铃儿搞的鬼,只见朱亥,杨梓,马维也在旁边,看来那条巨蛇被杨梓的歌声给催眠了,大家都下到洞底这个笼子里来了。这洞里太矮小,大家只好围坐在我身旁。

    我忙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杨梓说:“五分钟不到吧,你没把耳朵捂严实,和那条怪物一样睡着了。”

    朱亥道:“刚才我用强光手电看了一下,外面这个石头屋子里,地面上有许多动物粪便,看情形是有人用猪羊等牲口喂养这条大蛇。而且这个石头屋子是依着山洞经过人工建造加工而成的,看来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就是兽人秘密矿场的一部分,很可能我们已经深入敌后了。”

    我说:“刚才我捡到个骷髅头,搞不好他们还拿人喂蛇呢。”低头看看小腿上的伤口已经不见了,问杨梓道:“刚才是你在唱歌?”

    杨梓微笑道:“嗯,我的超能力是可以控制声波,刚才我借着歌声用声波按摩那条大蛇头腔里的内耳,让它放松,没想到把你也弄睡着了,哈哈,不好意思。”

    我心想你这家伙没说假话,你果然很会唱歌。又看了看铃儿的侧脸,她的头发扎起来甩在脑后,确定不是张月鹿的脸,我才松了一口气,对大家说:“现在我们只能从这个石室过去看看了,不过锁着门的这条铁链太粗,我怕我踢不断,而且动静太大,怕把那个怪物给吵醒。”

    马维看看那条铁链,回头对我说:“不用踢,这次看我的。”说着他在背包里摸索了一下,拿出来一小圈铜线,蹲着身子来到内栅栏门前,伸手把那根铁链拉过来,够到了那把钢锁。只见他把铜线从锁眼里插进去,戳了几下,又把铜线退出来,在线上拗了几个突起,插进锁眼,轻轻一扭,钢锁“啪”的一声,开了。

    我笑道:“这本事不差呀,给你包方便面,你能把一个小区的锁全开了,我说马儿你小子可得学好啊,千万别做贼。”

    铃儿在后面推了我一下意思让我少废话,于是大家从笼中挨个钻出去,进到石室,果然石室的地上全是些牛马便溺,落脚都不易,别说把背包放地上了。每个人都皱着鼻子,我说:“神偷先生,赶快把那个铁门也弄开,这里实在是太臭了。”

    马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地雷,几步跨到那铁门前,寻摸一阵,转头一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这道门是从外面锁的,里面没有锁眼。”

    我心想这下只能强拆了,刚想叫大家让开,我来暴力踢门,杨梓道:“让我来试试。”只见他走到铁门前,手按在门上,嘴巴撅起来,似乎对着门吹气。铁门似乎受到了振动,慢慢地,那铁门开始发出嗡嗡的轰鸣,由小而大,分贝越来越高,杨梓身子忽然一收,铁门的嗡嗡声戛然而止。他回过头来对马维说:“可以了,门外面的闸刀断了,门槽也裂开了,你来试试把门移开。”

    马维身子高大,力气也不小,他张开手掌,贴住铁门的下端,往外一用力,抵住了外侧的门框,借着手上的摩擦力,把铁门往上抬,整道门在马维的上推力作用下,往上方升起来了大约两公分,只见大铁门的下沿缓缓脱离了地上的门槽,发出“咔啦”一声,向外倒了下去。

    出乎意料,那大铁门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翻滚着从门前掉落下去,大家连忙打着强光手电跑到门前看时,只见门开处又是一道断崖,门外一平米的立足之地都没有,地面陷落下去十几米,下面是一条湍急的地下河,对面大约十米左右也是一处断崖,手电光照射下,只见悬崖的对面立着一面墙,边缘和石洞紧密契合,光滑平整的一面墙,墙上有道门,门的下方露出来一个方形的凹槽,凹槽口露出一把钢架桥的剖面,看来对面的墙里面可能有伸缩设备或者绞盘什么的,需要赶牲口过来的时候,这座跨河钢架桥才会伸出来,搭上这边的石室门边。

    借着强光手电发出的光亮,我研究了一下地形,这两个断崖之间,上方二十多米高处是洞顶,散布着很多尖锐的钟乳石,两侧也没有可以攀爬的路线,下方的河水黑幽幽地看不到底,而且河水很急,不断撞在山崖底部的石头上,溅起白色的水花。这下看来,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由我或者是铃儿跳到对岸去抓住钢架桥露出来的一小块结构,爬到门那里把门打开,再把桥放过来,让朱亥杨梓马维过桥了。

    就在大家都在研究着怎么到对岸去的方法的时候,突然,对面墙上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大家向对面望去,只见对面门里灯光明亮,一个驼着背的,瘦小的老头手扶着门,侧身站在门里望着我们,十米的距离不算远,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老头的眼睛,也是一双白眼!

    他喵的看来又是一个兽人......我靠,上哪儿都能遇到这些玩意儿,这个世界肿么了?那些身心健康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们都到哪儿去了??

    想是这样想,但毕竟我们人多势众,虽然面前天堑难渡,倒也不是十分担心。还是我上前叫阵,我对着对面的老头喝到:“兀那老头你听着,哥几个既然能到这里,想必你也清楚我们是什么人,识相的乖乖把吊桥放过来,我们也不为难你。不识相的话,你别想着就凭这个小小的排水沟就能挡住我们。”

    老头一脸的抑郁之相,转身回到石屋里去了,我一阵无语,是打是降您倒是说句话啊,不一会儿老头又回到门前,手里提着根铁棍,我仔细一看,居然是把双筒猎枪。老头在枪里塞进两颗猎枪子弹,扣好枪筒,举着枪瞄着我们。

    我一边大叫“哎哎你这是犯规!”一边和大家连忙退回石室,躲到墙后。我说:“这老头倒是一句废话都没有,会用枪就说明可能没什么特别的异能,但是这道天险加上他手里的猎枪,恐怕强攻不成了,这一跳到半空就得成他的活靶子啊。有没有其它办法?小杨,要不你给他唱首歌呗。”

    杨梓摇摇头,说:“如果对方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话,我是没办法催眠他的,再说看那情形,这个兽人老头只要觉得不对,随时可以关上门回到屋里,这么远的距离,我也没有把握能够隔着混凝土墙体把声波准确传到他耳朵里啊。”

    朱亥说:“有个险招,看看行不行,猴哥和小鸡同时一起跳出去,一人抓着我一只手,把我丢过去,我在半空中施展时间停止,落地后我迅速制住对手。”

    我摇摇头,说:“不行,铃儿倒是没问题,我手上没那么大的力气,万一没配合好,把你扔歪了,撞到墙上摔进下面的河里,谁去救?那样反而更加麻烦。与其那样,还不如我拼着挨他一枪,跳过去挡住他的枪口,铃儿随后赶到,把他打倒。”

    铃儿道:“你就准知道他一枪打不到你的要害部位?打到你的眼睛,心脏怎么办?实在太危险的话,我看还不如原路返回,我们试试从东北方向那个洞口下来。”

    朱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如果再返回的话,这个老者只要跟其他的兽人一说,那个方向恐怕更没有方法可以下去了。”

    一时间大家都踌躇了,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尖利的口哨声,随即关着巨蛇那个山洞就有了动静,“嘣...蹦...蹦”,连续发出沉闷的巨响,朱亥把手电对着那个小洞口一照,叫道:“不好,那条大蛇在撞铁栅栏门!”大家连忙向洞口望去,只见果然那条黑黢黢的巨蛇正用头在撞里间那道栅栏,尽管知道那道门很结实,但在这密闭的山洞里,撞击的声音实在太吓人了,一下一下撞得人心慌,感觉那道门随时会被它撞开,山洞虽小,但是由于大体上是圆形洞,巨蛇还是可以钻过来的,这家伙要是过来的话,我们这里一半的人只怕都得成它的晚餐。

    危急时刻不容多想,我猫着腰冲到门口,迅速估摸着这条洞内山涧的距离,这时对面响起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我头顶的石头上,石灰掉了下来,撒了我一脸,只见对面的老头依旧举着双筒猎枪,瞄着我,冷冷地说:“回去,我的蛇儿十多天没吃东西了,正好拿你们喂食。再出来,我一枪打死你。”

    听了老头说了这句话,我脑子瞬时灵光一现,模糊想到一个主意。我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喊道:“老爷子,您叫您的蛇先别出来吃我们,听我说几句话再吃也不迟。”

    老头看着我,也不放下枪口,说:“不怕你飞上天去,你说吧。”说着一撮嘴,吹了一声口哨,石室那头撞击铁栅栏门的声音果然停了。

    我笑着对老天说:“老爷子,这条蛇是您养的吧。不敢请教您的大号?”

    老头说:“让你们死得明白,老夫兽人族南方部落兽将,翼火蛇,等下要吃你们的那条蛇儿,正是老夫养的,这世上最后一条修蛇。”

    我忙道:“我就说看着眼熟,原来真是神话传说中的修蛇,所谓巴山大蛇,以象为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粗大雄伟异常,您老爷子竟然能驯服这条巨蛇为己所用,一定是你们兽族最强的兽将了,真是老当益壮,小子佩服佩服。”说着我一抱拳,非常礼貌地向对面作了个揖,一躬到地。

    老头脸色缓和了些,把枪口抬高,对我说:“不错,你小子还有点见识。”

    我把手放在身后向众人摆了摆,示意大家别急,等我和老头套词儿,一边对翼火蛇说道:“老爷子英明神武,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误闯入您老的地盘,刚才言语中多有不敬,实在是不该,还请老人家原谅。”

    老头道:“你们是异人吧,老夫几十年没见到活着的异人了,本来放你们一马也无妨,可是这一来我的蛇儿十几天没吃到新鲜的肉了,二来神、兽二族本是死敌,虽然有点可惜,今天还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你们过来。”说着,老头的白眼消失了,恢复成人类的眼睛,语气中似乎隐隐有遗憾之意。

第二十一章 鬼羊星马

    第二十一章鬼羊星马

    喜相逢

    岁月催人老

    日子难熬,孤单难熬

    早已没了骄傲

    厌倦渐多,心动渐少

    谁能托付终老

    凉凉的手背,那纹身刻骨铭心

    平平淡淡,养一只猫

    学着用心去爱一个生命

    体会那时你爱我的味道

    此生若是等不到你

    我也不放弃

    都说幸福得来不易

    不知你可愿意珍惜

    老头态度的转变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从老头的只言片语中,我隐约得出一个论断,现在就准备照方抓药了。

    我谦恭地说道:“老爷子,这修蛇原本产于上古巴蜀之地的深山大川之中,几十年来都没听说过这东西还存活于世,原以为早已灭绝了,不知道这条巨蛇怎么会躲到这里来呢?”

    老头许是很少和人聊天,说到感兴趣的话题,不由打开了话匣子,叹了口气说道:“此蛇原本产于蜀地大雪潭九龙池内,老夫一家世代居住于西岭雪山峰顶,牧蛇为生,传到我这代,山中兽类渐少,我家所豢养的修蛇也只剩下这一条,因老夫一门血脉本就是兽族最古老的牧兽者之一,挂名于南方部落,于是三十多年前我离开家人,独自带着这蛇儿出山辗转来到武夷山区,寻到这个山洞,住了下来,那时节这山里多得是金铁豺、麂子,水里全是大鱼,山洞的暗河里娃娃鱼成群,我这蛇儿食量虽大,也不会饿着。近些年来,唉,只能靠我族施舍些猪羊度日,时不时还十天半个月不送来,甚至送些死人来对付。”说着苦笑一声,道:“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这蛇儿和我一样,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我心里飞速的盘算着老头话语里的关键词,离开家人,三十年地底生活,巨蛇断炊,这些信息在我脑海里面飞转,迅速拧在一起,成了一条线索。

    我继续和老头唠嗑,说道:“老爷子,这条大蛇如此巨大,怕是活了几百年了吧?”

    老头道:“修蛇寿命极长,上古洪荒之时,它能活到几千岁,身长百丈,如地上蛟龙,张口吞食天地。我这条蛇儿,虽出生早于我的爷爷辈,算起来只不过一百六十岁左右。”

    我惊道:“那您老怎么说它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老兽将翼火蛇垂头道:“现在的世界,已经不容许它继续生长了,除了大海,世上哪里还有能容它自由生长之处?何况它身子如此巨大,怎么带它到海边,这一路如何做到不至于惊世骇俗?”

    我心想有门儿。说道:“老爷子,我看出来了,您老和我所见过的其它兽人不同,您一心只想照顾这条巨蛇,您身后就是兽人族的矿场,按理说既然是一家人,您又是地位那么高的兽将,它们为什么不帮帮您老呢?”

    老头又叹了口气,道:“八年前我发现这里的山脉中蕴藏着大量的锆石,出山去告知了我部落中的管事兽将,他们派人进山来,花费不少时间修好了这个矿场,刚开始对我还毕恭毕敬,近年来愈发怠慢起来,在他们眼里,老夫和老夫的蛇儿,既不能出去打仗,也没法给族群带去实惠,只能在这里做点看家狗之事。也许兽族中,最没用的就是我们这种牧兽者了,相传当年蚩尤大战炎黄二帝之时,商末武王伐纣之日,我兽族牧兽者那可是大大的风光啊。”

    我也叹道:“是啊,现在是信息时代,那条宝贝长得太大,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说起来,您在西岭雪山的家中,应该还有家人吧,您这样待在这山腹之中,就不会想念她们吗?”

    翼火蛇低下了头若有所思,半天回了一句:“和你们异人一样,我族兽人也有自己的使命,纵然心有牵挂,也只好不管不顾了。”

    看到老头语气越来越和顺,我连忙趁热打铁:“老爷子,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翼火蛇抬头迷茫地看着我,那表情虽说不上慈眉善目,但是也毫无狰狞之气,说道:“你说。”

    我道:“我等虽是异人,和您老的族群不共戴天,但是对于您老,我们是非常仰慕的,就凭您老为了照顾一条大蛇苦守地底三十年这份执着,我们也得帮帮您。”

    翼火蛇奇道:“帮我什么?”

    我说:“从您刚才的话里我听出来了,这修蛇在大海里也能生存,是吗?”

    老头语气中带着骄傲:“不错,修蛇是上古神物,别说大海里,即便大雪谭顶九龙池那般苦寒之地,吐鲁番火焰山极热之邦,只要有吃的,它都能处之泰然。”

    我急忙接道:“问题是您老没有办法把这么大的一条蛇运出去而不被世人发现,对吗?”

    老爷子道:“不错。”

    我笑道:“我倒是有个法子,我看这样如何,您老让大蛇别咬人,我们趁着夜色,租一架大型运输直升机带着个集装箱飞到这边山脚下,您让大蛇钻进集装箱盘起来,我估计这里离最近的海边应该不到三百八十公里,直升机的话,飞五百公里都没问题。这个事情您交给我们办,我们负责出钱出力帮您运这条神兽到大海边放生,如何?”

    老头惊疑地望着我,想了想,说:“我兽族和你们异人族向来是百代夙敌,你们干嘛要帮我?”

    我笑道:“和谐社会大家和气生财嘛,要说起来,这宝贝比什么大熊猫、华南虎、藏羚羊可是濒危程度高太多了,我们也不想看到这上古神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灭绝啊,还有,我看您老也不是什么坏人,送修蛇下海后,如果您老舍不得,想经常找它玩儿,我们负责租个小岛,盖个海边别墅,再把您老的家人接过来和您老一起住。”说着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朱亥,回头接着说:“如果您老想回老家,我负责安排送您回西岭雪山,再送您一笔养老费让您安度晚年,您春秋已高,难道不想在余生抱一抱孙子,过年和老伴儿、孩子吃着龙抄手赖汤圆涮着麻辣火锅看春晚?”

    老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半晌抬起头来,脸上似乎隐隐有泪光,问我:“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笑着说:“我以神族和异人族的名誉发誓,一定说到做到,当然,得在您老放我们过去之后,我们有位同伴被困在这个矿场里半年多了,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救他出去的,事成之后,我刚才说的一定兑现。”

    又过了半晌,老头脸上逐渐泛起了一丝暖意,缓缓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你们异人族,据我所知,是一诺千金的,唉,想不到我翼火蛇,人到暮年,竟然还要做出背叛族群的事。不过,与我的蛇儿能活下去相比,这都不重要。”想了想,老头又抬头问我:“什么是春晚?”

    我笑着说:“就是过年的时候,您老和您的家人热热呵呵坐在家里,对着一个框框,框框里面有人唱歌跳舞摆龙门阵。”

    老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电视机就电视机,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说着伸手在门后捣鼓了下,只听“嘎呀嘎呀”一阵响动,门下那个伸缩钢架桥,慢慢地,向我们这边的断崖边,缓缓地伸了过来。

    人与人之间,或者准确的说,是异人与兽人之间,其实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只要切中要害,其实也不难沟通,毕竟身体都是人类,尽管有着各种不同的超能力,尽管一方是猎杀者,一方是抵抗者,但我们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人类的情感,有着我们所珍视的东西。也许是因为我觉醒不久,可能对那个模模糊糊的所谓神族赋予我的使命没什么太多的认知,所谓的兽将和兽化人,我也只见过几个,奎木狼残暴凶狠,那个胃土雉古灵精怪,张月鹿狐媚妖娆,眼前这个叫做翼火蛇的老头,眼睛没有变成白眼的时候,也不过就像那些邻居老大爷一样,可能有点古怪的脾气,但心地却不坏,当然那两个砍伤我的兽化人我没有多少了解,但就这些兽将来说,除了杀死基地保安大叔的奎木狼,其它几位确实很难说得上是罪大恶极。

    看着钢架桥缓缓伸过来,我不禁在想,如果我不是个异人,而是个兽将的话,会不会也把异人族看做是穷凶极恶之辈,必欲除之而后快。毕竟这短短的时间里,我除了通过吃下神启布丁唤醒了体内隐藏着的超能力,以及认识了几个同为异人的朋友,知道了一些养父的生平,当然还发了一笔不小的财,除此之外,其它所有的遭遇,并没有让我心中凝固下必与兽族不共戴天的念头。

    钢架桥伸到了面前断崖上,停了下来,我毫不犹豫站上去,钢架间铺有绷得很紧的铁丝网,我稍微用力踩着桥身晃了晃,很稳当。于是对大家说,走吧。

    大家都听到我和翼火蛇的对话,即便心里还有些戒备,但事已至此也不容有疑,挨个走上钢架桥,由我打头,顺利走到对岸的石屋里。进得石屋,翼火蛇让到一旁,只见屋内陈设极为简陋,墙角地上是干草堆成的一张卧榻,屋子中间一个炉火架子,上面吊着一个熏得黑呼呼的铁锅子,锅里炖着两条手指头长短的小鱼和几片叶子,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草药,反正不是蔬菜的叶子,翼火蛇不好意思地说:“年纪大胃口小,地下暗河里抓几尾小鱼,就能对付一天了,就是苦了蛇儿。”

    杨梓道:“老人家能弃暗投明,我们很是感激,此间事情一了,我等定当遵守承诺。”

    直到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之前算的卦上面所说的,有钱的讨伐没钱的,无往不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老人家孤苦伶仃在这里守门,咱们使点钱,许个承诺,轻轻松松化解危机,兵不血刃。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情况,这当口也没空再算一卦测测凶吉。这时朱亥问道:“这个矿场的情形如何,还请你老人家指点一下。”

    翼火蛇沉吟道:“从我这个屋子出去,经过一条大约百米的山洞,就到矿区的路口了,路口分别通向矿区的三个矿井,其中两个是废弃的矿井,左边一个里面是死胡同,用来储存矿石。中间一个是现在正在开采的矿井,那里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分两班工人采矿,矿工们都带着精钢脚镣,由几个兽化人监工。右边一个废矿井用来关押他们捉来的矿工,这个矿井通向矿场的出口,是这座山峰东北方向的一个洞口,洞口处依着洞内地形建了一座地堡,非常坚固,而且里面有两名很强的兽将镇守,鬼金羊和星日马,说句不敬的话,此二人是我族一等一的高手,实力很强,在我族南方部落中排名还在我之上,你们悄悄救了人,最好还是从我这里出去。”

    我心想,难说不止两个兽将,恐怕还有个张月鹿,又问翼火蛇道:“那依您看,我们那位同伴现在会在哪个矿井里?”

    翼火蛇道:“这个说不准,最近几个月矿工死的比往常多了一些,他们嫌处理尸体麻烦,先后送过来让我的蛇儿吃掉了好几个,只怕......”

    一直闷声不吭的铃儿突然道:“不可能有他。”

    翼火蛇自知失言,忙道:“对,异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累死的,是老夫多虑了。”

    杨梓很慎重,问道:“平日里矿井里只有兽化人在看管吗?有几个?”

    翼火蛇道:“我路过几次,只看到六名兽化人在看管,矿工们都被脚镣锁着,那些兽化人有猎枪,他们不敢跑也跑不出去。”

    杨梓思索了一会儿,对翼火蛇道:“老先生,不介意的话请您回避一下,我们商量一下计划。”,翼火蛇很知趣地走出石屋外,过吊桥去看他的蛇了。

    杨梓见他走远,对大家说:“我想了个计划,大家看行不行,按这老者所说的,我看狗哥此刻要么在废弃矿井里休息,要么正在采矿工作面采矿,我们不清楚两处矿井之间对方有没有实时联系的手段,为避免打草惊蛇,节约时间,我想这样,我们分成两组,一组由朱大哥和马维,到右边那个关押所去打探,那边靠近对方的地堡,如果狗哥在那里,你们悄悄地把人救出来,回到这里汇合,不要惊动对方的兽将。另外一组由我和猴哥、姬姐组成,我们到正在挖掘的那个矿井去侦查,如果狗哥在那里,说不得只能动手,几个兽化人的话,应该可以速战速决,用最短的时间解救狗哥,回到这里。另外,不管哪一组,如果没有发现狗哥,必须立即回到这里等待会师,切勿节外生枝。”

    我问道:“那些兽族捉来的矿工呢,怎么办,还有,我们还要不要捣毁他们这个矿场的?毕竟这里存在一天,可能将来就得有很多普通人被他们兽化。”

    杨梓道:“这个任务现在看来,就凭我们几个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了,我们只能先救自己人,回去之后把这里的情况汇报到南方分部,由分部组织足够多的人手来解决这个矿场了。”

    朱亥也道:“不错,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没有意见的话,就按杨梓的计划执行吧。”

    我说:“咱们要不要对表?需要约定几个手势和暗号不要?”

    铃儿瞅了我一眼,说:“电影看多了吧。”

    之前大家的潜水服都留在出水口的山洞了,大家整束好衣物,把用不着的行李留在石屋中,铃儿拿出一把带护手刺的家伙握在手里,我辨认了一下,形式古朴,刃口长且尖,似乎是传说中的分水峨嵋刺。朱亥也从背包中拿出两个指虎套在手上,我忍不住取笑他,说你那么胖,就不要冲锋陷阵了吧,朱亥嬉皮笑脸地说以防万一。接着马维也从背包里拿出一柄双节棍,我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玩意儿我以前有段时间也很痴迷,我也买了一副,但是随便耍几下,头上就多几个包,后来就挂在墙上当摆设了。

    众人都带着家伙,只有我和杨梓空着手,杨梓见我看着他,用双手在嘴前拢成个喇叭形,放下手说:“我的声音就是我的武器,你的呢?”

    我很尴尬的摇摇头,正想回去找翼火蛇借用一下他那把双筒猎枪,朱亥突然道:“猴哥的武器最牛,在他脚上穿着呢。”

    马维低头看看我脚上穿的那双灰扑扑老旧的布鞋,似乎是认出来了这双鞋的来历,爽朗地笑道:“楚老大真是偏心,这双鞋我问他要了好久都不给,说我不是最适合用的人,却给了猴哥。”

    马维的笑特别有感染力,我就喜欢这种阳光的人,可能世界上也不会有人讨厌一个英俊的、爽朗的大男孩吧,这就是所谓的颜值即是正义。我低头看看他脚上的限量版阿迪达斯,要不是尺码不一样,我真想立马脱鞋跟他换。这时铃儿略带不悦的口气道:“你们聊完没?该出发了。”

    我们五人打开石屋里的另外一道门,马维一马当先,打着手电给大伙儿照亮,门外倒也不算太黑,是一条胡同一样的窄小山洞,每隔二十米左右,石壁上就有一盏长明灯,和关牲口那间石室墙上的一样,洞底还算平缓,洞顶上不时有垂下的不规则的石块,我们几个身高都不太高倒还好,只是苦了马维,他身高太高,在这光线不佳的洞里,短短一百多米,他的头被撞了好几次,撞一下,他哎呀一下,深悔不该忘了把安全头盔带来。

第二十二章 金刚狮吼

    第二十二章金刚狮吼

    美人劫

    葬花儿,未能掩,相思复相思

    寒潭水,洗不去,旧情叠旧情

    猫儿上石台,打翻了紫砚

    愁绪下心头,解不开红笺

    美人卷珠帘,为何,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芳心能恨谁

    春风不复,春风误

    桃花依旧,桃花殇

    果然如同翼火蛇所说,当我们走到这条胡同山洞接近出口处,外面光线明亮了许多,马维蹑手蹑脚从洞口探出头去看了看,低声说:“没人。”于是大家鱼贯而出,只见这里是一处较大的空洞,大约有五十多平米的样子,前方还有三个洞口,也有火光透出来,墙壁上用铁箍儿圈成一圈,插着几支火把,正烧得欢。

    我对大伙说,火把不像长明灯那么耐得住烧,这说明这里随时可能会有兽化人来更换照明火把。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事不宜迟,按照先前定下的方案立即分头行动。朱亥带着马维,向靠右边那个较大的山洞奔去,我和杨梓、铃儿也立即动身向中间这个洞口迅速前进。

    我们这个三人小组自然是我这个神将打头阵,我尽量控制着脚步,使其迅速但无声。这一段洞子由于之前被开采过,所以被人为扩大了许多,洞壁也相对整齐些,没那么多尖头石楞子。洞壁上每隔大约二十米,也安置有照明的火把,样子很像以前的防空洞,倒是不用担心撞破脑袋。但这洞子很长,我们往洞里小跑了大约一公里多的距离,才看到前方远远传来叮当的敲击声,有模糊的人影晃动,我连忙停下脚步,低声对身后紧紧跟着的铃儿和杨梓说:“前面到地方了,大家注意隐蔽。”

    杨梓望了望前面,点点头,回身用一只手在嘴巴前面围了个圆筒形,发出无声的超低频声波,随即只见离我们较近的,前后共三处墙壁上的火把,抖动了一阵,熄灭了。我低声赞道:“漂亮!”。

    黑暗中我们俯低身子前进,摸到挨近采矿工作面,不能再往前了,再出去就有暴露的危险了,我找了个石壁上的突起处后面蹲了下来,铃儿和杨梓蹲在我身后的黑暗里。

    我悄悄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只见前面大约十多米外,火光通明的工作面上,洞壁上星光点点,确实是宝石矿。就像是在搞生产比赛一样,十来个矿工正热火朝天叮叮当当的用手锤和凿子从洞壁上往下凿矿石,和别人家采矿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脚上都拴着精钢脚镣。

    几个监工一样的家伙在工人们身后不远处,围着一把藤椅,懒散地杵着猎枪站着,应该就是翼火蛇老头说的那几个兽化人监工了。那把藤椅里慵懒地坐着一个人,看那身影有些熟悉,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不由大惊失色,回头轻声对铃儿说:“不好,张月鹿那个狐狸大姐也在里面。”

    铃儿往前挪动了一些,樱桃小口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滚开。”

    我连忙灰溜溜的往后缩回身子,把位置让给铃儿去观察,她往里面瞄了一会儿,回头低声说:“他不在里面,我们撤回去,那个贱人下次有机会再收拾她。”

    铃儿的声音很低,比蚊子叫高不了多少。然而洞里立时就传来一声媚笑:“呵呵,小妹子,骂谁贱人呢?”

    我和杨梓都还来不及说话,铃儿就已经站起身来,向洞内走去,边走边大声骂道:“我骂那个口蜜腹剑,晚上放火想烧死我们的贱人,怎么着吧?”

    我和杨梓也只好站起身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我心想,张月鹿怕不是有顺风耳吧,这么低声的话语都能被她察觉到,刚走了进去,那些矿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立着看着我们,几个兽化人迅速把猎枪举起来瞄准我们,他们够快,铃儿更不慢,只见鬼影一闪,几个兽化人就噼里啪啦的分别挨了铃儿的几下重拳铁肘,下一秒就口吐鲜血地摔倒在地上了。

    张月鹿像是毫不在意,依旧坐在藤椅里,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说道:“那晚的火是我放的不假,谁让你比我年轻,比我好看,我心里不痛快,可惜我还是小看了你们,喝了那么多酒,还能逃了出来。”张月鹿眉目轻转,望着我说道:“对了,小哥,说谁是狐狸大姐啊,你被我手下人砍了一刀,伤筋动骨一百天哦,怎么不好好歇着,巴巴的跑来送死,是不是舍不得让你这个心爱的小妹子自己来冒险啊?”

    这家伙真的有顺风耳,她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回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不等我说完,张月鹿发现了杨梓,娇笑道:“哦哟,这里还有个更帅的小帅哥呢。”

    杨梓似乎也很腼腆,说道:“你好,大嫂,我们以前见过,两年前我和几位朋友到过你的茶园,那时候你丈夫还在。”

    张月鹿笑盈盈地说:“可惜可惜,那时候家里人来人往,没注意到你,那死鬼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铃儿与张月鹿相距五尺距离,怒目圆睁,喝到:“废话少说,你把我们的人关在哪里了?”

    张月鹿并未收起笑容,道:“我不认识什么你的人儿我的人儿的,你别光问我啊,我还奇怪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凭你们几个的本事,前门是闯不进来的,后洞那条密道,有蛇老头在,你们也进不来。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下地狱问阎王去吧!”铃儿早就不耐烦了,娇斥一声,飞身就扑向藤椅中的张月鹿,眼看铃儿的分水峨眉刺就要在张月鹿胸口扎个血窟窿,我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听“呲”得一声,铃儿竟然失手了,峨眉刺扎在藤椅的靠背上,张月鹿却不见了踪影。

    忽然我觉得自己的后腰上一疼,回头一看,只见张月鹿不知怎么竟然站在我的身后,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我的腰,刀尖已经插进去一分左右。我心下骇然,这个狐狸大姐的速度简直就是闪电一般,铃儿以速度自豪,奎木狼比她还快,但这两人至少还能看到一抹影子掠过,张月鹿简直就是瞬闪,根本毫无察觉。

    铃儿扑了个空,也回头找,这时看到我身后的异样,也定住了,似乎也被吓到了。张月鹿呵呵的笑道:“我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墙上还有几副脚镣,你们三个自己把自己的脚锁住,否则,我先把这个小哥的肾挖出来。”

    我刚才慌了,这会儿回了神,趁张月鹿话音未落,猛地向前一窜,纵到铃儿身边,摆脱了张月鹿的控制,这下倒是出乎张月鹿的意料,她略呆了一呆,转手向后挥出,又把匕首向杨梓刺去,铃儿哪里容她从容施展,举着峨眉刺就又冲了上去,好个张月鹿,只见她身子一晃,又不见了踪影。

    眼见情势不妙,我也连忙跟了过来,和铃儿、杨梓斜背靠背站着,形成个铁三角,大家凝神观察,洞里本不大,一寻之下,就看见张月鹿站在十米开外,背靠洞壁,身姿轻佻,脸上依旧笑盈盈地。

    我问铃儿:“怎么她的速度比你还快啊。”

    铃儿没答话,杨梓道:“她应该是会瞬移的兽将。”

    我明白了,但心想现在糟了,张月鹿有这能力,我们追不上,打不到,一不注意就会被她瞬移到身边扎上一刀。我还好些,无非就是疼点,但要是铃儿和杨梓不幸挨到一下,那就会有性命之虞。

    杨梓沉声道:“我们站在这里不行,退回通道里,我有办法。”听他这么说,我和铃儿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保持着三角形背靠着背的姿势,一边凝神盯着张月鹿,一边往通道里退。张月鹿慢慢地跟了过来,一边嬉笑着说:“你们不用浪费时间了,这个矿场不大,没地方可以躲的,我看你们还是投降吧,两位小帅哥,我不会难为你们的。”

    我们继续保持防守态势,往通道中退了几十米,张月鹿不紧不慢地跟着,嘴里还哼着小调,显得轻松愉快,闽语我听不太懂,老是什么公虾米公虾米,最后一句听明白了“打丢莫嗲组哩去”,原来在唱爱情骗子我问你……我一边警惕着她突然闪过来给我一刀,一边摆着手道:“大姐,我们可没有欺骗你的感情,更别说达到什么目的了,反倒是你,自己的老公都给你亲手害死,你说说到底谁是爱情骗子?”

    张月鹿笑靥如花,道:“那个死鬼又蠢又笨,我本来就不喜欢,现在姐姐我自由了,怎么样,要不咱们处处看?或者那位秀气的靓仔也行啊,怎么样,做姐姐的男朋友如何?”

    身后的杨梓像是生气了,突然停了下来,往回走了两步,站到我和铃儿的身前,对张月鹿说:“大嫂,对不住了。”大家都是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杨梓双手举到嘴边,围拢成了个小喇叭,嘴巴大张,双眼突起,一运气,“啊!!!”地一声大喊出来,这一声如同惊雷乍起,如同金刚狮子吼,如同当年小龙女大战火云邪神,直震得整个山洞嗡嗡作响,头顶石块石屑纷纷落下。

    铃儿凭着速度快,一看杨梓作势要发招,立时远远跑了开去,一如既往,没有拉上我,我纵然站在杨梓身后,但这一下猝不及防,震得我呆若木鸡,耳朵,鼻子,眼睛同时一股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喵的我站在他身后都被震得七窍流血!

    张月鹿自然更倒霉了,只见她已不在原先的位置,而是站在离我们只有一米远的身前,动作凝固了,手里的匕首向前举着,身子像一尊雕像一样,也和我一样是七窍流血,几秒钟后,侧身摔了下去不省人事。这时我看到杨梓收了手,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诚挚的歉意,嘴里一动一动的,似乎在说话,但我除了满脑袋嗡嗡嗡,什么都听不到。

    铃儿奔了回来,略显诧异地看了看我的一脸血,摇了摇头,又上前去试了试张月鹿的鼻息,回头说了几句话,我还是听不到,却见铃儿飞快地用峨眉刺在张月鹿的双手双脚上划了几下,我想阻止,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心里嗔怪铃儿怎么那么残忍,但看起来张月鹿没死,心里也算宽慰了一点。这时铃儿又回到洞中去了,我估计她是去找那几个被俘虏来的矿工询问落实苟炎的消息。

    这时我才想出个办法,连忙吞咽了几口口水,耳朵这才恢复了一些,我忙上前看张月鹿的伤势,只见她杏眼紧闭,满脸的血渍,原本灿如桃花的容貌添了几分凄凉,又看她手脚,关节处都被铃儿划开了大大的口子,幸好血流的不多,但看着情形是被铃儿挑断了手筋和脚筋,想到这样一位如花似月的美人就此残废,心里实在不忍,对铃儿的慕意瞬间减了几分。

    我将还有微弱呼吸的张月鹿轻轻抱到石洞一侧相对比较干燥平坦的所在,放了下来,把贴身的t恤脱下,撕成长条的碎布条,给张月鹿的伤口都包起扎紧,这时铃儿回来了,看到我正忙活,冷冷说道:“怎么,舍不得啊,对不住啦,伤了你的心上人。”我这会儿根本不想和她说话,于是假装仍然处于失聪状态,不回答她的揶揄。

    确认伤口处都扎紧了,张月鹿应该不至于失血过多致死,我才站起身来,擦擦自己脸上的血,拍了拍杨梓的肩膀,指指来时的方向,示意咱们去和朱亥他们汇合。他们两人以为我还是听不见,杨梓有些过意不去,贴近我身边大声道:“对不起啦猴哥,误伤到你。”

    我做戏做全套,摇摇手,指指耳朵,嘴里故意大声地、含混不清地说:“我没事,不要担心。”

    我心里不愉快,也懒得去问铃儿是怎么安顿那些矿工的,一个人走在前面,铃儿本就不在乎我,倒也好,落得个安安静静。三个人就这样,迅速走回翼火蛇老头家前门胡同山洞出来的这个十字路口。没有耽搁,我们接着就走进那条据说关押矿工和通向兽人的地堡的废弃矿井。

    这个矿井和之前我们进去的那个没什么不同,依旧是每隔二十米左右,墙上点着火把。我一边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是地下,是矿井,这样点着明火很不合理。一是既然在地底开挖,难免会有瓦斯等易燃易爆气体泄露,二是这洞里没见到有输送空气的管子,这样点着火把,氧气很快就会烧完了,矿工的命不值钱,难道兽化人和兽人也不用呼吸的吗?

    心里带着疑问,我下意识地仔细留心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这山洞的地面上,星罗棋布,有很多小小的洞,似乎是长年被洞内的水滴滴落而成,这里流动的空气应该就是从这些密布的小洞中,从下方的空洞中传上来的。

    武夷山几十万年前本是活火山,随着地质变化,现在组成山体的主要是砂砾岩和玄武岩,这些岩石硬度高低参差不齐,另外此处地下水资源丰富,山腹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暗河和暗潭,水的侵蚀作用下,山洞中裂缝通洞较多也不足为奇。我边走边用力跺了几脚,山洞地面传来“咚、咚”的声音,显得地下应该并不厚实,而是溶洞一类的大空间,我心想如果我全力一脚跺下去,只怕这地面就得坍塌。

    思索间我们走到了一处较大的矿洞里,只见路变窄了,两边用钢筋隔成了监牢,里面设着地铺,一些脏兮兮的薄被子散乱地丢在上面,这里应该就是囚禁换班矿工们的地方了,左边有一个人被人用牛尾绳绑在钢筋架子上,嘴里还塞了布,看那衣着应该是个倒霉的兽化人监工,但是两旁的监牢中没有被困的矿工,看样子朱亥他们应该是摸到前面地堡里去了,我方有我这个不怕受伤的大力神腿急先锋,有心狠手辣的铃儿,有时间行者朱大胖子,马维不知道什么大本事,估计也不是吃素的,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在这狭窄山洞中能充分发挥技能的大声公杨梓,虽说翼火蛇老头觉得我们和地堡里的兽将相比没有什么胜算,但我还是满怀信心,招招手,示意大家跟紧点,咱们到前面的地堡去找朱亥和马维会合。

    正要继续向前,忽然前方洞里的黑暗中,有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我们三人连忙做出警戒的姿势,随时准备迎战,但我一看之下却大惊失色,走出来这二人,手上都上了重重的镣铐,步态跌跌撞撞,似乎都受了伤,二人一个高高壮壮,一个肥肥胖胖,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和我们分头行动的马维和朱亥!

    见这情形,铃儿立时就要冲上去搀扶他俩,我觉得有些不对,连忙伸出手臂挡住她,果然朱马二人身后跟着走出两个人,一个身高和马维差不多,膀大腰圆,满脸虬髯,瞪着凶狠的眼睛。另一个穿着露臂衫,手里拎着一把肘锥,身子很瘦小,肩膀却很宽,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肌肉发达,显得很不协调。

    这二人走出来,看到我们三人,也不惊讶,大个子那个开口说道:“就你们几个,人齐了吗?还有其他人没有?”

    我向前一步,顺势摆了个丁字步,说道:“人齐了要干嘛?准备开饭还是掷骰子打麻将?”

    那个拎着肘锥的小个子毫无幽默感,冷冷接道:“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 混血神将

    第二十三章混血神将

    伤离别

    该来的总是要来

    尽管不一定是,你所以为的方式

    该去的还是会去

    尽管不一定是,你能承受的结局

    千里马尚未振蹄

    瓦上猫已然沉睡

    云聚云散,花落花开

    都是缘分,都是劫难

    很奇怪,朱亥和马维见到我们,丝毫也没有高兴的样子,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眼里均是怅惘之色,也不开口说话。

    这时我才看清,朱亥受伤不重,估计还是累得,马维的情况却很危险,只见他肋下一个很深的伤口,正不断向外冒血,也仗着他身子高壮,咬着牙硬撑着。

    得赶紧救人,我忙对那两个兽将喝道:“你们就是守这矿场的兽将吧,怎么说,划下道儿来吧。”

    那个高大的兽将睥睨地瞄了我们几人一眼,说道:“老子是星日马,这个是我兄弟鬼金羊,看你们都有把力气,这样,如果你们举手投降,老子就不杀你们,留你们性命给老子挖矿。不投降也好办,老子抓你们去喂蛇!”

    鬼金羊补充道:“大哥,那个女的长得不错,可以留着给咱们兄弟俩消遣娱乐。”

    铃儿剑眉倒竖,握紧手里的分水峨嵋刺,立刻就要动手,这时一直垂着头的朱亥突然开口叫道:“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我这边三人都是一惊,以朱亥的能力和身份,怎么说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鬼金羊嘿嘿笑道:“走?走得了吗?”

    我看朱亥竟然这么怂,不禁心生怒气,喝到:“猪头,老子从小打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但从没丢下自己兄弟单独逃跑过,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星日马狞笑道:“哈哈,还真有不怕死的……”

    这时,一直咬牙忍痛低头不吭声的马维也抬头说道:“不错,朱大哥,我异人族做事光明磊落,虽然打不过他们......”

    突然马维身后的星日马喋喋笑道:“老子做事也光明磊落!”只见他蒲扇一样的大手向前一挥,重重一巴掌扇在马维的侧脸上,只听“咔嚓”一声,马维的一颗头颅,竟被这大汉一巴掌,从颈子上给扇得落在地上。

    这一下事发突然,大家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也根本来不及施救,马维失去头颅的身子向前一倒,一腔子热血向前飙了出来,直洒了我和铃儿一身。

    他的头颅一落地,打着旋儿向我们滚了过来,一直滚到铃儿的脚边,才停了下来,铃儿痛呼一声,向后晕倒过去,后面的杨梓连忙接住。我努力仍旧保持着丁字步的步态,可这时我双腿的小腿肚子,已然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人的怪力实在是可怕,只一巴掌就把个一米九的大个子的脑袋给打了下来,我瞬间明白了朱亥为什么叫我们快跑。

    马维是我们所属的楚老大带队的这个西南支部的异人,虽然我和他刚认识不久,可这人相貌英俊,为人和气,做事干练有分寸,此刻我手上还带着我潜水之前他亲手给我戴上的西铁城潜水表,身上却溅满了他兀自滚烫的热血。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异常残酷地被人轻描淡写的一巴掌夺去了,我满胸膛只剩下一股怒火在疯狂的燃烧,难怪每一个人都告诉我,他们兽人都是最残暴的猎杀者!

    枉我之前还对他们心存怜悯,就眼前这人的凶残,比奎木狼尚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我还心疼张月鹿被铃儿挑断了手脚筋腱,此刻才知道,若是我们落在张月鹿的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到几倍的虐待呢。

    朱亥扭头看着地上马维的尸首,摇摇头,惨然一笑,道:“你们还在发什么楞,还不快走,是不是要等着看我怎么死?”接着提高声音大叫道:“杨梓!出大招!!”

    逢此巨变,杨梓比我镇定,只见他将铃儿放下,向前一纵,双手一拢,胸腹间气息翻滚提升,眼看就要使出金刚狮子吼,我连忙往后退开双手捂住耳朵,只听“啊!!!!...”一声连绵的巨厉嘶吼,这一次杨梓直接使出了他的最大功率声波,口中所发出的声波比上一次偷袭张月鹿时的更剧烈,就见山洞内的空气都像被突如其来的狂风裹挟着、带动着向前方卷去,这股无形的狂风在山洞狭小的空间里,毫无能量损失,直撞上前方的朱亥和两个兽将,将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吹得向后漂浮起来。

    小个子鬼金羊最先被吹得向后摔倒,翻滚着摔回到他们出来的那个山洞中,朱亥也匍匐在地,侧头一耳贴地,另外一耳用锁着的双手盖住,勉力支撑,只有那恶汉星日马身子未倒,在杨梓连绵不绝的狮子吼形成的一**声波攻击下,星日马口鼻中渐渐流出了血,但他仍双手前举,扎着马步,摊开双掌,拼命抵抗。

    杨梓的嘶吼声略一停,之前连绵不绝的“啊”音,猛地变成似爆破般短促的一声“打!”这一下变招星日马没了应对,被巨型铁锤一样的冲击波打中,身子向后摔飞了出去。

    我急忙忍着胸腹间被杨梓的声浪震得不断翻涌的气血和剧痛,迅速纵身过去背起已经昏迷的朱亥跑了回来,杨梓也没有迟疑,搀起铃儿就走,这样的紧急时刻,死去的人是顾不上了,只能先抢活着的人。

    大家都不忍也来不及再回头看一眼死去的马维,四人一刻不停,往洞外来时的路跑。

    朱亥二百六十多斤的身子虽说重,好在我的腿力帮了忙,倒也不算太吃力,铃儿这时候也清醒了,杨梓没有体术,反倒是她拉着杨梓在跑。

    不到半分钟我们就跑回到十字路口,唯今之计,谈不上救人了,马维惨死,我们剩下四人只能先保住自家性命再说了,也不用商量,自然是只能回到翼火蛇的石屋,从蛇洞方向往米粉洞那边走,等出去了再想办法。

    回到翼火蛇的石屋,屋里没人,我们也不停留,迅速拿起留在屋中的个人的背包,从后面出去上了小桥,杨梓和铃儿在前,我背着朱亥在后,三个人一路疲于奔命,而且心里都因为同伴惨死而心情低郁,都不做声,正走到吊桥一半时,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反正就是一阵莫名的恐惧,甚至连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猛地转过身去,果然!在我们身后,有个陌生人,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跟在我们身后五米远。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无表情,模样很英俊,瘦削的脸庞,头发略长,在脑后面扎起,一缕长发垂下,挡住了半只眼睛。见我发现了他,淡淡一笑,身子就像被隐形的钢丝突然吊起来一样,忽然就朝我飞跃过来。

    虽然他手里没有武器,我也不敢大意,身子一仰将朱亥丢在桥上,一个纵跃飞在半空,朝着那人一个连环腿踢了过去,那人不知我腿力厉害,身势不变,只把一只手来挡我的踢腿,大意之下却没挡住,“噗”的一声,被我踢中左侧肋下,身形一顿,空中一个扭身,向后一个空翻,落下来站在石屋的门口,我也落到桥上,只见他优雅地轻拍了一下衣服,看着我,眼里满上笑意,说:“好腿法,好腿力。”

    这下杨梓和铃儿也回过头来,杨梓忙把朱亥拖过了桥,铃儿身子一闪站到我身侧,忽然呆住了,身子颤抖了起来,只听她喃喃说道:“狗子,是你。”她的声音也是颤抖而激动的,还带着哽咽。

    那人口气依旧淡淡的,道了一声:“铃儿。”

    我也愣住了,原来这个人就是我们这一路千辛万苦要救的苟炎!铃儿一向语气冷静,行动毛糙,听她这话,确定无误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于是问了一句:“自己人?”

    铃儿没有回答我,慢慢地挪着步子,看情形马上就要飞奔过去扑到爱人的怀里一诉衷肠,身后的杨梓却突然大声道:“等一下。”

    我扭头看去,杨梓一边在掐朱亥的人中,一边眉毛上挑,说道:“你的衣服为什么那么干净?”

    铃儿停下没动,我看看对面的苟炎,他穿着一身小袖长摆、像日式和服的米白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条布腰带,脚上一双木屐,奇特的是,从他小袖中伸出来的双手,用布带一匝一匝地绑成了护手,整个人就像电影里那种赋闲在家的东洋武士。

    铃儿的失态让我很不爽,看这家伙和之前见到的那些被囚禁的矿工穿着打扮完全不同,明显干净考究得多,最讨厌的是,竟然是倭族的打扮,我无名火起,叫道:“说啊,你为什么打扮成汉奸的样子?”

    苟炎也不生气,脸上透着从容和淡然,语调平和的说:“我本来就是中日混血儿,穿母族的衣服,算不上不对吧。”

    杨梓用少有的冷冷的口气道:“看来你在这里生活的不错嘛。”

    苟炎道:“对啊,我从来没说过我活得不好啊。”

    铃儿声调还是略带点颤抖,说:“狗子,你失踪了半年,我们好不容易查到你被困在这里,这次我们五人是专程来救你的,为了救你,还牺牲了一位伙伴......”

    苟炎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但我没有被困,是我自己要求到这里来静心修炼的,刚才见到朱大哥和小马,我就在想,你应该也来了。”

    铃儿凄切道:“小马他,他已经被兽人给杀害了...”

    苟炎轻轻摇头,道:“刚才我在地堡中,感到山洞剧烈震动了两次,我就猜到小杨应该也来了,刚才我出来晚了,小马的事我看到了,可惜了,唉...”

    “可惜?”我忍不住道:“我们的同伴为了救你牺牲了,多好的一个人啊,我都还不知道他的超能力是什么,就这样惨死在兽人手里,而你只是觉得可惜?”

    苟炎道:“是啊,可惜了一个挖矿的好材料。”

    “what f...?!”我们都愣住了,我厉声喝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这时身后地上的朱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突然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苟炎早就已经反叛了,他是个潜伏者,我和马维就是被他擒住的。”

    “潜伏者”,这个词我有印象,我养父留给我那本无字天书显影后最后一页上就有这个词,但我还是不理解,什么潜伏?苟炎是敌特?是兽人族安插在我们纯洁的队伍中的一颗定时炸弹?

    朱亥继续虚弱的说:“我和马儿刚才到了矿工的囚牢,没见到有被囚禁的矿工,收拾掉看守的兽化人后,本想回去先和你们汇合,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听见前方一个建筑物内有打斗的声音,心想那也许就是堵住东北大门的地堡,这时候有人打斗,搞不好就是狗儿...苟炎在和敌人搏斗,于是我们摸黑小心地潜到地堡门口,只见到地堡里面一个白衣人正在独自和两个兽将过招。

    他们的对打总是点到即止,白衣人一直抱着手,仅靠闪躲就避开了星日马的重拳和鬼金羊迅猛的肘锥,时不时还戏耍一样踢一下二人的屁股。看那样子他占尽上风,直到两个兽将累得气喘吁吁都碰不到他的衣角,他穿着宽大的衣服,我正在猜想到底是哪位高手时,他停下了身形,我这才看清是苟炎,怪我不够稳重,我一看到是他,不由得身子一动,立时就被他们发现了。

    我心想苟炎半年不见,体术竟然大为增进,单挑两个兽将不在话下,而且看面色和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被囚禁受苦之人,心下一宽,于是走了出去和他打招呼,谁知他竟然转头命令两个兽将把我们拿下,马维的体力连绵不绝,擅长长途奔袭,速度上却不占优势,几个回合就被鬼金羊一锥子打伤在地,我急忙使出时间停止的超能想救走马维,竟然,竟然......”

    我忙问:“怎么?”

    苟炎语调平淡如水,接道:“朱大哥发现在时间停止的时候,我竟然还能动,并且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住。”

    朱亥点点头,旋即怒道:“我不是你大哥,你这个卑鄙的潜伏者!”

    苟炎摇头轻叹:“当年要不是你把我从垃圾堆旁找回来,我现在可能就是个收容站里的弃儿,或者是哪个砖厂的苦力,说实话,朱大哥我很感激你,给我吃,给我住,帮我觉醒,送我到基地接受体术训练,哦,对了,我养的第一条狗,也是你送给我的,那时候应该是...我第一次过生日。朱大哥,你对我好,我从来没忘记,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和你去出任务吗?”

    朱亥喘着气,似乎怒气未平,不搭腔。铃儿在一旁呆呆的望着苟炎,也不出声。

    苟炎继续说:“我还记得那个兽化人,兽化之后完全失控,先是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又翻墙到隔壁杀死了自己的岳父岳母,接着把听见动静出来看的邻居一家六口全部用铁锤砸死,之后跑到了深山里,是你带着我在深山里追踪了整整五天,最后找到那个发狂的兽化人之后,我那时体术不精,没有擒住他,反而被他跳上高速路,杀死一名过路的司机,抢走一辆大货车。

    我当时盛怒之下一路狂追,跳上货车和他在驾驶室撕打,就在大货车撞断护栏冲下悬崖的一瞬间,还是你,关键时刻及时赶到,运用你的超能力,把我从驾驶室里拉出来,但你由于用力过度,自己却不慎坠下了悬崖,虽然幸运没有摔死,但是也在医院里躺了四个多月。”

    朱亥仍然不回话,脸色依旧凄凄,这时候那两个兽将也赶到了石屋,见苟炎正在说话,也不吭声,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垂手肃立。

    苟炎对兽将到来毫不在意,继续说:“我也忘不了当年在西双版纳勐腊县原始森林里,我们三人追踪那头连续咬死十四个山农的老虎,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野兽伤人案件,没想到竟然是兽族的高级兽将尾火虎,他因为被异人族白虎世家的高手打伤,逃到边陲,兽性掩盖不住,杀人吸血疗伤。

    那时候我冒失成性,小看了这个受伤的兽将,结果被他打得筋断骨折,关键时候还是朱大哥你及时出手,将我救离战场,对了,还有铃儿,是你冒死引开那个怪物,朱大哥你背着我,跑了十多里山路,送到医院的时候,你都累瘫了。”

    我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感兴趣,听得不耐烦,正想打断,苟炎忽然转头温情地看着铃儿,温柔的说道:“我也忘不了那时我受伤躺在医院里,是你没日没夜的陪着我,有一天半夜里,敌人的兽化人部队找到医院,他们一路杀死遇见的医生、护士和其他住院病人,直至找到我的病房,那时候你也正发着烧,可在几十个兽化人面前,你毫无怯意,一路扶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我,且战且走,上到天台一角负隅顽抗,这一战直打到天明,朱大哥带着手下赶来的时候,你已全身都是伤,地上也全是血,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兽化人的...”

    铃儿眼里满是悲凉,柔声道:“你什么都记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苟炎温柔一笑,继续说道:“我尤其忘不了你给我的爱,忘不了我们那个小窝,地上跑着狗,高处趴着十多只猫,每天早上,我们都是带着幸福的笑意醒来,我们去买菜,我洗好切好,你炒,每天晚上,我们一起看影碟,为那些电影里的是是非非争得不可开交,每次到最后,都是你赢...我尤其忘不了,你从来都讨厌睡在枕头上,非要枕着我的手臂才能入睡......”

    铃儿捂住了脸,用力摇着头,道:“狗儿,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你是潜伏者,你一定是被他们用什么卑鄙手段给迷住了,你快醒醒,和我们回家啊。”说完,抽泣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劈天裂地

    第二十四章劈天裂地

    淘沙浪

    春风宜把酒,无徨无伤

    古柏欲催旧城东

    总把心事寄伊人,遍游林陇

    生死皆匆匆,猫儿无用

    今夕何事问苍穹

    待到明年花开时,孤月朦胧

    苟炎笑了笑,说道:“我半年前就醒了,是你们还没醒。你记住我的话,你们的觉醒,只是身体里异能的觉醒,而不是真正的觉醒,而我。已经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觉醒。

    另外,我并不是潜伏者,我没有选择留在你们族群里为兽族打探消息,我的导师也没有要求我这样做,我是自己选择到这里来修炼的。”

    铃儿并未深思苟炎所说的话,流着泪哽咽说道:“你是我们异人族一员,怎么能呆在兽人族的地方与它们为伍,又怎么能对自己人下手呢?”

    苟炎脸上带着抱歉的神色说道:“刚才出手擒住朱大哥和马儿,本打算让你们就留在这里的,我也是没办法,他们这一闹,要是放他们出去,一定会引来更多的麻烦。现在既然人齐了,要不你们都留下帮兽人挖矿吧,我保证你们能活着。

    至于马儿的死嘛,倒也不是我的本意,星日马本就脾气暴躁,嗜杀如命,我在这里也是客人,不好怪他,唉,生死都是命中的定数。”

    铃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说出的话,呆呆站着,脸上泪痕尚且未干。

    我是早就不耐烦了,悲怒交加正烦着呢,大声打断道:“哎哎哎,那条狗,说够了没?你一个叛徒神气什么?!一直在这里放你娘的狗臭屁,要不咱俩练练,少他喵的装十三,我看你丫就是欠抽!”

    说着我把失了魂儿的铃儿轻拽到身后,向前一步,双腿分开,霸道地堵在吊桥上,场景有点熟稔,我脑子突然抽风,大喝了一句:“you….shall not...pass!!”

    这句话吼完大家都是一惊,我也惊住了,我此刻独守窄桥抵御强敌,正像是独自面对上古炎魔的甘道夫,这里没有莫利亚矿坑那等令人瞠目结舌的规模,好歹也是个矿洞,桥下也是深不见底的地下暗河,最牛的是对面的家伙名字里也有个炎,巧了。

    我心里暗自自得于这一声怒喝的气势,继续装,回头对朱亥等三人说了一句:“还不快走?傻瓜!”转过来望着对面的苟炎和两个兽将,却见他们一脸的轻蔑之色。

    苟炎和星日马没动,那个猥琐的鬼金羊阴沉地一笑,慢慢走上吊桥向我走过来,他双手小臂下各贴臂握着一把肘锥,锥子锋口尖尖的,泛着森然的蓝光,我没有武器,只能按照朱亥给我的那本十二路谭腿上图形所示,双拳上举,前步虚垫,摆了个雷公式,准备迎敌。

    刚摆好架势,鬼金羊就冲了过来,我只会摆架势,并不清楚这雷公式的后招应该怎么使出来,见他扬着肘锥过来,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欺负他个子小,准备当头给他一记下压脚,谁知这小子变招实在是快,我一脚下压本就迅速,这人竟然电光火石之间将肘锥抬了起来,尖头朝上,迎着我的脚底板就戳了上去。

    我心叫不好,仓促间却没本事收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压了下去,心想老子拼着脚上被戳个窟窿也得把你这矮子的手腕给踢断!

    只听“”的一声脆响,我被震得往后飞,半空中连忙一个鹞子翻身,收住身形落在桥上,我连忙侧头看我的右脚脚底板,别说我的脚了,鞋底都没个破口。

    再看桥中间那个鬼金羊,硬接了我这一腿下压之力,他手力虽然不小,下盘功夫却差,膝盖一软,直接跪在桥面上。

    这吊桥是钢架子上绷的铁丝网,我这全力一腿之下,他的膝盖和脚掌都被压得撑破铁丝网陷了进去,顿时被铁丝划得鲜血淋漓。

    我这一脚之力,加上鬼金羊上举之力,再加上那锥子锋锐至极,别说一层铁板,就算是厚钢板,只怕也能戳个对穿,可我的脚不麻不痒,鞋底都没破,看来这双织工局里的巧手异人制作的剪刀口布鞋,倒还真是个宝贝,鞋底处只怕是装了块什么天外玄铁还是什么东西,分量轻到没感觉,坚实程度却相当不凡。

    这时我看到朱亥等三人还在我身后或站或坐待着不动,连忙嚷道:“你们还不走,真想在这里当黄金矿工过一辈子?”

    杨梓对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我才注意到,背后的石室里,翼火蛇那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室中,墙上长明灯照射下,他身后仍是黑乎乎的,仔细一看,靠,他竟然把那条巴山大蛇放了出来。

    大蛇的后半截身子还在那个笼子一样的通道山洞里,把洞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前半截身子在石室中,头就偎在翼火蛇身后,探照灯一样大小的巨眼一闪一闪亮晶晶,态度就像只温顺的金毛。

    翼火蛇脸上毫无波动,静静地站着,这里的情形和双方的对话翼火蛇应该都看到听到了,我心想这老小子是个骑墙派啊,之前说的好好的,现在看局势对我方不利,迅速做出一副堵住我们去路的姿态。

    我心想老小子你等着,等我干掉眼前的对手再好好教育教育你。刚才初战告捷很是给我增添了不少信心,我走上两步,又摆出黄飞鸿经典pose,对着已经挣脱铁丝站起来的鬼金羊把手一招,道:“别那么快就起来啊,多跪一会儿,爷爷给你发压岁钱。”

    鬼金羊光着膀子,露着一身横练的肌肉,牙齿咬得碎响,也不答话,身子一蹲,就要扑上来,远处的苟炎忽然冷冷道:“不要小看了他的腿,攻他腰腹。”

    鬼金羊略一停顿,态度谦恭地点点头,似乎对苟炎颇为忌惮,我心里暗道:这么窄的桥,想避实就虚,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鬼金羊被苟炎教训了一句,行动没那么莽撞了,稳稳当当的站上吊桥,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手艺虽然潮点儿,可我不是傻子,明知道他要攻我腰腹,难道站着任由他打,我面上大大咧咧,其实一直瞄着他的步态,寻找战机。

    鬼金羊走到距离我一米五左右,停了下来,双手一撩,说道:“老子......”

    我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搏斗的时候,你要么远远站着闲扯瞎聊,要么上来就开打,哪里能容你摆好造型自我介绍废话多,他刚说了两个字,我口中忙答应一声“儿子?”身子却一点不慢,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前一扑,右手虚晃作势要击打他面门。

    鬼金羊果然中计,双锥上举就要格挡,下盘空门大开,我运力一脚撩起,鬼金羊只来得及脖子以上往后缩了一缩,被我一脚重重地的踢到他胸腹间横膈膜的位置。

    这一腿虽然没能踢碎他的下巴,却把他整个人踢得飞了起来,百十来斤的身子向上横飞,我哪能容你调整,轻轻一纵,半空中一个摆腿,将鬼金羊的身子踢出很远,撞在山洞乱石上,掉到下面很深处的暗河里,“哗啦”一声,没了踪影。

    我借力又落回吊桥上,落地时身子一个定格,保持着很潇洒的姿势,口中说道:“希望你会游泳。”

    我抓住鬼金羊开口说话的时间差这一下偷袭,效果非常好,我斜瞟一眼对面的苟炎和星日马,只见星日马用手捂着脑门,一脸苦笑,苟炎注意到我在偷看,也笑了,说道:“不错,真是个习武的天才。”

    我正奇怪,这两人对自己的同伴也太不上心了吧,也不张罗着救人,这暗河水流湍急,掉下去冲到哪里都是未知数,难道兽族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同胞的?忽然注意到桥下的暗河水流急速涌动,接着河面上出现一个漩涡,一秒之后,漩涡中央一团黑影带着淋淋漓漓的水渍直飞了起来,黑影向上飞了十几米,直接落在吊桥上。

    那团黑影正是鬼金羊,只见他满面恐怖狰狞,双眼变成了白眼,裸露的上半身,原本赭黄色的肌肉,竟然变成了诡异的蓝紫色,手里那肘锥不见了踪影,他双手伸得笔直,斜四十五度向侧下方支棱着,一对白眼恶狠狠地盯着我。

    见这情形,我吃了一惊,这小子的形象简直像个索命的水鬼,我忽然注意到,对面石屋里的苟炎和星日马似乎往石屋里退开了几步,下意识地感觉不妙,背后石室里朱亥忽然开口叫道:“小心他的手!”

    可惜晚了,只见鬼金羊用绷得笔直的右手远远对我猛地挥了一下,一股凛冽的劲风随即就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地双手在胸前一档,可那劲风就像一把无形的长剑,猛地从我胸前划过,紧接着,我的双肩和挡在胸前的双手上,出现一道长长的整齐的口子,皮肤绽开,皮下的脂肪和肌肉也被割断了,献血立刻涌出,红白相间的伤口,这才开始传来剧痛。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疑之下“噔噔噔”往后退了三大步,却见那鬼金羊赶上一步,左手自上而下又挥了下来,这次我不敢怠慢,连忙侧身避开,那无形却似长剑的劲风“噌”的一声划在了石室的门上,石室外顶上的石壁顿时出现一条整齐的裂纹,碎石稀稀落落地掉了下来,石室门中的地面上,一道大约一米多长的裂痕延伸了进去。万幸我身后的朱亥没有当门而立,否则只怕当场就要被这疾风割成两扇生猪肉。

    连出两招之后,鬼金羊似乎也用了不少力气,暂时收拢了手掌,不再绷直。

    我看着身上的伤,心下惊骇,这是什么超能力?难道是传说中的剑气?可这家伙手里明明连把指甲刀都没有啊!

    朱亥从门里伸了个头出来,说:“无影剑,传说中只有最强的兽将才会的体术,没事,他只使出两剑就得休息,说明他没练到家。”

    我心中怒极,“没事?!感情这剑气没伤到你的肥躯上。”我的双手双臂还在飙血,想上去踢这王八蛋,又忌惮他那双手,想躲进石室,可要是放他们三个过来,咱们这群人只怕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踌躇犹豫着,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对面的苟炎忽然开口道:“没错,这就是无影剑,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修炼到极致的手刀,会这门功夫的人,双手如同长剑一样无坚不摧,手轻轻一挥,就能隔空切开人体,其最强者,能劈天裂地,可以说是徒手攻击技能中最强的超能力。”

    他顿了顿又笑道:“鬼金羊的无影剑没练到家确实不假,因为这一招是我教他的,他才练了不到半个月。”

    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心里最后的一点底气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鬼金羊的无形剑气一扫一条线,在这窄桥之上我本就极难避开,先前偷袭他把他踢下桥去,这家伙竟然水性极好,从水中一个冒头直接又飞回来,我心里拼命计算目前的形势,这个鬼金羊都对付不来,那个残暴的狂人星日马又该怎么对付?

    还有那条骚狗,听口气他也会无影剑,恐怕还有许多高招,就算我战神附体打败两个兽将,可我怎么对付那个叛徒呢?看起来他的实力还远在两个兽将之上啊。

    我想来想去想不到办法,急得干瞪眼,又不敢上去打,又不敢让开路,更不甘心投降认输。

    让我去挖矿,不高兴把我脑袋揪下来我都认了,可是铃儿呢?看样子那个狗叛徒对她是毫无情义,留在这里,只怕真沦落到那恶心的兽人手中生不如死,越想心头越乱,感觉自己的脑袋大了一整圈,先前那凭险据守的心气儿都没了。

    那一刻,我慌了。

    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回头扫了一眼,只见铃儿双手捂着脸蹲在石室一端,竟然都没注意身边不远就是那条巴山巨蛇,显然心思已然全乱,栖栖遑遑,悲伤已极,瘦削的双肩兀自轻抖。

    我心中不由涌上一阵夹杂着酸意的凄凉,心想:也罢,没什么啦,看来今日注定出不去了,大不了痛痛快快打一场,为了铃儿,就算最后战死在这洞穴之中,佳人为伴,共赴黄泉也是快事一件。

    我绝望地呆呆地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铃儿和茫然无措的朱亥和杨梓,人之将死,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值得留恋,都那么难以割舍,江山、美人、战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匆匆,掏心窝子的话都没说过几句。

    曾以为凭借身上的异能,将来能做出些事情来,幸福似乎触手可及,可这一切的幻梦我都还未能拥有,就注定都要幻灭了...突然,我注意到那条蠕动着的巨蛇,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

    我对鬼金羊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说:“稍等一下,中场休息,我撒泡尿。”说完我头也不回从吊桥上走回石室。

    这个时候我完全背对着敌人,但我这无厘头的举动搞得对手都是一愣,都忘了趁机偷袭,鬼金羊怒喝道:“少尼玛磨蹭,你们逃不了的!”

    苟炎却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意,用毫不在意的口气对鬼金羊说道:“不用急,给他们时间道个别。”

    我继续向回走,见他们托大没有从背后对我下手,心里暗喜:老子就是喜欢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走到杨梓身边时,我对他眨了眨眼,这会儿我们这边身心健康的人就只剩下他了,朱亥和铃儿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他能不能领悟我的眼神了。

    我继续往前走,走到翼火蛇的面前停下,弯下腰向他鞠了一躬,说:“对不住了,大爷...”这老两面派一愣,不知道我要表达什么,我突然伸手“啪啪”甩了他两记耳光,接着一个重重的勾拳将他打翻在地。

    我这一下突袭可能谁都没想到,地上那条巨蛇却反应过来了,它本是匍匐在翼火蛇的身后,突然见到主人被我袭击,立时前半截身子一躬,抬起头来,那大脑袋“嘭”地一声撞到石室的顶上,两个探照灯一样的黄色的大眼似乎冒着火光,凶恶地盯着眼前这个渺小的我,身子扭动着,随时准备吞了我。

    我见计谋得逞,连忙几步跨出石室回到吊桥上,巨蛇见我要逃,愤怒已极,身子一挺就滑了过来,我大叫着“借过借过”迅速地冲向对岸,身后的大蛇后半截身子估计也从囚牢小洞挣脱出来,大头从门口探出,看到我,立刻追了过来。

    十几米的山涧,我在桥上跑得快,巨蛇更是不费事,一伸脖子就过来了,这一下变起肘腋,鬼金羊也吓傻了,本想拦住我,可我像只逃命的野兔,低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只管用我的最快速度往前冲,我速度奇快,冲过他身边时候还伸手想扇他一烫耳,他连忙闪开,却因此慢了一慢,被巨蛇的大脑袋一撞,身子飘飞,又从桥上掉了下去。

    我刚冲进对面石屋,大蛇那血盆大口,哦不,血洗澡盆大口就跟到了,石屋门虽小,但扛不住巨蛇脑袋猛撞,混凝土的墙壁,三两下就被撞开一个大口子。

    我像个疯子一样大叫着往矿井方向冲去,苟炎和星日马被我手舞足蹈的怪样搞蒙了,都忘了动手阻拦,这时见巨蛇发了狂,脑袋已经伸进石屋中,这石屋中也太狭小,没地方避让,也只能从石屋中退了出来,跟在我身后往矿井方向逃跑。

    我边跑边暗暗祷告,我出不去就算了,杨梓老弟。你可千万得乘这机会把铃儿她们带出去啊。

第二十五章 折股之灾

    第二十五章折股之灾

    葬花郎

    红叶满君山

    长路漫漫

    卖马沽酒会群芳

    若非风城离别客

    休忆长安

    愁绪醉抚栏

    天高云淡

    何人此路得生还

    回首猫儿戏耍处

    却是邯郸

    从石屋出来这截山洞不长,只有一百多米,我全力加速,跑过去可能只用了不到五秒,苟炎和星日马就跟在我身后十多米,那巨蛇也跟了进来。

    蛇在前进的时候想要加速,必须有足够的宽度让它一左一右扭动,好在这截山洞比较狭窄,它只能蠕动前进,这样它的速度就没法发挥,暂时追不上我。

    我刚冲出胡同山洞到了十字路口的那个大山洞,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股猛烈的疾风袭来,我急忙低头避过,只见星日马已经追到我身后,正一掌接一掌向我身上招呼。

    我来不及想,只能拼命闪避,好在他虽然怪力绝伦,但招式平庸,凭着我的速度,堪堪还能避开。

    他打出两三掌的时间,苟炎也到了,这家伙穿着木屐,步履平稳悠闲,在巨蛇口前,依然不疾不徐恰似闲庭信步,但一进来,他身子一侧便闪到墙边,接着那条巨蛇的头也伸了进来,它身子还在胡同山洞里卡着慢慢挪呢,头进来却先吐信子找人。

    看局势,我且战且退,一边躲避星日马的巨掌,一边朝地堡那个方向的山洞移动,闪避腾挪中我看到,苟炎身子靠在石壁上,脸上竟然还带着微笑,似乎看穿了我要逃的方向和意图,却毫不在乎。

    巨蛇又伸进来一截身子,这下它的脑袋能灵活运用了,可能分不清眼前两个跳来跳去的人谁是殴打它主人的罪魁祸首,随便挑了一个张开大口就咬了过来。

    幸好它选的不是我,这时候星日马正背对这巨蛇脑袋,像只大狗熊般甩着巴掌一下一下的扑我,我自然不能提醒他,只见巨蛇的大口像把巨型铲子从地上铲过来,一下就把星日马吞到口中。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巨蛇抬起在半空中那个大口,根本合不起来!

    只见星日马昂扬身子竖立蛇口之中,双手上举撑住巨蛇的上颚,双脚分开踩住巨蛇下颚两边,这上古神兽巴山巨蛇竟被他撑得没法合拢嘴,更别说吞下他了。

    但见星日马虬髯怒张,整个人在巨蛇口中巍然矗立,那身形气势,直如巨灵神下凡一般。

    此刻的星日马的模样实在很难形容,这么说吧,直如当年,当阳桥头一声怒吼的猛张飞,扬州城外力举千斤闸门的雄阔海,估计也就这造型儿,若不是他杀死了马维,我都忍不住要赞一声好男儿了。

    巨蛇的大脑袋,连带着嘴里的星日马,在洞中扭来扭去,上上下下乱甩,打得碎石乱飞,可无论怎么用劲,却合不上嘴,咬不动他分毫,星日马身法笨拙,一时也不敢松手,暂时也就跳不出蛇口。

    看他们僵持不下,我连忙趁机一溜烟冲进地堡方向那条山洞,我这脚力一旦发挥出来,放开跑的话百米速度可以秒杀各种米国、牙买加田径短跑名将。不一会儿我就跑过监牢,冲到朱亥所说他们看到苟炎和两个兽将过招的地方。

    这地方确实是个堡垒型的结构,天圆地方,墙上没窗,其实,连门都没有,就像个武学道场,地上铺着黑黢黢的厚呢绒,翼火蛇说这里是通往矿场东北出口的通道所在,我迅速在墙上摸了一圈,遗憾的是,没发现哪里有出去的门。

    时间紧迫,我顺着混凝土浇筑的石壁一路用指关节敲打,准备看看哪里有空鼓的声响,就给那位置来上一脚,希望能把暗门给踹破。可惜时间不够,还没敲了四分之一的墙面,苟炎就悄无声息地跟来了,他站在地堡入口处,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说:“在找出去的门?”

    “没有,没有。”我说道:“我在学习溶洞内墙面混凝土锚喷工艺。”一边说一边借着身体掩护继续轻轻用手指叩那墙面。

    苟炎微笑道:“不用费劲了,这里根本没有门。”

    我说:“吹吧,没有门你们怎么进来?食物货物包括你们抓来的那些矿工从哪里进来?这个洞我看了一遍,没有其它出路。”

    苟炎哂笑道:“不老实了吧,你们是从后门蛇洞进来的吧,老蛇头收了你们什么好处?居然放你们过来了,你把我们和那条蛇引开,无非就是想让朱大哥他们从蛇洞出山嘛。”

    我望了望,没见星日马过来,点头道:“不错,我们是从西南方潜水进来的。你们那么多人和物资,却不可能从那边通过,这里还有其它暗道?”

    苟炎说:“据我所知,没有。”

    我道:“哦,那倒要请教了。”

    苟炎道:“很简单,这里离山洞外已经很近了,每次需要进出的时候,只需星日马用拳在这个混凝土壁上打一拳,开个大洞,物资人员进出完了之后,再让那些工人拿钢筋水泥石块重新砌起来就行了。”他笑了笑,说:“不然我们还得防着工人逃出去,得多派个人守着门,多麻烦,”

    我惊问:“这混凝土墙有多厚?”

    苟炎道:“不厚,两米左右而已。”

    “两米?!”我惊呆了“那个兽将一拳击出的力道有多少?”

    苟炎像老师教学生一样,用非常有耐心的口气说道:“差不多五十吨不到,高级兽将里,这个水平已经是数一数二了。我看你的腿力也不错,但和他的拳力相比,还差了一截。”

    我一贯是鸭子死了嘴壳硬,厚着脸皮扯谎说:“失礼了哈,我的踢腿是七十五吨。”

    苟炎不置可否,笑道:“哦,看来基地里最近半年添置了新的测力机器。”

    我立刻就有点后悔,基地那台测力机器最大能测出的数据上限只有65536公斤,这个苟炎在那里待的时间比我长,也比我早得多,我却一不小心把牛皮吹破了。

    我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圆道:“不错,旧的那台被我踢坏了。”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脱离这个险境。

    苟炎道:“以前没见过你,这么说来你也是资质不错的神将咯,我看你手臂上刚才被鬼金羊无影剑划伤的口子已经好了,看来你还能自愈,这倒是很少见的超能力。”

    我一时想不到脱身之策,见他话语中似乎全无敌意,也不介意跟他唠一会儿,于是我问道:“你怎么会当了潜伏者?朱胖子和小鸡对你不好吗?”

    苟炎摇摇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他们对我很好。我和你一样,也是神将的体质,自从觉醒之后,我一直拼命学习各种体术的招式,可以这么说,凡是全国四大分部所藏的武术秘籍,我都有涉猎,可是随着我武艺越精进,我的困扰就越多。因为不管我学会多少种体术的招式,始终有一个瓶颈在限制着我,令我浑身难受,痛苦不堪。”

    我问:“什么瓶颈?”

    苟炎道:“体术的上限。如你所说,你能踢出七十五吨力道的踢腿,而我,无论我学会多少招式,无论我怎么夜以继日刻苦练习,我的击拳和踢腿,都没法超过十吨。无论我怎么样努力,我的速度和身法,永远追不上小鸡。”

    我道:“这是天赋决定的嘛,那我还想像朱大胖子那样能够预测下一秒,都不用上班,赌场里逛逛就来钱了。”

    苟炎语气变得严肃:“你有没有想过,凭什么?”

    我心想凭什么?有机会你去问上帝。

    苟炎继续严肃地说道:“以前兽人族没有对普通人开展大规模兽化的时候,每年,总部都会举办演武大会。我参加过三届,我很努力,自认天赋也不低,可是最好成绩就是初选过关,每次淘汰赛第一轮,遇上那些世家子弟,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你没经历过,当你努力锻炼了一整年,满怀信心想到真正的舞台上去出人头地,却被人轻描淡写几下揍得在擂台上爬不起来,那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尤其是,对手,那些世家高手,他们其实根本看不起我们散人,当他打倒你,然后带着虚假的关怀拉你起来,你还得陪着笑脸对别人恭维,那时的我,实在是对自己恶心到无以复加。

    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可无论我付出再多,总是有那么一层窗户纸,包住我的身体,遮住我的双眼,每次经过生不如死的苦练,我仿佛伸手就能捅破它,但每一次,都永远无法真正触碰到它。

    作为一名神将,速度、力量、弹跳的上限像三座巨大的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那些世家子弟,随随便便找一个出来,体术超高不说,还会各种辅助的异能,拿朱亥的超能力来说,西南分部的人尊称他时间行者,可你知不知道,四大世家会他那些招数,而且比他更强大,运用更简单,没有大量消耗体力的副作用的,至少我见过的就有六个,更别说在那些人所拥有的超能力之中,时间控制之术,根本不值一提。”

    苟炎苦笑了一声,接着说:“凭什么?这三个字我问过一万遍还不止。我自认没人比我更热爱体术,我想要成为亘古未有的体术高手,可我就是无法突破这瓶颈,都是神族赐予的天赋,凭什么那些世家子弟天生就比我们强?难道在神族的眼里,我们这些散人就只配充当那些阿猫阿狗的小角色吗?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在吼了。

    我有点无语,他说的世家子弟我没遇到过,他们是超人下凡是神仙在世是倨傲是谦卑还是目中无人,说到底关我鸟事,有必要这么要强吗。我还是善意的劝了劝他:“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何必强求呢,那些人强让他们强好了,你该多想想身边人,他们都那么在乎你。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苟炎冷笑着打断道:“你是不是还要煮碗面给我吃?你说的这些,我不需要,也不领情!什么爱情,友情,都是成功路上的桎梏,是绊脚石。温柔乡虽好,却只能麻痹你,拴住你,让你不思进取。”

    我有点冒火,说:“那你为了追求卓越,就置铃儿于不顾了?她是那么在乎你。”

    苟炎道:“不错,与我所追求的境界相比,这一切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变强。”

    我不客气的道:“所以你就厚着脸皮投奔了兽人族,是不是他们教了你什么禁术?让你受益匪浅了。”

    苟炎淡淡笑道:“这一点你想错了,我没有投奔兽人族,我也不是你所认为的潜伏者。相反,是一位世家的长老看到了我的困惑,指导了我,并且帮助我打开了身体的上限,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无限可能的世界。

    这个地方也是他让我来的,因为这里够安静,没有让人分心的事,而且有体术高于绝大多数异人的两个高级兽将可以给我当陪练。不怕告诉你,异人族里有不少的人,很早前就和兽族结盟了,你以为这里只有锆石矿,不,这里不仅有黄锆石,根据兽族史籍记载,大量锆石埋藏的地方,还有很大几率能找到另外一种极其宝贵的宝石,这种宝石所蕴藏的能量,能帮助我们异人和兽人打开血脉中所藏有的超能力的界限,换句话说,能把你这样的普通异人,变成传说中的超级异人。”

    我心里对他很不屑,又恢复了我一贯的吊儿郎当,说道:“怎么变?头发冲上闪着金光战斗力突破五百万?”

    苟炎无动于衷,说道:“你好好想想吧,你我都是神将,看你有点天赋,我不希望你继续当异人族的炮灰。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或者其它什么隐秘的地方修炼。你见过鬼金羊和星日马的实力了,可你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人的水平,和真正的兽族超能者相比,就好比蝼蚁和鲸鱼的差距。

    神族与兽族即将进行一场终极大战,而这场大战,已经酝酿了上千年,到时候如果真的双方正面对垒,你这样的,恐怕活不过一个小时。”

    我被他的话呛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正搜肠刮肚想找几句难听的话怼回去,突然随着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只见星日马拖着一根长长的棍子,一步步走了进来,我定睛一看,哪是什么棍子,竟然是一根微微弯曲的长牙,都不用猜,肯定是那条修蛇的一根长牙被他掰断了。

    我心想要我投降我是不干的,我是个极懒的人,别说舍不得我现在刚开始阳光起来的生活,就算把我当大爷供起来,让我每天在这潮湿恶臭的山洞里跟着那个武痴修炼,就能要了我的命。

    这时我发现苟炎正转头看着星日马,星日马也刚好看着他,正要开口说话,二人的注意力都没在我身上,我暗叫一声:“好机会!”一猫腰,双足用力一蹬,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就从二人中间的空隙飞了出去,我这一个回马枪杀得那叫一个突然,这两人速度貌似不如我,如果计划得逞,我兴许能重回蛇洞就此逃逸。

    我想得挺美,现实却实在太骨感,就在我即将逃离二人身子控制范围的时候,苟炎却从一个诡异到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出一只穿着木屐的脚,勾住半空中我身子中间的腰带,我一下子失了力,可还不等我落下地来,天杀的星日马,居然也迅速无比的把那根蛇牙往上略一举,“啪”地一下打在我的右腿上,我身子平平地重重的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腿上一阵麻。我低头一看,头皮也跟着发麻了:只见我的右腿膝盖以下,被星日马这一蛇牙棍子,打得反方向折成了九十度,整个小腿折断处,除了一些筋和外面的皮肤还连着,里面完全折断了。

    停了三秒,我才大声疼嚎起来,妈妈哟,我的大力金刚腿啊。那一刻,我能清楚感觉到我的小腿的骨头折断处,两端的断骨正错位相互摩擦着,引发一阵一阵连续不断的剧痛和极强的压迫感。

    我的身体有自愈的能力,但之前的几次都是仅限于小的开放性的伤口,骨折这样的大伤我却没有底气,我的脸贴着地面的石头,那些小孔吹出的潮湿的空气在我的脸上乱跑,腿上那阵阵剧痛强烈刺激着我的脑子,反而使我的脑子更加清醒了,我有了一个主意,虽然很险,但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苟炎责怪星日马道:“下次请你动动脑子,我出手,他已经跑不掉了,你有必要把他的腿给废掉吗,这下我还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星日马摸着后脑勺傻笑道:“嘿嘿,急着出手没想那么多,没用的话丢去喂蛇吧,刚才把它的牙打断一根,老蛇头牵着它会去了,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我假装被剧痛疼晕了,脸贴在地上一动不动。苟炎看看我,略带可惜的口气道:“这些异人不同于那些没用的矿工,他们身上总有些有价值的东西可以为我所用,下次你再这样擅自行事,别怪我不客气。”

    星日马规规矩矩地说道:“知道了,下次不敢。”说着一把抓住我的左脚踝关节,轻轻提在手里,拉着我就往蛇洞那个方向拖,苟炎不再说话,轻声叹了口气,似乎懊恼之前和我聊了那么长时间,这下全浪费了。

    星日马刚拖着我走了几步,苟炎又道:“这边乱了这么半天也不见张月鹿过来,你等下顺便去看她一眼,我怀疑她已经着了道。”

    我继续装晕,心里却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苟炎明明知道我有自愈能力,却说什么我被打断了腿,没了价值的话,难道这人有失忆症?

第二十六章 深渊无底

    第二十六章深渊无底

    寒潭谬

    坠寒潭,莫道此去再无欢

    珍馐佳肴废浪,腹中寒

    妖异乱,世间哪得片刻安

    愤锤战鼓,千里奔忙

    那年花好月儿圆

    不知惜,人儿虽近

    无暇诉衷肠

    人渐老,猫儿都厌

    心事无人问,空怀铿锵

    星日马说了声哦,又继续走,我听他要把我送去喂蛇,本打算将计就计,准备继续装晕等到了蛇洞瞅空想办法再逃走,可一来我腿折了,到时候独腿对付大蛇和这个星日马,未必逃得掉,二来万一这家伙很体贴地先拿大斩刀把我切成小块从栅栏里一块一块零碎着喂蛇又该咋办?心念一转,我就放弃了这念头。

    我被他提着脚踝拖着,虽然这个姿态很不舒服,却刚好可以不被察觉地睁开眼观察地面,山洞地面上的小孔分布得并不均匀,这一段的小孔比较少,越往洞内走,小孔越密集,到了十字路口的大山洞时,那条巨蛇已不见踪影,它在星日马手下吃了大亏,说起来真是有点丢了它神兽祖先的脸。

    这里的地面上坑坑洼洼,小孔的直径也大了很多,有的都有乒乓球大小了,星日马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根本不在意我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我再次迅速观察了一遍周遭地面环境,就地猛地一挣,整个人摔在地上。

    我忍着右腿的剧痛,迅速抬起没有受伤的左脚,星日马以为我要踢他,也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将左脚向下猛力一脚,“啪”得一下,整个脚掌平平拍在山洞的地面上。

    这一下看起来似乎没起什么作用,星日马狰狞地一笑:“你还想整什么幺蛾子......”话音未落,山洞的地面仿佛摇晃了一下,洞底的石块发出一阵“吱呀”声,不仔细看的话,谁都不会注意到,几条细细的裂纹,正从我刚才落脚之处,极速向四面八方延伸了出去。

    我一看有门儿,连忙照葫芦画瓢又高高抬起左脚,迅速在刚才的位置上拍了下去,这次效果明显多了,构成山洞地面的厚厚的石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嚓”声,从我的落脚处,断裂成了几块,之前的裂纹迅速变成宽宽的裂缝,一阵夹着水气的新鲜空气,从裂缝中喷薄而出。

    我趁热打铁第三次举起了左腿,星日马这时才发现不对,怒吼一声将蛇牙棍子挥了过来,我早已有所防备,这次抬脚不高,刚好避开那条让我吃了大亏的蛇牙大棍,但我腿上所蓄之力比前两次只多不少,随着我第三次运力拍下,这山洞洞底已经裂做几块的厚石板,再也支撑不住,哗啦一下,被我破坏出一个两米多宽的大裂口。

    趁着这些石板被我踢得七零八落,石板与石板间挤压碰撞,造成整个山洞的地面出现地震般的振动的机会,我举手向几乎站不稳的星日马挥了挥手,说:“拜拜了您嘞”双手往地下一撑,迅速滑进那个大裂口里。

    我刚一离开石板的边沿,整个身子就腾空了,失重感立刻包裹住我向下坠落,借着上方裂口中传来的火光和下方传来的水流声,我能判断得出,下方离我不算很远的地方,是一条地下暗河。

    其实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自由落体运动,我期望着能够尽快落到河中,凭借我这点狗刨式游出去一段距离,先脱离这些残暴兽将的魔掌,然后再想办法顺着水流游出山洞。

    我的判断不是全无道理,这暗河听上去水流很急,那它一定是流向洞外峰前那个湖泊的,不可能只在山腹中打转而已。

    然而我身子悬空向下落了感觉快有五秒钟,臆想中的河水还没出现,我这才觉得不对,调整了一下身姿,扭头向下望去,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虽然还是能听见水流声,然而恐怖的是,那水流声随着我的下落,竟然出现在我的身体上方。

    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按计划落到暗河里,而是刚好擦着暗河旁边的某个不大的空洞,落到了更深的地方。

    这一思索又过去了差不多十秒,我还来不及惊诧,身子却“噗通”一下,掉到了水里。

    生活就是这样,你想要落进水里,最后还是落进了水里,唯一的区别是,你既定目标是河,落进的却是湖。

    我从上面的石洞中落下这个过程,大约花了接近十五秒,我才掉进湖里,之所以知道是地下暗湖,是因为这里的水几乎没有流动,但水面的张力使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摔在了水泥地上一样,拍得我浑身都疼,当然,最疼的还是折断的右小腿。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不靠谱的人,四周全是黑暗笼罩,我喝了几口水后勉强浮上水面,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游了过去,这时候我竟然还有兴致边摸黑游泳,一边心算我到底掉落了多长的距离,h等于g乘以时间的平方除以2......

    大约游了一分钟左右,我才摸到了实地,是一块石头的边缘,我摸索着双手单脚爬了上去,这时候我也算出来了,从上面山洞到这个湖面,居然有差不多1.15公里多的垂直落差,乖乖,这几乎比迪拜的哈利法塔还高出一半去的高度,我掉下来没死真是神奇,如果这下面不是个地下暗湖,而是尖刺向上的钟乳石石笋群落,那我就是大罗金仙转世,这会儿也得变成人肉串串。

    我坐在湖岸边的石块上,眼睛慢慢适应了这一片虚无一般的黑暗,我惊奇的发现,这里并不是毫无光亮,湖边一丛丛树木一般的东西上,竟然发出很微弱的绿幽幽的荧光,这荧光虽然散射得不够远,无法照亮整个空间,但我还是能隐约看到,这里是一处极大的山腹空洞,空洞的下方是一个幽黑的暗湖,这空洞的空间十分巨大,顶上有个很大的开口,只不过离得太远,无法看得很仔细。

    我打量了一会儿湖边发出荧光的那些树木状的东西,这才看清,这些并不是树木,而是一柄柄张开伞盖的菌类,我哑然失笑,也对,这里没有阳光,没法进行光合作用,哪来的植物,只有菌类,才可能在这恒温潮湿的地下深处自由生长。

    不过它们也实在太自由了,丝毫不顾形象,每一颗都长到两三米那么高,伞盖的直径也差不多都是两米以上,看那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安静无扰的环境下,似乎还能隐约闻到一丝时有时无清香,应该就来自这些巨型菌子。

    我心想这会儿要是有套锅子锅铲电磁炉就好了,最好再有几瓣蒜,这种环境里长出来的菌子,可不是谁都有口福能尝到的。

    借着那一片菌落发出的荧光我好好看了下我的断腿,这会儿已经不是很疼了,但肿胀感又来了,断口以下毫无知觉,断口以上就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大夹子夹住了一样,压迫得难受,我心想还是得忍住痛处理一下,于是我轻轻搬起那截活甩甩的小腿,隔着皮肉摸到骨头断裂处,摸索着咬牙把断口对位接上,幸好这断口是之字形的,不像被刀砍断的平口形状那么光滑,一对准就接上了,但这一下还是疼得我差点失禁。

    我喘了一会儿,又忍着痛把断口处的皮肤、肌肉,包括腿毛都捋顺了,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我的自愈能力能超水平发挥,让我的骨头也能像外伤的伤口那样,快点痊愈。

    我四周摸了摸,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只好把一只手袖给撕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把小腿断骨处绑得紧紧的,就当是上了夹板吧,自己注意点,不管翻身还是挪动,都尽量不用到小腿的力气。

    这块岸边的石板被暗湖的水常年冲洗得平平整整,虽然硬了点,还有些凉,但勉强还可以当做张床。我把断腿处理妥当后,平躺下来,双手一枕,静静的休息。

    断腿的剧痛减轻了很多,我肚子很饿,人也很疲乏了,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一旦静下来,担忧就浮了上来。这个暗湖毫无水流波动,很可能就是个数万年来由山体石缝中落下的水滴汇聚而成的死湖,这样水下应该是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上面那个开口距离湖面应该最少也有两三百米,我也没有跳上去的可能。攀岩的话也许能找到一条爬到那个开口的路线,可惜我手上的力量比普通人的水平还要差一些,也从来没爬过那么高,从石壁上爬的话,万一掉下来,下面可基本都是石头。

    然而眼目前最紧要的,还是食物的来源,那些巨型菌类不知道有没有毒性,能不能生吃,看那样子也没有什么营养。

    这湖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鱼,就算有,我没有鱼竿鱼线鱼饵,凭我那点狗刨式的游泳技术,抓到鱼的可能性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倒还不如去吃土来得实在些。

    说句寒碜话,现在这个绝境,我就算想靠吃牛粪过日子,都没有牛粪可以吃,倒还不如之前星日马一棍子打在我后脑勺上,那样还痛痛快快,不用当个饿死鬼。

    忽然,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那声音很轻,很小,软绵绵的,就好像有人赤着脚在地毯上走路,貌似无声,但却还是会发出很低的“沙沙沙”的摩擦声,但凡周围有一丝杂音,都能把它掩盖掉,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这声音没有逃过我的耳朵,我立刻警觉起来,循声望去,借着微弱的荧光,我看到距离我大概十多米处,有一个矮小诡异的身影,正佝偻着身子,朝我走来。

    那个身影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一蹦一蹦得更加贴切些,它速度不快,在贴地生长的那些较为矮小的,一扇或一滩的,奇形怪状的菌落间蹦跳,很快来到我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蹲在一滩扁扁的大蘑菇上,眨巴着眼睛打量我,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个东西。

    这怪物全身覆盖着灰白色的短毛,看身形是只猴子,四肢比一般的猿猴要长得多,身子却显得要小一些。

    与猿猴不同的是,它的屁股后面拖着一条非常长的尾巴,毛茸茸的,就像乡间常见的那种大黄狗的尾巴,只不过是加大加长版的。

    最为诡异的是,它脸上两侧,竟然长着四只耳朵。

    我心想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大洞中,竟然还有这种奇怪的猴子,也不知道它吃什么为生,但想来应该不是食肉动物,至多是个杂食动物,我不去招惹它的话,应该不会来咬我。

    我下半身不能动,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半躺着看着这个怪猴子,怪猴子也不出声,鼻子嗅了几下,可能闻到了我骨折处传出的血腥味,“噗嗤噗嗤”地喷了几下鼻子,猛甩了几下脑袋,突然叫了起来。

    这家伙的叫声实在难听,就好像人受伤或者心碎了的时候,那种呻吟声,“哎哟哎哟哎”的,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如同鬼魅夜哭,孤魂泣血,实在是让人不由得心寒,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心说我受那么重的伤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正要吼它一嗓子打断一下,忽然想起这玩意儿好像有点印象,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长右吗?

    长右,又叫四耳猕猴,《山海经》里说,东南四百五十里,曰长右之山,无草木,多水。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

    这家伙形状像猿猴,长着四只耳朵,叫的声音如同人在呻吟,应该就是异兽长右没错了。据说这东西喜欢生活在水边,以建木为家,特别喜欢收集各种闪闪发光的东西。这里是地下湖边,宝石矿储量也很丰富,唯一与传说不太相符的就是,这地底大溶洞之中,上那里去寻找“建木”呢?

    “建木”是我国上古先民崇拜的三种圣树之一,传说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伏羲、黄帝等众帝都是通过这一神圣的梯子上下往来于人间天庭。

    1986年在四川广汉三星堆中出土了一株青铜神树,树上有各种枝叶、花卉、果实,顶端还有飞禽走兽、龙和神铃等等,那些考古专家就认为,这种神树的原型,极有可能就是建木。

    现在世间早已无处寻觅这种神树了,更别说在这连光照都千年见不了一面的地下大溶洞里找了。

    福建、福建,难道福建的建字,就是来源于这个上古神树,建木?

    那只长右哭叫了几声,见我没动静,逐渐安静了下来,向前挪了几步,毛手毛脚地伸手来揪我的衣服,我一动不动地任由它拉扯了几下,见我无动于衷,长右急了,直接拉住我的手,它的力气很大,拽着手把我的身子都拉得打横,这一下牵动了我腿上的痛处,我不禁哼了一声,心头火起,你妹的你想把我拖到哪儿去。

    忽然我想起来,之前骨折的地方,其实相比疼痛而言,压迫感和不适感要更强一些,这会儿被猴子一拽牵动了,感觉很疼,但那种肿胀麻木的感觉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我不理在一旁抓耳挠腮的猴子,坐直身子,轻轻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断腿处,隔着皮肉,按压之下,还是很痛,但是原本很明显的断口,这会儿却摸不到了。

    我再三上下摸索确认了几遍,心下暗喜,看来我这个天赋还真不是盖的,连断腿这样的大伤,不到半小时,竟然也痊愈了。

    我又揉了几下腿,感觉没问题了,旋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对那只长右说:“你想拉我去哪?有吃的没有?面条馒头都行。”

    长右见我站了起来,有些疑惑,伸出前肢摸了摸我的腿,它很懂行,可能马上就发现我的伤口虽然先前冒出血,但现在已经好了,长右半蹲着腿蹦了几下,显得很高兴,接着它往发光的像树林一样巨大的菌落那个方向跳了几步,又蹲下来看着我,长臂一圈一圈的挥动,就好像是对着我招手。

    我心想这家伙难道是真能听懂我的话?要带我去开饭了?

    我又看了看这个巨大的溶洞,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能出去,心想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好跟着那只猴子,一脚深一脚浅地,从那些覆盖在地表上的,软绵绵的大菌子上走了过去。

    我走得慢,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菌子被我踩过的地方,破裂处都会流出荧光白色的汁液来,那汁液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香。

    长右在前引路,我在后跟随,由于地形不熟,我踩坏了好大一片面积的地菌。

    很快,我们来到湖边那片荧光树状菌林前停了下来,它抬手指了指那些巨型发光菌的柄上挂着的一层像蜘蛛网一样的东西,自己抓了一片下来,塞进嘴里就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示意我:“好吃好吃,你不想尝尝吗?”

    我虽然很饿,但我知道无论看上去有多么无害的菌子,都不能生吃,即便是像云南的青头菌和奶浆菌这类的当地人宣称无毒可以生吃的菌子,其实也含有很多种目前尚未辨明成分的毒素,毒菌中所含的有些毒素是煎炒和炖煮这样的高温都无法杀灭的,而且作用于不同的人会引起不同的问题,绝大多数吃到毒菌子的人都是胃肠炎型轻度中毒,会剧烈恶心、呕吐、腹痛等,还有少数会出现烦燥、谵妄、幻视等症状。

    如果中毒严重,甚至还会引发急性肾功能衰竭,导致休克甚至死亡的肝坏死和溶血性中毒。

    话虽如此,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可能就快饿晕了。

第二十七章 四耳猕猴

    第二十七章四耳猕猴

    洞中仙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伤

    雨厅风来漫晚香

    水帘开,半点流光照人

    人难寐,错枕石床凌乱

    起身辨素手,暗庭无声

    不见星辰陪霄汉

    试问夜如何

    夜已三更,清流还凉,老猿乱

    问猫儿,东风几时来,却不知,奇石暗中偷换

    我打定主意一口都不去尝试这东西,可是这长右似乎有意勾引我肚子里的馋虫,不但一块接一块地不断从菌柄上撕下那“蜘蛛网”大嚼,嘴里还嚼出那种“嘎吱嘎吱”的脆响来,我的各种理性渐渐都被食物的诱惑给驱散了,脑子里慢慢地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句:“嘎嘣脆鸡肉味...”

    我实在忍不住,也伸手撕了一块下来,这东西不很硬,虽然刚扯下来还是湿乎乎的,但是感觉它的温度并不像周围的温度那么低,我忙塞了一块进嘴,学着长右用力大嚼起来。

    这东西的口感就像小时候常吃的葛根,凉凉的,脆脆的,进口微苦,少时便开始回甜,但又不完全像蔬菜或者水果那样除了甜酸的汁液只剩下寡淡,反而有点像某种肉类,口感中仔细判断,应该是蛋白质含量丰富,脂肪含量很低的那种感觉。

    其实简单说来就是这东西真的很好吃,手上的西铁城早就摔得不知去向,没法看时间,但算起来,现在应该已经是半夜了,我饿了一整天,又失血,又骨折的,心里那点理性防线早就被从内部攻破了,这当口那还管它什么毒性不毒性,营养成分不营养成分,也和长右一样,蹲在菌伞下,一把一把的撤下那菌网来吃。

    这东西刚下口还没什么,可是越吃越觉得好吃,越好吃我就吃得越多,越吃得多就更加觉得世间美味不过如此,然后我就更饿,于是吃得更快更多......

    一不留神,我吃了太多的菌网,甚至都没发现,我的肚子都已经慢慢的鼓了起来。

    我此刻的形象实在是很难看,似饿鬼投胎,整个人已经陷进美食之中,知味而不知饱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多少。反正少说也有四、五公斤吧,我吃得停不下来,就像掉进了一个甜蜜的恶性循环一样。

    长右只吃了不多的一点,就停了下来,没有再吃,乖乖的蹲在我旁边,像个猫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这时看我吃得根本停不下来,它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突然伸出前爪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再从伞柄上继续揭下那菌网来吃。

    我正在兴头上,看都不看就把它的爪子甩开。它又伸了上来,我又甩开,它急得“哇哇”叫,索性整个跳到我的背上,牢牢抓住我的双手,不让我继续吃那菌网。

    这下我怒火中烧了,大家都知道,生活中有些事是不能被打断的,比如吃饭拉屎打哈欠什么的。

    我丝毫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我已经被这个菌网的美味给迷住了,几乎丧失了理智,我双手被它结结实实的抓着,没法去打它,猛一蹬腿,我带着长右一起纵跃而起,跳起来大约五米多高,我半空中翻身背部朝下,想在落地时把这东西给压死,谁让它拦着不让我吃东西的,可我一翻身,却忘了这里是一片菌林,从五米多高中落下时我还没来得及着地,半空中就摔在其中一朵巨型菌子的伞盖之上了,这东西虽然软,但是弹性和韧性都很好,我身子这一压下,非但没能压断伞盖,反而被那韧性十足的伞盖将我和长右连人带猴子给斜刺里弹了出去,“噗通”一声掉进暗湖之中。

    长右果然不愧是传说中能带来水灾的异兽,刚一落水,它就从我背上滑下,像条人鱼似的迅速游开了两个身位,两个前肢像人一样交叉抱拢在胸前,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我泳技不行,冷不防掉进水中,没注意,又喝了几大口冰冷的湖水。

    这湖水原本淡然无味的,此刻我嘴里全是那美味菌网的味道,冰冰凉的湖水一进嘴,顿时我嘴里的美味没了,没了也就算了,不知什么原因,我嘴里还泛起了一种混杂着腥臭、黏糊、呛人的刺激性的味道。

    我挣扎着向湖边游去,刚上得岸来,我撑不住一下跪倒在湖岸边的石头上,“哇偶哇偶”的吐了起来。

    我吐了快有一刻钟才把肚子里的那些尚未消化的菌网给吐了个干净,人都快要吐得虚脱了,但好在我恢复了一些理智。

    我之前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也喝了好几口湖水,没有任何问题,看来还是这个菌网的问题,这东西应该是也含有一些毒素,吃多了,会麻痹掉人的饱腹感,并刺激人的饥饿感,如果刚才四耳猕猴长右没有拦住我,我一直这样吃下去,要么会被撑死,要么大量摄入那些微毒,量变累积成质变,最后把我给毒死。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误会了那只长右,迷乱中还想要把它给弄死,真是惭愧,我四下一看,那只长右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岸,就蹲坐在我前方不远,抓耳挠腮的,用眼角斜斜的睥睨着我,眼神里充满着不屑。

    看它这么倨傲,我也有点忿忿不平,毕竟是你带我来吃这毒菌网的,害我中了毒,你个屁啊。

    看它人模人样的作态,我计上心头,于是我故意不去理它,走到湖边,弯下腰在地上寻摸鼓捣,没想到运气还真是不错,随手就捡到了块在四周荧光反射下,略微发着淡黄色光的锆石矿原石,我连忙捡起来,装模作样的研究,口中“啧啧”称奇。

    这家伙在一旁拿了会儿翘,见我对它不理不睬,自己做自己的事,动物的本性还是萌发出来了,被好奇心驱使着,几步蹦了过来,落脚处都是地菌的中间相对最能吃力的位置,脚下都不会踩空。

    这家伙的眼睛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里的黑暗,黑暗于它如同白昼一般,眼睛一眨一眨打量我手里的这块矿石原石,我赶紧故意往怀里捂住不给它看,越这样这家伙越急,最后干脆抓住我的手掰开了,把那矿石原石抢了过去,仔细打量。

    长右看了一会儿,用嘴咬咬,伸出舌头舔舔,这才发觉并不是什么好货,但似乎没意识到这完全是我的诡计,面露鄙夷之色,一扬手,把那块原石远远地扔了出去,“噗通”一声落进湖里。

    我做戏做全套,忙焦急地作势要下湖去捞,长右一伸手,抓住我,嘴撇了一下,朝菌林后方的方向努了努嘴,头而不回就蹦了过去,我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点头哈腰跟了上去。

    这块空地的地面上全部都是些一滩一滩的地菌,借着微光仔细看看,我发现其实这里除了菌落,也不是毫无生趣,那些地面上的一扇一扇的菌子上,蠕动着一些胖胖的白乎乎的虫子,间或还有屎壳郎模样的甲虫小心翼翼地从菌伞面上爬过,虽然看不太清楚,我还是很佩服这些虫子,地球上,不论多么严酷的环境,你最有机会找到的动物,还是昆虫,某种意义上,它们才是这个星球的主人。

    我跟着长右,绕过那一片发着荧光的菌林,走到林后,忽然看到这里的乱石高而且厚,俨然已经靠近这地下大洞的石壁,借着荧光看去,石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山洞。

    长右走到山洞前停了下来,对我招招手,我只好跟着它走进洞穴了。

    虽然这个洞穴里比外面更黑,但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眼睛已经几乎完全适应这片黑暗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其实这里边并不是乌黑一片,洞壁上星星点点,有很多的宝石碎块,在这漆黑的洞里,仿佛黑夜中的繁星点点。

    借着这些星光,我看到这个石洞空间不算很大,但却比较精致,似乎是人工改造过一样,一进到石洞中十米左右,靠石壁上有一个小瀑布,水从上方的石缝中流下来,冲到地面上,汇聚成一湾,沿着天然形成或是水流冲刷形成的一道水槽,紧贴着洞壁,朝我刚才进来的洞口外流去,石洞里瀑布的旁边,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也不知道是自然形成,还是长右自己搬的,竟然形成了石桌和石椅。

    这只长右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生存了多少年,那些石块都光滑平整,像是经常被使用,其中一块大大的石板上,还铺着一堆已经完全干化掉了的菌子的组织,就好像干草铺成的床铺一样。

    那张“床”的旁边,洞身略微曲折,内里又有一进,似有光线传出,我忙探身望了望,洞口处挂着一些似藤蔓的东西,我猜是那些巨大菌林的类须根,但它们那样挂着,就好像门帘一样,我心想这怕不是猴子的生活习惯,难道里面有人?

    我的心狂跳不止,正想试探着出言问一问这猴子,这时候长右吱吱叫了两声,轻推了我一把,示意不得入内,它自己闪身进去了,我往里面伸头望了望,不由失笑,这内洞很小,里面只有三尺见方,根本没有人迹,那微光是从地上的一堆东西上发出的,长右背向我蹲在地上正挑拣,挡住我大部分的视线,但我还是看到,那微光应该是一大堆宝石发出的光芒。

    对于宝石能不能发光这件事,之前在明溪的医院里我查找了一些资料,其实会自己发光的都是些磷石,其中品质好的也就是锆石类了,之所以看起来能自己发光,要么就是辐射,要么就是白天晒了太阳,后者这里并不满足,前者的话,那我自己也有危险。

    但两者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这洞穴外面的一大片自发光的巨大菌林,那菌林自带的生物荧光经过洞口石壁、瀑布等的折射,曲折的进入到这里,地上的宝石折射了荧光,经过其较为纯净的内部空间的折射,或者被其品体内的某些微量激活剂激活能量升级,这才反射出超过原先光源亮度的光线,不懂的人还以为能在黑乎乎的地方发光的宝石是真正的宝石呢,其实道理就这么简单。

    我有些失望,看来这里除了这只猴子之外,并没有什么奇遇,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是下水找找有没有水下暗洞,还是冒险攀岩到洞顶那个大裂口,总不能呆在这里等死吧。

    这时长右又闪了出来,献宝似的捧着几块宝石,“叽叽”叫了几声,示意让我见识见识它的收藏品,宝石的这行业历来就是门槛高技术要求严格的,我虽然无意中做了些功课,其实从专业角度来说我啥也不懂,何况处于这绝境之中,它倒不如捧上来哪怕是几颗土豆还更加有用些。

    话虽如此我还是看了看它捧着的几块宝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黑乎乎的环境中就这几块石头闪着光,视线不由自主就被吸引过去了。

    这一细看不得了,我一眼就发现,这其中有一块血红色的宝石,打脸的是,它颠覆了我对宝石发光原因的那一点点可怜而浅薄的理解,它就是自己在发光。

    这块血红色的宝石大约有高尔夫球大小,根本不像其天然原本应该有的样子,它外表像水晶那样没有石皮包裹,却不像水晶那么随性不规则,整颗宝石呈椭圆形,上下两个面很平整,似乎经过打磨抛光,侧面就像经过雕琢和精细切割一般,规规矩矩,有棱有角。

    仔细看时,这血红宝石浑无一点杂质,晶体内荧光流转,似蕴有一湾热血,搏动,旋转,发出一道道微光,照射到旁边几颗或透明纯净、或黄、或蓝的宝石之上,糅合、渲染并改变了其它几颗宝石的颜色。

    这之前我以为这些宝石的光是菌林的荧光反射而成,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血红宝石就像是宝石之王,在它的光芒下,周围的宝石才有了生气,才有了光源。

    我并没有垂涎,只是奇怪这样的好宝贝,怎么会成为这藏身地底的异兽长右的收藏,但语言不通,我知道问也是白问,于是我伸手就去拿那块血红宝石,长右闪电般一缩手,我抓了个空,我恨恨骂道:“小气的畜生,我只想仔细看看而已,又不要你的。”

    长右似乎是听懂了,挠着头想了想,下了半天决心,又把手伸了过来摊开,我若无其事地把那块血红宝石拿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一两左右的重量,握在手中,手感光滑而且冰凉,我拿在手里大约三秒多种,正想再认真琢磨一下这块宝石,忽然我感觉我的心狂跳起来,一股热流从捏着血红宝石的右手的手臂上升起来,沿着我手臂的经脉,以一个稳定的加速度,越来越快的冲向我的心脏。

    我像被烧红的火钳烫到一样,“啊”的大叫一声,不由自主的把那块血红宝石扔了出去,长右眼疾手快,迅速一伸手就接住了,龇牙咧嘴地“吱吱”有声,仿佛在骂我一样。

    我却顾不得了,那股热流迅速在我身体中游动,我都能感觉到那热流撞击我的各个脏器的力量,不论是心肺,还是胃肠,总之没有一处能挡住它,那感觉令我极其不舒服,我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但这体态也并不能阻止我体内极速奔驰的那一团烈火。

    那火焰摧枯拉朽般撞开我所有的穴道和全身的经脉血管,甚至是骨髓所在的骨腔,那感觉似曾相识,有点像之前我吃下神启布丁的感觉,但却比那感觉猛烈得多,那时候我不过是全身肌肉痉挛,这一次却像上了火刑柱,全身都被点燃,那猛烈的怒火从里到外,把我烧了个鸡飞狗跳灰飞烟灭。

    我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我,我现在需要的只有一种东西,水,冰冷的水!这时候出洞去湖边我根本做不到了,我挣扎着膝行了几步,一头扎进洞**那个小瀑布下面的水湾,这水湾直径只有一米多,我一头扎进去,额头“梆”的一下磕在地面上,洞底虽然光滑,毕竟也是石头,磕得我生疼,但这时顾不得这许多了,我连忙翻了个身,背部朝下蜷起身子,整个人躺进水里。

    这水的水温可能只有两三度,加上上方石缝中不断流下来的小瀑布,冰水冲刷之下,我身上极端难受的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光线太暗又没有镜子,但我猜也猜得出来,这时候我肯定就像一个煮熟的弯虾,全身通红。

    大约过了三分多钟,那种自内而外的焚烧感逐渐减轻,消散了,这时我才觉得稍好一些,体内的烦闷感,不适感消退了,刺骨的冰水却又使我不由得发起抖来,我这才连忙从水湾里撑起身子,爬了出来。

    这时长右蹦了两下,嘴里“吼吼吼”地叫了几声,貌似挺高兴的。

    从刚才起,这死猴子就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我被这邪魔般妖异的血红宝石搞的这么难受,也不伸出援手想点办法,我很想把它一脚踢到洞外去,又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我自己要看那颗血红宝石的。

第二十八章 桃花暗源

    第二十八章桃花暗源

    焚暗香

    冬入林山,凭眼任看

    般般景物似图画

    百檀万叶碧水边,奇花千点幽岩下

    凉辰无尽,还惜乌夜

    猫儿潜藏玉树梢

    采药常与野人会,忘形共说清闲话

    突然我心里一阵发毛,我不过是握了握这块诡异的红宝石,就经历了这样生不如死的体验,难道是这是一块带有很强辐射的石头?我连忙把刚才捏着宝石的手凑到眼前仔细观察了半天,还好,没什么异样,忙又浑身上下摸摸,摸到腹部这里,感觉自己的肚子一楞一楞的,我忙撩起身上那件早已破破烂烂的卫衣,仔细摸了下,不知什么时候,我肚子上原本的那点皮下脂肪竟然不见了,而是变成了微微凸起的八块肌肉。

    我越来越奇怪了,又摸摸自己的手臂、肩头、脖颈、大腿、小腿,甚至是屁股,确实是,我的那些原本有点赘肉的地方,原先还有点可怜的不多的脂肪的地方,都被鼓起的肌肉所替代了。

    我心说惨了,这他喵的是块什么鬼宝石啊,我现在又不是在健身房温泉游乐场海滨浴场泳池边等着撩妹,我在这里半天就吃了点菌网还有毒给吐了,一时半会儿没东西吃在野外生存就指望着这点自带的肥肉提供热量了,你还给我换成腱子肉,我拿什么去燃烧产生能量撑到明天啊,难不成让我吃那些恶心的白乎乎的虫?

    我看看那只长右,还在那高兴呢,嘴里咕哝着猿语,耳朵上的那两捋灰白色的长毛随着脑袋颤动上下飘摇,一晃一晃地......我猛地觉察到不对,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我的眼睛竟然把长右身上每根灰白毛都看得明明白白。

    不论是这只长右,还是洞内的石壁,地面的石块,瀑布冲刷水潭溅起的气泡,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宛如高清摄影般映入我的眼睛,难道是因为接触到那块血红宝石,使我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我连忙跑到洞穴外面,果然,这原本黑黢黢的整个地下大型洞天,此刻在我眼里,就像处于阳光之下一般,放眼望去,所有景物都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碧蓝色的暗湖水波不兴,洞顶悬挂而下许许多多的褐黄色钟乳石,地上的巨型菌子的颜色更是多种多样,米白色、宝蓝色、褐红色、赭石色、荧光绿色不一而同,连那些跑来跑去的甲虫,身上都闪着各色韵光,最牛的是,我凝神望去,十多米外一只一厘米左右的小甲虫,腿上的刺毛有几根,我都能数得清。

    我脱去那件被鬼金羊的无影剑划破的卫衣,看看身上,双臂轻轻一用力,浑身的肌肉就鼓起来,像一块块的虬结坚硬的小山丘,我的腰变得精窄,胸腹很平整,凹陷的肌肉结合处深陷下去,像一道道刻纹,把我的胸腹处的块垒分割成一群群的肌肉方块。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之前苟炎说漏了嘴,他曾经说过:大量锆石埋藏的地方,有很大几率能找到另外一种极其宝贵的宝石,这种宝石所蕴藏的能量,能帮助异人和兽人打开血脉中所藏有的超能力的界限,能把普通异人,变成传说中的超级异人。

    难道?长右拿出来的这块血红宝石,就是苟炎所说的那种能打开超能力界限的神奇宝石?如果这样的话,那真是坏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哥哥我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

    我开心地大笑了几声,随即又沉默了下来,超级异人是什么水准我心里完全没有概念,现在我肚子很饿那却是实打实的感觉,吃点什么呢?我转头看看跟在我身后的长右,问道:“这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快说,否则我吃了你。”

    长右似乎是不懂我的话,傻头傻脑的还看着我笑,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向那片挂着菌网的菌林,这次脚下的物事我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就没再踩坏地菌。

    走到菌前,我伸手撕下一块菌网,作势又要塞进嘴里,这下长右急了,估计心中暗骂我怎么不长记性,它跳起来抢走我手上的菌网,一只手拽着我,往湖边走去,我连忙跟上,到了湖边,长右示意我等着它,身子一纵,跃下湖中,水花都没有溅起分毫,就没入水中没影了。

    我凝神往湖里看去,隐约能看到长右灰白色的身影在水中极速潜游,似乎在捕捉什么,不到半分钟,水面“哗”得一下绽开,那长右从水中一跃而起,跳上湖岸边,手里抓着两条兀自拼命扭动的大鱼,递给我一条,随即示范一样,把另一条捧到嘴边,大嚼了起来。

    我打量了一下这条鱼,全身呈半透明的淡玫瑰粉色,形状有些像大泥鳅,没有眼睛,应该是某种洞穴盲鱼,鱼身总的有大约二十五厘米长,此刻被我抓在手里,扭动颇为有力,加上身上滑腻腻的,不注点儿意还真是抓不紧。

    我饿得慌了,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把鱼往地上一摔,看那条鱼不动了,也顾不得什么生的熟的,凑到嘴边咬了下去。说出来不怕被笑话,这是我第一次吃生鱼,我有过几次,在单位年饭饭桌上看到三文鱼、北极贝、虹鳟鱼这类的生鱼片,可我从来不敢尝试,一来我不怎么喜欢吃鱼,二来心里总觉得那种吃法跟茹毛饮血没什么区别。可现在这情况不同,不光是食欲的问题,找不到更好的食物来源,别说超级异人,就是超级赛亚人也得死翘翘。

    然而那生鱼的味道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不堪,不但没有一丝鱼腥味,反而比较清淡,既没有猪羊肉那么的肥腻,也不像煮熟的鱼肉那样的软绵,而且,嚼着这鱼肉的时候,还越嚼越甜,这鱼肉有一点脆,有一点弹性,仔细在舌尖辨认,竟然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柠檬一样的香味,口感也很滑润,鱼骨和鱼肉到了口里,也许是被口腔的温度破坏了其常年在冰水中的连接状态,很自然的就滑脱开了,就这样,一条鱼,被我连咬带嘬,几下就只剩下一根完整的鱼骨。

    尝到了甜头,我连忙把鱼骨在长右眼前晃一晃,指指我的嘴,意思是叫它再去捉两条来给我,这家伙倒也实诚,二话不说又钻进湖里,不一会儿,又一手一个抓着两条大盲鱼上来丢给了我。

    我一贯是既来之则安之的脾气,虽然判断失误,没有掉到暗河里,反而掉进了这巨大到让人窒息的地底洞天之中,一时半会儿没法子出去找朱亥他们汇合,但既然这里有吃有喝,眼睛也能看到点景物,还有个不用付工钱的异兽长右帮我捉鱼,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最开心的是,这里很安静,对于受够了每天被最炫民族风吵醒。醒来就听到各位老头老太太张家长李家短的我来说,这里安静惬意,简直和天堂没有什么区别。

    洞中不知日月长,没有表,没有日出日落,我也不知道在这个巨型洞穴里到底过了多久。接下来的几天,我累了就钻到那个洞里,躺在大石板上,抓起干燥的菌布盖着身子就睡,这里温度比较低,又黑又安静,长右也识趣,并不打扰我,我每次基本都是睡到自然醒。

    渴了,我就喝点瀑布山泉,这水清凉略甜,口感不错,翻身下石床就是,都不需要大自然专门派搬运工。

    肚子饿了,就叫长右下水抓鱼,这家伙从不抱怨,就像是它所热爱的工作一样,到后来,这家伙远远看到我一走出洞穴,立刻就奉上新鲜可口的鱼,金猴献宝一样递到跟前。不过我吃鱼始终还是有点心结,怎么也做不到像长右那样直接活吃,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没有打火机,只能吃生鱼片。

    过了一段日子,还是被我找到了办法。

    首先,我发现这里生长的一些巨型菌子,采摘下来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水分脱离得很快,虽然这里环境温度很低,但这些菌子还是能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变成很干燥的棉絮一样的东西。

    而且这种菌子个体很大,轻轻一撕,就能搞到一大块,虽然不像木头那么结实,比较软绵,但我随随便便搞了一会儿,就收集了差不多像农村里的干草堆那样大小的一堆。

    此外,我无意中发现这湖边菌林中生活着一种两厘米长,金黄色的甲虫,在它甲壳下,软软的肚子里,满是金黄色的油脂一样的液体,闻起来也隐约有点像过期猪油的味道。我留心收集了不少。

    之后,我按着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方法做了实验,首先我把一些干燥的菌丝拢成一团,做成了一个鸟巢一样的形状,然后我捏碎一个金甲虫,把金黄色的虫油滴到菌丝上,然后找了两块比较坚硬的石块,耐心地一手拿一块,对着鸟巢中间的位置,一下一下的擦碰。

    我搞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其间有几次石块撞击冒出了火花,但却没有点燃菌丝鸟巢,我一狠心捏碎了好几只金甲虫往鸟巢中间滴了进去,感觉虫油足够多了,继续擦石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一星火花掉进菌丝鸟巢的中间,一缕青烟冒了出来,我连忙小心翼翼的护住,轻轻对着鸟巢吹气,不一会儿,一股跳动的火光从菌丝鸟巢中升了起来,我连忙抓过来几大块之前准备好的干燥的菌块,凑到火上一一点燃。

    这东西虽然不像木头那样能燃烧得很充分,提供较多的热能,但胜在燃烧较慢,这样我甚至有时间搬来一堆石头在地上拢了个一米多直径,有四十多公分高围边的火塘,我把菌柴都堆放到火塘里让它们缓慢的烧,随着火焰慢慢增高,一股久违了的暖意袭来,让我居然感到一阵幸福感。

    长右不知何时也跑到了我身边,蹲了下来,围着这火堆取暖,这家伙一点也不惧怕火光,反而闭着眼睛蹲着,手心向着火堆取暖。

    看我不断往火塘里加干菌,长右也学着我不断的把大块的菌块撕成小块,丢到火塘中。我心里觉得奇怪,指指嘴巴,这家伙很快就下湖去搞来几条盲鱼,我用指甲轻轻一划,把鱼肚里的内脏取出来随手丢掉,把鱼身就放在火塘的围边上,这菌块燃烧时本就会冒出一丝清香,鱼肉烤了一阵后,也开始冒出香气,这食物烧烤的香气实在是太久没体验到了,恍惚中我甚至觉得身边不是一只异兽,而是朱亥和姬铃儿坐在旁边,我们正在某处荒郊野岭野炊。

    想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山洞里呆了多久,少说应该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吧,铃儿和朱亥他们既然脱困,应该会带着更多的我族高手卷土重来,把上面那个矿场彻底捣毁,但到现在那洞顶的裂口之上毫无动静,看来他们也许以为我早已经壮烈了,并没有好好找我,我心里有点郁郁寡欢,想到此后余生也许就是在这暗湖边做个渔翁了,倒也无所谓,至少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么多的俗事打扰。唉,没招,缘溪行,忘路之远近,我就像那个武陵渔夫,一不小心就跑到桃花源里了。不同的是,那个渔夫玩几天还得回去照顾妻儿老小,我无牵无挂,常住也无所谓。

    想到桃花源记的记载,我突然脑洞大开,心想,其实难说陶渊明老爷子写的是一个恐怖故事,你看,他说那渔人

    忽逢桃花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

    这段描写就很有问题,难免不让人联想到开满曼陀罗花的彼岸,上去之后是什么?山上有个口,里面有光,像不像佛家所说的阴身见光?入口极其狭小,难道不像墓道?

    之后的描写问题更多,首先他描写桃花源用了阡陌交通这个词,阡陌在古汉语里就是指通往坟墓的田间小路,绝少用在其它地方。

    其次,那些桃花源里的人,从秦朝到晋太元中经过了大约六百年,隐居?不和外界通婚的话遗传病都能把他们这小群体给全灭,都不用等官府来找他们违法用地的麻烦。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桃花源就是个鬼城,那些居民就是几百年前的阴魂,不然之后武陵太守带人去怎么找不到。

    甚至还有种可能,难说陶老哥也是个异人,超能力是能看见鬼,一不小心到鬼城玩了几天,不方便直说,写了个散文略微纪念一下。

    想到这里我心情复杂的转头看看身边的这只异兽长右,它也看了我一眼,生怕我抢似的,抓起已经烤熟的盲鱼,自顾自大快朵颐起来。我不禁莞尔,其实管它什么鬼不鬼的,精不精的,吃饱肚子少动脑筋,生活还是简单点好。

    我想起有人曾经说过:人和动物的自然差别只是一个定数,而人与人的心理差别却是无穷大,所以人与人的交往多半很肤浅,或者说,只有在肤浅的层面上,交往是容易的,一旦开始复杂,人与人就会变成相互的迷宫。

    所以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与宠物的关系来得简单而自然。

    洞穴里的温度是恒定的,大约就是五摄氏度左右,我的身体虽然长时间处于这低温状态,身上的脂肪也消失不见了,但一来有了缓慢燃烧的材料,长右似乎是很少睡觉,自觉的给火塘添干菌柴火,每次我睡一觉醒来,火塘里都是燃料充足,成了不灭的火塘,可以给我取暖。

    二来自从被那颗血红宝石打通了经络,我自己都感觉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很快,这样一来自然就对寒冷有了不少的抵抗力,另外我还用那些干燥的菌皮给自己做了套简陋的原生味十足的蓑衣,里面套着铃儿给我买的卫衣,睡觉时候也注意盖好菌皮被子,这些措施加上身体的抗性,这低温环境要人命的寒冷,竟然也被我克服了。

    时间多的是,地方也宽敞,我闲着也是闲着,凭着记忆,醒着的时候,我就把那本十二路谭腿的练习册上记录的身法、腿法好好的练了练,虽然我没有什么武学的功底,但是随着一次次的练习,竟然自己琢磨出来不少的变化,有时候长右看我在哪儿踢腿跳跃,也会跑过来凑热闹,我就把它当做假想敌,磨炼出腿的方向,拿捏连击套路的运用。

    长右不愧是异兽,天生就灵活异常,且不说我有心防范尽量不能真的踢到它,有时候就是想给它一脚,也都会被它及时躲闪开来,就像个陪练,有它相伴,练习也就没那么枯燥了。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感觉我的腿筋很放松,无论朝各个方向出腿,抬高,横踢,都没问题,腿力也能收放自如,身法应该也大有进步,不像以前那样,出招如同尬舞。

    这十二路谭腿虽然只是招式套路,但一通百通,练得熟稔后,我还领悟出不少新的腿法心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体术之“道”吧。

    到后来,我基本可以脱离腿法招式的禁锢,可以根据假想敌----那只长右的扑跳纵跃,随心所欲踢出一脚,就能迫它狼狈闪躲,而且我心里有数,我有能力使出很多种变招和后招,如果我施展开来的话,它绝对闪避不了。

第二十九章 逃出生天

    第二十九章逃出生天

    猴郎贺

    一勺湖水平渡

    百年歌舞,无酒亦能酣醉

    回首洛阳花

    道不尽,烟波缥缈地

    再不见,小楼猫戏弄

    红画舫轻摇,问世间

    何物是情

    余生空留自负

    有谁陪,桃花溪

    天下事,未能闻

    独钓寒江而已

    借问孤山猿处士

    笑指花萼花蕊

    天下事,何必知

    不练腿功的时候,我仔细认真地在这个巨型洞天中寻找了很久。首先是整个洞壁,这个洞太大,慢慢边走边搜索的话,完整地沿着洞壁走一圈,大约要花费三个小时的时间,可惜的是,虽然洞壁上有不少的大大小小凹陷或者洞穴,但除了我睡觉和长右藏宝石用的那个洞穴,其它的进深都不大,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死胡同,并没有通向洞外的缝隙。

    其次,在几次跟着长右下湖之后,我的游泳技术也提高了不少,虽然还没有到能在水里抓鱼的水平,但是潜泳基本没什么问题,毕竟我这腿力,随便一蹬腿就能窜出去好远。

    经过血红宝石脱胎换骨,我的肺活量更新换代似的增大了不少,潜在水下一分多钟也不用换气,而且我的眼睛在水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我花了不少时间,沿着湖底细细摸索,遗憾的是,湖底也没有什么暗道和水道。

    整个湖总是静悄悄的,只有洞壁上偶尔能够察觉到一些涓涓细流,顺着洞壁上的槽缝,从多个方向注入暗湖之中,千百年来,就是这涓涓细流,汇成了这一大片湖水,地下没有什么蒸发消耗,貌似水中也没有什么营养来源,湖水里却神奇地孕育出那些盲鱼,让我不至于吃毒菌过日子。

    有时候实在无聊,我就试着测测我的弹跳力,之前我全力纵跃,从跳起到落下,差不多能跳出去二十七八米的距离,这已经不是惊世骇俗的跳跃力了,属于非人类的能力范畴了。

    在这里,吃饱喝足了,我试过最远能一步跳出去接近四十米远的距离,可惜湖边虽然宽敞,毕竟纵深不够,往湖水里跳,我的潜意识里还是会有点怕,要不然也许我还能跳得更远也说不定。

    这样,黑夜接着黑夜,不知道我在这地底呆了多久,因为每天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吃了睡,身边就只有只怪猴子,时间观念,在这里变成了最没用的东西。

    呆得久了,我承认这只猴子有些地方我还真是比不上,且不说它下水捉鱼的本事,我发现这家伙不论吃下多少毒菌网,都好比是在吃水果一样,不但不会中毒,还能填饱肚子。

    还有那些甲虫,成虫它抓起来就嚼,“的”,像吃油炸鬼,幼虫软软黏黏的,它也来者不拒,就像吃肥酥肉,最牛的就是我从没见过它睡觉,似乎它的身体构造不需要睡觉补充体力恢复机能一样,最多见它安静地坐在水边发发呆,一叫它,马上就回过神来跑来找我玩。

    我也见过这猴子在洞壁上灵巧地攀岩,简直如履平地,但是它只是在最多十来米到二十多米的高处玩耍,很少接近洞顶,更别说是洞顶之上的那个大裂口。

    那个裂口以前看得不真,现在眼力好了,我估算高度距离暗湖湖面至少有一百四十多米高,差不多就是一栋底层带商圈的二十七八层的楼房那么高,以我的腿力,是不可能跳上去的,况且湖面也无法作为垫脚借力的地方。

    没事的时候我会躺在湖边大石上,凝视那个裂口,心里渴望着那上面会垂下来一根登山绳,接着出现杨梓或是铃儿的身影,然而我也不抱幻想,因为我知道那种几率小得可怜。

    尽管我的眼力惊人,但在那裂口之上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就像一个反向的深渊。

    我记得有人说过,当你凝视深渊,其实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所以千万不要看太久。

    那个裂口是我掉下来的地方,我对它是既熟悉又陌生,我知道那上面是君子峰的山腹,山里面是溶洞地形,但我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从那山腹中到这个地下湖,会有那么大的落差。

    这封闭的空间并不会使我产生被囚禁的感觉,相反我觉得自己就像个隐士,独享着这一片静谧的天地。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也会思考一下人生。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得看你站在什么角度看问题,如果我不是被朱亥他们唤醒,而是某个兽将先找到我,说我是个天生的兽人,然后给我灌输一套说法,就说世界上有些叫神族的,手下有些异人,这些家伙罪大恶极,专门跟咱们兽族过不去,估计我也会义愤填膺,跟异人族不共戴天。

    我忽然想起地下基地牌子上的那句话“请记住,我们是光明最后的捍卫者”,不禁哑然失笑,作为异人一族,都说血液里就带着捍卫光明的使命,我可倒好,现在是困在黑暗里出不去了。

    按理说这样的环境,时间太多,空间太空洞,应该会使我静下心审视自己这辈子的无知、软弱、贪婪和**,这些都应该能被洗去才对,可是每当我开始冥想,试图坦诚地与自己的心灵对话,我却怎么也无法与这个世界曾经给予我的一切达成和解。

    我从小没娘,父亲,也就是我的养父,对我总是洞察一切,教育的手段永远是拳头,这让我一度以为暴力是所有问题最终的解决手段。

    我读书时叛逆心就很重,老师不说还好,老师说什么知识重要,我就对什么知识越厌烦,这也是我的成绩总是不理想的缘由。

    工作之后,工资很低,仅够糊口,这让我一直过得很拮据,因此我也没什么朋友,而且我不善交际,对那些貌美如花健康活泼的姑娘虽也心存渴望,但想到成了男女朋友之后那些耗费时间精力的嘘寒问暖勾心斗角等她化妆陪她闲逛等等一大堆麻烦,我又兴味索然。

    父亲去世后紧接着我就遇到了朱亥、铃儿,这无意中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完全不同的世界的大门,这扇门之后,实在是太过于精彩,让人措手不及,完全颠覆了我对于人类能力的认知,换做以前,你跟我说有人能让时间停止,有人能用声波做武器,有人能土遁,有人能瞬移,有人挥手发出的气流能砍掉别人的手脚,我只会给你一个鄙视的眼光和一句“精神病”。

    不错,我之前就是这样看朱亥和铃儿的,但是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和亲眼所见,包括见到了那些以前认定是古人乱编想象出来的神怪异兽,螭龙、修蛇和长右,我对世间事物的看法才有了改变,现在的我,不管是多么离奇的事物,都不会再用拒绝的态度去面对了,相反,我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不了解的事物。

    仅仅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而已,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从逻辑上说,不能证伪的事物,就不能认定为是假的事物。

    否则就是独断,是无法自圆其说。

    也许,什么鬼魅传说,什么魑、魅、魍魉、妖、魔,你不相信是可以的,但你却没办法提出真正完备的解释来证明他们的不存在。

    举个例子,三百年前,除了极个别人,其他的人类都以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而现在,除了极个别人外,人人都认为地心说是错误的。

    目前最普遍的认知是认为宇宙没有边界,所以也就没有中心。

    然而仍然存在不同的理论,以霍金为首的一些科学家就认为,宇宙虽然没有边,但它仍然有界。

    这个理论很难搞懂,简单说来就是,宇宙是以一种超越光速的速度在极速膨胀,而由于支撑我们的宇宙存在的物理学基本定义就是,在宇宙中没有比光速更快的速度,所以我们虽然能根据天空中那些星星的渐行渐远推断出宇宙正在极速膨胀,但我们永远无法观测到宇宙的边以及试图去理解这个“边”是怎样膨胀运动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宇宙的确是没有边。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个“边”的外面,也许是虚无,也许是别的什么,但那些的确不属于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所以宇宙有界。

    那么既然宇宙有“界”,这就出现了一个悖论,也就是说宇宙的确有它自身的体积和物理性状,那么它就一定有个中心点,这就和之前无边就无中心的理论相矛盾了。

    那么请问,您有什么论据能证明这个中心点不是地球?

    延伸下来,根据那些天文望远镜的观测,光是银河系里就有几百个类地行星,但是他们所谓的类地,指的主要是:存在液态水,有大气层,以及行星本身与恒星的距离适当。

    即便这样的星球和地球很像,然而其星球的大气构成的主要成分也是氮,氧,氩,二氧化碳和不到0.04%比例的微量气体吗?要知道只要有一点点偏差,比如一氧化碳稍微多了一点,人类生活在那上面就得分分钟中毒。

    这下问题来了,您有什么论据能证明我们所处的这颗蔚蓝色的,臭氧层环绕,适宜生命存在并开花结果的小小地球,不是某些超越人类认知水平的智慧所设计出来的呢?而这个宇宙所有的一切,难道就不可以是为了人类的生存和探索所创造的大大大大环境吗?

    上面所说的只算是宇宙中一些相对简单的未解难题,更别说弦理论、平行宇宙理论、量子纠缠以及蜷曲起来的第五到第十一个维度那些高级问题了,然而这些问题,都指向一个最为终极的三联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来?我们去向何方?

    所以上帝在云端眨了一眨眼,说:万物之理就存在于星空之上,等着牛顿去发现。

    每天我就是这样不着边际地思考着这些个玄而又玄的问题,想得多睡得香。

    有一天,我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还是半夜,反正我睡醒了,我一如既往跑到被长右照顾得很好的,湖边那座我们永不熄灭的火塘边取暖,长右也早已蹲在火塘边,已经抓了几条鱼在烤了。

    等着鱼烤熟的工夫,我瞥见火塘的围边上,一块页岩由于被火烤的久了,薄薄的岩层炸裂开,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石片,我玩心大起,拿下一片,旋转着按水平方向往湖面上用力甩出去,只见那片页岩在湖面上跳跃、落下、再跳跃,再落下,一连十几下,这才惯性用尽,落到了水里。

    我以前也打过水漂,最多就是七八下,这还是漂的最多最远的一次。

    长右看到我打水漂,也觉得很好玩,学着我的样子,抓下一片页岩碎片往湖里扔了出去,这技巧岂是你一只傻猴能随便掌握的?果然,它扔出去的石片直接钻进水里,泡都没有冒一个,我哈哈大笑,又拿起一片碎岩片,轻轻一抖手,石片在湖面上经过十二次弹跳之后,才落入湖里。

    长右看得“吱吱”乱叫,看它这兴奋的样子,我都不禁有点可怜它,孤身一猴困在这地底洞天之中,确实没有什么娱乐,打个水漂都觉得那么好玩。

    见它丢了几次石片都是直接入水,我抓过它的一个爪子,手把手地示范,教它怎样保持水平,怎样抖腕增加石片的旋转以便掷出去的石片不会直接进水。

    这家伙学得很快,我教的也挺好,几次尝试之后,就能打出弹跳四五次的漂瓦了。

    自此长右就多了一项娱乐,除了和我玩打架游戏陪我练功、抓鱼、捉虫、照看火塘之外,更多的时候就是寻来一大堆石片站在湖边,打水漂玩儿。

    我看这家伙就像个小毛孩子一样天真,心里还盘算着改天有空再教教它玩捉迷藏、丢沙包、撞拐子甚至拍洋画、跳橡皮筋、下象棋......没准儿扑克牌麻将它也能学会。

    又过了几天,我正在石床上盘膝而坐,正冥想呢,想些什么记不住了,大概是在想四维以上的空间是什么样子的又是怎么蜷缩在量子领域那么小的空间之中的这类人类毫无感官经验的事情,长右忽然很兴奋地跑来拉着我让我跟它出去,我心想是不是又有人从洞顶掉下来了?也急忙跳下石床出洞。

    洞外安安静静的,长右跳到湖边,招手吸引我的注意力,见我盯着看了,胸有成竹的从地上拿起一片明显是经过精挑细选大小适中的页岩石片,熟练地一个抖腕甩了出去,只见那片石片在湖面上弹跳翻飞,直弹跳了二十六次,才落入水中。

    我记得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北欧某国那些无聊的老外曾经举办过世界打水漂大赛,世界纪录是弹起三十八次,这怪猴子居然能打出二十六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长右可能心里也为自己超水平发挥感到得意,咧着大嘴“嚯嚯嚯”的,像只红毛猩猩一样骄傲的吼叫。

    这下可激发了我的好胜心了,心想这还是我教你的玩意儿,你显摆啥呀。于是我也抓起一片岩石碎片,运足了气力甩出去。

    所谓欲速则不达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力气比以前大了几十倍还不止,而且这一下太用力了,角度也不对,只见那石片带着劲风从湖上掠过,横跨了整个二百多米宽的湖面,直飞到对岸。

    我视力极佳,虽然隔着那么远,我依然清楚地看到,那石片穿透了十数棵在对岸一路上遇到的巨型树菌,“嗖”地一下,整个插进坚硬的石壁里了。

    然而那石片并没有仅仅是镶嵌在石壁上,而是远远传来了“咚”的一声,随后那片石壁上的石层唰唰落下,远远看去,竟然击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石洞。

    我回头看看长右,这家伙明显没注意到湖对岸的这些细节变化,自顾自继续玩着打水漂的游戏。我也懒得设法和它沟通,运起身法,沿着湖边向对岸奔去,不一会儿工夫,我就跑到了那块石壁之下。

    刚一凑近石壁上那个破洞,就觉得一股微微泛暖的气流正从破洞中吹了出来,向洞中望去,还是黑咕隆咚的,但那扑面而来的暖风,却干燥而和煦,和这边潮湿阴冷的空气完全不同。

    我伸手将石壁上被我无意中旋飞过来的石片击打断裂或碎裂的岩石拆开,把石洞的洞口扩大了一些,也许是温差的原因,那股干燥的气流更明显了,直直吹到我的身上,暖暖地很舒服。

    我连忙七手八脚把洞口扩大到我的身子能够钻过去的程度,一头就钻了进去,这个小洞里面毫无光线,我又太过激动,急忙中一钻进去,脚下就踩了个空,直落下去摔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我估摸着我大概是从大约两米左右的高度落到地上的,我的屁股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疼。

    我忙伸手往地上摸,平整的地上毛茸茸地很是软和,我又摸索了一阵,凭着手感我确定地上不是什么古怪的动物,而是类似大块的皮毛毯子铺在干草之上的感觉。

    我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又摸到了一个形状奇怪的硬硬的东西,仔细摸索半天,这时候我的眼力逐渐恢复了,我辨认了一下,心立刻“砰砰”直跳,这东西竟然是一把竹子制成的小马凳!

    忽然“嘎啦”一声,我的眼睛顿时被一片不期而至的强烈的光线给晃住了。

    说起来其实也只不过就是久违了的白天的自然光而已,但长期的黑暗生活和自身的进化使得我的眼睛能感受到极其微弱的光线并凭此使我能于黑暗中视物,然而也使得我的双眼惧怕强光,我急忙抬手遮住双眼,这时光亮处略微一暗,人影闪过,突然一声女子的惊呼响起:“鬼啊!!!”

第三十章 龙女织衣

    第三十章龙女织衣

    渡关山

    火塘月色如饴,夜明珠儿暗淡

    停杯盏,话絮烦,四顾心茫然

    群川何处不能渡,蛇虫满山

    欲涉兰溪,却恨无舟楫

    人间路本不堪行,莫道行路难

    抱猫佳人虽有令,奈何行路难

    十生十世缘难了

    故人相见欢

    当你处在无际的黑暗中时,你也许以为自己被埋葬了,但也许你其实只是被栽培进了泥土,等待着绽放。

    那一声尖叫也把我吓得不轻,毕竟很久没听到人声了,虽然眼睛还没适应光亮,但我马上就意识到我这是回到洞外的世界了,我刚想揉揉眼睛把这纷扰看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我的头上、身上就雨点般落下一顿硬物击打,其间还伴随着女子的尖叫:“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苦于眼睛不能视物,我只能抱住头竭力躲闪,身上还是挨了几十下,凭借从记事开始算起多年挨打的经验,我判断这女子用的是竹棒之类的武器。

    我刚捂着脑袋大叫道:“别打,我不是鬼!”就感觉我身后一股劲风掠过,一阵“乒乒乓乓”声在身前响起,夹杂着向外跑的细碎的脚步声和那女子的惊叫,我心说不好,手搭个凉棚努力略微睁开一线眼睛,只见我身处之地是一个敞开的山洞,洞口处是一道已经被人打开了的厚实的木门,刚才那声“嘎啦嘎啦”就是它发出的。

    木门之外草地上站着一个手持长棍的女子,此刻我那好朋友,四耳猕猴长右,正占踞木门之内的有利地形,上蹿下跳地,抓起洞内的各种小样家具扔向门外的女子。

    那女子明显不会武艺,略显笨拙地躲闪着,长右可能眼睛也被门外的光线晃了,扔出去的凳子、马扎、木桶等完全失了准头,倒也没有伤到那女子。

    我的眼睛恢复得很快,这会儿我才看到,长右身上并不是灰白色的,在自然光线之下,它身上的毛很白,像北极熊的皮毛色,毛的末梢处,还显出一种淡淡的金色。

    我连忙抢到门边,将护主心切的长右挡在身后,揉着被打得肿起几个小包的脑袋对立在洞外草地上那女子说:“你干嘛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打人啊,要不是我被光晃得看不见,我未必不是你的对手。”

    那女子见长右被我挡住了不再攻击她,而且看我能说人话,也稍微镇定了点,仍然举着竹杖对着我,回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里躲着?!”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于是说道:“这里是个山洞,凭什么说是你家,你有产权证吗?”

    那女子被噎住了,想了想才愤愤不平地说:“我在这个山洞住了十多年了,这就是我的家,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门是从外面锁得好好的,一开门就见到你这鬼东西躲在我家里,还钻出来一只大猴子也是怪模怪样的,我能不被吓到吗?”

    我头上的包隐隐作痛,心中不免也有些气愤,道:“我这么英俊潇洒你说是鬼,真是没见过世面,呸。”

    这女子呆呆地看了我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哪里英俊了?”

    看这样子她是完全没有盖特到我这个包袱,我心说算了,对牛弹琴。

    我防备着走出了山洞的木门外,见我出来,那女子把竹杖冲着我一伸,比划着威胁道:“别过来!”我看她那笨拙的样子实质上对我毫无威胁,倒也懒得理会,这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光线,我走出洞外几步,顿时,外面的世界回来了。

    身后云雾缭绕的君子峰依然耸立,我身处于君子峰的坡脚之下紧靠山壁的一片林间空地,这个小山洞就在山脚处,看周围的温度、天色和漫山的花,应该已是初春时节了,但现在不知道是清晨还是傍晚,估计还是清晨,因为草尖上挂着露水。

    眼前山林中把树叶吹得哨响的微风、叽喳啾啾的鸟鸣声、草地上花朵的芳香和青草那被露水浸湿的鲜味,那一切人间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我仰起脖子展开双手,闭着眼睛,很享受地自己迎接自己回到人世间的这一刻。

    那女子却把竹杖伸过来轻轻点了点我的胸前,把我从惬意中生生拽了回来,我有点恼,说:“你干嘛?!”

    她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的家里?”

    我并没有急着回答,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子,只见她年纪约莫二十六、七岁,身高没有姬铃儿那么高,但是纤手细腿,腰上也没有赘余,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盘了个髻,从耳后很自然地垂下来。

    这时她脸上不再有紧张的表情,我才看到,这女子其实生得一副绝好姿容,白皙的鹅蛋脸上,精致小巧的鼻子笔直挺立,朱唇虽说略微有点厚,却似盛开的花瓣,在白牙的衬托下色若激丹,那眉儿细细弯弯,似春山含翠,一双杏仁眼,似秋水无尘。

    我是个外貌执迷者,这女子的这双眼睛一下就迷住了我,她不像张月鹿那妩媚的桃花眼,五官也没有张月鹿的那么明艳雕琢,但更显饱满年轻;

    也不似姬铃儿的丹凤眼眼尾那么长,不如铃儿那般英姿飒爽,但却更显得清秀俏丽。

    她的眼黑比例占得较多,眼皮上褶皱顺滑,和张月鹿、姬铃儿一样,都是双眼皮,但这女子的眼神却干净清澈得多,给人一种清纯娇憨之感。

    她穿着一双草编布面的鞋,露出调皮的脚趾,脚不大,看上去只有35码。

    好玩儿的是,她身上穿的衣服说不出来的怪,既不是本地的民族服饰,也不是城市里的时装,实用性不强,装饰性也不强,倒像是自己按着自己的身材和喜好自己随意剪裁而成的式样,那些混搭布片的大小形状甚至包括颜色都很随意,就像传说中的百花衣,然而搭配在一起穿在这女子身上,却莫名地很舒服,很好看。

    那女子看我不说话只呆呆盯着她看,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掠过一丝红晕,说道:“说话啊,你看着我干嘛?”

    我还没回过神来,喃喃地说:“你真好看。”

    她嗔怒地又把竹杖举了起来,竹杖一头冲着我,道:“我问你话呢!”

    我这才收敛心神,道:“哦,在下大概是在几个月前不小心从君子峰的山洞中掉进山腹下面一个大洞,困在了里面,今天无意中打破了洞壁,钻出来就进了你住的这个小山洞里,刚进去你就打开门进来了,然后二话不说就被你当成鬼揍了一顿。不信的话你进去你家看看,墙壁上有个口子,钻进去就是我之前被困的那个大型山洞,山洞里面有好多巨型菌子,还有个暗湖,我要是说了一句假话,随你处置。”

    那女子沉吟了一下,说:“你别动,把手伸出来。”

    我看她手里除了竹杖之外没有什么凶器,坦然把右手伸向她,只见她走上一步,把竹杖往地上一搁,伸出左手就抓住了我的右手,这一抓不打紧,一直在我身后对她虎视眈眈的长右可能以为她要袭击我,立刻迅猛地飞扑了上来。

    我刚想喝止,却见那女子右手一抬,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长右仿佛被一具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定住在了我身侧的半空中!

    这一下状况发生得猝不及防,现在轮到我迷惑了,急忙缩回手叫道:“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道:“你让这只猴子不要扑我,我就放它下来。”我心想我倒是要能跟它解释才行啊,只好连比划带说,对着可怜地定在空中的长右抚慰了一番,回头说:“好了,你放它下来吧。”

    那女子把手向下一挥,长右就从空中落了下来,我赶紧接住,把长右抱在怀里搂住,长右吃了一次亏倒也安分了不少,蜷在我怀里一动不动,小眼睛盯着这女子,滋遛滋遛地直眨眼,嘴里还不断地哈气,像只受到威胁的猫。

    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看这情形这女子也不是一般人,也是一位有着超能力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兽人还是我们异人,我试探着装傻问道:“小姐姐,你刚才使的那是什么仙法,你是这山里的仙人吗?”

    那女子噗嗤一笑,道:“你那么老,还叫我姐姐?”

    这我就不理解了,这女子虽然貌美,但年纪明显不比我小啊,我叫她一声小姐姐,并没有阿谀奉承或是调笑之意。

    这时我怀里的长右听见那女子说话,可能是之前吃了亏,似乎有点过于紧张,伸出爪子便爬上我的肩头,想躲到我的身后去,它这一下毛手毛脚,爪子揪住了我的头发,扯得我一阵疼。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个月我困在山腹之中,完全没有留心自己的形象问题,这会儿才意识到,我的头发已经长到快要搭上肩头了,尤其是满脸的胡子,下巴和腮帮上,都长出一寸来长,那形象不用说,跟野人差不了多少,身上又箍着这一身干菌皮蓑衣,难怪吓到了别人。

    山里温度大约有二十多度,倒也不冷,我连忙将身上的菌皮蓑衣解了下来丢在地上,露出身上那套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牛仔裤和破烂卫衣,这一下,味道好极了,那女子连忙退开几步,说道:“你怎么那么臭啊?”

    好尴尬。

    我连忙作揖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这身衣服从我掉进山洞里就一直穿着没脱下来过,我下湖游泳时也穿在身上,就当做是顺便洗衣服了,但是我没有洗衣粉,洞里面也没有阳光可以晒晒,只能阴干,所以味道的确不怎么样。”

    那女子捂着鼻子说:“不行,我受不了,你太臭了,你在这等着。”说着就跑进山洞,很快又跑了出来,抱着一小堆布料,可能惧怕我的体味,离我三步开外站定了,对着我瞄了瞄,蹲在地上,拿出针线剪刀就开始忙活起来。

    我心头一乐,明白了,这姐姐是要给我做衣服啊。我放松地也打个盘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长右还是很警觉地躲在我背后。

    看着小姐姐手脚利索地做针线活儿,我是越来越欣赏她了,刚才还用竹杖打得我一头包,这会儿又给我缝衣服,中间还露了一手超能力,然而这一切都那么自然,好像对她来说都是理所当然一样,她根本不像是这个社会的人,和那个抓蛤蟆的畲族少女牛小美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一样毫无心机,纯真,自在。

    有句话怎么说的?对了,不食人间烟火,就是这种感觉了。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也抬头看了看我,但是目光并没注意我的眼光,而是打量我的身形,似乎在计算要用多少布片,我看着她身上那四不像风格的百花衣和旁边地上那堆五颜六色的布料,笑道:“小姐姐,我喜欢朴素一点的式样,你给我做衣服,颜色能不能只用一种?”

    她头也不抬,手上不停,说:“好。”

    我又说:“你不需要用尺子量一量我的三围吗?”

    她还是头也不抬,说:“不用。”

    我还不信她就没一句多余的话,笑道:“小姐姐,别忘了帮我做条平角的内裤。”

    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小姐姐看看身边的布料堆,抽出一块长条形的米色布条丢给我,说:“我不会做什么平角裤,拿这个包起来吧。”

    我接住那块布条,想了想,又笑着撩她说话:“你现在相信我不是鬼了?”

    这小姐姐依旧指如飞梭,看也不看我,说:“你是异人族的神将,失手被困在山肚子里,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句话从她嘴里轻描淡写说出来,却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吓得我呆若木鸡,合不拢嘴,半晌,我才呆呆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那小姐姐站起身来,把手中刚缝好的一件衣物丢给了我,神色淡然地说:“你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就出山去吧。我的事情,请不要和你们组织内的任何人提起,拜托你了。”

    我脑子里飞速的思索,这个小姐姐明显身负异能,刚才她只短暂地抓握了一下我的手,就窥视到我的身份来历,这种天赋异能恐怕远远超过号称读心者的我的养父的能力。还有先前她手一抬,就把一头异兽长右给定在半空中,这种不符合物理学常识的举动应该属于像朱亥那样级别的超能力才可能做到,也就是说,这种能力以我的见识,必定是我异人族中s级以上并且是佛徒这样的人物的超能力,结合此地是福建境内和此时她的年纪,我心里竟然立刻想到了一个名字。

    我一向思维比逻辑跑得快,说话比脑子转得更快,立时禁不住脱口而出:“龙小,你是龙小对不对?!”

    小姐姐刚收拾起地上的布料针线转过身走向小山洞,这时听到我的话,停下了脚步,站定了,半天才慢慢转过来,把手里的剪刀递给我,语气平缓地说:“把你胡子和头发剪一剪吧,都快糊起来了。”说完转身就走。

    我拿着剪刀,抱着衣物,又追问了她两遍,可她就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只见这谜一样的女子,头也不回的回到她那个山洞里去了。

    我心有不甘,很想跟着她进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自打我脱下那件带点异香的菌皮蓑衣后,没了压制,我这一身怪味儿熏得自己都有点想吐,所以也不敢太唐突。我低头看看手里这些衣物,也只好先换身衣服再说了。

    我拍了拍背上的长右,指指树林,说:“自己玩儿去吧。”它很懂事的跳下来,自己钻到树林了玩去了。它以前什么生活状态我是不知道,估计也是被困在那山腹洞天之中太久,这一出来就放了风了,蹦了几下就溜得没影儿了。

    我刚走到林地边,巧了,就见林子和空地结合处,地上有个不小的水洼,看这样子水还挺干净,但也不像是那位我怀疑就是十八年前失踪的叫做龙小的小姐姐的饮用水源。

    我回头看看山洞的门,小姐姐没出来,那就不客气了,我转到水洼旁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费劲地脱得清洁溜溜,先拿那件破烂卫衣浸湿了,擦干净屁股,然后学着以前电视上看过的相扑手穿的兜裆布,用那条长些的布料把下面给包了起来。

    别说,这还是个技术活儿,包得紧了不舒服,包得松了兜不住,而且布料也不够长,我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自己马马虎虎包裹得满意。

    接着我又认真擦干净身子,把小姐姐给现场缝制的衣服穿上身。

    这身衣服的款式很像民国时期的长衫大褂,对领斜襟,小姐姐还很贴心的给我缝了一条束带充当腰带,系上之后,这身衣服宽窄、松紧、长短都很合体,这小姐姐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我就着水洗了洗我那双布鞋,说来也怪,这双鞋所用的布料实在是耐久度不错,我的卫衣都磨成朽布了,这双灰头土脸的古董布鞋却连个破洞都没有。

    我这时才想起来低头借着水洼好好看了看自己映在水里的影子,这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不看面部的话,我这样子就像是穿越到仙侠世界里的人物,完全是古装片里男一号的量身定制。但要是加上我那些蓬松杂乱的头发胡子,就变成是十月围城里鸦片馆外面席地而睡的刘公子的造型,简直了。

    那把剪刀的刃口非常锋利,侧过来当做刮胡刀用也很好使,我蹲着身子对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一顿刮刮剪剪,很快就把胡子和鬓角剃个精光,除了脑袋后面的头发看不真切可能修剪得不太到位之外,前额和两侧的头发也打理出来了,我又精细地鼓捣了一阵,感觉自己的形象恢复了些,这才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碎头发,走回小姐姐那个山洞前。

    我喊了一声:“喂,小姐姐,你在里面做饭吗?有没有空出来帮我修修后面的头发,我自己看不见。”

    小姐姐应声从小山洞里走了出来,袅袅婷婷的身形差点把我看呆了,只见她臂弯里抱着一个小木盆,里面盛着些蘑菇和蕨菜之类的野菜,一见到我,小姐姐就定住了,一脸惊诧之色。

    看她这幅神情我也好笑,我顺手就比划了一个八字托住自己的下巴,摆出个耍帅的造型,撩她道:“怎么样?凭良心说说,我英不英俊?”

    小姐姐却没有笑,盯了我的脸看了半晌才说道:“我认识你。”

第三十一章 承世累继

    第三十一章承世累继

    笑痴惘

    世人都知江南好

    春常归,人不老

    柔杨细柳四月天

    枫船听雨眠

    何苦莅崖边

    囹圄冷夜怎熬

    狸奴病来泪戚戚

    欲还乡,难还乡

    小姐姐那双水汪汪的杏仁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脸上表情复杂,那是种五味杂陈的表情,仿佛是想起了些陈年往事,又仿佛看到故人归来,迟疑着不敢相认一般。

    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这副模样,诺诺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今天之前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姐姐似乎是心事重重,迟疑了半天,才说:“你是不是姓和,和平的和?”

    我心想果然认错人了,忙道:“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孙候,我不姓和。”

    小姐姐摇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把手伸出来。”说着她把木盆放下,伸出一只手。我只好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那只温润滑腻的小手。

    这次她握住的我的手的时间比上次久了些,在握住我的同时,她的眼光一直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大约一分钟后,她放开了我的手,说实话她再握住一会儿的话,我的脸就要红了。她脸上阴晴不定,却并不急于解释什么,但她的肢体动作却比先前慢了很多。

    只见她转身回到门边,从一处蒲叶遮挡的杂物堆里拿出一口铁锅,把那一盆野菜全部倒了进去,从水缸里舀出些水倒进锅里,又放进去一些面粉,回过身来拿火柴把门外放着的一个小火盆里的木柴点着,支上一个黑铁的三脚架,把那口小铁锅挂了上去,然后蹲在旁边,拿把木勺不停地搅拌锅里的食材,这个过程中我一直等着小姐姐说话,可她似乎什么都不想说。

    她不理我,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题,只好静静地蹲在火盆边上,呆呆看着渐渐扑腾起来的锅子。

    气氛虽然还不到尴尬的地步,但也有些严肃,这倒也没使我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毕竟这么美丽的人儿正在给我做饭,我实在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眼前这小姐姐看上去明明知道的事情很多,可就是闷葫芦一般不开口,最终我还是忍不住这沉默,开口问道:“小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和我说说吧,你肯定不是兽人族,那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小姐姐拿木勺把锅里的野菜蘑菇面糊图大杂烩盛了一碗递给我,说:“趁热吃吧。”自己却没有要一起来一碗的意思。

    我端着那干净却十分质朴的木碗,也不开动,说:“姐姐,说话啊,我心里搁着事情影响胃口吃不下啊。”

    小姐姐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终于缓缓说道:“好吧,你慢慢吃,我很久没和人说话了,我就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吧。

    首先,刚才我说我认识你,其实不对,也许我认识的是你的前世,或者是你的祖辈,因为你和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我刚喝下口的一口浓汤差点从鼻子里面全喷了出来,呛得我不善,我连忙擤鼻子,小姐姐道:“怎么,你激动什么?”

    我连续擤了好几下,清空了鼻腔,才回道:“你可拉倒吧,你今年才多大,怎么可能见过我祖先的样子,不瞒你说,我就连我自己的亲爹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还有,前世这玩意儿虚无缥缈,我不信。”

    小姐姐有些不高兴,道:“我不是见过,而是我记得,你不相信就算了,吃完你就赶快走吧。”她抱住双膝,定了定语气,转头看着远处,平静的说道:“这还真是孽缘,对你来说,也许什么都不知道,才是真的好。”

    这下把我搞晕了,完全听不懂,没见过怎么能记得?这些人说话都不考虑逻辑关系的吗?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决定还是弄清楚比较好,于是我不好意思地说:“咳咳,那个,小姐姐你别生气,我这人嘴欠,你接着说,我不打断你了。”

    这小姐姐的脾气比姬铃儿好太多了,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只跟你说,这些话你听了就好,不许和另外的人提起。”

    我连忙点头道:“嗯,我保证烂肚子里。”

    小姐姐疑惑地说:“不会啊,我看你的记忆里,之前你吃了有毒的菌子,所以特地拿了这些蘑菇和野菜煮给你吃,这些能帮助你清理肠道里遗留的毒素,不会烂肚子的。”

    我差点又被呛着,忙道:“你说你说,不用理我。”

    小姐姐道:“你猜得不错,我的名字叫做龙小,我比你大两岁,十多年前我从西南分部逃出来的时候,你的养父曾经跟踪过我,但是没追上。”

    她一开口就证实了我的预判,可她接下来的话,若不是我也算见多识广了,只怕会惊讶得昏死过去。

    龙小那双妙美的杏仁儿眼似望着远处寂静的山林,看得我都呆了,只见她轻轻搂住自己的双膝,娓娓道来:“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异人,但是我的异能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简单说来,就如同密宗的转世一样,我上一个身体在人世间所经历的重要的记忆,以及所拥有的异能,并不会随着身体的死去而消失,而不知怎么,会进入到我的下一个新的身体,从而一直延续。

    百年前,曾有一位异人族玄武世家的长老告诉我,我所拥有的这种异能,称作:承世累继,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只存在于异人世界传说之中的超能力,然而,却真切地在我身上出现了。

    而且和你们不一样,我不需要喝下醉生梦死才能觉醒异能,而是每到我的身体长到八岁左右,突然就全部想起来了,而除了这些不会被抹灭的记忆,我原先身体所继承和掌握的超能力,以及新的这个身体所拥有的新的异能,我都能在瞬间掌握。

    这么多年过去,刨去重复的超能力,我总共能够运用大约二十多种异能。

    我现在还能记得很清楚的,时间相隔最远的一件事,是三百八十年前清军入关,十王多铎在北京随多尔衮打败了李闯王,然后挥师南下,进攻扬州,那时候的我,就叫龙小,我生于1635年,当时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儿,我爹叫龙应魁,是史可法账下一员猛将,扬州城破之日,我爹爹随督师史大人力战殉国,清军纵兵屠掠,我的娘亲因我长得娇秀,怕我被贼兵侮辱,本想用绸带把我勒死,但最后关头见我年幼可爱不忍下手,娘亲交给我一个小小的首饰盒让我自行逃生后,便关上房门和我的姐姐自缢悬梁了。

    那一天大雨一直在下,就像扬州的天爷也在痛哭似的,我抱着那锁着的首饰盒站在院中无处可去,脸上已经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又哪里知晓清兵已到家门口。危急间家里一位姓和的火工小厮把我藏到了我家后花园假山内的一个小小的地洞中,让我躲过了前来搜园的清兵。

    我在那个地洞中安静地藏着,我不敢出去,每天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女人们受辱的哭叫和男人们被乱兵屠杀临死前的惨嚎,那位小哥人很机灵,在漫天战火和清兵的刀口之下,他每天还能偷偷的找到些粮食和清水,送到地洞**给我,而且不避肮脏,给我换尿桶。

    夜里安静一些的时候,他还会坐在地洞外,小声跟我讲故事。

    他本是我家里的低等下人,身为小姐的我,之前从没有正眼看过他,然而在危难之时,他没有自谋生路离我而去,反而给了我最大的温暖和安慰。

    地洞中的日子很长,第五天上,百无聊赖中我用一块石头砸开了娘亲交给我的首饰盒,盒子里只有一块鸽子蛋大小,红色的宝石,那是块在黑暗中也能发出光芒的红色的宝石,我喜欢得爱不释手,一直拿着那块石头抚摸把玩,看着那石头上的晕光流转,如梦似幻,我心里的伤痛也减轻了不少,可那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

    第六天,那个小哥见我病了,悄悄摸到城里的药铺找来草药熬药给我吃,可是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连被清兵放火一直烧了几天的宅院都被浇熄了,没了烟味遮掩,半夜里熬药的药味飘到了隔壁的花园里,不巧的是,隔壁那座花园正好被降清的大将韩尚良用来豢养他从城里那些大官家里搜出来的美貌的姨太太们,那些女人闻见了药味,立马使人引着清兵过来搜检,可怜那位小哥躲藏不及被他们抓个正着。

    那些清兵看他不像有病之人,问他为之熬药的主子的躲藏之处,我从地洞口的缝隙中,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清兵用马鞭抽得浑身是血,他身上一下一下地挨着鞭子,口里却还唱着一首我没听过的小曲儿,我不记得词儿了,只记得开头一句一不教你忧来呀啊,二不教你愁啊,三不教你穿错了,小妹妹的花兜兜......

    后来清兵不耐烦了,他们一刀一刀卸去了小哥的十根手指,接着是双臂,接着是双腿,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小哥都没把我的藏身之所给指出来。

    我到现在仍然清楚地记得,直到最后,一个清兵把马刀慢慢插进小哥的胸膛,他脸上还挂着笑,口中依旧不屈地笑骂:清狗,你卸了哥哥的使唤物件倒也好,给哥哥我省钱。你身子肥大手足不缺,将来你婆姨要卖儿赁女才能凑够你的棺材木料子钱,哈哈……

    那姓和的小哥就那样死在了我面前,我心里剧疼,整个人晕了过去,幸运的是,清兵还是没有找到我,两天之后,我听到街上有人大声宣读安民告示,说是豫王有令,兵众收刀,不得再行戕害百姓。

    我没敢出去,又过了三天,天亮的时候,我从地洞口的缝隙处看到我家后院里进来两位老和尚,正从厢房内收拾四散的,我家人和奴婢家仆们的残骸遗,我饿得慌了,见他们对死去的尸骸轻手轻脚、口宣佛号,不像是坏人,就从地洞里爬出来问他们要吃的。

    老和尚见到大难之后还有活人也很欣慰,于是把我带回了大明寺,和一些先前从扬州城内逃出来幸免于难的女眷们安置到了一起。

    那一切劫难过去之后,我被老僧们送到高寺的偏寺庵堂中,剃度成了尼姑,自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后来的日子里,我发现我身上莫名地多了些本事,比如只要我不想,即便是我站在别人面前,别人也看不到我,不光是我,包括遮体的海青大袍,就像透明的一样,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其实是我身上带着的异人族的一种超能力,隐身。

    那一世,我潜心佛法,直活到了康熙三十九年,我成了位七十三岁的老师太这才圆寂,将死之时,我将那块陪伴我一生的血红宝石扔进了扬子江古河道中。

    我本以为世间一切苦都已能随这具皮囊而逝,却不料,八年之后,康熙四十七年,那时的我本是陕西凤翔县县令龙福安的懵懂小女儿,有一天,仆妇带着我,跟着爹爹去见一大群京城派来的大官人、爷爷、伯伯们,官衙里嚷嚷闹闹的,人很多,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我爹爹奉旨监斩朱三太子朱慈。

    那时节我小,不知道是杀人,城里热闹地像过年一样,我还以为要唱大戏,钻到前排的人群里嗑着瓜子等着看呢,忽然前面一声喊,我正蹲在大人们的腿边,就看见一个物件滴溜滚到我跟前,这才看清竟然是一颗人头,那人头竟还对我笑了笑,我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之后我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一般,梦里不断有人给我看病,灌我喝药,等十天之后我醒来的时候,我竟然把上一世的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除了隐身的能力仍然能够运用自如外,包括那些佛经,我都烂熟于胸,随口就能通篇背诵。

    更加神奇的是,我无意中发现,我躺在床上,竟然只要招招手,就可以拿到放在远处桌上的杯子来喝水,随着力气的恢复,只要是我拿得动的东西,我都可以不移动身子,直接隔空拿到手里。

    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怪事使得家里人都以为我是被朱三太子夺了魂,还请来寺院的大师傅给我做了好几台法事,后来我学聪明了,在人前尽量隐藏自己的超能力,让自己不会显得那么奇殊。

    许是前世的记忆羁绊着我,那家人对我虽好,我却始终郁郁寡欢,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异人,什么神族,只能试着从佛经里去自寻答案,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命运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后来到了我十六岁那年,因为陕西当地士绅官宦之家都知道我是个怪人,没有人家愿意娶我过门,父亲只得将我远嫁给河南一个副总兵,派家仆送我去的路上就收到消息,听闻这未曾谋面的夫君带兵剿灭白莲教众时遭了伏击已然身死,屋漏偏逢连夜雨,朝廷降旨又查办陕西一省亏空舞弊大案,我家已经被抄,爹爹也已经被缉拿送京等着砍头,这样我不但又成了望门寡,还有家难回。

    送我去河南的那些仆人心眼恶毒,私下里商量准备将我卖进窑子,被我窥知,我只好运用隐身之术逃了出来躲进深山,我虽然会些异能,却不懂求生之道,在山里狼狈躲了几天后,饿晕了过去,可巧一位樵子进山打柴,将我救回家中,他家里只有一位老母,对我极好,后来我就以身相许了。

    许是年幼时受了惊吓伤了身子,我一直未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那夫君和婆婆也不嫌弃我,家虽是穷些,一家人却甘之如饴,从未红过脸,也未让我做过一天重活。

    丈夫和婆婆对我都十分疼爱,后来我三十岁上得了一场大病,我那夫君为换钱给我请大夫抓药,进山寻百年灵芝误了时辰,天黑看不见路摔下山崖,尸骨都未能寻到,婆婆年纪很大了,一急之下也撒手人寰,我本就是一病不起的身子,处理完婆婆后事半个月后,我也病死在了家中。”

    说到这里,龙小抬起了头,似乎有些哀怨地看了看我的脸,又把目光转向那片沉默的山林,缓缓说道:“对了,那一世我那位打柴为生的夫君,也姓和,他的眉眼,和上一世那位拼了性命救我的火工小厮哥哥,简直一模一样。”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注意她表情的变化,说道:“后来呢?”

    龙小接着说道:“后来,乾隆四年,我又醒了过来,那时我家在山西,本是运城县一个富户,我爹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经人推荐,花钱买通门路结识了山西学政喀尔钦大人,科场作弊得了个生员,不曾想好日子没过两年,先是三月初八日,山西巡抚喀尔吉善疏参喀尔钦贿卖文武生员并买有夫之妇为妾,请旨革职。

    乾隆谕著命侍郎杨嗣前往山西严审,五月十七日,以喀尔钦罪已被审实,将其家产查抄入官,本人拿解来京。

    七月初二日,刑部议奏,将革职学政喀尔钦拟斩立决。乾隆帝谕令解部,即行正法。

    我爹爹为首的一干生员,因科场弊案牵连,也是杀头的杀头,抄家的抄家,这一下我又没了依靠,因我模样好,辗转被官家卖到了一个官员家里做小妾,我那时年纪虽小,心智却似个百十岁的老人,哪能坐以待毙,于是我半路上又逃了出来。

    那年月一个孤身女子想在世间存活简直比登天还难,且我身无一技之长,只能凭着一点点超能力和前世的记忆,找了个方圆数里无人的青山绿水之地,盖了间简陋的茅屋,摘野菜捕鱼勉强度日,我本无心与世人来往,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却是弱得可怜,时不时生病,多亏了一位进山打猎的大哥,经常给我送些山货和草药,看我卧病在床,还帮我操持下家计,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大哥也姓和,模样也是恍惚相识对吧?”

    龙小目光中带着些许幽怨,听到我的问话,轻轻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好久。

第三十二章 夙孽天缘

    第三十二章夙孽天缘

    比翼鸟

    一个腾云布雨,一个啼林两岸

    奇缘天造定,生死总能遇着他

    奇缘地铺成,阴阳常隔千重门

    一个苦海无涯,一个笑指琼花

    一个是寒月嫦娥,一个是热血夜叉

    想月老能牵多少乱麻儿线

    怎经得

    劫难接劫难,百年复百年

    天有些暗了,稀疏的林梢上,叶子们坚持着最后的倔强,不愿轻易掉落下来。

    龙小收回了注视我的目光,继续安静地坐着,妙目含悲,眉间似乎凝着千年难消的夙怨。

    我猜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不言而喻了,对于龙姑娘所说的这一切,若放在以往,我是不信的,但一来亲身经历了这么多的,超越我之前认知的事情,使得我对这个神、兽、人所组成的世界,对陌生的以及未知之事的态度也转化了许多。

    二来她的话语里,人物、时间、事件,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若非当真是亲身经历,也难编得周全。

    三来观她神情面色,根本不像精神失常的人,从她身上,我找不到任何她需要说谎的动机。

    想到那位姓和的男子,竟似乎与她有着夙世孽愿,不管她在何处以何种身份觉醒,她的那一段人生中,总有这么个男子与她再续前缘,我心中暗自唏嘘。

    这么说来,难道因缘之事,冥冥之中真有天意的安排?

    一辈子太短,十辈子也不嫌长,只要有你,必定有我。

    似韦陀,千秋万代护着观自在菩萨。

    又似那苍穹银河两端,河西的牵牛郎,年年苦盼七月七,只为与那能织出云锦天衣的河东织女相会一场。

    若她这数百年间的身世确是如此,那也许千百年来那些神话传说,也都不只是无来由的民间闲谈而已。

    这位龙姑娘累世凄苦,身为异人,拥有那什么承世累继的超能力,想来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好的一面在于,这女子的记忆和能力一直延续下来,简直宛如不死之人一般,对于任何人都逃不掉的“死”这一关,竟然被她绕了过去。

    不好的一面在于,人世间,总是苦大于乐,一个人不死,固然能体味到数百年中点滴的幸福时光,但更多的却是揪扯人心的身边人的生离死别。

    我斟酌着用词,尽量不勾起她的伤心往事,问道:“你所渡过的每一段岁月中,都有那位和姓男子出现吗?”

    “嗯。”龙姑娘很小声地答道。

    “我的模样是不是也和他很像?”

    “嗯”,这次她的声音更低了,我几乎听不到。

    那个像护法一样一直伴随龙姑娘生命轮回的人,如果真是我的前世,(当然,得有前世才行)那为什么我却毫无一点记忆,哪怕是梦境中给点提示也好啊,又或者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那些人都是我的祖辈,那现如今的我,和她岂不也是上天的安排?

    原来经历这一切的惊奇苦难,只为了和她的遇见,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我胡思又乱想了一会儿,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你看过我的回忆,我是被领养的异人族的孤儿,也许我的生父是姓和的也说不定......对了,那你后来是怎么找到组织的?”

    一直不说话的龙小,此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这漫长的岁月里,我最后悔的就是,不该遇到异人一族,原以为是家人,谁知等待我的,竟是苦海。”

    我急忙问道:“这是为何?”

    我这问题仿佛触碰了什么忌讳,只听她神色间似乎颇为不悦,带着丝细细的怒气,诉道:“那一世,我记得我觉醒之日,是在云南昆明,我本是当地有名的士绅,青云街大通商行龙老板家最小的女儿,八岁生日后的第三天,我突然就记起来所有的前尘往事,一夜间也拥有了各项异能。

    记着累世的教训,我韬光养晦,既不显技于人前,也不期待什么巧遇,后来家里请了教习先生,教我琴棋书画,长到十六岁那年,重九起义,蔡都督接掌云南一带军政,我爹爹为拉拢人脉,将我许配给了蔡都督账下副官和云正,我已记不清那是我和你......不是,我和这姓和的男子第几世的纠缠了。

    刚开始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后来袁世凯称帝,蔡都督兴师护国,我和夫君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到了1916年,蔡都督病逝东瀛,我那夫君归入唐继尧麾下继续护法征战,屡立战功。

    又过了几年,唐继尧与北洋军吴佩孚私联勾结,夫君以大义劝之,竟遭其嫉恨暗下毒手,一日在唐府夜宴归来竟吐血身亡。

    我哭得死去活来,纵有一身异能,却救不回我夫君的性命,没奈何,当时我娘家已然没落,我只好变卖家产欲扶棺返回夫君家乡大理云龙,在路上我因瞧破了一桩公案,又暴露了身份。”

    “那是桩什么公案?”听龙姑娘白话小说一般的言语习惯,我竟然也不由得受她影响,把一件说成了一桩。

    龙小道:“我有个能力,能听到很低的声音,出门在外到了陌生的地方,我总会先凝神听一听,以防有什么不测之事。

    那一日我们扶灵的队伍在楚雄城中投宿,我从马车中下来时,无意中听到客栈内一群面相凶恶的客人正低声商议,听他们话里,我得知他们是当地土匪,先前因被官军讨伐,只得长时隐匿在紫溪山中,此刻军阀混战无力辖管,这才出来活动,伺机勾当。

    有人找到他们,说有一队从勐巴拉纳西经茶马古道来的马帮,本要进藏,因藏区正打战,故从大理要借道楚雄转向昆明。

    那背后主脑之人告诉他们,在马帮所带的货物里,藏有一位邦外人士托马帮交给九世班禅的一份羊皮图,那人让这伙土匪趁夜劫掠马帮,事成之后那人只要那张图,货物金财分文不取,且许诺大洋一万,洋枪五十支,子弹两万发。

    这伙匪人和那马帮之事本与我毫无相干,但听到他们计划当晚就要在楚雄城外山道上动手劫道,还要把马帮队伍全数灭口,那些马帮汉子我见过,都是苦命人来的,况且那是一条条活鲜的性命,我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

    当晚,我蒙上面,穿上夜行衣,先施展异能,令客栈之外雷雨大作,延误了土匪的出发时间,然后一个人跑到马帮歇脚的营地,对领队的马锅头人说明来意,出言示警,让他们连夜拔寨起行。

    那马锅头年纪大见识广,知道祸事之因竟是自己身上带着的一张图,他本不知此图有甚用处,帮人顺带也没得到些好处,故也无心为别人帮忙,而且此行已然改道不再去往西藏,为免敌人盯上不放后面再惹祸事,于是说什么也要把那张图交给我让我带走。”

    我很好奇,问道:“那到底是张什么图?”

    龙小道:“是一张地图,上面写的字我不认识,后来才知道,那张图是贡榜王朝被英军消灭之前,缅甸国王锡袍将王室宝物秘密转移到曼德勒郊外一处隐蔽所在埋藏,这张羊皮图就是绘制藏宝地点的一张绝密的藏宝图。

    那马锅头将图交给我之后吆喝赶马人连夜拔营赶往云南驿,我悄悄折回客栈,后半夜果然土匪悻悻而归,第二天天一亮那伙匪人就走了,因前夜我造的一场雨,门前道路泥泞不堪,我们的车马就多休息了半天,下午我们辞店西归,半道上却见到那伙匪人竟然全部倒毙于官道之旁,每一个都开膛破肚,似乎死于野兽爪下,身上伤口狰狞可怖,为我生平仅见。”

    听到这里,我心里立刻想到奎木狼的那双恶心的爪子和保安大叔的死状,看来这下手灭口之人,十有**就是奎木狼那老小子的先祖了。

    龙小继续说了下去:“那时节我因丧偶,虽已将世事看得很淡,难免心绪低落似枯木一般,对这些匪人的惨死也懒得多加理会,便吩咐从人不必多管闲事,继续赶路。

    两日之后我们车马一行便回到了婆家,安排亡夫殡仪之后,我便在婆家过上了守寡的日子。

    我那婆家家道中正冲和,我自己也有点积蓄盘缠,日子倒也不至于过得寒苦。

    半年后的一天,一位自称是我娘家老家仆的中年女子找上门来,入后堂见了我,我并不认识这女子,正疑虑间,来人表明身份,说她自己是中华侨民爱国会的人,半年前那张图,其实是海外一位爱国人士,由于身处危机中无法脱身,故只得将宝图交由马帮带给暗中支持进步力量的班禅大师,谁料半路出了意外,他们辗转找到马帮后才知图已交到一个蒙面女子之手,后多方打听查探,一路跟踪寻访半年才寻到我这里,希望我能将宝图交还给他们。

    我本无意要他们的东西,但我也不愿听信她一面之辞,于是我便假意与她拉手叙话,借机查探她脑中的记忆,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谁料这女子竟然也有读心的能力,刹那间,我二人的心底私密全都被对方打探个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原来这女子不但是爱国会的人,私底下还是一个叫做异人族的神秘组织的成员,这组织内高手如林,都是身负异能之人,而她自己身居该组织内的少司命一职,本就肩负寻找同族高能异人的任务。

    这女子与我一碰之下,也大为心惊,我二人都能窥探对方心事,也无甚哑谜可打,当即她便告诉我,看我的情形,我应该也是异人族裔,且我所拥有的天赋和异能为她生平仅见,劝我立刻动身和她前往组织总舵。又说以我的天赋,至少也能在组织内做到个大司命之职。

    我本是漂萍风絮一般的人,积累了数世的记忆和纠缠,早已让我不知生之方向,这什么大司命、少司命什么的我毫无兴趣,但这是我数百年来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他们也拥有着各种各样的超能力,而且我们竟都属于同一个最神秘的族群,那时我很兴奋,也很激动,于是没有多想,给婆婆留下一封别信,就跟随那女子离家而去了。

    从云龙雇马车来到了大理城中,早已有人接应,我们上了一辆别克小轿车,那是我第一次坐洋汽车,一路上颠簸,害我一直恶心呕吐,苦不堪言。

    我的身子一向都弱,那位大姐见我实在不耐坐车,只好改变计划,到了昆明之后,就安排坐火车沿滇越米轨南下河口,过境越南老街到了海防,又换乘法国大轮船沿海东行,经广西、广东、浙江、山东,最后到了天津塘沽,下了船换乘火车到了直隶。

    到得宛平城我们又换乘了人力车,因是两朝古都,城里极是繁华热闹。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商行货铺鳞次栉比,贩夫走卒比肩接踵,京腔京韵的叫卖声此起彼落。

    我生长在边陲之城,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景象,抑郁之情扫却了不少。

    后来我们来到紫禁城东面的西华门外一处旧时王府下了车,府里出来几位老家人把我们迎接进去,那妇人刚把我的厢房安置好,还未安排汤水洗去风尘,就有人来传唤问话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脱口而出:“这座王府就是异人族的总部?现在我们的总部还在那里吗?”

    龙小看看我,像看一个傻子,道:“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百年,你说还在不在?”

    我自知失言,闭嘴不问了。

    龙小接着道:“那座王府从外间看来就是座普通的大宅院,内部实则禁闭重重,尤其是内院,暗哨林立,重门深锁。

    我被带到一间密室之中,只见堂上坐着四位老者,见我进去,其中一位便起身走过来和我搭手,他年纪很大,我也就未拘泥作小女儿态,奇怪的是,我和这老人接触之下,对方的记忆竟然是一片空白,我马上就明白了,此人之天赋异能之高、运用之强实在匪夷所思,竟然能够轻易就阻隔掉他人的读心之术。

    不到半刻,那老者便请我坐下,对我说,他乃是异人族玄武世家宗主,在座的另外三位分别是青龙世家、白虎世家和朱雀世家的宗主。

    我身怀的这个异能,叫做承世累继,在我之前,仅在异人族典籍中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近数百年间却从未有过实证,先前收到传讯他们还未敢相信,慎重起见四大世家的宗主长老齐聚总坛,就是为了一验真伪。

    接着他又给我介绍了我异人族的来龙去脉,他说的很详尽,和你先前所知道的差不多,我就不再转述了,不过你不知道的是,我异人族并非只有四大世家,在四大世家之上,还有半人半神的一个宗家存在,称作应龙宗家。

    这个家族虽然人丁单薄,但千百年来都是他们在和神族沟通计较,也只有他们,知道怎么联系神族,很多无上的大事件,只有他们可以做决定。

    那老者对我说,我的天赋不是无来由的,是神族赐给我的,所以,我应该尽我所能为神族服务,听神族和异人族宗主的调遣。

    鉴于我的各种超能力实在太过突出,而身体却比普通人还要羸弱得多,所以他们几人商量了,把我留在总坛,原本由玄武长老所担任的大司命之职就转任于我。

    异人族办事,从上至下,约摸的权法就是,大事来时,应龙宗家会召集四大世家宗主,统共传达神族之决策,全族竭力执行;日常之事由四大分部自行决策,不必逐项请示;若有某事是分部无法抉择或力有不逮时,包括和兽族之间较大规模的斗法,则由总坛运维调度。

    那总坛虽只有百来人,却全部都是异人族内各大世家的精英子弟,而总坛权位最高的管理者,称为黄龙尊者,其下就是大司命、大司徒和大司马,也就是我和另外二位手足,司命玄法、司徒体术、司马刺报,每一位下面还有两位下属,即下司命、下司徒、下司马各二人,这也就是现在你所知道的所谓佛徒、神将和信使最初的由来。”

    我心想原来还有这传承,又问道:“这样说来,你相当于是咱们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咯,咱们异人一族组织那么大,你简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种身份地位想想都让人羡慕,你怎么还说是苦海呢?难道他们不听你指挥,架空你?”

    龙姐姐脸庞上掠过一丝苦笑,说:“你说的这些词儿我听不懂,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本是个没有主张之人,也没有什么权欲,总坛的事务我巴不得什么都不管才好,所以平时我基本就是深居简出,没有特别之事需要我出手时,绝大部分时间我都匿在总坛的书斋里,查看那些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就留存下来的异人族典籍。

    一来那些典籍内所记载之事瀚如烟海,读来有趣。

    二来我也有个私心,我想知道那人为何与我世世相遇,而每一世又都不能圆满,终还是落得个生离死别的下场。”

    我也觉得这个问题和我有着莫大关系,如果真是老天安排计划好了的,搞不好我这辈子也逃不过给这小姐姐垫背的命运,喵的,虽然这龙姐姐人很迷人,但我心里却还是记挂着铃儿多一点点。

    我忍不住急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龙姐姐摇摇头,说:“整个书斋八间大房,共有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书目,我通读了一遍,只在一部残本的梵文经书中找到一句话,似乎有点瓜葛。”

    “那是句什么话?”我忙问道;

    龙姐姐道:“那伽者,龙帝也,其力不可思议,能行转生。哈奴米达,哈奴曼之子也,龙帝之万世护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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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兽之墟介绍:
作品讲述了“我”无意中知道了自己异人族的身份,并窥探到这世界上隐藏于人类平静生活之外的神族与兽族之争,稀里糊涂地被强行改变了生活轨迹,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和纷争之中,并且遇上了自己的天意,从而展开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之旅。神兽之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兽之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兽之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