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日月当空TXT下载日月当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日月当空全文阅读

作者:黄易     日月当空txt下载     日月当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天生媚骨(上)

    陛上阳宫占地极广,等若宫城六分之一的大小,龙鹰从龙床醒过来的仙居院位于主殿观风殿之北,南为化城院,院西南有甘露殿、双曜亭,由此往西是麟趾殿、神如亭、玄洞堂。主殿之西是本枝院、丽chūn院、芙蓉亭、宜男亭等建筑。

    御园居于zhōng yāng位置,龙鹰初见武田的佛堂坐落御园西北隅,而御书房位处正中,名虽为房,却为一个dú lì的建筑群组,成为园内之园。

    御书房主门“经天门”面东而设,入门后御书房的主建筑矗立前方,是重檐歇山式的屋顶,规模宏大,仅次于主殿观风殿。

    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事事讲求礼节、严分尊卑,体现在皇宫建筑更是一第十五章  天生媚骨(上)丝不荀。像观风殿的正殿采用的是一级的重檐庞殿式屋顶,四面坡。次一级的就是御书房主楼的重檐歇山式屋顶,由此可见御书房在上阳宫的地位。

    由此而下,是单檐庞殿式、单檐歇山式、悬山式,还有卷棚式和最低等级的硬山式。

    作为代表帝皇文采书香的御书房,其装饰大异于上阳宫其他极尽绮丽华美的建筑,sè调淡雅。大面积的灰砖墙,屋顶黑sè琉璃瓦绿sè剪边,檐下青绿彩画,绿sè柱。窗以黑、白、绿三sè构成,形成一个逸静平和的环境。

    御书房左右各有一座藏书阁,房后是第二进院落,主堂配殿,以游廊相连,围成方整的庭院口最后一进为倦勤斋乃供武掣小休片刻的好处所。

    若非有荣公公带领龙鹰自己摸来,肯定大费工夫。

    令丹将龙鹰交给在码头等得心焦如焚的荣公公,而他则匆匆赶返刺杀现场,荣公公忙领龙鹰到御书房开工。御书房守卫森严,由于此为武甥批核奏章的重地,事关朝廷机密,没有皇命在身者,休想踏足半步。

    以荣公公作为武带第十五章  天生媚骨(上)心腹太监的身分,除非得武甥召入等闲不敢登门入房。

    偕龙鹰来到殿房前的台阶,压低声音道:“人雅正在房内为鹰爷磨墨,一切有她打点。嘿!人雅是圣上亲为鹰爷挑选的小宫娥,差两个月才足十七岁。两个时辰后奴才会亲携御厨为鹰爷jīng制的午筋回来,到时会请鹰爷到中院用筋。”

    龙鹰随口问道:“圣上何时会来?”

    荣公公声音压得更低,道:“听说圣上要在万象神宫接见吐蕃来的使节团,怕须午后才到御书房。这个使节团的领军人物叫横空牧野,据说是该国所向无敌的剑手。”

    龙鹰见他这么紧张,异于昨天的轻松自然,顽皮心起道:“公公晓得我到御书房干什么吗?”

    荣公公大吓一跳,忙道:“奴才不敢知不敢听。”

    龙鹰有点不好意思,改话题道:“我想找胖公公,该怎么办?”如果要他逐殿逐院的去找,恐怕三天三夜仍见不着人。

    荣公公惊魂甫定,道:“奴才去通知胖公公。”

    说罢向守门的两卫打个手势,两卫领命拉开御书房中门,龙鹰投以目光,视线为屏风阻隔看不到内里乾坤。

    荣公公躬身道:“请鹰爷移驾!”

    房门在他后方关上,他抱着到此一游的心情绕过屏风,入目是面阔三间,深进五间殿宇式的巨大厅堂,左右各开四窗,梁架天花全部用楠木制成,不施sè彩而保留硬木原sè,古朴高雅。

    御书房zhōng yāng处设武阐龙座,座前巨型红木桌,上面放置文房四宝显然是她批阅卷章的设施。两旁置书柜,悬挂轴,梁柱挂八角宫灯,却不像起居室般摆设古玩,简洁幽深。

    窗外回廊环绕,旁植松柏,令御书房活泼自然起来。他的办公地点安置于近外门的一侧,一椅一几,该是因他而来的临时布置,几上放了一本厚厚的册页,以书镇压着,数支式样不同的毛笔安放笔山处,笔旁是个打开了的大墨砚,却不见墨汁。

    房内静悄宁洽,看不到武阐亲自为他挑选芳龄不到十七的小宫娥。

    龙鹰从来好奇心重,爱认识新事物,不放过参观当今女皇帝私人书房的机会,随意浏览,见到几个书柜藏的不是孔孟的经典、儒家礼乐,便是廷律祭礼的书籍,顿时意兴索然,只其中一柜的书卷有些不同,装载如《列女传》、《臣轨》、《官僚新诫》、《乐书》、《少阳正范》、《姓氏录》、《建言十二事》、《兆人本业》等杂书。吸引他注意的是各书均有“武琞修撰”四字,心忖纵然著者另有其人,仍可见武阐有容乃大的才华识见。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龙座前右方的一卷挂轴,不是因其画像jīng美,而是根本看不通是什么东西,远看是几乎满布全画的白点,中间似乎有些什么。忍不住从一边往另一边的画轴走过去。

    移至近前,始发觉画中描述是大雪的景象,画者肯定是此中高手,将大雪漫空的情景表达得淋漓尽致,勾起观者深心处对雪降某种难以言表的深刻感受,天地给净化了。再看清楚点,雪景深处隐见三个男子的背影,中间一个特别清晰,予人高俊秀拔、洒脱不凡的动人印象。

    就在此时,后门传来启门声,推开少许后又轻轻掩上,一个娇小玲珑的宫娥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捋高衣袖,露出雪白的腕臂,捧着个散发墨香的壶子。

    龙鹰转过身来,由于几是靠轴而立,小宫娥一时仍未察觉他的存在,到绕过龙桌,方和龙鹰打个照面,吓得她花容失sè,再拿不稳手捧的墨壶,眼看要掉往地上去。

    那将是御书房的灾难。

    龙鹰此时才看清楚她,脑际轰然剧震,来前盘算好须在宫中恪守的什么娘不得随便和宫内女xìng涉及男女间事的规条,全抛到九天之外去。

    她的美丽是令人心碎的美丽。

    人雅的气质比不上端木菱的出尘脱俗、俏丽不如小魔女的夺人心魄,明艳更及不上太平公主的浪荡迷人,可是她楚楚动人的丰采、弱质纤纤的jīng致,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得破的脸蛋,深深的梨涡,确是我见犹怜,惹人喜爱至乎极点。她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秀纯净,不含半丝杂质,宫廷内的勾心斗角,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只看一眼,龙鹰便感觉到为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

    同时心意发动,飙冲移前,把她刚离手的墨壶接着,没溅半滴墨汁,另一手抓紧摇摇yù坠清秀小美人的香臂,入手处柔若无骨,教人魂为之销。

    人雅花容失sè,手足无措。

    龙鹰名副其实地听到她心如鹿撞,更是清香盈鼻,一时也晕头转向,如登仙域,忘掉松开抓紧人家姑娘玉臂的手。

    人雅惊呼道:“鹰爷!”心慌意乱下,她只懂探手希望重捧墨壶,好完成任务。

    龙鹰终清醒过来,将墨壶送入她手里,放开抓住她的手,笑道:“是我不好,累姑娘受惊。”

    人雅惊魂未定,不住娇喘,垂头避开他的注目礼,接着脸蛋燃烧起来,蔓延至耳根,死命捧实墨壶,往下跪去,道:“人雅向鹰爷请安。奴婢知罪,请鹰爷饶恕奴婢。”

    龙鹰心中首次涌起对宫城内宫女深切的怜悯和同情,造化弄人下,她们被送进宫来,从此失去自主和zì yóu,命运**纵在别人手上,打骂由人,成了皇权下的牺牲品。过着“深花寂寂宫城闭,细草青青御路闲:独见彩云飞不尽,只应来去候龙颜”的深宫生活。

    皇宫正如一所大监狱,锁住她们的zì yóu,埋葬她们的青chūn和幸福。

    现在虽是自身难保,但如果有朝一rì能离开,他会带走人雅,携她往天涯海角,形影不离,予她幸福和快乐。

    人雅触发了他深心内某一秘处。

    龙鹰忙道:“快起来,你没做错任何事。”

    人雅抖擞着站起来,螓首低垂,轻轻道:“鹰爷请先起驾。”

    龙鹰到几子坐下,摆在眼前的册页写上《道心种魔**上卷》的标题,认得是武曌的书体,暗叹一口气,拿起毛笔,目不转睛地瞧着正一本正经把壶中磨好的墨汁注进石砚的小宫娥人雅,待她完成后,左手揭开第一页,另一手让毛笔饱蘸墨液,便在空白页运笔疾书,目光仍没法移离这清秀人儿。

    愈看愈觉得她好看,念看愈觉得她可爱,她五官的轮廓jīng致完美,若如灵山秀川的起伏,飘逸淡雅。

    人雅瞄他一眼,本已回复晶莹雪白的俏脸二度霞烧,不胜娇羞的垂下头去,令龙鹰首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发髻去,鸟黑闪亮,看得他怦然心动。唉!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她对自己的诱惑力比之丽绮阁八美加起来还要强胜百倍。

    人雅忍不住似的再偷看他,吃惊道:“鹰爷不用看着来书写吗?噢!鹰爷写得真快。”

    龙鹰见她肯主动说话,心中不知多么高兴,她的声音仍未脱童音,绵韧甜美、天真烂漫,直钻进龙鹰的心窝底去。她的清纯之美,今龙鹰的道心更趋晶莹清净,心宁神和。阳光温柔地在静洽的御书房外洒照园林,长风从洛河的方向阵阵吹来,松柏沙沙作响,际此隆冬时分,地冻天寒,但两颗心正在火热跃动。!!!

第十六章 天生媚骨(下)—前因后果(上)

    龙鹰按捺不住地调侃她道:“人雅不怕我了吗?”

    人雅害羞地移垂目光,不敢答他,或许不知该如何回应,霞彩染红她修美玉白的脖子,他敢肯定那是平生所见最动人的颜sè。

    这个由武曌亲挑的绝sè小宫娥,触动了龙鹰的心,若世间有一见钟情,该就是这样子,亦可见武曌的“知人之明”,完全绝对地掌握了他龙鹰。

    “当!当!当!”

    龙鹰愕然停笔。

    人雅娇躯轻颤,跪伏地上。

    正门打开又关上,武曌一阵风般绕屏而入,玉容yīn沉,凤目含煞,来到仍对几安坐的龙鹰前,目光先落到龙鹰脸上,又瞥人雅一眼,最后移到他写了页半的册卷处,容sè稍缓,第十六章  天生媚骨(下)—前因后果(上)然后现出惊讶神sè,道:“龙先生的字体很有xìng格,风骨铮铮,若如天马行空,不受拘束,请先生继续书写,不用理会朕。”

    又向人雅道:“退下!”

    人雅去后,龙鹰再次运笔如飞,心中嘀咕她不是接见外国来那叫横空牧野的使节吗?为何会气冲冲的赶回来,益发感到事不寻常。

    此刻她身穿龙服、头戴帝冕,双手负后,站在他身前,其君临天下的派势,使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亦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武曌声音转柔,轻轻道:“种魔**,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对道家练气的法窍,已是jīng彩绝伦。”

    龙鹰知她正阅读新鲜出炉的**,道:“小民大概每天可录写一章。十一天完工。我还以为圣上午后才回来。”

    武曌淡淡道:“刚才白马寺住持薛怀义闯宫来向朕要人,朕让他带走了小佛爷一众人等。”

    龙鹰错愕以对,心忖薛怀义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逼武曌交人。

    武曌轻叹道:“此人曾为朕立下大功,恃宠生骄下益发骄横难制,愈来愈不成第十六章  天生媚骨(下)—前因后果(上)样子。半个月前他到上阳宫与朕议事,见到贴身伺候朕的小人雅。竟恬不知耻的向朕要人,说此女天生媚骨,乃女中极品。大利他的采补之术,给朕一口拒绝,含恨而去。今次蓄谋对付先生,是针对朕而来的报复,其心可诛。先生真教人惊异,笔法仍是气定神闲,丝毫不乱。”

    事实上龙鹰心中正翻起滔天巨浪,明白到她安排人雅伺候自己,内情大不简单,直到此刻,他与武曌这场不动兵刃的“决战”,他仍是处处被动。落在下风。

    武曌站着向他打报告似的,感觉说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又想到武曌爱杀谁便杀谁,怎理得对方有功无功,显然与薛怀义的关系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心中有点明白。

    武曌话题一转道:“听闻先生很喜欢读书。涉猎极广,御书房内藏书尽为经典传世之作,其中不少更是孤本,先生可随意翻阅。”

    龙鹰摇头道:“我对孔孟之道没有兴趣。”

    武曌微笑道:“这是你们魔门中人的通病,以为儒家之言,只属无病呻吟。不知从治国来说。儒家的礼乐正是最高明的君王权术,其核心就是辨明尊卑等列。严持名分,使高下、贵贱、尊卑不相逾越。礼乐通过法律的形式,使国家的等级制度不仅在政治上,还在文化道德上固定下来,威慑人心,达到巩固国家和皇权的根本目的。”

    龙鹰一震道:“圣上说得对!为何我从未曾考虑过这方面?”

    武曌见他虚心受教,欣然道:“因为你们不屑一看。”

    龙鹰心忖,正因武曌识见超越魔门,故能把国家管治得井井有条,由此可见她的师尊,当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道:“圣上的心情似是好多。”

    武曌柔声道:“见到先生,什么气都消了。何况薛怀义死期已至,朕何须为一个时rì无多的人生气。”

    龙鹰愕然道:“圣上准备杀他吗?”

    武曌若无其事道:“不是我杀他,而是你杀他。”

    龙鹰大吃一惊下终于搁笔,难以相信的道:“我去杀他?”

    武曌现出一丝带点苦涩的神情,道:“若可把他随便斩首,朕早就这般做。朕绝不可以杀他,或让人晓得我杀他。”

    龙鹰道:“他的武功如何?”

    武曌道:“薛怀义与狄仁杰一向势成水火,国老多次发动高手伏击薛怀义,都是损兵折将而回。此人仇家遍地,死有余辜,却没有人能奈何他,可知他的邪功异术,已臻化境。不过今天他的克星终于出现。”

    龙鹰心中叫好,催魔之最,莫过于此,何况薛怀义对他的俏人雅心存不轨,除去他可一了百了,但心中也疑惑大增,问道:“圣上不怕他干掉我,没人为你录写**吗?”

    武曌好整以暇的道:“在魔门史上,你是第二个练成种魔**的人。先生的前辈当时所向无敌,像薛怀义这种脚sè恐怕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先生纵然不能和那人相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朕要先生斩下他的首级,以肯定他死通死透。完成后,人雅就是先生的,君无戏言。我还有要事处理,恐怕今天没法再见先生。当这里是先生的家般好哩,不用拘礼客气。”

    言罢转身便去。

    龙鹰嚷道:“我到哪里找那家伙?”

    武曌的声音传回来道:“你不用去找他,他会来找你。”

    龙鹰头皮发麻,如此形势,正是武曌一手营造出来的借刀杀人之计,她太厉害了。

    唉!她竟晓得向雨田练成种魔**,想到这里,心中一震。

    首篇完成大半后,龙鹰心中纳闷为何不见人雅回来,还以为她留在中院,岂知往中院用饍,四个伺候他的宫女中并没有人雅,问起,知她随武曌走了,心知一天未干掉薛怀义,休想见她,还有什么好说,这叫形势比人强。

    宫娥们年轻貌美,比得上他的丽绮八美,且对他竞相献媚,但他心系人雅,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她们。这人世间真不公平,像人雅般傲视群芳的美人儿可集诸般宠爱于一身,不过回心一想,美丽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所谓红颜薄命,不公平里似又隐见公平,不由为人雅的命运心生寒意,怕自己无力维护她。

    叫秀清的宫娥为他添茶后,笑脸如花的凑在他耳边道:“荣公公吩咐下来,鹰爷午睡醒来,须为鹰爷沐浴更衣,让鹰爷jīng神奕奕的继续办事。”

    另一边的秀蕊半边娇躯挨到他身上,呵气如兰的道:“鹰爷要奴婢伺候枕席吗?我们四姊妹必定尽心尽力讨鹰爷欢心。”

    其他两女在背后吃吃娇笑,chūn意盎然。

    龙鹰心叫救命,他之所以对青楼感兴趣,固因食sèxìng人之常情,更大的原因是自种魔之后,常有**上的冲动,似被激起体内原始野xìng的某部分,须赖道心压抑。他是个对己对人均负责任的人,想到只有青楼的明买明卖,不用负责任,因而被来俊臣那家伙认定好sè。

    忙压下大动的绮念,道:“诸位姐姐有所不知,今早我在董家酒楼和人大打出手,内伤颇重,不宜作动,姐姐们的美意,龙鹰心领。”

    秀清失望之sè,溢于言表,无奈道:“鹰爷养好身体后,勿忘记奴婢呵!”

    捱毕四女宽衣解带侍浴的难关,返回书斋途上,给荣公公截着,原来胖公公来了,正在偏厅候他。

    龙鹰大喜,忙到偏厅见他,隔几坐好,胖公公笑道:“不用到青楼去哩!”

    龙鹰只好苦笑以应,岔开去,将武曌刚才那番话详细道出,顺便告诉他初遇武曌的情况。

    胖公公叹道:“昨天武曌嘱人将你送上她的闺床,我已知不妙。仙居院是她的禁地,即使张易之张昌宗那对狼兄狗弟,亦在被禁之列,她的起居室,则是禁地里的禁地,至于龙床,我不知该算什么好。现在终于明白,她是要迫嫉妒如狂的张氏兄弟出动他们师父薛怀义来对付你。”

    龙鹰愕然道:“薛怀义竟是他们的师父。”

    胖公公道:“知他们关系的,除我之外怕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前因后果错综复杂,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概。但你须先告诉我,昨天昏迷后发生什么事?为何端木菱看一眼竟能催发你的魔种?”

    龙鹰回忆道:“那是仙胎对魔种的触发,荒诞离奇,眉心后的泥丸宫爆炸开来,无有穷尽的火热气流千川百河的从上而下窜经大小脉络,窍穴则膨胀跳跃,吃不消下昏了过去。”

    胖公公啧啧称奇,却没法解释,沉吟片刻,道:“一切从姹女**说起,这是采阳补yīn的功法,功效神奇,可使武曌青chūn常驻,问题是采药需炉鼎,而薛怀义天生异禀,又jīng通房中秘术,采补之法,正是最佳的炉鼎,所以和武曌一拍即合,成为武曌首个面首男宠,这样的关系维持多年,薛怀义得尽恩宠,因开罪他而死在他手上的重臣大将不计其数。但由于此僚与僧王法明利用佛门力量,于武曌登基上出过大力,加上恋jiān情热,故武曌对其恶行视若无睹。”!!!

第十七章 前因后果(中)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竟然如此!”

    胖公公笑道:“不过武曌的奼女**太厉害哩!薛怀义撑不住,给他心生一计,于众弟子中挑选了长得俊秀又资质不凡的两个弟子,就是张氏兄弟,传以采补之术,好让他们从其他女xìng取得补充,再以两人代他一人,形成今天的局面。”

    龙鹰叹道:“明白哩!今天的薛怀义对武曌再没有利用价值,此人又不懂收敛,骄横如故,令武曌心生杀机,但又不愿张氏兄弟晓得她想杀他们的师父,故激薛怀义来找我晦气,若薛怀义死掉,只好怪他学艺不jīng,不自量力,怎都扯不上武曌。”

    胖公公道:“你看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端木菱来访。薛怀义是由武曌一手捧起来的白马寺住持,该寺为佛门圣地,佛门怎容这个假和尚弄得圣寺乌烟瘴气,但碍于薛怀义有僧王法明在背后撑腰,而僧王法明隐为静斋以外的佛门第一高手,谁有本领捋他虎须?今趟端木菱来见,向她大兴问罪之师,为的是两件事。一是薛怀义霸占白马寺。在如今皇嗣未定的形势下,与端木菱对撼是下下之策,虽然慈航静斋正是魔门后武曌的另一主要目标。故此杀薛怀义是武曌对静斋的缓兵之计,把白马寺交回端木菱又如何?佛门早被武曌弄得分崩离析,自有法明出手对付端木菱这漂亮妮子,说不定可收为内宠,不用她亲自出手。若说厉害。恐怕十个薛怀义都不是法明对手。”

    龙鹰咋舌道:“法明竟如此高明?”

    胖公公道:“我不宜逗留太久,法明方面的事有机会再说。刚才武曌颁下严令,不准薛怀义和张氏兄弟踏足上阳宫半步,以添他们对你的恨意。不用知道过去未来也清楚,你何时离开上阳宫,薛怀义何时来杀你,时间绝不够你吃一顿饭。”

    又道:“告诉我!你善用什么兵器?薛怀义用的是一根齐眉铁棍。未曾尝过败绩,如你能斩下他的臭头,保证你立即名扬天下。至少在我心中大振圣门之威。”

    龙鹰道:“有或没有都可以,似乎什么东西都可变成我的拿手兵器,包括整个环境在内。”

    胖公公大喜道:“这就成了!”

    凑到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龙鹰回到御书房开工。想起当rì所谓“拖延之策”,现在看来只是笑话。又想起武曌指他是第二个练成种魔**的人那句话。第一个指的当然是向雨田,胖公公亦不知此事,其中关键处,该与武曌不惜一切想得到种魔**的原因有关联,想到这里,记起向雨田曾提及一个叫燕飞的人。

    思索间,俏人雅回来,依然从后门蹑手蹑脚进来,该是想吓他一跳。以报复早前被他吓至魂不附体的一箭之仇,一脸纯真可爱。龙鹰诈作埋头疾书,好让她jiān计得逞。

    “鹰爷午安!”

    纵管她大声疾呼,仍是那般柔柔韧韧的沥沥莺音,没丝毫吓人的威力。

    龙鹰诈作被吓至魂魄出窍般浑体一震。没拿笔的手在空中挥了两圈,最可恨是另一手仍写个不停。

    两人四目交投。

    人雅不依道:“鹰爷是骗人的。”

    龙鹰哈哈大笑,搁下毛笔,到别处搬张椅子来,放置几子另一边,硬迫人雅坐下。道:“我爱看人雅在我面前磨墨的俏样儿。”

    人雅骇然道:“怎么成,给人看到不得了。”

    龙鹰按着她香肩不让她离座,道:“若有人看见,人雅可把责任推在我身上,说是被我用剑架着脖子强迫坐在这里磨墨。”

    人雅“噗哧”一笑,有如鲜花盛放,抿嘴忍笑的道:“鹰爷何来剑呢?”

    龙鹰坐回原处,提笔续写,道:“武林高手,左手是刀右手如剑。明白吗?”

    人雅听话的取来墨砚墨条,捋高衣袖,磨起墨来。又忍不住的轻轻道:“可是鹰爷不是武林高手。”

    龙鹰见她肯和自己有讲有笑,大有进步,分外感到得来不易的愉悦,道:“你怎知我不是武林高手?”

    人雅道:“武林高手个个凶神恶煞,而鹰爷怎看都不像那种人。”

    龙鹰盯着她充盈天真神sè的秀眸,微笑道:“我像哪种人呢?”

    人雅刚想冲口说出心内想法,忽然两边玉颊泛起红晕,害羞垂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龙鹰看得心神皆醉。

    自懂事以来,他从未试过这种感觉,只希望眼前美景能永远继续下去,直至天终地极。

    为了使她不那么样着窘,龙鹰岔开道:“我还以为人雅今天不再回来哩!”

    人雅兴奋的道:“奴婢被召返仙居院伺候圣上,也以为没得来伺候鹰爷,幸好圣上开……噢……”

    龙鹰大乐道:“开什么?是不是开恩?”

    人雅面红过耳,避开他的灼灼眼神,道:“鹰爷不是好人来的。”

    龙鹰叹道:“所以我是武林高手,因为不是好人。”

    人雅大窘,娇媚的白他一眼。

    看得龙鹰惊心动魄,记起薛怀义对她“天生媚骨,女中极品”的评语。

    龙鹰放下毛笔,伸个懒腰道:“完工!今天工作完毕,我们到什么地方玩儿去?”

    人雅还以为他是认真的,懊恼的道:“不成呵!荣公公千叮万嘱,奴婢须立即赶返仙居院。”

    龙鹰耸肩洒然道:“那明天才去玩儿吧!保证人雅不用回仙居院报到,以后都不用回去。”

    见人雅一脸不能置信,又惊疑又惊喜的神sè,忍不住探手拧她脸蛋。小美人儿任他施为,颤声道:“鹰爷!”

    龙鹰差点失去自制力,爱怜的道:“明天将是人雅新生活的第一天!”

    步出御书房,脑海仍萦回人雅的倩影,也知在武曌的手段下,愈陷愈深,至乎失掉亡命天涯的资格,带着人雅可逃到哪里去?而最恼人是,明知是陷阱仍心甘情愿的投进去,且甘之如饴,这算什么娘的命运。现在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rì钟,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创造最美好的未来。她是女魔帝而自己是邪帝,一天未分高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而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撃败武曌,而在现今的形势下,这是绝无可能的。

    恭候他的是令羽而非荣公公,令羽先领他到御花园无人的僻静角落,将一个长方锦盒交到他手上,道:“这是胖公公着人送来交给你的,他对你相当看重。”

    见龙鹰似要拆开来的姿态,忙道:“小将稍作回避。”

    龙鹰道:“没关系!这是一对名为袖里乾坤的护臂,乃八十年前江淮杜伏威的独门兵器。”

    令羽两眼放光的道:“我听人说过,那是兵器中的极品,价值不菲。”

    龙鹰笑道:“待老子干掉薛怀义后,拿去押他娘的五百两银,不是可一起去花天酒地吗?”

    令羽忙道:“这是有银两也买不到的宝物,而且鹰爷何须到青楼去胡混,谁及得上我们上阳宫最漂亮的俏宫娥?”

    龙鹰大讶,肃容道:“副统领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令羽耸肩道:“这是上阳宫人尽皆知的事,圣上特别挑了人雅贴身伺候鹰爷,令我们一众兄弟羡慕得要命。”

    龙鹰暗骂,武曌故意放出风声,薛怀义晓得后,会失去仅余的一点理智,若他还有理智的话。

    装好护臂,把空锦盒交给令羽处理,朝离宫的方向走去,见令羽yù言又止,道:“大家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令羽叹道:“鹰爷最好不要离开上阳宫。”

    龙鹰道:“避得一时避不开一世,我还要到宫外吃喝玩乐。”

    令羽苦笑道:“小将明白鹰爷英雄了得,不过薛怀义非比寻常,若他来惹鹰爷,除非圣上下旨,否则没人敢插手其中,包括我们飞骑御卫在内。此人天生神力,最惊人是能把外家横练转化为内家横练,不惧兵刀,普通真劲根本奈何不了他,兼之身经百战,未尝一败,所以虽是仇家遍地,到今天仍活得八面威风。想不到小佛爷竟是他的人。”

    龙鹰拍拍他肩头,微笑道:“他的好运道将会在今晚结束,我斩了他的臭头后过两晚和你们去喝酒。”

    令羽知没法说服他,沉吟片刻,道:“今天鹰爷问清楚被跟踪的情况后,立即提议独自划艇,是否预悉会于途中被人行刺?”

    龙鹰见他对自己有情有义,不忍瞒他,点头道:“正是如此!但不要问我个中内情。”

    令羽难掩惊异神sè,叹道:“鹰爷真神人也。”

    龙鹰道:“比之那女刺客,薛怀义如何?”

    令羽无话可说,转变话题道:“鹰爷和推事院的来俊臣有交情,对吧!”

    龙鹰奇道:“你怎会晓得?委实算不上什么交情,只是泛泛之交吧!”

    两人步入主殿所在的大广场,离观风门有数千步的距离。

    令羽现出理该如此的神sè,道:“因为现在来俊臣正在门楼外等待鹰爷,这种人鹰爷最好敬而远之,宫内没人喜欢他,他亦没有任何朋友。如果有一天他横死街头,陆大哥肯定没法抓到凶手,因为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

第十八章 前因后果(下)—八方风云(上)

    龙鹰心中苦笑,为来俊臣难过,不论他当的官如何大,又有啥人生乐趣。不过罪魁祸首是武曌,推事院乃她剪除异己的工具,不过来俊臣为虎作伥,本身就不是正人君子。

    此时离门楼不到千步,令羽停下来,发自真心的道:“鹰爷三思。今天鹰爷连场激战,不若休息一天,待明天离宫如何?”

    龙鹰不解道:“因何副统领像晓得我一踏出宫门,立即遇上薛怀义的样子?”

    令羽苦笑道:“因为自午后时分圣上颁下命令,明言不准薛怀义和张氏兄弟踏入上阳宫半步。稍后薛怀义声言只要鹰爷踏出上阳宫,他会和鹰爷来个生死决战。”

    龙鹰心忖原来如此,武曌借他之手杀薛怀义之计,成功了一半,另一半还看他龙鹰。

    令羽道:“现在皇城空前热闹,没人肯回家去,因为鹰爷若要返丽绮阁,皇城乃必经之路,现在大小官儿全体留在那里看热闹。”

    龙鹰长笑道:“想不到我龙鹰平生第一场决斗,竟有万人空巷的盛况。”

    令羽大惊失sè道:“第一场?”

    龙鹰轻松的道:“对我来说是第一场,对他来说是最后一场。令副统领不用劝我哩!有信心一点。”

    言罢燃烧起火红的斗志和决心,朝正门楼举步。

    为了所有被这假和尚杀害的人,为了胖公公,为了人雅,此战是许胜不许败。

    龙鹰离开上阳宫,牵动皇城的整个神经,像一个涟漪般扩散。而他和薛怀义的决战,已成离弦之箭,势在必发。

    来俊臣再没有昔rì的神采,茫然道:“发生什么事?皇城从未在这时分仍有这么多人集结,比得上举行祭典的盛况。”

    太阳在西山边缘上徘徊,发出万道霞彩,染红半边天。寒风从右方洛水吹来,天气明显转冷。际此决战当前的时刻,格外有肃杀之意。

    与他并肩而行的龙鹰正心中嘀咕这酷吏头子竟如此胆识过人,敢际此风头火势之时找他吃饭,闻言道:“今天来大人干过什么事?”

    来俊臣苦笑道:“不瞒鹰哥儿,早朝时在小臣身上发生很不幸的事,累得我整天躲在官署忙个不休。唉!现在很心烦!”

    以往龙鹰在宫内走几步都有兵卫前呼后拥,独这次任他一人走出上阳宫,当是武曌撤去对他的保护。由是观之,皇城的禁卫理该收到指令,不会插手到他和薛怀义的事上。龙鹰比任何人更清楚自己的情况,国宾只是个虚衔,事实除与他有接触的如令羽等人外,在其他人眼中龙鹰只是武曌的新宠玩物,而和薛怀义纯属新旧宠间的争风吃醋,谁死掉没有人在乎,甚至死不足惜,哪想得到武曌是借新一代邪帝之手。去掉心腹之患,借势展开继除掉魔门后,另一轮掀起腥风血雨和江湖大动荡的yīn谋行动。

    龙鹰问道:“看来大人的神sè,却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皇城东向上阳宫的入门处,聚集大批人,不少穿便服者,看情况该是武林人物,藉与相熟官员的关系,到来观战,见龙鹰昂然而至。立即起哄,投往龙鹰的目光,不无鄙夷之sè,特别见到伴他来的是在他们心中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凶狠成xìng的来俊臣。

    龙鹰对他们的注视安然自若,一派我行我素的态度,来俊臣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皆因心中有鬼。

    来俊臣低声道:“究竟是什么事?都在看你。”

    龙鹰道:“不用理会他们。我们到哪里吃饭?”

    龙鹰和来俊臣踏足八方馆最高第三层的一刻,原本喧哗震堂,气氛热烈的食堂倏地变得鸦雀无声。那种从嘈吵转变为寂静本身已是强烈至令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压迫。

    近六十张桌子座无虚席,有些挤迫得插针不下,只余zhōng yāng处的一张空桌,专供两人之用。坐下后,大堂稍复原况,但声音明显降低。

    来俊臣一头雾水的低声道:“为何如此异乎寻常,与鹰哥儿有什么关系?”

    伙计来了,来俊臣心不在焉点了几个小菜后,龙鹰笑道:“他们在等看好戏,不要理会他们,先说来大人的心事。”

    来俊臣颓然道:“今早狄仁杰重提刘思礼一案,我本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样的情况已非首次,以往圣上总会压下去。岂知今回圣上一反常态,不但一口答应,还着狄仁杰亲自处理。唉!圣上等于翻自己的案,不过她当然不会有事,有份在背后策动的武承嗣更会推得一干二净,最后拿我去祭旗。狄仁杰一向恨我入骨,怎肯放过我。现在我是求助无门,希望鹰哥儿能为我尽点人事。”

    龙鹰恍然,来俊臣是有求而来,不过念在总算有段“交往”,听他吐苦水算是尽点朋友道义。旋又想到胖公公曾提过端木菱因两件事来见武曌,一是薛怀义霸占白马寺,另一件事大有可能是这桩来俊臣炮制的冤案,否则怎会这么巧的,这么看来俊臣确是大祸临身,成为另一政治牺牲品。

    思索至此,想到端木菱不应错过这场决战,理该在皇城某处,至乎此食堂之内,不由目光扫shè,接触到他魔眼者无不不自觉地垂下目光,只有附近一双jīng芒湛动的深邃眼神,正凝然不动地回敬他。此君二十许岁的年纪,身材魁梧,长相豪猛,灰sè武士服加御寒披风,一派高手风范。正在他耳旁说话的人亦是一表人材,穿的却是皇族的服饰。

    沉声道:“他们是谁?”

    来俊臣心神恍惚循他目光瞧去,回过头来后道:“是有关中剑派第一高手之称的万仞雨,被江湖誉为继少帅寇仲后的超卓用刀高手,就是他万里追蹑的擒拿你大师兄仇本初,旁边与他说话者是李旦的儿子李隆基。我的娘!万仞雨到这里干什么?”

    龙鹰道:“我来为你测字?”

    来俊臣愕然道:“鹰哥儿懂测字吗?”

    由于圣帝府最多江湖旁门左道的书,测字的书看过好几本,自问颇有心得,而来俊臣的灾祸属神仙难救那一种,只好诉诸苍天鬼神,让他有个明白。

    龙鹰淡淡道:“一笔能知心中事,一画能知事之机。来大人想起哪个字,请说出来。”

    来俊臣想都不想说道:“那么测个‘人’字吧!”

    龙鹰说道:“这个‘人’字该曾在来大人心中盘据了一段时间,否则怎能一口道出。”

    此时三碟小菜来了,还有两个冷盘和一碗汤,作为东道主的来俊臣边请他起筷,边道:“因为我觉得做人很痛苦,求官时哪理得当什么官,入仕第一,岂知鬼遣神差的进了推事院,秉承圣上‘不峻刑名,不可摧jiān息暴’的旨意,落得今天的下场。做人真难。”

    龙鹰随意吃几口,道:“来大人一口说出个‘人’字,人加口为囚,大人恐怕难以免祸。”

    来俊臣给吓得脸无人sè,颤声道:“怎么办?”

    龙鹰道:“来大人勿要慌张,我不是也曾被囚吗?囚并不是杀,‘囚’再加‘一’是因,可知因果早有前定。来大人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吗?”

    来俊臣叹道:“没有一晚睡可安寝,闭上眼就有冤魂来索命,可以的话今晚便服毒自尽,想起凌迟真的宁愿死掉,又怕到yīn曹地府更不好过。如果今次避过大祸,我愿意捐出多年搜刮得来的钱财,然后削发为僧,以赎前愆,若能从头来过,就算讨饭也不进推事院。”

    龙鹰道:“来大人再说一字,看灾祸何时降临。”

    来俊臣亦是想也不想的道:“就测个‘木’字。因为我属‘木’命。”

    龙鹰道:“‘木’加一为未,指的应是明年中的未月,来大人仍有七个多月可想办法。你想我怎样帮你忙呢?”

    来俊臣见仍有时间缓冲,心神大定,压低声音道:“我想鹰哥儿助我弃官逃亡。”

    龙鹰道:“如果我今晚死不了,而来大人又的确肯捐家产和削发为僧,此事可从详计议。”

    来俊臣大感错愕,正要说话,一人扬声道:“刚收到消息,薛师正从白马寺策骑奔来,鹰爷如yù明天再来光顾八方馆,何不立即赶返上阳宫睡觉,大家亦可早点休息。”

    食堂立即静至叶落可觉。

    来俊臣终晓得是怎么一回事,登时sè变,轻轻道:“说话的是宋之问,乃张氏兄弟府内食客,诗文方面颇有名望。”

    龙鹰一眼都不向说话者望去。此人说话yīn损,既讥他不是薛怀义的对手,又暗讽他是武曌的玩物,但他却毫不动气,魔种在这种山雨yù来的庞大压力下,其力量不住蓄聚。喝道:“说话者何人,给老子报上名来!”

    宋之问始终是文人,虽说有张氏兄弟撑腰,但给龙鹰用这种带有威吓xìng的江湖口吻当众叫阵,一时竟不敢答他。

    另一个雄壮的声音在龙鹰左旁扬声道:“本人褚元天,在魏王手下办事。刚才说话的宋先生对鹰爷实是苦口婆心,句句金玉良言,却惹得鹰爷不满,令人为他不值。”(未完待续)RQ

第十九章 八方风云(下)—决战皇城((上)

    这几句比宋之问说的更抵死,登时惹起哄堂大笑,显见大部分人站在与龙鹰对立一方,当然不看好他,且不会怕他报复寻仇,因为在他们眼中,此时的龙鹰与死人没多大分别。

    今次龙鹰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料外,别头过去盯着说话的大汉道:“原来是褚兄,如果龙某十招之内,令那假和尚长棍脱手,褚兄便代主子输我十两黄金,反之龙某赔你十两。”说罢露出雪白牙齿,现出个阳光灿烂般的笑容。教人感到他不但临敌从容,更是完全不把即将到来的决战放在心上。

    全场为之哗然。

    褚元天不愧高手,神sè不变,哑然笑道:“假设龙兄不幸被人撕作八块,教褚某向何人追讨欠账?”

    今次再没人敢发笑附和,因晓得龙鹰大不简单。

    褚元天改称“龙兄”,而自称“褚某”,摆出江湖事江湖决的姿态。

    来俊臣很想出头为龙鹰背起赌金,只恨他一开口,立即得罪魏王武承嗣,会令他现在的处境更不堪,终不敢说话。

    龙鹰明白他的苦衷,毫无怪责之心。此事本很易解决,只要他立即掏出十两黄金,掷之于枱,眼前难题迎刃而解。只恨不要说黄金,他拿不出一个子儿来。

    倏地一个故意压得低沉的声音在靠窗角落处一桌传来道:“赌注可由本人负责,不过龙兄赢钱后,须分一半给我。”

    食堂内一阵sāo动。不住有人站起来或探首观望,看是何方神圣竟敢公然开罪出名记恨的武承嗣,到见“他”坐在狄仁杰身旁,虽仍不知是谁,均清楚必是大有来头之辈。而听他语意,对龙鹰显然信心十足。

    龙鹰一眼瞥去,心中剧震。认得是改穿男装便服又戴着帽子的静斋仙子端木菱。她果然来了。

    再没有其他人敢答口。狄仁杰桌子的人开口说话,立告壁垒分明,变成武承嗣为首和以狄仁杰为首的两大政治集团。通过龙鹰以另一种形式较量。试问谁敢插手?即使张氏兄弟一方亦不愿随便开罪任何一方。

    武曌登基后,随之而来就是皇储人选的问题,现时被封为太子的李旦。谁都知道是武曌一时之计,纯属过渡xìng人物。

    武承嗣为切身利益全力支持武曌,大举诛戮李唐宗室,一向自视为武氏天下的当然继承人,只是遭以狄仁杰为首的重臣大将激烈反对,令武曌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暂时搁置。

    狄仁杰等属意的是李显,一来他曾当过短暂的皇帝,更因居长,拥有储君的合法地位。而现时朝廷的斗争。正是环绕帝位的继承权展开。

    褚元天旁一个谋士型的中年书生好整以暇道:“张某也想学鹰爷般问阁下一句,说话者何人,够不够资格代国老发言,事后能否拿出十两黄金来。”

    来俊臣向龙鹰道:“是武承嗣的头号谋臣凤阁舍人张嘉福。”

    虽被提到封号,狄仁杰仍含笑不语。

    作男装打扮的端木菱从容道:“有金子和没金子有什么分别呢?在下从来不赌。只因这场摆明只赢不赔,方来凑兴。”

    众皆哗然,一时间议论纷纷。

    一个雄壮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所有喧吵全压下去,哂道:“张嘉福枉你自负才智,能坐在国老座旁者。岂是等闲之辈,只是她的眼力,便不只值十两黄金,我敢以xìng命担保,她是这里除龙兄外肯定可击杀薛怀义的另一人。若仍要唠唠叨叨,有本事就来拿万某人这笔金子吧。”

    说话者正是被誉为当今之世第一用刀高手的万仞雨,他从怀内掏出重甸甸的革囊,放在桌上。当然里面装什么没人晓得,但看他说话时睥睨天下的气概,即使张嘉福都不敢着他倒两黄金出来看看。

    一时鸦雀无声。

    万仞雨发言,整个情况彻底倒转过来,武承嗣一方的人全给镇着。他摆明清楚狄仁杰身旁来历不明者是谁。最令人震骇是万仞雨乃闻名全国的高手,薛怀义虽是威镇一方,比起他仍是欠点斤两。只因谁都不愿开罪武曌,故难以出手教训薛怀义。而他对龙鹰和那人如此推崇备至,谁还有质疑的资格分量。

    端木菱忽然道:“敢问龙兄,薛怀义尚有多久抵达此处?”

    众人听得大感错愕,这种事如何猜估?

    龙鹰哈哈一笑,道:“来自天上的垂询,本凡人只好献丑,三息之内,我们可听到他的蹄声。”

    语声方落,微仅可察的蹄声自远而近,瞬转清晰。

    龙鹰大喝道:“假和尚薛怀义,给老子滚上楼来!”

    第十三章 决战皇城

    踏入八方馆第三重楼的薛怀义,仿如从yīn曹地府闯到人间的夺命煞神,左手收在背后,重铁棍从他身后探出尺许长的一截。这位武曌硬捧出来的白马寺住持体格魁梧,容颜粗犷,垂在右旁的手比普通人大上一倍,脖子粗壮如牛,显示他过人的体魄,灰sè僧衣,双目凶芒闪闪,当他目注龙鹰,旁观者竟有他的目光足可shè碎敌手的错觉。

    此时所有人包括来俊臣全退往两旁,屏息静观,形成一股笼罩整个食馆战场的庞大压迫力。

    全场最轻松的是龙鹰,他仍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里,双手捧汤喝个不亦乐乎,一滴不剩后放下汤碗,似乎终于发觉对手的存在,现出灿烂带点懒意的笑容,一双眼睛明亮起来,不过那种芒采是内敛的,似是眼神之下又暗藏异芒,令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有种慑人魂魄的魔异力量。

    薛怀义的僧袍忽然无风自扬,霍霍作响,显示他提聚功力,可在任何一刻发动,且必是雷霆万钧之势,直至敌手落败身亡。

    除龙鹰坐的大圆桌外,两人间隔着另三张圆桌,布满杯盘碗碟和吃剩的饭菜,皆因没时间收拾。

    对龙鹰摆明不放他在眼内的态度,令薛怀义恨不得喝其血噬其肉,不过他终是经验丰富的高手,知龙鹰故意惹怒他,但知道归知道,以他的身分地位,如不立即出手,其他人会认为他胆怯。

    龙鹰摊开双手,笑道:“喝完汤哩!还不动手!”

    薛怀义一字一字缓缓道:“你要死还不容易吗?”

    说到最后一字,他庞大的躯体弹上离他最近的桌面,足尖一点,下一步已跨往第二张桌面去,灵活轻巧如狸如猫,且有缩地成寸的视觉效果,只是这种惊人的身法,足使人明白他为何横行多年,杀人无数,仍能屹立不倒。

    再一步他迅如疾风地移到第三张桌面,不碰桌面任何碗碟,触桌无声,认位之准,教人叹为观止。

    旁观者有人忍不住喝彩,倍添其威势。

    际此短兵相接,大战一触即发的一刻,龙鹰仍有余暇哑然笑道:“喝错采哩!”

    “呸!”

    薛怀义狂喝一声,平地起焦雷,另一刹那他凌空扑向龙鹰,变成双手持棍,朝安坐的龙鹰照头分中劈下去。

    龙鹰双手一掀,桌面连着杯盘碗碟罩头盖面的向对方迎去。

    薛怀义一来被桌面掩遮视线,二来不想被饭菜溅到身上,使他大失体面,倏地从空中落回地面,铁棍变招,从直劈改为横挑,用劲巧妙,桌面由直盖过来变成侧斜掉往他的左侧,连带挡开了随桌而至的碗碟“暗器”。

    叫好的声音更多了,不用说全是站在他那条阵线的人。

    龙鹰再次现身眼前,仍安坐椅上,笑道:“一招!”

    除薛怀义外,每个人均明白龙鹰意之所指。

    薛怀义差点给气死,怒喝一声,铁棍二度迎头劈往龙鹰,众人看得直摇头,龙鹰手无寸铁,若要空手应付对方的内家横练和铁棍,与找死实在没有分别。

    眼看龙鹰给劈得爆头惨死,且明明劈个正着,龙鹰竟连人带椅后移逾尺,棍尖险险在他鼻尖前半尺许处落下。

    薛怀义大吃一惊,他也看不清龙鹰移动的速度为何竟比他的棍子快。铁棍离龙鹰头顶尚余尺许距离,他肯定龙鹰仍在原位,岂知竟击在空处,登时吃足用错力度的苦头。

    “当!”

    棍头狠挫地面,木屑四溅。

    旁观者几乎人人不敢相信眼睛。

    薛怀义来不及变招,龙鹰终于发动,整个人弹起来,本作坐驾的椅子以双手高举半空,做出从高而下斜砸的姿态,可是此时离开薛怀义至少近丈距离,照看应没法威胁对方。在旁观者心中,纵使他砸中对方,以薛怀义的横练功夫,该属蜻蜓撼石柱,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

    薛怀义拖棍后撤,同时借势上挑,准备向龙鹰的下盘狂攻。岂知棍子升到腰际的高度,竟被龙鹰往下撑来的脚尖点个正着,虽点水般轻轻一触,其似轻实重处令薛怀义顿感棍头宛如被千斤大铁锤重敲一记,不要说变招,多举高半寸亦办不到。

    到棍子一轻,龙鹰另一脚尖点在棍子中段处,本无威胁力的椅子变成照头照脑向气得双目喷火的薛怀义斜砸下去。

第二十章 决战皇城(中)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龙鹰从敌方的棍子上走过去,展开攻势。如此奇招,确是想所未想,听所未听。

    薛怀义当机立断,放开从未试过在战斗中离手的铁棍,任它落往地面,丝毫不理砸下来的椅子,矮身坐马,一拳朝龙鹰胯下要害轰去。

    任谁也知龙鹰赢了赌注,第二招即令薛怀义兵器离手,但牺牲的肯定是他的小命。

    “砰!”

    椅子在被击中要害前,先一步砸中薛怀义,劲气交击下,化为漫空碎片。出乎料外,本该对堪称当世横练大家薛怀义毫无威胁力的木椅,像暴风摧残嫩草般,把本稳如铁塔般的薛怀义打得踉跄横跌开去,硬撞往他右旁的桌子,碰得椅裂桌翻,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倾泻地上,杯碎碟破,情景混乱,薛怀义还血流披脸,全赖伸手按地,方没变成滚地葫芦,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原来所谓外家横练,是要练得皮肤肌肉坚硬如铁石,能抵得住等闲拳脚刀枪,不过遇上有内家真气的对手,则只能起轻微的阻挡作用,故被视为下乘功夫。

    像薛怀义的内家横练,练的是内家真气,可劲随意转,从内而外应付敌人的攻击,等若护体真气,比之外家横练,有天渊之别。

    刚才由于薛怀义力求一举毙敌,将体内近八成真气全集中往攻向龙鹰下yīn的一拳,抵挡龙鹰一击的护劲只余两成真气,而在一般对敌的情况下。该是足够有余,岂知龙鹰贯满椅子的真气并非凡气,而是超乎真气来自魔种的奇异能量,立即破去他已嫌不足的护体真气,纯凭外家横练硬挨一记,哪还不被打得东倒西歪,内腑受创。

    早前胖公公密告龙鹰的正是他横练气功的虚实。令龙鹰对他了如指掌,反之薛怀义对龙鹰一无所知,在龙鹰一手营造出来的形势下。吃了个大亏,丢尽脸子,激起凶xìng。进一步失去高手应有的冷静,阵脚大乱。

    龙鹰如影附形,左脚尖触地,右足疾扫薛怀义耳鼓穴。

    薛怀义使出浑身解数,凭按地的手撑得躯体离地,收缩伸张,撑出其中一脚迎击龙鹰。

    “砰!”

    这次双方均没占丝毫便宜,龙鹰给送往屋梁,薛怀义终滚跌地上,当龙鹰回落实地。薛怀义借腰力弹起,双目喷火的朝龙鹰杀去。

    众人看得怵目惊心,没发出任何声音,只余沉重的呼吸声。

    龙鹰先往后移,然后冲前。与薛怀义战作一团,全是埋身搏击的功夫,且是招招不顾己身,只避开要害,务以击中对方为主的战术。

    薛怀义采取此一战术是理所当然,因为他一向以这套名之为“玩命拳”的功夫名震洛阳。顾名思义,就是以命博命,凭着天生异禀和练至登峰造极的内家横练,一旦敌人被逼至不得不和他打这种方式的硬仗,从没有一人能在他手底下活命。

    龙鹰却似是主动和薛怀义如此拼过高低,以硬碰硬,你击中我一拳时我回敬你一脚,场面火爆目眩,两人均以高速进退闪跃,此来彼往,一时间没人弄得清楚任何一方中了多少招,谁胜谁负。

    薛怀义则是心中暗喜,因为龙鹰此刻打到他身上的劲道正不住减弱,大不如前,在这方面他是经验丰富,尽管对手起始时气势如虹,但终在气脉和挨揍上比不上自己,败象已呈,只要加重压力,龙鹰肯定挨不过十招。

    场中眼力高明者,亦从速度和气劲上看出采用这最不智战术的龙鹰落在下风。

    而事实确是如此,不过却是龙鹰一手炮制。

    胖公公指出要击败薛怀义,江湖上能办到的肯定在二十人以上,但能杀他的不出寥寥数人,正因他这套以命博命的战法。加上他须隐瞒袖里的乾坤,为此多吃了最少四拳一脚。

    蓦地龙鹰踢出妙至毫颠的一脚,扫在对方股腿肉厚处,魔功迸发,薛怀义应脚横跌,今次龙鹰是不求伤敌,但求脱身,接着往后疾退,犹如一道魅影般仰身穿窗,投往外面广阔的空间去,登时惹得外面传来cháo水般起伏的惊哗声,可想见无缘登楼的观战者终于盼望到的那种兴奋心情。

    龙鹰的声音传回来道:“兀那假和尚,还不捡起烂铁,下来和龙某再战三百回合。”

    薛怀义确起过捡棍之心,刚才虽占上风,但得来不易,被龙鹰的能捱善攻打怕了,如能以铁棍对龙鹰空手,当然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恨给龙鹰公开点破,他再厚颜无耻,也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铁棍。

    下一刻他空手扑至窗旁,见在官署间广阔的空地上,以千计的人正往四周呈圆形的退开去,以腾出空间让两人决斗。

    龙鹰刚好落在以人筑成圆形空地的zhōng yāng,离八方馆足有百多步,背向他。

    薛怀义心中狞笑,知龙鹰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自己乘胜追击,可取对方狗命。大喝下去道:“明年今夜此刻,就是小子你的忌辰!”

    言罢跃往窗外去,食堂内的人一哄而上,挤到窗旁。

    灯火映照中,龙鹰看着薛怀义跃离八方馆的三楼,清楚明白时辰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翻离三楼的一刻,他确是伤势颇重,但薛怀义的横练真气毕竟与先天真气有别,只能伤他的肉身,魔种的元气元神夷然无损。当他踏足实地,魔功已运转九个周天,复元至十之**。

    龙鹰动了,像一股龙卷风般转动着飙移往薛怀义的落足点,令尚在凌空当儿的薛怀义生出无从入手的沮丧感觉。而令他大为震骇的,是依龙鹰的来势,刚好于他足尖触地前的一刻杀至。他的横练功夫大半苦工全在下盘上,如不能沉腰坐马,功力势要大打折扣,不过此时他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又想到对方是外强中干,遂全力催发真气,一手护脸另一手护下yīn,好硬捱对方攻击,还想到着地后反攻之法。

    龙鹰左刻干右刻坤的两支护臂,滑入手中,但由于他遮掩得宜,加上灯火在长风下闪动摇曳,旁观者全看漏眼。

    遥对两边的楼上楼下,加上空地上的观战者,过万人透不过气来的瞧着这场胜负未卜、惊心动魄的苦战。

    龙鹰挨至此刻,早出乎绝大多数人料外。

    薛怀义终于足尖触地,龙鹰煞止转动,变成欺身直逼对手,在眨眼的高速中,双手左右开弓,连续朝薛怀义胸腹狂击十多记。

    在所有人不能置信眼睁睁的目光下,薛怀义像个扯线傀儡般不住跳跃,脸上现出惊骇yù绝的神情,鲜血不住从眼耳口鼻溅出。

    龙鹰再一个旋身,在薛怀义倾颓前,乾坤回到袖内,撮指成刀,划过双手软垂的薛怀义粗壮的脖子,掌未至,刀刃般的魔功劲气,早横过这死有余辜,作恶多端的假和尚的颈项。

    人头甩飞,尸身还站了片刻,然后“砰”地一声倾金山、倒玉柱的栽在地上。

    全场过万人,没有人发出半丝声sè,呼吸声似都消失了。决胜负的一刻出现得太突然太快,更是大部分人做梦没想过的结果。

    龙鹰昂然傲立,虽是身染血污,其气定神闲却像没发生过任何事。

    龙鹰的感觉很古怪,清楚自己刚开杀戒,第一次杀人,但心境仍若不波止水,与自己决斗前猜想的截然不同,恐怕该与魔种的特xìng有关。

    魔种的特xìng,变成他的特xìng。这场决战标志着他真正踏足江湖,陷身你不杀人别人杀你的江湖局。

    “圣上驾到!”

    众人怎想得到武曌竞选此刻亲临战场,循声望去,一行数百骑朝他们的方向驰至,领头的是高居马上,龙袍帝冠的武曌,稍后是胖公公和御卫大头子、被赐武姓的大将军武乘川,再后是辆马车和分作六排的御卫,忙避往两旁,黑压压的跪满地上,高呼万岁。

    武曌神情肃穆,策马直抵仍傲立在身首异处的薛怀义旁的龙鹰前方五步的位置,在马上低头俯视龙鹰,似想挤出点笑容,却没法办得到,目光转投往薛怀义的尸身,凤目shè出复杂的神sè,语调却是寒若冰雪,冷冷道:“梁国公漠视朕之jǐng告,不但未能虚心自省,且持兵器硬闯皇城,实是咎由自取,又是不自量力,致招身首异处之祸,与人无尤,若有任何人敢藉此生事,再起争端,朕立杀无赦,罪诛一族,不得异议。”

    她低沉带有磁xìng的声音,在官署广阔的空间飘荡,过万人竟静至落针可闻,尽显天威。

    武曌从薛怀义处移开目光,扫视全场,沉声续道:“姑念梁国公撰《大云经疏》曾立大功,德被众生,朕赐准其遗体送返白马寺,火化后造塔葬之。至于其所度僧徒,悉数流配远州,有生之rì,不准踏足神都半步。”接着声音转软,向龙鹰道:“龙先生为朕之大周国宾,竟被此愚不可及之徒sāo扰先生清静,是朕之过。请先生上马车。”

第二十一章 决战皇城(下)—恐吓勒索(上)

    龙鹰心中暗赞,武曌这招连消带打,一举解决薛怀义横死为神都带来的所有问题,作风果断,干脆利落,并且隐然有一切尽在她掌握中的派势,趁机立威。但对她邀自己登上随行的马车,却是摸不着头脑。

    两个御卫跃下马来,马车驶近,御者竟是个俏女郎,一身劲装,双目藏神。龙鹰直觉她是宫内出sè的高手,也令马车大添离奇神秘的sè彩。

    御卫拉开车门,做出请龙鹰登车的敬礼。

    龙鹰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登车,车内帘幕遮窗,一片漆黑,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早被纤纤玉手劈胸抓个结实,扯得他仆往座位里,小腹还被对方重重抽击一记。

    马车开出。

    龙鹰痛得弯下身去,抗议道:“想收买人命吗?别忘记我刚和假和尚大战三百回合,身受重伤。”

    太平公主在他旁坐下,恨得牙痒痒道:“死小子臭小子,骗得本殿那么苦,原来竟练成道心种魔,没给母皇笑死算本殿命大。”接着探手过来摸他袖内护臂,冷笑道:“还以为你这小子如此厉害,可凭空手活生生打死刀枪难入的死和尚,原来暗中出术。”

    龙鹰心怀大放,在车厢的“暗室”里,身旁又是尊贵的大周公主,风sāo放荡,任他疯言疯语,浪漫旖旎处,比之刚才的生死血战,活像两个不同的天地。顺手解下两支护臂,凑到她小耳,先吹一口热气进内,道:“烦公主遣人把护臂归还胖公公。”

    太平公主嗔道:“痒死人哩!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本殿不碰刚杀人的凶器,放到后座去,本殿自会处理。”

    龙鹰大乐,想不到竟有调戏她而不遭掌掴的今天,移近少许,紧贴香躯,同时分她心神道:“公主似乎对假和尚没什么好感。”

    太平公主沉声道:“他一双手染满我李唐宗室的鲜血,你干掉他本殿不知多么痛快。否则怎肯让你这假sè鬼大占便宜。”

    龙鹰失声道:“假sè鬼?”

    太平公主狠狠道:“真sè鬼像你那样子吗?由荣公公千挑万选出来的俏宫娥,恭候鹰爷沐浴登榻,鹰爷却到望台吹风挨箭;这边厢说身负创伤,不宜男女鱼水之欢,隔不了几个时辰威风凛凛的决战假和尚。这叫sè鬼吗?见你的大头鬼才真!”

    龙鹰从后伸手绕过她,轻轻挽她腰肢,头则挨往香肩,嗅吸发香体香。不知人间何世的叹息道:“公主有所不知,请容本国宾禀上,小人不知忍得多么辛苦,怕的是公主以为我移情别恋,令小人痛失亲公主香泽的机会。”

    太平公主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道:“在战场你是第一流的高手,在情场却是第九流的低手。还敢在本殿前重提什么一亲香泽,想起来恨不得宰掉你。”

    龙鹰摸不着头脑道:“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太平公主气鼓鼓的道:“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龙鹰苦思道:“我是怎么说的?”

    太平公主生气道:“可知你们男人,为满足一己之私,信口开河。事后忘得一干二净。”

    龙鹰抓头道:“那晚我尚未来得及和公主海誓山盟,已给公主赶出去,究竟我忘掉哪句使公主含恨在心的话?”

    太平公主呆看他片刻,柔声道:“龙鹰你是个很离奇的人,可以变得不可一世、英雄了得,也可以像现在般似个市井无赖,胡言乱语。是否种魔的影响?”

    龙鹰道:“当时你在八方馆吗?”

    太平公主哂道:“除圣上和胖公公外,宫内重要人物全体在场,只是掩饰得好!你哪看得见人家呢?只顾着和端木菱公然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

    龙鹰大乐道:“公主竟为我吃醋,事后有没有气得掉情泪呢?”

    公主大嗔道:“吃醋,吃醋!有什么好稀奇的,哪个女人不吃醋,挪开你的手,滚远点,不知自己满手血污汗臭。”

    龙鹰反把她搂个结实。岔开道:“我们到哪里玩儿?”

    马车停下。

    公主余气未消的道:“你不懂滚落去看清楚吗?”脱出他的魔掌,自行下车,不再理睬追在身后的龙鹰。

    宫城以万象神宫为主殿。居前方的正zhōng yāng,原址为隋之干阳殿,后被烧毁。高宗在原址建干元殿,极尽奢华,不过武曌仍不满意,命薛怀义督工,不顾朝臣反对,将干元殿夷为平地,每rì劳役数万人,花九个月时间建成明堂,再易名为万象神宫。宫殿内外结构独特,乃当时建筑艺术的巅峰之作,充分体现武曌异乎常人的气魄和野心。

    神宫高起三层,底层正方形,每方配以不同颜sè,象征四时,四面开窗。中层十二边形,供奉十二生肖,象征十二时辰。上层二十四棱柱体,象征二十四节气。圆形殿顶由九条云龙捧拱,zhōng yāng饰金凤凰昂首傲立,前爪伸开向端门,正是武曌攫取天下的雄心。

    万象神宫高二百九十四尺,四边各宽三百尺,气象万千,庄严雄伟。

    神宫后起天堂五级,比神宫高出百尺,夹着超巨型大佛像。天堂后为贞观殿,为武曌在宫城内的主寝宫。西是武成殿,是武曌听政和召见群臣的殿堂。附近有中书省、史馆、命妇院、内医局和供给内寝的重要部门尚食厨。

    以张易之和张昌宗为首的美男团居于贞观殿西的集仙殿,再西行的洛城殿,更是天下士子翘首企望的圣地,于此武曌亲自主持殿试,选拔人才,建构出新的统治班底,令大周政治空前稳定。

    太平公主的行宫陶光园,处于贞观殿东北,夹河而建,河深逾丈,鸟鱼翔泳,此河往西注进神池,正是龙鹰丽绮阁在处。

    虽然实际上陶光园和丽绮阁相隔颇有一段距离,但以宫城的规模和标准来说,可算邻居。昨夜龙鹰下车处正是以河林美景称绝的陶光园,由此可见武曌对这位最小女儿的恩竉。

    太平公主径自进入行宫,留下龙鹰让一众太监宫娥招呼,直至被送入宫室安寝,不要说一亲公主香泽,瞥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这天一早醒来,雨声淅沥,大雨中的陶光园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宫娥来唤他起床,梳洗更衣,伺候周到,还以为就这么被“逐离”陶光园之际,太平公主使人来邀他到望河轩共进早点。

    喜出望外的龙鹰随太监抵达望河轩,太平公主不施脂粉的坐在轩外,凝望大雨迷离的河林。

    龙鹰坐到摆满小点的桌子一侧,见她默默含愁,像失去说话的兴致,不敢惹她,径自吃喝。

    虽是不施脂粉,且郁郁不乐,太平公主仍是那么明艶动人,减三分艶光,多添几分秀气。

    太平公主终于说话,淡淡道:“昨夜睡得好吗?”

    龙鹰很想说没有公主怎睡得好,幸好知道在这种气氛下绝不宜说这类话,免致火上添油,改口道:“启禀公主,小人睡得相当不错。”

    太平公主先是脸无表情,接着忍俊不住似的嫣然一笑,横他一眼,目光重投雨茫茫的前方,摇头道:“昨夜人家诈作生气,是逗你玩儿,只是后来收到一个消息,弄得人家心情大坏,并不是故意冷落你。”

    龙鹰立告心情大佳,原来如此,特别她自称人家,将两人间的关系大幅扯近,问道:“公主究竟为何事心烦?”

    太平公主像失去说话的力气,叹息一声,没有答他。

    龙鹰呆看眼前美女,心想的却是打从荒谷石屋“邂逅”这诱人至极的大周公主,对她总是很口不择言。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知自己事,遇上心仪的美女,他像变成另一个人,连对着道貌岸然的端木菱,又在大庭广众之前,仍无法按捺得住。难道是因被押离小屋前,一直没有接触女xìng的机会,而却看过不少,一切只能在想象中进行,养成对美女肆无忌惮的作风,至于是否如此,只有老天爷清楚。

    太平公主的声音传入耳内道:“你在想什么?”

    龙鹰心中一动,道:“公主现在的神态,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否让我猜猜公主的心事,如果猜中的话,公主赏我一个香吻。”

    太平公主苦笑道:“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大笨蛋,人家哪还来亲嘴的心情,就算给你猜中,人家不过敷衍了事,鹰爷有乐趣可言吗?昨夜人家想得心累了,现在事事提不起劲。”

    龙鹰微笑道:“那就事后亲嘴!”

    太平公主大讶道:“你真的猜得到?”

    龙鹰试探道:“不是与你三皇兄有关,就是与四皇兄有关,对吗?”

    高宗有八子,四个是武曌所出,而武曌把己出的四子长幼次序自行排列,因而排最后的李显和李旦,从七皇子、八皇子,变成三和四。

    太平公主坐直娇躯,秀眸扑闪扑闪地看他。

    龙鹰道:“此事可包在我身上,保证妥善解决,你母皇将没有借口降罪公主的皇兄。”

第二十二章 恐吓勒索(下)—许君为妾(上)

    太平公主沉声道:“事情非如你想象般简单,昨晚推事院有人认出行刺你的大铁弓乃三皇兄之物,立即上报武承嗣那狗贼,估计他今天会于早朝禀告母皇,并策动他的**怂恿母皇以叛逆之罪处置三皇兄,际此皇嗣继承权风头火势的时刻,最怕母皇顺水推舟,那枷…”

    龙鹰顺手多取个糕点塞进嘴里,长身而起,含糊不清的道:“早朝何时举行?在什么地方?”

    太平公主担心道:“离早朝尚有半个时辰,在武成殿,你晓得自己干什么吗?”

    龙鹰欣然道:“当然清楚。武承嗣理该尚未出门,这混蛋住在哪里?”

    太平公主心忖事情已不可能更加恶劣,给这家伙去乱闯胡搞说不定可以有转机,叹道:“他的行宫是离此不远东南方的流杯殿,雨这么大,我用马车送你去!记着不要动手打人。

    太平公主千叮万嘱下,龙鹰步下马车,冒雨直抵流杯殿,报上名号,把门的兵卫显然人人晓得他是谁,请他进入轿厅坐下,另有人入内飞报。

    片刻后,一个兵头模样的人神sè不善的出来,沉声道:“小将向魏王请示,魏王说他与龙鹰你两不相干,亦不想和你套交情,加上他有要事处理,着你立即滚蛋。这是魏王刚才说的话,命小将一字不改的转告鹰爷。”

    龙鹰哑然失笑道:“劳烦兄台,为我向魏王再传一次话,也要一字不改。”

    仍未表明身分名字的兵头道:“这个恕小将难以从命。”

    龙鹰道:“你如不肯传话,斩你头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主子。告诉他三句话,就是褚元天、大铁弓和真凭实据。”

    接着双目魔光遽盛,狠狠盯着那兵卫,喝道:“还不滚进去上报魏王?”

    兵头给他看得浑身一颤,被催眠似的匆匆去了。

    武承嗣摆出来接见龙鹰的阵仗,确可吓倒很多人,他坐在华丽殿堂北端高起九级的玉石阶台上,红冠黄袍,五官尚算端正,三十来岁的年纪,还故意将眉毛画粗,好掩饰因酒sè过度而致的苍白脸容,两眼shè出yīn鸷凶狠的神情。

    两旁各站了二、三十人,不少一看便知是高手,包括立于首位的褚元天,昨夜在八方馆帮腔的张嘉福就在褚元天对面。人人杀气腾腾,神sè不善,盯着来到离台阶十步处站定的龙鹰。

    武承嗣凝视来访的不速之客,双目闪过嘲弄的光芒,打叮,手势,他右方首席的张嘉福代言道:“魏王尚要赶早朝,龙先生长话短说,不要浪费魏王宝贵的光yīn。,、

    龙鹰心知若自己说的话对他没有威胁xìng,他会立即拂袖而去,以奚落自己,从容道:“魏王错在让褚元天现身龙某之前,被龙某一眼认出是那晚在神池向龙某发箭的傻瓜刺客……”

    褚元天厉声打断他道:“龙鹰你休想含血喷人,有什么真凭实据?”武承嗣双目闪动惊疑不定的神sè,更证实龙鹰心中想法,就是此子晓得种魔**一事,也清楚武曌不惜一切得到秘卷的决心,遂借杀死龙鹰,希望武曌盛怒之下,处死庐陵王李显。

    龙鹰昂然道:“老子有一套功法,不论对方如何蒙头罩脸,我看过一眼永不忘记。圣上更清楚老子有这套功法,只要我说出来,包保她相信。不相信的话,我便卷铺盖回乡下耕田,杀了我都不当国宾。哈!魏王该比任何人清楚,若我是被魏王间接逼走,魏王以后的rì子绝不好过。”

    武承嗣大怒道:“好胆!竟敢口出狂言胁迫本王,该当何罪!”

    龙鹰失笑道:“顶多不过是欺王之罪,但你老兄犯的则是欺君。你若心中不服,我们立即一起上早朝,摆出来让圣上和一众大臣小臣秉公办理,看看谁的罪较重。”

    武承嗣终于sè变。

    两旁高手跃跃yù动,只待武承嗣一个命令。

    龙鹰好整以暇道:“诸位好像忘了圣上昨晚说过什么,谁敢因薛怀义向本国宾生事,立杀无赦,罪诛一族。”

    张嘉福沉声道:“现在的事与薛怀义怎扯得上关系?”

    龙鹰双目魔气大盛,盯着武承嗣道:“当然有关系口我今次来顺道办两件事,其中之一是收一笔烂账,褚刺客一是还我十两欠金,一是随我去见圣上,让圣上为我主持公道,此事没得推却,因至少有数百人证。”

    武承嗣被他眼神所慑,兼之心中有鬼,硬不起来,道:“另一件又是什么事?”

    龙鹰道:“另一件就是讨掩口费,另加十两黄金,一并给老子。不过掩口费是有期限的,任何人敢再提刺杀的事,我就将掩口费的事禀上圣上。”

    褚元天双目喷火的道:“龙鹰你实在欺人太甚,你胆敢冒犯诬蔑魏王,已犯下死罪,只要将你当场格杀,再治你袭击魏王之罪,即使圣上亦难怪责魏王。”言罢向武承嗣看去,请他下令。

    武承嗣贼眼乱转,犹豫难决。

    龙鹰欣然道:“褚兄原来是有勇无谋的人,魏王是错用了你,否则不用一注输掉他十两黄金。便当我是薛怀义,聚众围攻若能起作用,他早死掉,昨夜怎还可以活生生的到皇城来丢人现眼。而你这蠢蛋又不懂揣摩主子心意,若公然干掉我不会有任何后果,魏王早这么做了。”

    接着向武承嗣大喝道:“老子的时间才真的宝贵,一句话,二十两黄金,给还是不给?老子掉头便去见圣上,后果自负。”

    武承嗣的脸sè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龙鹰将见武承嗣的整个过程,活灵活现、加盐添醋的在马车内详告太平公主,笑得美人儿前仰后合,浪荡迷人,丝毫不怪龙鹰登车后紧搂她腰肢不放。

    公主娇笑道:“你真不是人,收十两黄金还不见好收手,还要多勒索十两黄金,贪得无厌。”

    龙鹰笑道:“贪心确是贪心,不过却是事关重大,武承嗣肯付掩口费,等若默认刺杀是他策划的,以后不单不敢再提此事,还要推事院的人封口。”

    公主道:“由今天开始,武承嗣会千方百计置你于死地。唉!真希望他这么做,让这jiān贼领教邪帝的威力。”

    龙鹰在她脸蛋香一口,道:“公主现在有心情了吗?”

    公主道:“不要那么急sè。想得到本殿并不难,我纳过两次驸马,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我行我素,不理别人的看法,圣上从不管我这方面的事。不过那样的生活并不快乐,有时真不知如何可以令自己开怀。但对着你这死sè鬼,的确能抛开烦恼。待我先去打听早朝的情况,待你办完圣上的事,本殿再到这里接你去吃喝玩乐。”

    龙鹰想起人雅,低声道:“今晚不成!”

    公主大嗔道:“什么?”

    马车抵达御书房外,龙鹰抛下一句明天见,趁她大发雷霆前滚下车去。

    马车离开后,大雨变成毛毛雨粉,龙鹰向恭候御书房外的荣公公道:“麻烦公公设法找副统领来,告诉他筹银两一事,终于有着落。”

    荣公公道:“能为鹰爷办事,是小人的荣幸。”

    龙鹰愕然望他。

    荣公公压低声音道:“鹰爷杀了那贼秃,大快人心。

    贼秃一向于宫内横行作恶,我们当内侍的被他打死打伤有好几十人,遭他**至死的宫娥更难以计数,得知鹰爷昨晚大展神威,斩下贼秃首级,我们人人如放下心头大石,只差未像宫外的百姓般燃炮竹庆祝。”

    龙鹰心忖竟有此事,自己想不变成名人怕是没可能了。拍拍荣公公肩头,进入御书房。

    人雅俏生生的立在几旁磨墨,见龙鹰来到,喜动颜sè的下跪施礼,然后哀求道:“圣上随时驾到,人雅不敢坐着来磨墨呵!”

    龙鹰到几子坐下,笑道:“不要怪我迟来,因为我要去赚钱回来养我的俏人雅,让她丰衣足食,一世无忧。”

    人雅神sè一黯,凄然道:“鹰爷不要说笑好吗?人雅命 bó,没有福气。”

    龙鹰边提笔疾书,边讶道:“人雅怎会有这种想法,只要圣上点头便成。”

    人雅道:“圣上绝不会答应你的。”

    龙鹰笑道:“为何人雅会这么想?”

    人雅yù言又止。

    龙鹰拍胸保证道:“放心说出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人雅瞥他多情又幽怨的一眼,轻轻道:“圣上有时望人雅的眼光很古怪,看得人雅心惊胆跳,然后她自言自语,什么永远不会再让你离开那类令人不解的话。”

    龙鹰心忖武曌对人雅确异乎寻常,宁开罪薛怀义亦不肯将她送出去。想起有关武曌的一则传闻,登时毛骨悚然。不过若武阐真的对人雅好,将人雅许给自己,反是顺理成章。

    微笑道:“真实的情况往往出人料外,圣驾到后自见分明。最重要是人雅愿不愿从我?”

    人雅显露少女娇态,嗔怪地横他一眼,不依的道:“鹰爷呵!这还要问?”

第二十三章 许君为妾(中)

    龙鹰大乐,问道:“人雅懂唱曲吗?”

    人雅害羞点头,仍是难解忧sè,轻轻道:“人雅还受过音律舞技的训练。”

    龙鹰心花怒放,意动神驰,若有这么个可人儿只为他一人在家中表演歌舞,夫复何求。真想挟起她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

    人雅忽然以蚊蚋般的声音道:“荣公公下达指示,若鹰爷要人雅侍寝,人雅不可拒绝。”

    龙鹰心中一荡,问道:“人雅会拒绝吗?”

    人雅早玉颊霞烧,踩足不依道:“人雅在提醒鹰爷呵!”说罢羞得不知该躲到哪里去。

    害羞的美人恩重至此,龙鹰差点不相信耳朵。

    “当!当!当!”

    人雅“心中有鬼”,吓得魂飞魄散,扑跪地上,娇躯颤抖。

    中门大开,“圣上驾到”声中武曌从屏风后转出来,没有瞥两人半眼,笔直走到龙桌坐下,四个太监俯身高举两个织有凤凰纹的筐子,一个满载卷宗文件,另一个竟是空的,以近乎舞踏的步法,直至把筐子安置在龙桌左右两端,然后躬身而退,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至消失在屏风外,大门关上。

    武曌沉吟片刻,柔声道:“人雅平身,到朕这里来,让朕看看你。”

    人雅吓得又一阵颤抖,勉力站起来,摇摇晃晃的,龙鹰已做好一切准备,可在她跌倒前扶她。

    人雅垂头直抵龙桌前九步许的距离。

    武曌轻轻道:“抬起头来。”

    人雅勉力抬头,与武曌目光一触。立即吓得跪倒地上,颤声道:“奴婢该死!”

    武曌不悦道:“以后不准在朕前提‘死’这个字。”

    人雅吓得脸无人sè。

    武曌目光终投往离她逾十丈的龙鹰,微笑道:“朕将先生昨天录写的入道第一看过五遍,谢眺果是不世出的武道天才和思想大家,令朕大有得益,亦可见先生确是尽心尽力办事,没有错漏一字。”

    龙鹰心叫厉害。似是捧他,其实是表示以后若有错漏,绝瞒不过她的法眼。着他好自为之。微笑道:“**文jīng意确,一字不能易,圣上放心。”

    武曌显然心情极佳。欣然道:“有先生为朕办事,朕怎会不放心?先生双目神光比之昨天更内敛,可喜可贺。”

    接着目光投往人雅,道:“人雅可知你的鹰爷为你开杀戒,在千万人围睹下,于皇城怒斩薛怀义。此事轰动神都,城中处处闻鞭炮之声,令朕欣喜莫名。”

    人雅发出一声轻呼。

    武曌接着道:“由此刻开始,人雅你再不是朕的贴身婢女,而是龙先生的小妾。荣公公正在中院等你,人雅随公公返仙居院收拾衣物,并可在朕的贴身婢女中挑选两个与你最合得来的姐妹作陪嫁,便当是朕给你的嫁妆。其他公公自有安排。”

    “谢主隆恩!”

    人雅欢天喜地去后,武曌平和的道:“直至先生离开神都之rì。人雅将居于上阳宫通仙门内的甘汤院,院内有天然温泉。得朕保护人雅,先生将无后顾之忧。至于神池的丽绮阁,可看先生的意思保留或取消。”

    龙鹰慌忙道谢。表面看,武曌对自己恩宠极隆,无微不至。事实上他却变成另一类的囚徒。给绑死在这里。如要开溜,只人雅一个已教他头痛,何况多了两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武曌真绝,兵不血刃地困着他。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

    两人再没有说话,各自埋头工作,一个是女魔帝,一个是邪帝,确是离奇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武曌忽然道:“这里有个奏章,令朕很感为难,先生可为朕分忧吗?”

    龙鹰继续书写,点头道:“能为圣上分忧,是小民的荣幸。”

    心忖如此和她朝夕相对,潜移默化下,真不知最后自己会变成什么东西。

    武曌道:“这是太宗时爵封武连县公李君羡后人诣阙称冤的奏章。事情要从太宗贞观二十二年说起,当时太白星不止一次在白天出现,太史局认为是女主昌之兆,当时亦有‘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流言,令太宗睡不安寝。他最怀疑的就是左武卫将军李君羡,其小名又是女姓化的‘五娘子’,心忖莫非‘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应验在此人身上。遂免其兵权,又借口他与妖人往来将其处死。现在李君羡的后人希望朕为他平反,朕该如何做呢?”

    龙鹰整个头在发麻,若是如此,而事实确摆在眼前,否则何来喊冤的奏章,那武曌正是天命所归的皇帝,试问一众凡人怎斗得过她。把心一横道:“圣上当然须平反此案。”

    武曌兴致盎然的道:“愿闻其详!”

    一直以来,不要说龙鹰,杜傲等人亦从没有认真思索武曌从垂帘听政、亲自主政到登基所面对的阻力,只知她心狠手辣,凡阻挡在她登上皇帝宝座道路上的障碍,包括自己的儿子,均一律清除。其凶残恶毒可谓史无先例,事实上反对她的力量亦是“史无先例”,换过实力和意志力稍差者,早倒下去。

    到今天龙鹰置身大周皇朝的核心位置,与武曌多次接触,始设身处地感受到武曌达致的成就背后的意义。

    自chūn秋战国以来,一直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到汉武帝独尊儒学,更被道德化了,女xìng仅是男xìng的附庸,垂帘听政可说是容许女xìng干政的极限。到大唐开国,家天下一姓化的儒家理念进一步巩固深化,天下只可以是李姓有皇族血缘者的天下,其他均不具合法地位。以李世民的英明神武,闻得将有女主代唐,毫不犹疑诛除可疑的目标,认为一切理所当然,皆因女主本身已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魔门一向反儒学反礼教,为首的yīn癸派且是女尊男卑,历代派主均由女xìng出任。武曌出身yīn癸派而窃李唐的皇帝宝座,正代表魔门在历时数百年的斗争中取得翻天覆地的彻底胜利。击败的不独是李唐宗室及其支持者,还有儒家男尊女卑根深蒂固的观念。

    现在的李显和李旦,虽是武曌亲生骨肉,却是李唐宗室最后两座仍未倒下的堡垒,一切斗争,“传统”和“革新”的角力,均环绕这两座最后的堡垒进行。而武曌正占尽上风。

    如果武承嗣不是如此不争气,恐怕李显、李旦早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掠过龙鹰心头,道:“小民想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觉若平反此案,可让人晓得李世民并不是那么英明神武,且会滥杀无辜。其次是可重新提醒敢与圣上作对者,圣上实承天之命的真主,反对圣上最后势将徒劳无功。哈!不过既是如此,圣上反不用严厉对付他们,不如施之以恩,服之以德,大家和和气气,而最后的结果仍不会改变,皆因天命不可改也。”

    武曌露出深思的神sè。

    想象中和现实里的武曌有微妙的分别。以前在龙鹰的想象中,武曌是个专横拒听、动辄杀人的暴君。但眼前的武曌,却是个高瞻远瞩的明君,先定下目标,凡有利于迈向目标的,她方会做,凡不利于迈向目标者,她会下手铲除。所以昔rì薛怀义有利于她,可得她放纵,有如今天的自己,至乎可和她平起平坐。但有一天他龙鹰变成障碍,将会如薛怀义般横死。这个理解非常重要,事实上自被擒后,他和武曌的斗争立告展开,互相把握对方的优点和弱项。薛怀义正因错估她,故落得如此下场。

    武曌在奏章上批几句后,将奏章放入左方筐子,朝他道:“龙先生陪朕用午饍!”

    这是个没人敢拒绝的邀请。

    龙鹰道:“小民尚要出宫去了却一件心事,圣上盛意心领了。”

    武曌像早猜到他会拒绝般,若无其事的道:“朕可以知道吗?”

    换过别人,只要答句“不可以”,立招诛家灭族的大祸。

    龙鹰道:“小民须将昨晚赢来的赌注,分一半给小民的担保人端木仙子。”

    武曌现出莫测高深的一抹笑意,淡然道:“端木菱的师尊师妃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莫不暗合慈航剑典之旨,故虽一人一剑,其威力胜比千军万马,若不是有她奔走斡旋,李世民焉能开出大唐盛世?端木菱被遣踏入江湖,实力绝不在当年的师妃暄之下,恐怕犹有过之。现在不论朕怎么说,先生当听不入耳,昨晚她肯作你保人,自有深意,非是义助那么简单,很快先生会明白这番话。”

    龙鹰愕然道:“小民确没对此作深思,圣上认为我该否见她呢?或是只着人为我送金子去了事?”

    武曌对他的反应大感满意,道:“先生和她终须一见,就由此事开始,这是命中注定的,你和她都逃不了。”

    又随口问道:“薛怀义的尸身,隐有被硬物命中遗痕,先生可以告诉朕是怎么回事吗?”

    龙鹰心叫厉害,答道:“胖公公使人送来杜伏威的袖里乾坤,让小民暗藏袖内,此奇兵小民已请公主交还公公。胖公公真的对我很好,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第二十四章 许君为妾(下)—游龙戏凤(上)

    武曌双目shè出复杂神sè,感慨的道:“或许先生触及他心内某一种情绪,先生可放心信任他。在宫内,他是朕唯一可以谈心事的人,可是近两年大家很少说话。告诉公公,他为朕做过的事,朕是不会忘记的。”

    龙鹰大懔,晓得她如此坦白,是表明看穿自己和胖公公的真正关系,不过一天她未杀自己,绝不会动胖公公,否则武曌和他龙鹰间将没转圜余地。

    武曌处理妥最后一道奏章,右方的筐从满载变为空空如也,欣然起立,道:“这么多年来,在书房伺候朕的人很多,但和朕一起办公的惟先生一人。”

    龙鹰忙起立恭身送行。

    武曌举步移至龙鹰前,微笑道:“朕还是首次自己拉开宗卷批阅,过往有内供奉代劳,但朕不想他们影响先生的专注,所以禁止他们到御书房来,如果先生想人雅到书房来伴你,绝没问题,朕还喜欢见到她。”

    龙鹰恭敬道:“谢主龙恩。”

    武曌默然片刻,yù言又止,终于离开。

    龙鹰以最快速度,到未时末完成今天的工作,离开御书房时,令羽足足等了个半时辰,两人边走边说。此时雨早停了,但天空仍是层云迭迭,不见阳光。

    龙鹰在怀囊掏出两锭黄金,塞进他手里,道:“这是到芳华阁的花费,剩下的可使各兄弟买套光鲜衣服,到青楼去显气派。”

    令羽哗然道:“我的娘!竟然是金锭,足够去十次。”

    龙鹰心忖今晚当然陪人雅,明天是太平公主,遂道:“就定下后晚到芳华阁去。叫大家做好准备,若有兄弟不想去寻花问柳,由他好了。”

    令羽笑道:“小将还未见过不想到青楼的男儿汉,除了那些读坏书的穷酸。鹰爷放心,没有人不奉陪的,鹰爷现在的名字比谁都要响,小将可否以鹰爷的名字去订房,说不定可订得最好的庭院式厢房。”

    龙鹰道:“没有问题。现在我必须入城走一转,你们可诈作护送我,我去见人时你们乘机脱身。”

    令羽大喜道:“鹰爷想得周到,大统领早有命令,鹰爷何时要我们,我们何时作鹰爷护驾,大伙正候命,一召便至。”

    又道:“鹰爷昨夜大显神威。到今早大伙儿的话题全离不开昨夜之战。鹰爷要到城内哪里去?”

    龙鹰道:“我要到国老的府第,你们送我到门口,然后分头办事。”

    令羽连奔带跑的去准备一切。

    龙鹰熟门熟路,穿院越落悠然朝正门楼举步。现时家有人雅,他早失去在外拈花惹草的情怀,今趟到青楼去,一方面确想见识洛阳首屈一指的青楼,最主要是陪大家兄弟一起高兴。他亦不认为拈花惹草不妥当,皆因他成长于离经叛道、漠视道德礼法的魔门之内,而他和众师兄们的分别。在于他纯净无瑕的道心。

    待会见到美赛天仙的端木菱,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到达国老府,龙鹰报上姓名,指名求见端木菱,这是他想出来找她的最佳办法,至不济也该是问对地方。

    门卫被他的大名如雷般贯进耳内,不敢怠慢,慌忙飞报,不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亲来迎接,道:“端木小姐外出未返。不知她今天会否回来。但国老刻下在家,着小人来请鹰爷入中堂一聚,稍尽地主之谊。”

    龙鹰想不到“鹰爷”的称号散播至此,又对端木菱的仙踪难测大感失望,另一方面受宠若惊,想不到贵为重臣之首的当朝宰相狄仁杰这么给脸子,遂怀着复杂的心情。随狄府管家入内。

    进入大宅的主门楼,迎面为砖砌照壁,两侧各有一入口。管家领龙鹰转左向南进入中院,中院位于国老府zhōng yāng,左右院落对称,形成三组双四合院共六个院落,是俗称“三宫六院”的布局,各院落既自成一体,又互相连通。其中以中院最考究,木刻砖雕彩画,营造出古朴苍劲的意境。

    狄仁杰在石阶上迎客,领他进入宽敞开阔的主堂分宾主坐下,小婢奉上香茗后退出堂外,剩下他们两人。

    狄仁杰今年至少六十岁,但横看竖看只像四十许人,相貌清癯,神采奕奕,双目灵活多智,气度沉凝,蓄五绺须,铮铮风骨,神采照人,教人见之心生敬慕。难得他态度亲切温和,但辞锋锐利,令人难以招架,虽是轻描淡写,亦使龙鹰暗自惊心。

    狄仁杰劝茶后道:“端木小姐早晓得今天龙先生将来访,却不留下说话,令人难解。小姐虽貌美如仙,但对仰慕她的俊彦从来不假辞sè,可是对龙先生却非常注意,不但随老夫到八方馆观战,且主动助龙先生一臂之力,使老夫大惑不解,龙先生有以教我。”

    龙鹰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告诉他自己的魔种给她探测到吗?只好道:“仙心难测,恐怕国老须亲自问她,看她肯否开仙口。”

    狄仁杰哑然笑道:“好一句仙心难测,推得一乾二净。老夫曾问过太平公主有关你的出身来历,公主着老夫问圣上,那即是教老夫不要问。只是我这人一向好奇心重,凡事都想弄个清楚明白,只好直接来问龙小兄。勿怪老夫交浅言深,对小兄老夫只有好感绝无恶意。今早之事,更证实小兄乃我辈中人。”

    龙鹰一头雾水道:“今早的什么事?”

    狄仁杰微笑道:“昨晚公主漏夜来找老夫,告知武承嗣yù诬陷庐陵王之事,老夫知事态严重,连忙联系够资格说话的人,准备早朝时先发制人,岂知今早公主遣人知会老夫,说事情已解决,着我们静观其变,果然武承嗣整个早朝不吭一声。朝会后老夫找公主说话,迫得她紧才说得你出手,于早朝前闯魏王府硬迫武承嗣撤销此事。”

    接着凝神看他,一字一字的道:“小兄凭什么令他屈服?”

    龙鹰回敬他锐利如刃的眼神,道:“恐吓!”

    狄仁杰神情不动,道:“只是恐吓?”

    龙鹰忍不住嘴角逸出笑意,道:“还有勒索!”

    两人再对望小片刻,同时笑得前仰后合,呛出泪水。

    狄仁杰喘着气道:“小兄确是妙不可言。唉!你怎会和来俊臣混在一起的?”

    龙鹰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

    狄仁杰狠盯他片刻,摇头叹道:“恐怕须大刑伺候,小兄或肯多透露一句半句。”

    龙鹰乘机问道:“来俊臣那家伙是不是死定了。”

    狄仁杰道:“小兄为何关心他呢?你知否多少人在他的屈打成招下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今次翻案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只要证明此起最大的案是冤案,即使圣上亦没法压下其他千千百百的案子也是冤案的可能xìng,届时死者可得安葬,革职者可复原职,流徙者可返居地。老夫是义不容辞,定要为受冤者讨回公道。”

    龙鹰心生敬意,道:“应该如此。”

    狄仁杰回到原先的话题,道:“历代均有举荐贤士之举,今天圣上更定之为常规,由此入仕者不计其数。可是像小兄般以隐世高士入朝而被圣上待以国宾之礼,却教人摸不着头脑。究竟小兄由何人举荐?”

    龙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正是圣上自己,国老勿要告诉任何人,不信的可去问圣上。”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狂笑,今次笑得更厉害。

    狄仁杰叹道:“小兄确是妙人,如果不是见你一脸正气,以后老夫会睡不安寝。来!让老夫送小兄出府。”

    龙鹰忙道:“怎敢劳烦国老,小子认得路。”

    狄仁杰道:“你须走另一条出府之路。”

    龙鹰大奇道:“为何不循原路?”

    狄仁杰苦笑道:“因为只有走那条路,老夫的刁蛮女方可伏击你,小兄放心,她用的只是竹剑,劈中脖子都不会有事。”

    狄仁杰领龙鹰来到南园,故意提高声音道:“穿过圆洞门,转左是往外街的门。”

    龙鹰忙道:“国老请回,小子想顺道欣赏园内景sè。”

    狄仁杰眨眨眼,径自回去。

    龙鹰心忖他说自己是妙人,事实上他们父女更妙,朝圆洞门看一眼,心中好笑,小魔女倒懂找地方,谁想得到国老府内有埋伏,一般庸手肯定中招,那她可四处张扬。他自己嘛,忽然顽皮心起,装作漫不经心地往洞门走去,到了心有所觉身有所感的位置,退回去,一拍额头自言自语道:“真没有记xìng,漏了顶帽子。”

    躲在洞门后的小魔女立即呼吸加速,显示她既怨愤又紧张 。

    他的童年岁月,面对的是比他年长很多的杜傲诸徒,在杜傲的维护下,没人欺负他,但若要找人玩耍,则想也不用想,一切玩意只好在脑袋内进行。现在有了年纪比他小的俏人雅,虽然这清秀纤弱的美女歌舞不该差到哪里去,但陪自己玩耍肯定是强她所难。只有小魔女是天生的玩耍狂,你想不陪她玩亦不行,四处撩事斗非,玩得花样百出,恰好填补他童年的遗憾。

第二十五章 游龙戏凤(下)—三真合一(上)

    片刻后二度抵洞门前,再退后,咳声叹气道:“我是怎么弄的,今趟竟忘掉钱囊。”

    掉头走十步,猛运魔功,足不沾地的回到洞门处,双手环抱等看小魔女的好戏。

    她是魔女,老子是邪帝,当然须见个真章。

    洞门外传来微仅可闻娇美至令人神酥意软、若人雅般带点童稚的可爱声音道:“没道理的,怎会忘掉钱袋?”

    话犹未已,小魔女那张俏秀无伦,美至不可方物的粉脸从洞门旁探出来,变得大家脸脸相对,隔不到半尺。

    龙鹰想都不想大嘴凑过去,蜻蜓点水往她香唇碰一记,疾退往后嚷道:“中招!”

    小魔女呆了起来,美目先瞇成线,异采涟涟,然后瞪得说有多大就有多大,仿如到此刻方如梦初醒,晓得被龙鹰占她便宜,疯了的雌老虎般抢出来,手中竹剑没头没脑的朝龙鹰劈去。

    这么偷鸡不着蚀把米,对这天之骄女来说是破题儿第一遭。

    小魔女一身雪白武士劲服,以细丝带扎了个英雄髻,腰系缎锦,脚踏黄革靴,衬得她人比花娇又不失飒爽英姿,加上红扑扑的脸蛋,生动活泼的表情,洒起剑招像表演多于比武。那条小蛮腰扭动起来劲力十足,带动整个娇躯像蛇般柔如无骨,仿如下凡来跳剑舞的顽皮小仙女,兼之娇叱连连,不看到目眩神迷的就不是正常人。此时她恨不得将龙鹰碎尸万段,若可以的话,绝对会把竹剑换为最锋快的利刃。

    龙鹰心中叫好。小魔女并非“虚有其表”,确曾在身法剑术下过一番苦工。亦予他一个难得的机会,由于被击中没什么大不了,故只闪不挡,在漫空剑影里尽展魔种级的奇异身法,任小魔女横砍直劈,却碰不到他的衫角。

    蓦地小魔女收剑后撤,纵然天寒地冻,也累得她香汗淋漓。不住娇喘,踩脚道:“不打了!你这个最可恶的混蛋!”

    龙鹰亲她嘴儿,自知理亏,闹到狄仁杰处更不得了。忙道:“小弟走哩!”转身便去。

    竹剑带起的呼啸在背后响起。

    龙鹰测准来势,跃高两尺。

    “啪!”

    竹剑狠狠扫在他屁股上。

    龙鹰“哗”的叫痛转过身来,抗议道:“收买人命吗?”

    小魔女恁是奇怪,像忘掉被亲嘴,一脸喜sè。道:“我打赢哩。若是真剑,不斩开你两截吗?还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堪一击,包保明天整个神都的人都晓得我收拾了你。”

    龙鹰见她一句不提被自己占便宜,sè胆回来了,笑嘻嘻道:“该说是神都所有人都知狄小姐对鹰爷我的屁股情有独钟,专拣老子的屁股打。什么斩为两截,那叫股斩。”

    小魔女抛开竹剑,如非再没气力,该会扑过来拼命。手扠蛮腰,美目瞪着龙鹰大骂道:“你无赖。”

    龙鹰做出个夸张的惊奇表情愕然道:“没有可能的,小美人儿怎晓得老子的真名字叫李无赖。”

    这一刻小魔女仍是秀眸含煞的狠瞪他,下一刻已忍俊不住,“噗哧”娇笑,还低骂声“不知羞耻”,神态可迷死任何人。

    接着伸出纤纤玉手,戟指道:“待我想到炮制你的方法,一定来找你报仇。”

    说罢跳跳蹦蹦的回院落去了。

    龙鹰深感不虚此行,找不着仙子。找到魔女也相当不错。

    “龙兄!”

    龙鹰回头望去,万仞雨从后方追上来,到与他并肩,笑道:“龙兄是否刚给人揍了一顿?”

    龙鹰恍然道:“万兄定是见我由国老府出来,为何当时见不到万兄?”

    两人高度相若,并肩而行。到转入洛水的河岸大道,人车极多。喧闹震天,万仞雨提议道:“到岸边坐下再说。”

    两人到河旁杨柳树丛中的绿坡地坐下,虽仍是在闹市中。颇有远离尘嚣的妙况。龙鹰索xìng仰身躺卧,望向天上云层,道:“快下雪!”

    万仞雨看看天sè,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今年的洛阳尚未真正冷过,我来前,长安早下过两场大雪。”

    龙鹰记起来俊臣指是他逮捕自己的师兄,当然不敢追问这方面的事。道:“万兄是否领教过小魔女的伏击?”

    万仞雨哑然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在下算是薄有名声,怎能幸免?还要故意输给她,好让她把我的名字刻在败将榜上,令人啼笑皆非。狄藕仙确名不虚传,貌美如仙。”

    龙鹰终晓得小魔女的芳名,念了两遍后,微笑道:“原来万兄想去找她。”

    万仞雨现出茫然之sè,摇头道:“我本想造访端木小姐,正犹豫不决,见龙兄从侧门出来,便追过来找龙兄说话。昨夜一战,龙兄的战术神乎其技,若龙兄有兴致,大家兄弟般玩一场,肯定非常痛快。”

    龙鹰想起催魔,大喜道:“小弟定必奉陪,现在都行。”

    万仞雨俯视他,欣然道:“龙兄似乎比在下更好武。龙兄爱用什么兵器,该不会空手来接在下的刀招吧?”

    龙鹰不好意思的道:“我战斗经验极浅,从未真正用兵器与人对战,不知如何答你。”

    万仞雨道:“龙兄教人惊异,可是龙兄昨夜的表现,完全不似个没有经验的初哥,只像个老谋深算的老手,且是最可怕的老手。”

    接着现出崇慕的神sè,道:“龙兄未来的成就,说不定可和集佛道两门之长的武学大宗师徐子陵先后辉映。唉!听得在下手痒。”

    龙鹰坐将起来,道:“何不坐言起行,找个地方比试?”

    万仞雨无奈道:“今天不成,我还有个约会。明天如何?”

    龙鹰记起公主之约,苦笑道:“明天到我不成,后天我约了班御卫兄弟到芳华阁去,万兄有兴趣来凑热闹吗?”

    万仞雨摇头道:“如果我和你们混一个晚上,会给你的兄弟惹来烦恼,龙兄很风流。”

    龙鹰讶问原由。

    万仞雨叹一口气,道:“现今我们关中剑派成了武曌的眼中钉,在下更是她的主目标,真不想谈这方面的事。”

    沉吟片刻,道:“恕小弟多口,希望龙兄不介意,因为问遍所有人全没有答案。”

    龙鹰暗叹再一次陷入身分危机的问题,而任他编作,仍没办法提供能令对方满意的答案,苦笑道:“万兄最好不要问,我不想骗你。”

    万仞雨洒然道:“龙兄非常坦白。”

    忽然目光投往洛水上游处,双目jīng芒闪动,目光灼灼,似有所觉,沉声道:“龙兄就像个没人能解开的奇谜,让我担心有一天我们或许变成敌人,这是万某人绝不愿见的。那三艘艇形迹可疑,龙兄注意到吗?”

    龙鹰从容道:“三艘艇顺流来到前面河段的一刻,另外沿洛河车马道奔来的七骑刚好抵达我们后方,如此距离,最大杀伤力该是弩箭一类的东西。小弟负责前方,万兄护后如何?”

    边说边解开御寒披风的系带。

    万仞雨微笑道:“能与龙兄并肩作战,人生快事。”

    龙鹰欣然道:“昨晚我们不是曾并口却敌吗?”

    万仞雨哑然笑道:“对!对!今回是二度携手合作。”

    三艇排成长蛇阵般,离他们前方河段不到百丈,每艇三到四人不等,头戴竹笠,顺流滑浪而行。

    后面蹄声渐近,杀气腾腾。

    剎那间两人陷于前后受敌的情况,艇上敌人和后方骑士如龙鹰所料从隐藏处翻出上了箭的弩弓,机栝声响,瞄准两人shè来。

    万仞雨冷笑一声,并不跳起来,只转身拔刀,闪电劈出,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高速,连劈三刀,袭至的七箭,无一幸免被他暗含反震的内劲磕飞,其中三箭更是被他一刀搞定,眼力之惊人,角度的jīng准,教人叹为观止。

    龙鹰则轻松容易,披风变成个可尽收山jīng鬼魅的降妖袋,迎风一挥,九支弩箭尽给卷收其中。

    徒劳无功的敌人转瞬去远,河岸回复先前的安详平静。

    万仞雨叹道:“我们成为敌人的机会减少了。”

    龙鹰不解道:“万兄何出此言?”

    万仞雨起立道:“迟些向龙兄解释。唉!刚才在下挡箭之际,龙兄是不是一直别过头来看我?”

    龙鹰随他站起来,理所当然点头道:“如此刀法,怎可以错过?”

    万仞雨沉吟不语,好一会后道:“龙兄懂棋艺吗?”

    龙鹰兴奋道:“这是小弟少时闲着无聊喜爱的玩意之一,不过只能自己对自己。”

    万仞雨难以置信的嚷道:“自己与自己对弈,怎可能有乐趣?”

    龙鹰若无其事道:“乐趣是当你置身另一方时,变成另一个人。咦!万兄为何忽然提起下棋?”

    万仞雨细看他,道:“龙兄是个离奇的人。”

    这句话很耳熟,旋即记起太平公主今早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万仞雨举步先行,道:“我现在正是要赴一个棋会,龙兄若有兴趣,可随在下一道去。”

    龙鹰道:“今天不行,原来万兄爱下棋,我们比完武力后可比棋力,哈!真教人期待呵。”

第二十六章 三真合一(中)

    万仞雨在车马道前止步,看着热闹繁盛的大街,道:“坦白说,我现在见到棋盘就头痛,因为连吃几场大败仗,输掉我近百两银,不过仍是物有所值,因为对弈的是梦蝶夫人。”

    龙鹰哈哈笑道:“原来佳人有约,只听名字便可猜到是风情万种的美女。小弟还是不去为妙,因为最见不得漂亮女子,和万兄争风吃醋就不好呢,比试变为大打出手。”

    万仞雨被他说得笑弯腰,摇头叹道:“龙兄太风趣哩。不过你担心的情况谅不会出现,梦蝶夫人确是天生丽质,国sè天香,她的似有情还无情,更令追逐裙下之辈人人神魂颠倒,只是她除棋会外,从不赴其他约会。且每次须凑够十人或以上她始肯赴会,说不想浪费时间。”

    龙鹰失声道:“她竟是单独一人与十人对弈?”

    万仞雨苦笑道:“最多那次是六十几人,其中不少是名震一方的棋坛高手,人人被她杀得弃戈曳甲败下阵来,而她仍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气人样儿,包你输到吐血。”

    龙鹰大乐道:“有趣!有趣!只恨我须立即回宫,众兄弟正在等小弟。”

    拍拍他肩头,匆匆去也。

    龙鹰和令羽等兴高采烈的策骑疾走,尚未抵上阳宫,被一批为数二十多人的羽林卫截着,奉公主之命,要“护送”他到陶光园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拒绝须亲自向公主说。否则奉令行事的羽林卫很为难,暗叹倒霉,同时领教到太平公主的霸道,与令羽等分手到公主的寝宫去。

    早有俏宫女在正大门候驾,领龙鹰登堂入室,来到肯定是内寝的处所,左右开门。静室约二十尺长十五尺阔,一边放置红木家具墙饰,最触目的是靠墙正中处赫然是他为荒谷石屋手制的榴木椅。另一特异处是方室中间垂下两重轻纱,将静室分隔成两部分。

    宫女请他在榴木椅坐下,退出门外。剩下他一个人,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隔纱看过去,隐见衣物柜梳妆台一类布置,更是耐人寻味,夕阳光从两旁斜洒入室,对面正中靠墙处的火炉燃烧着,室内温暖如chūn。

    既来之则安之,正回味先前在国老府与小魔女过招的情景,历历在目。倏地纱帐另一边右门打开,三女鱼贯而入。认得属于公主的优美身形居中,另两个该是宫女,正要呼唤,发觉她们似看不见他般的神态,忙把吐至唇边的话呑回肚里去。

    太平公主背着他立在正中。由于比侍候她的两位宫娥高上半个头,朦朦胧胧中格外显出她鹤立鸡群般的娇姿美态。

    龙鹰不知她葫芦里卖何药的当儿,两宫女竟为她宽衣解带,在他瞠目结舌下,缓缓脱得她一丝不挂,傲然立在纱帐的迷蒙里。在前方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强调她修长迷人的身段。

    纵然只是个隐约可见的背影,却充盈动人心魄的线条美,撩人的体态,肤嫩肉滑,诱人至极。

    美景瞬现即消,宫女接着为她穿上衣服。整个脱衣穿衣的过程,由于两重纱帐的净滤,没有丝毫猥琐的意味,可是公主一无遮掩的美丽**,却似经神圣化后深刻在他的心上,恐怕永远不能忘记。

    宫女离开,剩下公主**纱帐后,她缓缓转过娇躯,隔纱面向他,穿的是丝质一件直落贴体黄地白花的女袍,以缀满玉石的腰带勒出不盈一握的蛮腰,高企领,襟口斜垂至露出深深的rǔ沟,宫装高髻,不施半点脂粉,然后朝他走过来,轻柔的拨开纱帐,再没有保留地向他显现皇族贵女独有的丰姿神采,挟着浴后的香气,侧坐入他怀里,一双玉手水蛇般缠上他的脖子,献上湿润丰美的红唇。

    一切像发生在最深最甜的梦域中,龙鹰忘掉一切,忘掉置身处既是当世最华丽也是最凶险的大周宫城,双手搂紧纵体入怀的绝sè美女。一边贪婪地探索她丰满和弹跳的背肌,痛尝香唇,那种**蚀骨的滋味,将他的魂魄cháo冲往最遥不可及的无人地带。

    不知过了多久,满脸鲜霞的美丽大周公主离开他的嘴唇,与他四目交投,娇喘道:“记得吗?本殿说过这是人家坐过最舒适的椅子。”

    言罢不胜娇羞的将玉脸粉项埋入他肩头处,咬着他耳朵以蚊蚋般的柔声道:“你的手不要再作怪,今天到此为止,本殿还要偕你赴一个盛会。”

    她说的话与她的行为有种言行不符,截然相反的感觉,下一刻艶光四shè的美女使个身法从他的搂抱脱身出来,粉脸含chūn地俏立身前,**抵着他的膝头,俯首嫣然道:“臭小子!今早竟敢拒绝邀约,本殿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修理。”

    龙鹰仍未从刚才“一亲香泽”的抵死缠绵回复清醒,神志迷糊的嚷道:“这种事开始了怎可以停下来?”探手搂她,却被她避开两步。

    太平公主娇笑道:“没什么是不可以停下来的,人家刚奖赏了你今早为本殿立下的大功,大家没拖没欠的。”

    接着扬声道:“人来!”

    两名宫女现身纱帐后,越帐而至,为她穿上红白相间的短背心,外加深绿sè长垂至膝御寒厚风褛,益发显得她高贵华美,明艳照人。也令他痛失欢好的机会。

    龙鹰首次对她生出反感,并不强烈,却有种被她蓄意玩弄的不舒服感觉,此刻本应是偕人雅共享新居之乐的动人时光,不会像现在般暗存机心。不过当公主把娇贵的纤手送入他大手去,拉他站起来,他的怨气消掉了。

    小魔女狄藕仙那次不算,刚才是他第一次和女xìng亲吻,那是毕生难忘的滋味。

    马车从陶光园开出。

    两人贴体坐着,不知为何,龙鹰失去搂抱她的冲动,可能是极度渴望化为空虚失落的后遗症。

    太平公主凑到他耳边道:“恼我吗?”

    龙鹰想起正苦苦候他的俏人雅,差点立即开溜,闷哼道:“你刚才对我的所作所为,先赋予希望,又彻底粉碎它,不但违反人xìng,且不符天道。明白吗?”

    公主听他说得含蓄有趣,花枝乱颤的笑道:“有这么严重吗?以你今早的可恶,人家算很慷慨哩!嘴儿让鹰爷亲个饱,又给你看人家的身体,现时身内的衣服,大大小小鹰爷一清二楚。”

    龙鹰差点按不下yù火,可是明知她在逗他,怎肯中jiān计,忙止念入定,道心回复澄明清澈,脑筋清醒过来。微笑道:“好!你说过走着瞧我便走着瞧,除非你来求我,否则休想我碰你。”

    太平公主笑得更厉害,以带点嘲弄的神sè道:“好哩!爱发脾气尽发在人家身上好了,人家可以逆来顺受。讲点情趣嘛!”

    龙鹰苦笑道:“生气有屁用。男欢女爱变了情场攻防,算哪门子的一回事?”

    太平公主往椅背挨去,目注前方,淡淡道:“你晓得本殿的师尊是谁吗?”

    龙鹰知她因被自己连番抢白,不领她软语相求的情而心中不悦。经过多rì的接触,他比前明白像公主般皇族贵女的心态,她们绝非良家妇女,长期生长在勾心斗角、朝不保夕的宫廷凶险里,纵情声sè以麻醉自己似是唯一出路。

    太平公主更是有权有势,上无节制、下则俯首屈从,养成她恣意而行,横蛮霸道的作风。故她视龙鹰今早为她立的大功为理所当然,拒绝她的邀请则为以下犯上,必须严惩。不过她对自己生出爱意,遂以爱情游戏的方式向他报复,以手段使自己俯首甘作她裙下之臣。

    岂知这套对他完全不生效。

    想到这里,不由对她颇有点心灰意冷。就像武曌,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不过终有一吻之缘,更不想关系弄得太僵。从容道:“请殿下赐告。最好说得详细点,好让老子在床上和公主决战时,晓得如何收拾尊贵的殿下美人儿。”

    太平公主仍想板着脸,不旋踵玉容解冻,忍不住的娇笑起来,浪荡迷人的道:“不是说过不碰人家吗?”

    龙鹰哈哈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公主何时来求我,我何时和公主欢好。你还未说呢!”

    最后一句是分她心神,予她下台阶。

    太平公主先低骂一声:“臭脾气”,然后道:“人家的师尊是僧王法明四**驾弟子之一的三真妙子,三真就是媚术、幻术和武术,讲求三真合一。自知你身具魔种后,人家一直想和你一较高下,刚才向你施展的是媚术和幻术,岂知你这理该是情场初哥的臭小子,吻起人家来不单元气不泄,且像个sè中老手般吻得人家险些受不了。你这套使坏工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龙鹰这才晓得和她打了一仗,心忖不知对催魔能否起效用。道:“这方面老子师父之众,可排成长龙,你想知道哪一个呢?”

    太平公主大讶道:“竟有此事?没可能的,除杜傲外尚有何人?”

第二十七章 三真合一(下)—两女之间(上)

    龙鹰回道:“杜傲要培养我的是道心而不是sè心,以公主的聪明才智,怎可能猜到他身上去?”

    马车此时开出皇城端门。

    太平公主不服道:“说!”

    龙鹰如数家珍的道:“什么《鸳鸯秘谱》、《chūn斗宝典》、《孽海风流》、《玉房指要》、《**还jīng》全是老子的师尊,还有……”

    太平公主掩他的口,凑过来在他脸上香一口,收回玉手喘笑道:“够哩够哩!一时忘了龙大人遍阅群书,失敬失敬。”

    龙鹰对她的观感稍有改善,道:“我们究竟到什么鬼地方去?”

    公主横他一眼,嗔道:“什么鬼地方?人家是要带你这乡下小子去见世面。整天嚷着躲回上阳宫哪是增广见闻之道,出来走走始为正理。”

    龙鹰心忖有俏人雅陪自己,鬼有闲情去见他娘的世面。当然不敢说出来,因晓得后果严重,并会对他带来更大的不幸。

    公主续道:“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北市东面立行坊洛阳首富易天南的府第,易天南不单是洛阳帮实际上的大龙头,更是洛阳水运行会的会长。”

    龙鹰不解道:“大龙头就是大龙头,为什么说是实际上的?”

    公主解释道:“因为洛阳帮名义上的大龙头是芳华阁的女老板聂芳华,也是易天南的继母,不过易天南的年纪要比他继母大上十多岁。”

    龙鹰闻得芳华阁,立即兴致盎然问道:“聂芳华今年贵庚?为何屈身下嫁比她长数十岁的老头子?”

    公主骂道:“sèxìng不改。恕本殿拒不作答,要知道直接去找她,不过莫要怪我不先jǐng告你,聂芳华并不是个易相处的人。”

    龙鹰举手投降道:“够哩!够哩!吃醋鬼!我们到那里干什么,若只是吃餐饭,我会揍扁你的香臀。”

    公主眉开眼笑道:“我可没求你揍人,为何又毁诺来碰本殿?”

    龙鹰若无其事道:“揍人当然例外。难道你来杀我,老子会因须守诺不碰你而不还手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亏你一塌糊涂的。”

    公主笑得喘不过气来。指着他道:“说人家小器,你不是更小器吗?一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样儿。”

    马车注进洛河大街的车流里。际此华灯初上的时候,两岸灯火辉煌,河上的船舟更使广阔的洛河像多了千百个在水上飘浮移动的巨型灯笼,使人目眩神迷。入夜后的神都,变成另一个世界。

    公主收慑心神,正容道:“今晚易府举行的是不容错过的盛会,从外地赶来的也不乏举足轻重的江湖大豪。人家对你是一番好意,岂知你听都不听便溜掉。”

    龙鹰暗自叹息,女人心,海底针。说正经事时仍不放过算旧帐的机会。道:“究竟是什么娘的盛会,有那么的重要,若是喜酒寿宴一类东西,请恕小弟没兴趣奉陪,公主自己去好哩!”

    太平公主出奇地不以为忤。白他一眼道:“差点忘了你不但是臭小子死小子,还是野小子。你听过吐蕃吗?”

    龙鹰道:“是不是中土西高原上的强国,国主好像叫松赞干布,首都逻些城,附近的吐谷浑、党项全不是他对手,给他三两下手脚全灭掉。”

    太平公主大讶道:“想不到你果然有两度板斧。太宗时遣文成公主下嫁松赞干布,到松赞干布死后,权臣当国,屡犯我境。圣上最近调兵遣将,大败吐蕃二十万雄师于青海,复置安西部护府于龟兹,以重兵镇戍,松赞干布之子赞普乘势复夺权柄,还遣使来见圣上修好。现在我们和吐蕃的关系相当不错。”

    龙鹰好奇心大起道:“这和今晚的所谓盛会有什么关系?”

    太平公主道:“当然大有关系,因为作主宾者正是一个叫横空牧野的吐蕃人,此君乃吐蕃皇族,富可敌国,二十岁已无敌手,遂起周游列国之念。初时我们还不怎么在意,到他在西京长安尽败当地高手,才轰动中土。不要以为此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事实上他的风流潇洒比得上以前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且手腕了得,从不令人难堪,比武见好就收,被他败者,输都输得舒舒服服。”

    龙鹰大感兴趣道:“万仞雨和他交过手吗?”

    太平公主道:“刚好万仞雨不在长安,否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最引人处是随横空牧野来的不但有难以斗量的大批奇珍异宝,还有十多位吐蕃和附近各地的绝sè异族美女。他说只要……”

    龙鹰讶道:“为何不说下去?”

    太平公主摆出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一副你不道歉本殿绝不说下去的神态。

    龙鹰举手投降,道:“是我错,是我不对,不明白公主为小子安排好东西的苦心。公主大人大量,原谅小人。”

    太平公主开心得花枝乱颤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告诉你这死sè鬼!只要任何人能在他手上走上十招,送一件珍宝,走过百招,则任挑随行美女一位。不过先jǐng告你,到今天与他交手者不下百数,没人从他处拿走半件珍宝,遑论异族美人儿。”

    龙鹰愕然道:“那岂非没人在他手下走上十招之数,洛阳以什么人去迎战?”

    太平公主抿嘴笑道:“本来有个最佳人选,可惜昨晚给你干掉,风过庭也是理想人选,但因有官职在身,须得圣上批准,何况他仍外游未返,所以……所以……”

    龙鹰大喜道:“所以只剩下我,对吗?”

    太平公主仔细打量他,大奇道:“你真的不害怕吗?还是只是个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疯子。任何人听到世上有如此了得的高手,怎都三思落败的后果!不过你确不用费神去想,易天南曾托人征询圣上让你出战的看法,给她一口拒绝,所以你想出战都不行。”

    龙鹰大感没趣,颓然道:“我去干嘛?可没兴趣看一众低手逐一被外人击败。”

    太平公主见成功捉弄他,得意道:“当然是随本殿去见识世面,难道还有其他?”

    龙鹰道:“我可以滚落车去吗?”

    太平公主好整以暇道:“你敢!”

    龙鹰大为光火,这般被她浪费本该与俏人雅共度的大好时光,而自己则像是她有趣的玩物,当他龙鹰是老几?正要穿窗远遁,急剧蹄声骤起,转眼十多骑吆喝连声从后追上来,其中一骑身罩红披风,仿如策着会腾云驾雾的天马般靠贴车窗,骑士别过头来望入车厢,瞥见是龙鹰,立即皱起可爱的小鼻子,向他扮个不屑的鬼脸,又瞥太平公主一眼,马蹄早带着她去远,另数骑呼啸声中缀着她马尾争先恐后的追去。

    龙鹰见到小魔女,不知为何气消大半。

    现时洛阳两大盛会同时举行。

    一个是梦蝶夫人以棋会友,另一是吐蕃横空牧野以武会友,以狄藕仙活泼好动,爱惹是生非的刁蛮野xìng,跪地央她都不会去下棋,而易府的盛会布阵拦截她仍会硬闯。

    太平公主的声音在旁响起道:“你和这妮子是什么关系?”

    龙鹰仍在气头上,漫不经意地答道:“和与你的关系一模一样。”

    太平公主不悦道:“那是什么关系?”

    龙鹰朝她瞧去,忍不住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缓缓道:“就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太平公主呆了一下,终捕捉到他说话的涵义,“噗嗤”一声笑出来,低骂声小器鬼,又抛他一个媚眼,显是被他连消带打的奇招逗得不怒反喜。

    龙鹰开始弄不清楚自己和她的关系。太平公主道:“快到哩!不和你玩了。我是有苦衷的,因为有人指名道姓想与你见个面,而这是谁都不想开罪的人,包括母皇在内。”

    龙鹰讶道:“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公主故作神秘道:“事实上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沾了他师父的光,本身又是中原最大帮会的帮主。”

    龙鹰道:“你说的是不是寇仲和徐子陵出身的竹花帮,上任帮主桂锡良据传是两人一手炮制出来的,故与唐室关系密切,兼谨守江湖规矩,做正派的帮会生意,所以官府给足他们面子。嘿!全是偷听回来。”

    公主道:“正因与李唐宗室关系密切,所以前几年李绩(徐世绩)的孙子徐敬业,唐之奇和骆宾王等打着匡复三皇兄的旗号,起兵作反,竹花帮有大批帮众加入叛军,岂知不到四十天被圣上遣大将黑齿常之把叛乱彻底平息。竹花帮现任帮主不但是桂锡良的孙子,且因桂锡良的关系,成为寇仲义子陵仲唯一的徒弟,圣上看在陵仲分上,事后只字不提竹花帮。”

    龙鹰道:“这家伙挺走运的。”

    公主苦笑道:“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寇仲和徐子陵因练长生诀,jīng气被转化为真气,故寇仲虽有两妻一妾,却无所出。徐子陵比他幸运点,石青璇为他诞下一女,据称凡见过长大后的她者,没人可忘记她钟父母灵秀之气的美丽。后此女下嫁陵仲,成为天下佳话。陵仲虽得寇徐两人真传,却淡泊江湖名利,有了如此娇妻,更是懒得踏入江湖半步,故没有人晓得他武功深浅。圣上曾七次邀他们夫妻来京,均被婉言拒绝,令圣上深以为憾。如非看在他们夫妻分上,桂有为怎能免祸?”

第二十八章 两女之间(下)

    龙鹰皱眉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公主叹道:“圣上虽没有追究竹花帮,但换了你是桂有为,睡得安乐吗?”

    龙鹰无话可说。-<  >-/-<  >-/武曌最可怕处,是没有人晓得她心内动什么念头,而一旦她发难,则没有人受得了。

    公主道:“桂有为十天前抵神都,四处托人向圣上说项,希望圣上赐他一见,让他亲自请罪。除我和国老外,没人敢为他说好话。到国老和我为他说话,竟然弄巧成拙,圣上明言只要陵仲夫妇来神都小叙,她会彻底忘记此事。你说!教桂有为如何做呢?”

    龙鹰不解道:“此事发生于多年前,为何桂帮主那时不来求情,到今天才来呢?”

    太平公主道:“因为圣上一个月前,严令竹花帮不准碰与大运河有关的任何生意,那等若废去竹花帮的武功,失去漕运,还有什么可干的。”

    龙鹰苦笑道:“你母皇分明是要将竹花帮迫入绝路,目的是要见陵仲夫妇,这种事外人无从插手。桂帮主找我干嘛?”

    太平公主道:“当然是找你帮口。这个可不是由我提出的,而是国老对桂帮主的提议,指只有你敢向圣上痛陈利害,其他人给圣上反骂两句便屁滚尿流,只有你的面皮厚如城墙,不会有丁点变红。哈哈……”

    龙鹰没好气道:“国老是没好介绍,你则是助纣为虐,两个都不是好人,硬将老子摆上枱面,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太平公主道:“你亲口拒绝他!人家只是负起把你这小子带到这里来的任务。”

    马车转入灯火辉煌的大宅。府堂内传来阵阵喝彩打气的呼叫声,可是当马车在府门石阶前停下时,欢呼声转为惋惜的悲叹,使人不用看也晓得横空牧野大展神威,又胜一场。

    公主的亲卫拉开车门,让两人下车。

    大宅前的广场聚了百多人,三五成群的在交谈议论,太平公主领着龙鹰朝侧立一旁瘦长得像支竹竿似等候多时的僧人走过去。娇声道:“太平向二师伯请安问好。”

    那和尚合十回礼,目光投向龙鹰,道:“阿弥陀佛!这位该是龙鹰施主。”

    龙鹰大感懔然,即使对方昂立身前,他灵锐的触觉竟感到对方有种游离不定的特质,像是站在那里,又像立于别处,如此禅功。教他不敢小觑。

    此僧愁眉苦目,似若历尽人世间的不幸和沧桑,致心如枯木。

    龙鹰合十致敬,注意到他赤着双足。

    和尚道:“贫僧羊舌冷,乃佛尊座下护法弟子,今天来此,是要向龙施主交代一件事。”

    龙鹰看太平公主一眼,见她神态恭敬,心忖难怪她用尽手段迫自己到这里来,原来不止是见桂有为。还要见小佛爷的师父羊舌冷,对她的反感减去三分。

    忙道:“大师客气!”

    羊舌冷脸无表情的道:“事缘贫僧不肖徒竟敢勾结薛怀义,冒犯施主,用的又是下三滥的卑鄙手段,有损我佛门清誉,贫僧已下手取他xìng命,清理门户,并向施主致歉赔罪,请施主不用再把此人放在心上。”

    龙鹰听得头皮发麻,羊舌冷的冷酷似是天生的。不徐不疾道出干掉了自己的徒弟,表情固没丝毫变化,低沉嘶哑的声音也没半点波动,就像说的是吃饭睡觉般的rì常事。

    这是个非常可怕的高手,由此推之,僧王法明武功之高,令人难以想象。难怪胖公公有十个薛怀义加起来仍不是法明对手的话。

    他有点道谢不是,不道谢更不是,乏言以对的情况。在气势上他是落在下风。

    羊舌冷合十道:“龙施主若没有其他事,贫僧告退。”

    龙鹰讶道:“里面正举行武斗,大师没有出手的兴趣吗?”

    羊舌冷仍然用他不死不活的声音语调道:“出家人岂可妄动干戈,更不可以有争斗之心,龙施主请。”

    说罢往后退开,转身去了。

    太平公主凑到他耳边道:“二师伯罕有离开净念禅院,今次因小佛爷的事离寺,又来向你交代清理门户的事,对你是非常重视。”

    龙鹰不满道:“明知他在这里等我,为何不先通知一声?”

    太平公主白他一眼,道:“有机会吗?只顾向人家发脾气,害得人家很多话来不及说。”

    又道:“桂帮主在里面等待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朝府门举步,喝彩声又再响起,另一场比武开始。

    小魔女挟着香风从府门走下石阶迎上两人,俏脸红扑扑的,明亮的大眼睛闪动兴奋的神sè,向太平公主道:“藕仙要向公主借这可恶的小子说几句话。”

    语毕径自走往远处,等待龙鹰。

    太平公主一脸无奈神sè,狠盯龙鹰一眼,道:“还不滚去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小美人儿,记着不要乘机开溜,否则本殿会翻天覆地的找你算账。”

    娇哼一声,独自进入易府。

    龙鹰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太平公主固是难伺候,小魔女亦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夹在中间,肯定是祸不是福,自己拈花惹草的风流xìng格,终会为他带来灾难,想是这么想,心知肚明,绝不会改过,亦不愿改,否则做人还有啥乐趣,谈情说爱怎都比动刀动枪好上一点。

    来到小魔女前,笑嘻嘻道:“什么事找得我龙小子这么急,不介意错过热闹吗?”

    小魔女全无敌意的不屑道:“有什么好看,全不是那横空混蛋的对手,本小姐旗下的蠢蛋更不济,有个尚未动手竟给人压得抬不起头来投降认输,看得人家心头火发,又知你这小子会到来送死,不如在你死前找你算账。”

    龙鹰哈哈笑道:“你尽怪别人。何不自己亲自下场和横空混蛋玩一场看看,凭我们小魔女打遍洛阳无敌手的资格实力,横空混蛋注定是刻在大小姐败将榜上的下一个名字。”

    小魔女滑嫩的脸蛋升起两朵红云,岔开道:“不跟你胡扯!我是来jǐng告你,如果你将人家今天中招的事说出去,我会杀你的头。”

    龙鹰大乐,此女确是jīng采,和她相处保证情趣无穷。其刁蛮无理恰是她动人之处。哂道:“不是说我快死吗?死了还如何将小姐中我招的事到处宣扬,大小姐岂非前言不对后语。”

    府内又传来叹气失望的声音。

    小魔女两眼上翻,道:“第十二个,真不知怎么搞的。”

    然后踩足嗔道:“可恶鬼!答不答应,我要你立毒誓”。

    龙鹰笑道:“立毒誓有什么大不了的。”

    举掌道:“老天爷为证,我和小魔女大姐是命运注定的……”见她神sè不善,忙改口道:“一对冤家,如果我把中招的事……”另一手抓头道:“究竟是哪一招呢?说得不准确。毒誓会不灵的。”

    小魔女没好气道:“你有本事令我中很多招吗?就是唯一中的那一招。”

    龙鹰涌起甜蜜迷人的滋味,续誓道:“就是小魔女大姐中的那一招,除了我们两心相知和老天爷你之外,我鹰爷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如违此誓,教我永远没有令小魔女大姐中另一招的机会。”

    小魔女眉头大皱的道:“用外号立誓,会否不灵光?”

    龙鹰见她只计较誓言灵不灵,其他全部收货,乐不可支道:“小事小事,让我轻微更改后再立过毒誓。”

    小魔女像忍俊不住。唇角逸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故作一本正经的道:“今次中招的是你,待我立即向公主告你一状,人家是小魔女,她却是大恶女,只告诉她你跪地向我立誓缺乏诚意,让她疑神疑鬼的猜测她的龙鹰情郞究竟向小魔女立了什么誓,肯定有你好看。”

    言罢怕给他逮着般先闪往一旁,娇笑着朝府堂大门奔去。

    龙鹰终发现谁是笨蛋,又的确被命中要害。大吃一惊下抢上石阶,打定主意只要见小魔女真的去找大恶女说话,立即溜返上阳宫去。有武曌坐镇,谅太平公主不敢闯进去作恶。

    龙鹰跨步入堂,捕捉到小魔女返回众男拱持的一桌,暗抹一把冷汗,心呼好险。当然危机未过。事实上小魔女的jiān狡,远超过他估计之上,一步一步引自己踏入圈套。还自以为正大占对方口舌的便宜。

    定神一看,乖乖不得了。

    长近五十步、宽达三十步,以二十四根大木柱撑起高达三丈的易府主堂,除靠门的一方外,靠边排列了近百大圆桌,腾出大片供比武用的空间。只坐着的足有六、七百人,两旁桌子和墙前的空档更是密密麻麻站满人,至少逾千之众。

    幸好此时绝大部分人注意力全集中往对着正门另端的一列主席,皆因其中两桌坐满奇装异服、珠光宝气,彩衣缤纷的异族佳丽,人人活泼爱闹,旁若无人嘻哈玩乐,个个体态绝佳,风韵迷人,哪似来看比武,更像荒yín无道昏君的后宫佳丽。最要命的是她们戴上黑纱,只露出一双双明亮大眼睛,sè式具备,其中一女的眸瞳竟然金光闪闪,且拥有金黄sè的长发。花不迷人,人自迷,尤幸人迷三分醒,发觉公主位处其中一桌主席,正狠狠瞪着自己这好sè鬼,令他联想到她母皇下令将人推出午门斩首前的模样。

    心叫糟糕,蓦有所觉,一对如有实质的眼神正投shè在他身上,自然而然迎向对方。

    目光隔空交触。

    龙鹰浑体一震,于弹指间的高速,魔种扩展全身,再不像以前般经脉震荡,窍穴跳动。他就是魔种,魔种就是他,无分彼我。

    龙鹰脊骨挺直,双脚像从立处四方八面延展开去,直至大地尽处,双目魔光闪闪,却敛而不泄,两眼变成无底的深潭,潭下又另藏秘处。

    望向他那双眼睛的人缓缓站起来,离开座位,步向卓立入门处的龙鹰。大堂内近二千人开始感到异样,目光先投往横空牧野,再朝变得气魄雄宏的龙鹰瞧。本喧闹震堂的吵声cháo水般退下去,终至落针可闻,气氛凝重,没人敢透一口大气。

    小魔女瞪大美眸,呆盯龙鹰。

    睥睨当世,魁梧奇伟的吐蕃第一高手横空牧野目注龙鹰,柔声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龙鹰微笑道:“龙鹰向横空兄问好!”

    横空牧野仰天长笑道:“果然是昨夜于皇城将薛怀义当众斩首的鹰爷,横空怎想得到天下间竟有龙兄般人物,我们何不抛开一切顾忌,大玩一场?”

    龙鹰哈哈笑道:“难得横空兄有此兴致,累得小弟手痒难禁,横空兄想不奉陪也不行。不过小弟却要另立规则,因今晚小弟情况特殊,不想战至身疲力累后还要被追杀。”

    横空牧野也是奇怪,欣然道:“不论龙兄开出任何条件,本人一律遵从。”

    人人好奇心大起,因没有人猜到他在弄什么玄虚,只有太平公主和小魔女狄藕仙勉强有点眉目。

    大堂气氛凝重里隐带猜谜揭谜的情趣,怪异至极。

    《rì月当空》卷一终(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以武会友(上)

    在横空牧野和堂内所有人期待下,龙鹰朝堂中的横空牧野走过去,欣然道:“此趟比武,以九十九招为限,假如小弟侥幸捱到此限,请横空兄为小弟送赠珍宝各一,予尊贵的公主殿下和打遍神都无敌手的国老掌上明珠小魔女藕仙大姐。横空兄尊意如何?”

    此番话一出,全场哗然,有人喝采叫好。

    两女怎想得到他来此奇着,摆明非是为横空牧野的异族绝sè而战,而是为她们而战,且在大庭广众之前,公开讨好,亦不无示爱之意,芳心又羞又喜、又气又恨,兼无从拒绝,一时不知是甚么滋味。

    小魔女首先“呵”地轻呼一声,接着两边脸蛋火烧起来,到人人朝她瞧来,差点想钻进桌子下以躲避目光,身旁众男则面目无光,恨不得龙鹰被人一招收拾。

    太平公主出惯场面,捱瞧的功夫比小魔女强胜百倍,表面看还没甚么,只是以微笑响应朝她猛看的众人,一边心大骂龙鹰的不知检点,另一边心则大感火辣刺激,同时深切明白,这臭小子给她的新鲜刺激,是从未由任何其他男xìng处得到过的。

    横空牧野哑然笑道:“龙鹰兄奇人奇行。贵国有云,宝剑赠侠士,红粉赠佳人,不论今战如何,本人必玉成龙鹰兄提议的美事,且是本人今次东来所携最珍贵的两件宝物,以示对龙鹰兄的欣赏。”

    鼓掌喝采声轰堂爆响,深深感到此战已被赋予不同的意义,平添香艳旖旎的风采。横空牧野的异族美女团差点拍烂手掌,显然龙鹰大胆创新的行为。甚合她们的作风脾胃。

    一个沉雄的声音从中间主席传来,笑着道:“本人洛阳帮易天南,龙兄一到,立令皇子的以武会友变得活sè生香,势将传为中外武林佳话。也令天南想到一个问题,yù请教龙兄。”

    龙鹰朝易天南瞧去,欣然道:“请大龙头指教。”

    易天南一身儒服,乍看像个私塾执教的先生。四十岁许的年纪,相貌堂堂,温文儒雅,在没有人可猜到他的问题下,揭盅般欣然道:“敢问龙兄,如何去界定一招两招之数?”

    全场立即起哄,又有点摸不着头脑,皆因此乃约定俗成之事。人人习以为常,就是招式一出,到变招之时,作下一招计,没人会为此深思,如今德高望重的易天南提出来,方感到要以言语做出界定,绝非易事。

    横空牧野气定神闲,饶有兴致的含笑聆听,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sè。其双腿微分昂然傲立的姿态,似可保持到宇宙的尽头,本身已是浑然天成,充满慑人的魅力。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于小弟而言,所谓一招,事实上是一个意念,到此意念完成,便作一招,所以由此意念引发的连串动作,均属此招之内。”

    横空牧野鼓掌道:“jīng采jīng采。所以即使尚未动手,如意念被迫改变,也可作一招论。今次比武,纯属兄弟间的游戏,龙鹰兄可否破例以拿手的兵器应战?那可令本人能放手而为。”

    龙鹰目光回到对手身上,对横空牧野好感大増,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像昨天的决战般,无所不用其极,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刀来剑往堂堂正正的见个真章。微笑道:“横空兄给我甚么兵器,小弟用甚么兵器。”

    堂内倏地静下来,直至只余呼吸声。

    要知随身兵器乃武者的命根,伴他们出生入死。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故此随身兵器最为讲究,务求尽善尽美。不同类型的兵器,有不同的xìng情特点,须透过长期的浸yín和掌握,始能得心应手,将兵器的效能发挥到淋漓尽致。刀有刀法,剑有剑招,即使拿手用刀的,若忽然要他改用另一把刀,功夫亦因未能熟习而大打折扣,遑论改用的是另一类型的兵器。龙鹰现在说的,等若不论何种武器,来到他手上均可成为拿手兵刃,如果属实,可谓石破天惊,令人难以相信。

    横空牧野微一错愕,双目shè出半信半疑的神sè,心中不由涌起被轻视的不悦,不过他涵养极深,并不因而动气,沉声道:“好!好!林壮!借你的枪与龙鹰兄一用。”

    一名大汉从异族美女团旁的另一席应声站起来,双手高举一支长达七尺的长枪,使个手法,长枪离手,像风车般急转着朝龙鹰左方平切而去,发出“嗤嗤”强烈的破风之声。好斗乃塞外战士一贯的传统,这叫林壮的塞外高手,亦因心中不服故意刁难,意图让“大言不惭”的龙鹰当场出丑。

    小魔女旗下诸男全体喝采,皆因深切期望龙鹰这个“情场劲敌”尚未能与对手过招已在接收长枪上先栽个大跟头,那这场比武打都不用打。

    谁也晓得飞旋的枪注满林壮的真气,等若放手全力出招,无须任何保留,而旁观者不论武功高低,根本看不清楚枪头枪尾,见到的只是旋动的影子,如果是照面旋割而来,能避开已相当不错,提也不用提须空手去接。

    龙鹰的反应令所有人为他更是担心,此子竟一眼不看旋至的长枪,目光依然紧锁横空牧野,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眨数眼的工夫,风车似的旋枪终抵龙鹰之旁,如果龙鹰不接收,长枪会于离他肩膀寸许处掠过,只从取位的jīng确度,可推知林壮是难得的高手。

    龙鹰的左手动了,以迅疾无伦的手法,探进旋动的枪影里。

    枪影倏地消去,变回七尺长枪,龙鹰左手握着枪子木杆尾端,变戏法般神奇。

    人人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时乏声以喝采叫好。

    时间似在此刻静止。

    龙鹰“嘿”的一声,长枪再次化为无数影子,从左方越背滚往右方,最后朝前挥打数下,枪子显露出木质的柔韧xìng质,颇有软鞭的感觉,难怪转动时“嗤嗤”作响。

    龙鹰长笑道:“好枪!”

    众人终回过神来,全场爆起轰天喝采和鼓掌,气氛炽烈。

    小魔女拍烂玉手,旁边众男则差点要找地方躲起来。

    太平公主松一口气,暗忖和这小子一道,不给他气死也会因提心吊胆被吓死。

    横空牧野见他枪到手后,随意使出的枪法便像此枪他已用了超过一百年的熟习模样,惊异不在话下,同时对自己先前“误会”龙鹰大感不好意思。摇头叹道:“龙鹰兄这一手教人拍案叫绝,尽收先声夺人之效,令本人心志被夺。想本人自十六岁出道以来,十五年来从未有过这种气馁的感觉。痛快痛快,真的痛快,算作一招如何!”

    全场再爆采声,为横空牧野的胸襟气度叫好。

    林壮仍未懂坐下去,目瞪口呆,因他最清楚自己长枪的xìng情,枪杆确采带柔韧xìng质的木料jīng制,而此柔韧特xìng正是他枪技jīng粹之所在,却从未如刚才龙鹰挥打时显露“软鞭”般的柔韧度,活像是另一把不同的枪,怎教他不瞠目以对,难以相信?

    龙鹰把枪收在身后,长枪似与他合为一体,渊渟岳峙的欣然道:“好风度,收了横空兄这个便宜招大礼,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此情永不改变。”

    横空牧野打心底喜欢眼前未之曾遇的超级劲敌,道:“能作龙鹰兄的兄弟,是本人的荣幸。剑来!”

    异族美女团中最触目金发金睛的女郎盈盈起立,尽现她修长优美的丰满身段,确是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最惹人遐想是一双金睛在媚眼里滴溜溜的左顾右盼,令人人生出她在看自己的感觉,定力稍差者魂魄早被勾走,大堂静至不合常理,只剩下金发女郎袅袅婷婷斜抱宝剑步往她主子的轻巧足音。

    她的服饰艳丽多彩,上身右衽衣,加坎肩,下为百褶裙,长及脚背,戴珠帽,腰束彩带,而不论衣裙,均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sè线绣成各式花纹,图案滚边。兼之项挂珍珠串,腕戴金镯,帽缀宝石,衬托得她更是艳光四shè,夺人眼目。

    龙鹰也是奇怪,此时的他全无饱餐艳sè的冲动,心神晋入无人无我,不起一念的武道至境,大堂内任何异动,均瞒不过他的心眼,遂感应到一对充满敌意的眼睛,正留神他的一举一动,静待偷袭他最佳时机的出现。这个窥伺在傍的敌人肯定是与他同级的高手,否则他的魔心不会如此反应。登时心里有数。

    如果他所料无误,今天对他接二连三的偷袭,该是来自武承嗣的政治集团,意图杀人灭口,永绝他这个有掩口费在手的大患。岂知从催魔角度言之,武承嗣等于大力帮忙。

    横空牧野反手握上剑柄,不抽出来,闲话家常,束音成线向龙鹰道:“此女是本人在离敝国西北面数千里一座大城以重金买回来,当时她只得九岁,由我亲手训练技击,准备待她成年后收作媵妾,以供私用。岂知后来竟对她生出父女兄妹般的感情,爱之惜之而没法起男女之yù,确是始料不及。我曾为她在国内外觅夫婿,她却看不入眼,还央本人带她东来,开阔眼界。不要看她高大成熟,事实上她只得十七岁大,龙鹰兄如感兴趣,本人可安排与她相处认识的机会,点头的自主权仍是属于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79/ 第一时间欣赏日月当空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日月当空》为转载作品,日月当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日月当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日月当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日月当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日月当空介绍:
《大唐双龙传》卷终的小女孩明空,六十年后登临大宝,以武周取代李唐成为中土女帝,掌握天下。武曌出自魔门,却把魔门连根拔起,以完成将魔门两派六道魔笈《天魔策》十卷重归于一的梦想。此时《天魔策》十得其九,独欠魔门秘不可测,从没有人练成过的《道心种魔大法》,故事由此展开。《日月当空》为野心之作,誓要超越《大唐双龙传》,成为另一玄幻武侠经典,乃蛰伏多年后,重出江湖的颠峰之作!日月当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日月当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日月当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