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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颖葳蕤     天缘锁txt下载     天缘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缘结,苦肉计

    这厢夙裳念叨舒粒,那厢寒慕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把元宝交给了前来迎接的下人。

    刚进大堂,果不其然见到寒毅沉着脸在等她,她神情恹恹的走了过去,先入为主地道,“哥,艾姐姐她不等我,我找了她好久都找不着她,只好自己回来了。”

    寒毅脸色微变,眉梢染上怒意,声音微微大了些,“撒谎,人家艾姑娘早回来了,只你这个不念家的顽猴,成天想着在外瞎逛,如今还撒谎唬你哥来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回来了?

    寒慕微惊,望向一边的欧阳浚,欧阳浚微不可察的点头,还朝她挤了挤颜色。

    她只好低头认错,“对不起,哥,我以后不会了。”

    寒毅眉头皱得更紧,怒喝,“你还想有以后?你也老大不小了,收点心吧,人家姑娘像你这般大时,孩子都抱上几个了,就你这幅样子,以后谁还敢要你!”

    寒毅越想越生气,蓦地站起来欲再训斥,不想腿一软差点倒下,好在欧阳浚给及时扶住了。

    “哥?”

    寒慕担忧而探究的目光扫过来,寒毅一张俊脸是又青又红,欧阳浚还没说什么,便被寒毅用力推开,低声喝道,“放开!”

    寒毅坐下后,寒慕瞧着寒毅渐渐泛红的脸,嘴角忍不住上翘,嘿嘿……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奇怪呢,想必是欧阳大哥得手了,嘻嘻……

    欧阳浚笑了笑,柔声道,“好了,慕儿也知错了,咱们慕儿这么优秀还怕嫁不出去,你就别瞎操心了,慕儿眼光高着呢,那些俗货哪里配得上慕儿,倒是你,身子不适还非要出来教训慕儿,才是令人担心。”

    寒毅僵着脸不理他,冷道,“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管,无需他人关心!”

    寒毅站了起来,直接忽视欧阳浚的存在,盯着寒慕,板着脸道,“待会到我书房来,我有事问你。”

    寒毅今日明显是吃了**,寒慕可不敢轻易惹他,于是乖乖应下,想去扶寒毅,却被寒毅挡了下来,他冷着一张脸,“无事,我自己能走。”

    似乎为了印证他确实无事,寒毅走得还挺快,瞬间便不见影了。

    寒慕的眼睛里燃烧起了八卦的熊熊大火,拽过欧阳浚的手,两头躲到角落里,寒慕憋不住的猥琐笑容终于暴露了出来,“哎哎,欧阳大哥,你和哥……是不是那个了?”

    欧阳浚脸色微微泛红,戳了戳寒慕的脑袋,“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当心真如你哥所说,嫁不出去,当一辈子的老姑婆!”

    “呐呐,甭管我,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以后再跟你说,倒是你和哥,你是不是用力过猛了?我怎么感觉哥的脾气格外的臭……”

    欧阳浚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那个,是我没考虑周全,忘了他已经功力全失……额,嗯没控制住力道……”

    “嘿嘿嘿……”寒慕满脸的姨母笑看得欧阳浚莫名尴尬,他撇过脸去,“你别笑啊,快给你欧阳大哥出出主意,你哥已经几天没理我了……”

    “不理你算轻的,若是哥还有武功,铁定揍你个半死!”寒慕冲他勾了勾手,奸笑道,“来来,我给你支个招。”

    ……

    书房

    寒慕满心的澎湃在门口渐渐平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哥现在正在气头上,她可不能去触霉头,当出气筒。

    她佯装淡定地推开门,尽管心里如猫抓般心痒难耐,还是压制住了不断上扬的唇角,“哥?找我什么事啊?”

    寒毅抬眼扫了扫她,等她将门关好后,开口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不是跟哥说过了吗,我和艾姐姐去黎卉国玩了,我什么也没做啊,是不是艾姐姐说了我什么?”

    寒慕下意识觉得艾薇儿一定说了她坏话,毕竟艾薇儿差点死在来福茶馆,此刻应该恨她入骨才对。

    “哥,我跟你说,你别信那个艾薇儿的,她来历不明,我还发现她会武功!她赖在我们这不走,一定有阴谋……”

    “够了!”

    寒毅突然一声暴喝,吓得寒慕身子抖了抖,慌乱地眨眨眼睛,“哥,哥?”

    记忆中,寒毅从未对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呀,莫非艾薇儿说了她弑的事?这个小贱娘们,真是恶人先告状!

    艾薇儿此刻瞬间被她拉入了黑名单!

    “寒慕,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要老是扯上别人,艾姑娘不曾说你一个字,倒是你,为了去干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好事!千方百计摆脱人家,还害得人家受了伤!”寒毅怒不可遏,指着她气得指尖发抖,“你说,大盗舒粒是怎么回事?”

    寒慕只觉得一声晴空霹雳,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哥怎么会?怎么会知道的?她不曾对任何人说呀?

    本来还以为是弑的事,结果竟然是这事,天哪,那她大盗皇宫的“佳话”岂不是,岂不是……

    难怪哥如此大的火气,原来,原来……竟是因为她!

    “哥……”寒慕愣了半晌,如今自己理亏,只呐呐地叫了一声哥,再没了下文。

    寒毅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怒喝,“说啊!你为何要去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是落月山庄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你何至于要去干偷盗这类下九流的勾当!”

    寒慕垂着脑袋,双手抓了抓衣角,不敢开口。

    寒毅瞪着眼睛,气得浑身颤抖,他撑着桌案站了起来,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你能耐啊,翅膀硬了啊,你竟敢去挑衅皇威!你知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如此亵渎皇帝,扰乱秩序,你眼里还有家规,还有律法,还有我这个当哥的吗!”

    “哥,对不起……”寒慕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能弱弱道歉。

    这时,门口偷听的欧阳浚皱着眉头,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来,只身挡在了寒慕面前,“阿毅,慕儿也知道错了,年少不经事,谁年少时没轻狂过呀……”

    “她那是轻狂吗!都偷到皇帝寝宫里去了,天子眼皮底下行窃,简直无法无天!”

    欧阳浚护着寒慕,忍不住辩驳,“只有我们知道有何惧怕,阿毅你也太过紧张了。”

    寒毅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仍然难掩火气,“靳慎已经知道了,正是他告诉我的。”

    “靳慎是谁?”欧阳浚刚问出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是那天邀你出去的那个人?”

    寒毅脸色青白相间,冷冷的点头,“虽然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但也不敢担保他不会向皇帝告密。”

    欧阳浚也蹙着眉头沉默了下来,是的,他们现在等于被人家牢牢地掐中了死穴,不得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活在心惊肉跳之中……

    “靳慎……”寒慕咬了咬牙,捏住了拳头,“他是谁?我去灭口!”

    寒毅气结,怒喝,“回来!你还嫌事闹得不够大,今日起,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你哥说得没错。”欧阳浚及时拽住寒慕的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一脸严肃地说道,“杀人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干的吗!我去!”

    语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欧阳浚!”

    寒毅知道他拦不住欧阳浚,扫了眼呆愣着的寒慕,狠狠地锤了锤桌子,“你们俩真是要气死我!”

    寒慕好眼力见地冲他哥挪了挪步子,“那个,哥,我去禁足了啊。”

    “……去吧,好好反省自己的错!”

    寒慕悻悻地回了自己屋子,她倒是不相信欧阳浚真去杀人了,这欧阳大哥贼精明了,他此番自告奋勇地出去,必定会让哥为他担忧,若是再挂了彩回来,哥还不得心疼死,哪还会气他!

    这叫苦肉计!

    啧啧,看看,刚教给他的高招,眨眼间便用了上来,这就是欧阳浚!

第七十七章:缘结,月下故人

    凤郢国丞相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晃晃的烛火下,封箬还在埋头批阅着文书。

    明黄色的光透出来,隐约能看到里面端坐着的黑影,封华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让封十五出声,只沉默地凝视着,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真是苦了她了……

    “入秋了,夜里霜重,记得提醒小姐早点休息。”

    风里飘来这一句浅浅的话语,似是呢喃,似是在自言自语,封十五愣了愣,连忙恭敬地转身应下,却发现人已不见影了,“是……”

    她欠了封箬十八年的母爱和教导,非但没有弥补,还让小小年纪的封箬接过了她肩上的重担。

    她觉得她不是个好母亲,可是封箬无疑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封箬这个丞相当得很认真,人前聪慧不失沉稳,人后勤奋不失谨慎,更可贵的是,封箬对她毫无怨言,事事谦让。

    这是她的女儿……

    她亏欠了十八载的女儿……

    四周静了一会,封十五才敲了敲门,“小姐,属下有事禀报。”

    “进。”封箬自一堆书卷中抬起头来,摸了摸空腹,看着封十五小心翼翼地进来,还关上了门,皱眉,“是方砚有消息了?”

    “是的。”

    封十五将书信递给封箬,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关门前还道了句,“大人体恤小姐,望小姐早些休息。”

    封箬随口应下,连忙拆开信看了起来。

    封箬早前是让方砚出去帮她留意璇玑三匙的下落,方砚能力有限,只能探到血凤玉匙不久前在黎卉皇陵失窃了,而身怀黑麟玉匙的欧阳浚尽管行踪不明,却在落月山庄出现过。

    封箬知道那两块得之不易,又让方砚暗中探得了迷踪院的方位,近来努力研习天玄秘术,准备瞒着封华偷偷溜进去瞧瞧那个所谓的冰龙玉匙。

    封华自从身体好了之后,时常不见人影,封箬在明月明兰那里探了几次口风,奈何两人闭口不谈,封箬只得放弃,她想,既然封华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也不强求,只要封华没事就成。

    近来她在朝堂上得知,黎卉国皇帝要发兵围剿鹰嘴湾山贼,领头的竟然是大败祈霏国的战王殿下宣夜。

    封箬不认识宣夜,但她也听过关于这个战王爷的不少英雄事迹,若是这宣夜去攻打,鹰嘴湾还真可能保不住。

    封箬当即便修书让方砚孙林带着兄弟们回守鹰嘴湾。

    虽说鹰嘴湾山贼作恶多端,烧杀抢掠,祸害一方百姓,的确该死!

    不过朱武田三已死,方砚孙林如今奉她为老大,那么鹰嘴湾也是她的所有物,鹰嘴湾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说实话封箬蛮喜欢那个地儿,她可不想让个什么战王爷占了便宜!

    这半个月以来,封箬一边接受各个大臣的“盛情”邀请,一边暗中送信方砚,让他带着兄弟们只退不攻,无论如何只需守住鹰嘴湾,其他的都不用管。

    封箬坚信,只要他们一个劲儿地躲,打游击战,鹰嘴湾没那么容易被攻下。

    看完方砚的信后,封箬终于把心落回了肚子里,宣夜听说了夙裳失踪的消息后,竟然放弃了进攻,匆匆赶去了灵州。

    鹰嘴湾暂时安全,方砚说他不日便能回来,如此再好不过了,封箬不禁嘴角上弯,笑容略带嘲讽。

    没想到这赫赫有名的战王竟然是个情种,情深不寿,战王有了软肋,那他这战无不胜的头衔,也时候该摘下了……

    凤郢国律法:一日两餐,入夜不食。封箬再次摸了摸肚子,只觉得饿得难受,作为一个时时刻刻离不开美食的吃货,封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凤郢国苟活至今的。

    丞相府的菜式一浑三素,甜点加热汤,每天每顿都相同,她最开始还吃几口,后来的后来,渐渐变成只看着封华吃,借着朝政之事,钻回书房,赶紧答应其他大臣的邀请。

    自此之后,只要是邀请,不管是书信,还是亲自上门的,封箬通通都是“走走走,绝味楼本相请了!”的宰相做派。

    这样一来,封箬倒也落得了个“大方随性”的美名,封华从来都是冷漠不近人情,别说吃饭,话都不愿多说,而封箬的随和倒显得很接地气,那些想巴结丞相府的日日排着队给丞相府递请帖,封华没有阻止,封箬也乐在其中。

    只是一入夜,封箬还是无美食可吃,看了看黑漆漆的院子,眼中哀怨不加掩饰,忙起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如今一放松,这饥饿之感便被无限放大,饿得她头脑发昏……

    封箬突然间很想念赫宸,那个家伙总是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尤其是他做的鱼,真是令人无限回味,不知不觉间她的口水都溢了出来,真香啊……

    嗯?怎么感觉这香味这么真实?

    封箬仔细嗅了嗅,打开窗,顺着香味源头寻去,只见月光朦胧间,一个熟悉的影子坐在假山上冲她招手,“师姐!”

    封箬喜上眉梢,连忙看了看四周,疾步跑了过去,“师弟?真的是你啊!”

    “你说你,来了也不说一声,这是你师姐家,客气什么,就当你自己家一样......”封箬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的包袱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和方砚一起呢?”

    “师弟临时有事,早该来拜访师姐了。”赫宸笑意盈盈地取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一样一样的拿出美食,她每拿出一样,成功在封箬脸上看到了惊喜,“全是孝敬师姐的……”

    赫宸知道封箬早就在方砚身上闻到了他的味道,面对封箬的疑问,他直接用美食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别拿出来了,赶紧,赶紧包起来,别让旁人看见了。来来来,我们进屋去。”封箬眼睛笑得弯弯的,在月光下闪着晶莹莹的光辉,她亲密地挽过赫宸的胳膊,便往房里带,“师弟啊,你不知道,我快要饿死了,每时每刻都想着你……”

    “你想的是好吃的吧,哪里是想我……”

    赫宸表面上不满,实则心底已经被甜蜜给灌满了。

    “哎呀一样一样的,在我心里,师弟就等于好吃的。”封箬一边胡乱接话,一边开始捣腾出自己的书桌,一样一样的把美食摆出来,迫不及待地先把每一样尝了一口,顿时乐得跟孩子似的,“嗯这味道,真想死我了!”

    封箬满足的神情令赫宸心底一暖,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心情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惬意。

    若是时光停在这一刻,那便好了。

    封箬面对美食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她可以忽视周围的一切人和物,只享受味觉上的美感。

    “还有吗?”封箬舔了舔手上的余味,眼巴巴地看向赫宸,赫宸摇头,失笑,“下次再给你带。”

    封箬意犹未尽地点头,眼珠一转,“师弟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早些来见我呢?”

第七十八章:缘结,终究是妄想

    赫宸眸光微闪,他就知道美食只能一时分开她的注意,于是神情落寞下来,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我回了趟家……”

    封箬一愣,想起了在鹰嘴湾的对话,也想起了墨千机的纸条,当时她怀疑赫宸来着,然后问了问他的父亲,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父子间还有些生疏是吧。

    赫宸如今神色低迷,流露出浅浅的悲伤,莫非两人关系恶化了?

    “和父亲闹矛盾了?”

    封箬像是一句话说到了赫宸心里,赫宸垂下了脑袋,声音带着颤抖,“是我的错......”

    赫宸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哽咽意味,黑色的脑袋垂着,封箬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赫宸的脑袋缩了缩,却没有避开,“我娘死了,我爹……活在娘死了的阴影里,对我并不关心,除了钱,他也给不了我什么。我实在无趣,便想着给师姐做点好吃的,结果被他看见,他认为我不学无术,作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却只学了厨娘那些低贱手艺,一时大怒……把我禁足了,今日刚逃了出来,想着无处可去,便来找师姐了。”

    赫宸的声音很轻,夹杂着浓浓的哀伤,封箬看他委屈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有些难受,“别伤心了,谁说你不学无术了,下厨怎么了!至少饿不死自个儿!你小小年纪你爹就把你丢下了,这相认了还给你脸色看,真是......”

    封箬是想骂他父亲来着,然后看见赫宸伤心的模样,话到嘴边变成了劝慰,“其实他还不了解你,耐心点,等再过一段时间后,你们一定会和好的。”

    封箬抚了抚被她弄乱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却不想赫宸本能地一缩,虽然声音很小,但封箬内力深厚,并没有逃过封箬的耳朵,她突然抓过他的胳膊,果然赫宸一阵抽气声响了起来,下意识收回了胳膊,“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是你爹?”封箬一语中的,赫宸瞬间白了面皮,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封箬板起脸来,“让我看看!”

    “这……”赫宸抬起头来,为难地看了看她,苍白地笑了笑,“没事的,不严重,伤在背上,如何给师姐看?”

    “脱了!”封箬眼中带着认真的神色,赫宸一时间怔住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乖乖地脱了衣服,苍白的面皮上微微红了红。

    本来他以为师姐恢复了记忆,只会把心放在墨珩身上,可是如今看来,师姐还是他的师姐......

    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似乎又燃烧了起来。

    封箬没有瞧出他的不对劲,整个人被露出皮肤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给惊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封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傻子啊,就算不还手,也不能任人家打呀!太过分了,还是你爹呢,竟然下手这般重……你等着,我给你找药。”

    赫宸垂眸,掩去眸中那抹羞涩与情动,努力控制这自己的心跳,心中不断催眠,只是脱了衣服而已,只是脱了衣服而已……

    然而他的催眠在封箬那带着药膏凉意的手抚上自己的肌肤的那一刻,他身体明显震了震,僵硬得不敢乱动,心跳再也无法控制,一团火自腹部烧上了脸颊,烫得他不敢回头看封箬,“师,师姐……”

    封箬怎么会没感受到他的僵硬,以为自己弄疼了他,连忙关切问道,“怎么了?是我太用力了?我轻点便是。”

    “不,不是……师姐,听说你不辞而别救你娘,还遇上了蛇阵……受了不少的伤,可好全了?”

    听见赫宸忍着痛还在关心她的伤势,封箬不免轻笑,“好了七八分了,自个儿伤成这样,还关心旁人呢,你呀,刚见你时的机灵劲儿去哪了?”

    赫宸听了她的话,良久才反驳一句,“……师姐不是旁人。”

    封箬微微怔住,心中轻轻泛酸,这家伙虽然有时候皮了点,但人终归是不坏的,对她也是关心,也算是她到这里之后少有的安慰了吧。

    只是这小子心里藏着事儿,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好多问。

    擦完了药,封箬见天色不早,催促赫宸回去休息,赫宸知道封箬需要休息,明日还要上朝,于是听话地点头,“师姐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

    封箬冲他挥挥手,还不忘提醒他,“下次多带点好吃的!”

    赫宸失笑,消失在了黑暗中。

    刚出了丞相府,赫宸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之中迸发出了一抹阴狠之色,手中长箫突然飞向旁边那棵树,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黑影便从树上掉了下来,“少主人!”

    赫宸的眸光全然没有了方才那样的清澈见底,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雾,黑不见底,脸上亦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带上了一抹狠劲,“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跟踪我?”

    “是,是堡主。”黑影不敢直视他的眼,下意识的解释,“堡主担心少主寻不到迷踪院,派属下前来协助少主。”

    “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黑影呈上赫宸的玉箫,连忙回答,“少主放心,属下不曾看到或是听到什么。”

    赫宸拿过玉箫把玩了起来,眸子越发黑沉,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松动,黑衣人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身形一颤,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穿透自己胸口的那柄玉箫,血红血红的,染着的是自己的血……

    他抬头望向赫宸,张着嘴还没吐出一个字,便口吐献血,倒下了。

    赫宸泰然自若地拔出玉箫,用死人的衣服轻轻擦拭着箫上的鲜血,最后望着尸体冷笑,“这世上,只有死人最听话,你少主人我,只相信死人。”

    义父,你现在开始监视我了吗……

    为了复活娘,我对你言听计从,坏事做尽,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赫宸取出化尸水,一股脑儿全倒在了尸体上……

    也是,我是那个人的儿子,若非我身上尚且流着一半娘的血,你岂能忍我至今?怕是早就杀了我……谈何信任?呵呵,赫宸,终究是你妄想了!

第七十九章:缘结,三分乱世

    灵州瑰山崖,此山诡秘雄奇,险峻莫测,在未成为黎卉国皇室陵墓之前,其实被称为鬼山,鬼山常年阴冷潮湿,树林无比茂密,传闻里面有很多奇珍异宝,珍奇异兽。

    尽管如此,灵州附近的居民却不敢独自进山寻宝,因为鬼山闹鬼。

    关于鬼山的由来,还与天下三分有段渊源可讲。很多年前,那还是一个无君无国的乱世,部落,族群,散乱无纪,为了争夺食物和土地,不惜自相残杀,兄弟姊妹,父母友人,皆为利往。

    常言道,物极必反,乱世出人才,当时确实涌现了很多厉害的角色,可惜孤军难胜,英雄豪杰皆叹惋,无计可施。若非一奇女子突现,众人必将陷入绝望深渊。

    传闻此女骁勇善战,通透聪慧,她能言善辩,胆大心细,网罗了天下人才,深得人心,很快夺下了整个天下,众望所归地坐上了女帝宝座。她就是天郢皇朝始祖,凰帝吟氏。

    她让天下大同,让文明浸染,她建立了法度,从此百姓过上了富足安定的日子。可惜治久必乱,合久必分,饶是强大富饶如天郢皇朝,也没有逃过这个定律。太平日久,朝野上下,上至女帝下至百姓不知祖宗创业艰难,一味骄奢淫逸,枉顾法度,纵欲放肆,先帝基业逐渐耗干。

    天郢皇朝最后一任女帝更甚,**暴政,颓废无能,只顾领着一干大臣吃喝玩乐,不顾百姓安危,有反对者,惹得女帝不高兴,抄家满门那是小事。天下洪水大旱,百姓饥馑,她非但不管不顾,还大肆搜罗美男子,后宫美男装不下了,又开始大肆修建各种行宫,弄得四方怨气冲天,百姓无法生存,纷纷落草为寇,盗贼蜂起,于是乱世之势渐起。

    天郢皇朝沿袭下来,男子的地位渐趋降低,从最开始的男女平等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女尊男卑,然而这位皇朝末帝犹爱美男,特别是喜欢折磨美男,甚至不将男子当人,天郢皇朝男子的地位瞬间跌落谷底,与牲畜无异,甚至还不如……

    当时有灵州城主爱子夙黎美名在外,令女帝心痒难耐,多次强迫未果,灵州城主誓死不从,女帝震怒,驱使百万雄师围杀灵州城,灵州城主带领灵州百姓退守西部的山峰,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灭族的命运,当时灵州西山伏尸百万,夜夜有冤魂哀鸣,仅仅站在山脚下,也能感受到里面扑面而来的阴气,从此这里有了个名字叫鬼山。

    灵州城主遗孤夙黎逃过一劫,蛰伏十年,联合因反对女帝暴政而被赶出皇宫的皇女吟凤以及北方不平男子地位低下而揭竿而起的祈霏王吟霏夫妻俩,一起反了天郢皇朝。

    最终,祈霏王吟霏战死,祈霏王的丈夫迟氏代替她与夙黎,吟凤签订合约,三分天下!

    吟凤改天郢皇朝为凤郢国,继承了女尊制,却立下了女子必须以礼待男子的规定。

    迟氏带着儿子回到北方,众人拥护登上皇位,为了纪念妻子祈霏王,他建立国号为祈霏国。

    夙黎在南方建立黎卉国后,将当年族人当年葬身之地鬼山改名瑰山,请了千机阁阁主兴建了庞大的地下陵墓,机关重重,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冤灵,这里也成为了黎卉国皇陵,历代皇帝都长眠于此,与先祖为伴。

    鬼山即便改名瑰山,也甚少有人进山,不仅因为其太过险峻,也因为其太过灵异,传闻有人在此见过鬼,如同阴间地狱一般,一般人不敢轻易踏足。

    瑰山半腰一处怪石上立着一个玄袍裹身的男子,崖风沙沙,衣诀翻飞,他蹙眉凝视着阴云笼罩下的瑰山断崖,久久不愿离去。

    突然他身后匆匆跑来一人,脚程略乱,气息略慌,急道,“王爷!又有一队侍卫失踪了!”

    宣夜身体明显僵了一瞬,瞳孔紧缩,双手紧握着腰间的剑柄,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齐坤看着宣夜眉宇紧锁,严肃冷静的模样,知道他正在竭力掩饰着汹涌的痛苦和不甘,尽管心疼他家王爷,齐坤纠结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王爷,我们不能再这样大肆搜寻下去了,惊扰了先灵,已经有很多无辜的人失去了性命。这里是皇陵啊,历代先皇清眠之地,等到皇上清醒过来,必定会治王爷一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齐坤斗胆,请王爷收手啊!”

    齐坤蓦地跪了下去,膝盖骨撞在怪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却毫不在意腿上的痛,只顾着劝说,“王爷,您听说了公主失踪的消息后,撇下鹰嘴湾剿匪的任务,擅自辗转来了灵州,是违背圣旨,尽管皇上也担心公主,亲自下旨寻找公主,且不论公主找回与否,您可是主动给人留下了把柄,到时候皇上随时皆可算王爷的旧账。王爷……不能再犯上了!”

    宣夜垂下头,单手用力地按压着印堂穴,咬着牙,“本王知道!”

    夙绝如今沉浸在可以用夙裳拉拢他的喜悦中,一旦夙绝回过神来,他一时冲动抗旨并扰乱皇陵的大罪,随时可能降临。

    他怎么不明白呢,只是心里不甘心啊,若是,若是夙裳出了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王爷……”

    宣夜转过身来,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疲惫中藏着怒火,“让他们都回去,不许再进山了。”

    “王爷您呢?”

    宣夜闭上眼睛,对他挥了挥手,“本王自己再找找,你也回去吧。”

    齐坤知道自家王爷有多执着,一旦倔起来,别说皇帝,就是鬼神也挡不住他,必定是找不到公主决不罢休。

    齐坤刚爬起来,准备去召集各处的官兵,却见林子里拐出来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见到他们的那一瞬,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喜悦,等到齐坤眨了眨眼,她已经敛去神色,只是步伐凌乱还带着愉悦的余韵,“殿下,战王殿下!夙霞要回宫了,她要是回了皇宫,淑太妃必定会护着她,公主又会蒙受冤屈!巧雁,巧雁拦着她不让她走,现在正在行宫闹起来了,殿下,求求殿下帮帮我们公主,救救巧雁啊。”

    另一边的行宫。

    夙霞坐在轿子里,一群宫女太监还有官兵簇拥着,正欲往外离去。巧雁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矛横挡在门口,身后跟着齐埔一人,明显拦着夙霞的去路,“朝霞公主,你害得我们公主掉下悬崖,生死未卜,非但不竭力寻找,反而急着离开,怎么,你是想畏罪潜逃?”

    “放肆,谁畏罪潜逃了!休要胡言乱语!太妃娘娘想我们公主了,特召我们公主回宫。你一介贱婢,也敢阻拦?”

    巧雁冷睨了一眼那傲慢的老嬷嬷,抬脚踢开地上的碎石,“公主没找到,谁也不许离开!”

    “你!”

    那个老嬷嬷瞪着她,指着她的食指颤抖着,“得罪我们公主就是得罪淑太妃娘娘,我看你这小贱人就是在找死!”

    巧雁丝毫不怕,甩了甩胳膊,活动活动筋骨,“哼,尽管来啊,想走,从我身上踏过去!”

    夙霞撩起轿帘,脸上浮起羞愤的怒火,高傲地俯视着她,“好大的口气!既然你不怕死,本公主就大发慈悲送你去见你家主人!你们,杀了她!”

第八十章:缘结,金蝉脱壳

    巧雁长矛一抖,便向冲上来的官兵们横扫过去,官兵们围攻上来,齐埔见势只得赶紧拔出武器帮忙。

    云烈,宣夜还有温兼都不在,齐埔知道他们俩必定挡不住夙霞这么多人,但是齐埔既然遵了宣夜命令守在这里,那就会死守!

    话说巧雁原本是匆匆赶回去求救兵,行至半路,不想公主失踪的消息已然泄露,六神无主之下,竟然在一个驿站遇见了行色匆匆的战王爷一行人。

    战王爷几次三番搭救她家公主,对她家公主很好,听说王爷是去寻找她家公主的,她立马跟着他们回到了灵州。

    公主喜欢战王殿下,守完灵他们就会成亲,巧雁很看好这对璧人,她一定要让公主嫁给战王爷,完成公主的愿望…而这个肖想战王陷害公主的女人,她豁出命去也要杀了她!

    巧雁劈开前面的人,足尖一点,长矛刺向轿帘。

    “快,救公主!”

    不知谁叫了声,一心只想着杀了夙霞的巧雁只沉浸在夙霞惊慌失措的兴奋中,也不顾其他,只消一点点,她就能杀了这个贱女人,为她家公主报仇!

    急功近利必定适得其反,巧雁越急切反而不得其果,只见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人,凌空一掌劈开她,落地后,温润的脸庞上盈满愠怒,“放肆,谋杀当朝公主,该当何罪?”

    巧雁中掌后,狠狠地摔了出去,幸好齐埔及时接住了她,然而她还是吐出了几口瘀血,动弹不得,等到齐埔抬头,两人脖子上已经架上了锋利的刀刃。

    温兼回头安抚了下惊魂未定的夙霞,夙霞惊吓过后,抓住温兼的手,瞪着眼睛怒喝,“杀了她,温兼,帮我杀了这贱人!竟然敢杀本公主?不,把刀给我,我要亲自杀了她……哈哈哈杀了她,把刀给我……”

    夙霞的精神明显有些不正常,温兼皱着眉头安抚着她,“好好好,杀了她,让表哥来,你乖乖待着。”

    温兼转头望着俩人,目光凉薄,手刚抬起来,嘴唇张了张,还未发出声音,却被一道带着冷意的霸道声音插了进来,“你敢动手试试!”

    温兼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看向来人,温和地笑了笑,“战王殿下……来得真及时。”

    宣夜一步一步地走向齐埔,每走一步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头上,架在齐埔两人脖子上的刀开始颤抖,宣夜走到齐埔面前,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全身抖得停不下来的官兵们,“还不滚?”

    “啊是,是,这就滚……”胆小的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所有人后退,给他让出偌大的空间,战王爷啊……谁敢惹啊!

    宣夜微微弯身,单手拍了拍齐埔的肩,扫了一眼虚弱的巧雁,“还能起来吗?巧思,过来!”

    被点名的巧思连忙跑过来,见到巧雁后瞬间红了眼眶,她上前去扶起巧雁,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傻丫头,叫你不要冲动,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公主说我不如你沉稳,结果你呢,你要吓死我啊……”

    巧雁轻轻笑了笑,“我没事。”

    她望向脸沉如墨的战王爷,颤抖着唇角,眼神中带着一股韧劲,她恳求道,“求王爷为我们公主做主,不能放她离开,不能……”

    “巧雁!”巧思看了看战王爷的脸色,突然拉过她,巧思笑了笑,“巧雁做得太过,求王爷念在公主失踪,巧雁担忧过度,放过她。”

    巧雁的挣扎在看见巧思的眼色之后,突然安静了,她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宣夜心里烦躁,心思难以放在她们身上,他走向温兼,疲惫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夙霞,“温兼,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敢动本王的人试试,本王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还有你,夙霞,本王不管你对本王存了怎样的心思,劝你趁早死心!再敢碰本王的王妃,本王必定亲手杀了你!”夙霞听着他的话,心里的不甘疯狂撺掇,正要发疯之时,突然一把刀咻的越过她插在了她身后的轿壁上,耳鸣之际听见他冷酷的声音,“先别发疯,若是裳儿有事,我一定比你更疯,尽管逃,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宣夜斜睨着她的眼神中压抑着汹涌澎湃的风暴,仿佛只要她摇头,他就能立马碾死她!夙霞身体僵硬,满目惊恐。

    温兼连忙挡在夙霞面前,遮住了宣夜的视线,脸上的温润之色早已不见。

    他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宣夜的身影消失不见,夙霞才疯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出了眼泪,发髻凌乱,披头散发的爬下轿子,在地上边笑边跑,又跑又跳,“哈哈哈……生不如死……哈哈哈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凭什么,凭什么那个野种能得到他的心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呀呜呜……”

    温兼抓住她的双肩,将她带入怀里,抱紧她,感受着她的颤抖,听着她的哭泣声,却没有说一句话。

    微凉的秋风带走了他轻轻的叹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为什么你……不能回头看看?

    你身后还有我啊……

    屋里,巧思扶着巧雁来到床边,正要扶着她躺下,巧雁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巧思,你是不是有公主的消息了?”

    巧思顿了顿,回头检查房门是否锁好,然后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来,“公主给我们带信了。”

    “公主!”巧雁喜上眉梢,连忙取过信来看,原来是夙裳怕她们太过担忧,给她们报了个平安。

    果然,公主果然还活着!

    信中说道,让她们若无其事地继续待在灵州找她,她要去一趟凤郢国找人,找到人后会回到皇陵,她要进入皇陵取未央红绫。这期间她必须一直诈死,以金蝉脱壳之计,掩人耳目,方便行事。

    “战王爷……也不能说吗?”

    巧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答能或不能。

    “战王最好不要再继续找下去了,公主行踪暴露,会很危险,如果再牵扯出未央宫,那就……”

    那就出大事了……不行,巧雁皱紧了眉头,虽然战王殿下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可是她们不能说出事实。

    “我去一趟凤郢国,暗中保护公主,你留在这里。”

    两人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门外的人已然听了个清楚,齐坤早就发现两人的神色不对,暗中跟来,不想

    竟得了个如此大的消息,心中有了些许计量,转身潜走。

    战王的房间

    齐坤斟酌着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宣夜,宣夜半阖的眸子瞬间睁开,死死地盯着他,“此言当真?”

    齐坤重重地点头,“公主背后的秘密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王爷若是要与公主牵扯在一起,势必会比较困难,公主既然不想让王爷知道,也是知道王爷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

    “好了,本王知道你什么意思。”宣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不管她背后是什么,只要她愿意说,他就听,她不愿说,他也不为难,只要能护在她身前,就好了

    宣夜的目光落在了窗外轻轻摇晃的树枝上,“你先出去。”

    齐坤依言退了出去,还轻轻地带上了门。

    “师兄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

    宣夜斜躺在榻上,疲惫地按压着印堂穴,窗外掠进来一道黑蓝色的影子,径直坐在了宣夜旁边,“师弟,你心乱了。”

    宣夜没有否认,轻笑,“那又如何?”

    滕溪冷着脸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我来了这么久,你不曾发现,反倒是听见哪位的消息后,这才发现了我,看来师弟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宣夜不可置否,默了一会儿,道,“师兄可否替我去找一个人,保护她。”

    滕溪再次转头,凝视了他一会儿,“我知道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这是多久不眠不休了,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你不懂……”

    宣夜喃喃道。

    滕溪没有理他,而是从窗口跃了出去。

    他怎么不懂!

    他也有了很想保护的一个人啊!

第八十一章:缘结,棋局对弈

    落月山庄

    艾薇儿坐在窗前抚琴,一举一动极尽美感,然而她的心思却不知飞往了何处。

    昨日欧阳浚出门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竟然浑身是血,她不是瞎子,当时寒毅眼中的担心远远大过了震惊。

    从昨日到现在,寒毅一直守在欧阳浚的床前,虽然没有多余的举动,可是艾薇儿就是觉得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愣是说不上来。

    在此之前,她回来的那些天也感觉寒毅和欧阳浚总是腻歪在一起,到哪都连在一起,虽然是欧阳浚死死缠着寒毅,可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寒毅虽然一脸嫌弃和不理,甚至还带着怒气,但他却不反感欧阳浚死缠烂打地献殷勤?!

    艾薇儿还不经意间发现欧阳浚和寒毅在一起搂搂抱抱过,尽管寒毅浑身上下透着拒绝,可作为女人的直觉,寒毅并不讨厌?!

    ......

    欧阳浚对寒毅保护得太好,令她无法靠近寒毅,而她又感觉到一重又一重的怪异之感,两个大男人即便感情再好也没必要搂搂抱抱的啊,而且欧阳浚看寒毅那热切的眼神……总让她有种是在看爱人的错觉?!

    ......

    艾薇儿睫羽颤了颤,心里越想越慌,手上动作蓦地一滞,琴音便乱了起来……莫非……莫非……

    艾薇儿猛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她多想了......

    她的表情透着不信,脑中却忽的闪现出了曾在枯骨和尚那里看到的书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相好……枯骨和尚称之为龙阳之好!

    这枯骨和尚虽是和尚却无缘佛道,而且还是在发现自己对女人无趣是因为喜欢男人之后,毅然离开寺庙,加上他擅长蛊术,便入了魔教,位列魔教四大圣使之一。

    难道欧阳浚和寒毅也无心女色,有那龙阳之好?

    艾薇儿越想越乱,越想越怒,不想手上力度微重,只听得“嗡”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艾薇儿浑身有些发颤,瞪着琴弦的眸子闪动着莫名的光,手指抓紧,想通了,她想通了,难怪她几次示好寒毅也无动于衷,敢情人家喜欢的是男人,如何会回应她,真是可笑……

    可怜她好不容易真心喜欢一个人,却输给了男人!

    好!喜欢男人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她且看看,这两个大男人如何能走到一起!

    突然间四周风动,无数蝴蝶翩翩而来,扑闪着翅膀在空中变换着图案,蝶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一番美景。

    艾薇儿一拍琴弦,弦音气墙震碎了蝴蝶,在零零散散落下的蝶翼中,艾薇儿的眼睛亮得吓人,严老的信,看来她不得不开始行动了。

    凤郢国皇宫御花园

    女皇摸着下巴细细地瞧着桌上的棋盘,突然左边白子落下,她眼眸瞬间亮了,乐道,“哎哟!这步棋走得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能从太师手里险胜一局,丫头行啊!”

    封箬抿唇,勾起一抹谦和的轻笑,“侥幸罢了。”

    她抬眸望向一边似笑非笑的文太师,意味不明地道,“多谢太师让棋,太师棋艺之绝,晚辈佩服。”

    文太师指尖敲了敲棋盘,避开封箬探究的目光,“不敢,封小侄小小年纪,棋艺倒真是不容小觑,不愧是墨阁主高徒!小以时日,怕是这凤郢国内再无人可敌。”

    封箬眸光微微闪动,笑容依然温和,“太师言重了!师父每每与晚辈下棋,都是一皱眉二摇头三叹气的,直言断定晚辈不是对弈之徒,再则晚辈上有师兄下有师弟,高徒之称可真不敢当!若不是太师手下留情,故意放生,莫说今日这第七局的侥胜,便是再来七局晚辈也会尽数输了去,晚辈还得谢过太师对晚辈的耐心指导,给晚辈留了点面子,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顾染是自小学棋,可是始终下不过她老爸,而他老爸也从没下赢她爷爷过。因此,一代不如一代是她爷爷常常念叨的话。而原来的封箬,墨千机也曾教过她,不过她实在学不会,墨千机便是叹气加无奈,放弃了。所以封箬言语上并没有撒谎。

    “哈哈哈……”封箬说话总是滴水不漏,却莫名很得女皇的心,顿时乐得女皇毫无形象地拍桌大笑了起来,“瞧瞧!这丫头说话风趣得很,朕就爱跟她唠嗑。”

    “那是!陛下也不想想自个儿可有在这丫头手里赢过一回?人家最后还不忘一口一句谢过你对她的耐心。啧啧,你还觉得她风趣?我看陛下当真是风趣!”文太师似乎有点不喜欢和别人礼让来礼让去,直接甩手站起来,理了理衣冠,“丫头,老妇甚是欣赏你时时刻刻的谨慎小心,你这个年纪有如此心态固然很好,但是老妇今日倚老卖老一番,年轻人心思过重,活得累,偶尔真诚,反而无忧。好了,不跟你们玩了,老臣告辞!”

    文太师抬步便走,路过封箬身边却顿了顿,丢了块东西给她,也不多话,直接走了。

    封箬面色不变,手指捏着那块东西,眼睛上弯了些弧度,看似在笑,实则毫无情绪波动,“太师慢走。”

    文太师什么意思她何尝不懂,每日带着假笑面具生活,她并不轻松,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否能坚持到回家那一天,或许她有一天会疯掉也说不准!

    “太师说得对,你这丫头总是考虑太多,多疑没什么不好,可是你若是尝试着去信任别人,而不是用丞相的官威让人家害怕,你在朝中也能如鱼得水。”女皇瞧见她那嘴角若有若无的浅笑,忍不住附和文太师的话。

    封箬颔首,似乎听了进去,“陛下,微臣斗胆一问,可是哪位官员不满我,又上奏折弹劾微臣?”

    自她接任丞相以来,女皇一有时间便叫她进宫,不是陪女皇下棋,就是陪女皇游玩,有时候还让她留下用膳,不得不说,女皇待她挺好,她很快便和女皇熟悉了起来,有时候言语上还能带上几分调侃意味,毕竟经她多次试探,女皇跟她说的多是掏心窝子的话。

    好吧也是因为皇宫里的美食,那才是真的让她拒绝不了的诱惑,一来二去的,皇宫对她来说,便跟丞相府一样熟悉的存在了。

    她跟女皇走得近,未免不会引起一些不满和嫉妒,那些想巴结丞相府的官员,早早地打听清楚了她的爱好,带着妒火和忿恨也要请她吃饭,给她送礼,没有从她这里得到好处,转身就向女皇参她一本!

    久而久之,女皇也看不下去了,时不时给她提个醒,让她稍稍收敛点。

    这次,文太师专门进宫一趟,非拉着她下了七局棋,前六局狠狠地辍了辍她的锐气,最后一局又让她醒了,可不就是来警告她的吗!

    “丫头啊,平日里你沉稳机灵,怎么遇上食物全破功了,朕那里一堆奏折,全是关于你的,说你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年少无知,难当大任……”

    “呵呵……”女皇还未说完,封箬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也知道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与这些人以信任?臣还没傻到这般地步。”

    “自然不是让你信任那些人,而是值得信任的人。”

    封箬拿过棋盘边的绿豆糕咬了一口,香软清甜的口感让她舒服得忍不住再吃了一口,“陛下不必忧心,哪些人信得哪些人信不得,一顿饭足以让我了解她。臣是好美味这一口,可是臣不会因此误事。”

    女皇挑了挑眉,却又听见她道,“还请陛下转告太师,想让我信任她,七局对弈两句警告远远不够。”

    “哈哈哈……”女皇将这话回过味来,蓦地大笑了起来,高兴得眼角皱纹越发的深刻,却抵挡不住满脸的慈爱,“你这丫头真精明哈哈哈……哎呀,太师若是听见你这么说,还不得气得背过气去,朕是放心了,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朕不插手了!唉,朕还怕你初来乍到,难以适应。丫头啊,若是还有哪里不适应,尽管与朕说,朕可不是愚昧昏君。”

    封箬咽下最后一块绿豆糕,认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偷偷凑到女皇面前,有点难为情地轻声说道,“别的暂且不提,可是微臣始终不明白,自天郢皇朝分裂以来,其他两国顺应天时,早就变法改革,制定了新规,为何咱们还要保留一些陈旧繁琐的规定呢?”

    女皇闷笑几声,摸了摸下巴,“陈旧繁琐?丫头啊,你作为丞相,想必也清楚凤郢国的历史,该知道朕这凤郢国乃是天郢皇朝嫡系血脉繁衍下来的,有些规定自然不可废!”

    “是……”封箬心里酝酿了几日的话,绕过齿间千百回,最终在脱口而出之际换成了一个字。

第八十二章:缘结,英雄救美

    封箬咽下最后一块绿豆糕,认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偷偷凑到女皇面前,有点难为情地轻声说道,“别的暂且不提,可是微臣始终不明白,自天郢皇朝分裂以来,其他两国顺应天时,早就变法改革,制定了新规,为何咱们还要保留一些陈旧繁琐的规定呢?”

    女皇闷笑几声,摸了摸下巴,“陈旧繁琐?丫头啊,你作为丞相,想必也清楚凤郢国的历史,该知道朕这凤郢国乃是天郢皇朝嫡系血脉繁衍下来的,有些规定自然不可废!”

    “是……”封箬心里酝酿了几日的话,绕过齿间千百回,最终在脱口而出之际换成了一个字。

    其他的又被她给死死地压了下去,压到了心底。

    女皇果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她觉得她还能再挣扎一下,突然间她眉梢微挑,试探着问道,“陛下,微臣还觉得一天只有两顿正餐的规定不成文,两餐并不能果腹,试想这一个个都饿成木棍儿了还能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饿得头昏眼花的,看书看不进去,练武练不进去,这不是平白削弱了我们国家的实力嘛……陛下,您看,这条例法可以修改下不?”

    “呵呵呵……”女皇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伸手在来不及退回的封箬脸上捏了几把,笑骂道,“你这馋嘴丫头,你且说那规定尚不成文,朕又如何能改?此乃凤郢习俗,哪能说改便改的,凤郢国自继承天郢皇朝以来,无论男女,都极为注重身姿体态,以瘦为美,看看你脸上的肉,你再不管住嘴,小心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以瘦为美还不是因为那个劳什子凤旋祭舞节!若是废了那个什么祭舞节,大家都不跳舞了,自然不会注重自己的身材,也就不会再有一日两餐的破规定了!

    “......是。”尽管心里不满,封箬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乖乖缩回了脑袋,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肉,忍不住暗自狡辩,还肉呢,她明明瘦了一圈!

    接下来一个月都是祭舞节,期间还会有斗舞,团舞,双人舞,庙堂祭舞等等各种活动千奇百怪,总之凤郢国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大街小巷都能见其隐隐膨胀的雏形。

    平头百姓尚且如此,她身为丞相,必定是逃脱不了了!可是她并不会跳舞,而且她也不想学,到时候丢脸必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好了,这会儿太女那边应该快用膳了,瞧你饿的,快去行宫那边找浅儿去,朕就知道你来少不了要吃,专程让浅儿等你。”女皇的语气软了几分,又道,“先祖规矩不可改,你母亲又是个恪守本分的,在吃食上朕可以让浅儿给你开小灶,可是祭舞之事,你不可缺席。”

    封箬绕了这么一大圈,无非是想逃掉祭舞,如今无望,只得起身拜别女皇。

    虽说没能如意,可是又能蹭顿饭,这让封箬根本拒绝不了,不过封箬也明白女皇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如今朝局瞬息万变,吟浅虽为太女,却不如吟楚势力大,女皇明显是想拉拢封家,让封家成为太女的最强助力。

    封箬知道封华想做朝中清流,谁都不得罪,可是封家与蒙家已经势不两立,蒙家支持吟楚,她没有别的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女皇……毕竟人也的确挺好。

    宫中某角落,一个披着貂裘斗篷的白色身影从柱子旁拐过去,匆匆赶到等着的那个人面前,斗篷一扯下便冲那人压低声音怒喝了起来,“蒙欣,你好大胆子,不但利用本皇子,还敢威胁本皇子来见你!”

    蒙欣低低冷笑,眼角微抬,尽管眼前人已经看过无数次,但还是免不了要惊艳一番。

    虽是怒气冲冲的一张脸,然而那双因怒微红的眼眸却看起来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如一汪春水,又如带水的秋花,柔而不软,含怒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小脸浮怒,犹如皑皑白雪中盛开了朵朵嫣红的梅花,唇瓣殷红泛着光泽,好似一颗上好的红琉璃......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却是寒冰渣子,“擅闯后宫是大罪,你当真不怕死吗!也是,你一个满嘴谎言的奸邪小人,欺骗本皇子,拿本皇子当棋子去谋害封老丞相,最后还想连我一起杀了灭口,你这种人,你怕什么!”

    蒙欣晃了晃神,待他讲完,目光才依依不舍地从那两片莹润的红唇上移开,“我是在帮你逃离这里,你应该清楚,普天之下,除去我,谁敢助你?”

    果然是凤郢国第一美人,这光看着都会入迷......

    吟澈微怒,用力拍开她拂过来的手,“你别拿我当傻子,你让我逃往潼西边城,说有人在那接应我,可我等来的却是封老丞相,紧接着你娘便对我们穷追不舍,意图杀之,若不是封箬突然出现,我和封老丞相便会死在你娘手里,你还想骗我!”

    一听到她娘,蒙欣眼底便染上了一抹血红,她一把揪住吟澈的小翻领,面容带上了一抹狠劲,“既然你都这么清楚了,何苦再多问,没错,我们最初的计划就是借你之机,剿灭封家,你,就是本将军的一枚棋子,当然,你是最关键的一颗!”

    吟澈被她拽得喘不过气来,脸色涨红,却发现推也推不开她,“那你急着找我作甚,怎么,没杀死我,怕我告密,你如今便要杀我灭口?”

    蒙欣诡异地笑了笑,没有回答,然而那阴恻恻的笑容却让吟澈心里发慌,他忍不住怒道,“这里是皇宫!你敢在这里动我,小六会把一切告诉母皇,到时候,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蒙欣眸光一冷,拽着他猛地抵在一旁的墙上,脸上是冰冷的笑容,“你敢!呵呵呵......说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本将军便说你与本将军早已私定终身,你是自觉对不起我娘而自杀,女皇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本将军觉得,女皇是聪明人,她是不会为了一个你选择与我以及我身后的百万大军作对的!”

    见吟澈小脸瞬间雪白,精致的面容透着慌乱,还有......可怜。是的,蒙欣爱惨了吟澈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怜爱地凑近他耳畔,“不过,本将军可舍不得杀了你,只需要让女皇将你许给我,到时候你的江湖梦就彻底破碎!等你落在本将军手中,本将军必让你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吟澈奋力挣扎,精致的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你,你敢!母皇是不会相信你的,你这个无赖,你放开我……”

    蒙欣拂上吟澈绝美的面容,眼中惊艳之色愈胜,“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这个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痒,放心,待我们有了夫妻之实,女皇想不相信也难……”

    蒙欣带着嚣张的笑容凑近吟澈,吟澈恼羞成怒,挣扎得更用力了,“滚开,混蛋别碰我!滚开,母皇不会放过你的,混蛋!”

    蒙欣抓住他的双手,一边又开始解开他的革带佩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淫,荡,吟澈不会武,身形瘦弱,哪里抵得住蒙欣的力道,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眼中有泪光在闪动,蒙欣当真是爱极了这吟澈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准那片红唇便亲了上去。

    突然,一柄飞刀破空而来,直直地贴着蒙欣的脸颊而过,削落她额边几缕头发,稳稳地插进墙里。

    蒙欣浑身僵住,动作应声而停,偏过头去,瞪大眼睛看着还在轻颤的刀锋,心下大骇,她如同丢块破布般一把丢开吟澈,转身望向矮墙的不速之客,咬牙切齿怒喝,“封!箬!”

    兴致被打扰,还是宿敌,蒙欣恨得磨牙,还想骂什么,却见封箬又一飞刀射向她,直插在她脚下,吓得蒙欣登时退后一步,怒气更胜,“封箬!你干什么,本将军还未去找你,你倒先冲我下手了!”

    封箬又抽出一把飞刀捏在手里把玩着,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意,“哎耶!原来是蒙将军啊,不好意思手滑了,本相还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采花贼敢在宫里乱来呢……蒙将军真是好兴致,在皇宫里和美人野战啊,哎哟这位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惊慌失措梨花带雨的吟澈,“……”姑,姑娘?

    蒙欣恶狠狠地磨着牙,“……封箬!”

第八十三章:缘结,美人如画

    蒙欣摸了摸腰间的佩剑,眸中寒光闪动,“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不久,在蒙将军说剿灭封家的时候,噢不对不对,在美人说你们如何合伙谋害我母亲的时候......”封箬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她对此事漠不关心一般,好似她口中那个母亲仅仅是个陌生人。

    蒙欣摩挲着剑鞘,冷笑一声,杀意渐起,“看来全都听见了,没错!当初计划完美无缺,天时地利人和,差一点你封家就将彻底消失!我真后悔!我真后悔当初仅仅是将你打下山坡,让你大难不死还跑去坏了我母亲的大事,害死了我母亲!我就该一剑刺进你的心脏,看着你没了呼吸,看着你的尸体冷却!”

    “我错了,但我还有补救的余地!”蒙欣拔出长剑,目光冷冷地锁定封箬,话音刚落便冲封箬攻去。

    封箬连忙跳下矮墙,躲过她的进攻,“蒙将军,你母亲死了,我很抱歉,可是若不是她处处与我母亲作对,若不是她先想杀我母亲,我母亲怎会出于自卫与她动手?蒙欣,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封家可曾有一次对不起你蒙家?一直以来封家能让则让,奈何蒙家步步紧逼,这次更是设计灭封家满门。何等深仇大恨,至于如此......”

    明争暗杀,封家何其无辜!

    加上上次在将军府听到的墙角,封箬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此人将害人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原主难道该死吗!

    “封箬,我早说过,封蒙两家,只能独一!”蒙欣冷哼,追着封箬攻击,封箬连忙持刀反攻,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蒙欣更是招招狠戾,杀意顿生。

    “废话少说,我告诉你,这凤郢国有你没我!”

    “封箬!拿命来!”

    手上一疼,封箬吃痛,顿时人也清醒了过来。

    蒙欣一根筋的与她势不两立,她们之间还隔着杀母之仇,蒙欣能听她的才怪。

    不过,封箬还等着去赴宴,哪有心情在宫里与人厮杀,还是和蒙欣。

    封箬只躲不攻,她看着红了眼的蒙欣,突然开口,“等等!”

    奈何蒙欣是那种豁得出去的人,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亲手杀了眼前之人,为母亲报仇,“等什么!去死!”

    “等等!”封箬一边躲一边忍下怒气劝说,“我说过,你恨我,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是?今日是我冲动了,但你也没理!你在老将军孝期未过的时候,竟然跑进宫来强迫皇子,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你。啊对了,你的名声早就臭了,想必你也不会在乎,可是若是女皇知道,你觊觎她最爱的皇子,不知道会不会凤颜大怒?”

    蒙欣捏紧手中武器,眼中恨意汹涌,“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了吗!受死吧!”

    封箬闪身躲过,忽的挑起一抹莫名的笑容,看得蒙欣心头微怖,“呵呵,且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杀我,就算你杀了我,这不还有个活证据在吗?将军如此欢喜美人殿下,莫非也能狠下心让如此绝色香消玉殒?”

    现在不是杀人的时机,蒙欣何尝不知,可她就是......气不过!

    “好一张利嘴!”蒙欣咬牙,撵着封箬打了几个回合,虽未能杀她,但也伤了她几刀,过足了瘾,这才转身飞上高墙,“封箬,你且等着,惹上本将军,任你诡计多端,牙尖嘴利,迟早也会落在本将军手里,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我等着。”封箬不顾她的威胁,顾自收回地上的飞刀,又走到墙边拔那把插进墙里的飞刀,可是拔了几次也没拔下来,她尴尬地抿了抿唇,又活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望了望四周。

    正好撞进那双如小鹿般因受惊而湿漉漉的眸子里,封箬不是花痴,但也被眼前之景晃了晃眼睛,见到吟澈,封箬终于能深切体会到什么是“美人如画”了,她还从没见过有哪位男子能够美得如此干净,好似画中人,天上仙,面前的吟澈一袭白裙,一头小辫子略微凌乱,尽管略显狼狈,也不失仙气。她向来欣赏白衣美人,目光停留在他那精致的五官上,白皙的脸蛋上还挂着泪,她扯出一块丝巾递过去,几乎是脱口而出,“姑娘还好吧?”

    吟澈咬了咬牙,美目死死地瞪着她,“你......”

    不怪乎封箬一而再的将他唤成姑娘,这美人儿越看越好看,越看越雌雄莫辨......

    “啊抱歉!殿下恕罪,殿下生得美,是下官眼拙,不,是下官嘴笨!”

    虽然她已经见过吟澈两次了,鹰嘴湾的牢里一次,还有马车上一次,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果然是个绝美尤物,难怪蒙欣那么迷恋吟澈。

    好在封箬定力好(这丫是个吃货),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只见一边倒在地上的吟澈瞪着眼睛微带诧异地看着她,并不接受她的丝巾。

    “殿下不喜欢绿色?”她尴尬地收回丝巾,反射性地回以一个微笑,又转过头专心致志地拔刀,甚至还抬了一只脚抵在墙上,方便施力。

    哎呀,以后还是收敛点情绪,万一伤了飞刀,那就得不偿失了。

    吟澈静静地呆坐在地上,看着这人拔下了飞刀,然后开始往回走,他愣愣地看着她拿着刀擦拭的背影,用的还是刚刚那块绿色的丝巾!

    不对啊,她难道不应该先扶他起来,然后再把丝巾给他吗?怎么走了!

    他内心微微着急,想叫住她却又开不了口。

    她竟然,她竟然就这样丢下他?

    明明他还在她眼里看到了惊艳之色,之所以不接受她的丝巾,正是以为她和蒙欣是一道人,见色起意的登徒浪子,所以他就稍稍矫情了一下……他以为她会再给他的……

    封箬自然不是故意的,她走是因为她赶着去赴宴,丢下衣衫不整的吟澈是因为,在她的思想里,一个大男人别说破了点衣服,就是裸着上身也没有什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封箬你站住!”

    封箬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不过不是因为吟澈迫不得已的怒喝,而是迎面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吟浅,她身后还跟着一众下人,“封小丞相原来在这,本宫怕你不识路,亲自来寻你,不想封小丞相还真迷路了。”

    封箬不着痕迹地收好飞刀,笑了笑,“殿下,劳烦你亲自来了。”

    吟浅自然也注意到了地上衣衫不整泪意朦胧的吟澈,一时间目光变得凝重,“澈儿,你怎么了?”

    吟浅赶过去扶起吟澈,探究的目光看向封箬,却见封箬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礼貌地微笑,“吟澈殿下受了委屈,下官无能,未能抓住冒犯殿下的贼人,幸好太女殿下来得及时……”

    吟浅将吟澈的斗篷给他裹住,望着封箬温和不失礼的微笑,扫过略显狼藉的四周,微怒,“是何人敢在宫里如此放肆!小丞相可有看清贼人面目?”

    封箬的目光扫过吟澈,却见吟澈也在看着她,眼神带着三分恳求七分惶恐,她移开目光,淡淡道,“不曾。”

    吟浅没有追问,目光流连在吟澈和封箬之间,蹙眉不知在想什么。

    封箬也懒得管她想什么,只摸着小腹走至路口,“臣腹中空空,饥肠辘辘,殿下可否带路?”

    吟浅咳了咳,笑道,“自然,饭后也别走了,母皇让我教你跳凤旋舞,本来我还觉得我身体不好,教不了你,不过如今澈儿在,澈儿的舞在凤郢国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让澈儿教你,你一定能在三日内学会基本的凤旋舞。”

    封箬脸色突然僵硬,“……”她就知道这顿饭不是这么容易吃的!

    吟澈反应比她大,直接叫了声“不行!”然后垂头躲在了吟浅身后。

    封箬满意的点头,弯着眼睛笑得很是舒心,“看看,当事人可不愿意教,怎可相难?好了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回来没多久,想必也没人会无事来为难我。”

    封箬刚说完,那双眼睛便眯了起来,笑意逐渐消失。当然,除了蒙欣那伙人……

第八十四章:缘结,“无名城”

    凤旋祭舞节乃天郢皇朝祭舞大典演变而来,每到重大节日或者喜庆日子,那是全民皆舞。因此,作为一个正宗的凤郢人,必须会跳舞!别的不说,这凤旋舞乃是基本的国舞,连这都不会跳,那当真会被全国人民嘲笑。

    凤郢人男女好舞,更好打扮,从平常那一头长长的繁琐的小辫子就可以看出来,小辫子很细很多,上面还缠绕着珍珠,银丝花钿满头环绕,就弄这个头,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所以封箬很讨厌一大早的爬起来就为了弄这个头。

    封箬是个懒的,只让明兰象征性地编了一层覆在上面,只缠了一些银丝,额前挂了条简单的绿珍珠链。

    夙裳就不同了,她是个极爱美的。自从渐渐逼近凤郢国,她就被路上女子的奇异装扮给惊艳了。

    凤郢国的服饰也相当繁琐,金丝缠线小翻领,间色破裙玉流苏,腕间窄袖黑长靴,革带佩铃狐裘裹,头上金冠还镶着长长的貂毛,刺绣图案神秘而美艳。

    那些女子走路一步三跳,佩玲响叮当,裙摆随风舞,一头乌黑长辫子调皮而生动。

    夙裳早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凤郢国的服饰,也跟着那些女子的动作跳起了舞,金箔锦缎做成的红黑相间的破裙转着美丽动人的圈圈,直直看呆了刚换好衣服的重羽。

    “注意点形象!”

    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重羽,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见她跳得正欢,忍不住喝了她一声。

    而后又不死心地取出怀中琉璃镜看了看自己这张风华绝代的脸蛋,终于心里平衡了一点。

    嗯,他才是最好看的。

    “呐,你赶紧回马车里去,我们马上进入凤郢国的边城了,男子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

    夙裳跳着跳着突然凑近他调侃他一句,冲他抛了个媚眼。

    爬上马车的重羽嫌弃地睨了她一眼,磨着牙憋出一声“啧”,然后放下了车帘。

    夙裳很有跳舞的天分,只是跟着路人跳了一会,凤旋舞已然会了大半,她对这凤郢国的精致的头饰,手饰,还有服饰等等各种饰物爱不释手,纯手工制作,却精致细腻,小巧玲珑。

    虽不如黎卉国的金钗珠簪花步摇大气招摇,却格外惹人喜爱。

    夙裳虽是头一遭来凤郢国,可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儿国”。她们的服饰装扮很像古代跳舞的胡姬,华丽而神秘,看起来有着浓重的宗教色彩。

    潼门关是黎卉国和凤郢国的交境之地,这里有两道关卡,三座城池。

    靠近黎卉国的叫黎城,靠近凤郢国的叫凤城,中间这座城池最小,无人管辖,乃两国商贩互通之地。众人唤它“无名城”。

    无名城虽然鱼龙混杂,经常暴乱,但也在无形中遵循着某种制度。

    无名城中一家酒肆

    老板一手算盘打得噼啪响,头也不抬,“二位想进凤城?”

    “是,听说你能让我们进城。”

    老板终于停了手,眸子扫过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人身着凤郢服饰,女子身着红衣,带着红面纱,男子一身花哨的彩色衣裙配上彩色的面纱,看起来极其骚包。两人关系亲密,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儿新婚夫妇,“二位并非凤郢人,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去凤郢做甚,可是呢,凡事讲究利益往来,我给你们令牌,你们给我什么?”

    男子动了动手指,一袋银钱稳稳地落在柜台上,只见男子撑着脑袋趴在柜台上,露出的媚眼惑人心神,“无非财色名利。”

    老板露出了全貌,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过下半张脸,笑起来竟有些可怖,“兄弟,在这座城里,性命尚且难保,你这财色名利,又有何价值?”

    蒙面男子似是被吓到了,险险退了几步,“娘耶,你这脸也太……吓人了吧!”

    本来是要说太丑,话到嘴边改变了一下说辞。

    女子嫌弃地扫了一眼男子,直视老板眼睛,狭长的凤眼盈盈如魅地问道,“那老板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这老板长得也挺清秀,只是这刀疤……唉可惜了!

    老板冷笑,完全无视了此女的徐徐引诱,目光凉凉地落在女子身上,“你知道来找我的人每日有多少?”

    女子仍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最后能进城的又有多少?”

    女子挑眉,没有移开视线,一直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透。

    “我又不能制造令牌,我有的只是告诉他们,哪些人有令牌,至于能不能进城,完全靠他们自己。姑娘,你还想进城吗?”

    女子气势丝毫没有减弱,将那袋银钱往前推了推,“进呀,老板还未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老板浮起一抹笑容,轻挑眉梢,“姑娘挺有胆色,不时会进来一伙人,那伙人有令牌,若是二位活下来了,我再向二位讨要利益。”

    他话音刚落,便见门外进来一伙黎卉打扮的男子,人人腰间别着刀,看起来气势汹汹,为首的白衣男子却是一副秀才小生模样。

    “老板来壶……”

    话还没说完,只见柜台边的红衣女子咻地飞身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招招狠辣,直逼那看似淳弱的秀才,目的只为腰间的令牌。

    “丫头!”

    这秀才灵活得很,躲得非常快,他身后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大块头倒是围了上来,女子暗自咬牙,冲那看戏的男子叫道,“死妖孽!你又装残呢!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两人正是苦于进城的夙裳和重羽。

    秀才小生摇着草扇站在旁边,细细看起了好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可笑可笑!做了这么久强抢豪夺的山贼,如今竟然被旁人抢上门,这说出去,小生还怎么混……”

    夙裳双手难敌众拳,重羽终于加入了战斗,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其中也就这大胡子蛮力忒大,然后就数那个白面小生还有几分本事,他们俩解决起来不是问题。

    “好了好了别打了!”

    白面小生瞧了半晌,也知道是遇上硬茬了,连忙摆着草扇喊停,“二位不用大动干戈,我们带你们进城!”见势未停,他无奈地望向那边的老板,“老三!你真是会给小生找事,还不快叫他们停下来,我们还得赶回郢都见老大呢!”

    那老板听见老大二字,这才用力拍了拍柜台,“二位还请停手,你们合格了!我让你们进城……”

    话音刚落,那边人已经倒了一片,中间的夙裳和重羽双手横在胸前,夙裳冷笑,凤眸流过一丝微光,“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白面小生连忙摆了摆草扇,笑得一脸和气,“姑娘这话说的,谁跟他是一伙的,小生可是无辜的,无辜被你们揍了一顿,无辜被这小子坑的!”

    老板尴尬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二哥,我觉得他们可以。”

    夙裳这会也知道他俩被人算计了,不过只要能进城,这些事,她秋后再算账,“说吧,条件!”

    “只是想请二位陪小生,郢都走一遭……”

    白面小生用草扇遮住脸庞,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其中算计不言自明,有那么一瞬间,这方砚竟和封箬重叠了起来。

    老板摇头叹气,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属下!

第八十五章:缘结,风口浪尖

    且说那日寒慕自黎卉国回来,便被寒毅给禁了足。说是禁足,却没有限制她在落月山庄的自由移动。

    寒慕也难得乖乖的待在山庄里,并没有想着要往外跑。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天天在庄里看自家哥哥和他男朋友发糖,嘿嘿多美好的事情!

    此刻她正在挂在一棵树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欧阳浚的床边,寒毅正在给欧阳浚换伤药,欧阳浚偷偷挂着笑容,寒慕满脸的姨母笑挡都挡不住......

    突然间,树枝清颤,寒慕受惊,回头瞧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冗沥静静地站着,黑色的披风随风而舞,表情严肃,“主人。”

    那一声字正腔圆的‘主人’吓得寒慕汗毛肃立,连忙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然后慢慢回头瞧瞧窗户里的两人,欧阳浚依旧一脸幸福的笑容,寒慕轻吁一口气,好吧,沉浸在爱恋里的人都是傻的,哪里还察觉得到旁人的偷窥!寒慕兴致被打扰,皱着眉头回头,拽过冗沥的手就轻轻跃上了房顶。

    刚上屋顶她就甩开人家的手,恼怒地拍了他一下,压抑着火气道,“你这死小子差点吓死我,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叫你去找夙裳了吗!”

    “冗沥去找夙裳了?”

    黑衣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十足沉稳,寒慕抿嘴扶额,深吸一口气,“你是冗涯?”

    冗沥可没有这家伙那么严肃,这俩人也就性格上相差甚远,原来的寒慕与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自然熟悉到听声音就能辨别俩人,而现在的寒慕明显功夫不到家,只一面是无法分辨出这俩人的。

    冗涯蹙眉,“主人还是不能分辨我们俩吗?”

    说着,他上前拿过寒慕的手腕,悄然把起了脉,“可是身体还未恢复?”

    “哎呀!”寒慕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我早就好了!就是一时半会分不清你俩而已,别管我了,你来这里干嘛?不是让你去找顾染和乔吗?有消息了?”

    冗涯收回手,简单干脆的回答,“这还得看主人。”

    “什么意思?”

    冗涯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缓缓道来,“主人,这几个月以来,属下一直让遍布各国各地的弑分支派人细细寻找,只要叫顾染乔的姑娘,无论大人小孩,通通带回来……”

    寒慕打开纸条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这……”

    冗涯神色自若,道,“如今几乎所有叫顾染乔的姑娘都在弑总部,共两百三十二个,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共有五十四个,五十岁以上的老妇有十一个……”

    “……”

    寒慕缓了缓神,又猛摇了一阵头,“额……等等,你说那两百多个人现在都在弑?还待了好几个月?”

    冗涯诚实地点头。

    完了!完了!

    弑这下怕又要置身于江湖漩涡之顶……

    寒慕倒也不是怕什么,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自从夜盗皇宫的舒粒身份被寒毅知道后,寒毅那般生气的模样让她心有所忌,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她在单纯的玩游戏,她也很珍惜寒毅这个兄长般的存在,她觉得,她做的事不能连累哥哥们。

    所以,她本能地不想弑杀手的身份被揭穿。

    冗涯见寒慕面有异色,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了口,“主人,这俩人究竟何许人也?属下跟了主人十几年,也不曾听主人说过......”

    冗涯从来做事不问原因,只要寒慕吩咐,他只需尽力办到便是,只是这一次,确实可疑……

    毕竟,主人重伤后醒来,不但性情大变,还总是费尽力气地寻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换谁不起疑?

    寒慕敛下眸子,“冗涯,我知道你们很迷惑,但我现在无法解释,至于那三百多人,我择日去看看,你让底下的人各司其职,暂时不要出去找人了,你只放出消息,就说有舒姓委托人以千金与弑,只为追杀顾染乔两个姑娘!”

    寒慕此言一出,饶是镇定如冗涯,也忍不住大惊失色,“主,主人?”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色,看了看寒慕,继续道,“主人是想让这两位姑娘自己找上门来?如此一来,即便这二人改名换姓,也架不住好奇前来一探究竟!”

    “没错!”

    寒慕得意地扬起下巴,自夸道,“还是我聪明!”

    相处了这么久,冗涯也知道自己是劝不过寒慕的,可是他还是要给寒慕敲下警钟,“主人可知此举必定会在江湖上掀起巨浪,弑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弑会比现在更加危险,更加麻烦!”

    寒慕如何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弑最近太过招摇,必定会引起江湖众人反感!

    可是与其被动等待,她更喜欢主动出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险中求胜才有意思!

    “好了,你先回去吧!主人我心中有数。”

    冗涯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刚挪动一步,他突然又转过来,问道,“主人,冗沥为何会去寻找夙裳?莫非这夙裳又与那二位有何关系?”

    “哦,冗沥说她曾听见夙裳女扮男装自称乔公子,还亲自承认乔是她朋友,可能二人真有点关系。”

    寒慕嘴上答着,眼睛却在四处乱瞟,突然间扫过一抹熟悉的影子,锁定那道影子确实是在往这个方向走来,瞬间如临大敌,也就漫不经心地敷衍冗涯。

    “乔公子?主人找的不是乔姑娘吗?”

    寒慕一心只在端着食盒缓步走来的艾薇儿身上,顿时觉得冗涯的追问太长,直接脱口而出,“因为她是女扮男装去逛青楼嘛,青楼是穿越人士必去之地啊!兴许乔就在青楼也说不准,这你都不知道,哎呀你快走,我懒得跟你解释,前方小三高级预警,我得去帮忙!”

    这会儿寒慕哪里还记得冗沥曾让她务必对冗涯保密,关于他去过青楼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他俩知啊。

    青楼……

    “属下告退。”冗涯垂下眸子,掩住眸中深藏的风暴,转身便疾飞而走。

    寒慕心在别处,冗涯难得一次情绪失控,她居然就这样错过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出冗涯身上毫不掩饰的戾气。

    此刻远在灵州的冗沥只觉得背脊一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人给卖了。

    寒慕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和艾薇儿接触,可她还是直接从房檐上跃下,截住了艾薇儿的去路,“艾姐姐!好久不见!这是打哪儿去呀?”

    艾薇儿温婉地笑了笑,仿佛俩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亲密地凑到寒慕身边,轻托着食盒,“慕儿妹妹,欧阳公子出事以来,寒大哥竭力照顾他,这不,他俩铁定还未吃饭呢,我给他们送点去。”

    寒慕接过食盒,“艾姐姐亲自下厨,那妹妹可要亲自看看是什么好东西了,哎哟,卖相还不错!哟哟哟,都是哥爱吃的,艾姐姐私下没少做功课呀!”

    艾薇儿俏脸微红,状似羞恼地夺过食盒,“妹妹莫要打趣姐姐!”

    “嘿嘿害羞了?”寒慕故意凑到她面前,满脸的揶揄,艾薇儿往哪边偏,她就跟个无赖似的也追着凑上去,直逗得艾薇儿面目绯红,还不停止对她的调侃。“哎呀,当初是谁在阜阳城,说什么来着,噢!不怕寒姑娘笑话~薇儿想照顾寒大哥一生一世,只是能陪在他身边也好啊~”

    寒慕故意用艾薇儿的语气还原她的话,目光不曾离开艾薇儿的脸,却见人家只是越发羞涩,一点异样也没表现出来。

    哟嚯!看来是个高手!

    寒慕不是个温水煮青蛙的性子,既然这小三儿隐藏至深,她也没兴趣陪她继续演下去,她直接抓住艾薇儿的手腕,笑容逐渐消失,“艾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不是喜欢我哥吗?姐姐不说,妹妹倒是有很多话想跟艾姐姐说呢,如何?可否赏脸?”

    寒慕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力道加大,似要将人家手腕儿捏碎!艾薇儿脸上的羞涩之意荡然无存,只是仍然笑得温婉如兰,似乎捏着的并不是她的手腕,“妹妹的请求,姐姐如何能拒绝呢。”

    湖心亭

    落月山庄杏林尽头有处种满莲花的湖,这个湖不是很大,却做工精致,层层莲叶青碧间,一个小小的亭翼飞起,看起来格外怡人。听说这还是欧阳浚专门为寒毅凿的,这一湖的莲花也是他自己一朵一朵种的。寒毅尽管不喜欢莲花,却也时常要来此处坐坐。

    寒慕坐在石凳上,扫过周围仍未凋零的莲花,突然开口,“艾姐姐可知这亭子为何叫‘藕断丝连’?”

    艾薇儿但笑不语,寒慕继续道,“这是当初我哥断绝师门之后,决心悬壶济世,欧阳大哥为他修葺的亭子,这一湖的莲花也是他种的,他亲自题字‘藕断丝连’,意寓他们今后尽管不再是师兄弟,也不会淡了感情。”

第八十六章:缘结,权宜之计

    艾薇儿眸光未动,轻笑着摇头,左手轻轻拂过右手手腕上明显的红印,“妹妹一向心直口快,怎地如今跟姐姐客套起来了,妹妹有话直说便是。”

    “我的确不喜欢绕圈子。”不曾想艾薇儿会挑明,寒慕微带诧异地看向她,语气倒是越发真诚,“可是对你不一样,你身上确实有股气质,我很喜欢。”

    艾薇儿依旧浅笑不语,等着她的下文,寒慕悠悠道来,“沉静如兰,心思缜密,我自愧不如,可是你这种人,要么做朋友,要么就只能为敌!”

    心计如此深沉之人,若是不能真心待人,那么必然为患。

    艾薇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只见她低眸,笑容渐渐放大,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妹妹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过一介小女子,如何与你为敌?”

    “哈哈哈……”寒慕突然发笑,蹭的一下站起来,斜挎在栏杆上,笑得前仰后伏,艾薇儿脸色微僵,却很快恢复了浅笑。

    “哎呀,艾姐姐前一秒还说不要客套,这会儿自己倒如此谦虚,莫非在茶馆放倒那么多人的高手!不是艾姐姐您吗?”寒慕故意咬重“高手”二字,艾薇儿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却没有那么温柔,反而带着一丝冷意,“艾姐姐,艾薇儿,艾姓在祈霏国可不常见,几乎没有,而在北域魔教聚集之地可不少!听闻艾姐姐还能用魔音引来毒蝴蝶,似乎只有魔教四大圣使之一的艾家了吧。”

    寒慕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但是自己也是不确定的,毕竟冗沥送来的消息称还有一种可能,艾薇儿也许是鬼音堡的人。

    艾薇儿没有立即否认,指尖在手腕上细细摩挲着,“妹妹还去调查我了?查得可真详细,是不是还觉得我应该是鬼音堡的鬼音士?”

    “呵呵……”

    寒慕轻蔑地笑了笑,一个闪身欺身而上,魄寒剑横在她脖子间,“废话也说了一堆了,老子早不耐烦了,还是那句话,本姑娘若非看你还算顺眼,早一刀了断了你,说,你潜伏在我落月山庄有何目的?”

    艾薇儿淡定地扫了一眼剑锋,冷笑,“寒姑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内心已不信我,何必多问?”

    寒慕挑了挑眉,道,“那你这是招了?不过我想不明白,这落月山庄一穷二白,确实没啥好觊觎的,你到底为了什么?”

    艾薇儿自嘲地笑了笑,笑容略带苦涩,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若我说,只是为了你哥,你可信?”

    寒慕还是头一回在这总把真正的自己藏在微笑之下的姑娘脸上看见苦笑,一时间失了言语。

    “你定然是不信的。”

    艾薇儿轻轻叹气,长睫轻垂,“当初我虽是带着任务出来,却因初涉江湖遭人陷害,全得寒大哥相救……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原是不信的,可是见到寒大哥的那一刻,我信了,我想留在他身边,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愿意放弃一切!你可明白?”

    寒慕轻抿的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你定然是不明白的。”

    “可笑,我竟然跟你说这些废话,动手吧,否则,下次见面,便是敌人了。”

    寒慕拿开魄寒剑,真诚地看着她,“就不能做朋友吗?”

    “哈哈哈朋友……”艾薇儿轻笑出声,她慢慢站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裳,“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结果吗?你哥和你的欧阳大哥在一起了,阖家美满,你何必关心我这个局外人?至始至终的,局外人。”

    寒慕没有说话,艾薇儿目光在食盒上扫过,“本来就是去告别的,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如此吧,你不动手,我就走了,他日再见,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保重,寒慕。”

    艾薇儿走了,走得很干脆,没有再回过头。也许寒毅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少女春心初动时一心暗恋的人,她为此愿意一直等待,可惜她等错了人,她等待的这个人喜欢男人,这将是她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艾薇儿很聪明地选择了离开。

    寒慕一直坐在这里,沉默地凝视着那个食盒,只觉得心里莫名堵塞,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其实她在艾薇儿身上找到了一股属于顾染的那股沉静如水的感觉,她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对她手下留情,之所以希望她能留下来,也不过想留住那种感觉,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希望,艾薇儿就是顾染。

    寒慕打开食盒,看着那几盘精致的糕点,冷不丁苦笑。

    想什么呢,顾染那个吃货怎么可能会是艾薇儿,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厨房都懒得下的人,偏偏还那么挑嘴,就该让她饿死算了!

    与此同时

    “阿嚏!阿嚏”

    吃饱喝足的封箬正餍足地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的软榻上,昏昏欲睡。冷不丁地打了两个喷嚏,她动了动鼻子,极不情愿地半睁开一只眼睛瞥了瞥紧闭的车窗,瞬间又阖上了眼睛。

    看来不是漏风着凉,是小人在背后编排她哩!

    编排她的“小人”寒慕,“……”

    “小姐?”

    车外的封十五听见动静,轻轻唤了唤。

    封箬没有回应,她轻轻撩开车帘瞧了瞧,见封箬睡得正酣,连忙合上。

    街上欢歌笑舞的人流越来越多,敲锣打鼓,鼓瑟吹笙,各种音调混杂在一起,看起来热闹极了。

    人人随歌而舞,在跳舞上,凤郢国不分阶层,官员甚至皇帝都可以在街上随性而舞,总之在这凤旋祭舞节期间,跳舞重于一切!

    封华平时不喜言语,凤旋舞却跳得很好,当初好斗如蒙胧,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其斗舞,皆以落败告终。

    可是她家小姐……封十五默默扫了眼如此热闹嘈杂的环境,再看看徐徐而走的安静的马车,微微叹气,她家小姐真的不好动啊,这舞怕也学不了了……

    这懒散的性子不像是随了当年雷厉风行的封华啊,莫非是……封十五连忙甩了甩脑袋,她真是不想活了,府里的禁忌怎可乱想!

    行宫

    一道白色的影子翩翩而舞,银白相间的金丝缠绣破裙随风飘动,璎珞流苏挂在裙摆上,珍珠点缀间,如同一朵如雪般圣洁高雅的白莲正层层叠叠地绽放,莲瓣上蘸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缕缕金光映射下,更是美得恍若神仙降世。

    腰间的玉罗革带铃儿轻鸣,精致细腻的金凤刺绣缠绕在衣袖,翻领上,这套衣服仅仅是看起来,也价值连城。

    “如何?澈儿可喜欢这套衣服?”

    吟浅坐在一旁,满意的瞧着随心而舞的吟澈,唇角轻轻勾起笑容。

    “哎呀,太女殿下,我们殿下刚穿上便舞了起来,可见有多喜欢这套衣服了,哈哈哈,奴才再给殿下好好打扮一番,到时候的祭舞节上,殿下必定是最美最亮的那道光芒!”

    小六的脸儿笑得灿烂,足见有多开心。

    美人轻飘飘地靠过来,一头银带小辫子划过脸颊,镶着白色琉璃珠的累丝银冠,那张精致得没有一点瑕疵的小脸凑了过来,笑得如雪般纯净,“姐,澈儿喜欢,姐的眼光一直都好!”

    吟浅白了他一眼,小心避开他的靠近,“又叫姐了?嘴这么甜,说吧,有什么事要求你姐?”

    “姐~”吟澈欲再上前,抱住吟浅撒个娇,却被吟浅给推开了,她脸色微变,染上一层苍白,“离你姐远点,小心把病气过给你!”

    吟澈只好正襟危坐,从怀中取出了一柄匕首细细把玩着,压低声音道,“皇姐,澈儿跟你说心里话,澈儿不想待在这个危机四伏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皇宫里,澈儿真的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给母皇求求情,让我离开吧,我不会一走了之,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也可以去看我……好不好嘛姐~”

    吟澈抓住吟浅的手,吟浅反手避开,他又拽住她的袖子继续撒娇,“姐,我在皇宫里只会给你们找麻烦,我走了你们也能专心对敌呀,你说是不是,姐~”

    吟浅叹了一口气,收回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澈儿你不懂,江湖比皇宫好不到哪里,甚至危险百倍,皇宫里你至少还有皇子这层身份护着你,你独身一人闯荡江湖,既无背景相护,又无一技傍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

    “什么护着我!”吟澈微怒,突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们就是想利用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母皇在朝堂上说的什么,她要用我去牵制蒙欣!凭什么?我不管,若是让我进将军府,我宁可死!”

    吟澈之前差点让蒙欣给强迫了,心里正委屈着,尤其还想到蒙欣如此大胆还可能是因为母皇曾亲口在大殿上说过,要用他补偿蒙家之类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放了狠话。

    吟浅抬头瞧了瞧吟澈那副豁出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权宜之计罢了。”

    吟澈依旧气鼓鼓的,吟浅掩嘴轻咳了咳,沙哑着嗓子道,“你先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吟澈没有理她,吟浅叹了一口气,“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去向母皇求情,让你出了这皇宫。”

    “真的?”吟澈瞬间转过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马上乖乖坐好,“问吧,澈儿定然知无不答!”

    吟浅泛着笑意的眸子划过吟澈的小脸,突然道,“澈儿觉得,封箬此人如何?可信否?”

第八十七章:缘结,该释怀了

    “封箬?”

    没料到吟浅会突然问到封箬,吟澈脑子里瞬间浮出了刚刚在这里风卷残云般扫荡了一桌饭菜,最后跳了两下舞就称累回府的家伙,不禁微微瘪了瘪嘴,不屑道,“好吃懒散之辈,不可信。”

    “还有呢?”

    吟澈又想到了马车里第一次见到封箬时,那个慌乱颤抖的拥抱,以刀相逼的狠意以及赶他下车的无理,顿时咬牙切齿道,“粗劣无礼之徒,疯疯癫癫的,如何信!”

    “哦?那与蒙欣无异喽?”

    吟澈没有应下,因为他深刻地记得封箬救过他两次,蛇阵前一次,今日一次,他不得不承认,封箬确实不同于蒙欣,“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是吗?”吟浅笑意盈盈地点着头,见吟澈一脸烦躁,抓耳挠腮道,“哎呀我不知道!你问我干嘛!”

    吟浅慢慢站了起来,她身后的下人连忙扶住了她,她浅笑道,“好了,本宫知道了,澈儿随意,皇姐累了,要休息去了。”

    吟浅缓缓往内室行去,吟澈连忙唤道,“皇姐莫要忘了与澈儿的约定!”

    吟浅无声笑着,没有回应他。

    吟澈又把玩起了手里的匕首,脸上不自觉挂上了轻松的笑容。

    小六嘻嘻笑着坐到吟澈旁边,“殿下闲时便会玩着这把匕首,可是还想着那晚地牢里那位姑娘?”

    “啧!”吟澈瞪了他一眼,喝道,“胡说什么呢!你胆子大了,敢开你主子玩笑!”

    小六微微收敛,却撑着脸瞧着那把匕首,疑惑道,“那就奇怪了,这把匕首又不值钱,况且那位姑娘还说了,这东西还是那贼窝里二当家的东西,二当家放我们走的时候,你还不愿将匕首还给人家,莫非殿下看上的是那位二当家?那位二当家长得是挺细皮嫩肉的,可是人家是男的……啊呀!殿下!”

    小六还未说完,吟澈已经飞起一脚踹他到地上了,吟澈满脸怒容,忍不住抬脚要踢死他,“你这该死的奴才,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留着信物,日后有事还能找他们帮忙,你再胡说!你再乱想!本殿下撕了你的嘴!”

    “是,是,奴才该死,奴才不敢了……”小六连忙求饶,在地上滚来滚去,心里却在叹气,他家殿下,平日里心高气傲到快上天!怎么可能会去求人?明明就是对人家二当家有意思!唉,他家殿下啊……怎地会喜欢男人啊,唉……

    丞相府

    凉风习习钻进窗棂缝隙,拂过封华耳边的几缕发丝,她却毫无察觉地伏案看书,发丝调皮地亲吻着她的脸颊,似乎要引起她的注意。

    奈何主人一心只在书中,它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博得关注。

    上天似乎是在帮它,风儿渐渐大了,凉气很快席卷了整个屋子,主人终于动了。

    封华默默站了起来,抚了抚耳边的碎发,静静地踱步走至窗边,她不轻不重地推开了了窗户,凉风蓦地扑进她的怀抱,弄乱了她的发丝和衣裳,主人却只是眯了眯眼睛,丝毫不抵触风儿的侵袭。

    直到冷风吹凉了身心,封华这才长吁一口气,轻飘飘的语气埋没在风啸中,“封华……你该释怀了……”

    她指尖微动,正准备关上窗户,却见前方树枝阴翳中,隐藏着一道黑影,之所以说是一道黑影,是因为那人全身笼罩在一块黑布之下,什么也看不清。

    封华面色微微一紧,眼神渐渐冰凉,目光死死地凝视着那道黑影,抓着窗户的手指捏紧,手上青筋暴起。

    又来!

    只在那一瞬间,窗前已经没有封华的影子,只有风一下又一下吹动窗扇的声音。

    “母亲?女儿回来了。”

    封箬在门外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只好轻轻打开门,“我进来了……”

    一阵风迎面袭来,封箬不自禁地抖了抖,看着大开的窗户以及凌乱的房屋,她幽幽叹了口气。

    “可能大人临时有事……”

    明兰明月如是说。

    封箬冷眼看着她们一头雾水的模样,摆手让她们下去,封华的事情她不想多管,本着原主的请求,她只需保证人是安全的就行,可是每次都这样突然消失,封箬表示内心很无奈。

    封华心里有事,并且还跟封箬的父亲有关,府里的人全都对封箬父亲闭口不谈,甚至凤郢官员上上下下也不敢妄议,封华到底发生过什么?

    迷踪院

    封华立在门口,转身扫过四周,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忍不住怒声道,“阁下多次引我至此,无非不是为了这院子里的冰龙玉匙!”

    四周仍然没有人回应,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封华一边四下搜寻,一边冷嘲热讽,“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怎么,这么多年了,骗走了我封家的族宝不说,如今又想要我的玉匙?我不管你是谁,我知道你在这里,回去告诉他,想要玉匙,自己凭本事进迷踪院去取,不要总是莫名其妙来招惹我,我和他,早就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封华一双眼睛格外冷静,里面却藏着朦胧的血丝,平静中带着浓重的杀气,捏着的拳头轻轻颤抖,整个人正在努力抑制着内心深藏的怨兽。

    四周仍然静谧,封华也没期待有谁能回应,逼回了眼角的血泪,转身即走。

    不远处,一个紫色的影子翻上了墙头,他拿着手里的黑色斗篷掂了掂,眸光轻轻扫过封华方才站过的地方,唇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看来赫癸那老家伙跟这封老丞相似乎还有段不浅的交情呢......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赫宸幽深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笑容越发诡秘,赫癸一心想要复活他的娘亲,他还以为他有多爱他的娘亲,没想到他和这封华也是不清不楚的,他突然开始好奇当年他们之间的事了。

    封华贵为一国之相,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偌大个丞相府一个男侍都没有!还只有封箬这一个女儿,若不是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他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赫宸想到了这点,封箬自然也想到了,她摸了摸手里的请柬,丞相府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有女皇和文太师应该知晓一星半点,不如去旁敲侧击一番,看看有何收获!

    “小姐,刑部尚书方大人请您去绝味楼聚聚,小姐可去?”

    封箬顿了顿,突然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岂敢不去?”

    封十五瞧着封箬的笑容,蹙眉,“小姐若是不想去,属下便去回绝了那传话小厮......”

    “备车吧。”

    封十五诧异的抬起了头,封箬拿着木简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头,“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莫让人家方大人久等了!”

    封十五回过神来,连忙出去,封箬用木简托了托自己的下巴,眼珠微动。女皇和那太师精得跟狐狸似的,与其费尽唇舌去套她们的话,不如去逗逗方砚的母亲!

    说到方砚,不知道那小子到哪了?

    凤城

    马车徐徐前行,一队人马静静跟随着。

    进了凤郢国地界,这伙山贼倒是移风易俗,也换上了凤郢国人的装束,只是一伙男子大喇喇的出现在大街上,未免过于招摇。于是人人都带上了黑色的斗笠,长长的黑纱布遮住了上半身,凤郢国正处于祭舞节期间,人人欢歌笑语,男子也难得可以出现在大街上,随乐而舞。

    夙裳红纱蒙面,骑在高头大马上,行走在马车车窗旁边,头上珠环叮当作响,好奇地望着街上的奇观。

    只见街上摆摊的旁边纷纷堆了几个乐器,她们有打鼓的,有吹笙的,还有敲一些她不认识的乐器,太穷买不起乐器,仅仅是锅碗瓢盆也能用来奏乐,虽是在卖东西,可主人顾自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买东西的人伴乐起舞,拿起东西后总会礼貌的放下银钱。

    这个国家可真有意思!

    “治安挺好呀,若是有人拿了不给钱怎么办?”

    车前的白面小生摇着草扇撩开面前的白布纱,扫了一眼街上的热闹场景,笑了笑,“哎呀,一看你就是从没来过凤郢国!祭舞节不是律法规定的,这是千百年来代代相传约定俗成的东西,即便是女皇也难以根改这刻进骨血的传统,如此盛大的节日里,谁敢乱来?”

    夙裳凤眸勾出一抹妖艳,红唇轻启,“噢?”

    她故意拉长了语气,一个字在她嘴里仿佛几经揉捏,平白带上一丝媚惑的感觉,弄得人心痒痒的。

    夙裳说话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欲说还休,勾人心魄。

    方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纱布,依旧摇着草扇,“姑娘这是不信?”

    夙裳反问,“土匪山贼的话如何信得?”

    方砚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姑娘毫不客气地坐上小生的马儿,与小生一道前行,如今却道不信小生这贼人的话,姑娘挺有胆色?”

    夙裳勾唇一笑,突然飞身跳上了马上,红色的破裙旋转成艳丽的弧度,顺势歪进了白面小生的怀里。

    “......”

第八十八章:缘结,美人计

    夙裳柔弱无骨地挂在方砚身上,纤纤玉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勾起了他的下巴,口吐芬芳,“本姑娘一向胆子很大,小白脸可要试试?”

    方砚头上的白纱斗笠被夙裳给掀下了马车,看着男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夙裳笑得格外春风得意,“小白脸哥哥,你觉得我美吗?”

    夙裳脸上的面纱悄然滑落,红唇嫣然,一点点的离他越来越近,“小白脸哥哥,你说话呀~”

    方砚确实没见过如此勾人的美人儿,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如同抱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想把人丢开,却在碰到人家柔软的身体之后如同触电般赶紧拿开了手,他只得尴尬得尽量离她远点,“姑娘,你美,很美!”

    方砚心里泪流满面,老大,我错了,我不该找了这么一个麻烦,老大,小生该如何?

    夙裳瞧着方砚手足无措的模样,瞬间起了逗弄的心思。这小白脸虽然比起她家夜夜差远了,可是也长得还不错!

    “姑娘,姑娘,你夫君还在车里呢,你此举不太好吧!”方砚靠近了车门,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忙敲了敲门,“兄台,你娘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小生,你可得出来为小生做主啊!”

    车门瞬间被打开,重羽黑沉的俊脸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方砚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一个翻滚钻进了马车,在车里坐定,这才摇起了草扇,长吁一口气,“失礼失礼。”

    夙裳瞧见方砚那个狼狈的模样,乐得直接躺倒在马车前,“哈哈......你看,他可真好玩!”

    重羽黑沉的脸庞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美得风华绝代,“小裳儿,你怎么就没如此勾引过我呢?我长得没有他好看?”重羽渐渐逼近她,一股无言的压迫感悄然袭来,夙裳抿了抿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就可以去勾引别人吗?还需要我勾引你?”

    夙裳面对一张比自己还妖媚,比自己还要女人的脸,一肚子的嫉妒羡慕恨无处发泄,哪里有心情去勾引他??

    不过她才不会承认这个死妖孽比她要勾人,这样他还不得得意上天!

    “我不管,凭什么其他男人你可以勾引,我就不行?”

    重羽耍起了横,死活缠着她要她也勾引他,夙裳已经彻底无语了。

    “哎呀,你先进去,别打扰我驾车!你这没有斗笠,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

    “你先亲亲我!”

    “......”夙裳抬脚踢了他一脚,“想得美!”

    “那我就不进去!”

    醋味可真浓,这死妖孽怕是喜欢上她了!

    夙裳心头得意,面上却不改,她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凑近他道,“方才我是想试试那小子的深浅,套话呢!”

    果然,一解释重羽的脸色好了不少,却仍然不满,“那你套出来什么了?”

    “没有,这不被你打断了吗。”夙裳拉着缰绳,偷偷扫顾了一下跟在马车后面的山贼,手肘轻轻地戳了戳他,压低声音道,“我那般引诱他却无动于衷,要么心里有人了,要么就是喜欢男人!羽儿,你去试试?”

    “......”

    面对夙裳不怀好意的挑眉,重羽愣了两秒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死丫头是想让他堂堂魔教教主去勾引男人!他瞬间炸毛,“不可能!”

    “哟哟,是谁之前还扮演着黎卉国男子心中的花魁娘子呢,这会让你去套个话都不行,哎哟,看来还得我亲自上呀!”夙裳边叹气边观察着重羽的表情,只见他纠结着一张俊脸,不免觉得好笑。

    他之前是扮演了花魁,他是喜欢穿女装,可是他也只是喜欢调戏美女啊!

    让他去勾引男的......放过他吧!

    不过若是夙裳去勾引......算了算了,还是他上吧!

    重羽终于不情不愿地应下了,转身咻地进了马车,大有豁出去的冲动,“记住你欠了我这个人情!”

    夙裳笑得越发放肆,死妖孽啊死妖孽,果然喜欢上我了,以后还愁对付不了你?

    马车里,方砚靠窗而坐,此刻正摇着那柄草扇,瞧见他进来,呵呵笑道,“兄台可是与你家小娘子商讨好了?”

    重羽对这小白脸说不出来的讨厌,当即只“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自己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哎呀,那姑娘若是好好说话,小生说不准一高兴就说了呢,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小生究竟想让你们帮什么忙吗,或许心里还正忐忑这伙山贼到底需要干什么大事,还得拉上你们!”方砚一边摇着草扇一边盯着重羽的表情,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话,“可能还是杀人越货这等勾当,或许你们还盘算着进了凤城如何脱身呢!小生说的可对?”

    重羽脸色微变,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掩唇一笑,“公子何出此言?”

    “哦?”方砚用扇子挡在身前,“那位姑娘叫你进来做什么?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重羽拿出怀中小镜子照了又照,突然冲他抛了个眉眼,“小公子可有喜欢的人了?”

    “......”方砚没料到他居然答非所问,还问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自然是没有,莫非兄台要给小生介绍女人?”

    重羽揭开彩色面纱,露出那张妖娆美艳的小脸,袅袅往他挪去。

    此人虽为男子,却生了一张妖媚至极的脸蛋,脸上轻轻漾起的醉人微笑,那双桃花眼媚如丝......

    方砚静静地看着他靠过来,草扇什么时候停止动的都不知道,直到重羽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吓得浑身一抖,草扇也掉了,“......”

    “女人有我好看么?”

    “什,什么?”

    方砚自认他已经见过美如画的男子了,那个在鹰嘴湾放走的男子,当真美得让女人都自行惭愧。

    没想到他今儿个又遇到一个比女人还妖艳的男人!

    老天!现在美男都遍地走了吗?让他怎么活?

    哎不对,这男人怎么跟外边那姑娘一个德行?!

    方砚微微靠后,身体直接靠在了车窗上,他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好看!”

    重羽不管他的抵抗,渐渐的逼近他,只差没有压在他身上了,重羽自动将这人想象成美女,直接开撩,“那你喜欢我吗?”

    “......”

    方砚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愣了足足五秒,这才突然蹭的的站起来,一头撞在车顶上,顿时眼冒金花,“等,等等,兄台,这玩笑开不得!”

    重羽轻笑,娇嗔道,“谁说我在开玩笑了?”

    方砚欲哭无泪,扯开嗓门冲车窗外大叫,“老四!老四!”

    孙林连忙冲了过来,却看见自家二哥被一美人缠着,顿时尴尬地转过头,默默地退了下去。

    “......老四,你!”

    窗户碰的一下被关上,只传来了方砚的哀求,“兄台,你别靠过来,你娘子还在外边呢!小生脾气虽好,逼急了也要咬人的!好好好,我说好了吧,只是请二位帮个小忙,绝不伤天害理!”

    重羽内心还想着夙裳引诱方砚的事,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他,“那不是我娘子,我喜欢男人,我就喜欢你,你还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啊?”

    方砚当真是惊得毛骨悚然,连忙求饶,“兄台!我不喜欢男人,我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有了!”

    “没事儿,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我?”

    夙裳听着里头的动静,正乐得满心舒适,突然听见方砚忍不可忍地一声咆哮,“够了!小生都说了告诉你们了,兄台莫再开玩笑!小生乃是奉凤郢丞相之命办事,二位若是不信,现在便可以下车,小生受够了!停车!停车!老四,让他们下去,放他们离开!小生当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重羽挑眉,终于停止了动作,堪堪离他远了些,“你一介山贼!胆敢假冒朝廷命官之命?当真不怕死?”

    马车咻的停了下来,只见马车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外边的姑娘难得一脸的严肃,语气略显迫切,“可是封丞相封家?你说的是真话吗?”

    方砚已经拾起了地上的草扇,他捏了捏太阳穴,摇着草扇压着惊,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不愿再理人,“权当小生胡言乱语,二位请便。”

    夙裳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急于发问,可是这个方砚某些行为倒和顾染有几分相似,她只得笑了笑,“先生,我们方才与你开玩笑呢,只是不知先生贵姓?交个朋友如何?”

    方砚冷笑,抬眸睨了她一眼,“姑娘,咱们仅仅是萍水相逢,还没到聊记姓名的时候吧?”

    “没关系,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要帮你们的忙,那自然得言出必践。再说,我们本来便要去郢都,既然同路不如同行啊?”

    夙裳说得诚意十足,那唇角上扬的弧度,似乎笃定他一定会答应她。

    方砚怀着深意的目光扫过两人,默了一会儿,道,“同行可以,还请两位自重,离小生远些。”

    看来他遇上高手了,如果是老大,会怎么做呢?

    为防生变,方砚赶紧飞鸽传书给封箬。

第八十九章:缘结,阴魂不散

    话说艾薇儿离开了落月山庄之后,再次踏上了任务之路。

    行至半道,却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或者说,是这人故意在此等着她。

    艾薇儿此刻只想转身潜走,奈何人家已经掠了过来,武器瞬间横在了她脖子上,“走什么?如此有缘,留下来聊聊?”

    有缘?艾薇儿只觉得冤家路窄!

    不,是阴魂不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人冷笑几声,眸中杀气弥漫,“猎人看上的猎物,又岂会让她逃了?”

    艾薇儿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手指缓缓靠近背后的长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苦非截杀我不可?”

    来人蒙着面的半张脸自阴翳下逐渐清晰,右手紧握着一柄长剑横过来,锦绣半臂外衣,袖口处缠着护腕带,额头却绑着一条白色的孝带。

    着装是标准的祈霏国服饰,额上绑着白孝带,许是丧父不久,可是艾薇儿发誓,她初到祈霏国,绝对没有得罪任何人,可此人见她便杀,实在是令她不得不怒。

    对方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握着剑的手动了一下,艾薇儿眼疾手快,趁其不备瞬间退出他的控制。

    男子似乎被激怒了,抽出长剑,步步逼近,“你不笨,想必也该猜到了我为何而来!废话不多说,留下命来!”

    艾薇儿连忙莲足轻踏,飞身跃上了树上,顺势架好了长琴,指尖已经压在了弦上,“我本无意与你纠缠,但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惜那人来势汹汹,根本无视她的警告,长剑直随她而来,只为取她性命。艾薇儿指尖快速一挑,零碎婉转的琴声便流了出来,不多时,彩***蹁跹而来。

    “艾薇儿,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真以为你这蝴蝶能伤到我?”

    这彩***虽然多且有毒,可若是被攻击的人事先吃了解药,这蝴蝶也就没多少作用了。

    艾薇儿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艾家祖传秘方会被人破解,以至于如今她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让她很慌乱,她清楚面前这个人很危险,可是她目前也逃脱不掉!这个人知道她的任务目的,他了解她的背景,可是偏偏,偏偏她对他一无所知,她当真处于很被动的局面啊。

    可是,她还不想死!

    她不能死!

    欧阳浚和寒毅的结局她还没看到,她一定要亲眼目睹他们惨烈的下场!她要寒毅后悔!

    艾薇儿指尖一颤,琴音戛然而止,一柄雪白的长剑横在她脖子上,幽幽地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在她一步之外,那个人稳稳地伫立在树枝上,衣角翻飞。

    蒙面男子看着艾薇儿轻轻颤抖的身子,突然挑了挑眉,“你怕死?”

    或许,比起直接杀了她,先利用一番,会更有趣......

    艾薇儿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转变,杀气略降,瞬间明白对方在思考她的利用价值,见事有转机,她连忙开口,“我们可否谈个条件?”

    “哦?”

    “条件?”男子剑锋微微远离了艾薇儿的脖子,却并未拿开,他负手于背,扯出一声冷笑,“艾薇儿艾家......哼让我想想,你还有何价值。”

    男子轻嗤,透着浓浓的不屑,“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四大护教圣使,无影鬼手叛离,艾家两姐妹决裂,艾家没有了艾莲,早已没落,严老却派你这小丫头出来取黑麟玉匙......啧啧,看来魔教是没人了。”

    艾薇儿指尖捏紧了琴弦,俏脸蓦地浮上一丝恼羞成怒的表情,“艾家没有了艾莲,还有我娘,还有我,何谈没落?”

    “你?”男子貌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将剑锋贴近了她的肌肤,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艾薇儿受制于人,再不满也得咬紧牙关生生忍住,她还不能死,不可惹怒此人。

    男子挑了挑眉,倒是没料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聪明,知道明哲保身,“严老不可能派你一人出来,说吧,还有谁?”

    艾薇儿低眸不语。

    男子见此,不禁冷笑,“你不说真当我不知道?不过是给你个机会,看来你是不愿意谈条件了。”

    说着,男子的剑锋已经陷进了她的脖颈,带着一股无言狠劲,艾薇儿浑身一颤,心已凉到了谷底,她忘了,这个人是真的会杀她的,绝不会手下留情!

    剑尖很快割破了她的脖子,她明显能感觉到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去,痛楚渐渐弥漫开来,她握紧了双手,正准备拼死一搏,身边忽的风动,男子压了过来,瞬间给她点了穴,她彻底不能动了。

    死亡的恐惧感袭面而来,压抑得艾薇儿差点喘不过气来,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杀了我吧,我宁死也不会给你说我的接头人!”

    “呵呵呵……”男子笑得肆意,露出的一双眼睛如同野狼,“严老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而能说动百毒宗联盟的,只有尚与百毒宗宗主有点交情的和尚吴骨,与你接头的自然也是他。”

    瞧见艾薇儿睁大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恐,他顿觉好笑,“听闻魔教教主亲自到了黎卉国,想必是为了窃取血凤玉匙,严老必定伴随左右。冰龙玉匙藏于迷踪院,严老不擅于阵法,不会急于抢夺冰玉,但一定派了人守着,这个人只能是最后一个圣使了。我说得可对?”

    艾薇儿努力平静下来,脑子开始理清当前情况,此人对他们的计划这般了解,想必做了不少功夫,那么来截杀她也说得通了,肯定是为了黑麟玉匙。

    对方了解她的一切,她却不清楚对方的背景;对方能轻易化解她的蝶毒,而她却打不过人家,她最好的办法只能委曲求全了。

    “没错。”

    艾薇儿开口,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想冲破穴道,“可是你不杀我,莫非是想让我帮你取玉?你坐收渔利?”

    “真聪明。”

    蒙面人毫不吝啬地夸赞她,眼中却闪过冷意,“你最好乖乖配合我,否则,我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寒毅!”

    艾薇儿垂下眸子,脖子间的刺痛让她停止了指尖的颤抖。

    严老此刻确实在黎卉国,既然这个人知道严老的行踪,那么他背后的人为了凤玉,这会必定也潜入了黎卉国,她该如何通知严老,让他小心暗袭呢。

    戌时三刻,天地间一片漆黑,昏暗的天空因街边屋檐下的排排红灯笼,显得几分安然,灯火点缀的黎卉国皇宫看起来十分宁静,几缕红影闪过,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守夜的侍卫。

    寿安宫

    一个红影以极为诡秘的身影溜了进去,很快来到禅院里,这是淑太妃平日念经参佛的地方。

    红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很有规律的木鱼声,眸光一沉,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淑太妃正闭着眼睛,手上规律的动作不停,坐得笔直,听见声响,愠怒的声音随之而起,“本宫不是说过,本宫参禅期间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吗!”

    瞧见淑太妃挺直的背影,红影不禁嗤笑出声,“温婉,你蛇蝎心肠,一身血债,如今跪在佛主面前,你真能做到问心无愧?”

    木鱼声戛然而止,淑太妃睁开了眼睛,目光停留在佛祖的脸上,“喔,原来是我们的太后娘娘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妹妹一声,好让妹妹给娘娘接风洗尘呐!”

    红影一步一步地靠近淑太妃,手中的红绫咻的飞射过去,直接捣翻了淑太妃面前的香火,“温婉!你知道我为何而来!我女儿呢?”

    淑太妃眸子清明,慢慢站起身看向来人,“沈月姐姐,你女儿是自己请命去守皇陵,如今出了意外失踪,你千里迢迢跑来皇宫质问本宫,本宫又不是给你带孩子的,与本宫何干?”

    “贱人!”沈月捏紧了拳头,面目因为止不住的怒火变得狰狞,她扯着嗓子咆哮,“皇上都死了,你还给我装?装给谁看?当初就是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用你自己的孩子陷害我!你这个毒妇!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让裳儿进宫!裳儿只是进宫看看兄长,看看她从未见过的父亲,你怎么这么狠心!”

    淑太妃没有说话,沈月冲上前去揪住淑太妃的衣裳,眼中冒着怒火和恨意,“我女儿是你害的吧!我们当年怎么说的?只要我离开,你会把我的孩子当成你的孩子,我都把绝儿让与你做儿子,你居然利用绝儿引我进宫!如今还害了我的女儿!我真不该信你!”

    沈月瞪大的眼睛中布满了红丝,眼角带着一层湿意,淑太妃竟有些好笑,她抓住沈月气得颤抖的手腕,浮上了一抹阴冷的笑容,“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天真!你也不想想,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用我好不容易怀上的皇子去陷害你!让你永远不得翻身!你以为你的退让能让我解气?我告诉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还有你女儿,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但凭她?也配挡我女儿的路?不可能!”

    “你!”

    沈月抬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淑太妃很快呼吸不畅,却出奇地镇定自若,全然没有死亡逼近的恐惧。

    沈月也只有一瞬间的疑惑闪过,她如今已然被浓浓的怨气和怒火笼罩,脑子里只想着把眼前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给掐死!掐死!

    “你这个疯子!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第九十章:缘结,被逼弑母

    正在淑太妃面色惨白,眼珠上翻之际,暗处突然飞出一根暗箭,穿透了沈月的手臂,强大的力道带来的惯性,沈月不得已放了手,堪堪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站定。

    手臂上已经鲜血淋漓,剧痛袭来,沈月警惕地环顾四周。

    “咳咳咳咳……哈哈哈……”淑太妃趴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走不了了……哈哈嘿嘿……”

    “早就料到你会来,等着被你杀死?你以为本宫是傻的哈哈哈……”

    说着,大殿外面一阵嘈杂,不一会儿,大门被砰的打开。

    一大堆人冲了进来,灯火通明间,沈月下意识用衣袖遮住了脸庞。

    “太妃娘娘?还不快去救太妃娘娘!”

    “刺客竟然潜进了皇宫行刺太妃,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娘娘!”

    无数人都朝这里赶来,有官兵,宫廷内侍,还有皇帝皇后。

    沈月没料到她就这么见到了她的儿子,那个一身黄袍,丰神俊朗的男子,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还是一脸的干净温柔,站在树下冲她笑。

    他们依然携手走在山花烂漫的小路上,他会把花儿轻轻带在她的头上,他会骑着马儿载着她浪迹天涯……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依然会拿着书卷立在窗边,望着她笑。

    沈月没想到,十多年的悔意到如今还是这么深刻,如果当年他没有回皇宫当他的皇帝,是不是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变成这样……

    淑太妃趁着沈月看见夙绝有些怔楞之际,突然摆脱她的控制退到一边,扑进了前来救她的人群里,然后定了定神,突然指着沈月大叫,“她是邪教妖妇,今日带着邪教人士硬闯皇宫,还不快给本宫拿下!”

    邪教妖妇?

    淑太妃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捂着手臂的沈月身上。

    众人皆惊,淑太妃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她是未央宫宫主,也是当年的皇后沈月。”

    皇帝夙绝登时一愣,身体僵硬了起来,他是觉得一进来这个人望他的目光格外热烈,他还正奇怪着,没想到,没想到面前这位蓬头散发的红衣女人......竟然就是他的生母?

    就是那个从小抛弃他的女人?

    夙绝皱眉,突然开口,“太妃既然知道她是皇后,又是如何得知她是邪教之人?”

    淑太妃带着探究之色的目光扫过夙绝,抬了抬手,一群官兵便带着几个红衣尸首走了进来,“禀娘娘,这些人的确是未央宫的杀手,这里还有未央宫令牌。”

    夙绝的脑子有些乱,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不敢相信,他的生母竟是邪教之人!

    他无法接受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它面前,告诉他“我是你母亲”,偏偏这个人还是人人唾弃的邪教妖妇!

    尽管他从小知道淑太妃不是他生母,可他还没有准备好此刻见到他的生母……

    沈月看见了夙绝通过眼睛透露出的抗拒和纠结,她颤抖着双唇,艰难地动了动唇角,没有说出话来。只有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努力地克制着情绪,可是似乎并不起作用。

    这是她亲生的儿子啊,虽是迫不得已,可是她还是丢下了他这么多年,他一定是怨她的,是的,她狠心抛下他独自一人,从小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痛苦艰难地活着,她怎么狠心……

    将近二十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她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着他,可是她没有勇气进宫去看他,她怕淑太妃因此对他不利,她忍了又忍,生生在孤独寂寞中消磨着长年的思念,如今再见到,她却只能站在他的对立面,压抑着切肤的疼痛,僵立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因为他探究愤恨的目光而感到羞愧难当,她不敢和他对视,不敢过去抱抱他,她没有资格。

    是的,她没有资格。

    她只能心痛地偷偷看着他,看着她的儿子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感叹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已经这么大了,她的儿子......长大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夙绝身边的女子身上,这个女子应该是他的皇后,真好,她的儿子活的好好的,还娶了媳妇……

    淑太妃冷眼看着两人的眼神互动,突然笑了,“皇帝,你也看到了,当今太后竟然是邪教妖妇!若是让邪教妖人惑乱皇宫的流言传出去,可是有损皇室威严!”

    夙绝捏了捏手指,脸色晦暗不明,又听见淑太妃接着说,“不如说是太后被邪教妖人利用,欲对皇室不利,最后醒悟自缢于皇宫,好给黎卉国百姓一个交代!”

    夙绝张了张嘴,呐呐道,“太妃且慢,事情还未调查清楚……”

    “皇帝还要调查什么?”淑太妃的眼睛在灯火中闪动着疯狂的亮光,“调查你的生母以及她身后的未央宫?或者调查她当初使了什么狐媚妖法接近你父皇?调查她为了得到血凤玉匙故意进宫为后?”

    听见淑太妃越描越黑,沈月神色一凛,不禁大怒,“你胡说!我进宫只是为了皇上,仅仅是为了他!”

    淑太妃扯着嘴皮冷笑,“谁知道呢?一个连自己亲身儿子都舍得丢下的人,她又是为了什么!”

    沈月气得浑身颤抖,染血的手臂被她抓得紧紧的,刺激得她额头冷汗直冒,“你……含血喷人!”

    淑太妃笑得非常得意,看了一眼沉默的夙绝,突然脸色一沉,喝道,“弓箭手准备!”

    霎时,无数弓箭手突然现身,箭在弦上。

    “皇帝,只有今日她死了,本宫才好给她留个好名声!”

    面对着蓄势待发的场面,沈月明白自己确实上当了。

    这是一个局。

    淑太妃引她出来的局,目的是为了杀她!

    夙裳只是一个引子。

    看来无论再过多少年,她终究会败在淑太妃的手上......

    这么多的弓箭手若是齐齐发射,沈月会变成一个刺猬,死的面目全非。

    “慢着!”夙绝握紧拳头,终于还是叫出了声,淑太妃冷淡的挑眉,一脸威严和肃穆,“怎么?皇帝要亲自动手?好啊,大义灭亲,来人,将宝剑呈上来!”

    众人又是一惊,剑都准备好了?

    夙绝猝然一惊,转头望向那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宝剑,忍不住哆嗦,“太,太妃……”

    “皇帝听不懂本宫的话?本宫不想再解释第二次!”

    夙绝在淑太妃冷然的目光下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拿起了宝剑,一步一步地逼向沈月,逼向他的生母。

    沈月无处可逃,她似乎也不想逃了,只静静地看着他走过来,泪水掉得更凶了。

    夙绝在沈月面前站定,张了张口,突然问,“为何要生我?”

    沈月的心瞬间结了冰,憔悴的双眼避开他的视线,“对不起……”

    夙绝紧了紧手中的宝剑,稳了稳身形,又问,“为何丢下我?”

    沈月转过头来,一双泪眼无言地看着他,夙绝咻的拔出长剑指着她,怒喝,“说啊!”

    为何生了他却又抛弃他?为何!

    沈月抬了抬染血的手,又无力的放下,声音有些哑,“你是太子啊,未来的储君,一国皇帝,你身上的重担......如何能卸下?再苦再累也要扛着......”

    “我要听实话!”夙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不为所动。

    沈月眼睛闪了闪,忍下盈眶的眼泪,哽咽道,“只有把你放在她身边,她才不会害你……”

    夙绝浑身一震,持剑的手有些抖,眼睛眨了眨,闪出了泪花,“你……”

    “既然走了,何不走得远远的,回来作甚?你傻吗……”

    夙绝紧抿双唇,竭力忍着满腔的委屈和悲痛,他握着剑的手在颤抖,沈月却含着眼泪笑了,“其实……死在儿子手中,为娘不亏,娘好想你,就想见见你,一面也值了......”

    夙绝还未开口,淑太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索命的厉鬼,“皇帝,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她是他的母亲啊!

    叫他弑母,他如何能办到!

    夙绝浑身都颤抖得厉害,只觉得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剑也比平日里要重好多,如何也刺不过去。

    “对不起......”

    沈月看出夙绝的处境艰难,竟然一狠心,抓过夙绝拿剑的手,狠狠地刺过了自己,鲜血很快染红了两人的手,夙绝猛地放开手,惊骇到手足无措。

    抬首却见沈月要倒下,他连忙爬过去接住她,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你......你......”

    不,不,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

    我们才见一面啊......

    “绝儿,裳儿确实是你亲妹妹,你们兄妹一定要……互帮互助……”

    “不……不……”

    “最后......叫我一声,娘,好吗?我想,听听你叫我一声,娘......”鲜血不停地从沈月嘴边溢出,她却死死地抓住夙绝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期盼。

    夙绝泪光闪烁,紧紧地抱住沈月,嘴唇颤抖,张着嘴一个子也没吐出来。

    沈月抓着他的手蓦地松了,脑袋一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娘”夙绝抱着沈月,额上青筋暴起,仰头痛声大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要自杀,你欠了我这么多,你不还的吗?你不还吗!

    “啊”

    诺大的皇宫,灯火闪烁间,众人神色皆靡,只有夙绝崩溃的长啸在回荡,似乎在竭力发泄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酸和委屈,以及无法保护至亲的痛苦和任人宰割的无力感……

    长夜漫漫,人心薄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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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缘锁介绍:
传说,集齐三块璇玑玉匙,可打开璇玑地图,揭开天缘书的秘密。
传说,天缘书聚天地之灵气,可通玄镜?既可追溯过去又可探测未来,还能活死人肉白骨?
传说,得天缘书可得天下!
咳......等等,这不是一个玄幻的故事!
好姐妹一朝齐穿越,宫斗?她是非天下第一美男不嫁的一国公主,看她如何玩转后宫,抱得美男归;权谋?她是能为五斗美食折腰的一国丞相,看她如何蛰伏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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