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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日月当空txt下载     日月当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神秘货物(下)

    三人同时想起小魔女。

    庄闻向三人道:“看在我面上,不要怪她,她要发疯,便任她发疯。”

    万仞雨有感而发的道:“我们明白!”

    骆驼王远眺捷道的方向,和阗河水把他的目光带往山势开始起伏处,悠然道:“该起程了,今夜你们可在捷道口扎营,路上小心点。”

    有“死亡之海”之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东抵蒲昌海,西临喀什绿洲,南接昆仑山北的于阗绿洲,北濒塔里木河,面积超过四十万平方里,周围高山环绕,成一低下去的盆形低地,与外方隔绝。

    几个入口,全因河流冲奔而成,最著名的当然是和阗河注进沙漠的入口,水盛时冲奔千里,贯穿南北,形成绿色捷道。

    秋冬之时,河水断流,绿色捷道亦被风沙掩没,只余零星的小绿洲,且不住迁移变化,连仅有的生机,亦所余无几。

    这个时候的塔克拉玛干,像个热烘烘的大烧窝,毒风热沙,纵然走的是以前的捷道,一旦错过水源,肯定没命,确是步步惊心,寸寸艰难。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有的只是人驼的枯骨。

    和阗河全长千里,横过于阗绿洲,是该域第二大的河流,冲入大沙漠的一段,形成蜿蜒曲折、地势复杂的沙质河谷和起伏不平的岸阜。

    大队晨早起程,到黄昏才抵达入口处,流水转浅,到最后只见干涸的河床,且于里许外淹没在浩瀚的沙海之中。

    他们于入沙海前最后一个胡杨林地扎营休息。

    从他们的位置朝大沙海瞧去,隐见一座座耸然冒起的三角状沙丘,比库姆塔格的尖塔形沙丘高上一倍,叹为观止,也使人望之生畏。

    三人挨树坐着。遥观前路。

    万仞雨道:“难怪他们须找人带路,换过任何人,看着一望无际的毒沙,谁都要掉头走。”

    风过庭思索道:“既不是到龟兹去,又有王族的女人同行,运的又是石头般重的东西,更担心遇上沙漠外的风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道:“我嗅不到任何气味,真古怪!”

    万仞雨道:“只要不是二、三万人的来攻打我们,还有甚么是我们应付不了的?我不像你们般有好奇心,只希望快点走完这段沙漠路。鹰爷的鼻子又没失灵,到龟兹后大家分道扬镳,双方都不管对方的事。”

    风过庭向龙鹰道:“秘人有跟来吗?”

    龙鹰苦笑道:“我只懂求神拜佛希望驼儿不使性子,又在队头,很难察觉是否有人暗蹑队尾。”

    万仞雨道:“入口的宽度只七、八里,只要于阗兵守在高处,该没有人可跟来。七天后,我们已不知到了沙漠哪里去。”

    风过庭低声道:“铁刚来哩!”

    铁刚是骆驼王的手下,负责骑驼拉拽那负载神秘物品的车子。

    铁刚态度友善。有气没处发泄的道:“那些且末人不知奉了甚么鬼命令,人人守口如瓶,问十句答一句。头子又不肯说清楚,只嘱我一路小心。又说三位是可结交的朋友。”

    三人一听,始知连他亦不知道运的是甚么东西。

    铁刚的吐蕃语畅通流利,比龙鹰说得更好。

    风过庭笑道:“铁刚兄的老板告诉我们,目的地并非龟兹。究竟最后是到哪里去呢?”

    铁刚想都不想的答道:“你们竟不晓得吗?是到突骑施人的大牙去呵!”

    三人同时动容,怎都未想过,神秘货物会被送往碎叶城。

    次日起程前。彩虹又有馊主意,使人拿来一枝大旗,硬要龙鹰拏着走在队前,好让后面的人看清楚。人人均晓得这个贵女想出来的,不切实际,但谁敢因此事反对她?

    龙鹰逆来顺受,举着大旗走在前头。起始的一段,还有少许河床盐地可走,接着便是吞掉和阗河的滚滚黄沙,还被高大的沙丘挡路,通行困难,左弯右曲,即使以骆驼的长腿,也走得极为吃力。塔克拉玛干果然名不虚传,连沙子也与别不同,比起上来,库姆塔格的沙子,便坚实多了。

    到太阳升上中天,热气腾升,周围变得模模糊糊,活像进入个大火炉里,其苦况更是难以形容。

    龙鹰三人本立下“大志”,要以无上定力,钢铁般的意志,清心内守,克服沙漠的热毒。可是当身历其境,口干舌燥,其渴难熬,苦况永无休止的延续时,亦不由英雄气短。不过在队前亦大有好处,至少不用冒着被骆驼踢起的滚滚沙尘前进。

    熟悉的沙漠景观,重现八方,火毒的太阳,在没有一丝云彩的高空,无情地直射下来,幸好亦没有一丝风,虽被晒得头昏脑胀,总好过风沙刮脸。

    龙鹰早将大旗扔掉,当然没有人注意到。要在这么一个极目尽是沙窝沙丘、全无生气的鬼域,找寻有水源的绿洲,近乎大海捞针,以龙鹰对魔种的信心,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也动摇起来。其他人更不用说。

    在这漫无边际的地域里,他们最可怕的敌人是太阳和沙子。任你如何英雄了得,也要壮志殆尽,唯一的希望是赶快离开。

    午后不久,忽然刮起风沙,算不上强劲,但已有得他们好受,沙粒满天飞扬,围着大队飞快旋转,无隙不觑的钻进脖子,灌进喉咙,堵着鼻孔,迷住眼睛,不但看不见太阳,还似被茫茫沙海掩没。

    幸而风沙速来速去,到“死亡之海”回复风平浪静,众人方晓得风沙来前的辛苦,是多么难能可贵。

    看着沙粒向下飘落,一层层地撒在沙漠上,颇有历劫余生的滋味,也心知肚明这只是沙海大爷牛刀小试之作,可怕百倍的大风沙仍在前路某处恭候他们的大驾。

    大沙漠在此刻陷进永恒的沉默里,可是它的威慑力,已令每一个闯入者,深深感受和体会着。

    没人有兴趣说半句话,骆驼亦失去鸣叫的心情。在此看不到时间和空间的变化,也绝看不到任何生机,有的只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单调沙景,远离人世,尽管其炎似火,但充满心中的却是阴森森的寒意。

    本声势浩大壮观,由二百三十头骆驼和一百二十五个人组成的大队,在浩瀚的沙海比照下,变得渺小不堪,只像缓缓蠕动的一条可怜小虫。

    黄昏时,他们选了在四座较坚实的大沙丘间结营。

    繁忙、混乱、喧嚷的情况再次出现,卸货立营,工作重复而令人烦厌,又是别无选择,更晓得未来的日子,都要这么干。到太阳下山,气温直线下降,从热至汗流浃背,到冷得穿多少厚衣也顶不住似的,那种感觉怎都没法表达出来。

    三人躲进他们的营账去,吃携来的干粮,忽然行军总管风漠将军捧着个大西瓜钻入账内,笑道:“大家一起吃,是骆驼王送的,装满十二头骆驼,够我们吃三晚。”

    三人忍不住欢呼怪叫。

    风漠取出锋利的匕首,分大西瓜为四份,捧瓜大吃,只觉世间最美妙之物,莫过于此。

    风漠向龙鹰道:“照你的估计,以我们这样的速度,需走多久才可碰上第一个绿洲?”

    龙鹰心忖只有老天爷晓得,但当然不能以老天爷作挡箭牌,扮出信心十足的模样,道:“该是七、八天的事。”

    风漠皱眉道:“竟需这么久,清水的消耗量极大,我们须得到补充。”

    万仞雨讶道:“你们带了这么大量的清水,照看最少可供人畜用上十天半月,怎可能第一晚便告急?”

    风漠狠噬一口西瓜,叹道:“彩虹夫人和她的两个女侍卫今晚要沐浴,说受不了沙子,你们明白哩!”

    三人同时失声嚷道:“甚么?”

    风漠苦笑道:“女人!女人!她们根本不该来,但大王有命,谁敢说话?”

    风过庭道:“她晓得我们扔了她的旗子吗?”

    风漠微一错愕,终于记起,与三人眼神接触,接着是满帐哄笑。

    龙鹰道:“我们晓得贵国今次不惜在不适当的时候,横贯大沙海的送货往北方,是个秘密任务。不过我们是闯南走北的人,如果能透露点会遇上的风险,心有预防,对大家是有利无害。”

    风漠点头道:“我今晚来找你们说话,正是庄闻大人的意思,如果他不是被彩虹强征去说话,会亲来见你们。”

    又皱眉道:“有件事,我和庄闻大人都感到困惑。昨天狄端修兄到驼场买骆驼时,骆驼王仍不太信任你,故不住试探你的本领,反是庄闻大人因懂相人之术,认为你是可靠的人。可是今早出发前,骆驼王态度一改,多次提醒庄闻大人,今次任务的成败,全系于三位身上。庄闻大人仍不在意,以为指的是你们穿行沙漠的本领,到刚才静下心来,由于他熟悉骆驼王,知他不会轻易赞人,愈想愈觉其中微妙处。敢问三位,你们是否曾向骆驼王透露某些事,令他改变看法呢?”

    三人心中一震,已知骆驼王猜到他们是谁。

    于骆驼王来说,他们确是有迹可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死亡之海

    首先,龙鹰曾到骆驼王的内城府第找崔老猴,接着崔老猴又在同一宅接收波斯美女,其后大破人口贩子,更有人落网被押返中土去。只要骆驼王指使那曾见过龙鹰的把门者,隔远瞥龙鹰一眼,龙鹰便无所遁形,所以骆驼王请他们照顾铁刚的话,也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龙鹰挨近点风漠,神气的道:“因为我们坦诚告诉骆驼王,有关我们过去的事迹。”

    风漠道:“愿闻其详。”

    龙鹰兴奋的道:“自我们十六岁武技大成,便出来闯荡江湖。不!只我是十六岁,他们分别是十八和十七岁。嘿!我的老爹算厉害吧!”

    风漠听得眉头大皱,但万、风两人更惨,忍笑不知忍得多么辛苦。

    龙鹰正容道:“我们甫出道便大破疏勒之北的一股马贼,七七四十九个恶贼,给我们宰得一个不留,从此湮灭人间,所以风漠将军可能从未听过他们。他们便叫四十九盗。”

    风漠茫然点头,道:“我确没有听过。”

    龙鹰傲然道:“大哥二十岁,在吐蕃人的高原与吐蕃名震一时的高手‘高原霸王’宁宁勿当决战,不到百招便以井……嘿!以宝刃割下他的臭头。”

    风漠道:“为何会与他决战?”

    龙鹰干笑道:“出来江湖行走,有时不用理由也可拚个生死,太多战斗了,理由早忘掉,不过那次好像是为女人争风吃醋。大哥!对吗?”

    万仞雨知龙鹰捉弄自己,差点要捏死他。咕哝一声,算是回应。

    风过庭则苦忍着笑,更晓得忍不了多久。

    龙鹰仍欲说下去,风漠已吃不消,截着道:“明白了!”

    三人都拏眼瞪着他。

    风漠半信半疑的打量龙鹰,一副姑且听之的神色。道:“原来三位武功如此高强。现在我们最担心的,是一股在孔雀河一带活跃的强大马贼,他们作案范围之广,在大沙海一带,是没有先例的。没有人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但最低估计亦有逾千之数。”

    三人心忖,竟然真的有有组织的马贼。

    风漠续道:“这批马贼绝非乌合之众,全是正式的战士后人。当年薛延陀被灭,其中一个猛将带着数百战士杀出重围,遁入山区。为维持生计,四出抢掠,开始时抢牲口粮货,跟着专抢年轻女子,愈抢愈凶。到今天已变得势大难制,加上不住迁徙,这区域又连年战乱,更难征剿他们。现在的头领叫‘贼王’边遨,武功高强。对周围沙漠平原了如指掌,来去如风。现时我们只希望走此捷道,可以避过他们。如正面硬撼,肯定不是他们对手。”

    又苦笑道:“这条于阗捷道我来回过一次。都是在春夏之时,从没想过会变成现今的样子。”

    万仞雨道:“边遨的据地在千里之外,你们又是秘密行事,运的更非寻常财货。马贼该绝不会冒险进入沙漠,因大沙海并不会优待他们。”

    风漠忧心忡忡的道:“此事说来话长,总言之消息早泄露出去。回纥王便曾遣使来警告我们。请恕我不便解释,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起程前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我们最恐惧的情况,正在发生中。”

    三人连忙追问。

    风漠道:“事缘敝国无人曾于秋冬断流之时,穿越于阗捷道,只好到于阗来寻访这方面的人才。而唯一的人选是有‘沙漠鼠’之称的一个人,他真正的名字怕没人晓得,人人唤他作‘沙漠鼠’。庄闻大人一看便知他是心术不正的人,亦提醒了骆驼王,有两起被薛延陀马贼在捷道洗劫一空的案件,都是由他领路,遂派人去抓他,岂知他已不知所终。”

    龙鹰吁一口气道:“原来将军担心的是马贼,此事包在我们身上,包保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顺手为世除害。”

    风漠的忧色有增无减,道:“千万勿要轻敌,边遨精通兵法,又熟悉捷道的环境,不来则已,来则防无何防,挡无可挡。”

    龙鹰道:“幸好风漠将军信任我们,提出马贼的事。贼王既是精通战略兵法的人,会死得更快。哈!我已完全掌握了贼王的手段。”

    万仞雨和风过庭听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亦已惯了他对茫不可测的将来,料事如神的非凡本领。

    风漠难以相信的道:“贼王会采取哪种手段呢?”

    龙鹰扮熟稔状,道:“将军如此信任我们三兄弟,我们怎可没回报?窍诀在‘一头一尾’四字真言,包没出错,又以‘一尾’的可能性最大。”

    风漠满头雾水,忘掉了愈来愈冷的大漠寒夜,忘掉帐外呼呼刮过的长风,问道:“甚么是‘一头一尾’?”

    龙鹰道:“马贼若要攻击我们,一是从后追来,但入道已被于阗军封锁,若要从蒲昌海的方向来,怕未到一半已埋尸沙下。所以只有循北面入口进来拦截我们。贼王的最佳策略,是守着离出口最近的绿洲。他们是养精蓄锐,我们则劳师远征。只要将我们挡在绿洲之外,不由得我们不投降献宝,保证那时彩虹夫人也不反对。”

    风漠色变,亦对龙鹰刮目相看,问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你竟说边遨会死得更快?”

    万仞雨和风过庭明白过来。前者精神大振道:“沙漠是绝地,绿洲也可以变成绝地,只要杀得马贼仓皇急撤,来不及带足够粮水,等于将他们赶上绝路。”

    风过庭乘机大笑几声,摩拳擦掌的道:“这场叫绿洲争霸战。”

    风漠道:“可是敌人动辄在千人之上,我们如何击败他们?实力太悬殊了。”

    龙鹰伸个懒腰,好整以暇道:“此事包在我们三兄弟身上,将军只需结阵作我们的后盾,敌人会死得不明不白,因为他们面对的是造梦也未想过的沙漠战术。哈!爽透了!”

    万仞雨道:“将军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路途,绝不会比今天容易。”

    太阳从“死亡之海”的右边尽处显露其真正沙漠之主的雄姿。勾勒出密麻麻布满八方的沙丘的轮廓,挥散着瑰丽动人的橘红霞色,蜂窝状的沙子闪闪生光,眩人眼目,难以直视。

    想起林壮提过的“沙盲”,更是怵目惊心。

    花去半个时辰为骆驼装上货物,扰攘一番后,大队踏上行程,比起仿如大海的沙漠,整队驼队只是随波逐流的一叶轻舟。

    艰苦的一天开始了。

    龙鹰等三人的心情比昨天好得多,说到底,他们非是常人,又经过库姆塔格的磨练,更逐渐习惯“死亡之海”,又知有恶贯满盈的马贼守候另一端,激起斗志,忽然间,沙漠也变得没那么难捱。

    对驾下的骆驼,他们亦产生更多的了解和感情。

    牠们虽生性胆怯,也令牠们非常机警,凭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所过处若有食物,绝不会错过,也使牠们成为沙漠里,最懂趋吉避凶的生物,甚么都可吃得津津有味。凭着高耸双峰内储存的养分,比任何生物更能抗饥御渴。到晚上,又用巨躯围成驼墙,为主人抵挡寒冷和风沙。

    由于他们与骆驼“不可告人的关系”,人和驼建立起连铁刚这个超卓的驯驼手,仍没法明白的感情。

    接着的两天,每一天都是昨天的重复,但平凡的一天,正正代表着幸运的另一日。

    到第五天,可怕的事情来了。

    正午过后,龙鹰第一个感到不妥当。

    平时湛蓝清澄的天空,转为昏黄污浊,炎阳亦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明明是白天,竟有昏夜的感觉,四周黄尘飘扬,却又不觉得有风吹过。

    寂静的沙漠变得阴沉恐怖,似在预示某种不祥。

    万仞雨策驼来到龙鹰旁,道:“天气是否有点反常呢?我的驼儿很不安。”

    龙鹰先闭上眼睛,忽又猛睁,大嚷道:“停止前进!将骆驼安置跪坐成圈,筑起驼墙,绑紧所有东西。”

    大队愕然止步。

    人叫驼鸣,一阵混乱。

    庄闻和风漠赶上来道:“发生甚么事?”

    龙鹰跳落松软的沙地,脚往下陷,大喝道:“大沙暴即至,如不做预防,所有东西均会被吹走,骆驼走失,没有人可以活着到下一个绿洲去。”

    庄闻和风漠立即色变,赶回去以且末土语大声喝令手下依龙鹰之言办事。

    性命攸关,人人拚命卖力,到结成圆驼阵,系紧所有的东西,人人扯着骆驼伏地之际,龙鹰预言的大沙暴,终于来了。

    旅队依龙鹰吩咐,以骆驼围成两重的圆阵,将人和驼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只要能缚着的,全绑个结实。刚办妥时,仿如厉鬼尖啸的可怕声音,划破了虚空,钻进每个人的耳鼓,一时令人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风沙出现了,将沙子直扯上高达数百丈的天空,像个以惊人高速转动的大陀螺,从西掠至,看似缓慢,却转眼已由小变大,竟是沙漠里最可怕的龙卷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沙暴之威

    风势立时加剧,周围数十里的沙子全被带得狂飞乱舞,变为滚滚沙浪,嘶喊而来,更添龙卷风的威势。这一刻还清楚可见龙卷风不住接近,下一刻沸腾的沙粒已遮天蔽日,没法看清数尺外的任何东西。

    骆驼全匍伏沙地上,人们则抓着任何能令他们留在地面上的东西,以抗拒近乎无从抗御的可怕力量。

    风势愈来愈猛,短促强劲,力量不住增大,挟着沙粒没头没脑的打来,将人驼全淹没在沙的海洋里。

    本宁静如死亡的沙海,成为暴怒如狂的魔君,誓要摧毁踏进来的任何生物。

    龙鹰是唯一仍能掌握龙卷风位置的人,龙卷风在离他们尚有三、四里时,其中心偏往北面去,若正面掠来,连他亦没法猜估后果。

    若他不是先一步察觉龙卷风的来临,继续前进,大有可能被龙卷风拦腰掠袭,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活着绝对是奇迹。

    沙子从四面八方雨暴般打来,打在背上痛得要命。在这狂暴的世界里,人畜都是那么孤立无援,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奋斗,多少人在身旁亦起不了作用。没有人敢抬高少许,因为一抬起身子,就会立即像稻草般被扯上半天。

    众人自觉地蜷曲起身体趴在地上,骆驼则把头埋在胸口处,可是周围的沙子迅速在身边堆积起来,如此下去,如果龙卷风徘徊不去,沙子会将整个大队活埋,可是却没有人有应付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他们犹如盲人和聋子,唯一感觉来自滚滚风沙似永不休止、永不停歇的冲击,再不清楚己身外发生的任何事,默默抵受着狂沙劲风的折磨,忍受“死亡之海”的咆哮厉啸。

    忽然风势稍敛。暗松一口气时,龙鹰运足魔劲狂喝道:“龙卷风又回来了。”

    蓦地狂风又作,比上一轮更狂暴。就在此时,女子尖叫响起,众人均心叫不妙,却是自身难保,更不知惨事发生的方向位置,没人敢动半个指头。

    声音从左后方传入龙鹰的灵耳里,只从声音的变化,便晓得有人被扯上天空。他已无暇计较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晓得稍有迟疑,女子将不知被卷往何处去,更晓得身旁万仞雨和风过庭都正要冒险救人,忙松开抓着驼鞍的手,先各按两人一下,阻止他们意欲采取的行动,晋入魔极至境,剎那间计算出龙卷风的位置和被其带动的风沙。施展弹射,箭矢般射往尖叫处。

    龙鹰破沙御风仰射,每一尺都要忍受风吹沙打的痛苦,更知救人机会一闪即逝。永远不会回头,故而今次弹射,是竭尽所能。

    下一刻他已搂着个丰满的女子**,从高达五丈的上方往下投去。纵然他将魔功运至极限,使出千斤坠的招数,又加上女子的重量。仍被狂暴的旋风带得身不由己,掉往远离驼阵的沙上。

    没有了驼墙的维护,唯一拥有的是狂飞乱舞的风沙,沙面平时已是松松软软的,每走一步,脚都往下陷,此时更变得像沙浪汹涌的沙洋,全无实质的感觉。

    他已从气息嗅到她是彩虹夫人,正陷于半昏迷状态,只懂死命搂紧他,虽是抱个满怀,他却无心享受,将她压在滚流的沙子里,让她的头脸埋在他的胸颈处,四肢张开,自己则吸紧地面,与随时会再扯上半天的可怕力量搏斗。

    幸好今次龙卷风来得速去得快。风逐渐平息了,大蓬大蓬的沙粒沉重的降下来,龙鹰搂着她从沙里坐起来,头上身上的沙尘像水流般倾泻而下,两人的下半身仍埋在沙子里,险至极点。

    四周仍是模模糊糊,沙屑漫空,龙鹰拨掉彩虹夫人附在眼睑的沙粒,道:“没事了!”

    彩虹夫人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见到龙鹰的丑脸,一时间仍未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事,定神想了想后,竟“哗”的一声哭起来,又伏入龙鹰怀里去。

    龙鹰知她受惊过度,探手抚慰的摩娑她黏满尘屑的玉背,心忖她肯定要求洗个澡。此时大部分的沙粒已撒回地面,龙卷沙暴走得无影无踪,纵目四顾,立即心中唤娘。

    驼队竟在大半里之外,四周布满各式物品,水壶、衣物、鞋子、帽子,半埋沙子里,蔚为奇观。

    龙鹰抱着彩虹夫人站起来,拍拍她脸蛋道:“回去吧!不要让他们担心。”

    又凑到她耳边道:“夫人的身体真棒。”

    今次是名副其实地人人落得个灰头土脸,力尽筋疲,断送了半天的行程,还要捡拾所有能找回来的东西。

    毒热的太阳若无其事的现身西边空域,沙子一如往常般火烫烫,连惯常的微风亦消失掉,那种动静的对比,使人心寒胆战,不知在哪一刻,“死亡之海”会忽然变脸。

    在这若如大烘炉没有丝毫生机的死域,更难受的是汗珠再次从皮肤冒出时,衣内衣外全沾满沙子,那是非凡人可以忍受的折磨,唯一能纾困的只有清水,连龙鹰也渴望可以痛痛快快的洗个冷水浴,但当然只能在脑袋内想象。

    龙鹰领着彩虹夫人返驼队时,喜出望外的庄闻、风漠等十多人直奔过来,由两个服侍彩虹夫人的俏女兵迎接她,又向龙鹰投以感激的目光,反是彩虹夫人再没看救命恩人半眼。

    万仞雨和风过庭两人坐在个大箱子上,朝他挥手致意。整个队伍里,只他们两人晓得龙鹰定能救得恶女回来,其他人则认为只有神迹出现,两人方有生还的机会。

    庄闻抓着他的手臂,感激的道:“幸好得你出手,救回彩虹,否则我不知如何向大王交代。”

    另一边的风漠以惊异的神色打量他,道:“狄大哥确是奇人异士,在那种风势下仍可展开身法,在高空截着夫人,否则夫人就算没被旋风分尸,也不知给刮往多远之外去。”

    龙鹰吐出一口和着沙子的涎沫,轻松的道:“小事一件,只是举手之劳,幸好小弟自闯荡沙漠至今,遇上过大大小小百多起的龙卷风,经验丰富,晓得如何避重就轻,顺风行事。”

    庄闻犹有余悸的道:“狄兄弟不愧沙漠能人,一看天色变化,便晓得龙卷风至,又懂得摆出双重的圆驼阵,令我们得避大劫。”

    龙鹰心道怎知它是他奶奶的龙卷风,只是凭直觉感到大祸临头,不由也对自己的灵应信心倍增,魔种在“死亡之海”里仍未失效。

    风漠不住点头,同意庄闻的话,对于他这个冒充的沙漠能手,两人已深信其沙漠本领而不疑。

    到黄昏时分,众人方竖起营账,歇下来休息。寒风阵阵吹来,大部分人均躲进营账去。

    三人坐在营外,欣赏落日的美景。

    万仞雨叹道:“原来从沙子中拾东西比与人动手更辛苦,最劳累的是要从沙底把东西扯出来,手都给灼伤。”

    龙鹰正在怀念横越羌塘的“美好时光”,他宁愿走十次羌塘,亦不愿走一次塔克拉玛干。

    风过庭苦笑道:“我们对沙漠的一贯看法是对的,就是生人勿近。唉!我的娘!”

    龙鹰随口问道:“还要走多久呢?”

    万仞雨和风过庭同时错愕,接着指着他狂笑不休,不知笑得多么辛苦。

    龙鹰没好气道:“又没有外人在,我这个沙漠向导当然可问任何问题。”

    风过庭道:“塔克拉玛干若有还可以辨认的地标,是横亘于腹地的神山,全长百多里,东端直抵和阗河岸,也即是我们现在走的所谓捷道。见到神山,代表到了捷道的中间,那时往前或往后,都是一样远。”

    万仞雨叹道:“风沙这么大,说不定连山都给掩盖,只像几座特大的沙丘。”

    风过庭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据我问回来的情报,神山不论季节,永远是那个奇形怪状的模样,宛如镇守‘死亡之海’腹地的神将天兵,从不玩忽职守。”

    龙鹰兴致盎然的道:“如何怪模怪样?”

    风过庭道:“神山的沙岩由于长期受到风沙剥蚀,形成一列列‘佛龛’的样子,该有点像我们在库姆塔格被敌人围攻的怪石阵,但规模则大上千百倍。”

    铁刚捧着个大西瓜来了,道:“这是最后一批西瓜,吃完便没有了。今次我们损失惨重,粮货被风吞掉大半,如果三天内到不了第一个绿洲,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铁刚切割大西瓜,满鼻香甜湿润之气,是实实在在的久旱下遇上甘露。龙鹰心中一动,道:“铁刚兄以前走过这条线吗?”

    铁刚把西瓜分作四份,分给三人,点头道:“走过三、四转,只未在断流的时节走过,这鬼地方是谁都不该来的。唉!”

    三人晓得他在担心没法回去见新婚妻子,但却没有可安慰他的话。

    龙鹰被他激发起同情心,闭上眼睛,首次认真地发挥灵应,找寻广阔死域内或可能存在于附近的某点微仅可察的生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沙中净土(上)

    重复单调的景象,造成了对他精神沉重的压力,除非水源出现近处,被他的灵鼻感觉到空气里的湿润,否则他自问没有侦测远方绿洲的能力。可是际此面对生和死的一刻,全队人的安全系于他身上,令他不得不振作起来,发挥魔种的潜力。

    在虎跳峡,他要征服的是巨岩湍流。在羌塘,他要克服的是变幻莫测的天气。但在塔克拉玛干,你却连对手是甚么也弄不清楚,有的只是永恒的死寂和突如其来的狂暴。

    脚步踏在沙子的“哧哧”声,自远而近。

    就在此刻,仿如在绝对漆黑里,龙鹰看见了微弱的火光,捕捉到东北方的一点生机,同时晓得自己这不称职的向导,偏离了捷道近三十里远。

    龙鹰暗抹一把冷汗,睁开眼睛。

    风漠忧心忡忡的来到四人旁坐下,道:“有二十多人病倒了,很头痛。”

    风、万两人目光投往龙鹰。

    风漠讶道:“狄大哥懂治病吗?”

    万仞雨代他答道:“我这个小弟,周身奇技,最拿手是治寒热之症。”

    风过庭加盐添醋的道:“沙漠有种叫‘正午幽灵’的奇难杂症,没多少人懂治疗,我们的小弟是其中之一。”

    铁刚讶道:“随行的大夫,不是且末有名的大夫吗?”

    风漠苦笑道:“第一个病倒的正是他,到现在仍爬不起来,抬高他少许便呕吐大作。”

    转向龙鹰充满企盼的道:“狄大哥真懂治沙漠的怪疾?”

    龙鹰本想挺起胸膛,却没法挺得起来,因气虚胆怯。忽又灵机一触,道:“有没有针灸一类的东西?”

    风漠爽脆答道:“当然有哩!”

    此时伺候彩虹夫人的其中一个俏女兵,婀娜而至,说彩虹夫人有请龙鹰。

    万、风两人心忖难道这小子又走桃花运,同时嗅到俏女兵浴后的香气。这才真的令他们羡慕。

    龙鹰起立道:“将军预备针灸,见过夫人后,小弟立即动手医人。哈!我差点忘了,除了大漠三英之一的外号,还有人唤小弟做‘丑神医’。”

    万、风两人差点喷出干粮。

    彩虹特大的方帐,设于营地中央。

    俏女兵一直没有说话,直至营账在前,方低声向龙鹰道:“我和另一姊妹非常感激先生,若夫人有甚么闪失,我们休想活命。”

    龙鹰道:“该如何称呼姐姐?”

    俏女兵粉脸微红。轻轻道:“我叫玉雯,另一个姊妹是玉芷,是夫人的贴身婢女,也随她一起习武。夫人便是过于自恃,风势稍歇时起身观风,又不理会先生的警告,岂知大风回来得这么快,我们想抓着她,但办不到。”

    龙鹰止步道:“玉雯很漂亮呵!”

    玉雯现出欢喜的神色。白他一眼,神态可人,尽显西塞女子开放热情的作风,最使龙鹰感到刺激的。是自己现在的尊容,仍似可打动她的芳心。

    此时离帐只有十多二十步,在沙漠的寒风里,星夜的覆盖下。大家又只是刚开始认识对方,却涉及男女间的微妙处,感觉分外迷人。尤其是经历了多天单调的旅程。

    龙鹰心忖女人的威力真厉害,不论时地,即使可怕如“死亡之海”,也可被她们转化为生机盎然的世界。

    玉雯道:“先生才是我们女儿家梦寐以求的郎君,高大轩昂又有本领。”

    龙鹰讶道:“玉雯不觉得我长得很丑吗?”

    玉雯羞答答的道:“才不丑哩!快进去,夫人很易发脾气的。”

    龙鹰正要举步,玉雯扯着他衣服,低声道:“玉芷也很喜欢先生。”

    龙鹰听得心花怒放,伸手捏她脸蛋,这才入账去了。

    对玉雯和玉芷这对俏女兵,他是明白的。她们的幸福已与彩虹挂了钩,如彩虹有甚么三长两短,罪责会降临她们身上,必被处死无疑。甚至庄闻和风漠亦轻则掉官,重则受刑。

    幕门掀起,现出另一俏女兵的如花容颜,由于晓得她明言喜欢自己,看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时,特别有感觉。

    当然也晓得和她们是止于调笑,不可能有任何进一步发展,她们是身不由己。

    彩虹夫人穿着且末族色彩鲜艳的民族服,洗刷得丰满的**和秀发不留一粒沙子,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与帐外任何一人都成强烈对比。

    不过她却是面无表情,且带着故意装出来的冷漠,似乎龙鹰从未救过她,**从未曾亲密接触过。

    龙鹰在她指示下坐在离她五尺许的牛皮上,两女跪坐两旁。

    龙鹰尚未有机会说话,彩虹夫人冷冷道:“早前发生的情况,你必须守口如瓶,明白吗?”

    龙鹰一点没有怪她。彩虹夫人一向自觉高人一等,竟被一个受她鄙视、低三下四的男人,占足便宜大揩油水,又倒在看不起的人怀里失声痛哭,事后回想,确是难以接受。

    龙鹰微笑道:“夫人放心,我被沙子打得头昏脑胀,根本记不起曾发生过甚么事。”

    彩虹微一错愕,欲言又止,最后道:“赐金五两。”

    玉芷向他递上小袋子。

    龙鹰欣然领赏,出帐重过神医生涯。

    龙鹰施展神医手段,大显功架,病倒的二十多人,无不大有起色,其中七、八人霍然而愈。这些人主要是因不服沙漠的水土,加上受不了上丘下丘,驼峰上的颠簸,积劳成病。而事实上人人受尽折磨,吃尽“死亡之海”的苦头,只看谁捱得久一点,现在丑神医有风过庭和万仞雨两大助手,于他施针后顺手打通病者经脉血气,自是更为收效。

    庄闻、风漠和一众且末兵员,对三人已是奉若神明,心知肚明若没有三人领路,大有可能全队已埋身沙粒底下。深深体会到塔克拉玛干“进来后出不去”的含意。

    完成医者救人的大任后,龙鹰三人与庄闻、风漠和几个兵头到一旁商议。

    龙鹰提议道:“我已感应到绿洲所在处,只是一天的路程,如能提速,半天可达。”

    庄闻凭着过去十天许的经验,闻之又喜又忧心的道:“沙漠地势不住变化,遇上大沙丘,想跑快点也不成,更怕中了太阳的热毒,会有更多人病倒,欲速不达。”

    风漠终听到“绿洲”两字,精神大振,道:“若可在明天黄昏前抵达绿洲,我们便有救了。现在最缺乏的是清水,怕捱不到半天的行程。唉!明知缺水,彩虹仍要……唉!”

    万仞雨道:“你们不敢劝她,由我们三兄弟和她说。”

    庄闻心情大佳,道:“到绿洲才由狄兄弟和她说吧!她虽仍是那副样子,但我看她心中是感激的。”

    龙鹰道:“我有个提议,就是在天亮前两个时辰起程,冒寒怎也好过冒热。”

    风漠吓了一跳,道:“黑漆漆里如何看得清楚前路?如越丘时误踏松软的沙子,留不住脚,会直掉到丘坡下,被沙活埋。”

    龙鹰摆出熟悉驼性的姿态,道:“放心好了!经过多天来的紧密配合,一众骆驼大哥已习惯了一头跟着一头,绝不会走错路。我们三兄弟,由我领路,另两人分押中间和队尾。我更高举火把,让人人看见。唔!这个火把要有两丈高,便可作指路明灯。”

    风过庭道:“大家以毛毡紧裹身体,还可在驼背上继续睡觉,让骆驼自己走路。”

    庄闻半信半疑的道:“行得通吗?”

    龙鹰拍胸保证道:“我们正是以昼伏夜行的方式,征服了库姆塔格,驼儿在沙漠比马儿有本领,更难不倒牠们,说不定明天正午前,我们已可在绿洲的湖泊里,享受到彩虹沙漠出浴的乐趣。”

    庄闻等终于同意,大家立即四散回帐,争取休息的时间。

    岂知睡不够个半时辰,便给三人唤醒,个个睡眼惺忪的爬出帐来,驱赶骆驼集合成队,装上鞍架货物。

    彩虹夫人无端端给弄醒,不理庄闻的劝阻,气冲冲的到队头寻龙鹰的晦气,庄闻、玉雯和玉芷,追在她背后,怕她弄出事来。

    她直抵龙鹰身前,人人以为她大兴问罪之师时,竟出奇地没有大发脾气,口出恶言,只是冷冷道:“你知现在是甚么时候吗?没有足够的休息,大部分人会累倒。欲速不达,你明白吗?”

    刚好驼儿探头下来和他亲热,龙鹰搂着驼头,爱怜地抚摸修长的驼颈,驼儿极为受用,不住发出轻轻的嘶鸣,人驼融洽至令人难以相信。

    龙鹰的人脸和驼脸,同时转过来瞧她。龙鹰的双目在暗弱的灯火映照里,闪动着魔异般的芒光,熠熠生辉,登时令彩虹和庄闻等人忘掉了他的丑脸,生出奇异的感觉。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我们三兄弟刚才没睡过觉,赶制三枝高两丈的火把,又研究以火把作简单传讯的手法,务求不会出岔子。”

    彩虹夫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他插在前方丈许处,高两丈尚未点燃的火炬,如加上骆驼的高度,在近四丈的高空燃烧,确可成为黑夜里的明灯。彩虹夫人一时说不出下一句话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沙中净土(下)

    龙鹰续道:“不瞒夫人,黑夜和白昼对我来说没有丁点儿的分别,我精确的计算过时间,只要依我的驼速,明天太阳出来时,夫人会看到令你惊喜的景象,便当是本人送夫人一份只有在沙漠才变得那末珍贵的礼物。”

    不独是“首当其冲”的彩虹,在旁听着的庄闻和玉雯、玉芷两个俏女郎,亦听得发怔。龙鹰随口说出来的这番话,不论遣词用字,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强大信心,均与平时的他大有分别,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知龙鹰因面对“死亡之海”严厉的考验,处于魔极的状态下,自然而然显露出中土邪帝的本色气魄,不战而慑人。

    又露出雪白的牙齿,道:“夫人和两位姐姐跟在本人身后好吗?让我做夫人的亲兵。”

    彩虹软化下来,点头答应。

    龙鹰大喝道:“兄弟们!起程的时间到了。”他的声音从队头传至几看不到的队尾,回荡夜空。

    众人轰然答应,连骆驼们也以鸣叫响应。人人晓得绿洲在望,士气情绪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连万仞雨和风过庭,也没想过龙鹰的所谓赶路,会是这么赶。

    他便像骑的不是骆驼而是雪儿,展开黑夜飞驰的本领,高举火把,不住朝沙漠挺进,过丘下丘,左弯右折。而众驼一如所料般,一头跟着一头,且愈奔愈兴奋,愈跑愈快。

    没有了炎阳的烧烤,人也精神起来。

    龙鹰并非随意使整队人随他急进冒险,而是记起在库姆塔格,敌人正是以这种速度方式,日夜不停的追赶他,差点累死爱马雪儿。这该是秘人催驼的奇技,他只是从秘人处偷师,晓得骆驼有此本领。

    开始时人人动魄惊心。不过半个时辰后,仍没出岔子,便习惯了,还感到以此速度,确可在两、三个时辰内,走毕过往整个白昼五个时辰的路途。

    天亮前,驼蹄踏的再不是松软的沙子,而是较紧实的砾石地。在过往每一天都是昨天的重复的日子里,如此变化,本身已足令人欣喜如狂。

    两边忽然高起来。像走进山坡间的低地,虽仍看不清楚,但已知正走在干涸了的河床上,首次晓得没有偏离捷道,误入歧途。那种喜悦和安心,是没法形容的。

    到天色微亮,龙鹰抛掉火把,放慢驼速,领着彩虹夫人三女首先离开河床。奔上岸旁一处贲起的土坡上。

    三女同时“呵”的一声惊呼,不能相信地看着眼前美景。

    凹凸不平,岩石裸露,盐渍密布的河床。向前延展十多丈,开始见到零星从灰黑的泥土长出来的芦苇,然后愈变茂密,胡杨、红柳、不知名的针刺植物夹杂其中。又往两岸发展,再往前百多丈,水光闪闪。断去的河水从地底冒出来,继续未完成的旅程,朝前蜿蜒而去,淌流灌往里许外的绿洲,那处树木成荫,青草萋萋,在眼前如巨鸟展翅,左右扩展各三、四里,前方则似延至地平尽头。

    只要想想眼前流动的河水,来自千里之外昆仑山的冰川,便使人生出与大地血肉相连的感觉。

    这是居于神都内的人,永远感觉不到的。

    其他人策驼来到他们后方,自然而然往两边散开,争睹令人目眩神迷,激动不已的沙漠净土。

    没有人吭一声,怕骚扰绿洲神圣的平静。

    天地被一层奇妙的光环笼罩,天蓝地绿,融洽和谐。

    龙鹰待人和驼齐集后,以学回来的且末话大叫一声:“上!”领先奔出。

    由上至下,人人变成了顽皮爱闹的儿童,抱着赤子之心,朝绿洲仿如母亲的怀抱投过去。

    那种畅快酣美的感觉,远超出任何言词的描述能力。

    这明显是尚未屈服在沙漠淫威下,从春夏保留至今天的河段,抵绿洲后,河水除主流外,还分岔为溪道,往两边扩展,形成绿洲大大小小十多个湖泊,主流向北再流淌二十多里,化为径长半里的大湖,才消失在绿洲边缘,此外又是一个接一个高耸的新月形沙丘,沙浪起伏无限。

    龙鹰、万仞雨和风过庭首先抵达这个大湖,湖畔被数亩胡杨、耐旱奇树、多种不知名的沙生野草环绕,认得出来的是碧绿油嫩的香蒲草。胡杨树高达三丈,完全隔绝了沙漠的热浪和风沙。

    绿湖栖息着野兔、鸟儿、野鸭、蜥蜴各类野生动物,为这荒芜的地域添上蓬勃的生机。若闭着眼直走到这里才再睁开,肯定不相信这是“死亡之海”内的美景。

    这段和阗河道的水深及腰,却颇为湍急,河床是一片片的沙质地,踏下去会脚陷其中,拔出来并不容易。

    三人就那么脱掉衣服,投进湖水里,远处传来呼喊欢叫的声音,不用看也知人人投进大小湖水里,忘情地享受沙漠里的奇迹,没有东西比清澄的水令人更兴奋,阳光也顿然变得友善可亲。

    三人只穿短犊鼻裈,泡在湖边的水里,洗涤衣衫。龙鹰见最接近的且末人亦在数里之外,早脱掉面具,享受真脸和冰寒湖水直接接触的无上滋味。

    龙鹰若无其事的道:“万俟姬纯后脚走,我们便前脚到。”

    万、风两人像听不到他的话般,继续洗刷衣物。他们的三头骆驼,被卸下鞍架货物,在不远处喝掉大量湖水后,开始对湖畔丰美的水草展开扫荡。

    龙鹰将扭干了的外袍随手一抛,准确无误地挂在一株大树的横干处,往后仰身,在水里载浮载沉,续道:“我嗅到她熟悉的气味,她是故意留下气味,让我晓得逃不过她能驭龙的纤手。哈!又辣又漂亮的娘儿。”

    万仞雨从水里拔身而起,坐到一块岩石去,双脚仍浸泡在湖水里,现出阳光般的笑容,从容道:“她凭甚么敢来惹我们呢?”

    风过庭从湖心泅泳回来,道:“这妮子绝不可小觑,我们三个脑袋加起来,可能及不上她随意想出来的东西。如非她不能知己知彼,不明白龙鹰是怎样的异物,我们恐怕早已归天。”

    万仞雨狠狠道:“这家伙根本不算是人,怎可能嗅到她的气味?还认得是她的气味?她绝不会是孤身一人,因为是来开战而非陪睡觉,那你有嗅到其他人的气味吗?”

    风过庭沉吟道:“她在试探龙鹰。”

    万仞雨道:“对!给公子提醒,我明白了。正因她仍摸不清楚龙鹰的能耐,故特别留下气味,如果我们立即变得如临大敌的样子,她便知龙鹰的鼻子,不会比她的差。哈!好计!”

    风过庭向正轻松写意、半浮水面的龙鹰道:“我从不会羡慕别人,你是唯一的例外。”

    龙鹰仰望没有半朵云的天空,大讶道:“风公子本身已是人中之龙,小弟有何值得你羡慕之处?女人确似比你多一点,却无关幸运或手段,只因公子曾经沧海难为水,别有怀抱。”

    万仞雨责道:“还要提这方面的事。”

    龙鹰道:“这叫有福同当,至少可为他分担些许。”

    风过庭道:“有些事,发生了便永远没法挽回。”

    万仞雨分他神道:“我也想知公子羡慕这家伙甚么。我倒非常满足现在的自己。”

    龙鹰浮往岸边,站直身体。

    风过庭道:“我们的世界是怎么来的呢?”

    两人听得摸不着头脑。

    万仞雨沉吟片刻,点头道:“确有其玄机妙意。我们从娘胎钻出来后,便置身尘世之间,逐渐长大,心境随识见不住变化,到最后形成习惯和牢不可破的诸般信念,境由心生。所以没有一个人的世界,是完全相同的。我晓得公子羡慕这小子甚么了,只是气味的世界,我们和这小子已有差别。”

    龙鹰摊手道:“对此我是无话可说。”

    风过庭神驰意飞的道:“人有六识,就是‘色、声、香、味、触、法’,以心为主,透过眼耳鼻舌身意,去感受外在的世界。以他的好色为例,肯定他在与美女厮混时,感觉比我们更强烈,更投入。这只是略举一例,其他可以想见。”

    龙鹰抓头道:“我倒没想得这么深入,说得好,色声香味触,五个字道尽了**之欢。”

    万仞雨叹道:“不见不见还须见,我们想尽法宝躲避秘人,忽然间过往所有努力,被可怕的美人儿留下的一丝香气,破坏无遗。哈!确是香艳的警告。”

    风过庭道:“秘人的目标像法明,只钉着龙鹰,如果有我和万爷助拳,万俟姬纯只好掉头回于阗去。”

    万仞雨皱眉道:“万俟姬纯凭甚么可令鹰爷犯险,踏进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谁都知道,没有人可拦得住一意遁逃的龙鹰。”

    龙鹰道:“别人我不敢肯定。这驼蹄子肯定有方法办到。而只有让我凭一人之力,令他们知难而退,我们和秘人始有希望和气收场。沙漠是他们的强项,环境战术亦是我的强项,强遇强,当是好戏连场,你们等着瞧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神山绿洲(上)

    万仞雨道:“据你所言,只是那漂亮的妮子,已与你有一较高低的本领,何况还有过百个武功高强的秘人,对他们的沙漠战术,你更是一无所知。”

    风过庭笑道:“你少为我们鹰爷担心,正如我刚说过的,真正无知的是秘人。现在我们装作没嗅过美人儿的体香,先还她一招。”

    龙鹰又游开去,大笑道:“原来沙漠可以变得这么好玩的,从未想过水可以是如此令人心醉。”

    “咚”的一声,他已深潜湖水里去。

    足音从远处传来。

    风过庭大力拍打湖水。

    龙鹰潜回来,在岸旁冒起,取得搁在石上的丑面具,不情愿地戴上。

    玉芷容光焕发的来至湖边,一点不害羞扫视三人近乎裸露的男性雄躯,娇声道:“夫人请三位伴她吃午膳。噢!原来最大最漂亮的湖在这里,早知叫玉雯也一起来哩!”

    风过庭乃风流人物,笑道:“玉芷姑娘要来个美人湖浴吗?我们可以闭上眼睛。”

    玉芷叉着小蛮腰道:“人家根本不怕你们看,我们且末人向有在河里沐浴的习惯,任经过的路人看个够,但走过后却不可以回头看。唉!快穿衣服,迟了夫人会骂我的。”

    她的话令他们感受到异国的情调风气,三人笑着离开美丽的湖,穿上衣服,唤驼儿随他们一起离开。

    在绿洲享受了毕生难忘的三天后,大队继续行程,只要想想所有可盛水的器皿,都注满甜美的清水,感觉已是焕然一新,加上沿途不时见到零星的沙生针类植物,又或河床的遗痕,心情大是不同。落实安心多了。

    驼儿们则在体内储足粮水,走起来精神抖擞,如飞似跃,表现牠们独有的沙上舞步。目的地是横亘于“死亡之海”腹地,东西绵延一百五十里的神山。

    据曾来回捷道多次的铁刚所言,龙鹰等早有耳闻、互相辉映的红白两山,正是神山东端伸出来的两个山嘴,直抵和阗河西岸,而此截河段不管冬夏,永远有水淌流。蜿蜒二十多里,形成了最大的绿洲,是旅人救命之所。

    由于神山绿洲位处捷道中段,紧扼捷道,更是自汉代以来兵家必争之地,唐太宗为保安西诸府,曾在此建设坚固的戍堡和烽燧台,但被吐蕃人逼离安西后,此戍堡曾被吐蕃人占领。到吐蕃人撤退后,戍堡已被废弃。

    龙鹰等学乖了,不再只凭帽子挡遮炎阳,而是学且末人般以棉布包扎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至此方明白波斯女郎,因何把全身紧裹在白布里,那是在火热如蒸炉的沙漠里,生存的必需手段。

    他们昼行晚伏的走了两天后。植物愈趋稀少,代之的是链状往四面八方伸延,沙丘层迭起伏的地势。黄澄澄、起起伏伏、高达四、五十丈的沙山。如凝固了的金浪,在灼白的阳光下闪闪生辉,眩人眼目。其中最醒目的是尖塔状的沙山,耸峙在无数新月形沙丘之上,比其他沙山高起一倍有余,在日出日没,太阳斜照的时刻,背阳的一面投下阴影,不但强调了沙山的立体感,变得棱角分明,沙山的明明暗暗,更构成大地的图案,令人惊叹大自然之手的奇妙。

    不过对旅者而言,却是非常艰苦的旅程,小心翼翼的登山下坡,全赖龙鹰三人的敏锐,选择得相对较紧实的沙层,步步为营的朝前走。

    尽管如此,仍发生几起人驼坠坡事件,那并非滚下沙坡般简单,而是深陷沙子里。当这样的情况出现时,必须立即抢救,人还容易救出来,要把又大又重的骆驼从沙里起出来,却是需用尽法宝的大工程,且不死也要受伤。进入这可怕的区域后,一天内已有三头可怜的驼儿因而死亡。

    众人本是轻松的心情,转为沉重,想快点离开这个美丽的死亡陷阱,偏因山势险阻难行而无法办到。

    在沙谷沙沟间结营休息一晚。当红日透过沙雾,在东边沙丘起伏连绵的地平徐徐上升,他们又向茫茫沙海进发。午后不久,危险来了,远方出现了三股龙卷风,卷起直指天空的沙柱,白天被灰黑色的风沙替代,沙烟腾冲,前方一片迷茫,迅速波及他们结阵御风的沙谷内。比之上次突如其来、滚滚而至的龙卷沙暴,他们今次是有备而战,但却更为紧张,只要想想亿万石的沙粒被龙卷风带得盖天压下来,弹指光景可将大队人畜一次加以埋葬,便知情势有多危急,即使以龙鹰三人之能,亦难幸免。

    唯一可以做的,是闭上眼睛求老天爷格外开恩,交错而至的龙卷风绕道放过他们。

    天昏地暗下,人人失去时间的观念,因为一刻的时间,已像经年累月的漫长。

    龙卷风可怕的尖啸声逐渐远去后,漫空沙尘似雪絮的缓缓飘降,沸腾的沙涛平息下来,天地一片混沌。

    他们收拾心情,心底抹汗的上路。到达第一个坡顶时,登时看呆了眼,里许内仍是先前的模样,在此之外竟是平展的沙丘,龙卷风竟夷平了以千万计的沙丘,变成鱼鳞状的沙面,令人完全没法相信眼睛。

    是夜他们在离遇上龙卷风二十里外结营度夜,这晚天气特别寒冷,三人躲在帐内吃干粮,还有一尾从绿洲打来的鱼。

    风过庭道:“秘人如果当时在附近,说不定给龙卷风扯往数百里外,我们便可消灾解难,不用日夜提防。”

    万仞雨颓然道:“只能在心里提防,难道可在帐外放哨吗?最怕他们杀害无辜的且末人。”

    龙鹰道:“放心好了,万俟姬纯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记得吗?初次见她,她对我们生出怜才之意,一副不忍对我们下杀手的样子。这样的人,会随便伤人吗?更何况小弟曾吻过她的香唇。”

    两人失声道:“甚么?”

    他们虽听过万俟姬纯私下来见他的事,却不知他们有过如吻嘴般的亲密行为。

    龙鹰解释清楚后,笑道:“我和你们的分别,就是不错过任何调戏美女的机会,哪管是在皇宫禁苑,又或敌我相对的情况。可以占便宜便尽量占便宜,因而在风流阵仗上,战绩彪炳。哈哈!”

    风过庭向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的万仞雨笑道:“这小子不无一点道理,尝试才有机会,论艳福,我虽自命风流,但总觉差他一截。”

    万仞雨道:“逢场作戏我也会偶一为之,但要看对方是否良家妇女,做男人必须负责任,有始有终。”

    龙鹰道:“这个当然,不过像万俟姬纯般出色的美人儿,你想娶她也不成。今晚好好睡觉,再不用担心她和秘族战士。”

    万仞雨道:“既然如此,为何她仍要锲而不舍,难道千方百计的赶上我们,只为再给你讨她便宜?”

    风过庭点头同意。

    龙鹰道:“我亲她小嘴时,早觉她对我没有敌意。但现在仍似不遗余力追杀我的样子,是要向突厥人交代。”

    风过庭沉吟道:“你的直觉该错不到哪里去。但依我看,她不单要向默啜交代,还要向族长交代。只要真的尽过力,便没人可拿她作文章。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行动是只针对你而发,不会殃及且末人。”

    龙鹰道:“说得好!我和她只是打情骂俏,你们须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瞧老子如何收得她帖帖服服。哈!真爽!”

    两人知他的手段,闲聊两句后,将毛毡连头盖着,进入梦乡。

    漆黑的帐内,龙鹰闭上眼睛,思潮起伏。万俟姬纯在绿洲故意留下气味,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试探?

    帐外寒风呼啸。

    他刚才说得轻松,但心想的却是完全另一回事,体会过沙漠的无情和严苛,他开始明白秘人,在如此恶劣环境生存的民族,只会遵守大自然汰弱留强的无情本质。纵然秘女万俟姬纯对他有三分情意,一旦将杀他的行动付诸实行,是绝不会手下留情。对秘人来说,动感情是一种软弱的表现。

    他曾和化身为采花盗的秘人交手,赢得非常辛苦,若随万俟姬纯来的有这么百多个身手接近采花盗的秘人,加上万仞雨和风过庭,他们仍难讨好。何况他们对秘人的沙漠战术,一无所知。

    外面的风啸更烈,营账晃晃欲起,寒风从隙缝处渗进来,毛毡似失去保暖的效用,变成薄纸般。

    龙鹰不由想到,真正主宰大漠的,既不是炎阳也不是沙子,而是风。风决定了沙漠整体的地貌,令沙子不住变化流动,又以沙暴、龙卷风的方式肆虐。不同的风向,不同的风力作用,决定了每座沙丘的形态和沙子的波纹,鬼斧神工。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已晓得万俟姬纯会在何处、何时、以哪种战术对付他,且不虞他能逃出她的纤纤玉手。

    神山,沙漠腹地的正中处。

    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似生机最盛,却是沙漠核心的绝地,往哪边逃都是恐怖的沙海。

    龙鹰谨守道心,与帐外的寒风密切契合,只有彻底掌握大漠的主宰,方有可能于败中求胜,令秘人接受万俟京对他“没有人可击败”的评析。

    万俟京会否是正窥伺一旁的其中一个秘人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山绿洲(下)

    天明继续行程。

    抵达一座丘坡高处时,龙鹰哈哈笑道:“小弟感应到神山河段的绿洲哩!”

    跟在后方的风过庭大喜道:“是不是嗅到水气?”

    龙鹰摇头道:“绿洲仍在我的感应之外。”

    万仞雨策驼跟着风过庭,闻言大讶道:“那你又凭何知道绿洲在前方?”

    龙鹰迎着晨风深吸一口气,迷醉的道:“凭的是风向的变幻,你们没感到风的来势与前有异吗?”

    风、万两人终是顶尖儿的高手,给他提醒,果然察觉到风比前短促而疾劲,远近不时有一蓬蓬的沙尘被带得离开沙丘,撒的却是不同的方向。有时一道长风从西北吹来,瞬又变为由另一方向刮至。

    现在时候尚早,若太阳移往中天,会变得没有半点风。

    风过庭讶道:“为何会这样子呢?”

    龙鹰道:“因为我们正不住接近神山,它近二百里的横亘在大沙海的腹地,等于一道分界线,加上因风化侵蚀,变成一座座既独立又连接的奇山异岭,纵横割裂,而大沙海一贯的东北和西北向风,经过神山,受地势影响,会形成多角度的折射,形成复杂混乱的地形风,正是现在吹得我眼都睁不开来的风。”

    风过庭向后面的万仞雨笑道:“我首次感到我们的鹰爷,是真的曾在大漠混了十多年的向导。哈!”

    万仞雨哑然失笑,叹息道:“沙漠三英,亏这小子可随口说出来。”

    知道目标在望,三人轻松起来,谈谈笑笑,“死亡之海”也不再那般可怕。

    从风势感测到神山后,仍要走上五天,方抵达神山绿洲。

    当神山出现前方。入目壮丽慑人的景象,令领先的龙鹰三人,看得目定口呆,为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妙手惊叹。

    最引人注意的是东端的红、白山嘴,巍然耸立在宽广的和阗河西岸。美丽的绿洲如影随形,永远伴在神山旁。“死亡之海”的所有秀色美景,尽汇于此。

    古戍堡筑在红山头上,如若整个地域的守护神,任由风吹沙打,仍没有倒下来。

    神山从西面的地平混乱里见规律的连接而至。断断续续的,最高处直插蓝空,像一座座有“血脉”关系的巨岛,飘浮在沙海金涛之上,同时亦饱历大漠的沧桑。

    眼所见最雄伟的一座山,顶部是灰白色,刃状的山脊呈锯齿状,顶以下是棕色夹泥岩的形态,三人敢说从未见过这么样的怪山。

    这座离他们十多里的山。已是较能保持山状了,在以万年计的侵蚀剥落下,山形千奇百怪,有的似城似塔。层迭翘起,又像各种奇形巨兽,千百形状,难以尽述。总言之。大自然的天工妙手,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目不暇给。三人心神全被吸引,一时忘了去看比先前绿洲大上数倍的神山绿洲。

    后队逐一抵达,都像他们般忘掉一切,齐赏眼前激动人心的美景。

    龙鹰指着其中一座山嚷道:“我的娘!你看那像不像一个大蘑菇?伞下足可容十多人避雨。”

    风过庭道:“这里绝不会下雨。”

    万仞雨压低声音道:“你们知否正在说汉语?幸好没人有暇理会你们。”

    到绿洲后,众人一如以往般,戏水作乐,又到湖里捕鱼,准备今晚的野火会。

    龙鹰则偕两个兄弟去探访古堡。

    不论堡墙和主建筑,均大致保持完好,是用棕红色的泥巴,夹着胡杨枝垒砌而成,堡下更有地道,连接着附近的地下仓库。

    风过庭透窗观看耸立堡西不远处的烽燧台,道:“此堡足可驻一千兵。”

    万仞雨蹲在地上,以手指黏起一点尘屑,道:“秘人在此停留过,还烧火取暖。”

    龙鹰淡淡道:“若要发动,肯定是今晚夜,他们养精蓄锐,我们则是长途跋涉,筋疲力尽。”

    万仞雨双目精芒闪烁,道:“应否警告且末人呢?”

    龙鹰道:“不!让他们乐一阵子,再入账倒头大睡。”

    风过庭道:“我们又如何?难道坐着看你去与秘人打生打死?”

    龙鹰道:“我特别到这里来,是要先一步掌握他们的位置。现时不论实力和策略,我们均落在下风,全面硬撼,是下下之策。幸好小弟已想到解决的方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信任我吧!以秘女的才智,定有方法逼得我孤身去面对他们。你们的责任,是要好好保护且末人,使我没有后顾之忧。”

    风过庭向万仞雨道:“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只要想想,正面硬撼下,我们仍是输多赢少,便知秘女是留有余地。”

    万仞雨终于同意。

    回营地后,三人加入且末人围着最大的湖举行的野火会,人人唱歌跳舞,情绪高涨。直至午夜,一来因疲倦,更因天气愈来愈冷,寒风阵阵从神山刮过来,众人纷纷入账休息。

    龙鹰三人躲入账内,都没有半点睡意,秘人可在任何一刻来犯的压力,令他们没法放松,哪睡得着?

    龙鹰将乌刀挂在背上,另加两筒三十多枝长箭,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万仞雨忍不住道:“你一个人,怎应付逾百个回到沙漠,如鱼儿回到水里的秘人?”

    龙鹰微笑道:“他们是小鱼,我是最大最强壮、牙齿最锋利的恶鱼。哈!”

    风过庭道:“可是这处是他们的地头。”

    龙鹰信心十足的道:“再不是了!”

    话犹未已,远处传来车轮辗地的异响,接着是惊呼吆喝的声音。

    三人从帐幕扑出。

    彩虹等人居住的主营位置,人奔驼走,乱成一片。

    三人摸不着头脑的狂掠而去,遇上正朝神山追去的风漠和十多名手下,喝问道:“发生甚么事?”

    脸上再留不住半点血色的风漠叫道:“圣物给人劫走哩!”

    三人朝神山方向瞧去,骇然发觉装载“圣物”的车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扯得车子没入远方的暗黑去。

    龙鹰一把扯着风漠,大喝道:“不要追!此事交给我去办,天明前一定会将圣物送回来。”

    【本卷终】(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秘族战士(上)

    历史不断地重复自己,只是换了时间和人物。这次秘人对付他的战术,与当日法明和莫问常对付他的战略,如出一辙,就是逼得他不得不与敌决战。

    正面硬撼,他必无幸免。只有藉更高明的战略战术,他才可以赢得另一场漂亮的胜利。经过高原和沙漠的磨练后,他绝对超越了魔种的极限,道心扩展,与灵奇的魔种融浑为一,穷极生变。那种进步是整体的,难以觉察,即使龙鹰自己,亦弄不清楚魔变与魔极的分野。只有在生死悬于一发的时刻,方有更随心之所欲,官知止而神欲行的动人感觉。

    他从绿洲北端一排红柳林离开,往高踞山头的古戍堡潜去,那是整个区域最具战略性的制高点,必有秘人重兵防守。

    万仞雨和风过庭已依他的提议,与且末人结成阵式,严密戒备,使他没有后顾之忧。他虽然晓得万俟姬纯的目标是他,但为防万一,仍要先保证且末人的安全,就像法明那次般,要先置小魔女和青枝于不败之地。

    除绿洲隐见灯火外,塔克拉玛干漆黑一片,寒风呼呼,刮起漫天风沙,神山则像幢幢鬼影,在前方时现时隐。

    在如此情况下,他既察觉不到善于潜踪匿迹的秘人所在,敌人也没法把握他。

    他的足尖点在松软旋动的沙子上,只是陷下少许,便弹跳而起,令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古戍堡掠去。

    他的灵觉全面开展,感应着风势变化,当风撞在前方的神山,又反撞回来,以及风吹进山沟形成螺旋的形态,无一不在他的掌握中,就像那次在虎跳峡。他对水势的掌握。他选取从北面潜往敌人,正是要顺风沙而行,风势如何变化,他的身法便如何变化,不到片刻他已生出享受的滋味,那不单是御风而行,且是与风浑为一体,无分彼我。

    风沙再不可怕,反而是他最厉害的武器。

    要在沙漠胜过秘人,采的须是非常的战术。在沙漠里的秘人。神出鬼没。要击败他们,必须将这情况扭转过来。

    天遁神爪“飕”的一声往上激射,同时腾身直上,力道将尽时,神爪已往上延伸十丈,抓着近山顶的岩石层,带得他继续上升,攀上红色山头三分之一的高度,轻轻松松地。

    不由记起与心爱仙子到净念禅院偷《无上智经》的迷人往事。当时他们亦是选最陡峭难攀的崖壁,从敌人意想不到处潜入禅院,不过神山的著名红白山头,比禅院易攀多了。

    脚板魔劲爆发。借着一阵往上刮的狂风沙,顺势而行,倏地直上三十多丈,离山顶不到八丈的距离。

    神爪劲射。

    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山顶上的每一个敌人,灵觉天机自然而来,不用费神。也没有勉强,心从所愿。

    下一刻他已踏足山崖边缘,古戍堡像张开口的猛兽,雄踞山头。

    把守古戍堡共五十个秘族持弓战士,分布戍堡内外,其中十多人在堡顶站岗,俯察远近。只是这批神射手,就足可控制方圆二、三百丈的范围,从而可知万俟姬纯和她的族人,亦该于此范围内设置陷阱,恭候他的大驾。

    堡外的秘族战士,散布戍堡四方有岩石掩护处,主力集中往登堡的山路,因想不到龙鹰竟能借工具从最没可能登山处抵达山头。

    甫踏足山头阵地,附近的一个秘人生出警觉,朝他瞧来,正要发出警示,收回来的天遁神爪暗器般射出,正中他胸口,魔气透过两丈许的天蚕丝,一股脑儿送进他的经脉去,见关破关的制着他大**道。

    就在击中对方的一刻,敌人体内经脉和真气的情况,像一幅巨细无遗的地图般,毫不保留展现在他的思感网上,令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伏了他,感觉新奇畅美。

    秘人颓然倒地。

    尖啸声从戍堡内传来,夹杂在风沙的厉啸里,动魄惊心。堡内的秘人确实了不起,反应灵锐,但已迟了一步。

    龙鹰要争的正是此一线之差的先机,岂敢怠慢,弃再没门遮掩的主进口不入,以弹射奇技,先前飙十多步,斜冲而起,投入第二层的窗子去。

    守窗战士正要为大弓上箭,忽然黑影盖目,尚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给捏着咽喉,被龙鹰扑附身上,往后滚跌。

    第二层的六个战士骇然失色,抛开长弓,拔出马刀,往两人倒地处扑来,却苦于没法出刀,因怕误伤自己人。

    龙鹰心中叫好,如此形势正是他一手营造出来,使敌人难以围攻。这些秘人个个武功强横,韧力惊人,一旦给缠死,成围攻圈杀之势,附近敌人全体来援,纵可杀伤对方大半,最后仍将是授首敌人刀下的结果。

    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只要他的手稍用力,此时遭擒的敌人将一命呜呼,但他心中另有定计,不会杀对方任何人。制住穴道后,那人从他身上弹开,投往左边的敌人。

    龙鹰同时往右方敌人滚去,令前后扑来敌人的兵器全落在空处,他已以弹出的袖里乾坤,从地面攻向右方的两敌,叱喝声中,两敌颓然倒地。

    左方的敌人此时接着被抛来的族人身体,始惊觉同伙体内暗含强大力道,两人同时踉跄跌退。

    就在此时,龙鹰以腰力从地上弹起,不停留的一个旋身,从敌人刀势的空隙里,破入追来的另两敌间,展开最激烈的近身搏斗,于眨数眼工夫内,乾坤连绵疾击二十多记。

    “砰!”

    接着同伙的两敌,坐倒地上,头昏脑胀,刚推开被制族人似重逾千斤的身体,龙鹰已收拾了其他人,移至近前,左干右坤,两人应护臂倒地。

    接着龙鹰往后疾退,贴上登上第二层的楼梯入口旁的墙壁。

    三个人疾扑而入,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给从后闪出的龙鹰以闪电的手法制伏。龙鹰又移往一个窗旁,未卜先知似的将一个穿窗而入的秘人,趁其仍凌空未着地的一刻,点中他多处大穴。

    第二层楼面尽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被制秘人,主动权落入龙鹰手中。

    破风声四面八方传来,显示把守山头和戍堡的秘人,全往打斗声传出处赶来。

    当日龙鹰凭一道桥的特殊形势,杀得法明四大弟子弃戈曳甲的败逃,现在的古戍堡,便是他另一道“桥”。

    堡外的人,从下层蜂拥登阶,龙鹰已从另一边扑上戍堡第三层的阶梯。

    此际的形势是敌明我暗,敌乱我整。

    龙鹰从登上山顶的一刻,就牵着敌人的鼻子走。照常理计,龙鹰应是先收拾堡外的敌人,再攻堡。若要攻堡,也该由下层攻上去或由堡顶逐层攻下来。岂知他不理上下两层敌人夹击之险,先硬闯第二层,当成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收拾第二层的敌人时,事实上大局已定,任对方如何人多势众,个个骁勇善战,因着戍堡的特殊形势,秘族战士重蹈法明四大弟子的覆辙,只余被制伏的命运。

    若正面硬撼,龙鹰肯定没命,但群战变得接近“单打独斗”,谁是魔门邪帝的对手?秘人的沙漠战术,更是无从发挥。

    在登上第三层的暗黑梯阶里,冲下来的九个敌人乱成一团,被龙鹰逐一收拾,下一刻他又回到下层进入阶梯处,将奋不顾身扑进来的敌人一个一个制伏。

    也不知弄倒了多少人,忽然静寂下来,只有堡顶的大望台隐隐传来喘气呼吸之声。

    龙鹰在大望台一边的围栏现身时,该处的七个战士,人人弯弓搭箭的瞄准入口,期盼能对闯上来的龙鹰喂以劲箭。

    到惊觉敌人出现另一边,纷纷改向发射。弓弦急响,劲箭“嗤嗤”声中,龙鹰从围栏弹起,避开所有箭矢,往左方两敌凌空下击。

    两人骇然抛开大弓,拔刀迎击,几乎是同声惨响,虎口爆裂,马刀堕地。原来龙鹰祭出乌刀,又趁对方是仓卒反击,未能用足力道,魔劲加上乌刀惊人的重量,两人哪拿得住刀?

    龙鹰足踏实地,两敌旋转着往外抛跌前,早被他以刀尖点中穴道。

    另五人往他扑来,尚未成势,已被他左穿右插的游走其间,五人纷纷倒跌,再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

    龙鹰还刀入鞘,一阵力竭,立即闭目调息。

    大望台上风势更急,加上远近的风啸声,仿如置身鬼哭神号的幽冥地府。

    万俟姬纯该晓得古戍堡已被他占领,还有五十个人质,竟仍能沉得住气,一副高深莫测的派势,此女确不简单,待会若能大获全胜,不占她点便宜,怎对得起天地?

    魔功渐复,灵觉运行,往四面八方扩展。

    龙鹰闭着眼睛解下箭筒,顺手取出一枝长箭,架在张开的折迭弓上,凝神屏气到有十足把握,劲箭离弦斜上夜空。

    龙鹰的“心耳”捕捉到劲箭精确无误,命中装载“圣物”的特制圆桶轮车围板的一刻,束聚声音,高度集中的音束,透过茫茫黑夜,穿越呼啸的风声,往西南方直送过去,悠然道:“万俟姬纯!美丽的情人呵!你在古戍堡的族人,人人安然无恙,只是失去行动的能力,还不过来会你的情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秘族战士(下)

    他是故意露上一手,竭尽所能穿透风啸送出声音,务收先声夺人之效。

    至此他已无以为继,没能力传送另一番话,因尚须保持作战之力。

    他感应到万俟姬纯移动了,在十多个族人护持下,从山脚百多丈外往登山路径接近,就那么从堡顶一跃而下,借风托之力连续翻腾两次,落到地上,再往前窜上一块大石,哈哈笑道:“姬纯妹要来会我,不需用这么大群人来送嫁呵!”

    万俟姬纯在半山处停下来,十多个族人护在她前方,举起盾牌,如临大敌。对龙鹰傲视天下的箭技,谁敢掉以轻心?

    万俟姬纯仰起俏脸,美眸闪闪生辉,道:“鹰郎呵!人家承认是落在下风,可是要人家就这么投降认输,姬纯是不肯罢休的。因为我早预料到至少有一半人因杀你而牺牲性命。”

    龙鹰道:“这是何苦来哉!秘人为突厥人牺牲得还不够吗?”

    万俟姬纯道:“现在岂是讨论的时候?那块天石现正在人家手上,我们不用弓矢的大斗一场,看看胜利谁属,如何?”

    龙鹰轻松的道:“姬纯勿要逼小弟大开杀戒,只要我在这里弯弓射箭,你的族人怕没多少个能活着离开。”

    万俟姬纯嗔道:“谁要和你斗生斗死?我们就在沙漠中摆开阵式,护着天石,只要你能触碰天石,我们掉头便走。”

    龙鹰心忖她第二次提到且末人运送的圣物是一种叫天石的东西,不过此时无暇深究。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岂非逼我以寡敌众?只是你已使我穷于应付,还不知是否有其他高手,例如万俟京。我的娘!这样吧!如果我成功闯关,触碰天石,姬纯便陪小弟睡三晚。哈!真爽!”

    万俟姬纯不依道:“人家还要赶返中土去,哪来三晚时间?这样吧!就陪你一晚。但要在脱离突厥人之后。”

    龙鹰怎猜得到她会答应,且是认真的,大喜道:“一言为定。哈!老子闯关来哩!”

    万俟姬纯娇笑道:“小心点呵!勿要乐极忘形。”

    笑着领族人去了。

    龙鹰掠上沙丘,装载天石的车子出现前方千步许远处,后倚另一座尖塔形、高起十多丈的大沙丘,却只见到万俟姬纯一人,卓然傲立车前。

    在风沙的衬托下,此女另具一种说不出来的风姿绰约美态,神秘动人。她披上黑色的斗篷,篷内一双眸神熠熠生辉。凝神打量他,深情专注,衣袂随风沙狂舞,发出“猎猎”响音。

    秘族美女漫不经意道:“你怎知万俟京之名?”

    龙鹰好整以暇道:“没有点道行,怎配做姬纯的好对手?嘿!今次若仍干不掉我,你们如何向默啜交差?”

    万俟姬纯无可无不可的耸耸香肩,道:“除族长外,我不用向任何人交差,既然在沙漠仍没法杀死你。只好撒手认输,谁有资格怪责我们?”

    龙鹰道:“明白了!我来哩!”

    万俟姬纯道:“且慢!记得你的提议吗?”

    龙鹰抓头道:“甚么提议?”

    万俟姬纯道:“你说过,假设我向你献吻,你便肯透露出身来历。不知提议是否仍然有效?”

    龙鹰终于记起自己调戏她时的胡言乱语,硬着头皮道:“当然有效,但只限于你和族长两人知道。”

    万俟姬纯道:“我只可以保证不会传出族外。”

    龙鹰道:“你不是要立即来献吻吧!被你藏在沙子里的族人听到你咿唔作声,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不太好吧!”

    万俟姬纯叹道:“我愈来愈感到斗不过你,你是没可能晓得他们密藏沙内的,这是我族的秘法。早前更不可能在一刻钟内。制伏古戍堡的五十个战士。告诉我!你仍算是人吗?”

    龙鹰不解道:“万俟京没告诉你,小弟令他联想起贵族的向雨田吗?”

    万俟姬纯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两人正在交手,万俟姬纯则落在绝对的下风。这并不关乎智力高低的问题,而是在知敌上,龙鹰是处于不败之地。

    龙鹰摊手道:“若大小姐再没有其他话,我要动手哩!”

    万俟姬纯淡淡道:“为何直至此刻,龙鹰仍没对我们下杀手呢?”

    龙鹰理所当然的道:“因为小弟对姬纯起了色心,怎也要一亲芳泽。哈!这理由够充分吗?”

    言罢疾掠下坡,朝万俟姬纯和天石扑去。

    四柱沙从地上卷旋而起,往龙鹰迎头照脸冲击而来,因着沙子的属性,根本是守无可守,挡无可挡。

    十多枝袖箭,往他射来,的确没用弓,故不算违规。

    龙鹰哈哈一笑,倏地旋动,外袍拂舞,强大的魔劲随袍旋转,变成一股如烈暴般的螺旋魔气,立时将所经处的大量沙粒带动,随他冲天而起,剎那间他已变成一股人造的龙卷风,下尖上宽,朝载天石的车子和美丽的秘女,以惊人的高速旋去。

    所有袖箭、沙柱,全变成了抓痒般微不足道的攻击,被旋劲反弹开去,尤难抵御的是龙鹰把塔克拉玛干的风力和气流融浑吸纳,化为他的利器,周遭像再没有半点风,风沙全集中到他身上,变为龙卷风暴,朝扑过来拦截的敌人没头没脑的打去。

    由数十秘人组成的完美阵式,登时溃不成军,像枯叶被狂风刮起般,东抛西跌,没法予龙鹰丝毫威胁,想眼睁睁看着龙鹰闯关也办不到。

    龙鹰消失在龙卷风沙内,所过处阵阵沙暴,沙尘蔽天,谁都晓得他如此手段,实难持久,但要越过与车子之间的距离,却是游刃有余。

    蓦地沙子大幅往后方撒去,龙鹰在三丈的上空现出身形,手持乌刀,往俏立天石上的万俟姬纯迎头下劈。

    万俟姬纯一直立在天石上,嘴角含笑的看着龙鹰的龙卷风接近,沙子刮往她身上,均被她的护体真气卸开,没法威胁她。

    见龙鹰从夜空扑下来,她摊开双手,会说话的一双明眸,清楚显示出“人家没有兵器,你拏兵器来攻击人家,算啥子的一回事”的意思。

    龙鹰见美人儿活色生香的立在车上,手无寸铁,硬是没法厚起脸皮以超重的可怕乌刀劈下去,既怕误伤佳人,更是胜之不武,此时其他人全被风沙阻隔于三、四丈开外,心中大定,打个哈哈,还刀背鞘,好和美人儿来个近身赤手搏斗,说不定可顺手摸她胸脯两把。一来他是色心不休,更因爱煞这充盈智慧、神秘迷人的美女。

    刀回鞘内的一刻,始知中了美人计。

    万俟姬纯宛如一道影子般,蓄势以待的从车子冲天而起,眨眼间已展开全面的攻击,不容他有丝毫喘息回气的空间。最要命的是龙鹰此刻等若变招,予这既神秘又可怕的美女可乘之隙。

    龙鹰早领教过她的惊人剑法,那次亦讨不了便宜,岂知她的拳脚比剑术更凌厉高强,直撞入他怀里,动人的每一寸娇躯,全化为杀人的利器,剎那间两人凌空互攻了十多招,竟被她一脚扫在左肩上,龙鹰痛哼一声,往左方坠跌。

    其他秘人散往四方,出奇地没加入战圈。

    “砰”的一声,龙鹰重重掉在沙子上,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窝囊感觉,虽说他因耗力过巨,又因仓卒变招,被对方抢得先机,亦知纵在颠峰状态,要凭拳脚功夫压倒万俟姬纯,既没信心也无把握。

    他在沙子上滚开去,避过万俟姬纯雌老虎般如影随形追过来狂如沙暴的攻势,顺道回气和排出她入侵的真气,拗腰弹起,方知自己再犯另一严重错误。

    就趁他站稳与未站稳的剎那间,美人儿旋至近处,先对他胸口来个肘撞,接着是连续的数记膝顶,她整个人便像变成装了弹簧机关,全身充满弹性张力的美丽木偶,可从任何角度做出攻击,每个动作既迅疾又完美无瑕,令人目不暇给,好看至极,也可怕至极。

    龙鹰使尽浑身解数,左支右绌的挡了她“身体”连续百多记攻击,且战且退,完全没法扳回上风,而她亦不予他任何机会。

    地上的沙子被交击的劲气扯上半空,加上寒夜强烈的风沙,从外看去,只见两道鬼魅般的影子在沙里左闪右移,兔起鹘落,旁观的秘人完全没法掌握他们的动作。

    “轰!”

    劲气爆破。

    万俟姬纯手撮成刀,迎头一掌劈下,取的是龙鹰眉心的位置。

    龙鹰下方刚挡了她两记直踢,欲闪无从,只好横臂架着,再知中计。

    劲力下压,硬将龙鹰钉进沙子里去,双脚直没入沙内半尺。

    龙鹰心叫救命,别无他法,只好使出救命绝技,先往后仰,避过她横踢过来的一脚,脚板魔劲爆发,冲天而去,带起大蓬沙子,往美女撒过去。

    他斜斜在三丈的高空越过车子,却没法改变去势下降,否则便不用功亏一篑。心中一叹,同时翻腾,落到车子后方的尖塔形沙丘之顶。

    万俟姬纯发出银铃般,充盈喜悦的娇笑声,没有乘胜追击,只是以一个优美至难以形容的姿态,落到车子的天石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和局收场

    龙鹰立在沙丘之颠,俯视下方美女,差点被气死的道:“太不公平了!”

    其他秘人散立万俟姬纯后方,像没入暗夜和风沙里的幽灵,并没有重结阵式。

    万俟姬纯横他一眼,笑脸如花的道:“每次见到你,不是给你占口舌的便宜,便是给你毛手毛脚的轻薄。今次由人家占你的便宜,公平得很呵!”

    龙鹰苦笑道:“的确非常公平。唉!眼前此事如何解决呢?小弟实没法对大小姐狠下心肠。”

    万俟姬纯淡然道:“此局作和论如何?”

    龙鹰目光投往仍被包裹着的天石,愕然道:“和局?”

    万俟姬纯瞥他大有情意的一眼,道:“天石归你,陪你睡一晚的决定权归我,当然可算和局。”

    龙鹰既喜出望外又失望,亦感香艳刺激,此女确是风格独特,弄得他心痒难熬。抓头道:“大小姐还要杀我吗?”

    万俟姬纯按着被风吹得飘舞拂脸的秀发,甜甜的白他一眼,道:“这要走着瞧哩!不过你可安心上路,我们立即赶返中土,再不会骚扰你。提醒龙兄一声,此天石乃人人欲得之物,牵涉到塞外所有强国,旅途并不好走。有缘再见吧!”

    倏地后移,不容龙鹰再有半句话,与族人幽灵般没入沙漠的暗黑里。

    神山绿洲,彩虹夫人的方帐内。一边是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另一边是彩虹夫人、庄闻和风漠,后三者仍沉醉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对龙鹰如何夺回天石的胡言乱语虽仍半信半疑,但已无心计较。

    庄闻道:“这批战士究竟是何方派来的人?神出鬼没,无声无息地制伏了我们看守的人,到车子离开绿洲,我们方惊觉出事。”

    龙鹰道:“该是突厥人吧。”

    万仞雨岔开道:“现在我们已晓得运的是一块巨型天石。庄闻大人可坦诚相告是怎么一回事吗?让我们可弄清楚敌我之势。”

    彩虹夫人以她低沉带磁性的声音道:“现在我们已清楚,单凭我们的力量,不但没法穿越大沙海,更保护不了天石,只有借助三位的力量,方有希望把天石送抵目的地。”

    接着幽幽的叹口气,目光往龙鹰投去,道:“即使完成任务,对我们且末仍是祸福难料。”

    三人知她即将说出天石的来龙去脉,目光全落到她身上。在闪耀不定的灯火映照里,她半边身没在暗影里,强调了她丰满迷人的曲线,她算不上美丽的脸庞,却因其充盈成熟风情的撩人韵味,与她可令任何男人心动的体态配合得浑如天成,使人愈看愈有味道。且因她现在对三人一改态度,水汪汪能摄魄勾魂的大眼睛,不时瞄往三人。三人虽见惯美女,仍感到她勾心的魅力。

    庄闻和风漠没有作声,显是可透露多少,由彩虹夫人决定。

    彩虹夫人续道:“长话短说。五年前。此石从天上落入我国境内,被送至王城,我朝上下均认为是吉兆。天降火石,时有发生。但像如此重达千斤的庞然巨物,可说史无先例,我王遂从祭司的提议。将天石供奉在祖庙内,以之为镇国之宝。此事不胫而走,传入突骑施可汗娑葛耳中。他先后三次遣使来,要我们将天石当贡品送他,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明言如不从他,会不惜兴兵强夺。”

    风过庭微笑道:“娑葛的霸道,不在默啜之下。”

    庄闻插言道:“我们本要派人往东面天朝求援,岂知娑葛正对天朝用兵,其凶名远播的弟弟遮弩,大破火烧城,逼得天朝的兵员也要往后撤退。消息传来,令我们非常震惊,知道远水难救近火,只好向娑葛屈服,希望一了百了。”

    三人心忖且末国小力弱,若与突骑施对着来干,只是螳臂当车,不得不乖乖献上天石。

    彩虹夫人道:“此事本来只是我们且末和突骑施间的事,没有外人知晓,岂知娑葛急于求成,竟派人到黠戛斯聘请最著名的铸剑师,到碎叶城为他打制天剑,铸剑师感到事不寻常,报上黠戛斯王,黠戛斯王遂知会回纥王独解支,独解支派出侦骑,详查此事,到发觉与且末天石有关,大为震怒,派人来警告我们,绝不可将天石送往碎叶城。”

    万仞雨不解道:“一块特别巨大的天石,为何变得如此关系重大呢?”

    彩虹夫人道:“对天石的看法,有人认为是祥兆,也有人认为是凶兆,但如此罕有的巨大天石,却肯定是异物,有其独特的象征意义,如给野心勃勃的娑葛铸成神兵利器,等若上天予他神秘的力量,统一大草原成了他的天职,可令他立即声威大振,所以回纥王独解支绝不容此事发生。”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怎想到一块石头,竟有如此转折,可令塞外诸国紧张起来?

    默啜是独解支外,不会坐视的另一人。

    庄闻道:“由于我们已答应娑葛,会于他四十岁寿辰前,将天石送到碎叶城,作为贺礼,无法毁诺下,只好拒绝独解支的提议。唉!我们是左右做人难,不论突骑施或回纥,都是开罪不起的。”

    彩虹夫人接下去道:“独解支大为震怒,可是因着突骑施于其边界不住屯兵,蠢蠢欲动,压制得回纥铁勒诸部动弹不得,未敢轻举妄动,索性公开此事,还明言谁能将天石交到他手上,赏以五千金。不过在这一带,敢开罪娑葛的人屈指可数,据我们的消息,只有薛延陀的贼王边遨,既想得五千金的赏赠,又希望藉此事与回纥王修好,借助独解支的支持复国,已决定不顾一切,务要夺得天石。我们正因此不得不冒险穿过大沙海,期能避人耳目,抵达龟兹,再派人知会娑葛,请他派兵来护送我们。怎知尚未遇上薛延陀马贼,却先碰上突厥人。现在我们更没有把握。”

    风漠道:“突厥人怎可能如此厉害。说来便来,视大沙海如无物?”

    言下之意,便是龙鹰你如何能孤身一人,从突厥人手上将天石抢回来,且没损半根汗毛?

    龙鹰可以说甚么呢?含糊其辞道:“正因是大沙海,故未能劳师动众的来抢东西。来的只是十多个精通沙漠之道的高手,先被我以箭射伤了几个,他们连如何生离沙漠也成问题,只好弃下天石仓皇撤走。”

    庄闻道:“骆驼王说过可绝对信任三位兄弟,便是可以信任。刚才我留心观察。当提到回纥王的五千金赏赐时,三位仍是毫不在意,不现丝毫贪念神色,便知三位兄弟一诺万金,不把其他事放在心上。”

    风过庭向他竖起拇指,赞道:“庄闻大人的观人之术,的确了得。”

    庄闻连忙谦让。

    风漠忧心忡忡的道:“我们循此快捷方式到龟兹去之事,已泄露风声,未来的道路更艰难。最怕是边遨的一关。”

    龙鹰道:“放心吧!我们依旧晚晚倒头大睡,不用防守,在这茫茫沙海,愈大批的敌人。愈要据水源之地作拦截,如此形势下,变得敌明我暗。我们可在任何一刻出现,而他们则沦入被动下风。只余待宰的分儿。”

    万仞雨点头道:“说得好!”

    风漠苦笑道:“可是边遨只要守稳绿洲,不予我们踏足的机会,最后投降的该是我们。”

    风过庭笑道:“换过另一方面看。是只有我能攻敌,而敌不能攻我,只要我们抵达绿洲时,仍有十天以上的食粮和清水,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接着向彩虹夫人漫不经意的道:“夫人怕不能晚晚洗澡哩!”

    彩虹夫人向他抛个媚眼,却是毫无愧色,娇笑道:“比起渴死沙漠,少洗几晚澡,彩虹仍可忍受。”

    庄闻怕彩虹难堪,岔开话题道:“勿怪本人冒昧唐突,以三位的武功才智,怎可能是藉藉无名的人?”

    龙鹰道:“我们沙漠三英,活动范围在大沙海之西,又或高原之上,今次往于阗去,是因那里玩意多,只要有金子,要甚么有甚么,又可顺道到龟兹去大做生意,庄闻大人未听过我们,是应该的。”

    庄闻说出心中疑惑,道:“可是骆驼王却清楚三位底细,还指出今次成败,全看三位,我追问时则欲言又止。证诸眼前事实,骆驼王的话一一应验,只就三位全不把边遨放在眼内,已知三位非是寻常之辈。”

    万仞雨笑道:“我们确非一般流浪商旅,出道以来,不论对方如何人多势众,从未吃过亏,信心便是如此累积的。庄闻大人放心,保证边遨要吃不完兜着走。哈!”

    每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庄闻知再逼问下去,不会得到答案,反破坏双方良好关系,只好就此打住。

    龙鹰目光灼灼打量彩虹夫人撩人的身段,微笑道:“运石之事,得庄闻大人和风漠将军负责便成,何用令夫人受跋涉沙海之苦呢?”

    万仞雨和风过庭露出注意神色,因他们亦有同样的疑惑。

    彩虹夫人好像很喜欢被龙鹰行注目礼的神态模样,瞇起大眼睛,横他一眼,道:“狄壮士若想知道,可留下不走,让彩虹亲口向你道出事情始末。”

    三人哪想到她如此开放大胆,在众人前公然挽留龙鹰,共度**?

    庄闻和风漠却丝毫不以为意,只当是平常不过的事。

    龙鹰也心中大动,能在大沙海的腹地来个一夜风流,确是动人韵事。但也知不该把关系弄得复杂,苦笑道:“不要看我现在龙精虎猛,事实上受了内伤,必须排除万念的调息静养。哈!有机会再听夫人的香帐故事。”

    说毕与众人一起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绿洲夜话

    再歇两天,大队续往北行。龙鹰对沙漠的恐惧大减,领起路来更是得心应手,不但找到最佳的路线,还能凭灵应避凶趋吉,避过大沙暴,又或预先结驼阵对抗之。到第十三天,又在茫茫沙海里寻到一处小绿洲。

    这绿洲只有神山绿洲四分之一大小,但水源充足。看着大批骆驼冲往最大的湖喝水,那种满足和欣慰的感觉,确是难以言表。

    三人坐在湖岸的大石上,脱掉靴子,将脚浸泡在冰寒的湖水里,欣赏大漠壮丽的落日。

    风过庭道:“骆驼该是世上喝水最快的生物,狼吞虎咽亦不足以形容,水像给扯进牠们的口里去。”

    龙鹰也在欣赏百驼抢水的情景,笑道:“不到半刻工夫,湖水下降至少两尺,由此可见牠们喝水之速。”

    万仞雨欣然道:“牠们劳苦功高,喝光整湖的水,仍没人介意。哈!幸好还有两个小湖,我们要不要去挤挤,凑凑热闹?”

    风过庭往南远眺,近边缘处的小湖,被人以帐幕围起来。道:“只剩下一个小湖,肯定挤得无插针之处,另一个是十多天没洗澡的彩虹夫人专用的。哈!”

    于绿洲中心处,风漠在指挥手下设帐和生起篝火,非常忙碌。

    龙鹰脑海不受控制的想象着彩虹和两个俏亲兵美人共浴的美景,心痒痒的道:“今晚不若由小弟牺牲色相,好探听她们的秘密。”

    万仞雨哂道:“好小子!终按捺不住了。”

    风过庭笑道:“你戴着这个丑面具,有何色相可牺牲的?”

    龙鹰尴尬的道:“只是随口说说,两位大哥不用认真。”

    风过庭道:“还有十多天便出沙漠,趁有点时间,先和你算一笔旧帐。”

    龙鹰奇道:“我欠了你甚么帐呢?”

    风过庭道:“就是席遥那笔帐。见完席遥回来后,你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接着席遥便放弃争夺道尊之位。孤身返回南方,跟着法明又来找你,问你与席遥说过甚么话,事后你语焉不详,只推说上路后再说。现在离长安近一年,你依然只字不提。告诉你,在下耐性有限,快给我从实招来,不准有一字隐瞒。”

    龙鹰已差点忘掉席遥,仙门似是前世轮回的陈年往事。变成模糊的记忆。但心中更清楚知道,自己是蓄意将对仙门的记忆,埋葬在记忆最深的底层去。

    苦笑道:“真的要说吗?”

    万仞雨大讶道:“你一向快人快语,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风过庭不解道:“你像早打定主意不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阳沉下西边地平去,长风从北面吹来,绿洲中心处篝火闪耀,传来人声驼叫。这一角却是安静宁洽。

    龙鹰苦笑道:“我怎敢有事瞒你们?只因席遥可能是个聪明的疯子,怕他的疯言疯语,会影响两位大哥的心情。”

    万仞雨兴致盎然的道:“那就更要说来听,因怎都猜不到他可以说出甚么能影响我们的疯话来。”

    龙鹰绝不愿向两人撒谎。亦想不出有甚么谎话可骗过两人。无奈下,尽最后的努力道:“可以这么说,当你听过这番话后,将永远不能做回听这番话之前的自己。所有事物,均失去了以前应有的意义,动摇你对眼前天地的信念。我已差点成功把席遥的话忘记。实不愿你们重蹈我的覆辙。”

    万仞雨沉声道:“没有夸大吗?”

    龙鹰肯定答道:“一点没夸大。”

    万仞雨拍腿道:“那更要听了。”

    龙鹰差点捧头呼痛。

    风过庭笑道:“今次没得推搪,快说出来。”

    此时庄闻派人来唤他们去吃晚膳,给万仞雨藉词拖延。

    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摆明不会罢休。

    龙鹰心如吊桶,拿不定主意。

    风过庭道:“法明问的该是同样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龙鹰点头。

    万仞雨光火道:“你既然可以告诉法明,为何不可以告诉我们?”

    龙鹰坦然道:“因为我不想害你们。”

    两人交换个眼色,均看出对方心中的寒意。

    今夜的星空特别灿烂,不同亮度的星星密密麻麻挤满夜空,造成使人眩目的纹路。横跨头顶的黄道,以千万计的亮星更是联群结队,形成跨越上方不见首尾的银龙,充盈着莫以名之的神秘力量。

    风过庭道:“除法明外,你尚有告诉何人呢?”

    龙鹰道:“公子猜到了,除法明外,我只告诉了仙子。”

    万仞雨松一口气道:“原来是关乎生死、玄之又玄的东西。”

    龙鹰被勾起有关仙门的一切,露出个苦涩的表情,颓然道:“正因不但是玄之又玄,且是非常真实,方具有如此的震撼力,颠倒一切,累得仙子须立即赶返静斋,报上她的师尊。”

    风过庭道:“那我更想知道哩!”

    龙鹰仰望星空,徐徐道:“说出来之前,让我先告诉你们我的感受。”

    两人愈感事不寻常,以龙鹰、法明和端木菱的智慧武功,何事能令他们颠倒改变,永远不能回复过来?

    龙鹰陷在深沉的记忆渊海里,以充满某种没法形容的情绪道:“我自懂事以来,除练功就是看书,又或左手和右手玩儿,右脑与左脑斗智。在荒谷的五年,则全心投入修练《道心种魔**》,直至遇上没法逾越的难关,并首次想放弃时,公子、太平和胖公公奉圣上之命来了。我被逼散去全身功力,任由他们押送往京师。”

    万仞雨道:“你便如忽然从石头爆出来的反斗星,浑身是劲,亦像闯进缸瓦店的野猴头,把整个神都反转过来,拚命的去泡妞,见一个追一个,连仙子也不肯放过。到现在,不论塞内塞外,再不是以前的样子。”

    风过庭叫绝道:“形容得好。”

    龙鹰目光回到他们身上,道:“我便像刚才的驼儿们,在毫无生机的沙漠走了一段长路后,忽然来到绿洲湖泊,遂失去了节制,只知纵情喝水吃草,其他的东西管他的娘。如非遇上仙子,被她以仙心捆绑,会有更多美人儿**在我这反斗星手上。哈!”

    万仞雨道:“我首次觉得你处处留情,是情有可原。”

    风过庭道:“你是自懂事以来,一直在荒芜的沙漠上走着,遇上从未见过的绿洲,失控是必然的事。这么看,你已是个非常有自制力的人。因为圣上当时正是以美人儿笼络你。”

    龙鹰道:“就在我全情投入这个有无尽可能性、新鲜动人的外在天地时,忽然遇上席遥,告诉我有关眼前天地的另一个故事。打个譬喻,便像棋子超越了棋盘,明白自己只是棋局内的一个棋子,你们道那会是甚么滋味?这一刻还是一切如常,下一刻你已身陷没有事物是正常的处境。以往所有依恃、信念、或奉之为终极的东西,全部被动摇、崩塌,不但心无所归,魂魄也依附无所。”

    万仞雨骇然道:“竟如此严重?”

    风过庭沉吟不语。

    龙鹰道:“这种事是没法抱着姑且听之的心态去听的,最惨的是明知宝库在眼前,却苦无开启的钥匙,而即使开启了,敢否进入是另一道大难题。如此这般的事,不知道真的比知道好。请两位大哥三思,你们眼前的小弟,正是深受其害者。”

    风过庭平静的道:“你们该早猜到,我有一段藏在心底里的伤心往事,由那刻开始,我一直没法回复过来,走肉行尸的活着,还故意投身最险恶的情况去。因为我并不怕死,且视死亡为最好的归宿。所以不论你告诉我是如何离奇可怕的事,仍没法使我的生活变得更恶劣点。唉!我最大的福气,该是遇上你龙鹰,令我感到生命仍可在某些情况里,显现出活力和光辉。说吧!”

    龙鹰的目光朝万仞雨投去。

    寒风转缓,长风徐徐吹来,拂得三人衣袂飘飞。

    万仞雨断然道:“这种事开始了便没得停下来,我们三兄弟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他奶奶的,不要再婆婆妈妈了。”

    龙鹰笑道:“此事确祸福难料。我必须先说出来龙去脉,才可阐明我因何对席遥的故事深信不疑。他的娘!此事亦可由一块天石说起,对着我们眼前运往碎叶城的天石,令人更感到席遥爱挂在口边的天地之间,莫不有数,巧合至使人感到非是巧合。又如圣上对我说过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你们该都是有缘人。”

    两人头皮发麻的静心聆听,不敢打岔。

    龙鹰目光投往离他们逾半里营地的灯火,此时骆驼全被牵往临时筑起的围栏内,且末人知机的避开这位处南缘的大湖,让他们放心说话。

    龙鹰吁出一口气,整理脑中紊乱的思想,道:“时为东晋末年,于江淮之间,有个叫边荒集的地方,是数百方里荒芜地域的唯一兴旺城集,不属于任何政权,是中土最无法无天的地方。”

    万仞雨道:“竟有此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各有前因(上)

    龙鹰道:“边荒集是千真万确。张易之大人曾从流传下来的说书里,听过有这么的一个地方,后来更被法明亲口证实。嘿!他是从佛门的纪录知道边荒集的存在。”

    风过庭道:“说下去!”

    龙鹰道:“某个晚夜,边荒集附近传来隆然巨响,大地抖震,荒人忙赶往巨响传来处,见到地上现出个大地穴,位于地穴中间的神庙化为飞灰,地穴所在方圆十多里的树,全被连根柭起。荒人遂以此附会同一晚发生的另一件事,拉在一起来说,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此谶语在当时广泛传播,造就了刘裕的帝王霸业。”

    万仞雨道:“刘裕以特制的火箭射沉当时两湖帮超级战船隐龙的事,我也听过,但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传言总是愈传愈夸大,不能尽信。”

    龙鹰道:“是否可凭一枝火箭射沉一艘船,只老天爷晓得,可是天穴的存在,确有其事。”

    万仞雨皱眉道:“除非是亲眼目睹,你凭甚么相信真有其事?”

    龙鹰道:“说来话长,先说当时形势。在整件事里,最关键的人物,是被誉为边荒第一高手的燕飞,还有被称为南方第一人的天师孙恩和小弟的师父,也是上任邪帝向雨田,他正是燕飞的生死之交。燕飞之名,我是从他对《道心种魔**》所作的注疏里读到。向雨田亲自写下,燕飞曾两次从死里复活之语。”

    两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满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龙鹰苦笑道:“我现在竟是惟恐你们不相信的态度,世事之离奇,莫过如此。唉!索性告诉你们吧!我便曾经被人杀死,又复活过来,此事只胖公公晓得。”

    遂把被押送神都途上,给花间女杀死的经过道出。

    万仞雨咋舌道:“难怪人说道心种魔是没人可以练成的。”

    风过庭道:“燕飞又是如何从死里复活?”

    龙鹰道:“我只知道他的第一次。是与孙恩决战,不敌被杀。当孙恩也以为他死掉时,燕飞却像个没事的人般四处活动。接着是第二次决战,孙恩从南方远道去找燕飞,时间刚好是天降火石之时。当然是未能分出胜负,最古怪的是孙恩从边荒返回南方后,将天师军交给二弟子徐道覆,天师道则交给大弟子卢循,自己则再不理人世间任何事,潜心修练黄天**。”

    万仞雨叹道:“你愈说。我愈心寒。他奶奶的,是否根本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那个大地穴是两人决战时弄出来的呢?”

    龙鹰只好道出天、地、心三佩合一,可令仙门开启的事。

    万仞雨重重吁出挤压心头的一口气,道:“原来竟是个有关神仙的故事。咦!为何你笑得这么苦透了的样子?”

    风过庭平静的道:“万爷你生有可恋,只看你现在如释重负的表情,便知你不宜听下去。”

    万仞雨尴尬地道:“因为我正听得心惊胆跳,故过早下断语。嘿!说下去吧!”

    龙鹰道:“另一个关键的人物,是孙恩的大弟子卢循。他继承了孙恩的道钵,得传黄天**,可是任他如何追问孙恩与燕飞决战的事,孙恩却是不答一字。就像小弟以前对两位大哥的态度,因为晓得如让卢循晓得,只会害了自己的好徒弟。”

    万仞雨道:“有关卢循的事,该是席遥告诉你的。对吗?”

    风过庭道:“你在找席遥的破绽吗?”

    万仞雨点头道:“确是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龙鹰仰望夜空,深吸一口气,续道:“到第四次决战。在一个无人荒岛进行,孙恩从此消失了,燕飞则返回边荒。卢循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发觉在岸滩处留下另一个大地穴。”

    万仞雨和风过庭听得毛骨耸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万仞雨道:“不要怪我多疑,如孙恩决战身亡,卢循等绝不会承认,只好托之于鬼神。我曾读过有关孙恩的史书,天师军正是宣称他水解成仙。”

    龙鹰没有直接答他,径自道:“我现在要将最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卢循当时的震撼,可想而知。他连忙往寻燕飞,在建康城外守候了三日三夜,终给他截着燕飞,希望燕飞能坦诚相告。而燕飞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晓得真相,他的下半生将痛苦不堪,他仍想听吗?我的娘!燕飞的话也是我对两位大哥的最后忠告,悬崖勒马,正是此刻。”

    风过庭朝万仞雨瞧去。

    万仞雨变得气定神闲,道:“你怎可以尽信席遥的话呢?说到底,这些已是近二百年前的旧事,辗转传下来,一定走了样子。说吧!燕飞怎么说。”

    龙鹰暗叹一口气,道:“燕飞告诉卢循,孙恩不但没有死去,且成功破空而去。”

    万仞雨失声道:“破空而去?”

    龙鹰淡淡道:“当我将整件事告诉仙子后,她说出来的四个字,正是向雨田的最后一句注疏。”

    万仞雨呆了起来,终感到事情具有真实性的那种压迫力。

    风过庭双目射出热切和期盼的神色。

    万仞雨不解道:“向雨田不是南朝末年的人吗?与鲁妙子属同一时期,该长不了多少岁,怎可能与二百年前的燕飞成为朋友?”

    龙鹰没说话的瞪着他。

    万仞雨容色转白,吁出重压心头的一口气,摊开一只手掌,道:“说吧!”

    龙鹰艰难的道:“就是破碎虚空四个字。”

    时间和寒风像凝结起来,这句话在绿洲和其外的塔克拉玛干轰轰回响,至少他们的感觉是那样子。

    风过庭低声念道:“破碎虚空?”

    龙鹰道:“天下四大奇书,以《战神图录》居首,却也是其中最神秘的,既没有人看过,也不知如何会流传下来,甚至有人认为此书从未存在过。可是据辗转相传的说法,《战神图录》的最后一式,正是破碎虚空。依张易之所言,说书话本里的燕飞,与当时被誉为北方第一高手的慕容垂决战,只一招便分出胜负,狠败慕容垂,而正因此乃没有可能的事,故张大人认为《边荒传奇》的话本夸大失实,难以相信。”

    万仞雨皱眉不语。

    风过庭叹道:“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燕飞施展的是破碎虚空,若可将无影无形的虚空粉碎,试问何人能对抗之?”

    龙鹰道:“还记得我偷听万俟京和凝艳的对话吗?当时万俟京提到他秘族出了个神通广大的人,并以之来比较我。事实上那时我已猜到他说的大有可能是向雨田,只是未能证实。”

    万仞雨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苦笑道:“我生平从未遇上过如今晚的冲动,我一向抱持的想法,是不语怪力乱神,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而是敬而远之。唉!真的很难接受。我的娘!照你这么说,向雨田不单没因练功致走火入魔,还练成了种魔**。对吗?”

    风过庭道:“现在证实了吗?”

    龙鹰道:“由法明证实了。向雨田本是秘人,得魔门的墨夷明授以种魔**,而最他奶奶的巧合,是墨夷明正是燕飞的生父,使两人不但注定是朋友兄弟,还因燕飞看在父亲分上,放魔门一马。据法明从佛门得到的数据,当时魔门尽起高手,围攻燕飞,仍落得全体被歼的命运。而最令魔门震惊的,是魔门里最善逃遁、最难杀死的一个叫鬼影的人,亦失陷在燕飞的手段下。我的娘!我本来像万爷般是半信半疑,可是经法明证实后,再没法心存疑惑。”

    说时心中同时想到,如果可揭露法明魔门的身份,会更有说服力。

    万仞雨喃喃道:“世间竟真有此等异事?”接着双目精芒大盛,道:“不是兄弟不相信你,现在更相信燕飞是确有其人,向雨田也活过二百岁。但席遥又凭甚么晓得燕飞和卢循间发生的事?”

    风过庭赞道:“问得好!此正为我心里最大的疑惑。”

    龙鹰道:“卢循当时问燕飞,如果他练成黄天**,能否像他师尊孙恩般开启仙门,进入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描述的洞天福地去。燕飞答卢循道:黄天**外尚有至阳无极,如卢循有幸成功,可再去找他,或可玉成卢循的心愿。”

    万仞雨道:“愈说愈实在了,但却非针对我问题的答案。”

    风过庭点头同意万仞雨的话。

    龙鹰续下去,道:“卢循于是像现在的席遥般,潜入道山,专心一意的修练黄天**,却始终没法成功,遂于临死前将所有事,尽录《自传》之内,秘密在天师道的宗主间流传,直至传入席遥之手。”

    又叹道:“终到了最关键之处。席遥并非寻常的人,当他从师父手上得传《自传》,竟从这一世的轮回醒转过来,醒悟自己正是卢循的轮回转世,前生的记忆倒卷而回,更认为小弟正是他这一世的燕飞,甚么道尊之位,已变得无关痛痒,当他练成他奶奶的至阳无极后,会来找小弟决战。现在你们该明白,为何我不想告诉你们。”

    以两人的修养,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各有前因(下)

    龙鹰道:“我们现在正是超越了棋盘的棋子,看到其他棋子全被困在生死之局内,成了局外之人,知道有个出口,可以出乎生死之间,超越轮回转世。”

    风过庭双目放光,道:“真的有轮回转世吗?或许席遥只是因思念仙门成狂?”

    龙鹰道:“我也希望席遥是个疯子,但我与席遥说话时,感觉刚好相反。他不单是个诚恳的人,还拥有大智慧。这样的一个人,绝不用向我说谎。”

    万仞雨讶道:“公子好像并不把仙门放在心上。”

    风过庭仰望星空,双目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奇光,道:“因为我看到了希望。夜哩!我们返帐休息如何?”

    龙鹰看着风过庭,心中一动,隐隐捕捉到他心中的想法。向万仞雨道:“老哥你又如何呢?”

    万仞雨苦笑道:“我的脑袋此刻像春秋战国时那么乱,要好好静下来,独自思索,方可以答你。”

    翌日龙鹰最迟起来,出帐时乌云蔽日,酝酿的是沙暴而不是风雨,想想已教人为小绿洲担心。

    万仞雨迎上来道:“彩虹夫人派人来找我们,给我挡着,现在该去见她。”

    龙鹰三人的帐幕位于绿洲北缘,以监视来自北方的任何异动,心忖既是找他们三人,应是共商大计,而非关乎男女之私。顺口问道:“公子到哪里去了?”

    万仞雨与他并肩举步,朝彩虹夫人的方帐走去,道:“他说要到昨晚的湖旁想一些事情,我们最好不要骚扰他。”

    又压低声音道:“真古怪!他整个人的神气变得不同了,似是充满希望和生机,如果不是熟悉他的情性,绝看不出那些许儿的差别。”

    龙鹰道:“该是与轮回转世有关系,因若确有轮回。便有可能突破死亡的界限,使原本不可以挽回的,变得有可能挽回。纵然那种可能性是如何渺茫和微乎其微。嘿!你又如何呢?”

    万仞雨苦笑道:“希望可以弄清楚,事实却是胡里胡涂,有点像在造梦,疑幻似真。你奶奶的,以后你若有难言之隐,我再不敢逼问。”

    龙鹰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方法就是小魔女,你的是聂大家。只要想着她。包保你可忘掉一切。”

    万仞雨叹道:“当你晓得竟有个可离开这世界的出口,以前的所有信念,甚至圣贤之语,君臣父子的伦常,他娘的甚么礼乐射御书数,全变成不知是甚么东西的东西。就像在沙暴里,没有立足之地,弄不清楚方位。希望这种感觉很快可以过去。”

    风漠迎上来,领他们到方帐内去。当看到一张绘着漠北山川形势的地图,两人放下心事,因最怕被问及捷道北端的情况。

    彩虹夫人和庄闻以微笑欢迎他们,就在这一刻。他们忘掉仙门,重新投进险恶的人间世去。

    会议途中,帐外狂风大作,整个绿洲被风尘笼罩。北面且传来旱雷的可怕咆哮,使人庆幸没选今天动身北上。

    经整个时辰的反复讨论,彩虹夫人一方终接受了龙鹰献上的策略。风漠仍忧疑重重的道:“捷道尽端塔里木河一带山川形势复杂。且不时改变,我们现在想好的,可能全派不上用场。”

    两人很想问为何会改变,却苦于没法问出口来。

    幸好庄闻解释道:“和阗河在夏天水盛时,河水会挟带大量泥沙冲进塔里木河,形成新的泥阜或河水分流的诸般情况,年年有异。”

    龙鹰道:“那只好随机应变。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沙海永远是沙海,塔里木河永远是塔里木河。”

    彩虹夫人道:“如果敌人不像我们想象般,改守为攻,趁我们长途跋涉,又无从补给下,从塔里木河南岸的绿洲出击,我们如何应付?”

    万仞雨冷然道:“那他们就死定了。”接着双目精芒烁闪,道:“我们三兄弟不但精擅沙漠战术,且惯了以少胜众。论小心,我们比任何人都小心;论凶狠,连最悍勇者也要怕我们。我们更会先摸清楚对方的底子,然后因应情况调整作战计划。夫人请放心。”

    龙鹰道:“沙暴停止了,我们立即动手,做好明早起程的准备。只要能抵达塔里木河,我们便可操控主动,不用捱揍。哈!”

    起立离帐时,彩虹夫人柔声道:“狄壮士请留步。”

    众人知机的离开,到帐内只剩下两人,彩虹夫人盈盈而起,移到他身前,轻轻道:“你不想知道本夫人为何随行吗?”

    她长得很高,只矮龙鹰半个头,气息可闻的距离内,被她水汪汪充满诱惑力的大眼睛注视下,以龙鹰惯于周旋在众美女间的定力,亦感吃不消。抑制着搂她入怀的冲动,道:“此该与贵国的秘密外交有关,是我们这些外人不应知道的。”

    彩虹夫人两手缠上他脖子,纵体入怀,媚笑道:“狄壮士是外人吗?”

    龙鹰正要答她,已给她丰厚的红唇封着,还丁香暗吐,那种**滋味,完全超出他的估计,片刻后已全情投入,狠狠吻她一个饱。

    唇分。

    龙鹰清醒了点,大为惊懔,此女显然精通媚术,且是个中高手,确是没有想过。

    彩虹夫人脸泛桃红,娇体发热,其娇媚诱人处,令她仿如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艳光四射,夺人心魄,绝不在太平、闵玄清那级数的美女之下。

    龙鹰赞叹道:“我明白哩!夫人是奉命去勾引娑葛。”

    彩虹夫人脸现讶色,道:“猜错一点点,我要勾引的并非娑葛,而是回纥王独解支。”

    龙鹰心中一震,明白过来。

    弱国无外交。

    于现今的情况下,不论且末王派何人去向盛怒中的回纥王说项,“拒见”已是最佳的招呼,杀人泄愤,乃见惯的等闲事。可是若去见独解支的是个艳名远播的美女,则独解支明知是美人计。也要以身试法,看看美人儿如何向他卖弄风情,如此肯定失陷在精通媚术的彩虹夫人的温柔陷阱去。

    一理通、百理明,看来且末王并非心甘情愿将天石献上娑葛。此运货团的任务登时变得暧昧难明。

    最奇怪的是为何彩虹肯向自己泄漏秘密?

    彩虹夫人紧拥着他,**轻巧地扭动厮磨,绝不激烈,且是不愠不火,那种若即若离,偏最能惹起男性的原始冲动。

    龙鹰心呼厉害,此女的媚术修为。肯定在太平之上。

    王室女子,的确没一个是简单的。

    低头看着她那双开始喷射热焰的大眼睛,问道:“因何不视我作外人?”

    彩虹夫人向他瞇瞇眼睛,轻柔的道:“像三位般的人才,不要说沙海诸国,找遍天下恐亦难凑成此数,刚巧最近突厥人和吐蕃人又在敝国附近追捕他们所谓的头号通缉犯,令本夫人充满联想。嘻!狄壮士是何方神圣,已是呼之欲出。到壮士在沙暴里救奴家性命。让奴家接触到壮士的身体,嗅到壮士诱人的体气,更添奴家的疑惑,但仍不敢确定。”

    龙鹰听得头皮发麻。苦笑道:“夫人何时才肯定呢?”

    彩虹夫人见他没有否认,二度送上**蚀骨的热吻,然后娇喘细细,甜甜的道:“那晚盗走天石的。绝非突厥人,他们仍没有这种在大沙海神出鬼没的超凡能力,亦绝不是薛延陀的马贼。又或回纥人。天下间,只有塞外最可怕的秘族战士,方有此本领。最使人疑惑的,是你孤身一人去对付秘族战士,而更令人不解的,是你两位兄弟竟任得你一个人去,最料不到的,你竟能凯旋而回。真的好玩呵!因为塞内塞外,只有一个人可完成如此不可能的任务,在沙漠里从秘人手上夺回失去之物。奴家有说错吗?鹰爷!”

    最后两字,是以汉语说出来。

    龙鹰颓然扯脱丑面具,微笑道:“龙鹰拜见夫人。”

    彩虹夫人以汉语雀跃道:“奇人奇相,确不负另一个少帅寇仲的威名。敝国虽离天朝长安六千八百二十里,却一向关系密切,大家当然是自己人。何况鹰爷于奴家有救命之恩!”

    龙鹰道:“他们晓得吗?”

    彩虹夫人道:“只奴家一人晓得。愈少人知道愈好嘛!但我知庄闻大人早生出疑心,只是你的丑面具太精致了,而传闻中的龙鹰却是能令最骄傲的美女倾心的风流人物。”

    龙鹰松一口气,道:“夫人今次的目的地,是回纥而非突骑施,对吗?”

    彩虹夫人道:“大概如此,独解支会派人到龟兹来迎接我。届时玉雯会跟着我,玉芷则随队到碎叶城去。不要小觑她们,都是我的得意弟子,玉芷更是青出于蓝,力足以应付任何凶横霸道的男人。不信的话,可同时试试我们三师徒。”

    龙鹰从三真妙子处,晓得精通媚术的女子不会吝啬身体,彩虹的提议香艳诱人至极,但他总感到时地均不适宜,传出去更不是太好。干咳道:“绝不可以在沙漠里,到龟兹后再看情况吧!”

    彩虹夫人还以为他顾忌敌人,点头道:“一切依鹰爷的吩咐。如果我将你的身份透露予庄闻大人,鹰爷有意见吗?他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龙鹰同意道:“但只限他一人。”

    彩虹夫人道:“你的两位兄弟,是你的手下吗?”

    龙鹰坦然道:“他们是与我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一个是万仞雨,另一个是风过庭。”

    彩虹夫人的美目不住睁大,几是嚷出来道:“竟然是他们,难怪你们不放数千马贼在眼内。”

    接着美目闪亮,喜孜孜的道:“奴家又有个新主意哩!”

    龙鹰微笑道:“一切待把天石送到碎叶城再说。娑葛可以从你们手里强夺天石,我们也可以从他手上抢回来。对吗?”

    彩虹夫人再献上火辣的香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错有错着(上)

    回到绿洲北缘的营账,风过庭回来了,神色如常,可是两人总感到他与前有别,只是没法说出那微妙的差异来,气氛变得有点古怪。

    三人到一排胡杨树荫坐下,吃着顺手采来的野果,龙鹰向两人交代彩虹夫人的话。听毕,风过庭微笑道:“纵然是小国,自有其求存之道。这么说,彩虹和玉雯到了回纥后,将会留下来作独解支的妃嫔,继续影响独解支。”

    万仞雨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彩虹会设法说动独解支去对付娑葛,以报被逼献上天石之恨。”

    又道:“独解支与我们一向关系良好,我们和他有否合作的可能性呢?”

    风过庭道:“良好归良好,大动干戈却是另一回事,且回纥始终是部落政治,不是独解支一人说过便算。”

    龙鹰思索道:“这便要看默啜的态度,照道理,他比独解支更不能容忍娑葛将天石铸制成有象征霸主意义和威慑力的神兵奇器。”

    万仞雨笑道:“今回娑葛是吃了豹子胆哩!”

    风过庭道:“突厥、回纥和突骑施三大塞外强国,互相顾忌牵制,关系错综复杂,我们一天未摸得通透,就不宜轻举妄动。一天他们没有全面开战,会保持一种微妙的势力平衡。”

    万仞雨道:“说得好!不过娑葛今次铸剑之事,正是破坏平衡的蠢着,否则独解支不会公开悬赏,誓要把天石夺到手。”

    龙鹰道:“若天石落入他手上,对他似乎有害无利。”

    风过庭道:“他可把天石送往神都,那么谁都拿他没法。”

    万仞雨向龙鹰道:“你可将我们有意与独解支合作的事,告诉彩虹,让她试探独解支的心意。有独解支的支持,会令我们的处境形势大不相同。”

    龙鹰点头同意。

    此时铁刚来找他们,经过旅途长时间的相处。铁刚和他们已结下交情,关系融洽。铁刚是个没有机心的硬汉,对未来充满渴望和期待,却没有野心,只是要好好的为骆驼王办事,在于阗安居乐业,对三人非常崇敬。

    三人岔开话题,与铁刚谈天说地,聊东话北,亦从铁刚处大增对沙漠的认识。探听到漠北塔里木河的山川形势,弄清楚诸国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大队准备充足的继续行程。

    不知是否因为大沙暴刚过,塔克拉玛干异乎寻常的安静,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深蓝的色光,像光环般笼天罩地,在太阳的斜射下,沙面蒸起火般的热气。驼脚下是无穷无尽的起伏沙丘,沙丘布满鱼鳞状般的波纹,令沙丘更富立体感,只是当被火热烤得头昏脑胀。谁都没心情去欣赏沙子的美态。

    今次的行程与前不同,是要严格控制粮食和用水,加速赶路。龙鹰对准捷道北端的绿洲出口,直线迈进。登丘下丘,走过沙谷,不住地重复。不到一个时辰,龙鹰也变得感觉麻木。

    最难捱是正午当头直射的太阳,那种极度的酷热,挑战着每个人抵受力的极限,龙鹰三人也像其他人般,将头包起来,只露出眼睛。望着沙岭沙丘走着,单调乏味。骆驼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午后不久,龙鹰忽然叫停。

    蜿蜒近半里的大队人和驼,煞停下来,已抵丘顶的则缓缓下坡。

    龙鹰跳下驼背,往一旁奔去。

    万仞雨和风过庭知他有发现,下驼追去,来到他左右两边。

    万仞雨道:“甚么事?”

    龙鹰道:“下面有人。”

    两人给吓了一跳。

    龙鹰道:“不是有人藏在里面,而是给风沙埋葬的死人。”

    说着蹲下去,一手直插入沙子里,运劲一拉,将一个沾满沙子、死了不久的人从沙里硬扯出来。放到沙面上。

    风过庭道:“这个人死去不久,该是在昨天的大沙暴里遇难。”

    此时风漠来了,神色凝重地检视尸身,又查看挂在尸身后背的马刀。

    沉吟片刻,将马刀递给龙鹰,道:“这是黠戛斯人制的刀,特别锋快。”

    万仞雨从龙鹰手上接刀,以手指轻抹刀锋,道:“好刀!”

    龙鹰道:“也可以是其他族的人,用他们制的兵器。”

    风漠站起来,道:“他有所有黠戛斯人的特征,挂耳环,手有刺花,身材高大壮健,红发,没可能是别族的人。”

    庄闻也来了,插言道:“黠戛斯人对天石有近乎疯狂的崇拜,认为是天神送他们的礼物,参加争夺毫不稀奇,奇就奇在这么深入沙海来拦截我们。”

    风过庭淡淡道:“该是绿洲最前缘的位置,已被另一批实力比他们强的人占据,只好绕道来抢头香,岂知人算不如天算,遇上可怕的大沙暴,整团人被风沙掩埋。”

    万仞雨极目四望,道:“或有人能脱身,不过失去粮水,怕尚未走出沙漠,已倒毙沙子上。”

    龙鹰精神一振,道:“我们立即起程,说不定可在途上找到幸存者。”

    大队继续行程,看到黠戛斯人被活埋的惨况,太阳的热毒变得可爱起来。太阳下山时,终找到一个生还者,此人不但缺水,还被灼伤,幸好他功力深厚,在龙鹰大展“丑神医”威风下,被救活过来。

    他们就地扎营,让那黠戛斯人好好休息。

    龙鹰离开帐幕,见万仞雨、风过庭、庄闻、风漠等全在帐外,等待他说话,欣然道:“此人肯定是黠戛斯的高手,底子硬朗,睡一晚该可回复过来。”

    大群骆驼趴在地面,伸长脖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喘气声,可见旅程之苦。前些时他们吃干粮,都要和着水才咽得下去。刚才的沙漠,特别炎热,温度高至难以忍受。到现在于沙坑安营,方有夜风吹来,可是气温不住下降,同样令人难耐。

    沙漠和地狱的分别,或许在仍有一线逃出去的希望。

    庄闻向龙鹰恭敬的道:“我们该如何处置此人?”

    万仞雨道:“若他要离开,任他离开好了。说到底,我们与他并无仇怨。”

    龙鹰道:“大家放心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赶快离开。热成这样子,我总感到不妥当。”

    众人环目四顾,幢幢沙丘,本身已是最可怕的危机,偏是无处可逃。

    万仞雨道:“沙漠会下雨吗?”

    风漠讶然朝他瞧去。

    风过庭忙补救道:“我们在沙漠混了多年,从未遇过雨。”

    庄闻道:“沙漠确是罕有下雨,但我曾遇上一个人,他说曾在沙漠碰上大雨,且是惊人的雷暴,下的是冰雹,一团六十多人,硬被雷电劈死了四十二人和十三匹骆驼。”

    龙鹰向万仞雨道:“大哥何有此言?”

    万仞雨知自己说漏了嘴,硬着头皮道:“每逢反常地热,反常地没有风,往往是大风暴来临的先兆。”

    风漠骇然道:“我们该怎么办?”

    万仞雨道:“再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生路是尽快远离险境,否则黠戛斯人便是我们未来的写照。”

    庄闻道:“那个人怎处置?”

    龙鹰知他有杀人之意,忙道:“将他捆缚在载天石的车子便成。”

    众人散往营地,通知其他人动身起程,由于有黠戛斯人作前车之鉴,人人争先恐后,冒着寒冷,拖着疲乏的身体整理行装。幸好驼儿们在休息大半个时辰后,加上刻苦耐劳的体质,已回复过来。

    只小半个时辰,他们继续上路。大部分人都在骆驼的背峰间睡着了,就连没睡的,也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龙鹰三人抖擞精神,在前领路,寒风迎面刮来,卷起阵阵风沙,使他们全身黏上沙土,似再没法感觉任何东西,变得麻木不仁,脑袋一片空白,唯一可做的,是不断前进。在这个绝对无情的环境,谁都帮不上别人的忙,只能默默忍受。

    不知走了多少路,越过多少沙丘沙谷,蓦地后方传来一声轰雷,吓得睡着了的也从梦中惊醒过来。

    后方乌云翻腾,朝他们的方向滚滚而来,夹着轰雷闪电,一副追魂索命的可怕威势。

    人人心中唤娘,不由他们控制,骆驼们早知机的朝北方逃去,此时哪还理得甚么正确路线,只知往前方亡命奔逃。

    龙鹰眼利,看到雷暴是由十多股超巨型的龙卷风构成,若给赶上,哪还有命?

    不知跑了多远多久,到驼儿们筋疲力尽,雷暴终于转往另一方向,放过他们。

    驼儿们再不肯动,趴下来喘气休息。

    此时天色渐明,人人疲不能兴,昨夜没有好好休息,兼且一夜狂奔,各人已接近体能消耗的极限,连设帐立营的气力也失去了。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风漠、庄闻五人,撑着疲乏的身体,登上附近一处高丘之顶,踏足在每脚踩下去足有尺把深的丘坡,方晓得驼儿们是如何了不起。

    借点日出前的光线,他们纵目四顾。

    风漠犹有余悸的道:“可以看到另一个日出,原来是如此幸福。”

    万仞雨苦笑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迷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错有错着(下)

    庄闻不解道:“无论看往任何方向,总是那个单调乏味的样子,如何晓得迷了路?”

    风过庭道:“现在唯一辨别方向的东西,是东边的太阳,我们一直走来,它是在我们右边正中的位置,现在却稍偏往右后方,可知我们离开了捷道。”

    庄闻和风漠立告色变,沙漠是个没有标记的地域,少许偏差,会永远回不到正确的路线去。

    龙鹰好整以暇道:“我嗅到水的气味。”

    万仞雨大讶道:“附近竟有绿洲!”

    龙鹰道:“不是绿洲,只是水的气味,并不清晰,故该是仍藏在地底的水源,我嗅到的是湿土的气味,太阳出来后,这一丁点的湿意会被蒸发,幸好小弟已锁定水源的位置,离此绝不过五里的距离。”

    风漠难以置信的道:“狄兄竟能嗅到五里远的地下水源?”

    庄闻道:“狄壮士是高人异士,故能人所不能。我们现在该怎办呢?”

    龙鹰道:“我们不用花时间立营,休息一会后,趁太阳尚未升上头顶,立即赶往水源去。否则愈走愈迷路,反为不妙。”

    驼儿们确是沙漠里最好的伴侣,稍息半个时辰,又没事似的上路,众人均感到人和驼已融合成不可分割的整体,生死与共。

    不到三里,地势平坦起来,踏下去再不是松软火热的沙子,又或一个个隆起百多丈的大沙丘,而是平缓的涡漩纹沙地,还夹杂着不同颜色的砾石。愈往水源推进,沙丘变小变疏,地表还现出厚厚的盐壳,令众人大感希望在前方。

    龙鹰终勒驼停步,飞身落地,向仍在驼背的万、风两人欣然笑道:“幸不辱命。终于破天荒在绿洲外的沙漠寻得水源。”

    又指着脚下,道:“救命的水就在下面。”

    此时大队陆续抵达,团团围着龙鹰。

    龙鹰神气的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不但寻得水源,还寻回正确的路。目下我们立处,正是和阗河一道干涸了的支流,沙石下的水流流往东北方,不但可引领我们返回捷道,且北端出口处的绿洲也离我们不远。只要收拾拦路的敌人,我们可在两三天内离开可敬的塔克拉玛干。而最妙之处。是我们正位于最具战略性的福地上。”

    众人都有神没气地瞪着他,不但因太阳升上中天,更因沙子仍是无穷无尽在这片砾石地外延展开去。

    龙鹰大喝道:“铲子!”

    风漠取得挂在驼背的铁铲,朝他抛去。

    龙鹰以一个潇洒好看的动作接着,运铲下插,几乎直没入至铲柄,当他再将铲子从沙土深层拔出来,一股水柱喷涌而出,洒得龙鹰衣衫尽湿。

    轰天狂呼像水花般爆响。人驼均不顾一切的往愈喷愈高的水柱拥去。

    地下水源在众人努力发掘下,变成一道长达二十多丈,宽六尺的大水坑,虽仍混杂泥沙。已足令他们有绝处逢生的畅美感觉。

    他们就在水坑四周设营立帐,龙鹰三人则沿着地下河道,到东北方探听敌情。

    走了十多里,来到一座沙丘之颠。龙鹰哈哈笑道:“看!”

    在夕照下,远方出现一线绿色,前面再非起伏的沙丘。而是平展的半荒漠地带,有点像抵达蒲昌海前的情况。

    风过庭叹道:“我的娘!终可以重返人世了。”

    龙、万两人均大有同感。事前怎想到此行如此艰困?

    龙鹰道:“有马蹄声!”

    两人凝神静听,果然听到东南方有蹄踏声传来,愈趋清晰。

    三人蹲坐沙丘上,以免被人察觉。悠长的旅途后,在这个全无生机的不毛之地,见到人和马,感觉挺古怪的。

    十多骑如飞奔至,在他们前方里许处跑过,朝绿洲方向驰去。

    万仞雨笑道:“终证实有敌人在出口处恭候我们。看样子,他们并不会待在绿洲,而是一发现我们的踪影,立即以压倒性的实力,对我们来个迎头痛击。”

    风过庭道:“好险!如果敌人之数在千人以上。又以快马趁我们身疲力尽时强攻,我们三人也要吃不完兜着走。”

    龙鹰笑道:“可是人算怎及得上天算?老天爷铁定要帮我们安渡难关,遂以龙卷风赶得我们走错路,令我们错有错着,重掌主动之势。他奶奶的,若不能杀得他们弃戈曳甲而逃,以后龙鹰两字倒过来写。”

    万仞雨狠狠道:“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回到我们的水坑先休息几天,再回来找他们算账。”

    三人心情转佳,掉头回十多里外的营地去。

    三人返回营地,向庄闻和风漠说出看到的情况,两人均额手称庆,晓得错有错着下,避过一劫,更因捷道出口近在眼前而开心雀跃。任何规模的敌人,也及不上大沙海万分之一的凶险可怕。

    风漠想立即派出探子,万仞雨阻止道:“于此平坦的半荒漠之地,探子没法隐藏行踪,一旦被发现,又被抓起来,我们的戏法便不灵光,故万万不可。”

    庄闻道:“三位壮士精于沙漠战术,将军必须听他们的意见。”

    这个理由非常牵强,皆因行军作战,是另一回事,风漠久经战阵,要他将指挥权交出来,当然不服气。

    庄闻向龙鹰使个眼色,龙鹰则望向万仞雨,万仞雨微一颔首,风过庭已知机的扯着风漠道:“来!到一边去,我有几句话说。”

    庄闻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看着两人的背影,道:“那黠戛斯的家伙仍未醒过来。”

    龙鹰微笑道:“没可能的,这家伙肯定是诈作昏迷,找寻逃走的机会,让我去伺候他。”

    万仞雨道:“我去和将军共商大计。”说罢朝正在一边密话的风过庭两人去了。

    庄闻领龙鹰往囚禁俘虏的帐幕走去,道:“夫人着我于你回来后,请你到她的帐幕去。”

    他们沿水坑而行,龙鹰大奇道:“坑水怎可能变得如此清澈?”

    庄闻道:“我们有清水药,放进水里去,可使浊水变为清水。”

    龙鹰讶道:“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确是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

    此时绝大部分人躲进帐内睡觉,营地只点亮了几盏风灯,明月高挂东边天际,天气虽然寒冷,风势却不强劲,于历尽“死亡之海”的折磨后,眼前的情况等若人间净土,令人感到窝心的暖意。

    庄闻再提醒他道:“夫人??”

    两人在一帐幕外止步。

    龙鹰皱眉道:“夫人等三人正在帐里安眠,现在入账去找她,不太适合吧!”

    庄闻低声道:“不要看夫人刁蛮任性,事实上她为我们且末国做出很大的牺牲,所以我们不愿拂逆她。只要是她的意思,便不用有顾忌。”

    龙鹰点头答应,拍拍庄闻的肩头,道:“我要独自审问这家伙。大人该好好休息了。”

    庄闻亦知再撑不了多久,欣然回帐。

    龙鹰揭帐而入,在帐顶风灯的映照里,赤发大汉手脚均被绑个结实,蜷曲在羊毛毡上,盖上被子。

    龙鹰一听他脉搏加速,知他早醒过来,蹲下身去,毫不犹豫为他解开束缚,以突厥语道:“是汉子的,坐起来和本人说话,否则我一掌将你了结。”

    赤发大汉倏地张开双目,现出精光闪闪的眸神,坐将起来,打量龙鹰,同时不住搓揉被捆缚至发麻的手脚。

    龙鹰的丑脸现出笑容,道:“不论如何,我总是你的救命恩人,千万不要恩将仇报。”

    赤发大汉正要出手攻击龙鹰,闻言现出古怪神色,点头道:“本人胜渡。阁下是谁?为何救我?现在又为甚么解开绳索?”

    龙鹰道:“好汉子!恩怨分明。哈!你可以走了!”

    胜渡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失声道:“我可以走?”

    龙鹰道:“这个当然,你的遭遇这么惨,整团人死得只剩你一个,我又没法将救回来的人再杀一次,只好让你离开。”

    胜渡面现愧色,道:“今次的行动,是瞒着我们的大汗进行的,但小可汗有命,我们不得不遵从,怎知会如此收场?坦白说,你杀了我,倒一了百了,因再无颜面回去见小可汗。”

    龙鹰道:“凭你的身手,大可逍遥快活,你在黠戛斯有父母妻儿吗?”

    胜渡没有答他,反问道:“是你救了我吗?我感到有人以非常古怪的真气为我舒经畅脉,令我血气回顺。”

    龙鹰一指戳往他胸口,在胜渡要做出高手本能的反应前,已给龙鹰快如电闪的手指点在胸口处,还被他注入魔气。

    龙鹰微笑道:“如何?”

    胜渡道:“果然是你。唉!世间竟有像你般可怕的高手!”

    龙鹰道:“趁天黑!快点离开吧!”

    胜渡垂首道:“你真的肯放我?”

    龙鹰道:“我从来不说假话。嘿!这句肯定是假话,该说我从不欺骗朋友。”

    胜渡首次露出笑容,道:“我相信你。”

    又再目光灼灼的打量他,沉声道:“且末怎会有阁下般的高手?”

    龙鹰道:“我并非且末人,你若视我为朋友,勿要寻根究柢,还要当从未见过我,算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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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介绍:
《大唐双龙传》卷终的小女孩明空,六十年后登临大宝,以武周取代李唐成为中土女帝,掌握天下。武曌出自魔门,却把魔门连根拔起,以完成将魔门两派六道魔笈《天魔策》十卷重归于一的梦想。此时《天魔策》十得其九,独欠魔门秘不可测,从没有人练成过的《道心种魔大法》,故事由此展开。《日月当空》为野心之作,誓要超越《大唐双龙传》,成为另一玄幻武侠经典,乃蛰伏多年后,重出江湖的颠峰之作!日月当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日月当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日月当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