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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日月当空txt下载     日月当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绝毒火炮

    第八章绝毒火炮

    龙鹰给敲门声惊醒过来,腰酸背痛,但比之睡下床时的几近虚脱,已大见改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丁娜来到床边坐下,上半身伏在他身上,柔声道:“要不要人家脱光衣服到被子内陪你?”

    龙鹰是真真正正的大吃一惊,求饶道:“你当我是用铁铸出来的吗?现在是什么时候?”

    丁娜媚笑道:“只是吓唬你吧!看我们凭个人之力毁掉近半投石机的大英雄,原来也有可令你害怕的事。现在是晚膳时间,风爷和野爷在外面边吃边等你。我们四姊妹今晚定要伺候你,不准推搪。”

    龙鹰坐将起来,笑道:“飞来艳福,我会害怕吗?何况你们四姊妹如此动人。万爷呢?”

    丁娜道:“他仍在睡觉。想唤醒他都不成,他把门上闩哩!”

    龙鹰哑然笑道:“真是个守身如玉的小子,幸好不是人人像他,否则你们怎办好?”

    搂着她坐起来。

    丁娜伺候他穿衣着靴,殷勤周到,且挨挨碰碰,极尽挑逗的能事。

    龙鹰忍不住搂着她痛吻一番,这才到外面去。出乎意料之外,万仞雨和觅难天都起来了,正和风过庭,夜栖野一起进食。

    觅难天见他来到,笑道:“今早真是精采绝伦,一招人肉投石器,将整个形势扭转过来,现在轮到敌人头痛,除云梯攀攻一法外,还可以耍什么花样。”

    龙鹰坐下道:“胜败确是一线之隔,记得公主说过吗?宗密智会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毁掉我们。我们在龟兹和突骑施两国交界处,吃过一场惨痛的败仗,当时我们仍以为一切尽在掌握里。有点像现在的情况。”

    四人现出怵然之色。

    万仞雨道:“你想到什么?”

    龙鹰沉吟道:“或许我是过虑,但我们现在并非全无破绽,破绽就在从后山脚石滩登上第三层台地的秘径,宗密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因为洪水泛滥那一晚,我们并没有循原路回来,而是绕了个大弯。所以只要宗密智使鬼卒扮成来援的白族人,便可直攻上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夜栖野道:“王子早有见及此,故此在半山处加上木栏关口,居高临下紧扼快捷方式的咽喉,派人日夜轮番把守,叫不出口令者,格杀勿论。”

    龙鹰道:“来的是宗密智本人又如何?险崖峭壁亦拦他不住,又可趁我们忙于应付敌人大举攀攻时才来,那时谁有闲暇去理会快捷方式的情况?”

    万仞雨道:“这确是我们的破绽弱点,现在我们能战者只在八十人间,应付下层来的攻击已力有不逮。假如敌人连续三天三夜的不住向我们展开强攻,那时只要宗密智一个人杀上来,已足可令我们全军覆没。”

    觅难天头痛的道:“问题在我们虽明知有这个可能性,偏毫无应付的办法。”

    风过庭道:“我们怎都要守稳第三层,直到援兵抵达。否则这一仗,我们便输了。”

    输的结果,大家清楚明白,就是没人可活着离开。

    龙鹰笑道:“穷则变,变则通。”指着天上飞翔的神鹰道:“我们有最佳的探子,只要能分出力足可应付宗密智的人手,便可缝补这个破绽。”

    风过庭道:“死守而不出击,是下下之策,如任由敌人日攻夜打,早晚会崩溃。”

    龙鹰点头道:“对!公子说得比我更有见地。”

    觅难天断然道:“事不宜迟,我们须在敌人重整阵脚,发动新一轮攻击前,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万仞雨道:“突袭有突袭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风过庭淡淡道:“今次轮到我们昼夜不息的攻击敌人,最终目标,是重夺石桥的控制权,即便办不到,至少可拖延十多天的时间,怎都好过在这里等死,如被逼退守王堡,援兵来了也不起作用。”

    龙鹰同意道:“公子之言有理,我们第一步先烧掉对方的临时斜道,又烧掉对方所有木材,来个大捣乱。”

    万仞雨道:“你不晓得我们余下的火油,只够点着几盏灯吗?”

    龙鹰怪笑道:“善忘的是你老哥才对。记得我们可连续发射六支大铁箭的弩弓机吗?那才真是无坚不摧,足可破去整个攻来的部队。”

    觅难天道:“这与烧敌人的木构斜道有何关系?”

    龙鹰道:“小弟最大的本领,正是偷鸡摸狗之道。敌人总有个储存火油的地方,首先不会离城太远,其次,绝不会在营地中间处,以免一旦起火,波及整个营地。如此储藏火油的地方,已是呼之欲出。”

    夜栖野道:“可是我们现在被敌人重重围困,如何去放火烧营?”

    风过庭笑道:“我曾和鹰箭合作过一次,是在神都内进行,比起来,敌营算哪门子的一回事?”

    万仞雨点头道:“我们三个留守这里。现在好该唤王子来商量大计,今晚将会举行南诏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野火会。”

    飞天神遁电掣射去,抓实九丈外的一块巨岩。龙鹰转头向身后风过庭笑道:“公子请。”

    风过庭朝前掠去,足尖连点蹬直的遁丝,倏忽间越过了百丈深渊,抵达对崖一块巨岩上,蹲伏下来,再往他打出安全的手势,龙鹰平飞过去,落到他身旁。

    两人均改为蒙巂诏战士的装束打扮,鱼目混珠,好方便行事。山风呼呼下,两人衣袂拂扬。

    两人位处山城东南方险崖峭壁的边缘地带,敌方十多个设在丘陵高处的营地,横陈前方,灯火昏暗。营地与营地间只有疏落的交通往来,但山城由石桥至底层的区域,却是灯火通明,照亮了半边天。

    龙鹰仰望星空,云多星稀,见不到月亮,欣然道:“今晚最适合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风过庭道:“看!”

    龙鹰依他指示看去,原俘虏营的位置,已重建木栅和箭楼,众营里以此营灯火最光猛,还传来人声和各类响音。

    风过庭道:“换汤不换药,此营仍是敌人的主要作坊,肯定正赶制另一批投石机,又或撞车、云灵梯。”

    龙鹰道:“该是储藏火油的地方,我们偷他娘的十多坛,四处杀人放火。”

    风过庭摇头道:“营地间相隔太远了,只要我们射出火箭,被敌人发现位置,未及烧另一处敌营,便会给敌方的高手截着,说不定宗密智还会亲领鬼卒来伺候,那时袭营变逃生,可不是好玩的。”

    龙鹰大讶道:“公子今天所思所虑,处处见神来之笔,令小弟甘拜下风。”

    风过庭道:“不是我比你行,而是我比你用心。现在已可肯定月灵是眉月,只她自己不知道,所以与宗密智的恶斗,更是不容有失。干不掉宗密智,一切休提。”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对!绝不可有一着错失,因为将是全军尽墨。辛辛苦苦建立的一点优势和喘息的空间,势将尽付东流。我们先去起出敌营外密林里的弩箭机,然后藉河水运至石桥底下,藏好后,再到作坊去捡便宜。”

    风过庭道:“总共是六大箱重货,你有把握瞒过敌人耳目吗?”

    龙鹰俯察形势,道:“若这是战争开始时的几天,肯定瞒不过,但只要想想我们今天逼敌退返底层后,睡个昏天昏地的情况,可从而推想敌人绝好不了我们多少。从前线撤回来的敌人,正倒头大睡,出来站岗放哨者,则全在打瞌睡,哈!”

    风过庭道:“真夸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吧!”纵身下跃,落往下方十多丈处一株盘根老树的横杈处。

    箱子本身的情况,解决了避敌耳目的问题。他们将六个至少重达五、六百斤的箱子,以索子一个系着一个,甫放进河水里,已直沉进河底去,幸好大江联的工匠为了防潮,箱子接缝处均涂上能防水的树脂,河水一点也渗不进去,加点牵扯之力,箱子便因内藏足量的空气,在水内成半浮半沉之态,所以大部分时间两人须在河床逆水硬扯而行,到水面换气是最危险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龙鹰的灵觉发挥最大的作用,避过了敌方的岗哨和几起巡兵。

    抵达石桥下时,两人筋疲力尽,索性任由六个大箱留在河底,他们则藏身河滩的草丛里,调息运气,恢复元气。

    石桥和浮桥有敌兵把守两端,还不时有骡车和骑兵经过,不知为何,与敌人如此接近,反感安全。

    龙鹰忽然凑到风过庭耳旁,传音道:“宗密智来了!”

    风过庭忙净心内守,收敛一切能惹起厉害如宗密智般高手警觉的生命讯息。

    两个人的足音在石桥上响起,停在石桥中间处。

    两人心忖宗密智真识相,忙竖起耳朵偷听。

    宗密智的声音道:“很奇怪!今晚守城军安静得异乎寻常,似在等待某一时刻的来临,耐人寻味。”

    在暗黑里,两人暗吃一惊,宗密智确有非凡的感应,如果不是受到眉月以生命施出的厉害咒誓,约束了他附体的邪灵,真不知会厉害至何等程度。

    另一个声音冷然道:“我亦在奇怪鬼尊怎会容许他们有安静的机会,至少该给他们来一、两次的突袭,以便他们疲于奔命,瓦解他们的对抗之心。”

    龙鹰和风过庭大感诧异,听此人说话的语调和态度,不但非是宗密智的手下,本身亦该属一方霸主的身分。

    宗密智叹了一口氯,从容道:“大论你有所不知,此是非不欲也,是不能也。我军从来战无不胜,而每战必势如破竹。可是今次碰上龙、万、风三子,先有洱西平原之败,再被其劫夺大批优良利器,到今天将他们困在此处,仍在他们的反扑下接连受挫。对我来说,能遇上对手,是平生快事;但对我的兵将,却是打击沉重,士气低落,还出现了个别士兵畏战开溜的情况。所以若非能得到一定的成果,宜静不宜动。”

    龙鹰和风过庭终于晓得与宗密智对话者,是从高原逃下来的钦没晨日,难怪有与宗密智平起平坐的资格。同时大为惊懔。在此刻之前,宗密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充满荒诞邪恶的色彩,即使没真的发疯,也是个在正常和不正常间挣扎的狂人,视人命如草芥,为所欲为,以满足他事实上永远没法满足的**和野心,是个向邪恶出卖了自己的人。岂知现在耳听到的他,不但深明人情世故,且思虑周详,既不贬低对手,更明白自己的情况,且有容人之量,而此正为霸主的条件。只可惜他如龙鹰的其他大敌般,没法掌握龙鹰究竟是什么东西,致棋差一着。

    钦没道:“原来鬼尊竟有如此苦衷,不过龙鹰此子,确不能小觑,竟能以如此手段,破去张鲁精心设计的弹石器。幸好我们尚余两台投石机,只要张鲁今夜能赶制出毒烟炮,向守城军掷出二十至三十枚,对方定无幸免,即使强如龙鹰,也肯定功力大幅被削弱,只余任我们宰割的命运。”

    龙鹰和风过庭在暗黑里你眼望我眼,均知对方想的是什么东西。张鲁确是名不虚传,攻城之法层出不穷。

    宗密智道:“毒烟炮的制作真不容易,自于此立营后,张鲁便开始研制,到今晚才有点眉目。”

    钦没道:“最困难的是南诏没有火药,所以必须找寻有瀑炸威力的代替品,幸而在毒药方面,有鬼尊亲自调配能见血封喉的鬼夜哭,再配合三十多种不同药料,注以猛火油,只要在发射前以烧红的烙锥将毒烟炮锥透发火,投到敌人处时着地立即冒出毒烟,随风扩散,保证一下子可收拾敌人。”

    宗密智欣然道:“如明天确一如所料般攻陷风城,张鲁应记首功,本尊当然不会薄待大论,如何管治好云南,建立强大的帝国,需仰仗大论呵!”

    钦没奸笑两声,道:“龙鹰此子,诡计多端,善于利用形势,怕就怕他见势不妙,从城后山路溜走,不知鬼尊对此可有办法?”

    宗密智笑道:“对此我早有预防,大论可以放心。不如我们回山上去,好好休息,明天由张鲁先生亲自领军攻城,我则负责截杀任何想从秘径逃走的可怜虫。”

    钦没道:“攻陷风城后,我想亲到滇池一趟,找爨斑说话,以解开我们和他们间的误会,因为异日攻打汉人的姚州都督府,他们在各方面的支持,仍是不可缺少的。”

    宗密智道:“大论想得周到,事不宜迟,大论何不立即动身?我会派人领路,黑夜和白天并没有分别。”

    最后几句时,声音由近而远,显示两人逐渐远去。

    两人听得一额冷汗,想不到对方竟有此厉害手段,若今晚不是因要到敌后进行颠覆破坏的活动,知悉此事,即使让他们摸进制作毒火炮的作坊去,也要白白错过。作坊所在的术寨,是能容纳过万俘虏的大寨,没有目的地进去盲闯乱撞。最后顶多只能偷几坛火油。

    风过庭吁出一口气道:“南诏的大鬼主,全是山草药的高手,看眉月便清楚,竟可以调配出如‘梦乡’般的毒药,宗密智在这方面的能耐,该不在眉月之下。”

    龙鹰微笑道:“你想到什么呢?”

    风过庭双日闪闪生辉,道:“我想的该和你想的是同一件事。只要我们能偷得毒火炮,再循原路偷返山城,重夺石桥关隘,再非是一个梦想。”

    龙鹰欣然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宗密智在后山必然做下手脚,令他可与鬼卒迅速到达登山秘径,就像我们刚才利用飞天神遁,攀山越岭的潜出来。”

    风过庭道:“此事可摆到一旁暂不理会,还是偷东西要紧。你的直觉真的灵验如神,说是偷鸡摸狗,便真的是偷鸡摸狗。”

    龙鹰道:“来吧!由小弟领路。”

    两人重又投进河水去,直到避开敌人的监视,方登上陆岸,往大木寨潜去。

    ...

第九章 瞒天过海

    第九章瞒天过海

    龙鹰低呼道:“我的娘!毒火炮肯定是在此寨内赶工制造。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们伏在一堆乱石后,瞧着灯火通明的木寨东大门入口,左右各有一座箭楼,由二十多个门卫把守。沿木寨每隔二十丈便筑起一座箭楼,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可见到的箭楼有三十多座,巍然耸立,气势宏伟如木构的城池。木寨周遭半里的树木全被砍伐一空,光秃秃的,无遮无掩,即使凭他们的本领,亦没可能接近而不被察觉。

    寨内传来人声和各类声响,显示这个庞大的施工场地内,不同的攻城器械,正夜以继日地赶工制造,以准备明天的攻城之战,如果风城仍可被称为一座城池的话。

    一条临时开辟出来的兵马道,从风城的方向蜿蜒而来,长达里许,接通石桥和木寨的东大门,只中间的一截,尚有稀疏的林木。

    风过庭道:“如果能放火烧掉这座木寨,等若拔掉猛虎口里的牙。”

    龙鹰苦笑道:“只要射出一支火箭,大批敌人会如狼似虎的从寨内蜂拥出来,寻我们两兄弟的晦气。唉!他奶奶的,我们不但没箭,更没有火箭,难道扑到寨墙边,用火折子打火烧寨吗?最糟糕的是火折子也湿透了。”

    车轮声响。

    两人看得倒抽凉气。

    两轮高达十丈,像两座箭楼般的车,在隆隆声中各被十多人前拉后推的,从寨门移出,进入兵马道。

    车分五层,下装八轮,每层有梯子可以上下。车顶有天桥,车下有撞木,外面用生牛皮覆盖。只要将此车移至风城第二层台地,靠贴第三层,可利用天桥冲往第三层来个埋身血战。

    龙鹰头皮发麻的道:“如不杀张鲁,就算捱过毒火炮,终有一天会给他弄垮。”

    风过庭道:“我们捱得过毒火炮吗?”

    龙鹰苦笑道:“大部分人捱不住,我们又不能舍他们而逃走,所以如不能破去毒火炮,只好漏夜开溜,但我们亦输掉这场仗,同时将整个洱海区赔进去。”

    风过庭道:“我们是绝不可以退缩的。”又头痛的道:“这座木寨大如城池,可以想象其中分隔为大大小小的各式作坊,任我们去找,没有个把时辰,休想可搜遍全寨,但那亦等若掉进鳄鱼潭,不被恶鳄发现美食已送到口边,是没可能的事。”

    看着两座楼车缓缓经过,两人除眼睁睁的瞧看,再无别法。

    一队手持火把的骑兵,从风城的方向驰来,遇上送攻城楼车的工事兵,隔远嚷道:“风城风雨!”

    工事兵的兵头应道:“洱海平安!”

    双方又做出应对的手号,被两人看在眼里。

    骑兵队一行三十多人,与送楼车到前线去的工事兵擦身而过,转往南面的营地去。

    风过庭凑近龙鹰道:“要不要赌他娘的一赌?”

    龙鹰深吸一口气道:“敌人今夜是不容有失,所以巡兵明知送楼车的人没有问题,仍以军号和手号去确认对方身分。想进入寨门,盘查将更严格,问几句话我们便给拆穿。何况无端端钻出两个面生的人,不惹怀疑才怪。至于模仿他们的口音,小弟大概可以辩得到。”

    风过庭道:“如果想不到法子,可回到石桥下呆等,那是往风城必经之路,当敌人载毒火炮的骡车过石桥时,来个奇兵突袭,只要让毒火炮掉进水里,便大功告成,然后藉河水脱身。”

    龙鹰道:“你现在说的,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幸好当你提及骡车两字时,两辆骡车正从风城驶过来,可见你的乖眉月,仍在保佑你。庭哥儿来吧!”

    龙鹰和风过庭大模大样立在疏林区那截兵马道的中段处,喊口令截停骡车,龙鹰喝道:“报上身分,纠哪里去,所为何事?”又咳声叹气道:“头子因看不清楚这截路段,派了我们两个来吹风。”

    风过庭心中佩服,龙鹰只听过宗密智的一番话,竟能将与白族语在口音、声调有异的敌语模仿得维肖维妙,又顺口解释为何两人会在这理站岗的原因,释去对方疑虑。由对方的口中套出来,自是比严刑逼供好上千百倍。

    驾骡车者果然不虞有诈,先举起左手,打出手号,应道:“骡马二队三十七号巴勒,奉陆司柏兵专之令,到西大寨取刀伤药和白棉布。”

    两人暗抹一把冷汗,想不到报上名字外,还有队名和编号,比大周军还严谨,这些东西如果全出自张鲁的脑袋,不杀他休想可安寝。

    风过庭知机的向后一辆骡车的御者喝道:“你呢!”

    御者还以为他们是尽责,报上编号名字。下一刹那已被两人同时发动,弄昏过去,拖到远处,换上他们的帽子和羊皮袍后,将兵刃密藏衣内,坐上骡车,朝西大寨驶去。

    隔远已被把门和箭楼上的敌兵目光灼灼的打量,两人被瞪得很不舒服,隐觉出了岔子,但又想不到问题出在何处。

    离寨门二十多步外,对方已喊口令。龙鹰忙打手号,并以口令回应,在把门的兵头指示下,在寨门外勒骡停车。

    兵头问道:“你们刚才因何停住林路内?”

    龙鹰心叫厉害,此时的敌人,将警觉性提高至极限,不放过任何异样情况,原因当然是于他们来说,战争临于决胜负一刻,不容有失。忙陪笑道:“下属骡马二队三十七号巴勒,刚才是下车小解。嘿!”

    风过庭亦报上编号和名字。

    有人向兵头递来一册东西,兵头再打量龙鹰几眼,低头翻看册子,核对两人的身分,然后合上册子,交回手下。道:“今次要运什么东西?”

    此时只要龙鹰照报是要取刀伤药和棉布,可立即过关入寨,可是看眼前的阵势,必有人在旁监视,不容他们胡闯乱撞,那实在和现在立即动手没太大分别。龙鹰把心一横,道:“我们是奉兵专陆司柏之命,到来运载毒火炮。”

    果然兵头和守门的三十多个卫士,全露出警觉的神色。兵头双目精芒闪闪,显示出不俗的内功,喝道:“胡言乱语,事关重大,怎会派你们驾两辆空车来取东西?”

    众兵的手全按到兵器处,情势一触即发。

    龙鹰硬着头皮道:“军爷明察,正因骡车缓慢,故着我们先来此等候,随后会有大批人马到,并沿途设岗放哨。”

    后面的风过庭心忖龙鹰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护送任何东西,从一点到某一点去,派人在高处放哨监视远近,实属基本的手段。

    箭楼上的守卫喝下来道:“他说得对!一个五百人的骑队,正朝我们驰来。”

    龙鹰和风过庭又喜又惊。喜的是可立即证明他们没有说谎,惊的是若两骑中亦有两辆真命天子的骡车,他们会立即被揭破。

    兵头先向两名手下道:“你们领他们到禁区去。”

    再向两人道:“可以起行了。”

    两骑在前方领路,途经大小工地,最后抵达筑于大木寨中央处的一个小木寨,此寨里之寨周围全是高起的箭楼,防守之森严达至泼水不入的程度。入口处警卫重重,人人如临大敌,还有人过来检查骡车,幸好没有搜身,否则搜出乌刀和彩虹,以龙鹰的机变百出,亦要哑口无言。

    再一次核对身分后,两人驾骡车进入寨中之寨,领路的骑兵掉头回去。

    寨内空间广阔,四角处各有一座木构平房,围着位于正中三丈见方的大木房,此时所有房子都是门窗紧闭,没有传出声息,显然毒火炮已成功炮制出来,在这里干活者早奉命离开。

    中央主房设于一座高台上,当是防范水灾之祸。门阶前是广阔的空地,站着高高矮矮的十多人。

    负费入口防卫的兵头先一步走至那群人前,报上有关这两辆骡车的来龙去脉,一丝不苟。

    龙鹰和风过庭依指示把两辆骡车,于入门后转右停下。

    听兵头报告的人中,其中一个矮胖子和伴在左右的两个彪形大汉,穿的是吐蕃人的装束。不用猜估,矮胖子该是吐蕃有名的攻城专家张鲁,两汉则是保护他的吐蕃高手,如此看来,钦没晨日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虽流落异地,仍有一定的实力和财力,否则怎仍有这么多人追随他?

    在张鲁旁的蒙巂诏军官不悦道:“说好是由我们送过去的,为何忽然又派人来取货,陆司柏是怎么弄的?”

    张鲁向身旁吐蕃高手使个眼色,其中一人朝他们走过来。

    两人心叫不妙,却毫无办法。而不论结果如何,张鲁肯定活不过明天,因他们不干掉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五座房子,任阿一座都可以是储存毒火炮的地方,由于门窗紧闭,以龙鹰的灵锐,亦嗅不出线索来。

    龙鹰学来俊臣般临急抱佛脚,在心中求神拜佛时,吐蕃高手来到他旁,忽然探手抓着他臂膀,龙鹰反心中大定,装出惊骇的神态,敛去眼神,不解的往对方望过去。

    吐蕃高手现出失望之色,向他微笑道:“只是例行公事。”放开手,回去向张鲁保证他不懂武功,可能还加句难怪他要干这类卑微的工作。

    蹄声自远而近,至小木察入门处而止,不旋踵十多骑拥着个神态轩昂的将领缓驰进来,一声令下,纷纷下马,神态虽倦,但眼睛无不射出兴奋神色。

    从前线来的领兵指挥将,与在这里主事的将领显是素识,低声说了几句后,张鲁向他们招手叫道:“驶过来!”

    龙鹰和风过庭心呼好险,此刻的形势非常微妙,从前线来押运毒火炮的将领,入门后见到停着两辆骡车,当然会认定是与张鲁一方约定的运货车辆,没有半分怀疑,而张鲁一方,见他们对骡车不以为异,还以为因骡车是他们的安排,正是在这误会重重的情况下,两人安度难关。

    骡车驶至中央主房前的空地。

    张鲁和两个吐蕃高手领着十多人,朝西南角的房子走去。

    龙鹰和风过庭暗叫厉害,张鲁此人不但精于攻城之术,且极工心计,即使是他们,也自然而然猜测最重要的东西,是藏在中央的房子里,因其位置而生出这样合乎情理的错觉,岂知竟是藏于边角位置的房子里。

    在张鲁不住提醒小心下,两个大木箱被抬出来,安放到骡车的货斗上。

    众人纷纷上马,包括两个吐蕃高手。

    张鲁却爬上骡车,坐到龙鹰身旁,笑道:“我患有难言之疾,骑马会要了我的命。”

    众皆大笑,包括龙鹰和风过庭在内,但显然是为不同的原因发笑。

    扯紧的气氛首次放松下来,在前后押送下,骡车载着关系到双方成败的毒火炮,驶出寨中之寨,朝主寨门驰去。

    沿途的警卫森严,教两人暗暗惊心,又深深庆幸。

    兵马道附近高处,部署着一组组的骑兵,高举火把,照亮远近。整条兵马道的交通停顿下来,只有他们的骡车队伍,不住朝风城方向推进。

    离开主寨门后,再有一批百多人的精锐骑兵加进他们的队伍,持盾提矛的护在左右,全队只有领前十多步的骑兵,手持火炬作引路之用。

    听吐息,知张鲁不懂武功。他的两个护驾高手在两旁伴着骡车前进,以保护主子而方,算是非常尽责。

    进入疏林区后,张鲁忽然以吐蕃语问道:“大论走了吗?”

    左方的吐蕃高手答道:“早在一个时辰前起程,那时先生正忙着将毒火炮装进箱子里,大论派人来说,这里全仰仗先生了,如能杀死龙鹰,我们将有掩土重来的机会。”

    另一边的吐蕃高手笑道:“回不了高原又如何?这里美女如云,我们这些追随先生的,说不定活得比以前更风光。哈!”

    张鲁沉声道:“你们真的看到觅难天那假龟蛋子。”说到这里,别过头来瞥了身旁的龙鹰一眼,见他一副听不懂吐蕃语的模样,不再理会他。

    左边的吐蕃高**笑道:“先生确楚厉害,干得那反骨贼的两个女人叫声震天。哈!反骨贼去赴宴,我们却去干他的女人,想想都闲心。”

    张鲁和两个吐蕃高手同时发出嘿嘿淫笑,充满令人发指的残忍意味。

    龙鹰心忖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三人是恶贯满盈,死到临头仍不察。

    张鲁道:“龙鹰为何会蠢得到南诏来送死,还蠢得自掘坟墓,死守这样一座空城?”

    两个手下当然没法提供答案。

    右方的手下道:“现在城破在即,全赖先生的通天手段。希望爨斑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消除大家之间的误会。”

    张鲁叹道:“我却不太乐观,明白是龙鹰那小子弄鬼又如何?爨斑从金沙帮处收到大批上等弓矢,其中还有价值连城的弩箭机,却没法交出美女。你当格方伦是善男借女吗?手下儿郎过万,踩踩脚也可令滇池区震动,我也代他头痛。”

    又沉吟道:“弩箭机既落入龙鹰手上,为何他却不动用呢?”

    左方的高手道:“这正是大论须亲走一趟滇池的原因,爨斑不想明目张胆的强掳美女,可由我们出手去为他们做。现在以万计的白族人逃往滇池去,只要手脚干净点,包保没人晓得,听说白族美女纪干有倾国倾城之色,不知大论会否留下来私下享用?”

    此时离开疏林区,三人再不说话。

    石桥出现前方,灯光火着,关卡重重。

    龙鹰很想把帽子拉低,但又怕被心智了得的张鲁看破自己是心虚,暗自惊心时,队伍登上石桥,在没有任何盘查下,过石桥往被拆掉了内外城墙的山城继续推进。

    两旁遍布营帐,传来熟睡的呼吸声和鼾声,如千百只塘蛙在呜叫。

    龙鹰心忖,成功失败还看此刻。

    ...

第十章 火炮退敌

    第十章火炮退敌

    过桥后,两旁遍布营帐,直抵城墙的位置,然后是两重的拒马阵,设过道,将离城的去路完全封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拒马是一种木制可移动的障碍器械,实用可靠,用来阻止人马通过,用周径二尺的圆木为干,在圆木上十字凿孔,安装长约一丈的尖木,尖锋斜指前方,用木椿固定在地上,横排成阵,阻截人马通行。

    龙鹰和风过庭驾着装载毒火炮的骡车,随队缓缓经过道进入本是房舍如林,现在变成深约五千步,宽三千步空广平地的底层。

    朝前瞧去,最触目的是另三重拒马,一字排开,延往两边山崖尽处,成为敌军最前线的防护,将底层划分为前后两个对等的部分,一组组的盾箭手,部署在拒马阵的后方,枕戈待旦。

    拒马阵外是三条朝前斜上延伸,直至接连第三层,宽约丈半的木构斜道,连接着三重拒马阵的出入口。若守城的一方从上攻来,可随时以拒马封闭出入口,再以箭矢长枪杀敌,可说是稳如铁筒,特别是守城军只能从第三层攀下来,没可能携带破拒马阵的器械,所以攻城的一方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看身旁的张鲁顾盼自豪的欣赏着仿如尖木林,又似矮墙的拒马一字长蛇阵,龙鹰知是由他想出来的玩意。

    最前线除拒马阵外,尚有打横排开的四座箭楼,高起达三丈,大幅增强了拒马阵的封锁能力。

    龙鹰赌呼好险。宗密智显然将泽刚的援兵亦计算在内,故摆出如此阵势,即使加上泽刚的兵员,仍没可能突破封锁,夺取石桥险关。而要在敌人虎视眈眈下烧掉三条临时斜道,只是痴人说梦。

    拒马阵内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阵外斜道上下不见人影,第二层台地则散布碎石残片,颓垣败瓦,烧焦了的杂物和灰烬,第三层己方的势力范围,乌灯黑火,不闻半点声息。

    但这边的阵地,却是被以百计火把燃亮了的天地,拒骂阵后的一边,左右各设百余营帐,以供前线战士避风休息。接着是一组组排列整齐的攻城工具,二十多辆撞车、刚从西大寨送过来的两辆楼车、两台剩下来的投石机,堆积如山的木材、箭矢、盾牌和各式重型攻坚利器、石弹,井然有序的分布在阵内空广的范围内,不会堵塞交通。

    骡马队经过营帐区,在前线将领引路下,往位于右前方投石机的位置驰去。拒马阵共有三个出入口,均接连登上第二层的临时斜道,投石机便是放置在靠东出入口旁的位置。

    大群敌方兵将,正在投石机旁恭候他们的来临,看情况,敌人将在天明前,发动策划好以毒火炮打头阵的全面进击。

    龙鹰感应到己方的兄弟,正从第三层台地,密切注视这边的动静,忙仰起脸孔,又舴作整理帽子,收回手时先握成拳,向肯定可清楚看到他的万仞雨做出暗示。

    果然沿索而下的声音立即从前方的暗黑里传来,登时吸引了这边所有将兵的注意力,号角声起,坐地的战士跳将起来,列队布阵,气氛登时扯紧。

    呼啸声起,十多块火石从第二层台地边缘处凌空投来,一部分落在拒马阵外,雨块正中拒马阵,登时木折屑溅,只有三块大石成功越过拒马,落入阵内,落点处周围的敌人争相躲避,形成混乱。

    龙鹰晓得运石需时,第一轮石攻后将无以为继,若给敌人封闭出入口,立告好梦成空,故成功失败,还看此时。

    先探手过去,一指戳在张鲁腰间,送入魔气,封他数处要穴,张鲁立时昏了过去,靠往龙鹰。

    忽然周围的人大叫“避开”,原来一块迟来的投石,正望他们的位置投过来,落点精确,摆明为龙鹰和风过庭制造最佳的脱身机会,龙鹰几可肯定,出手者是万仞雨。

    马嘶人叫,性命要紧,负责押运的骑兵队,四散开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龙鹰大喝一声,通知随后的风过庭,改变方向,朝通往斜道,离他们不到十五丈的出入口,策骡车冲去。同时以鞭梢点在拖车的两匹骡子的骡股处,刺痛它们,激得它们吃痛狂冲。

    此时根本没人有暇注意他们,还以为他们也学其他人般,只是躲避投石。

    更精采的是万仞雨,觅难天和夜栖野,领着十多个鹰族战士,从正中的斜道杀下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万仞雨等首先发难,未过斜道已弯弓射箭,把守出入口的敌人纷纷被命中,左仆右跌。敌方一声令下,千箭齐发,雨点般往万仞雨洒去。

    就在这一刻,龙鹰的骡车冲倒了守在出入口的十多个敌人,直上斜道,风过庭的骡车则紧跟其后。敌人都看呆了眼,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到有人清醒过来,大喝一声“追”时,两辆骡车已越过斜道中段,到了箭矢射程之外。

    领先策骑追来的是那两个保护张鲁的吐蕃高手,此时风过庭的骡车,刚没入斜道中段火把光照耀不到的暗黑里,颇有两辆车被吞噬掉的错觉,两人慌忙催骑而上,随后而来的十多骑,全是押送毒火炮的骑队成员,一来因他们马快,更因他们最清楚骡车上装的是何等重要、关系成败的东西。其中两骑高举火把,则照亮着骡车车斗的小半截。

    倏地剑啸寒气扑面而来,一道白芒以惊人的高速穿越两个吐蕃高手之间,直朝后方追骑射至,白芒再爆开成漫空光点,两持火把者本能的挥刀劈去,尚未劈中敌人,白芒已划破他们咽喉,速度迅快至肉眼难察。

    白芒消去,来人落到斜道上,赫然是风过庭,此时两个吐蕃高手左右跌落,从战马上掉下来,原来就在风过庭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一刻,已夺取两人的命。

    风过庭接着掉下来的两支火把,往后拔身而起,凌空再来个翻腾,像表演百戏火舞的伎人,落在斜道顶上。他的火把光照亮了斜道顶的形势,一字排开的数十守城军,正弯弓搭箭的瞄准仍继续追来的敌人。

    众骑大骇下,忙举盾挡箭,劲箭如雨点般洒下来,追骑人仰马翻,滚跌下去。

    敌方的前线指挥知事态危急,如不能将两箱毒火炮抢回来,只余全面撤走一法,因此发出全面进攻的命令。

    步军分从三条斜道往上冲去,躲在盾牌后的箭手,盲目的朝上发箭,也不理箭程是否能威胁对方,可知变化来得太突然,令攻城军一时间失去方寸。

    “降隆”声起。

    三条临时斜道各有数块巨石翻滚而下,像活过来般不住跳弹,来势汹汹。

    众攻城军经过多日来的连番受挫,早士气低落,心疲力倦,面对根本不是盾牌血肉能抵挡的檑石,大惊下四散跳下斜道逃生,躲避不及的变成滚地葫芦,随石直滚往拒马阵的出入口处,那种乱状,确非笔墨可形容其一二,还怎可以组织发动新的攻击?

    龙鹰此时现身在中间斜道顶上,左手高举着被多层以坚实的纸包裹着、大如西瓜的球体,先扫视仍给伤兵和滚石堵塞的三个出入口。火把光在他背后闪跳着,勾划出他高挺的体型,脸孔却没在暗黑中。他暴喝一声,吸引了敌阵所有人的注意后,提气扬声道:“老子手托着的圆家伙叫‘见血封喉毒烟炮’,是由贵方客卿张鲁先生亲自监制,你们的鬼尊宗密智配以绝毒药物精制而成,我不晓得吸入多少口才能致人于死,只知吸半口也不会是好事。识相的快开溜,否则勿要怪老子没警告在先。”

    如果张鲁仍在攻城军的一方,必会第一个掉头走,因他不但深悉毒火炮的惊人威力,且亲手将四支可引爆毒火炮的烙铁装进箱子去,而龙鹰这么多废话,虽累赘了点,却非虚言恫吓,只是烙铁尚未烧红,故拖延时间。

    敌方的总指挥则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使再次发号令进攻,也须待移走伤兵和石头。走既不是,不走更不是,只好发出命令,让撞车先打头阵,只要能夺取第二屠的控制权,将不怕对方的毒火炮。

    丁娜修美的高挺身形出现在龙鹰旁,手持被火把烧红了的烙铁,直锥进毒火炮去,不片刻毒火炮的内核处透出红光,还随拔出的烙铁逸出轻烟。

    龙鹰大喝道:“还不快滚!”一个旋身,将毒火炮全力掷出。

    红光转盛的大圆球,先攀往十多丈的高空,越过二千多步的距离和拒马阵,落往攻城军密集处,吓得该位置的人四散逃亡。

    远处的人只有眼睁睁呆瞪着的分儿。

    “轰!”

    毒火炮终于着地,纸壳破碎,淬毒的小蒺藜和火屑遍地激射,漆黑的烟贴地扩散,周围三、四丈走避不及的人,惨叫震天,左跌右仆,不少吸入毒烟者抚握喉咙,痛苦不堪。

    守城军一方,包括巧夺火炮的龙鹰和风过庭在内,都没想过张鲁和宗密智携手炮制的毒火炮如此歹毒和具杀伤力。一时看呆了眼,更想到如果不是时来运到,夺得火炮,现时敌人的情况,正是他们的写照。

    第二个毒火炮由丁玲送到龙鹰手上。

    两箱毒火炮共五十个,产生的毒烟足够笼罩由此到石桥的整个地域。

    丁丽以另一支烧红的烙铁,锥人毒火炮去。

    第一个毒火炮仍不住冒起浓烟,随着风城长年不息的西北风往石桥方向扩散,令呛咳声大作,敌方已溃不成军。

    第二个毒火炮从龙鹰手上掷出,取点是投石机所在处,也是敌方高级将领汇集的地方。

    龙鹰喝道:“大伙儿一起掷!”

    这句话像催命符压下所有声音,送进每一个敌人的耳鼓去。敌军一声发喊,也不知谁带头的,争先恐后往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后方拒马阵涌去;唯一的逃生道立成瓶颈地带,敌兵你推我撞,弃兵曳甲,互相践踏的逃生,哪还有半丝攻城雄师的味儿?

    万仞雨、觅难天轴夜栖野各拿一个烧红了的毒火炮,冲落斜道,到中段时才运力掷出,落点远达对方后防的拒马阵,造成更大的威胁和伤亡。

    敌方终于吹响全面撤退的号角。

    到掷光了毒火炮,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拒马阵以南已全被毒烟笼罩,烟随风往石桥方向扩散。

    皮罗阁来到龙鹰身旁,大呼“好险”。

    龙鹰道:“幸好有滚石阵,如让敌人狂攻上来,势将变不成把戏。”

    皮罗阁笑道:“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偷进敌阵内淋火油烧东西,所以早将用剩的石弹以篮子吊往第二层,刚好及时派上用场。”

    丁娜来到龙鹰另一边,双手紧挽他臂膀,半边娇驱挨着他。

    觅难天,风过庭、万仞雨和夜栖野等,移至左右两旁,突如其来的成功,将局面扭转过来,使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龙鹰道:“敌人肯定要退返壕堑之外,重整阵脚,但因清楚大批可转作守城用的器械,落入我们手上,所以会尽快调动生力军来攻打我们,希望趁我们阵脚未稳前,重夺底层的控制权。”

    皮罗阁点头道:“敌人虽是死伤惨重,仍未伤及元气,至少尚有三万人能随时投进战斗去,而我们则一夜没睡,身疲力倦,恐难抵得住敌人的狂攻猛打。”

    龙鹰道:“关键就在这里。我们已运来两台六弓弩箭机和三百支铁箭,就藏在桥底下的河床处。趁烟雾消散前,你们到河水里起出弩箭机和铁箭,毁掉索桥后,将拒马阵黄列石桥道一边,守以两台弩箭机,加上两座箭楼,今次是寸土不让,否则即使泽刚来援,最后吃败仗的仍是我们。”

    觅难天讶道:“听鹰爷的语气,好像另有去处,不会与我们到石桥去。”

    龙鹰道:“还记得那晚我们藉洪水突袭敌人吗?宗密智觑隙来犯,幸好得月灵公主提醒,我们留下足够人手,否则怎会有现在的风光?同样的事情会在日出前发生,当宗密智整顿军心,安排调配后,痛定思痛,会亲率鬼卒从后山捷道来犯。”

    皮罗阁大吃一惊,道:“我已将把守捷道的人调回来参战,捷道现在是没设防的。”

    风过庭笑道:“不用担心,对方是凭钩索等工具越岭过峡的潜来,有此本领者人数不多,只我和龙鹰两人便可两夫当关,万夫莫敌。哈!”

    又问道:“公主没来吗?”

    皮罗阁苦笑摇头。

    龙鹰道:“就是如此,我们分头行事,希望可斩下宗密智的人头,那时只要将他的人头高挂石桥处,保证可吓退所有敌军。”

    龙鹰和风过庭登上第三层,先各取几筒箭矢,然后朝下山快捷方式奔去,踏足一块巨石上时,从山石开凿出来,一级级依山势向下伸展的阶梯,出现下方。

    两人肩并肩的坐在石边,均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风过庭朝王堡后望海亭瞧去,似要找寻月灵的倩影。

    龙鹰道:“年分该猜对了,日是满月之夜,时辰又如何呢?她既在睡梦中过世,早上才被小宛发现,那便只有老天爷方晓得她的忌辰。”说时取出折叠弓,张开,放在石上,又解下四筒箭,挨石放好,便于探手取箭。

    风过庭现出回忆和思索的神色。

    龙鹰心中一动,问道:“眉月怎会无端端向你提及有关,‘梦乡’的事?”

    风过庭道:“我完全记不起她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提及,‘梦乡’,只说若在临睡前服下,‘梦乡’会随血液的流动,进入心房,令心房的跳动转慢,服毒者逐渐失去知觉,如入梦境,以后也不会醒过来,没有任何痛苦。”

    龙鹰道:“眉月通常在哪个时辰入睡?她既和你同帐而眠,你该是唯一清楚的人。”

    风过庭道:“她的生活很有规律,每晚准时入睡。唉!问题在那是洱西平原而非神都,既没有人报更,亦没有时辰那类东西。我只可说,入黑后两炷香的光景,她便入帐安眠。”

    龙鹰道:“我们是模糊对模糊。幸好我看过几本医书,可根据服毒后血液中毒和运行的时间,做出时间上的判断。”

    事实上这方面的知识,来自胖公公师父韦怜香著的《万毒宝典》,但当然不能说出来。

    风过庭大喜道:“那究竟是何时?”

    龙鹰神色古怪的凑到他耳边道:“肯定是一日之始的子时,绝错不了。你的未来娇妻来哩!”

    ...

第十一章 礼尚往来

    第十一章礼尚往来

    美丽的公主来到山路另一边的岩石上,面披重纱,衣袂拂扬,宝石般的眼睛,投往黑沉沉的山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不论优美修长的身形和其娇姿妙态,均予人风韵成熟迷人的感觉,使人很难想象她的年纪只得十五岁多。事实上她从没有亲口证实自己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女。

    月灵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是怎可能办到的?石桥已重新落入我们的掌握里。”

    龙鹰勉力收回欣赏她曼妙曲线的目光,风城著名的风令她衣衫贴体,美景无穷,但因是“朋友妻”,故不得不压下色心。道:“因为庭哥儿是老宗命中的克星。”

    月灵道:“快天亮哩!你们在这里等他吗?”

    龙鹰伸手从筒内拔出一支箭,另一手拿起折叠弓,将箭安置弓弦上。淡淡道:“公主到这里来,是否想看我们如何生劏宗密智?”

    月灵道:“终有一天,你们或可以杀他,但绝不是今夜,今夜的他变得非常强大。”

    龙鹰满不在乎的道:“那送他一份小礼物又如何?”

    风过庭感到龙鹰正和月灵进行另一种斗法,他熟悉龙鹰的性情,知他不会无的放矢。唇角不由逸出笑意。刚好月灵朝他们瞧来,看到风过庭的微笑,双目亮起异芒,似记起某事般,轻柔的道:“庭哥儿为何笑呢?”

    风过庭耸肩道:“没什么,公主是不是很想问统帅,要送怎样的小礼给老宗,但又不服气他故意逗公主去问?”

    月灵尚未回答,龙鹰将弓拉成满月,往右方的山岭望空射去,如此角度,根本没可能瞄准目标,何况箭去处没有半丝动静声息。

    “呀!”

    惨叫应箭而来,接着声音转细,然后是微仅可闻的坠地声,光是声音的变化,即清楚地描画出中箭者从高处直掉往百丈下的崖底。

    月灵道:“这是没可能办得到的,对方是在峭壁的另一边,从这里是看不到对方的。”

    龙鹰道:“这支是碰巧的,来!试试另一支箭。”

    月灵气得不答他。

    “飕!”

    第二支箭望高远去,投往山路右方奇岩异蜂起伏的山岭。

    短促的惨哼声响起,离他们处至少有二百多丈。

    月灵按捺不住,道:“你究竟是想宰宗密智,还是要他知难而退?”

    龙鹰将折叠弓收起来,道:“问你的庭哥儿,他不像我般冷血无情,而是满腔热血。”

    风过庭哑然笑道:“你这小子热情似火才真,更怕你帮得过了火,变成帮倒忙。”

    龙鹰向月灵道:“一买一卖,公平得很,只要月灵肯亲口证实庭哥儿猜测的年分,我对公主的问题,自会一一如实作答。”

    月灵叹道:“还有其它的问题呢?”

    两人见她在这方面的坚持,至少口气上是松动了,无不心中狂喜,却不敢在表情神态泄露端倪。

    龙鹰向风过庭打个眼色,着他说话。对风过庭,月灵是心软的。

    风过庭从容道:“有关对付宗密智的事,我们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龙鹰在心里大赞风过庭,这叫对症下药,不论是对前世的她,又或今生的她来说,宗密智都是首要目标,作点牺牲既合情又合理。

    月灵叹道:“好吧!庭哥儿的确猜中我的出生年分,而直到此刻,我仍不明白庭哥儿为何能猜中。究竟你们是不是晓得一些有关我的事,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呢?噢!你们在干什么?”

    龙鹰和和风过庭正互相拥抱,互相大力拍打对方背脊,状似疯狂。

    龙鹰放开风过庭,欣然道:“宗密智是不会被吓走的,因为他清楚,眼前或许是他能平反败局的最后一个机会。”

    又探手抓着风过庭的肩头,道:“至于我要送宗密智的小礼,是可令他在短期内没法避过我对他的感应。”脑海浮现着端木菱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容,续下去道:“这是我从一位美丽仙子学来的仙法,当然来到我手上时,仙法变成魔法,公主若想追杀老宗,最好追随在你的庭哥儿左右,免致错失良机。”

    月灵没好气的瞄了风过庭一眼时,宗密智在右方一处比他们低上十多丈的山峰处现出雄伟如山的体型,声音从牙齿间迸射出来般道:“龙鹰你敢否和本尊在此一决胜负?”

    龙鹰先向月灵眨眼,一脸老子猜个正着的得意神色,“呸”的一声道:“宰你何需胆量呢!”

    接着像头猎豹般四肢仲展,先蹲在石上,然后爬至大石边缘处,将猛兽的动作体态模仿得妙至毫颠的神似极限,只差未咆哮作声,充满原始、野性和某一种只有野兽方才具备的爆炸性力量,双目魔芒剧盛,找到猎物般电射深深的盯着下方离他达二十丈远的宗密智,全身衣袂猎猎作响,仿似山风变成了狂拂不休的烈风,气势威猛慑人,只有亲眼目睹,才能感受得到。

    风过庭还是首次看到龙鹰如此的进击形态,亦给他骇了一跳,心中明悟,知这是另类对环境的利用和掌握,周遭的荒山野岭,登时成了他的地盘,而宗密智则是猎物,换了任何人处在宗密智的位置,纵使没有心寒胆落,亦要生出不知如何应付眼前“异物”的惊怵。

    月灵则看呆了眼,不敢相信眼看到的情况。

    下一刻龙鹰已脚撑石边,恶兽跃渊般朝宗密智扑下去。

    宗密智表面上完全不为龙鹰的奇猛威势所动,双目精芒转盛,双手执着法杖,缓缓横扫,简单的一个动作里,充满变化的味道,忽缓忽快,令人没法掌握其速度。但风过庭已知在此盛彼衰下,宗密智的气势被压在下风,且中了龙鹰的计算。

    现在宗密智最聪明的手段,是先往后撤,然后待龙鹰着地前,旧力刚消,新力未生的一刻,全力反击。可是因心神被龙鹰的“变异”所慑,又求胜心切,同时更自恃武功,遂与龙鹰来个正面硬撼,欺的是龙鹰人在半空,只要大家旗鼓相当,他能守稳阵脚,便可来个凌空击落,将龙鹰轰下百丈深渊。此更为任何人对扑来猛兽的本能反应,勇敢的猎人都知掉头跑是愚蠢的行为。

    “当!”

    乌刀狠劈法杖。

    宗密智闷哼一声,往后挫退,他没有给劈得飞离山顶,已是非常了得。

    龙鹰看似出乎天然的“兽扑”,骨子里却是他独门绝技“弹射”的变式,充满来自魔种的爆炸性力量,以动制静,加上重达百斤的乌刀,于离宗密智两丈许的距离方全力劈出,又是居高临下,享尽从高处往下投物的狂猛冲击力,而龙鹰则将诸般优势藉己身融浑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其厉害可想而知。

    宗密智面对的再非单纯的、强绝一时的对手,而是与龙鹰结合了的大自然和环境的力量,哪能守住阵脚?

    龙鹰哈哈一笑,犹有余力的翻到宗密智头顶,乌刀如裂爆的激电般往宗密智头顶电射而下。

    宗密智显出他稳居南陲第一高手宝座的功架,猛然煞止后退之势,稍一矮身,法杖化为千百杖影,冲天而起,硬挡龙鹰如瀑如潮的惊人刀法。不过亦只能见招化招,主动权被对手掌握,是身不由己下的守势。

    刀杖相击,在黎明前暗黑里的山头,火花四溅,劲气爆响,看得风过庭和月灵目眩神迷,大感刺激痛快。

    月灵在这一刻前,从未想到战无不胜、不可一世的“鬼尊”宗密智,竟有人能甫接触,便把他压得气焰全消,落在下风守势。

    风过庭则晓得宗密智的真正武功,绝不在龙鹰这魔门邪帝之下,但在机变上却逊对手半筹,正是这一线之差,令他本来稳守实地的优势荡然无存,陷于苦战。

    “当!”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下刀杖撞击更凌厉的激响后,龙鹰从宗密智上空钉子般斜插落地,而宗密智却吃不住魔劲的冲击,微一踉跄,没法从龙鹰的变招得益,与借势反扑的难得机会错身而过。

    更想不到的是龙鹰足尖着地,竟还刀背后鞘内,一个急旋,投怀送抱的撞往宗密智,拳掌指肘脚膝,身体每一部分都变成可怕的武器,水银泻地般往宗密智狂攻猛打,无隙不窥。本拟好种种扳回劣势构想的宗密智,在龙鹰的埋身搏击下,不单构想成空,一时还没法展开杖势,但他终究是顶尖级的高手,临危不乱,双手移到法杖中间,脚踏奇步,在不到两丈、凹凸不平的山头,以惊人的高速移动,堪堪架着龙鹰千变万化的攻击。

    “砰!”

    劲气爆响,龙鹰一掌拍在法杖的兽首处,拍得宗密智往后挫退时,龙鹰已朝他欺去,双手做出奇异快速的动作,倏忽间往对方刺出十多指。

    宗密智边往后退,施展浑身解数,杖尾回击,挑中龙鹰左肩。

    龙鹰惨哼一声,应杖离地抛飞,到了山头外的高空,来个凌空翻腾,下一刻已回到风过庭的身旁,刚立定立即喷出一口鲜血。

    宗密智仍持杖立在山头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胜者的神色。

    龙鹰以衣袖拭去嘴角血迹,沙哑着声音道:“鬼尊果然名不虚传。”

    宗密智厉声道:“这是什么卑鄙伎俩?”

    龙鹰笑嘻嘻道:“小弟肯让老宗你挑了一杖,礼尚往来,当然要有回赠,所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两注真气,一阴一阳,老宗你好好消受吧!在你成功化去前,就算你逃到天脚底,也逃不出我龙鹰的五指关。哈!噢!”

    再咳出一口鲜血。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石桥一片朦胧。

    四道浮桥被拆掉,这边岸上架起两重拒马,将往风城去的通路完全封闭,仅有的两台投石机布置在拒马后,瞄准石桥的方向。

    两台弩箭机被布帛覆盖,不让敌人察觉他们拥有如此攻坚武器。守城军不但打了场大胜仗,还获得大批军用物资,粮食和营帐,虽人人筋疲力尽,士气斗志却处于巅峰状态。龙鹰抵达石桥时,所有人都躲进帐里去争取休息的宝贵机会,只剩下觅难天、万仞雨、夜栖野和皮罗阁四人把守前线。

    觅难天讶道:“公子呢?”

    龙鹰目注前方,壕堑处的敌人没在茫茫烟雨里,不过只听远近传来的声音,就知敌人正调动人马和攻阵的器械,组织大规模的进犯,此次宗密智将会投进全军的力量,直至他们崩溃。随口应道:“他给公主押了去谈情说爱。”

    觅难天失声道:“竟有此事?”

    万仞雨笑道:“不要听他的,最爱疯言疯语。解决了宗密智的突袭了吗?还是白等一场?”

    龙鹰道:“小弟怎会猜错他呢?不过见有二夫把关,只好知难而退。”

    夜栖野道:“把守后山快捷方式的大任,交给鹰儿们去干便可以了,一有异动,我们可立即赶去堵截。”

    皮罗阁道:“我们很能难再分出人手去把关,只好采用这个方法。”

    龙鹰问道:“里里外外干干净净的,伤亡者到哪里去了?”

    皮罗阁欣然道:“我们全照鹰爷的办法,将俘虏和伤亡都放返敌营,既可增加敌人的负担,又可打击对方士气。跟着几位大哥,我学会很多以前不懂得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灵活变化。”

    龙鹰和万仞雨交换个眼色,看出对方心内的想法,就是在机缘巧合下,培养出洱滇区新一代的霸主。

    夜栖野哂道:“毒火炮并没想象中厉害,中毒死者不到五十人,其他数百伤者,主要是因互相践踏而出事的。”

    万仞雨道:“所以真正击退敌人的是恐慌,不过如非敌人既疲倦又士气消沉,恐难取得这么理想的成果。”

    转向皮罗阁道:“假设令妹下嫁公子,王子有何看法?”

    龙鹰等莫不目光灼灼,看他的反应。

    皮罗阁从容道:“大鬼主可以有自己的决定,不容他人干涉,王父亦无权过问,今次若能守得住风城,妹子是为我族立下大功,更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稍顿续道:“作为她的兄长,她得婿如此,我当然为她高兴。可是,唉!可是怎可能猜得中她出生的月日辰,还要猜中她连我也不晓得的名字?”

    万仞雨有感而发,道:“须看命运的安排了。”

    觅难天边观敌阵,叹道:“我们的命运,也要看老天爷的安排。现时我们虽有一定的防御力,但绝捱不了多久。”

    各人点头同意。虽然对方连番受到重挫,但能立即投进战争的兵员,仍达二万五千之众,只要轮番来攻,他们能挺多久?累都累死了。现在是大漠沙暴来临前的寂静。

    龙鹰道:“他们会过桥越河的攻来,只要以利斧破开拒马,蜂拥而入,我们多十倍人都招架不住。他奶奶的,定要想点办法,迟些连想办法的时间也没有了。”

    皮罗阁苦笑道:“想出办法也没用,我们根本没多余的气力去做。”

    龙鹰笑道:“不用太花气力的办法又如何呢?”

    夜栖野道:“能跟随鹰爷,是我们鹰族人的荣幸,因为我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皮罗阁道:“计将安出?”

    龙鹰淡淡道:“石桥这一截的河水,宽四丈深八至十二尺,只要我们将拒马全部掷进河水里去,用光这里的拒马后,再去后面搬货,保证可造成对方难以渡河的障碍,那时只凭箭楼射下的箭,就足以令敌人难以越过来。那时只须死守石桥此唯一通道,会轻松多了。”

    万仞雨道:“果然是好计,我们要多掷几个到下游去,以免对方坐木筏逆水攻来。”

    皮罗阁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手。”

    风过庭此时神采飞扬的来了,众人没暇问他与月灵“谈情说爱”的详情,将他强征入伍,动手搬拒马去也。

    ...

第十二章 胜利曙光

    第十二章胜利曙光

    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宗密智亲自督师,攻打守城军的石桥关口。如果没有龙鹰将“陆上拒马”变为“河内拒人”的绝活,纵然有投石机和弩箭机,恐怕捱不了一个早上,便被占压倒性兵力的敌人攻陷。又幸而俘虏了张鲁,让对方失去攻城的能手。

    河里拒马阵最巧妙处,是只布于河水中间至北岸这一区域,不但可节省一半的拒马,敌人且须泅水过来,方能破坏之。而这段二十尺的河程,成了死亡陷阱,分布两座箭楼上的鹰族战士,全是百步穿杨级的箭手,箭箭贯注真劲,即使对方披上甲胄,仍逃不过被劲箭贯穿的命运。

    龙鹰等又潜进水里去,将拒马以牛筋索扎个结实,再以木桩固定在岸边,敌人想以钩索硬将拒马扯走的话,索子刚蹬直便会被箭矢射断。

    石桥变成唯一的通路,那亦变成弩箭机和投石机的活靶。

    守城军为布成对方没法逾越的障碍,用光了所有拒马,遂把装戴弩箭机和铁箭的箱子,装上石头,横列在石桥的一端,堵塞石桥,令敌人没法畅通无阻的杀过来。

    战争于午时开始,先由十多辆撞车打头阵,盾斧手则泅水越河,一时喊杀震天,漫空箭矢和石弹。

    到守城军出动六弓弩箭机,摧枯拉朽的洞穿撞车前方的挡箭扳,对方本气势如虹的先锋军,立告伤亡惨重,溃不成军。东歪西倒的撞车,反成为障碍。

    到太阳降下西山,龙鹰、万仞雨、风过庭,觅难天、夜栖野和他的十六个鹰族兄弟,主动越桥攻击,斩杀对方百多人后,方返回己阵,他们还故意留下大批伤者,令敌人在处理好伤者前,没法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二十一个人出击,二十一个人活着回来,虽无一不浴血受创,其中两个鹰族战士更是从敌人手上抢救回来的,但仍属漂亮的战果。众人连场激战,早置生死于度外,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钟的心情,等候敌人下一轮的攻击。

    大量的伤亡和器械的损失,似令敌人也感吃不消,吹出了撤退的号声,当敌人运走战场上的死伤者,守城军亦停止攻击,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龙鹰撑着疲乏的身体,大展医术,稳住了己方伤兵的情况后,回到木箱阵,挨入风过庭和觅难天中间处,叹道:“又有六个兄弟走了。”

    觅难天陪他叹了一口气。

    龙鹰问道:“宰掉张鲁了吗?”

    觅难天道:“这家伙见到我,吓得屁滚尿流,我对他说,若是告诉我钦没的所有事,我会给他一个痛快,否则我先将他一双卵蛋剜出来。这怕死的家伙什么都说了,然后我……嘿!真痛快!”做了个砍首的手势。

    风过庭道:“此处事了后,我们和你一起去追杀钦没。”

    觅难天苦涩的道:“你以为我们仍有机会活着离开风城吗?”

    坐在另一边的万仞雨,懒洋洋的遭:“一定可以,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夜栖野在风过庭旁坐直身体,探头过来道:“我们鹰族一向深信,自出生开始,要走什么路,早由主宰的大神安排好了。”

    龙鹰探手搭着觅难天肩头,道:“我们不单可活着离开,还可生劏钦没和宗密智,钦没排在首位,因为他见势色不对,会溜到别处去,宗密智则注定死在这里。”

    丁娜四女为他们送来晚膳。丁娜道:“看你们浑身血污的样子!快去洗澡,然后入帐休息。”

    觅难天苦笑道:“别人可入帐睡觉,我们却没此福分,还要在这里捱冷吹风,这就是所谓高手的不幸。哈!”

    众人陪他苦笑。

    丁娜四女还要伺候其他人,依依不舍的去了。

    风过庭道:“为何我感到觅兄今晚特别意兴阑珊呢?”

    觅难天道:“公子看得很准,不知为何,干掉张鲁后,整个人像虚虚飘飘的,事事提不起劲,未来一片空白。好像失去了追寻的目标。”

    夜栖野道:“可是你仍未干掉钦没呵!”

    龙鹰道:“这叫厌战,太多死亡便是这样子。你的未来绝不是一片空白,而是充满生机,信任我这个便宜神巫吧!哈!”

    皮罗阁从风城的方向策马飞驰而来,跃下来,半跪在五人身前道:“终于有好消息,且有两个之多。”

    众人精神大振。

    皮罗阁道:“第一个好消息,是越大三兄弟和小福子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二百三十三个矢志复仇的白族战士,现在我的人正装备他们,分配营帐,休息一夜后,明天可投进战场去。”

    夜栖野欣然道:“我们至少可多活一天。”

    皮罗阁笑道:“不用悲观。第二个更是天大喜讯,让我首次看到胜利的曙光。”

    万仞雨道:“援军终于来了。”

    皮罗阁道:“我派去见泽刚的人坐越大的船回来,泽刚和他的二千精锐,扮成渔民,悄悄潜至北面越析诏曾占据的岛上,最迟明天黄昏,可分批抵达。”

    众人齐声欢叫。

    龙鹰问道:“泽刚有否采取‘围魏救赵’的方法,攻击越析诏呢?”

    皮罗阁道:“在这方面,施浪诏有其为难处,因被夹在诸诏之间,妄然向越析诏用兵,大有可能被邻诏所乘,故必须征询邻国的意向,方敢动武,而依情理猜估,浪穹和邆睒两诏,肯定不愿看到施浪人占据越析诏的土地,扩展势力。”

    众人难掩失望之色。

    即使加上泽刚的二千精锐,他们的实力仍未足以挑战石桥外的敌人,死守始终不是办法。

    皮罗阁道:“各位大哥请放心,我们蒙舍诏接到消息后,肯定会立即大举对蒙巂诏用兵,蒙巂诏若退,越析诏还敢留下来吗?”

    龙鹰心忖今次最大的得益者,该为蒙舍人,除像施浪诏般赢得声誉外,还有扩张领土的实际利益,扭转了邻强我弱的形势,隐成南诏未来霸主的局面。日后蒙舍诏在眼前雄才大略、有胆有色的皮罗阁领导下,当可开展出新的局面。

    万仞雨计算道:“泽刚和他的人,至少需要休息一晚,到后天才能作战。一天两夜并不易捱。”

    龙鹰道:“不要说一天两夜,如果没有特别手段,今晚我们会被敌人攻破,泽刚的二千人根本没有登山的机会。”

    众人给吓了一跳。

    龙鹰道:“我们的防御似强实弱,之所以暂时还挡得住,全因敌人一时间没法攻破我们布在河里的水中拒马阵。但只要敌人建成木筏,一边从石桥大举来犯,牵制着我们的主力,然后趁夜乘木筏逆水而来,以大木盾挡箭,以利斧砍掉拒马阵,只要破开一个缺口,便可蜂拥而来,我们纵然多上二百多人,能挡多久?我们少一个人,便减弱一分力量,但对方则是后续力无穷,谁胜谁败,显而易见。”

    包括皮罗阁在内,众人无不色变,只有万仞雨和风过庭仍是轻轻松松的,因知龙鹰必有应付之法。

    龙鹰现出侧耳倾听的神态,道:“你们听到吗?在河水下游处,正传来伐木造筏的声音,怕仍要一段时间,方可进行夺河之战,哼!只要我们挺至后天清晨,这一仗便是我们赢了。”

    万仞雨骂道:“还有很多时间吗?”

    龙鹰笑道:“我的办法是令敌人今夜没法动手,我们则可到帐内倒头大睡,睡至日上三竿,才再出来与敌周旋。当然,须劳烦我们的白族兄弟,做点苦工,但搬搬抬抬,怎都好过与敌人动刀动枪。”

    风过庭淡淡道:“火攻!”

    龙鹰道:“还是公子福至心灵。今早虽下了场毛毛雨,可是风城风高物燥,只要以少量火油引火,可烧他娘一个痛快。敌人遗留下来的,有大批的木材、营帐和杂物,我们便请白族兄弟,布下两重火线,第一重布于石桥外,沿河的南岸设置,烧起来时敌人当然难以逾越,最厉害的是可冒出大量浓烟,随风往东南方扩散,使敌人吸足一晚烟气,视野不清,有得他们好受的。”

    皮罗阁赞叹道:“这么简单又有奇效的妙计,为何我们偏想不到?鹰爷的脑袋,确非一般人的脑袋。另一道火线又设在哪处,有何作用?”

    龙鹰道:“另一道火线设于原城墙的位置,在适当时机淋上火油,让它可立即起火,以阻截敌人的追兵,敌人破掉我们的水中拒马阵,我们便装作仓皇撤退,还弃下弩箭机和投石机,让敌人误以为我们自知不敌,退返第三层台地,那时我们便可展开绝地反击的策略,姑且名之为‘王堡计划’。哈!我们不是看到曙光,而是胜券在握。”

    火线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大火龙,横亘石桥外,浓黑的烟随风卷旋,往东南扩散,际此天寒地冻之时,又隔了道石桥,他们仍感到火灼的热力。

    石桥河的下游,亦被烟雾笼罩。

    夜栖野喃喃道:“我忽然感到眼困,失陪哩!”掉头朝后一道尚未燃点的火线内的营帐举步。

    所有鹰族和蒙舍诏战士,均已返城内的营地休息,伤兵则被送往王堡,现时仍不住搬来易燃杂物,扔进火线去的,都是甫到达的白族兄弟。对宗密智和蒙巂、越析联军,他们有倾尽三江五河之水也不能清洗的仇恨。今次大部分来助守城的白族战士,已因宗密智而变得一无所有,绝不将生死放在眼内。

    箭楼上亦换上生力军。

    “鹰爷还认得我吗?”

    四人闻声转过身去,一个大汉偕两个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少女,正欢天喜地的向他们施礼。

    万仞雨和风过庭均感颇眼熟,觅难天则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们。

    龙鹰哈哈笑道:“原来是哥朔老兄,你的摊档已被夷为平地,还带两个俏伙计回来干什么?”又向觅难天道:“我们在市集的露天食堂,便是他的摊子。”

    万、风两人终记起他,含笑打招呼。

    哥朔见龙鹰不单认得他,且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感到大有光彩,感激的道:“我们从小福子处得悉留光顾过我们的三位大爷,就是救我们的大英雄。小齐和小泓本被拘禁在洱西,全赖恩公们助我们逃脱,我才得和小齐、小泓重聚。所以听到可回城帮手,我们夫妻三人想都不想就回来了,至少可当你们的炊事兵。”

    两女激动得流下热泪。

    万仞雨道:“纵然逼走敌人,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风城仍难恢复以前的光辉,你们有什么打算?”

    哥朔兴奋的道:“我们已推举出新的族长,并在洱西觅地兴建新城,族长还嘱我向三位大英雄为新城求个名字,沾点各位的福气。”

    又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想想有多少冤魂野鬼,便谁都不敢回来。”

    龙鹰欣然道:“想好再告诉你。”

    哥朔道:“不敢阻四位爷儿休息,我们放火去了。”

    言罢与两女齐心合力提起放在地上的一大箩靴子,兴高采烈越过他们,朝石桥急步去了。

    觅难天道:“不知是否听你们说多了,我开始相信命运。”

    风过庭道:“你以前不信吗?”

    觅难天颓然道:“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去想这种虚无的东西。我自少是个不祥的人,刚出世便遇上战祸,家破人亡,全赖一个武功高强的忠仆,携我杀出重围。我的基本功夫是由他打下来的,可是在我十二岁时,他与地方的帮会发生冲突,被围殴致死,我躲在一边看着,却是毫无办法,五年后我重返该地,一夜间尽杀该帮二百多人,自此在吐火罗声名鹊起,且得一个王侯聘任,享尽富贵和美女,但厄运却没离开我,主子因开罪了君王,招来诛家灭族之祸,我凭武功独自逃生。唉!那种感觉有如亲眼看着师父惨死眼前。”

    三人都听得呆了起来,觅难天不论外形武功,都予人能天下的威势,想不到竟有如此可怜的身世和悲痛的过去。

    觅难天续道:“一来是被吐火罗王下旨追杀,而我亦想离开伤心地,遂努力学习汉语,希望往中土闯天下,岂知去不成中土却到了吐蕃去。嘿!对美女我是很脆弱的,钦没送我的两个波斯女令我是死心塌地的迷恋。唉!是我害死她们,若没跟过我这不祥人,她们不会死得如此不堪。”

    龙鹰等明白过来,觅难天杀张鲁后愁怀难解,是因被张鲁勾起心事。同时亦明白钦没参与人口贩卖的原因,美女的威力,一点不在富贵荣华之下。

    觅难天道:“我现在是三十五岁,算过了半辈子,但当我看到她们狼藉不堪的死状,我晓得下半辈子也完了。鹰爷邀我守空城,我当时在想,有如此美丽的一座山城作为葬身之地,怎都好过曝尸荒野。”

    风过庭道:“现在肯定不用殉城,你对自己的想法该是改变的时候哩!”

    觅难天道:“鹰爷曾数次指出,我未来的运数会大有改善。只不知究竟是随口安慰我,还是真的有预知的能力?”

    龙鹰道:“我不知道算否是未卜先知,只是的确有个离奇的感觉,就是我们绝不是凑巧碰上的,没有你,我们极可能已守不住风城,而你更是整个安排里最巧妙的一着,没有你,我们根本不晓得张鲁这个人,不明白他能起的作用。既然如此,觅兄正是我们命运的一部分,所谓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南诏事了后,随我们回神都去吧!”

    觅难天点头道:“干掉钦没后,我再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便随你们到中土去一开眼界。”

    接着又道:“大家是共患难的兄弟,可是我到这一刻仍不明白你们因何到这里来,像与宗密智有杀父之仇的样子。使人尤其不解的是,你们显然以前并不认识月灵公主,却似晓得连她兄长都不晓得的事,公子又要娶之为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搭着他肩头,朝风城的方向举步,道:“此事说来话长,但一定会告诉你。我们现在先去好好睡一觉,将来找一天大家摸着酒杯底,细说前因后果,那时包保你对造化弄人的情况,深信而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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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宿世姻缘

    第十三章宿世姻缘

    龙鹰进入大方帐,似进入了另一世界,外面的战场与他再没有任何关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宽广十多尺的地面,铺上地席和羊毛毡,一盏风灯高挂帐顶,柔和的色光填满帐内的空间,窝心温暖。丁娜、丁慧和丁丽三女,拥被而坐,正听着小福子眉飞色舞详述洱西新城选址、奠基等诸般情况。年纪最小的丁玲在一角睡着了,秀发散乱地覆盖着被子,自具惹人遐思的动人美态。

    这是皮罗阁留给他的帅帐,位于被填平的护城河旁,他本想随便钻进附近的普通圆帐,睡他一个昏天各地,但皮罗阁却指统帅必须睡在帅帐里,让下面的人找起他来方便点,岂知丁娜四女全在帐内候他回来睡觉。

    小福子见他回来,慌忙闭口。

    龙鹰道:“继续说吧!”

    小福子正说得兴起,一声领命,续说下去。龙鹰坐入丁娜和丁慧之间,嗅吸着她们浴后香洁的气味,扯紧的精神放松下来,生出什么都懒得去想的感觉。

    战争确真是令人吃不消的东西,比拼的不但是敌我的实力,还有心志心力。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人性彻底泯灭,某个深藏于黑暗中的可怕部分会显露出来,回想自己某一刻的情沉,会感到不认识那一刻的自己。

    丁娜凑到他耳边不依的道:“不要人家伺候你吗?竟偷偷溜了去洗澡。”

    小福子见龙鹰回来后,三女对他的故事立即兴趣大减,识趣的开溜了。

    龙鹰心疲力倦的躺到地席去,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响,脑袋一片空虚,似无有着落之处,记起觅难天不久前说过的话,晓得自己亦生出厌战的情绪。

    丁娜站起来弄熄风灯。

    方帐陷入黑暗里,在这温柔乡里,是没法联想到战场上的冷血和残酷。敌我两方,正是千方百计的要置对方于死地。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在帐内响起,龙鹰不用看也知三女在做什么。不过他不但身体疲倦,心也疲倦,现在唯一希望的,是什么都不用去想去做,忘掉一切,忘掉所做过的任何事,甚至忘掉自己,进入梦乡。

    下一刻,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龙鹰骇然坐起来,帐外雷鸣电闪,大雨滂沱,雨点打在帐幕上,形成丰富复杂的响声。一时间他忘了身在何处,为何会在一个帐幕内醒过来。

    好半晌方记起昨晚的事。

    丁娜四女仍酣睡未醒,粉臀**从被子内探出来,帐内的密封空间弥漫着她们的发香体香。

    他记起石桥外的御敌火阵,肯定给淋熄了,雨势这么大,河水暴涨冲奔,敌人休想能在雨停前,逆水来破拒马阵。

    自练成魔种后,他还是首次睡得不省人事,这该与疲劳无关,以前不论如何疲倦,纵使在深沉的睡眠里,他的魔种亦能保持警觉,绝不会像昨夜般,眼前一黑后,到现在方回复意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隐隐里,他感到与魔种有关系。

    难道现在方是从“魔极”登上“魔变”的阶段?

    他感到风过庭正朝他的帐幕走来。就在此刻,他终肯定了他的魔功已更上一层楼,开始走向向雨田批注的“极极生变”。

    龙鹰迎上打着伞子来找他的风过庭,记起那天在龟兹,忽来雷雨,荒原舞打着伞去为花秀美挡雨的动人情景。探手搭着他肩头,道:“哪来这好的东西?”

    风过庭领他朝城内的方向走去,道:“是从王堡内拿出来的东西,胜过照头照脸的淋雨,还以为你没法爬起来。”

    龙鹰道:“昨夜我是倒头大睡,什么都没干过。定是小福子那家伙告诉你们了。”

    风过庭道:“谁说的并不打紧,趁雨停前,我来带你去开答问大会。”

    龙鹰一呆道:“答问大会?”

    风过庭道:“你忘了答应过月灵,肯解答她的问题吗?”

    龙鹰抓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好小子!开始和她过从甚密呢!嘿!忘了问你,大战宗密智那晚,她和你说了什么密话?”

    风过庭思索道:“那晚很奇怪,她反复追问我和鹰族的关系,唉!最终还是斗不过她,不得不透露眉月的事,但我没一字提及眉月曾钟情于我,只坚持走了便没有回来,直至今天。”

    龙鹰道:“她相信吗?”

    风过庭道:“看来是不相信居多,所以要找你去印证。哈!”

    望海亭。

    龙鹰还是第一次站在这里观看敌阵,不知是因登上“魔变”的层次,还是因视野无限扩阔,敌我之势,尽在方寸之间,了如指掌。

    雨势转缓,雷声渐远,但天上仍是层云厚叠,西南方的天际不时被闪电点亮。山洪轰轰鸣响,化为数道白练,朝山城脚冲奔而下。月灵在洱海吹来、变得又冷又湿的山风下,衣袂飘飞,仿似欲乘风而去的仙子,其风姿之美,令人屏息。

    两人在亭子坐下,月灵俯瞰山城外的敌营,背着他们道:“在你们决意守卫风城之初,除你们外,没有一个人对胜利存有任何希望,只抱着能守多久便多久之心。但于眼前此刻,即使最悲观的人,亦感胜利在即,宗密智不但再非是战无不胜的人魔,而是被你们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可怜虫。你们道王兄真的被我一句‘守不住风城,守不住一切’的话说服吗?当然不是这样子。王兄比我更清楚风城在这场争霸战的重要性,只因我告诉他,你们凭三人之力,击溃了宗密智最精锐的部队,轻取敌方主帅的首级,他才生出与你们拼死守城之心,那是横竖是死,死得难看还是漂亮的选择,岂知竟给你们创下眼前奇迹。前晚当敌人被你们逼得退返城外,统帅又亲自出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令宗密智脸无人色的退走,我心中便在想,天下关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龙鹰微笑道:“公主勿要夸奖我们,会令我们脸红。如不是多次得公主提点,恐怕我们早往地府报到。”

    月灵淡淡道:“自洱西集初遇后,我对你们到南诏来一直持有怀疑,直至你们留下来守城,方怀疑尽去,又怕你们因不了解宗密智而吃亏。我有一套厉害功法,可在月满之时发挥得最好,已准备在上一次月圆之时,行刺宗密智,这才是我离坛到此的真正原因。当我全力展开功法,会化为月夜的幽灵,其他人都难以干涉,变成我与宗密智间法力的比拼和生死的恶斗。事后不论胜败,我将耗尽了生命的潜能,化为血雨。就是在那个晚上,庭哥儿想出洪水克敌之计,令我不用进行这个成功机会微乎其微的行动。”

    两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心叫好险。

    月灵缓缓转过娇躯,面向两人,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引人入胜的异采,缓缓道:“你们为何到这里来?因何肯不顾生死的守护一座空城?”

    龙鹰暗踢风过庭一脚。

    风过庭潇洒一笑,从容道:“要到南诏来的是在下,鹰爷和万爷则是与我共生死患难的兄弟。公主还不明白吗?在下是为你而来的,没有第二个原因。”

    月灵苦恼道:“可是之前你根本不晓得有我这个人,又不肯说清楚点,只懂怪我不明白。我可以明白什么呢?”

    龙鹰心忖,风过庭可算是这扑朔迷离的美丽大鬼主命中注定的克星,对着风过庭时,她会不经意显露女儿家向情人撒娇的动人情态。叹道:“公主对庭哥儿已是情根深种,何不撤去破法的誓言?改以另一较可行的方法,例如干掉宗密智,公主便乖乖的嫁与庭哥儿为妻,保证比当大鬼生快乐。”

    月灵双目现出凄迷神色,没有否认对风过庭生出爱意,幽幽道:“不明白的是你们才对。女鬼主都有婚嫁的咒誓,除非被解除,否则可怕的灾祸会降临到委身的对象。此事没得商量。唉!我也隐隐感到你们确是为我而来,当庭哥儿三字入耳的刹那,我整个人给一种奇异的情绪紧攫,冲口说出这三个字来。庭哥儿怎可能知道我出生的年分?你们对我的了解,似比我对自己的了解还透彻。仍不肯坦白说出来吗?”

    风过庭双目射出可令任何美女心颤的神色,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道:“这叫天机不可泄露,时辰到时,不用我说出来公主也会明白。嘿!我只是随口说说,不知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子,但总感到现在不应该说出来。”

    月灵道:“唉!难言之隐。我该怎样对待你呢?”

    龙鹰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尽力协助,予以优待和方便。哈!庭哥儿!是说出月、日、时的时候哩!”

    月灵没有被面纱覆盖的部分血色尽退,可以想象她花容变得苍白的模样。

    风过庭犹豫道:“猜错了即告完蛋大吉。唉!我是明白的。”

    恐怕只有龙鹰方明白他意之所指。早一天说和迟一天说,不会有任何分别。因为他们只能根据眉月自尽的月、日、时,推断月灵的时辰八字。

    龙鹰向月灵问道:“大鬼主希望庭哥儿猜对还是猜错?”

    两人都认为在此事上,月灵将贯彻其一向的作风,拒绝作答。岂知她竟坦然道:“两方面都有。说吧!”

    风过庭深吸一口气,像得到了鼓励,闭上眼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是我们汉人中秋月亮最大最圆后的第二次满月,时间是两天的交界处。”

    龙鹰嚷道:“快睁眼!”

    风过庭张开眼睛,一震道:“我猜中了?”

    月灵美目异芒烁闪,霞满玉额,语调却如不波止水,轻轻呢喃道:“你们是根据什么猜出来的?绝不可能是凭空猜估。”

    风过庭与龙鹰举掌互击,兴奋得要命。

    月灵道:“尚欠我的名字,而我必须于此设限,我给庭哥儿三个月时间,如仍未能叫出我的名字,誓约将告失效。”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

    风过庭道:“如果我叫得出你的名字又如何?”

    月灵破天荒第一次现出害羞的神色,垂下螓首,轻柔的道:“那我会嫁给你庭哥儿,全心全意的爱你,为你生儿育女,永不言悔。”

    龙鹰叹道:“庭哥儿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又凑到风过庭耳边道:“她的时辰小弟是胡乱猜的,竟然一矢中的,可见冥冥之中,自有眉月在主持大局,你定能叫出她的名字。”

    风过庭骇然道:“你这小子!”

    月灵抬起头来,回复冷然自若的模样,道:“统帅又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龙鹰笑嘻嘻道:“我告诉庭哥儿,公主肯立即证实他猜对了,显示公主对他已是情难自禁,所以不想庭哥儿受不知猜对还是猜错的无谓折磨,哈!就像我们早晓得可守住风城,更知终有一天可宰掉宗密智,公主也等着委身下嫁你的庭哥儿吧!”

    月灵幽幽的瞄风过庭一眼,向龙鹰道:“统帅以为婚嫁咒誓只折磨他吗?从第一眼看到他,我使晓得是的他的冤孽,今世来向我讨还。在这方面我有特殊的能力,可是不论我如何请神问鬼,鬼神仍楚默然不应,究竟是什么力量约束她们?又或在约束我呢?”

    两人听得头皮发麻。

    月灵随口的几句话,将己身的情况猜个正着,而听入他们耳里,另有一番深刻意义。

    月灵续道:“我肯坦白证实庭哥儿的猜测,是向你们显示诚意,希望可携手合作,使宗密智形神俱灭。统帅在宗密智身上使了什么手段,可令邪灵亦生出惧意?”

    龙鹰仰首望天,道:“雨停哩!敌人将在两个时辰内发动全面的攻击。”

    然后向月灵道:“我拼着受伤,将两注奇异的劲气送入宗密智的经脉内,此两注真气互倚互存,等若精灵,懂得避开宗密智的内视之法,如若与宗密智捉迷藏,非是一般真气能化解驱除,变成了附骨之蛆,只要凭此真气化出来的精灵,即使宗密智逃往千里之外,我仍能感应到他。”

    月灵道:“他不会逃到千里之外去,只会返回他出生之地,在那里,他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又美目深注的道:“你究竟是谁?”

    龙鹰道:“公主听过《道心种魔**》吗?”

    月灵动容道:“你难道练成了魔门从没有人练成功过的种魔**吗?”

    风过庭讶道:“公主听过并不出奇,但为何会如此清楚呢?”

    月灵娇媚的道:“问问题的是月灵嘛!”

    龙鹰道:“不是没有人练成过,我只是第二个练成此法的人,我曾从死亡里复活过来,从此拥有通灵之力,并不把宗密智邪灵附体的旁门左道放在眼内。从今天开始的三个月,请公主乖乖的跟着我们,直至嫁与庭哥儿为妻。公主说得对,这是宿世姻缘,公主无心也无力抗拒。没有一件事是巧合,一切自有老天爷的妙手在安排。”

    月灵不解道:“你们要去追杀宗密智,我当然追随左右。”

    龙鹰道:“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我们首先要去追杀来自吐蕃的钦没晨日,顺道对付人口贩子,否则还不知有多少白族女子遭劫。”

    月灵点头道:“在此事上,我是义不容辞,你们可以放心。”

    两人早知她不会拒绝,因为要拯救的,正是月灵前世的族人。

    龙鹰起立道:“时间差不多哩!我们必须赶返前线去,应付敌人的攻击。”

    太阳在东面的地平上现身,散射清晨的霞彩。

    月灵转过身去,淡淡道:“我一直在这里观察敌人,看着他们从雄师劲旅,变为士气低落的伤疲之军,现在你们差的只是再一次狠挫对方,那时宗密智的威信将荡然无存,敌方联军不但军心离散,还会四分五裂。最后的胜利,将落入我们的掌内。祝鹰爷和庭哥儿旗开得胜。”

    龙鹰一震道:“公主终肯唤小弟的名字了。”

    月灵微耸香肩道:“对我来说,鹰爷只是个外号,不算名字。但你爱怎么想,人家管不着呵!”

    龙鹰知给她耍了一着,气呼呼的偕风过庭下山去。

    ...

第十四章 隔世之恋

    第十四章隔世之恋

    未申之交,雷雨停后个半时辰,敌人大举进攻,其来势之猛,是守城军没想象过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对方首先将拦在桥上、损毁了的撞车拉走,又舍石桥而从两边陆岸渡河攻来。今次再不是以盾牌挡箭,而是将设有坚固挡箭墙的木筏推进河水里,一个接一个,到最前排的木筏以绳索连紧河里的拒马阵,守城军的前线大势已去,只能坐看敌人将拒马阵一截一截的破坏。连接起来的木筏,将河面变成陆地。

    龙鹰早预料此仗必输,只没想过输得这么快,另一方面则是正中下怀,慌忙撤退,还诈作要推走投石机和弩箭机,当然走不到一半已给敌人过桥而来的骑兵队追上,骇得弃戈曳甲而逃,遗下最有威力的守城工具。

    经风吹干至十之**的第一道火线,淋上火油后放火焚烧,硬将追至的敌人逼返石桥处。在攻城军眼中,守城军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攻破第三层台地的防线,断去援兵之路,把守城军逼得撤入王堡,可来个瓮中捉鳖。

    但在守城军眼中,攻城军正一步一步踏进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泽刚来到第三层台地边缘处,与龙鹰三人逐一热烈拥抱,又在龙鹰的引介下,与觅难天、皮罗阁和夜栖野致礼问好。志同道合下,大家一见如故,言笑甚欢。

    泽刚道:“龙神巫破掉宗密智妖术的那一箭漂亮至极,向洱滇区所有部落显示出谁才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

    夜栖野愕然打量龙鹰,道:“龙神巫?”

    泽刚道:“正是龙神巫。现在谁不晓得中土最伟大的巫师,与三大护法高手,到了洱滇来?”

    龙鹰怨风过庭道:“都是你这小子不好,弄得我现在人不似人,妖不似妖。”

    风过庭哂道:“龙神巫有什么不好?在中土,巫师或许因被指控诅咒别人而被火烧处死,但在这里却是最受尊敬的行业。哈!”

    万仞雨笑道:“消息传得真快。”

    泽刚欣然道:“龙神巫偕三大护法,与鹰族十八神鹰级战士和皮罗阁王子的百个死士,保卫一座空城,顶着宗密智空前强大的五万蒙巂诏和越析诏联军的事,轰动了整个洱滇区。现在本人和二千族人能参与此盛事,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又道:“我们该如何配合呢?”

    龙鹰道:“来了!”

    轮子磨擦地面的声音,从烟雾弥漫的城外传来。太阳刚下山,天地昏沉。

    皮罗阁道:“是大批撞车。”

    风过庭道:“不像是撞车,该是手推车,灭火队来哩!”

    龙鹰道:“这叫求胜心切,老宗中计了。”

    转向泽刚道:“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我们会设法守着第三层台地,能顶多久就多久,顶不住时放火烧他奶奶的第四层仓库,只要能拖至明天,我们便蠃了。”

    觅难天道:“我的娘!老宗确有一手。”

    众人朝下瞧去,以千计用湿巾包着口鼻的敌人,用从手推车运来的沙土,覆盖在正熊熊烈烧的木材杂物上,不到片刻,火已被灭掉大半。

    泽刚瞥一眼堆在两边,像两座小山般的石头,点头道:“幸好你们早有布置,这处又是居高临下,敌人要攻上来并不容易。”

    又讶道:“咦!是什么声音?”

    本横亘在原城墙位置的大火龙,已变成东一堆、西一堆的零星火头,烟雾渐趋稀薄,火把光照耀下,十多辆撞车正鱼贯越桥而来,加上车轮磨地的吵声,颇有慑人的威势。

    皮罗阁一震道:“还有楼车,宗密智是要进行夜攻呢!”

    龙鹰道:“这叫孤注一掷,不理会将士在连番受挫下,不单士气低落,还筋疲力尽,务要截断我们唯一逃路,亦不让其他人来援。到攻陷第三层台地,他会放缓下来,让手下将士休息。我们偏不如他所愿,令他们疲于奔命。哼!老宗要和老子斗战术,仍是差了点儿。”

    万仞雨沉声道:“开出通路哩!”

    敌人以铲子将熄掉的杂物和着沙土移送后方,开出三条通路。以百计的敌人越过火线,急步走往三条木构斜道,搬来大批云梯。

    接着是撞车,没有停止的从斜道登上第二层基地,排成一字形阵式,横列下方,由于距上方台地达六、七百步之遥,可挡矢石。

    龙鹰向泽刚道:“泽刚兄不宜亮相,请先返王堡好好休息。”

    皮罗阁挽着泽刚手臂,亲热的道:“让我送王子一程。”

    两人去后,觅难天道:“打头阵的该是投石机,在这样的环境下,弩箭机是难起作用的。”

    龙鹰道:“部署需时,没有大半个时辰,敌人休想发动攻击,我们不用在这里呆寻,先去医肚子,找几个人在这边放哨便成。”

    丁娜捧来热气腾升的大盘色、香、味俱全的洱斑,放在桌上,欢天喜地的道:“这是哥朔孝敬各位大爷,精心炮制的炭烧洱斑,三尾大洱斑都是刚从洱海捕来,半个时辰前由越三送上来。”

    五人齐声吹呼,当然不会客气。

    丁娜移到龙鹰身后,娇躯贴伏他背上,凑在他耳边娇痴的耳语道:“你这人哩!弄得我们四姊妹今早差点爬不起来逃命。”又在他脸颊重重吻一口,笑着去了。

    众人早知龙鹰风流惯了,不以为异。

    听着丁娜随风送回来银铃般的笑声,龙鹰却暗自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老天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昨夜最后的回忆,便是三女“窸窸窣窣”宽衣解带仙籁般的曼妙声音,接着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清醒意识。难道其后在自己无知无觉下,竟与四女成其好事,来个男女之欢?

    可是起来时,却有焕然一所,登上“魔变”的层次。从“魔极”至“魔变”,向雨田用了七年工夫,自己不到四年便完成了,该是好事而不是坏事,但为何昨夜却似被操控了,干出自己也记不起来的事?

    模模糊糊里,他隐隐掌握到原因,而这亦是仙子因何屡次强调仍未是时候的原因。

    一直以来,他均感到魔种有调候的必要,而他的独门调候法,是与心爱的美女合体交欢,他不知这是否最好的方法,但肯定是最迷人的方法。

    告别美修娜芙后,不是昼夜不停的赶路,就是像现在般血战连场,久未尝女色的滋味,可以想见魔种被杀戮和血腥激起魔性,攀上魔极之极,道心亦要失守退让,被它完全占据了自己的心神,造成昨夜的荒唐韵事。至此,魔种的魔性得以完全宣泄,达致与道心无分彼此的境界。以前的所谓混融为一,只是道心里有魔种,魔种里有道心。至于是否真的如此,则只有老天爷方清楚,因为向雨田一生不近女色,没法在这方面提供指引。

    龙鹰一边大快朵颐,心中暗呼好险。换过是小魔女和青枝主婢,后果将不堪想象。可是丁娜四女男女经验丰富,又是久旱逢甘露,故不但不以为苦,反以为乐事。

    夜栖野道:“投石机到了,照我看再掷个十来块大石,肯定报销。”

    万仞雨道:“我们现在是不怕弩箭机,却怕投石机,坏掉便最理想。咦!还运来一桶桶清水,怕我们放火吗?”

    龙鹰微笑道:“老宗果然尚有两道板斧。”

    四人瞪着他。

    龙鹰目注下方,道:“你们嗅到火油的气味吗?”

    觅难天道:“敌人要放火!对!这是逼我们退离第三层台地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龙鹰道:“当从投石机掷上来的不是石弹而是火球,我们立即撤返王堡,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觅难天道:“不用守第四层吗?最怕的是捱不过今晚。”

    龙鹰道:“我们绝守不住第四层,唯一的手段是让对方有救火的机会,损耗敌人的精力。宗密智若要换入生力罩,更需多花时间,明天太阳升起来前,老宗是不会攻打王堡的。”

    夜栖野起立道:“待我去知会各位兄弟。”

    皮罗阁此时来了,与离开的夜栖野说了几句话后,坐入桌子去。

    觅难天将整盘鱼送到他面前,笑道:“还有半尾鲜斑,算够道义吧!”

    皮罗阁当仁不让,大吃起来,漫不经意的道:“我和泽刚王子订立口头协议,在大家有生之年,绝不攻击对方。”

    四人心忖,这样的一个协议纯是表达友好的形式。施浪诏位于洱海之北,蒙舍诏则处在洱海之南,中间还有蒙巂诏、邆睒诏、越析诏和在洱西聚居的白族,可以想见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施浪诏和蒙舍诏都不会有争夺土地的情况出现。

    龙鹰心中一动,道:“庭哥儿猜中了令妹年、月、日、时,并得公主亲口证实。”

    万仞雨动容道:“果然一如所料。唉!竟是真的哩!”

    皮罗阁和觅难天则毫无保留将惊讶表达在脸上,满目难以相信的神色。

    风过庭不解的看着龙鹰,不明白他因何岔往这方面去。皮罗阁不寻根究底才是怪事。

    果然皮罗阁先瞪龙鹰,最后瞪着风过庭,沉声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公子根据什么做出猜测?唉!肯定不是猜测,而是你们有办法知道连我都不晓得的东西。”

    龙鹰道:“现在我即将说出来的事,两位务要守口如瓶,特别不可向公主泄漏。”

    皮罗阁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又吁出一口气,叹道:“我紧张得要命,比面对宗密智的千军万马还要透不过气来。”

    龙鹰道:“轻松点!事情要从十六年前说起。”

    夜栖野回来了,见人人脸色凝重,吃惊道:“是否有新的问题?”

    万仞雨道:“你亦是当事者之一,坐下来听听你不晓得的部分。”

    龙鹰到夜栖野坐好,重复道:“事情要从十六年前说起,公子其时只是个十六岁许的年青俊彦。哈!”

    风过庭骂道:“不用说得那般文诌诌的,听得我毛骨耸然。”

    龙鹰应了声“好”,扼要的说出风过庭因触犯鹰族禁忌致伤,被送往丹冉大鬼主巫帐的情况,又如何离开,到重返洱西,丹冉已玉殒香销的经过,然后道:“丹冉大鬼主留下了给公子的四字遗言,就是‘期诸来世’,换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只会把这当作死前的真情流露,不会想到有任何实质意义。”

    夜栖野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道:“难道……难道月灵公主竟是……我的老天爷,世间真有此等骇人听闻的事?”

    万仞雨道:“这里我要补充一下。丹冉大鬼主的死亡,并非因病,而是服下一种叫‘梦乡’的奇异毒药。而在死前,她以生命的力量立下对宗密智最凌厉的咒誓,简单来说,此誓令宗密智从一个没法真正杀得死的人,约束为一个可以杀得死的人,丹冉大鬼主的死亡不但不是一个结束,反是她和宗密智两大鬼主斗法的新起点。”

    夜栖野道:“非常精采!难怪宗密智遣人四处找寻丹冉大鬼主的遗骸,正为要破她临死前下的法咒。”

    龙鹰向风过庭道:“我这样揭公子的**,公子不会怪我吧!”

    风过庭轻松的道:“开始时我很不习惯,但当你说出几句后,我忽然感到不论是王子,野兄弟,又或觅兄,事实上无不是这个命运之局的部分,而非隔岸观火的人,让他们得个明白,是合乎道理的。”

    万仞雨道:“我也敢放胆说话了。说这种事,多少有点触犯禁忌,泄漏天机的危险感觉。”

    龙鹰接下去道:“于是公子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返回神都。伤心人别有怀抱下,再没法恋上别的美女,而任我和万爷两个做兄弟的如何旁敲侧击,百般引诱,仍不肯透露半句。”

    万仞雨辛苦的道:“可以不形容得那么抵死好吗?弄到我们忍笑不知忍得多么辛苦。”

    风过庭道:“笑便笑吧!何用苦忍?我现在的心情轻松写意,什么都不介意。”

    龙鹰故作神秘的沙哑着声音道:“各位晓得公子因何心情大佳吗?”

    觅难天叹道:“以前肯定猜不到,现在却晓得公主是愈来愈抗拒不了庭哥儿。早从她首次唤‘庭哥儿’三字,我便有她是以全心全灵的力量去呼唤的奇异直觉。以后每听一次她说出‘庭哥儿’,我都有此感觉,且愈来愈强烈。我明白了,‘庭哥儿’并不只是个名字,而是咒言,是连系丹冉大鬼主和月灵公主间唯一的咒言,也唤起了公主原本密封着对公子的真爱。”

    风过庭剧震道:“说得好!”

    龙鹰道:“这就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觅兄肯定是用情极深的人,所以才有这样深刻的见地。”

    皮罗阁道:“敌人快发动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返堡内再谈?”

    龙鹰道:“连公子自己也认为,事情会如此这般继续下去,丹冉大鬼主和他的有绿无份,成为了永不能挽回的恨事。直至忽然遇上两个天大的转机。真古怪!现在回想起来,两大转机发生的时间先后,竟也像约好了似的。”

    皮罗阁道:“听得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来。虽说我自少对鬼神深信不疑,但从未想过鬼神可变得仿如生活般的真实。”

    万仞雨俯瞰敌况,道:“长话短说,首先是公子连续数晚做同样的梦,令他感到是丹冉大鬼主向他托梦,接着是龙鹰说出另一个轮回转世的异事,令公子认为丹冉大鬼主的‘期诸来世’,可能非是临死前的一个期望,而是实质的行动。遂生出回洱西来之心,为的是找寻丹冉大鬼主的转世再生,亦因此我们三个人和三位大哥坐在这里。”

    龙鹰接下去道:“我们正是根据丹冉大鬼主去世的年、月、日、时,推断出月灵大鬼主出生的年、月、日、时。现在只差她的芳名。”

    皮罗阁道:“我终于明白了,晓得月灵名字的,怕只有王父、她母亲宁妃和大鬼主三人,大鬼主已于数月前过世,剩下王父和宁妃。没有王父的准许,宁妃是不敢说出来的。击退宗密智后,我立即赶回去见王父,将整个情况告诉他,并跪在他脚前,直至他肯说出舍妹名字,方肯站起来。”

    众人大喜如狂。

    “嗤嗤”声起。

    漫天火箭,划破夜空,朝他们投来。

    ...

第十五章 将计就计

    第十五章将计就计

    通往王堡的兵马科道,与各层台地间斜道不同处,是于斜道两旁设长石阶,置石栏,令斜道感觉上宽敞多了,气势不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龙鹰等是最后返回王堡的人,登至阶顶处,敌人火箭的攻击范围已扩展至第四层的仓库,接近第三层台地的十多个仓库已着火焚烧。

    战火正不住逼近。

    龙鹰头也不回的道:“有人听到投石机的声音吗?”

    众人皆摇首。

    万仞雨道:“肯定是留作攻堡之用,王堡顶为铁瓦,墙为泥石,火箭无所施其技,只有石弹可造成威胁。”

    夜栖野道:“我可保证不出十弹,两台投石机立要报销,只有弩箭机射出的铁箭,足可摧毁我们的堡门。”

    众人的目光不由投往两扇以坚木造成,包以铁片的大门。

    堡门张开,龙鹰领头踏足大门和王殿间的广场。三层高的王殿传来阵阵雷鸣般的打鼾声,震动着广场上的空间。笑道:“听到兄弟们睡得香甜,我便放心。”

    小福子迎上来,神色兴奋的道:“打胜仗哩!打胜仗哩!”

    大门在他们后方关闭,加上铁闩。

    万仞雨哑然笑道:“不要大呼小叫,扰人清梦,仗还未打,何来胜仗可言?”

    小福子道:“人人都说会打赢这场仗嘛!各位大爷辛苦了,让小福子领各位大爷去好好洗澡休息,今夜免收酬金。”

    龙鹰心中一动,道:“小福子你给我打听一下,看你的族人中有没有是从滇池那边回来的,特别留心一个叫纪干的美人儿,有消息立即报上来。”

    小福子一声领命,兴高采烈的去了。

    龙鹰自言自语的道:“我们真的可以打胜仗吗?”

    风过庭道:“若依照现时情况的发展,我们是没可能输的。”

    觅难天暗吃一惊,道:“鹰爷有不祥的预感吗?”

    众人举步穿过广场,沿着石板铺筑的路深进王堡。

    龙鹰道:“我不知道,但总有点不舒服,似是算漏了一些东西。”

    夜栖野道:“这叫患得患失。一切明天自见分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随机应变。”

    皮罗阁和几个手下神采飞扬的迎上来,前者欣然道:“王堡真的很大,多一倍人来也可容纳。今晚让我们好好享受,明天将是决定洱滇区未来的一天。”

    龙鹰浸在丈许见方的浴池里,舒服得忘掉了堡外的敌人。此池本属洱海王佟慕白专用的温泉池,龙鹰身为守城军主帅,住的当然是最华丽的宫苑,龙鹰没法推辞下,却之不恭,只好受之无愧。

    不论塞外还是南陲的部落民族,风气开放。丁娜四女属裸形族,本居于山林之内,只因近年在风城安居避祸,才沾染了点白族的风尚教化,但血液里流的仍是裸形族原始的野性,遇上心仪的男子,直接大胆得教男儿汉也吃不消。现在与龙鹰有了“关系”后,更是放浪形骸,使龙鹰享尽艳福。

    在四女的悉心伺候下,龙鹰重温神都遥远的旧梦,但心中那点疑虑,仍是挥之不去。

    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漏子呢?

    丁娜伏入他怀里,娇媚的道:“鹰爷因何皱起眉头?”

    龙鹰探手抚摸她充满弹性的香背,大讶道:“你们生活在山野,为何皮肤可保持这般嫩滑?”

    丁丽在一边挽着他手臂道:“我们懂得从不同的花草果实探液,调配成汁液,每天早晚涂遍全身,既不怕蚊虫叮咬,更可令皮肤保持光滑。”

    龙鹰道:“如能得此秘方,拿回中土制成药液出卖,肯定可赚个盘满钵满。哈!”

    丁玲围拢过来,撒娇的道:“鹰爷不要回中土去嘛!在这里,有我们四姊妹伺候你。只要你高兴,我们可为你生儿育女。就算你纳其他女人,我们也不会妒忌,这是我们的风俗呵!”

    龙鹰道:“你们该知这是不可能的,我是属于中土的,便如你们是属于洱海。在这里我只是过客,旅程完了,便要回家去。”

    丁娜道:“我们裸形族的女子,习惯了明天的事,明天才去想。鹰爷昨夜真厉害,像有用之不尽的力气,人家求饶了仍不肯放过。”

    丁丽昵声道:“我们还想要呵!”

    龙鹰剧震道:“我想到了。用之不尽,哈!用之不尽,虽不可能有用之不尽的毒火炮,但总该有几个剩下来,又或余下的材料可多弄十来个出来。宗密智因此才如此珍惜投石机的运用。哈哈!”

    丁慧道:“鹰爷在说什么呵!”

    龙鹰整个人轻松起来,神舒意畅的道:“你们乖乖回房等我,待我安排好一切后,再回来与你们胡天胡地。留下生命中美丽的回忆。”

    王堡。后花园。凉亭。

    众人听毕龙鹰的分析,无不额手称庆,除泽刚外,其他人均曾目睹毒火炮的威力,特别在王堡半封闭的环境里,威力将以倍数增长。

    万仞雨道:“我们是给胜利冲昏了头脑,又恃着有泽刚兄的奇兵,故思虑没以前般周详。”

    夜栖野道:“敌人尚有剩余的毒火炮,是有迹可寻,两台投石机,早残旧不堪,掷来十多二十个石弹,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若掷来的是毒火炮,则是另一回事,”

    随毒火炮的爆破,除送出大量火屑浓烟外,还会激溅毒针和毒蒺藜,落往己军密集处,杀伤力惊人。

    风过庭沉吟道:“敌人会在何时发动进攻呢?”

    万仞雨骂道:“你们看看龙神巫,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当知一切尽在他算中。”

    龙鹰笑道:“万爷今次骂错人了。小弟只是想先听各位意见,集思广益后,我再讽节自己的想法,方说出来让各位大哥参考。”

    觅难天笑道:“敌人将会在我们想都没想到的时刻攻来。哈!这种思考方式,我是从鹰爷处偷师学来的。”

    众皆莞尔。

    泽刚点头道:“觅兄虽没有指出敌人攻击的时刻,但却极具参考价值,只要我们现在到墙头看看,投石机是否已进入攻击的位置,便知敌人何时发动。”

    龙鹰向风过庭道:“我们的庭哥儿,你又怎么看?”

    泽刚讶道:“为何唤风兄作庭哥儿?”

    皮罗阁笑道:“确是说来话长,打赢仗再告诉你。庭哥儿请!”

    风过庭道:“鹰爷确是问对了人,刚才你到了内苑风流快活时,在下却到了城楼观察敌情,皆因你说过心里有点不舒服这句话,令我不敢掉以轻心。”

    人人现出注意神色,因知他是根据观察得来的情况,做出精确的评估。

    风过庭道:“当时眼所见的,很多都令我大惑不解。例如他们将大量清水送上来,却不是拿去救火,反任由仓库烧个透顶。虽说浓烟往上扩散,随风往东南卷去,但怎都对他们明天进攻的部署,造成不便。又我们虽已成瓮中之鳖,但若任由大批兵员在此捱更抵夜,吹足一晚寒风,而明天又要到午后才能发动攻击,实是非常愚蠢。可是当鹰爷猜到他们手上仍有毒火炮,那所有解不通的事,全解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将在午夜发动,先以六弓弩箭机打头阵,射得堡门支离破碎,再以擂木攻门。如果我们到他们攻击的一刻,仍以为他们会待至天亮方攻打王堡,我们将陷在怎么样的困局里呢?”

    泽刚拍腿道:“宗密智果然狡猾,幸好龙神巫比他更狡猾。”

    他冲口而出的两句话,惹来震亭大笑。

    龙鹰苦笑道:“唉!狡猾两字,小弟愧不敢当。不过先攻门后投毒火炮两招,真亏老宗想得出来。”

    人人暗抹冷汗。

    可以想象那时的情况。

    两台弩箭机十二支重铁箭连续发射,射中门墙发出可怕的撞击声,守城军在睡梦里被惊醒过来,一时间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仓皇里匆匆赶往城门,就在此时,毒火炮从天而降,落到人群里。

    泽刚道:“现在离午夜尚有个半时辰,时间紧迫,请龙神巫……”

    龙鹰长身而起,以动作截断他的话,道:“坐在这里叫纸上谈兵,站在堡墙叫实地观察,到那里再说。”

    下层的仓库大部分被火烧得倒塌下来,化为焦炭,只余颓垣败瓦,间有火苗窜烧,烟雾弥漫,遮挡着视线,使人看不真切,在永不停息的西北风吹拂下,火屑烟雾往前扩散,掩去了夜空,第三层台地处,传来军队和器械移动的杂音。

    如果对方不是有毒火炮之计,于现今的情况下,向王堡发动攻击是自寻死路。

    龙鹰道:“今次进攻,由宗密智临场主持,他更会亲自出手,激励士气。”

    万仞雨道:“敌人必须将投石机和弩箭机送上下层台地,方能发动夜袭,所以我们仍有准备的时间。”

    龙鹰从容道:“敌人已陈军布阵于第三层台地,只要一声令下,可沿斜道推进,只要将弩箭机布在下方两旁,调校仰射角度,可向城门施放,简便迅捷,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投石机射程更远,可在烟雾外台缘处发射,又或由宗密智学我般凭手力投进来,落点将更精确。”

    风过庭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龙鹰道:“约在一万五千人间,这批人已是宗密智现时能投进攻城战的所有力量,其他都是伤疲之兵。敌人的策略是速战速决,凭阴谋诡计和优势兵力,一鼓作气的攻陷王堡。所以只要我们能硬挡敌人破门后的首轮攻击,敌人不但锐气被大幅削减,且会受以前多次被挫的阴影严重影响,生出恐惧之心,失去斗志。那时只要纵兵强攻,敌人将不战自溃。”

    皮罗阁点头道:“原本以为王堡内只有百多人,忽然拥出以千计气势如虹的大军,光是此着就足以令对方心寒胆丧,生出又一次被算倒的惧意。”

    “王兄错了!”

    众人别头望去,月灵公主优美的倩影,登上堡墙,因王堡内外,全无灯火,她便像从暗夜闯入人间的异灵,如真如幻。

    特别是皮罗阁、觅难天和夜栖野三人,刚晓得她是丹冉大鬼主的轮回转世,心中涌起的滋味,确是难以言表。

    月灵来到龙鹰和风过庭中间,宝石般的美眸投往堡墙外。

    龙鹰颇有历史重演的异样感觉,在以洪水克敌前,双方仍未有交锋机会,她也是忽然现身墙头,为他仍开窍似的带来关系到未来胜负的重大敌情。从那一刻到现在,中间仿似没有时间的流逝,战争从未开始过。当然,这只是因月灵引发的错觉,事实上风城已再不复存,只余王堡的一隅之地。

    月灵再不像是蒙舍诏的公主,更像眉月回到人间世的美丽幽灵。

    月灵香唇轻吐,道:“月儿又圆哩!”

    众人举首望天,明月在渐趋稀疏的烟雾外,若现若隐。

    墙头被一种莫以名之的奇异气氛氤氲笼罩,没有人说话,静心聆听月灵似来自遥远地域的仙籁天音。

    月灵带点缥缈游移特性的声音,在各人耳鼓内响起道:“你们太小觑宗密智了,他身上的邪灵,早察觉到援军的来临,所以不得不趁我们阵脚未稳之际,催军强攻,他正冒着最大的风险,来个孤注一掷。”

    “对宗密智来说,真正决胜的战场,是在王堡外而不是在王堡内。他知道各位武功盖世。纵受毒火炮影响,仍有能力杀出重围,逃出王堡。所以最后的战场,是第三层台地,宗密智在那里设下足可杀死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而他只要能斩下龙神巫的首级,那他在这场攻城战失去的东西,不但可一次赢回来,还将成为名慑天下的人物。”

    觅难天讶道:“公主怎会晓得毒火炮的事?我们尚未有告知公主的机会。”

    月灵道:“你们早前在后园的亭子说话,我一直在旁听着。”

    转向龙鹰道:“这便是大鬼主与万化冥合的本领,一旦宗密智化去统帅送给他的小礼物,他便等如从人世消失了。”

    龙鹰解释两句后,道:“得月灵公主提醒,情况忽然急转直下,我们以前想的东西再不可行,请庭哥儿为我们筹谋运策。哈!这个统帅真易当。”

    月灵又现出女儿娇态,嗔道:“为何不问人家,偏要去问庭哥儿?”

    此刻的月灵,不单没有丝毫眉月的影子,且不像平时的她,只像个懂撒娇的小女孩,非常天真可爱。

    她的变化万千,又与小魔女的多采多姿有异,却同样地令人心痒,引人入胜。

    给觅难天提醒后,除泽刚外,他们对她呼唤“庭哥儿”特别留神,果然感到她来自深心某种全情投入的喜悦。

    龙鹰漫不经意的道:“有分别吗?”

    万仞雨等会心微笑,也不得不佩服龙鹰的气定神闲,谈笑用兵。而他们都紧张得要命,因敌人可在任何一刻来犯。

    风过庭笑道:“让在下为公主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守稳王堡,这场仗便是我们蠃了。我们的目标不是要击溃敌人,而是创造奇迹,不损一兵一卒。”

    皮罗阁大笑道:“不愧是庭哥儿,先有洪水破敌之计,现又有立于不败之地的计谋。整个作战大计已是呼之欲出,我们立即付诸行动如何?”

    泽刚欣然道:“王子不耐烦了,我也说出我的心声。唉!我紧张得要命。”

    龙鹰领先朝下墙石阶走去,道:“公子是无名而有实的主帅,不用负责粗重的工作,留在这里陪公主谈心吧!”

    风过庭应道:“这是个我没法拒绝的提议,记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众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

    风过庭朝月灵瞧去,她仍美目深注的看着王堡外的敌阵,丝毫不为龙鹰的调笑所动,忽然间,他再分不清楚眼前幽魂似的神秘美女,究竟是月灵公主还是丹冉大鬼主。

    ...

第十六章 流星飞锤

    第十六章流星飞锤

    守城军悄悄起来,准备应付即将来临、决定胜利谁属的战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自白族战士二百多人来援,鹰族和蒙舍族的战士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返回王堡尽量放松和休息,过了两天正常的生活。到现在无不精神奕奕,充满与敌人周旋下去的信心和活力。

    施浪族的二千战士,全是该族的精英好手,尚未有投进战事的机会,稍事休息一、二个时辰后,已尽去旅途的疲劳,处于巅峰的作战状态。

    龙鹰说出应战的计划后,再由皮罗阁、泽刚和夜栖野召来手下,开了个简单和扼要的会议,白族推举出来的头子亦有参与,然后将命令传递下去,务令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的岗位和任务,再由泽刚和皮罗阁携手指挥临场的实战,拟定了指挥的号令。

    会后全力准备之际,离午夜尚有个许时辰。龙鹰、万仞雨、觅难天、夜栖野、皮罗阁和泽刚来到堡墙和正殿间的广场,实地观察形势。风过庭从城楼走下来。

    皮罗阁调侃道:“舍妹有向庭哥儿吐露心事吗?可否透露点来听,让我对妹子多点了解。”

    众人笑了,只有龙鹰皱眉不语。

    风过庭亦是神色凝重,趋前道:“我和公主没说过半句话,因我的脑子似不受控制的转动着,想到敌人方面种种的可能性。”

    各人收起笑容。

    觅难天道:“想到新的问题吗?”

    风过庭向龙鹰道:“你的应敌大计如何?”

    龙鹰苦笑道:“只能应付敌人第一波的毒火炮攻击。”

    风过庭深深瞥他两眼,道:“你也想到了。”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这是丹冉大鬼主第三次点醒我们,告诉我们绝不可小觑宗密智,而上两次都能使我们将不利的局势扭转过来,希望今次亦不会例外。”

    众人心中涌起奇异的滋味。

    刚才泽刚得万仞雨扼要说明了月灵诡秘的身份,由于是忽闻此事,全没有心理上的准备,感觉比其他人更强烈。

    丹冉犬鬼主与“鬼尊”宗密智的隔世之战,已到了决定性的关键,他们的胜负,直接决定了洱滇区未来的命运。败北的一方,将永远失去平反的机会。

    夜栖野沉声道:“你们想到了什么?”

    风过庭道:“你们有想过一个问题吗?早前在石桥之战,一直有毒火炮在手的宗密智,纵然没有投石机,亦可像鹰爷般徒手将毒火炮掷过来,但他偏没有这么做。原因何在?”

    泽刚沉吟道:“毒火炮在空旷开阔的地方,威力远不及在王堡内施放,这个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

    风过庭道:“任何攻城者,都不会一次将所有攻城工具推往战场去,必留有后备,以作补充。假投这个想法是对的,那宗密智手上该仍有一批攻城器械,我们眼前所见的便是撞车,但见不到的可能仍有一批投石机,那是现时最能决定王堡存亡的攻城利器。老宗为何在石桥之战时,一直不肯出动投石机呢?”

    觅难天骇然道:“我明白了。宗密智不但不怕我们有救兵来援,且是求之不得。他最害怕的是我们见势不妙,弃城从后山秘径逃走,再号召各族来反攻风城,逆转主客的位置。他任由火焚仓库,正是要藉烟雾掩护,进行攻堡部署。”

    皮罗阁道:“我们必须改变策略。唉!”

    龙鹰笑道:“还是我们的庭哥儿行。公主听到吗?你的庭哥儿在这个月来动的脑筋,比他上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可知他正为公主发着热恋的高烧。”

    月灵公主如不波止水的声音从墙头传下来道:“亏你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宗密智先飨我们以毒火炮,再来石弹,加以弩箭,到我们墙碎屋塌,然后以撞车打头阵全面进击,我们再多一倍人仍抵敌不住。”

    除龙鹰、万仞雨和风过庭三人外,其他人均颓然无语。

    泽刚苦笑道:“似乎唯一方法,是弃堡朝下攻杀,但肯定正中宗密智下怀。”

    月灵公主的声音传来道:“有统帅在,怎会无计可施?”

    龙鹰讶道:“公主看得见小弟的表情吗?”

    月灵淡淡道:“我感应到你,你比现在处于峰极状态的宗密智更强大。”

    此刻没人可再把她视作不足十六岁的女孩子,她活脱脱正是丹冉大鬼主的化身,与宿世大敌宗密智展开决战。

    只有她,才能对宗密智如斯了解明白,不让他的诡谋奸计有用武之地。

    龙鹰取出折叠弓,张开,递给夜栖野,好整以暇的道:“这里如论箭术,必以野哥儿称冠,且是天生神力。”

    夜栖野当仁不让、满心欢喜的接过,问道:“射什么东西?”

    龙鹰道:“照现在的情况看,老宗该没法赶在午夜发动攻击,到对方开始清除仓库被烧至半塌的破墙,攻击的时刻才来临。我们是居高临下,整个第四层全在折叠弓的射程内,我会独自出击,摧毁对方所有远程攻击器械,掩护我的便是黑暗,所以要藉老哥的惊人箭术,射毁对方所有能照明的东西。”

    泽刚倒抽一口凉气道:“有可能吗?”

    万仞雨道:“别人没有可能,但鹰爷肯定办得到,这亦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风过庭道:“要不要我们两人陪你去?”

    龙鹰道:“山人自有妙计,人愈少愈能发挥,用的仍是陀螺**,不过今次是活陀螺,哈!若不是在山城这样的特殊环境里,我们今次是死定了。”

    风过庭提议道:“既然毒火炮后是石弹,敌人有一段时间不会破门来犯,何不在堡门处设个檑石阵,好配合鹰爷的陀螺**?”

    众皆称妙,丧失的信心,又回复过来。

    夜栖野道:“失陪了,我要到后山练箭,以免有负重托。”

    龙鹰探手搭着他肩头,笑道:“大家一起去,你老哥去练箭,小弟去采石。哈!”

    原本对龙鹰的陀螺**一知半解者,终于开始有些儿明白。

    龙鹰左右肩各扛着一块重达二百斤的石头,走上城墙。

    正在堡墙观察敌阵形势的万仞雨、风过庭和觅难天都转身来看他。

    月灵仍保持她似在任何一刻亦会骑仙鹤登天的神秘姿态,宝石般的眸殊异芒流转,全神贯注堡外的敌方情势,对周遭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龙鹰半眼不看堡外的,挨着外堡墙坐到地上,将石头放在脚前。

    两块石头显然经他精心挑选,石体呈现铁矿的质地,予人坚硬的感觉,扁平而呈长形。龙鹰好整以暇从怀里掏出铁凿、铁锤,对两石打打凿凿,动起手脚来,光是看他双手灵活如神的运凿敲锤,本身已是赏心悦目的事。

    觅难天赞叹道:“鹰爷有双非常灵巧的手。”

    龙鹰道:“为增加你的信心,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圣上的女儿太平公主,曾推许一张由小弟弄出来的榴木太师椅,是她坐过的椅子里最舒服的,至今仍放在她浴堂外的衣妆间。哈!”

    又随手从怀里掏出十多条牛筋索,送到身旁万仞雨的手里,笑道:“劳烦万爷的贵手,搓成永不会折断、数条合为一条的超级牛筋索。”

    万仞雨欣然道:“只要想着它能救命的恩德,本人怎敢疏忽怠慢?哈!包在我身上。”学他般贴墙滑坐下去。

    觅难天也如他般滑坐地上,伸手过去帮万仞雨弄索子。道:“我一生之中最正确的决定,该是应鹰爷之邀留下来守风城,有种霉气尽去,惊喜来之无穷的过瘾滋味。”

    龙鹰见月灵仍是一副融入了月夜去、不愿从幽冥回到人间的摸样,忍不住逗她道:“敢问月灵大鬼主,老宗那边情况如何呢?”

    月灵清越的声音,穿过冥凡之界似的在众人耳鼓内说故事般,娓娓动听的描述道:“仓库区的火势接近尾声,仍冒起大量的烟雾,阻隔视线。敌人更改用特制的风灯,只照明下方,不怕风吹,芒光不上泄,令我们很难凭肉眼看清楚对方的调军遣将。”

    四人听着她的声音,那种既入世又超越的感觉,是怎都没法精确的去形容。

    月灵不徐不疾的续道:“十多辆撞车,分从三条斜道送上来,移至第三层的台脚下,对方可从楼车的阶梯,直接登上第三层。此外八架撞车和六台投石机,在半炷香前以绞索和人力吊上第三层台地,还有大批石弹。不过敌人在一个时辰内,仍未能发动攻击,因为宗密智正将劳累不堪的兵将调走,换上另一批数目介乎八千至一万人的生力军。换军行动仍在进行中,我估计要到三更时分,敌人才能发劲攻击。”

    龙鹰叹道:“我们的确在知敌上,不住犯错,宗密智不但老谋深算,还有惊人的忍耐力,直至我们自以为是的守在王堡内,才打出最后的筹码。”

    万仞雨笑道:“幸好老宗像其他所有人般,犯了同样的错误,就是不知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觅难天不解道:“万爷指的是什么呢?”

    龙鹰轻描淡写的道:“他指的是小弟。哈!连我都不晓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别人怎能知道?我会给老宗一个他从没想象过的惊喜。”

    墙外斜道石阶下的远处,传来“砰砰嘭嘭”的撞击声,倒墙拆屋的样子。

    一如所料,敌人开始清理第四层的火灾场。

    龙鹰伸个懒腰,笑道:“大功告成,这是小弟首次为自己制成独门兵器,包保敌人从没面对过这样的东西。”

    两块扁石的形状给统一了,长阔厚相若,边宽中间窄,还开了坑纹,粗牛筋索扎紧后,不论如何运动石头,绝不怕有筋索移位或松脱的情况。

    索子的另一端特别粗,设计了把手,可套在腕掌处,甚至可调整索子的长度。

    觅难天提议道:“要不要到广场演练一番?待会可更得心应手。”

    万仞雨道:“觅兄可知任何兵器,不论如何古怪和难用,他都可以玩得像自出娘胎后一直在用这件兵器。”

    风过庭笑道:“真夸大!不过觅兄确可放心,龙鹰射第一箭前,连弓箭都没摸过,却可在大江的暗黑高空里,命中没有亮灯火随水波动的三艘敌船船桅,其它觅儿可以想象。”

    龙鹰大讶道:“当时公子并不在场,却清楚得像亲眼目睹。”

    风过庭洒然笑道:“你的金发美人儿在不同时间向我和万爷说足三遍,怎可能不清楚?”

    万仞雨欣然道:“不过她的声音神态确是听看不厌,故重复了仍是那么耐听耐看。”

    觅难天惋惜的道:“我只是隔远看过她几眼,缘悭一面。”

    月灵的声音传来道:“敌人开始布撞车阵哩!”

    万仞雨和觅难天跳将起来,与转身的风过庭目注堡墙外的敌况。

    万仞雨失声道:“这是新制的撞车,挡箭板只蒙上生牛皮,没有包铁片,却加高至两丈,应是吊上来后才加装的。”

    觅难天倒抽一口凉气道:“我们虽然占着高地的优势,却没法威胁到撞车后的敌人,更看不破车阵后的情况。此着非常厉害。”

    夜栖野在皮罗阁和泽刚的陪同下,登上堡墙。后两人都扛着大批长矛。

    龙鹰仍懒洋洋的靠墙坐地,向夜栖野道:“有把握吗?”

    夜栖野直抵墙垛,朝外观察片刻,笑道:“风灯比火把更易射,远的包在我身上,近的由其他人对付。”

    皮罗阁和泽刚把长矛放在地上,前者道:“从高掷下去,矛比箭更有杀伤力,说不定可来个一矛三雕。哈!”

    又有人送来布帛和清水,以应付毒火炮生出的毒烟。

    气氛愈趋紧张,充满山雨欲来前的势头。

    龙鹰问道:“众手足准备好了吗?”

    皮罗阁打出一切妥当的手势,道:“除了没法应付的弩箭和石弹外,我们有能力应付敌人的任何攻击。”

    泽刚道:“擂石阵部署妥当,剩余的会搬上来,从墙头掷下去,已教敌人难受了。”

    龙鹰轻松的道:“当敌人开始以弩箭射击城门,所有人都要躲进屋内去,关上门窗。墙头由万爷、公子和鹰族兄弟负责,我则去令敌人一颗石弹也没法投出。”

    万仞雨道:“弩箭机交给我们,看可捱多少块大石。”

    皮罗阁跪下去,研究龙鹰一手炮制的奇门武器。

    泽刚道:“想不到胜败竟系于两块石头上,这东西该改个好名字,传说起来时可说得更铿锵有力,琅琅上口。”

    月灵的声音传来道:“叫‘左右流星飞锤’如何?”

    龙鹰大喜道:“得公主肯开金口,还可以有第二个更漂亮的名字吗?”

    此时小福子领着个白族战士登墙而来,龙鹰等均晓得,小福子终寻得熟悉滇池区的人。

    ...

第十七章 宿命之战

    第十七章宿命之战

    “瓦通拜见鹰爷!”

    龙鹰欣然道:“大家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不用多礼,我也不会客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哈!”又介绍风过庭等人予他认识。

    瓦通年纪在三十五、六岁间,相貌粗犷,满脸须髯,体型骠悍,一看便知是勇武之士,身手不凡。

    小福子道:“通大哥是我们白族的著名武士,有‘洱海飞鱼’之称,水上功夫了得,是洱西集响当当的人物,一向在族长手下办事,乃族长的头号心腹。”

    龙鹰讶道:“族长指的是否魏子期族长,瓦兄没随族长到滇池去吗?”

    瓦通道:“我本随族长到滇池去,走到半路时,收到洱西集被夷为焦土的消息,心中悲愤,忍不住掉头回来,找蒙巂和越析人拼命,杀得一个便一个,自己的生死再不重要。到晓得你们力守空城,以百多人对抗宗密智的五万大军,嘿!”说到这里,双目涌出热泪,泣不成声。

    龙鹰探手抓着他肩头,待他情绪平复后,遭:“你们不是在洱西集被袭前,早已离开吗?怎会收到洱西集被爽为平地的消息?”

    瓦通不好意思的拭掉热泪,道:“我们一行七千多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还有大批牲畜,走得很慢,从洱西平原逃出来的族人,很快便追上我们。”

    万仞雨问道:“你们到滇池去,有特定的目的地吗?”

    瓦通道:“我们是要到滇池南端的望水去,该城是滇池白族的据地,由大老泰奉当家话事,与我们有生意往来,希望他念在同族情谊,可在滇南平野予我们暂时栖身之所。”

    风过庭正观察墙外形势,沉声道:“救火哩!”

    龙鹰别头瞥上一眼,果然传来泼水的声音,所余无几的火头逐一熄灭,冒起的是白烟,下层边缘处人影幢幢,但因视线被横亘撞车特大的挡箭板阻隔,看不清楚。但怎瞒得过他的灵耳,不用看也晓得对方调动的情况。向瓦通道:“瓦兄熟悉到填池的路途吗?”

    瓦通道:“我自十二岁起,便随父送货到滇池去,到今天往来滇池超过百次。”

    龙鹰道:“贵族避往滇池的大队,已成了人口贩子的口边肥肉,打败宗密智后,我们立即上路到滇池去,瓦兄愿为我们领路吗?”

    瓦通色变道:“鹰爷要我到哪里去,瓦通便到哪里去。”又心焦如焚的道:“这么多天了,怎办好呢?”

    龙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道:“想不通的事,暂时不去想,先集中精神应付敌人。宗密智攻击在即,你们下墙去。”

    瓦通和小福子去后,龙鹰来到月灵的另一边,向月灵道:“请大鬼主出来主持大局,决定性的时刻,就在眼前。”

    万仞雨、风过庭、觅难天和夜栖野四个知情者,均晓得龙鹰说话的对象,再非月灵,而是月灵某一秘不可测的部分。

    气氛立时变得无比诡异。

    在下方五百多步外的撞车阵后,冲出近二百个盾牌手,持的是巨型大木盾,三个人才扛得起一个,列成盾牌阵。

    按着又冲出近五百个弓箭手,在盾阵后横排成四列,形势登时吃紧起来,杀气腾腾。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月灵脸上。

    在月色下,月灵的俏脸如被一片圣洁的光辉笼罩,宝石的眸神,闪亮着难以形容的彩泽,淡淡道:“着所有人退往后山去,在堡墙上的则继续留守。”

    众人大戚错愕。

    龙鹰毫不犹豫的走到堡墙另一边,向等待他们指示的皮罗阁和泽刚,发出月灵颁下的命令。

    风过庭道:“盾箭阵开始向我们推进哩!”

    龙鹰回到月灵身旁,心中的感觉说有多古怪便有多古怪。

    两大敌对鬼主,正展开正面对决。

    月灵道:“全体伏下。”

    她语调平淡,说的像是与己全无关系的事。

    众人随她挨墙坐着。

    月灵道:“以湿布帛掩着口鼻。”

    十六个鹰族战士忙取来布帛,浸得湿透后蒙在口鼻处。龙鹰等百毒不侵,根本不将毒烟放在心上。

    倏地“嗤嗤”声起,一排接一排的劲箭从堡外射来,有些撞在墙垛处,有些在头顶飞过,显示对方全是一流的箭手,令他们难以反击,连探头看一眼亦有被命中的风险。这般的四排箭手躲在盾阵后轮流发射,确实构成极大的威胁。一时间敌人占尽上风,操控了主动。

    “轧轧”声响。

    不用看已知是对方的弩箭机,在斜道上向堡门发射。

    激烈的撞击声连珠响起,坚固的堡门传来可怕的破裂声音,更有铁箭成功洞穿堡门,投往门后广场的地上。

    他们尚未有机会看堡门的情况时,投石机发射的声音从台缘处传来,接着是漫天投来的毒火炮和石弹,高起三层的主殿首当其冲,挡着大部分火炮、石弹。铁瓦激溅,窗破墙崩。

    爆破声音不绝于耳,毒火炮的射程较远,不少越过主殿,落往王堡中间的位置,一股股又黑又臭的浓烟遍地冒起,随风往城墙这边吹来。因不少楼房被巨石轰穿,毒烟无孔不入的钻进去,如非月灵有先见之明,后果不堪设想。

    龙鹰叹道:“我们又给宗密智耍了一着,至少有十六台投石机,毒火炮则超过百枚。他奶奶的,毒烟到!”

    下一刻整个城墙已没入浓烟里,还往堡外的空间扩散。

    弩箭机响,第二轮十二支重铁箭,狠狠射在堡门处,其中一支更硬撼设置在堡门后檑石阵的底部。

    堡门碎裂。

    堆积如山的檑石,失去了平衡,朝前滚跌,先砸碎已残破不堪的堡门,一发不可收拾下,就那么沿斜道狂滚而下,石与石间激撞、与斜道发生磨擦,掉往两旁石阶的更弹跳着往下轰击。

    这个意外之变是他们没想过的,叫好亦未赶得及时,下方已传来凄厉的惨呼,弩箭机更给檑石带得往下翻滚,立即报销。

    没停过的箭攻,终于停下来。

    月灵低喝道:“灭灯!”

    众人早郁了一肚子气,跳将起来,弯弓搭箭,射人射灯,痛快至极。

    “嘭嘭”声起,部分檑石直滚至撞车阵,方被挡箭板硬生生阻挡,而凡被大石轰中的撞车,变得左倾右侧,挡箭板破损,可见斜道滚石的可怕威力。

    月灵缓缓起立,目光投往陷于混乱里的敌阵,仍是一副隔岸观火,从容淡定的神态,如若处于同一地点却不同空间般,道:“鹰爷就位。”

    龙鹰一声“遵旨”,移开去拿起两个流星飞锤,闭目养神,将魔功逐渐催往巅峰,静待月灵进一步的指示。

    投来的再没有毒火炮,只有石弹,不住在上方呼啸而过。

    敌阵的风灯一盏盏的熄灭,夜栖野大显功架,百发百中。

    倏地投石机响的声音明显减少。

    月灵如亲眼目睹般道:“宗密智在调校大半投石机的投掷角度,目标是我们王堡的堡墙。鹰爷!是时候哩!射人!”

    龙鹰哈哈一笑,旋转起来,霎时间人石同旋,发出如闷雷般的破风声,众人尚未看清楚他如何作动,流星飞锤一先一后已冲空而上,越过城墙,带着他没入笼罩着下层上空的浓黑毒雾去。

    月灵同时发出全军出击的军令。

    龙鹰藉毒烟的掩护,完全避过敌人的耳目,飞渡五百多步的距离,落点正是位于第四层台地的边缘处,精准至他自己也大吃一惊,心中更是叫妙。

    甫着地,周遭的四个敌人立即被流星飞锤击中,骨折肉裂的抛飞开去,他的位置在撞车阵后和投石机阵之间宽若丈许的狭长地带,地上仍有箭矢不及的特制风灯,照亮出一个个圆形光晕,像点缀战场的图案,煞是好看。

    “砰砰!”

    两个流星飞锤随他一个旋转,先后击中其中一台投石机,投石机哪吃得住重达千斤的连续撞击,登时木断机裂,还将正操作投石机的多个敌人,连人带车推得掉往下层去。

    敌人至此方如梦初醒,吶喊狂呼的往他杀来。

    龙鹰一声长笑,身体化作陀螺的轴心,左右飞锤则变成绕身的千百陀影,如虎入羊群,所到处敌人抛飞倒跌,又将另一台投石机轰得掉往下层,重物坠地的破碎声随之传上来,还有骇然惊呼的声音。

    整个投石机阵陷进慌乱里。

    忽然劲风从天而降,龙鹰不用看也知宗密智持杖凌空突袭,他此际早将飞锤用至得心应手,锤随意动,就那么借锤力带动,仰身上冲,迎上宗密智。

    “当!当!”

    宗密智连续两杖,先后命中两个上攻而来的飞锤,硬被龙鹰震得朝后飞退。龙鹰则哈哈一笑,飞锤借势旋飞两匝,又带得他朝另一台投石机笔直撞去。

    “轰!”

    投石机应锤而退,离开台缘掉个粉身碎骨。

    宗密智和一批鬼卒来了,今次是从地面来。龙鹰最善以寡胜众之术,再变作急速旋转的陀螺,往台缘另一端旋去,所到处敌人四散躲避,谁敢撄其锋锐?

    宗密智和鬼卒虽穷追不舍,但被己方兵员阻路,始终差了一步,气得宗密智等双目喷火,偏一时仍莫奈他何。

    龙鹰势不可挡的冲杀,将军容鼎盛的敌阵全搞乱了,阵再不成阵,陷于半瘫痪的局面。

    蓦地王堡处杀声震天,在万仞雨、风过庭、觅难天、夜栖野和鹰族战士身先士卒下,二千多人,精力充沛至要找地方来发泄般,气势如虹的从堡门沿斜道奔杀下来。

    只剩下月灵美丽的倩影,月夜幽灵似的俏立堡墙上,注视着下方血肉横飞的战场。

    号角声起,布在第三层的敌方战士,沿斜道拥上来支援己方的兵员,但已迟却一步,被及时赶到的万仞雨等截个正着,光是万仞雨的井中月和风过庭的彩虹天剑,即足可令他们难作寸进。

    “轰!”“轰!”

    龙鹰脱手掷出两个流星飞锤,砸得另两台投石机掉往下层,再施展弹射奇技,横过战炀,朝正被夜栖野和觅难天连手缠得没法分身的宗密智投去。

    宗密智邪功盖世,若任他逞威,己方不知多少人会饮恨在他手上。所以在出城攻击前,已拟定由夜栖野和觅难天缠死宗密智的对策。

    换作任何人,亦难以在这个乌烟蔽月,灯昏火暗,两方人马混战厮杀,撞车东歪西倒,地上尽是碎石残片,还有颓垣败瓦广布、混乱似末日的环境,一下子找到宗密智的位置,即使高明如万仞雨或风过庭也不能,独有龙鹰能感应到早前注入他体内的两注魔气,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寻到他。

    乌刀照头劈去。

    单打独斗,宗密智已没有收拾龙鹰的把握,且数次交锋,均以他吃暗亏收场,现在正被两大高手围攻,给他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接龙鹰的乌刀,暴喝一声,身随杖走,腾身而起,横过两丈的空间,往下层投去。不过岂是说走便走,虽挡着夜栖野的一刀,却被觅难天在背脊处划出一道长达半尺的伤口,皮破肉裂。如非他有邪灵护体,保证可贯胸而入。

    敌人再支持不住,纷纷跃往下层去,功夫好的,可安然着地,差些儿的便跌断腿,总好过被人宰了。

    龙鹰见对方逃不掉者,被己方战士压着来揍,再没有反击之力。大喝道:“将所有投石机、撞车和大木盾,全丢往下层去。”

    众战士轰然响应。

    下层号角声起,从斜道杀上来的敌人,往下撤退。

    一台台投石机被掀翻,滚跌往下层,撞车更从斜道推下去,下层的敌人纷往后撤,好移往箭矢的射程外。

    第四层台地尸横遍地,再没有活着的敌人,可知刚才战况之惨烈。

    龙鹰来到万仞雨和风过庭旁,一起观察敌况。

    皮罗阁和泽刚来到龙鹰另一边,前者道:“刚才是一面倒的战争,伤亡不过百人,但至少宰掉对方一千五百人。”

    泽刚道:“敌势已乱,该否乘胜追击?只要能重夺石桥,哪怕宗密智不俯首称臣?”

    夜栖野道:“敌人退而不乱,非是没有一战之力,正如月灵公主说的,绝不可小觑宗密智,敢情他正布下陷阱引我们去追击他。”

    万仞雨道:“如非山城形势独特,我们是不可能取得这个成果的。我们若追杀对方,会被宗密智反过来利用形势,杀我们一个片甲不留。”

    龙鹰笑道:“何用伤脑筋?一切有大鬼主为我们作主。”

    转身朝没入墙头暗黑里的月灵打出请示的手势。

    月灵在消散的烟雾后现出仙踪,勾划出月灵高佻优美的身形,正向他们做出撤回王堡的手势。

    ...

第十八章 此地一别

    第十八章此地一别

    龙鹰挨堡墙坐着,闭目调息,希望可尽快复元过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刚才一战,看似胜得干净利落,事实上却胜得极险,他还差点没命。使动那双流星飞锤,对他魔劲的需求,超乎他的估计,当每一刻都要将飞锤运动至泼水不入的状态,以应付四方八面来的攻击,真元飞快损耗,即使魔种也吃不消,所以在摧毁数台投石机后,他不得不将飞锤脱手掷出,幸好此时己方兄弟及时杀至,敌人又给他杀怕了,避之如避瘟神,并不晓得他快将油尽灯枯。

    整场堡外激战的两个关键,就是由风过庭和万仞雨两大高手穿破敌阵,死守斜道,令从下层来援的敌人没法越雷池半步,没法增援。可是两人终会后劲不继,一旦给突破此一防线,不单两人要命丧当场,拥上来的敌人还会将守城军粉碎吞噬。

    另一关键是宗密智,他虽被觅难天和夜栖野缠死,可是只要一个机会,便可脱身,所以龙鹰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仍凭仅余的魔劲,施展弹射,凌空攻击宗密智,表面是势不可挡,只他明白是虚张声势,只要宗密智肯挡他一招,立即可拆穿他。

    幸好宗密智天性自私,对龙鹰更是忌惮至极,早成惊弓之鸟,不惜拼着受伤,亦要在龙鹰抵达前,为保命逃离第四层台地的战场。

    主帅既去,原本士气低落的敌人,哪还有苦战下去的斗志?纷纷跃往下层逃命,此长彼消下,守城军一举尽歼逃不掉的敌人。

    月灵命他们撤返王堡,是英明的决定。

    万仞雨,风过庭、觅难天和夜栖野,全学龙鹰般背靠墙垛坐着,调息运气,以应付敌人另一次进攻。但谁都清楚,没有几个时辰,休想回复至平常状态。

    宗密智今次发动了一万五千生力军来攻城,被他们击溃的敌人,约在五千人间,对方仍未投进战争的兵力仍有一万人。现在堡门已化为碎片残木,如果兵力仍在他们五倍之上的敌人全力来攻门,又以云梯、索钩攀墙,一旦堡墙失守,那他们除突围而逃外,再无他法,过去守城的血汗和努力,势将尽付东流。

    情况比他们好得多的皮罗阁和泽刚,分立月灵两旁,观察敌人的动静。

    墙内广场上坐满守城军,没有胜利的欢笑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因为人人晓得还有一场非常难捱的攻守硬仗。

    丁娜四女,小福子、越大三兄弟和哥朔夫妻三人,则忙若为伤兵敷上刀伤桨,包扎伤口。

    龙鹰感到双手仍不受控制的微微抖颤着,疲倦一阵一阵的侵袭,但精抻仍处于晶莹剔透的状态,可知魔种虽无有穷尽,肉身却始终有限。道:“我听到宗密智和两族主将激辩的声音。”

    万仞雨睁眼道:“有救了!”

    泽刚精神大振,道:“敌人愈迟来攻,对我们愈有利。”

    风过庭闭着眼睛道:“你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龙鹰辛苦的笑道:“听不清楚也可猜到,宗密智对两族主将的拒命怒火冲天,各打三百大板,讥他们胆小如鼠,白白错过获取最后胜利的机会。还说如敢抗命,会下毒咒对付他们全家。两大主将则据理力争,说新败之后,士无斗志,兼要仰攻王堡,只要对方再来个檑石阵,又或从墙上掷下大石,他们便要吃不完兜着走,不晓得我们不但无石可掷,还没有气力去搬他们投进来的石弹。哈!差点忘了,两大主将心中还在嘀咕,宗老哥你这么有胆色,为何第一个逃离战场者的荣誉,却由你勇夺。哈!”

    连一直沉住气调息的夜栖野也忍不住笑起来。

    万仞雨笑骂道:“你这小子,在这时候仍说笑。”

    觅难天喘着气艰难的道:“不要引我发笑,每个伤口都会淌血。”

    他们四人身先士卒,势如破竹的突破对方刀盾手和刀箭手的强大防线,奠定胜局,当然要付出代价。

    事实上四人加上鹰族最出色的战士,一下子便将敌人断成两截,又分别堵截下层来的援军,缠着宗密智和他所余无几的鬼卒亲卫,令其他人可压着对方来打,配以龙鹰的大肆破坏和捣乱,是成败的原因。

    皮罗阁沉声道:“如果我处于两族主将的位置,亦要拒绝宗密智的命令,因为他们最害怕的人,再不是宗密智,而是鹰爷。若再有失,他们将没法保持元气,还要把本族赔进去。宗密智的霸主梦,该完蛋了。”

    向月灵道:“王妹有何看法?”

    墙头静下来,聆听月灵的指示。

    今次的胜利,全赖她有如未卜先知的调兵遣将。此刻的她在众人眼里,已不是未足十六岁的少女,而是娇贵公主和法力无边能跨越生死界线的大鬼主的混合体,到这里来与不可一世的宗密智正面对决。

    月灵的声音似在虚无里响起来,不假修饰的吐出每一个字,突破了似被冻结的时间,又像架起了“前生”和“今世”的那座桥梁,既不自恋,也不自怜,素净美丽的声音在他们耳鼓内响起道:“在这里守着王堡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和勇士,我要祝福你们每一个人。任宗密智如何喋喋不休,但已无复先前之勇,亦没法驱使其他人为他牺牲性命,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亡命天涯的末路,直至被你们杀死。”

    她的说话,一如和煦阳光般抚摸着他们疲乏的心,似是赞美和祝福,但却更像“道别”,特别最后一句的“你们”,并没有把“自己”包括在内,像是已完成了任务,从此云散烟消。但众人当然晓得事实上非是如此,“她”已化为美丽的公主,与她的庭哥儿再续未了之缘。所有这般的感受,形成他们心中奇异难言的滋味。

    月灵的声音更温柔婉约,哄孩子般道:“好好睡一觉吧!明早醒来后,一切都不同了,也永远回复不了先前的样子。”

    最听她话的不是她的庭哥儿,而是龙鹰,立即进入魔种式的深沉睡眠去,远旅至梦乡的至深处。

    欢呼震堡。

    龙鹰睁开眼睛,本坐在两旁的战友兄弟,全站起来,极目堡外。黑夜被日光取代,合眼开眼,已是翌日清晨。

    龙鹰长身而起,朝山城下方瞧去,敌人在底层处结成阵势,非为攻击,只是掩护己方部队撤退。

    以千计的敌人,朝石桥方向阵容整齐的急步走,石桥外高处均布有骑队。

    龙鹰讶道:“公主呢?到哪里去了?”

    万仞雨伸个懒腰,道:“公主一句‘宗密智走了’,便回望海亭,还召了公子陪她一道走。哈!睡得好吗?”

    龙鹰道:“难怪我做了个好梦,原来老宗饮恨而去。哈!看来昨夜我们是白担心了,敌人对我们的畏惧,远大于我们害怕他们,故要耽至天明,方敢撤走。”

    觅难天来到两人中间,探手拥着两人肩头,心满意足的道:“终于赢了,这将是我活到今天最深刻和动人的回忆,每一刻都面对死亡,我的剑法肯定有天大得益,如鹰爷的口头禅,爽透哩!”

    夜栖野在另一边搂着龙鹰道:“我们第一次出山,竟能参与这空前盛举,是我们鹰族的福缘和殊荣。”

    其他鹰族战士、皮罗阁、泽刚等在堡墙上的所有人,纷纷围拢过来,二十多人搂作一大团,只有透过亲热和充满阳刚气的接触,方能表达心中的狂喜,分享成功的苦与乐,特别是守城的过程如此地让他们历尽艰辛,那种得来不易的成就感,格外迷人。

    后方传来击鼓的声音和阵阵潮汐般的欢笑、怪叫和鼓掌声。鼓音轻快,没法以言语表达的深刻情绪,随鼓音穿骨透髓直送入他们的心里,宛如战胜的美妙符咒。

    不知谁叫道:“我们的女战士跳舞哩!”

    泽刚叹道:“我永远忘不掉这一刻。”

    一众鹰族战士转往后方去,好观看丁娜四女裸形族的胜利之舞。剩下龙鹰、万仞雨、觅难天、夜栖野、皮罗阁和泽刚六人倚墙而立,监视敌人撤走的情况。没有了宗密智,蒙巂和越析两族失去了凝聚的中心和力量,再没法统一在同一的旗帜下。

    皮罗阁道:“拆营帐哩!”

    龙鹰等这才真正松一口气。

    万仞雨道:“真正使敌人退兵的原因,除了没有攻下王堡的信心和把握外,更因受我们‘围魏救赵’的招数影响,既负担不起更大的兵员折损,更怕被缠得没法脱身。”

    泽刚道:“对方亦不得不考虑已与白族结下深仇,会不住有人从海路来援。”

    觅难天欣然道:“此为久攻不下的恶果。”

    夜栖野向龙鹰道:“我们十七个兄弟,决定陪你们到滇池去,白族一向与我们关系密切,丹冉大鬼主更是我们最尊敬的人,怎可坐看白族遇劫遭难?”

    龙鹰大喜道谢。

    鹰族战士人人有以一当百的勇力,兼且大家在过去的个多月出生入死,合作惯了。多了他们,等于一支精锐部队的加盟。

    泽刚苦恼道:“此事本是义不容辞,不过酋父有令,此处事了,必须立即赶回去,以应付大变后来的变化。”

    万仞雨道:“当然是本族的事最要紧,何况有鹰族兄弟出手相助,已是足够有余,对泽刚兄我们是非常感激。”

    觅难天道:“真的走哩!”

    众人俯瞰石桥方向,敌方最后一支骑队,缓缓过桥,丘陵地的敌人,明显分成两军,位于西面的一军高举蒙巂诏的旗帜,东面是越析诏的部队。显示对方不会逗留,集齐人马后立即返国。

    皮罗阁神情专注的打量两军,深吸一口气道:“精采!精采!敌人的实力毫无保留的尽现眼前,蒙巂诏的折损,比越折诏更严重,只剩下不到一万二千人,还有大批伤兵。越析诏比较好一点,但仍不逾一万五千人。哈!今次他们给宗密智累死了。”

    接着向龙鹰等道:“我恨不得能随一众大哥到滇池快意,可是由于我族已和蒙巂诏开战,所以必须立即赶回去。”

    转向泽刚道:“道里的残局,烦请王子主理,为感谢王子,敌人遗下的大批战利品,我一件不取,全归施浪诏。”

    泽刚喜上眉梢,上次得到的大批战利品,令施浪诏国势陡增,得族人击节夸赞,今次又满载而归,势将他的声誉和地位推上顶峰。忙道:“这是分内事,王子真客气。”

    觅难天道:“胜前胜后都是这么团结和气,非常难得。”

    各人涌起圆满的感受,只有龙鹰对皮罗阁和泽刚的差异掌握得更清楚,不论志向和目光,皮罗阁都比泽刚高瞻远瞩。当然,在未来的一段长时间内,两人将保持友好关系,可是当皮罗阁灭掉实力被大幅削弱的蒙巂诏,势力会探入洱西平原,便很难预料未来两人关系的变化。

    龙鹰有点痛恨自己想得这么多这么远,有时无知可令人能安于眼前的欢乐。

    小福子此时摸上墙头,高嚷道:“打胜仗哩!”

    过来俯伏城垛处,手舞足蹈的道:“走哩!走哩!”

    堡内的人全冲往堡外去,亲眼目睹敌人一分为二,各朝本族所在的方向撤走。

    龙鹰和万仞雨立在石桥中央,回想过去数十天不住失去又重夺此桥,百感交集。

    瓦通来了,兴奋的道:“我族凡能抽身者,都会随鹰爷去,我怕有人技艺不精而累事,所以严格挑选,到最后只得二十五人,加上我,是二十六个,但保证全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

    龙鹰喜道:“如此更为理想,准备好了吗?”

    瓦通道:“一切准备就绪,鹰爷一声令下,即可起行。”

    万仞雨道:“道路怎么走?”

    瓦通道:“攀山越岭比骑马更快,依我估计,十五天可抵滇池。”

    龙鹰道:“待公子和公主到后,我们立即起程。”

    瓦通退往一旁,让丁娜四女、越大三兄弟、小福子和哥朔等来话别。

    丁娜不依道:“我们四姊妹要随鹰爷去呵!没有我们,谁来伺候你?”

    小福子轻轻道:“究竟是谁伺候谁?哎哟!”

    揪着他耳朵的丁丽狠狠道:“未大先坏,竟敢来调侃我们。”

    小福子笑嘻嘻道:“经一事,长一智,何况是洱滇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攻防战,我已变得又大又坏,待会便坐三位老大的船到新城去泡妞。今时不同往日,谁还敢小觑我小福子?噢!痛呵!”

    丁丽放开手,向龙鹰道:“我们也要去呵!”

    龙鹰早拒绝了她们一次,微笑道:“还不够累吗?到新城凑热闹吧!轻松一下。一个月内我会回来探望你们,最要紧的是不要随处乱跑,使我找不到你们,因为我接着便返中土去。”

    众女齐声欢呼,不再在此事上缠他。

    夜栖野领鹰族战士来了,前者道:“有点改变,我们须分出两人,将阵亡者的遗体送回鹰窝安葬,并顺便领所有鹰儿回苍山,怕它们往外太久不习惯。”

    龙鹰点头道:“明白!”探手拍拍他肩头,以示慰问。

    风过庭、觅难天、皮罗阁和泽刚联袂而来,却不见月灵公主。

    万仞雨讶道:“公主呢?”

    风过庭道:“她不习惯与人相处,会远远的跟着我们。”又摊手笑道:“自从在洱西集遇上她,一直是这样子。”

    皮罗阁一把抓着风过庭臂膀,言恳词切的道:“等我的好消息。”

    觅难天道:“全靠王子哩!否则要老天爷开金口才成。”

    龙鹰振臂高呼道:“是时候哩!救人如救火,我们先行一步,各位兄弟,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方有再见之日,便藉此机会送上祝福,最重要的是活得痛快,不枉此生。”

    众人轰然呐喊喝采,惹得正在城内收拾残局的战士大声回应,一时山鸣谷应,回响不绝。

    《日月当空》卷十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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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贺兰恶盗

    第一章贺兰恶盗

    峡谷人口处,一片广阔的泽地在崇山峻岭下延伸,小沼潭星罗棋布,在夕照下仿如一面面金黄的小镜片,部分地区被轻烟笼罩,仿似薄雾,但落在知情者眼中,却知是从泥沼冒出来的沼气瘴毒。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地人称此泽地为“地冥”,两旁奇峰竞秀,有的翠色浓重,有的如经斧削。泽地长达三里,景观无数,可是沼雾迷茫,又使人感到处处死亡陷阱,教人心寒。

    龙鹰领先掠入泽地,万仞雨、风过庭、觅难天和夜栖野紧随其后,不住深进。

    乳形矮峰夹泽地而立,排列整齐,际此冬尽春临之时,满山绿荫,愈往前去,愈见峪壑加深,大小山峦俨如犬牙,山峰顶上,更有奇岩石叠,蔚成奇观。

    龙鹰倏地立定,离泽地南边已不到半里。众人纷纷来到他身旁。

    丈许远处,两人伏尸沼地上,均是身中多箭。

    觅难天一震道:“是钦没的人。”

    万仞雨移前蹲下,检视死者的伤口,道:“所用之箭,与我们从滇帮夺得的箭相同,所以伏击他们的人,即使不是滇帮,亦该与他们有关系。”

    觅难天朝前望去,又观察两边山势,道:“钦没一行人该于泽地南面的边缘区遇上伏击,道两人是掉头逃走,岂知仍避不过杀身之祸。”

    龙鹰往南面掠去,道:“前面该有更多的死人。”

    五人展开身法,果如所料,愈接近边缘区,愈是处处伏尸。觅难天逐一辨认,到离开泽地,仍未发现钦没的尸体。

    到他们离开泽地,登上可俯瞰泽地的一座小山之顶。觅难天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看来只钦没一人成功杀出重围,他的手下恐怕大部分或全体葬身于此。”

    风过庭提醒龙鹰道:“还记得那晚我们偷听到宗密智催促钦没上路,又说会派人领路,如真有熟人带路,便该像瓦通般警告我们,此处是充满沼气的凶地。”

    瓦通的路线是绕泽不入,只因龙鹰嗅到死亡的气息,所以他们入泽看个究竟。

    夜栖野道:“这些人大部分有吸进沼毒之象,令他们功力大打折扣,遇上伏击时更没有抵抗之力。若依公子所言,钦没是中了宗密智的奸计。”

    觅难天不解道:“宗密智因何要杀钦没?是否由爨斑出手?他和宗密智不是因被我们破坏了交易致生误会吗?”

    星辉代替了夕阳,一弯新月,挂在天边。

    龙鹰分析道:“简单点说,就是杀人灭口。宗密智设计杀害钦没和他的随员时,还以为胜券在握,风城已是他囊中之物。”

    万仞雨同意道:“换过任何人,亦不希望与人口贩子扯上关系,可是钦没的人口贩子之名,早传遍高原,且又深悉宗密智和爨斑的勾当,且他们终是外人,如此来投靠宗密智,势成宗密智霸业的负累,除去他们,等于去掉一个重担子。”

    龙鹰沉吟道:“我们必须重新估计宗密智、滇帮和金沙帮的关系,方能厘定未来的策略。”

    四人里,万仞雨和风过庭都心有同感。

    大江联确为突厥人针对中土所布下的一个了不起的雄图大略,更是外族入侵史无先例的颠覆和破坏的可怕手段,以渗透的方式成为中土帝国的心腹大患。愈清楚大江联的实力和影响力,愈发觉大江联的难以对付。其势力已不局限在大周国境内,而是远及边陲之地,甚至影响着邻国的政治和经济。从南诏的情况,足可窥见全豹。

    风过庭道:“只看宗密智与爨斑交易的情况,双方都是小心翼翼,互相提防,便知两者间的关系并不密切。”

    龙鹰点头道:“宗密智和爨斑均为洱滇区的本土人,各自于势力范围内称王称霸,绝不会臣服于任何人,所以与大江联的关系,纯属一种利益的关系。再深一层去看,双方现在虽是河水不犯井水,还可以合作做买卖,可是若一方实力转强,将威胁到另一方,至乎把对方毁掉或兼并,所以宗密智和爨斑,该是处于半合作和半敌对的情况。”

    觅难天道:“这么说,伏击钦没和他的随员者,非是滇帮而是另有其人。”

    万仞雨道:“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就是金沙帮的人干的。”

    龙鹰道:“池上楼对南诏人口买卖的情况所知有限,他主要是负责西域经高原那条路线的买卖,在洱滇区则由滇帮照拂。有关洱滇区的事,真正的负责人是金沙帮的龙头老大格方伦,他也该是在宗密智和爨斑两者间斡旋的人,任何一方的坐大,于他来说是有利无害,目的是多炮制出我们中土的另一边患,使我们疲于应付。试想,如被宗密智统一洱滇区,再南下攻陷姚州都督府,兵锋真指巴蜀,会出现怎么样的情况呢?”

    万仞雨倒抽一口凉气道:“那时中土危矣!”

    龙鹰道:“此正为大江联在南诏搅风搅雨的目的,既可得到大批矿产和源源不绝的年轻美女,还可动摇我们的根基。若这些主意全出自突厥国师宽玉的脑袋,那不杀此人,我们休想有安乐日子过。”

    风过庭目光投往星光照射下的泽地,深吸一口气道:“伏击钦没者,肯定是熟悉洱滇山区形势的人,金沙帮虽地近洱滇,始终是外来人,怎可能与宗密智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夜栖野一震道:“我明白了,这就是贺兰盗的由来。”

    众人连忙追问。

    夜栖野双目杀机闪闪,沉声道:“近十年来,在洱海和滇池间的山区里,出现了一股山贼,他们活动的范围极广,来去如风,神出鬼没,手段凶残,因其首领叫贺兰,故我们称之为贺兰盗。”

    风过庭道:“小宛的其中一个丈夫,正是被贺兰盗所杀。”

    龙鹰色变道:“不好!”

    众人都瞪着他。

    龙鹰望向风过庭,道:“那晚我们在石桥底偷听宗密智和钦没的对话,钦没提议由他去劫夺白族的年轻女子,再交给爨斑,可见这类恶行,爨斑须由别人代劳,而负责这方面的,肯定是贺兰盗。”

    众人终于明白龙鹰吃惊的原因,贺兰盗在泽地杀人后,下一个目标当然是逃往滇池去的白族人。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钦没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刚才登上山顶时,发觉沿途有枝叶被撞折的情况,可推知因钦没能杀出重围,贺兰盗不得不大举搜索,如此当耽搁贺兰盗数天或更长的时间,只要我们锲着贺兰盗尾巴日夜兼程的追赶,或可在惨事发生前,截他奶奶的一个正着。来!我们去吧!”

    龙鹰检视溪水旁敌人道下的火屑灰烬后,站起来问瓦通道:“现在离滇池有多远?”

    瓦通道:“滇池在东北方七十多里处,贺兰盗已偏离了住滇池的路线。”

    万仞雨看着龙鹰神色凝重的站起来,道:“我们是否估错了?贺兰盗的下一个目标,并非到滇池避难的白族人。”

    龙鹰目光投往滇池的方向,但因身处山谷内,当然看不到甚么,沉声道:“我感应到宗密智。”

    风过庭精神一振,道:“他到了滇池去吗?”

    觅难天道:“难道他去投靠爨斑?”

    龙鹰缓缓摇头,道:“他不用投靠任何人,没有了军队的羁绊,他变得更是行踪难测,强大难制。自他逃离风城后,即使被我送了两注魔气入他体内,对他的感应仍是模模糊糊的,可知他有功法可压抑我的魔气,但刚才忽然又清晰起来,现在又开始模糊了。他奶奶的,宗密智到滇池去,肯定有他的理由。”

    月灵的声音在众人后方响起,道:“他的目标是魏子期,洱西白族的族长,只有他晓得丹冉大鬼主葬身之处。”

    自起程后,月灵还是首次出现眼前。

    她如幽灵般脚不沾地似的移到风过庭和觅难天间,宝石般的眸神奇采闪动,轻柔的道:“贺兰盗亦没有偏离正确的路线,只因魏子期和他的族人被爨斑出卖,给安置到滇池南面的位置,被隔离和孤立,方便贺兰盗下手。而宗密智因扑了个空,情绪不稳,现出破绽,被鹰爷察觉他的位置。”

    众人齐齐大吃一惊。

    龙鹰当机立断,道:“我和瓦通先一步赶去见魏子期,你们随后赶来,可来个里应外合,歼灭贺兰盗,同时又可布陷阱对付宗密智。”

    觅难天道:“你一个人如何分身?我随你去吧!”

    月灵道:“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我和庭哥儿陪你们三人一道去。”

    龙鹰在山上俯视,松了一口气道:“终于赶过贺兰盗了,真险!”

    四人赶到他身旁。在星夜下,三里许外,前方的平原营帐林立,不时传来牛羊的嘶叫声。

    瓦通狠狠道:“想不到泰奉竟是爨斑的走狗,将我族的人安置到这个无险可恃的平地,好任人鱼肉。”

    泰奉是滇南白族的领袖,与洱西白族因有生意往来而关系密切,魏子期率族人避难来此,正是要投靠他,怎晓得他居心叵测?

    风过庭目光往右后方的谷地投去,双目杀意大盛,道:“贺兰盗人数约在一千二百人到一千五百人间,只要离开山区,可在一个时辰内向营地发动突袭,哼!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龙鹰审视远近的地理形势,微笑道:“敌人若选在下一个晚夜发动突袭,将没多少人能活离此地。瓦通兄,贵族可用的战士有多少呢?”

    瓦通道:“大约是八百多人。”

    觅难天欣喜的道:“那是足够有余了。”又问龙鹰道:“感觉到宗密智吗?”

    龙鹰一边调息运气,以恢复全速赶到此处的损耗,叹道:“这小子真不简单,照我猜他已将我的魔气化掉十之**。他奶奶的!”

    月灵淡淡道:“他仍在来此途上,暂时不用担心他。”

    龙鹰讶道:“公主竟能感应到他吗?那他是否亦可感觉你呢?”

    月灵耸肩道:“他该没有这个本领,而我之所以能在近距离掌握他,皆因能感觉到他附体邪灵的力量。邪灵的力量愈来愈强大了。”

    龙鹰指着营地东面半里处的一列小山丘,道:“今次我们用的是空营计。杀贺兰盗容易,杀宗密智却是非常困难,必须设下可令他没法溜掉的陷阱,方有可能办到。可是如宗密智察觉到贺兰盗,选在贼子突袭时攻击,我们能逼得他知难而退,已算成功。”

    风过庭头痛的道:“要杀他或可办得到,但要命中他的邪灵,使他形神俱灭,天下间恐怕只鹰爷有此能耐。”

    龙鹰道:“所以我们不可好大喜功,而必须脚踏实地的去应付眼前情况。日出前,我们趁黑藉林木的掩护潜入营地去,利用一天的时间,将老弱妇孺撤往山丘区,再由觅兄,公主和她的庭哥儿贴身保护魏子期,让我在没有后顾之忧下,与白族兄弟放手杀贼,先断去爨斑一条臂膀,迟些再找他算账。现时当务之急,是要让瓦通兄的族人离此险地,返回和平的洱西平原。”

    龙鹰见月灵没有抗议,笑嘻嘻向她道:“公主和她的庭哥儿,哈!说起来多么顺口。”

    月灵微耸香肩,摆出没暇和他计较的气人姿态。

    龙鹰见她不为所动,另生一计道:“不论是丹冉大鬼主,又或宗密智,都不用掩盖真面目,为何公主的容貌竟然是个秘密呢?”

    觅难天助攻道:“当然是因公主有闭月羞花之貌,怕男人见之发狂,故此,为免去不必要的烦恼,而将花容月貌隐蔽起来。”

    月灵淡淡道:“坦白告诉你们,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只因师父遗命如此,不得不执行吧!”

    众人为之愕然。

    龙鹰失声道:“你师父有说过,何时才可解除这个约束呢?”

    月灵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轻松的道:“当我再非大鬼主,师父的遗命将再不起任何效用。”

    风过庭昨舌道:“我岂非永远不能看到公主的真面目?”

    月灵对风过庭确是与别不同,温柔的道:“如果你破去我的鬼主咒誓,我还是大鬼主吗?”

    龙鹰欣然道:“公主对我们友善多了。”

    月灵不答反问,道:“你们晓得丹冉大鬼主墓穴的位置吗?”

    龙鹰大讶道:“公主为何有这个猜测?”

    月灵淡淡道:“因为庭哥儿说过,如果宗密智不知所终,他懂得在何处寻到宗密智。那个地方显然是丹冉大鬼主的墓穴。对吗?”

    风过庭洒然道:“公主真聪明。”

    五人里,除不知情的瓦通听得一头雾水外,其它人都心中明白。

    表面看,“鬼尊”宗密智因风城的败仗,声威尽丧,失去了对蒙巂诏和越析诏的控制力,事实上他仍未输至一败涂地,只要能杀死龙鹰,便可重振声威,卷土重来,至不济也可待龙鹰等走后,凭其盖南诏的邪功邪法,出来搅风搅雨,向蒙舍诏和施浪诏展开报复。为要达到目的,首要之务是解除丹冉大鬼主对他的咒誓,如此则必须先寻到眉月的骸骨,令邪灵再次强大起来,也使宗密智变成杀不死的恶魔。这种事玄之又玄,超越了任何人的理解,可是在南诏这个盛行巫术的地方,却是铁铮铮的眼前现实。

    事实正是如此,没有道理可言。

    觅难天问道:“如宗密智没法从魏子期处查得丹冉的墓穴,还有甚么办法呢?”

    月灵道:“那他便要到洱西逐寸土地的去感觉。”

    龙鹰道:“有可能找到吗?”

    月灵道:“只要是在洱西,终有一天他会成功的。”

    龙鹰和风过庭立告色变。

    月灵叹道:“果然是在洱西,而你们竟可晓得丹冉大鬼主墓穴的位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你们与丹冉大鬼主是甚么关系?”

    风过庭道:“快天亮哩!我们到营地去再说吧!”

    领先下山去了。

    ...

第二章 时来运到

    第二章时来运到

    龙鹰道:“准备!”

    身边的瓦通立即将命令传下去,埋伏在营地西缘的六百白族战士,纷纷提弓执箭,好对敌人迎头痛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龙鹰心忖你们这班凶残的恶贼也有今天了。在灿烂的星光下,敌骑出现在视野内,黑压压的一片,漫草原的杀过来。胜负就是这般的一线之差,如非龙鹰等及时赶至,知会白族,给敌人如此杀将过来,肯定营地的白族人全无还手之力,任由贺兰盗宰割。现在则是完全倒转过来。

    蓦地十多个火炬在敌阵处燃烧起来,敌人更发出阵阵潮水般鬼啾似的呼叫声,确能令人心寒胆落,若在睡梦里被惊醒过来,会以为是猛鬼来索命。

    十多下呼吸间,敌骑离最外围的空营,已不到五百步,先投过来的是数十支火箭,划破夜空,投往空帐。

    龙鹰心呼“好险”,他尚是首次目睹在战马狂驰之际,藉火炬燃点火箭之术,可知贺兰盗人数虽只千多人,但都是能征惯战,擅长奇兵突袭之术。

    外围的十多个营帐纷纷着火燃烧,更添敌人威势,但龙鹰的一方却清楚对方正步入死亡陷阱。他们的防线离最外围的营地足有三百步远,还挖出两重壕堑,埋伏在第二重壕堑内,有高两尺的矮土墙以防箭矢,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下一刻敌骑已冲入外围正着火焚烧的营地去,忽然人仰马翻,乱成一围,原来给设置的绊马索绊跌。原本如虹的气势,立告烟消云散。

    龙鹰大喝道:“发射!”

    箭矢骤雨般往敌人洒去,凶残的敌人,被射得东歪西倒,溃不成军。

    就在这一刻,龙鹰感应到宗密智,正不住往后方山丘妇孺聚集处接近。心道宗密智确是艺高人胆大,趁龙鹰等全力对付贺兰盗的一刻,偷偷来犯,亦不奇怪他如何晓得族长魏子期的位置,因他是具有异能的邪魔。

    蹄声急响,百多骑冲过外围绊马索的防线,往他们直杀过来。箭矢从折叠弓连珠发射,敌人虽取出挂在鞍旁的藤盾挡箭,但哪挡得住龙鹰贯满魔劲的箭,三百多步的距离内,被龙鹰射穿藤盾,取掉三十多个贼子的小命。但仍有数十骑杀至前方,倏地人喊马嘶,跑在最前的七、八骑掉进第一重壕堑去,余骑骇然勒马掉头,空门大露下,距离又不到五十步,在数轮箭矢下,只余七、八空骑掉头跑回去。

    号角声起。

    伤亡惨重下,贺兰盗吹响撤退的号角声。

    龙鹰大喝道:“你们守在这里,勿要离开岗位。”从壕堑抢出,掠过另一道壕堑,迅如鬼魅般赶上一匹坐骑,飞身上马,朝撤走的敌人追去。

    刹那间已越过起火的营帐,六百多敌骑住星光的照射下,潮水般逃往草原西面的山峦。龙鹰一边以魔气催马,一边祭出折叠弓,劲箭一支一支的射向高空,再落下来时,必有一敌被劲箭贯背毙命,仿如练活靶。

    弓弦声在前方远处传来,箭矢嗤嗤。

    龙鹰晓得万仞雨等出手了,收起折叠弓,拔出乌刀,往敌人加速赶去。

    龙鹰、万仞雨、鹰族和白族战士,追杀四散窜逃的敌人,到天明才在不失一人的战果下,凯旋返回营地。

    魏子期率大批族人来迎,但只有风过庭伴在他旁。见不到月灵是理所当然,见不到觅难天却是意料之外,幸好风过庭神色如常,众人方没有往坏处想。

    这位洱西族的领袖年纪在四十许间,容貌清臞,千恩万谢的说出发自内心的感激之言。万仞雨忍不住向风过庭问道:“觅难天呢?”

    风过庭现出古怪神色,尚未及答话,魏子期抢着道:“昨夜一如诸位所料,宗密智率众来犯,全赖庭哥儿、月灵大鬼主和觅壮士全力与对方周旋,把宗密智逼退。觅壮士为保护我,寸步不让的挡着宗密智,被他击伤,幸无性命之虞,现正由小女纪干为他疗治。”

    夜栖野失声道:“率众来犯?”

    风过庭解释道:“仍有七个追随宗密智的鬼卒,人人身手高强。我们因怕宗密智伤害其它人,早定下计策,由我和公主将他们先一步截着,觅难天则贴身保护族长。岂知正中宗密智之计,撇下我们,入帐对付族长,幸得觅难天不顾生死的与他激烈火并,被他扫了一杖、踢中两脚,觅兄亦回敬了他一掌一剑,那时我和月灵亦解决了七个鬼卒,宗密智只好知难而退。”

    龙鹰道:“没甚么大碍吧!”

    风过庭又现古怪神色,道:“小伤是福。嘿!月灵则追着宗密智去了,到刚才回来,说宗密智朝澜沧江的方向逃去。”

    万仞雨道:“我们先去看老觅。”

    魏子期欣然道:“这边走。请!”

    尚未抵达觅难天疗治的营帐,便听到帐内传出女子银铃般悦耳的娇笑声,听得龙鹰、万仞雨和夜栖野三人你眼望我眼。不由朝风过庭瞧去,后者向他们打个眼色,表示因魏子期在前领路,不便说话。

    魏子期在离帐十多步处站定,道:“觅壮士就在此帐之内,请恕本人失陪,我还要预备祝捷会,以招待各位。”

    说毕掉头去了。

    万仞雨忙向风过庭道:“发生了甚么事?”

    风过庭凑近三人,压低声音道:“老觅终受幸运之神眷顾了,对纪干一见钟情,却苦无入手之法,幸好有大鬼主指点,看来正迈向成功。”

    龙鹰失声道:“月灵竟会教觅难天追求美女之法?”

    风过庭道:“始终是女人才明白女人,看到纪干因老觅不顾生死的护着他们父女,而心生感激。且老觅的确是生具奇相,举手投足均魅力十足,那双魔神般的眼睛更可俘虏美人儿的心,加上纪干是待嫁之龄,比月灵还大上几个月,少女怀春。老觅遇上她,只可以‘天作之合’来形容,欠的只是一个机会。所以月灵只在他耳边说了‘诈伤’两个字,老觅便心领神会。哈!别忘记纪干是小宛的弟子。”

    帐内又响起觅难天沉雄的声音,接着是纪干另一阵娇笑。

    龙鹰失声道:“这小子竟是诈伤。”

    风过庭悠然道:“伤是真伤,否刚何来包扎敷药的亲密行为?不过经我输进真气后,内伤已不成大碍,只余皮肉之伤。”

    夜栖野道:“我们现在应否掉头离开呢?”

    龙鹰道:“她美吗?”

    风过庭笑道:“随在下来吧!”边说边朝帐幕移步,揭帐而入。

    三人随他进入帐内,纪干跪坐在仰躺羊毛毡上的觅难天之旁,低垂螓道的向他们请安问好。

    三人随风过庭跪坐在觅难天的另一边,后者神采飞扬,哪来半点受伤情状?在薄毡覆盖下**着上半身,介绍道:“这位是纪干姑娘。”

    龙鹰看女人要比万仞雨和夜栖野独到,虽仍未能睹她容貌,只一眼便察觉此女身段匀称,体形极美,兼且肤嫩如玉,满盈健康的芳香气息,确不负白族最美丽处女之名。

    觅难天又向纪干介绍龙鹰三人。

    在三人期待下,纪干终于害羞的抬头朝三人瞧来,称呼三人。

    以万仞雨的定力,亦眼前一亮。

    纪干容貌之美不在话下,至难得是她拥有白族女子独有的某种气质,来自出生地的独特环境,仿似从苍山淌流经过洱西平原的纯净清泉,不含半丝杂质。

    如此异乎寻常的美丽,确是罕见。

    龙鹰忍不住问道:“我们入帐前听到纪干姑娘的笑声。因甚么事这般好笑呢?”

    他说这番话本意是想看她羞人答答的可爱模样,岂知纪干再不害羞,还兴奋起来,道:“刚才觅大哥正说到你们如何藉洪水去营救我们的族人,陆上行舟,真的有趣。最好笑是宗密智装模作样呼风唤雨。哈!笑死人哩!噢!”

    原来觅难天从毡内探出大手,握上她的柔荑,纪干立告玉颊生霞,垂下头去,却没有丝毫抽走手掌的意思,且似喜翻心儿,非常受用。

    四人看得为觅难天高兴。

    觅难天心满意足的道:“我开始相信鹰爷的预感了。”

    龙鹰叹道:“我真的很开心。”转向万仞雨道:“贼子从哪里得到战马的供应?”

    万仞雨道:“该是来自滇帮的人。我们抵达草原时,已有千多匹马在等候他们。”

    风过庭道:“如此滇帮该已晓得贺兰盗全军覆没的事,究竟他们会全力来攻,还是采取防守呢?”

    觅难天道:“我们怎都该防他一手。”

    龙鹰道:“就这么决定。觅兄、野兄和其它兄弟留下来,护送纪干姑娘和她的族人返回洱西。我们三人则和月灵追杀宗密智,今次绝不容他有活命的机会。”

    纪干“呵”的一声娇呼,目光投往觅难天,迎上他情深如海的眼神,纵然有人在旁,仍不顾一切地射出火辣的目焰,显因路途上有觅难天为伴,心中激动。

    觅难天笑道:“这是自风城之战以来,统帅所颁发的军令里,我最欣赏的命令。”

    哄笑声中,四人揭帐离开。

    走最后的是龙鹰,后脚尚在帐内的刹那,听到觅难天揭开薄毡,将纪干香喷喷的娇躯搂入怀内去。

    “感应到他吗?”

    四人从高处俯视,瞪着转折于崇山之中,浩浩荡荡、奔腾涌跃的澜沧江。

    宗密智的法杖,插在对岸的山顶处,令他们清楚知道被对方愚弄了。

    澜沧江流经的横断山脉区,地形起伏悬殊,山势由西北向东南逐渐倾斜,即使近在眼前的山峰,亦被深谷阻隔。江水则在深切的峡谷里汹涌澎湃,沸乎暴怒,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龙鹰苦笑道:“真不可以小觑老宗,竟可将小弟那两注魔气改存往法杖之内。我的娘!法杖乃死物,怎可能储存活的气?”

    月灵淡淡道:“他的法杖并非死物,而是具有邪灵的某部分,”

    万仞雨道:“这是甚么意思呢?”

    风过庭道:“他可遣人将法杖送到这里来,然后自己赶往洱西去,好撇掉我们,去寻找丹冉的墓穴。我们现在该否立即赶去?”

    万仞雨道:“或许他施的是调虎离山之计。掉头再去对付魏子期,逼问丹冉墓穴的位置。”

    月灵摇头道:“不!他该是到洱西去了。”

    龙鹰讶道:“公主为何这般肯定?对宗密智来说,丹冉的墓地,可以在洱西,又可以在洱北,甚至藏在苍山内。这么大的地方,如何寻找一个小小的墓穴?”

    月灵叹道:“关键处在乎咒誓,愈接近墓穴,咒誓的效力愈强,虽然要花一番搜索的工夫,却是有很大可能找得到。”

    风过庭色变道:“我们立即赶往洱西去。”

    龙鹰道:“急也急不来,事实上丹冉早有见及此,所以宗密智即使感觉到墓穴近在眼前,仍要花时间逐寸的去寻找。我明白宗密智因何要引我们到这里来哩!因为丹冉墓穴所在处,恰是最有可能令他形神俱灭的地方。”

    四人日夜不停的追到澜沧江来,极需调息回气的时间。

    月灵淡淡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三人一头雾水的瞪着她。

    在熹微的晨色里,她宝石般的眸神蒙上一层轻烟,射出凄迷的神色。而即使在光天化日下,不知是否因她只露双目,仍予人幻象般不实在的感觉。

    龙鹰问道:“我们还有哪一方面,尚未告诉公主呢?”

    月灵幽幽的道:“你们为何会晓得丹冉大鬼主墓穴的所在地?”

    三人交换个眼色,都知对方心中拿不定主意。

    假如坦白告诉月灵,丹冉大鬼主爱上了风过庭,那接踵而来的问题更难向月灵解释,一个不好,被月灵晓得自己是丹冉的轮回转世,天才晓得会有甚么后果。

    幸好胡说八道正是龙鹰的天分,故作神秘的道:“事情是这样的……”

    月灵截断他道:“我不要听你胡诌。”

    龙鹰尴尬的道:“公主怎晓得我在胡诌?”

    月灵温柔的道:“你抢着为庭哥儿解释他的事,当然是庭哥儿不像你般爱说谎。让庭哥儿来告诉我吧!”

    风过庭凝视对山的法杖,沉声道:“因为我正是丹冉大鬼主咒誓的一个部分,且是最核心的部分。”

    万仞雨心中叫妙,加盐添醋的道:“可以道么说,如果丹冉大鬼主不是救回庭哥儿的小命,该不会触发她以死立咒的决心。整个咒誓一环扣着一环,妙若天成。”

    龙鹰助阵道:“所以今天我们回来了,还将宗密智逼到死角,老宗授首之时,将是咒誓功行圆满的一刻。”

    月灵“噗哧”娇笑,开怀的道:“三个大男人,联合起来欺骗我这个小女孩,算怎么一回事?”

    三人听得发怔,不但因她前所未有的动人神态,更因她是首次以小女孩的身分为自己说话。感觉确是古怪。

    龙鹰硬着头皮道:“我们句句属实,没有半字是虚言。”

    月灵回复平时的冷漠,淡然自若道:“果真如此,庭哥儿又是凭甚么猜到我出生的年、月、日、时,难道与丹冉没有关系吗?”

    以龙鹰的机变,亦告语塞。

    风过庭像抛开一切顾忌似的,洒然笑道:“因为公主亦是咒誓其中一个不可分割出来的部分,我正是为公主而重返南诏,参与了丹冉大鬼主和‘鬼尊’宗密智间波谲云诡的激烈斗争。现在对我来说,这人世没有一件事比得到公主更重要。其它一切,待到洱西再说好吗?”

    月灵道:“你真知道我的名字吗?”

    风过庭答道:“现在仍未晓得,但抵达洱西后,我便会知道。”

    龙鹰和万仞雨同时想起皮罗阁,他已变成了风过庭唯一的救星。

    ...

第三章 谁主浮沉

    第三章谁主浮沉

    绵绵丝雨下,龙鹰四人赶往洱西平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白族的新城,选址位于洱西集和风城之间的洱海之滨,以桃花山为新城的中心,有山险可恃。被焚毁的洱西集已被白族人清理,遇难者入土为安,气象焕然一新。营帐处处,集中在桃花山和河溪之旁。

    四人立住一个小山岗上,遥观烟雨茫茫下,苍山和洱海间这片美若仙境的土地。

    万仞雨叹道:“只要想到宗密智正藏身平原某一角落,便没有丝毫安逸的感觉。”

    风过庭问龙鹰道:“感觉到他吗?”

    龙鹰苦笑道:“我的娘!竟没有半点感觉。这邪恶的家伙确实懂得潜踪匿迹之道。”

    万仞雨道:“大鬼主的冢墓呢?”

    月灵轻描淡写的代龙鹰答道:“他仍未找到丹冉的葬身处,但已非常接近。”

    三人愕然朝她瞧去。

    在凄风苦雨里,月灵比之以往任何一个时候,更像幽灵而不像活人。露在面纱外的部分变得无比苍白,一双眼睛似蒙上一层迷雾,令人看不真切,声调转冷。听她说话,如聆听从遥不可及的远处传来的声音,感觉奇异。

    风过庭问道:“公主找到宗密智了吗?”

    月灵冷漠的道:“在不用分神下,他变得更强大了,在这样的情沉下,即使我们寻上他,仍没法将他杀死。何况他绝不会让我们有围攻他的机会。”

    龙鹰不解道:“公主不是说过,愈接近丹冉的墓穴,咒誓的约束力愈大,为何现在情况像倒转了过来呢?”

    月灵冷冷道:“这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咒誓的效力愈强,愈能刺激宗密智附体邪灵的激烈反抗。”

    龙鹰试探的问道:“公主现在有何感觉?”

    月灵没有丝毫变化的道:“我不知道。只知今次到洱西来,一切都不同了。宗密智正在呼唤我,要我和他进行决战。”

    三人大吃一惊。

    风过庭骇然道:“万万不可!”

    月灵目光往他投去,稍恢复了点人气。平静的道:“要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我自出生那一天开始,便在等待此战的发生。你们勿要插手,否则宗密智将不会现身。他身上的邪灵,比任何人更有等待的耐性。”

    三人全给她说话的内容和语调吓得魂不附体,隐隐里感到月灵再非月灵,而是与眉月结为一体的某种他们不能明白的异物。两大鬼主在宿命的驱使下,终于到了以一战定胜败的可怕时刻。

    月灵漠然不理他们的反应,轻柔的道:“庭哥儿!可以将你的天剑借给我吗?”

    风过庭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差点下跪求她打消主意,可是看到她一双秀眸那种不会为任何人事所打动的神色,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解下彩虹剑,送入她手里。

    月灵解下长、短佩剑,交给风过庭,改挂彩虹剑,道:“不要随我去。”

    言罢掠下山丘。

    看着她优美的身形在漫天烟雨里远去,渐转模糊,万仞雨担心得要命的道:“怎么办?”

    龙鹰头皮发麻的道:“月灵!嘿!该说是眉月才对。眉月的策略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才可将宗密智引出来。”

    风过庭道:“我们怎可让她单独面对如此可怕的邪人?可以拼个同归于尽,已令人意外。”

    万仞雨叹道:“如果月灵输了,那我们千辛万苦赢回来的,全要赔进去。”

    龙鹰闭上眼睛。

    风过庭心焦如焚的道:“我们不如到清溪眉月的冢墓去,怎都胜过在这里发呆。”

    龙鹰睁开双目,沉着的道:“庭哥儿请放心,今次不但是眉月和宗密智的决战,也是老子的魔种与邪灵争雄斗胜。关键处在乎宗密智对我们的仇恨。”

    万仞雨道:“当然是仇深似海,他所拥有的一切,全被我们夺走。”

    龙鹰道:“仇恨会令人失去理智,附在他身上的邪灵,其仇恨更是非理智的。”

    风过庭压下焦虑,沉声道:“这代表甚么呢?”

    龙鹰双目魔光闪闪,道:“这表示他会不惜一切,甚至冒上形神俱灭之险,亦要报复。他奶奶的!只要我能晋入‘魔变’之境,魔种化为道心,宗密智将没法侦测到我的存在,这个变化是他料想不到的情况,所以眉月并不孤单,因有小弟助阵。哈!”

    万仞雨大喜道:“如此,局势将迥然有异。但我们两个干甚么好呢?难道只能呆等你的消息?”

    龙鹰道:“要杀这家伙绝不容易,怎可浪费两位大哥?此事可从长计议。”

    风过庭道:“决战可在任何一刻展开,我们仍有计议的时间吗?”

    龙鹰道:“正因决战的地点和时间仍密藏在未来的迷雾中,所以我们必须随机应变。放心吧!我虽仍感应不到老宗,却因庭哥儿与眉月仍维持着神秘的联系,最精采的是眉月借去了公子的天剑,使我能隐隐掌握到她的情况。嘿!王子来哩!”

    十多骑从新城的方向驰来,领先者正是蒙舍诏王位继承人皮罗阁。

    来骑在坡脚处停下,皮罗阁甩蹬下马,独自一人掠上丘顶,小别重逢,自是非常高兴,可是看到他的表情,三人又暗知不妙。

    龙鹰沉重的问道:“令王父不肯说吗?”

    皮罗阁颓然道:“他是爱莫能助,因为连他都不晓得。唉!月灵的名字是由过世了的大鬼主改的,王父曾追问过他,他却不肯说出来,王父还因此生气了几天。”

    万仞雨失望的道:“我的娘!怎办好呢?公子只有说一次的机会。唤不出月灵的名字,杀宗密智十次都没有用。”

    三人的目光朝风过庭投去。

    风过庭露出苦涩的表情,冷静的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收拾宗密智,才有闲去想其它的事。”

    皮罗阁压低声音道:“宗密智肯定在这里。”

    三人愕然瞧他。

    皮罗阁解释道:“因为过去的三天,每一晚都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三个有地位的长老,先后逝世,表面看没有任何伤痕,似是忽然病死。我曾检视过昨晚才过世的长老,他死不瞑目,死前该受到惊吓。哪会这么巧?该是被宗密智潜入他们的帐幕,逼问丹冉大鬼主的葬身之地。”

    万仞雨道:“他们晓得吗?”

    皮罗阁道:“这是白族的大禁忌,我不敢问。”

    龙鹰随口问道:“你们来了多久,在哪里扎营?”

    皮罗阁答道:“夜栖野使人来知会我,我立即抛开一切的赶来,四天前抵达此处。立营的地方,是我们向往的地方,因为整个洱西平原,没有一个地方可与之比拟。”

    风过庭神情古怪的问道:“究竟在哪里呢?”

    皮罗阁讶道:“有甚么问题呢?我选的是有‘苍山第一溪’之称的清溪,是刚离苍山那一段的河谷,往西望可看到著名的清溪飞瀑和三潭连环的动人美景。”

    三人听得你瞪我,我瞪你,接着一起爆出欢叫声。

    沮丧之气,一洗如空。

    皮罗阁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万仞雨搭着风过庭的肩膀,满意的道:“这叫‘冥冥之中,仍有主宰’。还是由丹冉话事。”

    龙鹰道:“这叫‘因利乘便’,我们先到王子的营地去。”

    风过庭皱眉道:“不怕打草惊蛇吗?”

    龙鹰拍额道:“我们差点算漏了。老宗做梦都想不到,我们竟晓得丹冉墓穴的事,因此我们到清溪的营地去,他会以为是事有巧合,而想不到是由丹冉在上一世已巧妙安排的陷阱。兄弟们!该动身哩!”

    三人更想不到的,是丁娜四女、小福子,越大三兄弟和家人等亦在恭候大驾,且营帐已夹河设立好了。此时毛毛雨停止了,天上仍是云层厚叠,小孩们已抢着从帐幕钻出来在岸旁嬉戏,非常热闹。

    清溪瀑布在西面百多丈处的山崖上一道白练似的飞泻而下,形成三级的水潭,发出隆隆水响,奏起大自然的仙乐。苍山山腰以上,没入缭绕的云雾里,仿如人间仙界,如梦幻般的不真实。

    三人环视分布有致的百多个营帐,均心中叫妙,因若换成他们是宗密智,也绝看不出这是个陷阱。关键处正如龙鹰所指的,就是任宗密智千猜万想,也想不到他们竟晓得只局限于白族领袖和长老的大秘密,对丹冉大鬼主的墓穴所在处,白族是以自己的生命去维护,守口如瓶,绝不会告诉知情者外的任何人,包括其它族人,外人更不在话下。故宗密智要到拷问第三个长老,才得到丹冉墓穴的秘密。

    事实上,如果由龙鹰等做出针对宗密智的部署,亦不会让妇孺在这里冒险,现在却因误打误撞,由不是陷阱变成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

    丁娜四女和小福子见到三人,欢喜如狂的迎接,与三人逐一拥抱,龙鹰等人紧绷的心情,因他们的热情而大为舒缓。

    “鹰爷来哩!鹰爷来哩!”

    越大三兄弟,哥朔和他的两位娇妻一拥而出,与三人热烈拥抱,没有丝毫中土的男女之防。

    小福子长大了,变得更神气,显然因为族人立了大功,终脱离了小混混的身分,变为一个备受尊敬的人。

    龙鹰向越大三兄弟笑道:“离洱海这么远,如何去打鱼呢?”

    越二笑道:“怕要明天才成,照我看还有一场大风雨。”

    众人抬头望天,仍是雨云密布,看不到春阳的影踪。

    丁娜四女则缠紧他,令他沦陷在她们的脂粉阵里,也使他感到尴尬,忙道:“待我们先说几句话,再……”

    风过庭向他打个眼色,道:“鹰爷先到帐内休息,迟些我们才来找你。”

    万仞雨亦向他猛打眼色,笑道:“我现在最想吃的,是由哥朔弄出来的美味食物。”

    龙鹰醒悟过来。

    假设宗密智正于苍山某处窥视他们,见龙鹰竟与四女入帐欢好,将戒心尽去,更认定他们只是碰巧在丹冉的河中墓穴旁立营。

    龙鹰不忘问含笑看着他们的皮罗阁道:“今次有多少人随王子来?”

    皮罗阁答道:“有五百人,全是精锐好手。”

    龙鹰哈哈一笑,伸手拍拍小福子面颊,尚未有机会说出下一句话,已给四女押进帐幕去。

    龙鹰钻人帐幕去,正闭目养神调息的万仞雨和风过庭同时睁目。

    他坐在两人前,道:“成也邪灵,败也邪灵。老宗最强大之处,也是他最脆弱的破绽。”

    万仞雨道:“何出此言?”

    龙鹰分析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刚才我和四女翻云覆雨之时,在某一刹那忽然感应到宗密智,他正藏身瀑布之上,俯瞰这段河道营地。由此可知他的邪灵凭其神通异能,探测小弟在帐内的情况,而被我生出感应。哈!晓得他确如所料般窥伺一旁,我开心得差点落泪。”

    风过庭欣然道:“这叫‘盼得云开见月明’,虽然现在上面仍是乌云密布。”

    万仞雨担心的道:“当你感应到他时,有感应到他的仇恨吗?”

    龙鹰点头道:“且是非常深刻的仇恨,准备大开杀戒。”

    风过庭道:“另一方面呢?”

    龙鹰道:“另一方面亦是与老宗的灵通有关,令他虽目睹我们人强马壮,有足够杀他的能力,仍要行险一搏。”

    万仞雨不解道:“是哪方面的灵通?”

    龙鹰忍不住笑意的道:“正是曾害得他颜面无存,能预晓天气变化的能力。我的两位好兄弟,一场大雷暴正在这片美丽土地上酝酿,两大鬼主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

    两人拍腿叫绝。

    双方都在等待这场暴风雨。

    于宗密智来说,雷暴发生时,营地所有人都避进帐幕去,清溪则山洪暴发,平静的河道变成澎湃的滚流,那时他只要潜入丹冉大鬼主冢墓所在处,凭其邪功硬将铜棺起出来,开棺毁骨,等于也毁掉限制他的咒誓,邪功妖法尽复,立即大开杀戒,能杀多少人便多少人,即使仍没法杀死龙鹰,但也可伤透他们的心。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的正是他以为的“天赐良机”。

    龙鹰等人也在等待,静候这个杀他的机会。

    万仞雨道:“我们如何配合你?”

    龙鹰解下乌刀,放置一旁,又脱掉袖里乾坤,和乌刀放在一起,道:“我必须不带任何兵器,以免给老宗感应到我的杀气。”

    两人点头同意。

    修得上乘先天真气的高手,均能感应到因兵刀而来的杀伐之气,何况是通灵的鬼主?

    龙鹰又取出折叠弓,送入风过庭手里,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是雷暴之中,要围困像宗密智般的高手,是没有可能的。最怕的是他知机逃走,我们将永远失去杀他的机会。我可以做的,就是不让他逃往山上去,而是将他轰下瀑布,那亦是唯一可射他一箭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风过庭接过折叠弓,沉吟不语。

    龙鹰讶道:“公子想甚么呢?”

    风过庭道:“我在想从哪个位置射出此箭,可以有最大命中他的机会。”

    龙鹰信心十足的道:“你定能想到的。”

    转向万仞雨道:“雷暴来临时,我立即往瀑布潜去,在雷电下,根据我和席遥作战的经验,会受到影响而生出感应的盲点。我会利用这些盲点接近老宗。时间由你来拿捏,若公子成功命中他,老哥你便给他来个拦途截击,只要能使他失去逃走的能力,我们便成功了。”

    万仞雨皱眉道:“你好像忘了,要命中他某一处,方能使他形神俱灭。”

    龙鹰道:“我不是忘记了,而是此事只能随机应变,难有定计。”

    风过庭道:“公主又如何?”

    龙鹰从容道:“她才是今次决战的正主儿,我们何用担心她呢!”

    “轰!”

    惊雷在帐外爆响。

    ...

第四章 梦境成真

    第四章梦境成真

    天上乌云疾走,雷鸣隆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营地一片混乱,战士将马儿牵进围栏内,母亲则在寻找仍在帐外嬉玩的子女,雷暴在远处示威似的电闪轰鸣,逐渐接近。

    风过庭、万仞雨、皮罗阁、小福子和一众蒙舍诏战士从帐幕拥出,观看天变。一切反应如若平常。

    如果宗密智正在山上虎视眈眈,会以为龙鹰留在帐内,不愿离开温柔乡。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但天色却黑如深夜。

    龙鹰从帐底窜出,随飞天神遁贴地疾射,倏忽间移离帐幕,来到接近帐幕的一棵大树下。心神处于“魔种”的状态。

    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洒下来,起始时稀稀疏疏的,但到他抵达山脚的密林,已变为滂沱大雨,狂洒下来。

    电闪雷轰,渐趋密集。

    龙鹰晓得时机一闪即逝,凭着飞天神遁之助,迅快往上攀登,潜往瀑布顶上的山崖去。

    风过庭和万仞雨会诈作在岸旁欣赏雷暴,阻延宗密智下手起棺的时间。但当然不可以待太久,否则会惹宗密智生疑。

    数下呼吸后,龙鹰已抵达目标的山崖。

    “轰!”

    天地一片煞白,以龙鹰的眼力,亦要睁目如盲,甚么都看不见。

    大雨如墙如堵,一幅一幅的撒过来。

    极度的暗黑,忽然又被电光驱走,现出宗密智披头散发的伟岸身型,正跃离崖边,朝下方的水潭投下去。

    龙鹰心呼“好险”,保持在魔种不为任何外物所动的至境,像头恶豹般冲崖而去,到崖边处再来个往下弹射,后发先至,追上仍在半空的宗密智。

    感觉若如冲破了豪雨织成的罗网,水花激溅里,宗密智凌空扭身,双掌上击,迎上龙鹰两拳的照头狂轰。

    宗密智双目如电,不含丝毫人的感情,主宰他的再非人的部分,而是附体的邪灵。

    天地倏又转黑。

    “轰!”

    雷声爆响的同时,拳掌相击。

    劲气横泄。

    宗密智全身剧震,他吃亏在仓卒应变,又处于往下坠跌之势,难以用足功力,龙鹰则是蓄势发难,全力下击,加上居高临施展的弹射奇技,确是势不可挡。

    宗密智应拳断线风筝般往第一级水潭掉下去。

    龙鹰狂喝一声,势道不改的紧追而下。

    如此战果,实为能否杀死宗密智的关键。

    龙鹰的奇兵突袭,令宗密智晓得被识破奸谋,再没可能藉雷雨起棺毁骨,唯一的选择,是立即远遁。所以只要他能以双掌将龙鹰送往一旁或轰上高空,他便可借力横移,落往水潭边的岩石去,然后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岂知这个算盘完全打不响,不但被轰往水潭去,还被龙鹰如附骨之蛆般追来。

    一道闪电在龙鹰上方爆开,更添龙鹰的威势。

    “砰!”

    宗密智重重掉进水潭去,沉往潭底。

    龙鹰破水而入,仿如龙回深渊,掌握到水内一切动静。

    宗密智正如月灵所形容的,变得比任何一刻更强大,消受了龙鹰全力一击后,竟仍像个没事人似的,脚猛撑湖底的石床,箭矢般朝刚入水的龙鹰射来,功聚双掌,狂推而去。掌未至,两股水柱应掌形成,撞向龙鹰。

    如龙鹰被击中,形势立将倒转过来,他会被击离水潭,而宗密智会争得摆脱纠缠的机会。

    龙鹰心中叫妙,就在水面借水力来个倒翻,不但避过有惊人杀伤力的水柱,还变为双脚朝宗密智踢去,就像宗密智是送上来给他踢的那样。对水性的掌握,宗密智实在和他相差很远。

    宗密智也是了得,立即变招,撮指成刀,先后劈中龙鹰照小腹踢来的两脚。

    潭水激溅,劲气爆开。

    到掌脚接触,宗密智才晓得中计,又不明所以。

    龙鹰两脚所含劲气非常巧妙,任由他大部分劲力沿脚尖的经脉长驱直进,还一意吸纳,另两股劲气同时交换礼物似的,以高度集中的方式,势如破竹的钻入宗密智体内,摆明是看谁更捱得起内伤的姿态。

    两人同时喷出鲜血。

    即使以宗密智附体邪灵的强横,亦没法消去龙鹰来自魔种的奇异魔气。

    龙鹰惨哼一声,往潭底沉去。

    宗密智更不堪,全身虚虚飘飘,没处着力似的,硬被龙鹰送离水潭,来倒高空处,刚发觉正往第二级水潭掉下去时,一支劲箭无声无息的射至。

    宗密智狂喝一声,在刹那间回复邪功,猛扭雄躯,虽避过背心要害,却被箭矢贯肩而入,带起一蓬血雨。

    一道人影横空而来,却非是龙鹰,而是万仞雨和他的井中月。

    刚才龙鹰的一声暴喝,正是通知他们来围攻宗密智的讯号。

    此时大雨转细。

    雷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劲气交击之声在水潭上空响起,万仞雨在空中连续向宗密智劈出三刀,每一刀均是全身功力所聚,快如电闪,角度精微。

    内伤加上箭伤,宗密智勉力运掌硬挡了两刀,到万仞雨劈来第三刀,终于无以为继,借力转身,袍服鼓胀,硬捱万仞雨一刀。

    “轰!”

    宗密智外袍化为碎粉,狂喷鲜血,完全失去了自主权,被万仞雨劈得朝前抛飞,越过下一级水潭,直掉往出山的河段去。

    龙鹰此时刚从第一级的水潭跳出来,落到一块大石上,再吐出一小口鲜血,看着宗密智往下掉去。心叫厉害,此刻他全身乏力,想追赶宗密智亦是有心无力。

    皮罗阁和他的手下被打斗声惹得空帐而出,在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下,部分战士登上马背,在营帐间奔驰,一片混乱。

    就在宗密智掉落变成滚流的清溪前的一刻,一道白光从河水里冲天而上,没入宗密智的胸口去。

    宗密智发出临死前惊天动地的暴叫,双掌前推,命中来袭者小腹的位置。

    月灵!

    两人同时坠往滚流。

    此时最接近他们落点的是风过庭,吓得魂飞魄散,本想投进腾奔的河水,可是见两人被河水带得翻滚而去,只好沿河疾追,快要赶上时,奇迹出现了。

    从岸旁看去,水里的月灵移离被流水冲往下游去的宗密智,斜斜往岸边游过来。

    风过庭欢喜如狂,在岸旁蹲下来,伸出双手,接应月灵。

    时间顿止。

    前一刻还是清晰的,下一刻已变得迷迷糊糊,如在没法醒过来的梦域里。

    乌云移离营地的上空,现出灿烂的星空。骑士在岸旁此来彼往,营帐处处。四周均有人朝他蹲下处奔来,他却是无暇理会,心神全集中在正从水底朝他不住接近的月灵。

    “哗啦”水响。

    风过庭忘掉一切的俯身探手,抓着月灵一双柔荑,如得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月灵被他从水里扯上来,四目交投。

    “眉月!”

    月灵的面纱已被水流冲走,全无掩饰地向风过庭展示她的真面目。

    听闻风过庭的呼唤,她先是剧烈地抖颤,接着眼神逐渐凝聚,闪动着难以相信的神色,瞬时又被异芒取代,香唇轻吐出“庭哥儿”三字。

    风过庭双目热泪泉涌,将她从水边拉起来,紧拥怀里。

    “我们真蠢!还可以有第二个名字吗?”

    在下游捞起宗密智的尸身后,龙鹰和万仞雨便到这块岸边的大石坐下,个把时辰仍没法说出话来,只是呆看星空。

    其它人都抵不住睡魔,返帐休息,只他两人在激战之后,又因风过庭大功告成,全无睡意。

    万仞雨闻言环目四顾,心满意足的咕哝道:“我的娘!这就是公子的梦境,四天前仍未存在。”

    风过庭从帐内走出来,到两人旁坐下,迎上两人询问的目光,道:“她的伤势没有大碍,睡一晚便可痊愈,幸好宗密智是强弩之末,否则会要了她的命。”

    万仞雨犹有余悸道:“这家伙真难杀。”

    龙鹰问道:“眉月怎么说?”

    风过庭欣然道:“她那一剑同时杀死老宗和邪灵,是名副其实的形神俱灭,听她说,用的如非彩虹剑,恐怕仍没法杀死邪灵,那根本是无影无形的异物。”

    两人额手称庆。

    龙鹰道:“她的确长得非常美丽,只可以令人动魄惊心来形容。以前的眉月是这个样子吗?”

    风过庭道:“有七、八分肖似,可是气质如一,就像眉月少女时的样貌,我从水里将她拉上来时,骤然看到她的真面目,便有眉月从水里复活过来的感觉,冲口喊出‘眉月’两字,完全忘掉了这或许是破她誓约的最后一着。我的娘!到搂她入怀,方晓得自己唤对了。”

    万仞雨道:“只看她用尽全身气力反搂着你,便知以前的眉月又回来了。”

    风过庭道:“她彻底忘记了前世的事,只知今生今世全心全意的爱我,嘿!不知是否已习惯了向你们吐露心声,现在又忍不住的要告诉你们。她说,在洱西集第一次见到我,心中已有异样的感觉,所以一直追在我们身后,那时她没想到我们可大破敌人。”

    龙鹰摆出专家款儿,分析道:“这表示眉月前生的某部分,仍深藏在她心内,化为热烈的情火,因而今生的她,见到你时立即一见钟情。而公子你亦没法控制自己,一边是干柴,另一边是……”

    万仞雨截着道:“愈说愈不堪,你这小子是死性不改,以前最爱调侃我和芳华的关系,现在换了公子作目标。”

    风过庭道:“我并不介意,因为太开心了。失而复得的感受,是如此迷人,特别是这种没可能挽回的事,竟然变成可以挽回。一时间,梦境和现实重叠了。”

    龙鹰道:“当她晓得自己是丹冉大鬼主的轮回转世,有何反应?”

    风过庭双目闪闪生辉,柔声道:“她向我奉上前世和今生的首个初吻!”

    龙鹰拍腿叹道:“他奶奶的!可以是怎么样的滋味呢?如果……”

    万仞雨喝道:“闭嘴!”

    龙鹰讶道:“你晓得我想说甚么吗?”

    万仞雨忍不住笑的道:“你说呢?”

    三人齐声狂笑,笑得泪水呛了出来。

    风过庭捧腹辛苦的道:“有甚么好笑呢?”

    万仞雨边拭泪水,边道:“正因完全没有该笑的原因,方特别好笑。”

    龙鹰探手搭着万仞雨的肩头,险些儿笑死般喘息着道:“我的老天爷,只要想想当年在神都,自我们因公子对花秀美无动于衷,而晓得他伤心人别有怀抱的一刻,到现在坐在这里,其间曾经历过的事,便知我们现在为何笑得没法停下来。看着公子过去十六年的所有悲伤、痛苦、失落、惶惑,现在全得到回报,还赚得美人儿年轻了十五岁,不笑死才是奇怪。”

    万仞雨道:“你这小子说得真缺德。公子和眉月的爱,是超越一切的,怎会像你般去计算得失?”

    龙鹰道:“甚么都好!天快亮哩!公子当然留在佳人身边,我和万爷去寻找我们那三匹野马如何?真的挂念它们。”

    风过庭道:“眉月在运功疗伤,没有两、三个时辰,不会醒过来。让我陪你们一起去,顺道往鹰窝接神鹰和小宛回来,让她们主婢重聚。”

    龙鹰道:“好主意!”

    皮罗阁来了,欣然道:“硬逼自己躺了半个时辰,但怎都睡不着,你们要到哪里去?”

    万仞雨告诉他后,皮罗阁道:“我陪你们一道去,顺便活动筋骨。”

    又问道:“你们今次南来之行,一切圆满结束,还会在这里逗留多久呢?”

    龙鹰瞧万仞雨一眼,知机的道:“待老觅来后,我们立即起程。”

    见风过庭欲言又止,讶道:“公子有另外的想法吗?”

    风过庭道:“本想稍后才说。我打算在这处逗留一段日子,重温故梦。”

    皮罗阁羡慕的道:“天下间,恐怕只公子一人有此幸运,可以重过逝去了的时光。同时也解决了我的烦恼,因为若不领你们回去见王父和王妃,我肯定给骂个半死。”

    万仞雨喜道:“公子的选择真聪明,我和龙鹰完全支持。”

    风过庭道:“我本不想这么快说出来,怕因此影响你们对付爨斑的行动。”

    龙鹰道:“从抵达洱西的一刻,到现在此时,战事频密至令人产生厌战的情绪,何况要收拾爨斑,现在仍未是时候。在现时的形势下,蒙舍诏和施浪诏都分身乏术,而爨斑和他的过万儿郎,则全力戒备。我们便让爨斑多活一年半载,迟些才来对付他。”

    皮罗阁道:“你们肯放过他,我亦不会放过。他的命运已是注定了。”

    龙鹰道:“不对他动刀枪,却可以动别的东西,例如将他与宗密智和贺兰盗勾结的事广为传播,可以造成很大的伤害。”

    万仞雨点头道:“对!事实俱在,又有人证,岂容他狡辩?此着等于摧毁了他贩卖人口的勾当。”

    龙鹰向皮罗阁道:“宗密智的事可扩大来做。由你们蒙舍诏联合施浪诏,就到洱西集以宗密智的首级祭祀惨死的亡灵。除白族的人外,还邀请蒙巂和越析两诏以外的其它人来参加。”

    皮罗阁精神一振,道:“好主意!”旋又苦恼的道:“可是我们的大鬼主已辞职不干,找何人来主持祭典呢?”

    众人闻之大笑。

    朝阳从东面升起,关系到整个云南高原最关键性的一夜,终成过去。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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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卷终的小女孩明空,六十年后登临大宝,以武周取代李唐成为中土女帝,掌握天下。武曌出自魔门,却把魔门连根拔起,以完成将魔门两派六道魔笈《天魔策》十卷重归于一的梦想。此时《天魔策》十得其九,独欠魔门秘不可测,从没有人练成过的《道心种魔大法》,故事由此展开。《日月当空》为野心之作,誓要超越《大唐双龙传》,成为另一玄幻武侠经典,乃蛰伏多年后,重出江湖的颠峰之作!日月当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日月当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日月当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