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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项庭生     仙凡变txt下载     仙凡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蛇口取药

    床头油灯有些暗了,岑溪儿一脸倦容站起来,身体因为虚弱微微晃了晃。

    她抚额勉强站住,拿来剪子剪了一截灯芯,火光重又亮堂了些。

    岑溪儿坐回床头,一样仔细的看着那个人,仿佛一刻不看好了,他就会没了似的。

    许落依然那么沉睡着,纹丝不动。

    三天,又三天。

    小织夏没醒,这是许落叮嘱过的,但是相公自己呢?怕还是那一日迷困阵中苦战,一度停了呼吸,其实伤得很重,并没有完全恢复吧?终究是我太粗心,当时就那样放心了,直以为相公什么都厉害。

    “终是相公疼我的多,而我对他关心少了。”小娘子自责的想着,眼眶渐渐就又有些发红。

    这几天时间下来,出圣村人已经把附近还能请到的郎中全都请遍了,也有人去看过被燕军围困的丰城,可惜实在进不去。

    药汤喝了不少,不见一点效用,郎中们也没个说法,只说等。

    但是岑溪儿哪里还等得下去?

    因为那天在迷困阵中,许落一度已经气绝,所以他这次昏迷在岑溪儿看来,就是当时情况又反复了。岑溪儿觉得,许落若是再这样等下去,很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溪儿没办法了,不敢再等了,相公。”

    “那天崖壁上的那株药,是相公在老伯那里见过的对吗?”岑溪儿回忆着许落看到凝灵草当时热切的神情和目光,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那株她并不认识的药草身上。

    “明日,春枝和春生会来照顾你,溪儿……去替你取那株药。”

    她一句一句对着床上昏睡的许落说着,虽然明知不会有回应,但就是想都交代好了,就不算不听相公的话。

    “相公不用担心,那条大蛇,它不咬溪儿的。这事你也知道。所以,不怕的。”

    关于崖壁上的那条赤火蟒,岑溪儿之前其实是有断断续续问起过的,毕竟没法不好奇。而许落,也曾语焉不详的说过一些。

    “那条怪蛇?!相公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一百头鬼狼对上它,最后会被它吃掉十头,咬死咬伤一半,剩下的仓皇逃命……就这,还得看它心情怎么样,追还是不追。”

    “啊?这么,这么厉害?”

    “那是。就算是春生除夕晚上那一箭,都未必射得死它,更何况,那一箭也不是春生日常能射得出来的。”

    “哦。可是它不咬我,是因为银簪的关系吗?”

    “似乎不是。你不是说你成亲后第一次去攀那座山壁就没带着银簪吗?现在看来,银簪好像也没有用的。”

    “那它为什么不咬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没准就是不喜欢吃你,哈。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没动那株药草还好,动了,估计它就是再不喜欢吃你,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哦……嗯?是因为那株药草很珍贵吗?相公。”

    “……这个,倒也不是。”

    “一看就是,那相公若是真的很想要的话,我们等它不在的时候去偷?”

    “傻瓜,那株药它看得命一样重,再怎么也不会离开太远的,而且一有人靠近,它就会知道。”

    “啊?真神奇……不过看来相公是真的很想要啊。”

    “哪有?我就是说说而已。不是,那破药真的不珍贵的。”

    这是过往的对话,岑溪儿清楚的回忆着。许落当时说到那株药草并不珍贵的时候,岑溪儿其实觉察了,他脸上有些失落和遗憾,只是努力掩饰过去了。至于其他的,倒像都是实话。

    正是因此,岑溪儿才一直忍住了没对出圣村人说出那株药草的存在,因为按许落的说法,他们去了也是送命,春生也一样。

    岑溪儿准备自己去,毕竟那蛇,曾是不咬她的。

    但是,许落说了,这个前提是她不能动那株药草……而岑溪儿明日,就是要去取那株药草。

    要说心里不怕,那是假的。

    后半夜,村庄一片寂寥,因为还是冬天,就是虫鸣也没有。

    岑溪儿嘴里的话,渐渐的开始变了味道。她在回忆,也在交代。她明明就是因为许落一直不醒才去冒险,却又总想着,若是他有一天醒来,我不在了……

    “相公回来就是寒冬,溪儿给你做的春夏衣衫,你都还没穿过呢……它们就放在第二层的箱子里,漆红的那个。相公你若听得见,要记住哦。若是听不见……到时,到时好好找找,总会找着的。”

    “银钱都装盒子里了。盒子,搁在床底下呢。相公不愿当家,都是我管的,其实也不少了呢。我会交代春生告诉你。”

    “春生这孩子很好,对相公的感情也不下亲人。若是,万一……总之溪儿相信,他也一定会替溪儿照顾相公的。还有春枝呢,他们都很好。”

    说着,说着,毕竟才十九岁的岑溪儿终是没有抑制住,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继续说:

    “相公,你说,好日子怎么就对溪儿这么吝啬呢?”

    “其实我好怕,好舍不得啊,相公。”

    “呜……万一,万一溪儿明天真的回不来……相公有一天醒来,会不会问,我家溪儿呢?会不会找我?会不会想我?”

    “可是那样,你也不要太难过……呜,也要有点难过。你不要总想我……呜,也要偶尔想一下。”

    “还有……那样相公是不是就要找个新娘子了?……那,你不要太快就找好不好?溪儿心眼小,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

    “对了,还有织夏呢,织夏没有地方去的,所以,就是溪儿不在,相公也要带着她可以吗?……那你要是找新娘子,可一定要找个心地好的,不嫌弃织夏的……我怕她受欺负。”

    “别让她欺负织夏;别因为她给你做了新衣裳,就把溪儿做的扔掉;别帮她抹脸上的灰……不许,呜,她自己又不是没手……呜……”

    “……”

    不知不觉,岑溪儿就这么说到了天亮。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一夜她说的每句话,许落其实全都能听见……只是,他什么反应都给不了。许落快疯了。

    春生和春枝到家里的时候,岑溪儿刚刚替许落洗完了脸。

    她低头把脸盆端出去,趁机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装作平常样子……她仔细交代两人如何照顾许落,一遍又一遍。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再一眼。

    “好了,看你肯定又一夜没睡,赶紧去另外房间睡会去吧,这就交给我们了。”春枝说。

    “嗯,溪儿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师父的。”春生说。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又不是要去哪,又不是不回来了。”春枝说。

    岑溪儿努力点了点头,“嗯。那你们可要说话算话……相公,相公,就交给你们了。”

    她说完马上低头出门。

    因为怕眼里的不舍和眼泪,被看见。

    ***

第四十六章 家里有蛇

    岑溪儿上山用的绳索之前被许落藏起来了,费了好一会工夫才找到,自从上次跟她上了一次山之后,许落就不许她在上山采药了。岑溪儿也就听话的没有再去,毕竟相公回来了,还那么有本事,她就操持好家里就好。

    可是,命运似乎总是不甘心,一次次想把这份岑溪儿盼了那么久,那么珍惜的美好夺走……

    出村之后岑溪儿绕了一阵小路,等到四下无人了,才走回原路上来。

    这条路她曾经一个人走了无数遍……

    后来,许落回来了。

    岑溪儿还记得第一次许落陪她回娘家,也是走的这条路。那天她穿了新衣服,摔了一跤被他一顿好笑……回程的路上,摔跤的换成许落,岑溪儿可心疼了。

    想想也就是不久之前呢,那时候,她和相公之间其实还有些陌生感,有许多局促,但是每每想起,依然那么美好。

    后来的日子,两个人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渐渐的,也越来越亲近了。尽管许落身上始终有些东西岑溪儿看不懂,但是都不重要……她只是一个,心里只想着一个人,一个家的普通农家姑娘,简单,而且容易满足。

    但偏偏是这样的人,其实恰恰愿意为了她所拥有的这不多的一切,豁出一切。

    路过那两间老房子的时候,岑溪儿没忍住进去停留了一会儿,把过往的情景,又都细细的回忆了一遍。尽管这个地方许落其实没住过几天,但是依然是珍贵的因为当初他娶她进门,进的就是这个门,后来,他那夜回来,敲响的也是这个门。

    把窗花上的蛛网清理了,又围着屋子转了两圈,岑溪儿咬牙扭头上了山。

    没有看到怪蛇,岑溪儿从侧面上到崖壁顶上,把绳索一头系在一棵树上,另一头系在了腰间。

    她爬到杉树树杈上看了好一会儿,药草在,怪蛇不在。岑溪儿决定下去了……

    她攀援的步伐依然熟练,只是双腿总是忍不住的颤抖……哪怕内心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但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想起来那条比房子还高的大蛇,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自己不害怕。

    把银簪从怀里掏出来插到头上,颤抖着的岑溪儿依然坚强的一步一步向那丛生在崖壁最险要处的灌木爬去。

    她的双脚终于落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就在她面前三五米远,一株巴掌大的,紫红茎秆,碧绿叶子的药草,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枝叶。

    岑溪儿并不知道它叫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相公说它对怪蛇跟命一样重要,她只知道,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怪蛇明明就不在……相公就会吓唬我。”

    岑溪儿努力去想一些能让自己放松的,逗趣的,她小心翼翼的贴着岩壁又往前挪了两步,过不去了,岑溪儿摘下银簪,在岩壁头上脚下的位置各凿出来一个小坑。

    这样,她就能过去了。岑溪儿把银簪插回脑后,调整了一下呼吸……

    “嘶,嘶……”突然两声。

    岑溪儿的双腿就像刚开始学习飞行的小鸟的翅膀,开始不停的扑簌。

    怪蛇来了,就在她身后,响声过后,怪蛇的巨大的影子被阳光投射了下来,覆盖在岑溪儿的身上,也把她面前的一整片地面变成了阴影。

    岑溪儿不敢回头,怕回头自己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嘶……”怪蛇像是也知道了岑溪儿今天的目的,这一声“嘶”,像是威胁,像是要噬人。

    岑溪儿哭了,恐惧是没办法控制的事,“呜……呜”,她不敢大声哭,就小声呜咽着,但是哪怕怪蛇恐怕都料不到,明知巨蛇在背,她竟还是就这么哭着,颤抖着……慢慢一步步朝那株药草爬去了。

    “真是……太歧视蛇了。”

    “比掩耳盗铃还过分。”

    岑溪儿就这么爬过了那三米距离,整个过程,巨蛇一直不停的“嘶嘶”嘶吼,它很愤怒,很着急,很紧张,不停在威胁。最后一声“哧吼”,已经根本不像蛇的叫声了,它嘴里灼热的气息,就冲在岑溪儿背上……

    “哇,呜呜……我好害怕啊,相公。怎么办。”

    岑溪儿终于哇哇大哭,但……就是不回头……

    赤火蟒已经快要崩溃了。

    终于,“不知死活”的岑溪儿弯下腰,伸出了一只手……她的在空气中抖得跟筛糠似的一只手,朝着那株药草去了。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哧吼……”赤火蟒的最后一次尝试,它的整个身体绕了个半圆,从崖壁下方绕过来,往上,突然出现在岑溪儿面前……

    一颗硕大的蛇头,弯曲如镰刀的独角,赤红的双目,尖利而巨大的牙齿,蛇信不停伸缩……

    一人一蛇对视着,中间隔着一株小小的凝灵草。

    “啊~!”岑溪儿尖叫。

    “终于吓住你了。”赤火蟒松了口气。

    然后它发现,尖叫过后,岑溪儿人没跑,把眼睛闭上了。

    可是闭着眼睛,她的手,却还在向前伸……

    “还是假装看不到?闭上眼睛看不到就没事了?。”

    “好过分,比掩耳盗铃还过分。”

    …………

    许落感觉到了,内心的煎熬和痛楚终于在那股药流进入身体,灵气”嘭“一下蔓延开的时候,变得放松了些。

    “那是二百岁上赤火蟒啊!”

    “那是它的伴生灵药啊……”

    想不通,但是事实就是,岑溪儿真的回来了,带回来了凝灵草。

    凝灵草所能带来的灵气并没有那么强大,远不足以撼动封印,也不足以对抗那道黑气,甚至因为丹海和元婴被封印,它都无法在许落体内停留太久……

    但是,许落终于有了一线灵力,对于曾经的天南第一天骄来说,这就足够让他想出办法了。

    来自玉牌的那道黑气,本就是为击杀修士准备的,它对灵气敏感无比。许落只是操纵那股灵气过去稍稍诱惑了一下,黑气就立即放弃了和古弓气息的纠缠,追出意海,追杀这股灵气。

    许落把它带到了死老头留下的封印边上,灵气冲向封印,黑气跟着冲过来……

    就这样,封印和黑气咬上了。

    隐患依然存在,但是意海被解放,许落终于清醒。

    “溪儿,溪儿?”许落还没睁眼就开始喊。

    等他一睁眼,岑溪儿就坐在他面前。

    她整个人都憔悴了,脸颊苍白没肉,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她没有急着回应,因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两片嘴唇不住的颤抖着,磕碰着……

    眼泪突然决堤,泪水滚落下来,是因为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天,她委屈极了,也是因为开心极了。

    “相公,我在这里。”她终于说。

    许落也有些哽咽,“傻不傻?傻不傻?你以为我什么都听不到吗?我全部都听到了……你说你什么时候听话过?”许落骂着,骂着,就把面前瘦削的人儿搂进了怀里。

    “相公,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了吗?”

    “嗯,那株药,是我在老伯那见过的,很珍贵。所以,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嗯,那就好了,那就好了。那还好我去了。我当时……”

    “你还敢说?你知道那样有多危险吗?对了,你……”

    岑溪儿突然把头从他肩膀上抬起来了,“相公,我错了,不过你能不能先别骂我了,我,我想带你去看点东西……”

    “什么?”

    …………

    许落趿着鞋,跟在岑溪儿身后到了后院。

    柴房门前,岑溪儿扭头看了看许落。

    “相公,你站我身后。”

    “相公,你别吓着哦。”

    她把门开了……

    “是不是很奇怪,很吓人?我原来不敢都跟相公说。”

    “我……”许落愣住了。

    几乎塞满了整间柴房的一条大蛇……硕大蛇头挂在房梁上,水桶粗的身体有些局促的盘曲着,红目,独角,颈部青皮皱成一团……

    许落木木的道:“赤火蟒怎么来咱们家了?”

    “嘶……”赤火蟒看到许落,嗅到他身上凝灵草的气息,张嘴愤怒的向前扑来。

    “不行,不行,你回去,回去。”岑溪儿挡在许落身前伸手一指。

    赤火蟒不甘的瞪了许落一眼,但还是老实的缩头回去了,挂回了房梁上,只是依旧气愤的盯着许落。

    “这……”天南第一天骄,阅尽空冥浩瀚藏书的许落,完全糊涂了。

    “它就要跟着我。”岑溪儿有些委屈无奈的说道。跟着,她又把之前采药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跟许落说了一遍,“我采药的时候它就在那打滚,好像还哭了,可是没咬我……总之后来,它就跟着我回来了……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动,我也没办法。”

    “我怕啊怕啊……现在可能傻掉了,都不知道怕了。”岑溪儿说话时依旧委屈得不行,

    “相公,它是不是要咱们赔那棵药啊?”

    “我也不知道。”许落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所以,他问了一个逻辑很奇怪的问题:“这么大,拿什么喂它啊?”

    “它好像自己会去抓吃的……我有看到它爬去山上,过半天又回来的”,岑溪儿指了指后院土墙,“咱们家正好靠在山边,应该没事吧?”

    “花花,你白天别乱爬,小心吓到人。”岑溪儿果然是吓傻掉了,不知道怕了她,在给赤火蟒下指令。

    “它……叫花花吗?”

    “嗯,我随便取的,你看它身上,花花的。”

    许落的脑子又空白了一会儿。赤火蟒好像也有点痛不欲生。

    “它听你的?”

    “有时候听。”

    “你叫它下来试试。”

    “嗯”,岑溪儿往前走了一步,“花花,你下来一下。”

    赤火蟒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房梁上下来了。

    “你让它转个圈。”

    “花花,你转个圈。”

    赤火蟒对着许落“嘶”了一声,但还是转了。

    “你让它咬自己一口。”

    “嗯?”

    “我一直好奇,它咬自己的话,会不会被自己毒死。”

    ***

    关于岑溪儿身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鬼狼会伤她,赤火蟒这个有灵智的家伙不会,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揭开……

    今天就原定的两更,不多更了,因为我有点头痛。明天争取多写点。

第四十七章 怎么杀修士

    赤火蟒“花花”终究是没咬自己一口,后来的日子倒是能看出来,它经常想咬许落一口,最好整个吞下去无奈岑溪儿不让,而它又似乎惹不起岑溪儿。

    许落苏醒后又过了七八天,小织夏也醒了。此时正月也终于快走到了尽头,许落的状态基本已经稳定,日常不再有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里,许落研究了娘子,也研究了簪子,然后,他的知识和常识体系就被完全打破了。

    怎都想不通的事情,索性不再去想,只当别家养狗,自家养的东西怪异些就好了……就算是堂堂道门胜地空冥宗,山上还有养奶牛的呢。

    戒律长老颜禹当年御剑驼着一头又高又壮的大奶牛直上接天峰的场景,至今令人回味无穷。而爱喝牛奶的仙二代霸道师姐颜无瑕,记得去年秋天刚被公认为天南第一仙子。

    “仙子个屁哦,内心就一男的,还是我哥们。而且比我爷们,比我豪爽,比我能折腾……空冥三大祸害,我也就是个老末……”许落想着,“这回不仗义啊,老头坑我,你们也不说去折腾他,或下来找找。”

    他不知道,空冥山上,天南第一仙子颜无瑕颜师姐,已经因为一次次“烂赌”负债累累了,这会儿正想着偷他爹的上古法器“密云流火”去换灵石呢……而且不甘心准备再押一注,赌许落一年内回山。

    “相公,你想什么呢?”岑溪儿穿了一身罗裙,抱着一箩筐刚刚晒干的柿饼,站在许落身边问道。

    “没,没什么,我刚在想,要不我干脆考武举算了,溪儿觉得可行么?”许落是真的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总之岑溪儿还盼着庆国科举如期举行呢,许落这也是被逼到没辙了……

    不过这样看来,颜师姐再下的话,怕是还要输。

    “那可不行,相公虽说有些武艺,可是武举是要上阵的,多危险啊!不行不行……”岑溪儿坚决否决了说,“对了,相公,那株药草剩下那截根茎埋在后院,花花日日守着,我今日一看,好像活了呢。”

    “哦,那就好。”许落随便应了一句,心想着,活了有什么用,这儿又不是什么灵气充裕的所在,等它再长出来,还不得上百年?

    赤火蟒真的就住下来了,吃的自力更生,但就是赖在柴房不走。岑溪儿因为抢了它的宝贝药草有些惭愧,偶尔也给弄点吃的……虽然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有时候,岑溪儿也会回忆一下那天采药的情景,说起她明明知道,但就是硬当赤火蟒不在,比掩耳盗铃还荒唐的自欺欺人,连自己都忍不住发笑……但是许落明白,那看似荒诞的选择里头,其实是一颗多么宝贵的心,和多么大的勇气。

    “对了,溪儿你现在是真的一点不怕花花了啊?”许落问了一句。

    “对哦……”岑溪儿被提醒了,凝神想了想,“好像真是全然忘记怕了,我刚刚还让花花下回上山找吃的,顺便带点柴回来呢……”

    服了,许落低头吐了口气,这小小的院子里,一个落魄的元婴修士,一条落魄的灵兽赤火蟒,还有一“只”天真烂漫的纯阴厄难体,全都被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农家小媳妇岑溪儿管得死死的。

    “传出去也是天下奇闻啊!”许落想着。

    “织夏,过来。”岑溪儿塞了一个柿饼在许落嘴里,又叫过来正玩耍的织夏,也给她嘴里塞了一个,“就在院子里玩,别乱跑,知道了么?一会儿吃饭了。”

    让元婴考科举,让赤火蟒背柴,岑溪儿顺道又给纯阴厄难体下了个指令,然后才抱着箩筐,哼着小曲进屋了。她可享受现在的小日子了。

    “诶。织夏听话不乱跑的。”纯阴厄难体乖巧的应了。

    啥也不说了,许落往竹椅子上一靠,一脑门子飞花乱叶。

    …………

    终于等来开春了,虽说春寒其实依旧袭人,但是天气转好了不少,晴日多了,山花也慢慢开了起来。

    出圣村村老们刚发布了一道招募令,散播消息,彻底放开向周边招募流民。似乎是真要大干一场的架势,马奔原几个在春生身上看到希望之后,野心果然不小。

    作为乱世中一方难得的净土,出圣村的这道招募令还是很有效果的,这几日陆陆续续有人迁来。

    流民营人口不断增长,并且逐渐开始了耕作,出圣村也从中挑了一些人,开始训练弓箭作战。

    照这样下去,出圣村千人弓阵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两千人,甚至更多。只要不对上正规军伍,出圣村自保基本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怎么杀修士?”

    俗世一品二品的武者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许落不了解,但他现在已经不得不思考怎么面对修士的问题了。

    曾经,他以为在俗世里混日子,这些都会离他很远,但是从上回遇上神婆师徒之后,他的观念变了……有时候你不知道什么事情会突然发生,什么人会突然冒出来。

    仙凡之隔有时候大过天,有时候又其实没那么远。

    尤其现在许落身边多出来了一个“纯阴厄难体”,这个问题就变得更加实际,也更加严峻了。

    “怎么杀修士,甚至可能是杀筑基、结丹境界的修士……”

    许落愁坏了,统计战力:

    出圣村现在明确的最强战力应该是赤火蟒花花,许落估计了一下,在它完全听话,愿意拼命的情况下,应该可以拼一拼凝气五层。

    不过许落管不了它,得靠溪儿,这是一个问题。

    排第二的是春生,他本身现在是一个刚入凝气一层的情况,加上战修加层,再加上破日弓和落凰箭的加层,冷不丁也许能弄死凝气三层左右的修士。

    作为唯一明确可控、可期的战力,他最近被许落逼得很惨,每日修炼到最后都累到不能动弹。

    第三就是许落本人了。他最近也加紧了修炼,修士那一套本钱用尽,已经被彻底放下了,对弓箭没感觉,许落专注练刀,每日三百刀,一刀不少。

    说起来,修士的世界里用刀的几乎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许落想了想,一名修士御剑飞行很潇洒,御刀的话,总感觉下一秒就会飞歪过去;还有,一名修士与人争斗,跳出来喊一声“看我飞剑”,很合理,也很符合形象,但是用刀的话,难道喊“看我飞刀”吗?难免有一种很俗世武林的感觉。

    许落选择练刀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那天死而复醒脑海中的那幅画面,还有他当时一举劈杀四十具尸傀的那一刀。

    这些日子,他虽再也没能找回当时的轨迹,劈出像那天那样的一刀,但是进步还是很快,而且内心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某些东西,很快就要被他触摸到了。

    第四?

    没有第四,织夏的战力目前还是不明确的,不知道怎么用,更不敢拿出来用否则估计就要惹**烦。

    这样算算,手上全部战力加起来还不够一个筑基修士虐的……

    “可惜了出圣村的这个千人弓阵啊!”许落很多时候总会觉得遗憾,出圣村的这个超级弓阵因为几乎都是凡人的关系,对上修士就全然派不上用场了……

    好可惜!

    怎么办?

    ***

    感谢朋友的支持鼓励:最爱小丫头(看了你的id和头像,我想应该祝你和你的小丫头幸福甜蜜;养养的话,可别养忘了。)为仙凡变下载(好好休息,书评区你先别看了,有另外两位版主和我自己呢);缘夏清晨;微末807562274(考研加油);八川(这个可以做个汉子的名字);密云流火(你要被颜无瑕偷出来卖了);夜宵宵宵(怕肚子发福,戒夜宵了);匿名4251706;そ浮生若梦 ;青衫or (白衣此去千万里,青衫二十独面壁);……

    小花,茶壶泼妇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八章 织夏的未来

    就这样,在岑溪儿的带领下,农家小院里的日子,一天天的走着。

    渐渐,春日暖阳当头,眼前红的嫣红,绿的嫩绿。

    小院里,许落靠在竹椅上,现在除了每天上午的三百刀,歇下来基本就是这样,看看书,晒晒太阳,许落过的越来越像秀才老爷了。

    就在他眼前不远处,小织夏正在院子里奔跑着,在阳光下扑一只蝴蝶。

    她已经度过了觉醒期,血脉觉醒的诸多变化一下还看不出来……除了外貌。

    外貌方面的变化是最显著的,原本就算清秀可爱小丫头,如今更是不凡。现在的小织夏,肌肤晶莹,眸子透亮,唇红齿白,再搭上岑溪儿给她梳的发辫,还有身上新做的一身粉白相间的小裙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仙女。

    这点岑溪儿还好奇过,许落回答说是自己也不明白,但是事实上,他虽未见过,却听闻过,传说中西极雪域的雪女,本就是每个都美得不可方物的。

    西极雪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那里生活的主体是蛮族。艰苦的自然环境磨砺下,蛮族不论男女都身体强横,身形也大多高大魁梧,一身一脸的横肉,甚至还有些因为族群特质,长了獠牙或头角的。

    但是偏偏就是在那样一个地方,还有个雪女族,族中据说如今已经不足一百之数的雪女,却个个美貌非常,仿若尘外仙子。

    小织夏身上的雪女血脉,似乎已经开始证明这一点了。

    另一方面,那天迷困阵中神婆主动说的那一番话,也打开了小织夏的一个心结她终于知道事实不是自己克死父母亲人了。

    没有了那份顾虑,也没有了由此而来的自卑感和负罪感、恐惧感,小织夏整个人都变得活泼灵动了许多。在这个家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快乐、幸福而温暖的。

    这一点许落是早就知道的,织夏身上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克人”的玄虚,而纯阴厄难体中的“厄难”两个字,指的也不是她本身,它所指的……是“天下厄难”。

    许落抬头看她。

    “嘘。”

    小织夏把一根葱白食指竖在仿佛天然就涂了胭脂的细唇边,示意许落安静,然后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向着停在野花上的那只粉蝶挪去。

    “天呐,纯阴厄难体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这要是炼成阴厄尸傀,实力怎么样先不用说,单是扮无辜去偷袭就杀伤力十足了。”

    “每天都有那么一阵,猛烈的,想把小织夏给炼了的冲动……无上阴厄尸傀啊!连祭炼方法都是现成的……就这么干看着,好煎熬……”

    许落当然自知不可能对小织夏那么做,但是既然不做,不免就又有另外一个顾虑:

    如今单纯、可爱、善良的小织夏,这样自然成长下去,未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许落还记得史册上有记录的那一具自然成长的纯阴厄难体。当时书中用了一个词:魔性癫狂。用了一段叙述:最终酿成了一场诸夏史上前十的大浩劫,当年十万修士,染血西疆。

    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未来的织夏,会是那样吗?

    那我和溪儿现在的选择,是对,是错?

    我们难道能看着她一辈子吗?

    “许叔,你看,蝴蝶。”

    小织夏手上轻轻捏着一只粉蝶,突然一下跳到许落眼前,炫耀着,开心的笑着。

    “好看吧?”她歪着头问。

    “好看”,许落笑了笑说,“织夏,咱们现在先不说蝴蝶,许叔认真跟你说几句话好吗?”

    小织夏有些困惑的看了看许落,又认真严肃的点了点头,“嗯。”

    “呐,是这样,许叔想知道,如果小织夏以后长大了,变得很厉害……”

    “很厉害?比许叔还厉害吗?”

    “嗯,比我厉害一千倍。要是那样的话,织夏想做什么呀?”

    “嗯……”拖着长音,织夏仰着头想了想,“那我要保护许叔和溪儿婶婶,像那天那样,就变成许叔和溪儿婶婶站我后面,我去跟那些鬼打架。”

    说完,她扬了扬小拳头。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许落有些感慨的点了点头,又道:“那要是别人欺负你呢?”

    “那,那我就不让他们欺负啊……我刚刚忘了跟你说了,许叔”,小织夏凑到许落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其实我刚刚还有想,我要是很厉害了,会去把春生哥绑在树上,要他向我道歉,承认自己是大狗熊。”

    “呃,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谁让他整天叫人家小乞丐……人家现在明明就很干净,很漂亮。”

    原来还是童言啊,许落笑了起来,跟着又正色道:“织夏,许叔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欺负,我是指,如果有人要伤害你,要杀你呢?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织夏的脸上露出惊惶的神情,“为什么他们要来伤害我,要杀我?我又没做什么。”

    这是一个孩子的逻辑,我没做错,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和对错?对于织夏而言,也许她本身所拥有的,在别人眼中就是错。

    这或许就是命运了……但是这一点,许落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她说明。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许叔……可是,可是不是有你和溪儿婶婶在吗?到时候你们教我好不好?我现在不想想这个。”

    可是,我们也许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这是许落想说而现在不能说的话。

    “你们不会不要织夏的对吗?”小织夏眼眶红红的望着许落问道。

    “对,我们不会不要小织夏的”,许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许叔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你,让你平静的生活。”

    “嗯。”小织夏开心的倚在许落膝盖上。

    许落揉着她的小脑瓜,目视远方,缓缓的说道:“织夏,许叔其实不打算教你太善良。若真有一天,别人定要伤害你,不要退缩,不要害怕,要好好保护自己。许叔只希望你永远记得一点,不要忘了自己曾是出圣村小院里可爱的小织夏,不要迷失。”

    “好的。”

    听见许落夸自己可爱,小织夏开心的应着,这一刻专注玩着手中粉蝶的她,也许根本没听懂许落的话。

    ***

第四十九章 极度冰寒

    严肃的谈话很快就被懵懂的小女孩全部抛在了脑后。

    “小蝴蝶,小蝴蝶……你吃花。”六岁的小织夏摘了一朵野花,正往手中粉蝶头上杵。

    粉蝶几只细腿无力的扒拉,抗拒着,看起来已经快被杵死了。

    任何一个时代都一样,“爱心满满”的小女孩们总是会弄死更多她们明明喜欢的小动物,然后鼻涕眼泪一把的伤心。

    许落还记得他在莲隐峰上的时候,小师妹总是会抢走他抓到每一只小动物“精心喂养”。

    在她养死了第一只小动物之后,开始变得很容易紧张,于是只要她养的动物露出一点精神萎靡的样子,她就会给它们灌注灵气续命然后,那些小动物无一例外爆体而亡。

    “织夏觉醒之后有灵气了吗?或者是别的什么……”许落失去修为无法探究,但还是很难抑制对纯阴厄难体的好奇。

    “织夏……许叔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许落开口道。

    “嗯。玩什么?捉迷藏么?”听说玩游戏,小织夏兴奋的点头。

    许落笑着摇了摇头,“咱们今天不玩捉迷藏,玩一个新游戏。这样,织夏现在开始想象,你的身体里有一股气息……对,闭上眼睛感觉一下……感觉到了吗?”

    小织夏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有了,有了,在这里。一小团。”她指了指心口。

    许落瞬间来劲了,“好,那你现在继续想象,想象这股气息很听你的话……它现在开始往你右边的肩膀移动……”

    “到了。”

    “好的,那现在让它继续走,沿着手臂走……走……”

    “嗯,走过来了。”

    “到哪了?”

    “手。咯咯,好好玩。”

    纯阴厄难体果然天赋异禀,现在,关键的一步来了,许落凝神关注,同时继续道:“好的,那现在织夏很用力的想一下,想象那股气息一下从你手里钻出来了,传到了小蝴蝶身上……”

    “嗯。”

    “砰!”

    蝴蝶炸了。

    小织夏睁开眼睛,有些错愕,木木的看了一会儿指尖仅剩下的一点粉屑,然后又抬头看着许落……

    “咳。”感觉很尴尬啊,许落只好假装没看见,偷偷把脸扭向一边,心里不住念叨着,“千万别哭,千万别哭啊。”

    “嗯、嗯、嗯……”

    前奏来了。

    “哇……”

    小织夏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跟着一下哭得撕心裂肺,没一会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打着嗝,小脸上全是鼻涕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岑溪儿一边擦着手,一边赶忙从屋里跑出来,“织夏怎么哭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蝴蝶,小蝴蝶……炸了。”小织夏一边含糊的说着,一边指着许落,似乎想要告状,却不知应该怎么说明。

    “蝴蝶怎么会炸了?”岑溪儿一头雾水,只当是织夏年纪小分不清情况,有些无奈的转向她家分明在场的相公,“相公,你来说说看吧……”

    许落一脸无辜指了指织夏,“是她自己弄炸的。”

    “唔,我,我……”小织夏想分辩,可是蝴蝶确实是在她手里炸的,一下语塞,不由得哭得更是伤心。

    岑溪儿拍了拍额头,无奈道:“相公你……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好了,织夏乖,不哭,婶婶一会儿陪你去抓蝴蝶,抓很多……”岑溪儿把织夏抱了起来,一边擦拭她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边温声安慰着,哄着。

    “很多?”

    “很多。十只。”

    这不是娘俩胜似娘俩的两个一起进屋去了。

    许落才终于有空回忆刚刚的情况。

    刚刚那一刻,从小织夏掌心气息离体到手中粉蝶炸开,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蝴蝶没有被冰冻,反而只一瞬之间就彻底炸成了粉末……

    许落当时明明感觉到了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

    “极度冰寒?”

    空冥山上修行寒冰类法诀的弟子不是没有,许落也知道,不论凡铁还是飞剑,其实都有一个临界点,正如高温可以化铁一样,低温只要低到一定程度,一样可以让凡铁、飞剑变得如同纸一样脆弱……甚至自行炸裂。

    所以,蝴蝶就是这么炸的?

    好强悍。

    “雪女,纯阴体……极度冰寒……织夏,姓安,安织夏……怎样编织一个夏天?如果这个名字是织夏母亲取的,她的心愿,或许其实并不希望织夏拥有这一切吧?”

    …………

    晚饭时候捏了两只包子兔子,许落好不容易哄回了小织夏的心。

    饭后趁着岑溪儿在忙,许落把关于那股气息要注意的地方都跟织夏讲了一遍,尤其叮嘱她不许对任何人使用。而后,他又教了织夏一套空冥宗内秘传,隐匿气息的法诀。

    织夏的觉醒就意味着更大的被发现的危险,而她今天的表现,再次给了许落警示。

    纯阴厄难体一旦被修真界发现,后果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许落未雨绸缪,决定教她这套法诀以便隐匿气息,希望平静的生活可以持续下去。

    大概一个月吧,一个月应该能练成了,到时我也好放心些,至于最近,就关在家里吧,希望还没有哪个宗门知道纯阴厄难体出世,主动寻找。

    许落知道织夏天赋异禀,但她毕竟是初学,于是估计了一个对一般空冥弟子来说,算是适中的时间。

    结果,五天,五天后小织夏找到许落说她要出去玩。

    许落仔细询问了几遍她的感受,事实非常打击曾经的天南第一天骄,真的就五天,小织夏已经熟练掌握了这套隐匿气息的法诀,而且可以轻松维系它不断运转……比许落当初还快。

    “许叔,你再教我别的好不好?”小织夏兴致勃勃的问道。

    “别的?”许落有些诧异。

    “嗯,我也要修行。”织夏眼睛里闪着光。

    教纯阴厄难体修行?许落犹豫了一下,一不知适合与否,二不知后果,于是道:“没了,许叔就会这个,已经教给你了。”

    “骗人……明明还有春生哥那种打架用的”,小织夏不依不饶道,“我也要学那种。”

    “呃,织夏为什么要学打架?”

    “许叔说的呀,如果有人要伤害织夏,不要退缩,不要害怕,要保护自己。还有,织夏还要保护许叔和溪儿婶婶。”

    许落听完思索了一会儿,如果前路自己无法提供给织夏绝对的保障,那么,至少我不应该剥夺她自保的能力和权力,难道要等到未来的某一天,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无力的死去吗?

    “好。”许落点了点头,但是不敢贸然教给织夏修士的功法,于是道:“可是织夏其实不需要许叔教你什么,你只要这样不断的成长下去就好了。”

    “又骗人。”

    “许叔没骗织夏,你真的不用学什么,只要做一件事……不断的练习。”

    “练习什么?”

    “练习那天你感觉到的那股气息,更加自如的控制它,同时让它不断成长。”

    织夏抬起头,有些为难说:“那是不是还要去抓蝴蝶,还要炸死吗?”

    “不是……这回不用蝴蝶。”许落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

    房子的后院是赤火蟒的地盘,不过临门处现在多隔出了一间屋子。

    屋子本身从外面看没有任何特别,内部唯一的不同在于,整间屋子从屋顶到墙壁,再到木门,都严严实实的贴满了许落专门绘制的符,足有几千张。

    符是为了隔绝气息用的。

    这里,就是小织夏日后练习的地方了。

    “来,织夏坐这里。”许落搬了一把小椅子让织夏坐下。

    织夏小脸上有些紧张,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属于一个六岁孩子的严肃。也许因为上次那只蝴蝶的爆炸,还有许落最近明显紧张和郑重其事的表现,她已经开始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些不平常。

    “许叔,我是不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织夏眼睛里满是忐忑。

    “不是,织夏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才对。”

    “可是许叔这些天总是跟我说,让我在溪儿婶婶身边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去想那道气息……是不是织夏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溪儿婶婶?……那样的话,我宁可不要会打架了。”

    “那织夏会伤害溪儿婶婶吗?”

    “不会,我才不会。死掉都不会。”

    “那就对了,那道气息本身没有错,力量也没有错……明白了吗?对错,只在于拥有力量的人用它去做什么。也许有人会用它去伤害别人,但是我相信,织夏只会用它去保护自己,还有溪儿婶婶。”

    “嗯,还有许叔。”

    “好”,许落笑了笑,“那我们开始吧。”

    “嗯,我要怎么做?”

    “你现在开始想象那道气息离开你的手……”

    “嗯,然后呢?”

    “它在你手心里,你能看见它吗?”

    “我看不到。”织夏摇头。

    “没关系,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看到它……它在你掌心里,看得见,摸得着。它是什么样子的?”

    “一团火。”

    “噗……”

    一星幽蓝火苗在织夏掌心出现,但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

第五十章 出圣困局

    这天,岑溪儿正准备生火做饭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火镰不知怎的没用了,只好去邻居家借。

    邻里不远,一来一回也就片刻工夫,但是回到厨房的岑溪儿却看见家里的整座灶台,已经裂成了十余瓣,而且上面似乎还有被冰封的痕迹。

    见过了赤火蟒,见过了尸傀,岑溪儿的抵抗力不知不觉已经提升了许多,反应好歹没有太过激烈,只是叫来了许落询问。

    许落一看,心里大致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无法对岑溪儿解释。

    安排了春生去叫人来重砌灶台,又在院子里搭了个临时的火灶给岑溪儿,许落做完这些,第一时间去了后院那个房间。

    果然,小织夏正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墙角,抽抽搭搭的不敢抬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仿佛犯了错的孩子,小织夏一边哭一边说。

    许落好声好气的安慰了一会儿,等到织夏情绪稳定了才开始询问她具体情况。

    “就是刚刚在厨房里,溪儿婶婶说火镰没用了,要去借,然后她就走了。我就,我就想给溪儿婶婶帮忙,偷偷把火生起来,让她开心。然后,我就开始想那团火……”

    小织夏伸出手,就在许落眼前,一簇幽蓝的火苗在她掌心“忽”一下冒了出来。

    这次火团没有很快消失,它就在小织夏的掌心,稳定的,一直轻轻摇曳着。

    “它出来以后,我就去点火,然后就这样了……”

    没想到,那么多天了,原来一直都只是偶尔闪现的火苗第一次凝结成功,竟只是因为小织夏想替岑溪儿生火。可惜,她的火确实是出来了,却没能把柴点燃,反而冰封冻裂了整座灶台……

    灶台本身是热的,从高温中突然急速陷入冰寒造成了这个结果。

    极度的冰寒表现出来的实物竟然是火。许落眼前,小小的火团整体呈幽蓝色,只有焰尖跳跃的部分有一小圈发白。火团散发着丝丝寒气,安安静静的呆在织夏掌心……

    许落没有感觉到威胁,但是,也绝不敢去尝试触碰它。

    “放上去试试。”许落找了一块铁片递给织夏。

    织夏把铁片放进火焰……

    “咦?”许落惊奇了一声,铁片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没想烧坏它。”织夏说了一句。

    难道连这个都可以控制?许落好奇道:“那你现在想烧坏它好不好?”

    “嗯。”织夏点了点头,眉头一皱。

    下一刻,许落看到,铁片在火团里消失了,是消失,没有炸裂,没有熔化,就是不见了,除了一股白烟。

    “我怕炸出来溅到许叔身上。”

    “所以,你就直接把它烧没了?”

    “嗯。”

    准确的用语绝不应该是“烧”,但是许落已经顾不上计较这个了,准确的说,他已经快要不能言语了,这种力量模式对于作为修士的他来说,很陌生,也许目前也不算多强横……但是潜力可怕。

    许落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史册上记述当年那具纯阴厄难体的那段话:最终酿成了一场诸夏史上前十的大浩劫,当年十万修士,染血西疆。

    这段话,也许并没有那么夸张。

    有了这团火,织夏的自保能力无疑大大提升,当然,她的攻击能力还很弱,或者说攻击的范围还很小。

    “织夏好棒。”许落夸了一句。

    接下来的时间,许落开始指导织夏练习让火团离开手掌,但是一连试了几天,火团都无法离开,或者只要稍一离开,就消失不见。

    …………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改变。

    转眼已是四月。

    这天上午,许落在后山进行完了当天的练习,他现在每天劈刀的次数已经增加到500刀了,还跟几个猎户学了几招野路子刀法……

    气喘吁吁从山上往回走,迎面碰上了夏谷和春生。脚下的谷地里,村里的弓阵正分两拨在训练,一拨是出圣村的猎户,另一拨是新选拔的流民。

    经过这段时间的招募,出圣村照拂下的流民总数量已经超过三千,其中还有不少是附近原先留下坚守的村民,为了获得庇护,他们也都过来了。这三千人中青壮人口超过三分之一,看起来村老们的野心似乎正在一步步走向实现。

    许落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些意外的发现,猎户们练习用的箭矢竟都是竹箭、木箭……流民们就更不用说了,有很多连弓都是极为粗糙的。

    “这是为什么?这样练习,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吧?”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见许落疑惑,夏谷有些尴尬的苦笑了一下,“真做起来了,才知道自己斤两不够,知道事情到底有多复杂,多难……村里没钱了,柘叶蚕茧本就是买不起的,兽皮兽筋咱们自己不缺,但是铁,真的买不起了。”

    “箭矢过往消耗得太快,已经没多少了。而且,买铁的路子也快断了。”春生在旁补充了一句。

    听他们这么说,许落只好把原本想说的一件事暂时压了下来。他本来今天还想找村老们换一把好刀的,手上这把猎户用的旧刀,现在感觉已经很不趁手了。

    可是如今村里连做箭矢的铁都没了,许落哪还好意思再提。

    “现在箭矢已经消耗不起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咱们出圣村的弓阵就要废了。”夏谷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

    对于出圣村来说,弓阵废了意味着什么?许落当然清楚,这等于出圣村在这个乱世中安身立命、野心发展的基础,一下子完全崩塌。

    当天下午,有人从后山射了一支箭到村门口,箭上有一封信。

    信是附近的几股贼匪联名写来的,意思只有一个,出圣村招募流民,提供保护的举动,断了他们的生路,欺人太甚。

    【本不欲与你村生死相拼,但没料到,你出圣村如此自大,且咄咄逼人,要断我等生路。既如此,要么你方解散流民,要么,我们就刀枪相见。

    莫以为我等真就怕了你出圣弓阵。一个没有箭的弓阵。】

    “看来贼匪那边已经知道我们的情况了。”

    出圣村祠堂,围着这封信,村老们聚在了一起,许落也在。

    一位村老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很快另一个又道:“李有财员外那边,虽仍心向着我们,怕也不敢再帮着购买生铁了。”

    “不怪李员外”,夏谷说了一句,“本就欠了他许多钱了,而他这次兵祸选择留下,整个庄子一样被贼匪威胁着……咱们如今也帮不上他。没道理一定要让人豁出命来帮咱们。”

    “道理是这样,可是,眼下这局面,怎么办啊?”

    “贼匪说是要咱们五天内给出答复。”

    “还什么答复啊,只要确认了咱们出圣弓阵真的不能再战,结果到最后都一样,就算咱们这一步解散了流民,下一步,他们难道就会放过咱们吗?”

    祠堂内一片哀叹,士气低落。

    许落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忍不住偷偷低头笑起来。

    …………

    晚饭时候,许落把出圣村的困境跟岑溪儿说了。

    岑溪儿也是一脸的忧虑,直道:“这可怎么办好?”

    “那个,其实溪儿你有办法的。”

    “我?相公是说,我有办法?”岑溪儿一脸的疑惑。

    “嗯。”许落附在她耳边,把自己想的主意说了。

    岑溪儿连连摇头又摆手,“不行,不行,那我不成女大王了吗?”

    ***

关于这本书,我现在想的

    17/2/26/23:38

    打上时间,是因为也许转眼就是完本回头。

    这是这本书的第一篇作品相关。

    ***

    今天,我的领路好友写了一篇长文劝我。

    总的意思就是,你又不是大神,1/7读者也不是那么多。还是回去写都市吧,最好再来一本重生。仙侠是新人坟场,你又不是小白爽文的类型,扑定了的,这样你连以前那些读者都没了。

    其实类似的话这些天很多人对我说过。

    每次看到老书的读者,总是很开心,但也很担心,会怕你们看了一点,不习惯就放下了。当然,我也期待新读者,只是上本好像很早就上了某个渠道,读者主要来自那里,这本目前还没动静。

    其实现在,很显然这种情况是切实存在的,总有一些读者会放下,我也是做好了这个准备来的。

    都市文的代入感是天然的,尤其重生文,所以,等你长大你们肯定更容易找到感觉。

    而且别忘了,你们很多人看到等你长大的时候,它已经几十万字了,现在这本才十来万。同期数据因为有老书的关系,当然不是等你长大能比的,等你长大在这个时候,读者也许还没超过十个吧……当然,这点其实没有意义。

    另外这本是仙侠,一本字数计划至少300万字的仙侠。本身格局就大很多,而且,它需要重新设定一个世界,让大家找到感觉。所以,铺垫的阶段确实是长了些,很多读者的期待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获得满足……

    我其实也常常担心。

    但是怎么说呢,细心的读者也许可以发现,这本书现在埋下的东西其实已经很多:

    1、这本书的核心世界观到底是怎样的?老头封印许落入世真的只是悟道吗?鲲鹏道是怎么灭门的。空冥将会面对什么,许落在其中是怎样的角色;

    2、溪儿不能修行,灵兽是怎么回事,还会有什么?最关键是她的寿命问题,怎么办?

    3、春生的战修人生会是如何?

    4、小织夏未来的命运,她的归宿是什么,现在的生活会留给她什么?

    5、许落放下元婴,开启一条新的路,那道气息来自谁?会带给他什么?他还会在俗世获得什么?未来封印破开,他又是怎样一个许落,会做怎样的抉择?

    6、师门里的人啊,(以诸葛为抽象原型的)兵圣爷啊,狐狸啊,各种……还有很多人物没来得及出场,其中至关重要的,就有三个,这三个都超过目前出现所有配角的重要程度。

    仙凡变,从仙到凡,从凡到仙,最后会如何?

    这次的大纲很复杂,这个我说过的。

    总之,我相信当这些东西都爆发出来的时候,这个故事会变得更精彩。

    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也许,不是说给你们听的,更不是挽留,毕竟写字的人唯有靠故事留人……

    也许我只是在鼓励自己坚持吧……我的毛病,也许就在于我总想写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就这么说吧,只要网站能给一些支持,这本书,我扑街也会扑到100万字以上。

    各位看不进去,不要勉强,未来某天无聊了,发现还在写,字数不少了,就突然拿起来再翻一下吧……

    ***

    0:25,加一句:(很多人好像理解错了,我没说成绩差啊,没说不写啊!我说成绩不是等你长大能比的啊!说就算如他们所说的扑街也写100万啊!只是很多朋友劝我……我又不太懂网文,所以难免想了些东西,(其实就是被说得自我怀疑了,因为真的太多人劝我,领路好友还写了几千字长文劝我,难免忐忑),就说了一下。)

第五十一章 暗流涌动

    许落之前一晚一直说到被织夏抢占了床位,赶去别的房间,依然没能说服岑溪儿。

    可是这事没有岑溪儿他又办不了。

    于是早饭的时候,许落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悠悠说了一句:“记得溪儿一直念叨,家里这房子和地买回来的钱,都还是村里出的,这份情也不知道怎么还。”

    岑溪儿顿时就又纠结了上了。

    饭后,征得许落同意,岑溪儿抱着她的宝贝钱盒子去了一趟出圣村祠堂,村老们都在那里,这些钱还上全额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已经是岑溪儿一点点存下来的全部。

    正好这个时间段春生过来问候。许落骗来了他的弓和箭,躲到符房让织夏试着“烧”了“烧”,结果如他所料,弓和箭,哪怕最脆弱的弓弦,都纹丝不动。

    是弓太好,还是织夏现在只能“烧”得动凡铁?许落暂时无从判断。

    隔了一会儿,岑溪儿抱着空了的钱盒子回来了。村老们不肯要,她硬是给了。

    许落见了又是悠悠的一句:“这样要是科举重开了,也不知该去哪里借赶考的路费。还有,织夏现在长得快,夏天的衣服都还没有。”

    “相公~”岑溪儿知道自家相公的心思,委屈的撒娇喊了一声,“溪儿真的认真想过了,那个,我真的做不来。”

    许落不应她,故意扭头看向春生,“春生,如果现在叫你去做一件有点吓人的事,然后结果是,贼匪没了,钱很多,箭啊铁啊全都不缺了……总之一堆的好处,你干不干?”

    “有这种好事?”春生个愣子兴奋道,“给我来一百件,师父。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我马上去,要我命都行。”

    许落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啊,这事咱们俩都做不了。”

    他没有说谎,春生现在不过是初入凝气一层,更没有学习别的法术之类的,他只有一把弓,而且真正能发挥实力的落凰箭,只有一支。就算他能杀掉不少人,只要对方有几个高手,再加上人多势众,很容易就能堆死他。

    “啊?咱俩都不行?现在村里谷爷、原爷老了,马叔又伤了,就咱俩了啊。咱俩都做不了,还有谁能做?”

    岑溪儿赶忙瞪了许落一眼。

    “师父,你不会是说溪儿姐吧?”春生看见了,勉强笑了笑说,“师父你就别拿我逗闷子了,溪儿姐开弓都射不出去二十步……更不像我姐那样狼都敢剁,她力气胆子都小着呢。”

    …………

    “哐……哐、哐、哐……哐……”

    正说着话,祠堂方向传来了锣声,根据节奏判断,这是让村民集合的意思。

    很快,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都在出圣村祠堂前的大空坪上集合了起来。一处高台上,十余名村老并立,就连卧病在床的马奔原和马当关都被抬过来了。

    春生被叫到了台上。

    村老们叫许落上台的时候,许落摇头,留在了抱着织夏的岑溪儿旁边。因为眼下这个局,唯一能完全破局的人,就是他家这个小娘子了。

    “今天叫大家来,是因为有些事不想瞒大家……其实也瞒不住,我想,或许大家都应该已经听说了。”

    面对两千村民,夏谷走到高台中间,拱了拱手。

    “眼下就连咱们村里现在的情况,贼匪都一清二楚。”

    他又说了一句,村民们一片哗然,“这是有内贼?”“谁?”“哪个不得好死的?”……

    “有些话,我想就不必明说了,眼下也不是查这事的时候”,夏谷轻咳一声,“不管那位或那几位是谁?今天正好劳烦你再通传一声,出圣村已经有决定了……我们,死战。”

    “死战”两个字没有被喊出来,就那么平平静静,但是咬字坚定,从出圣村年已六旬的老村长夏谷嘴里被说了出来。

    场面一时间有些肃穆,有人振奋,有人凝重,有人心悸。

    “也许说了有人已经不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出圣村在列祖列宗手里,确实曾经兴旺过,也曾落难逃亡过……而今,不过是又一个生死节点而已……我们一起,趟过去。”

    “这事好像就不是不是能不能趟过去的问题吧?谷爷。”

    夏谷在祠堂高台上讲话被打断了,这可是出圣村数十年一直没有过的事。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闲汉,叫何大壮,名字又大又壮,人却是猴精猴精的,在村里以懒散不诚出名,名声不太好。

    “什么时候轮到你何大壮在这里说话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你又算什么东西。”有人唾了一句。

    “瞧你说的,这事谁说,在哪说,重要吗?咱关键得看说得有没有道理吧?”何大壮也不急,也不赖,胸有成竹继续道,“要说这件事,眼下最重要是得看有没有这个必要吧?要说是咱们自己村子到了生死关头,那谁都没二话,可是如今,要老少爷们为了一群流民拼上性命,这道理……我怎么都想不通啊!”

    其他不论,何大壮的一番话确实戳中了很多村民的心思。他们并没有村老那样的野心,不知道,也看不懂,他们的奋战和坚持,不过是为了保住家园,保住妻儿老小而已。

    关于流民,他们其实也攒着不少不满和怨气。

    “这不是何大壮这个怂货能说出来的话,点找得太准,话说得太稳……他背后有人指点。”台下村民低声议论纷纷,台上夏谷和村老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已经觉察出一些不对味来。

    夏谷看了一眼,何大壮身边围着十几个村民,都正大肆宣扬着一样的观点。

    再看另一边,还有差不多的两三拨人……夏谷在其中瞥到了自己的小儿子夏藏弓的身影。

    “不会是这兔崽子吧?他虽说游手好闲了点,可是绝对没这样的脑子。难道被人当枪使了?”当场没法追究,夏谷努力镇定了一下,招手示意村民们安静下来。

    “大家真当眼前只是流民的事吗?”夏谷环视全场,问了一句,“若是今日,我出圣村带着三千流民,足足五千人,尚且不敢一战。等到遣散流民之后,剩下本村两千人……难道就能一战了?”

    “而到时,贼匪既然认定了我们不能战,难道会放我们安生度日?”

    夏谷连着两问,把不少村民的心思又都拉了回来。

    “不错,今日解散了流民,贼匪下一个鱼肉的,必定就是我出圣村。这祸乱世道不可能马上结束,未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不过了吗?还是这会儿又想着放弃了,举村逃亡?……逃,往哪逃?”

    “反过来,若是我们挺过了这一关,大家试想一下,未来的出圣村会是什么样的?会有多少地,多少人,多少弓……多少安生日子等着咱们?”

    “届时方圆数百里,谁敢来犯?”

    三名村老适时站出来,掷地有声的帮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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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五日为期

    “哦哟,这几千人,几千张弓……这是要等一天准备好了,趁乱世起事开国吗?”

    士气就要被提起来的关头,有人阴阳怪气的躲在人群里喊了一句。村老们隐藏在内心,甚至彼此之间都不敢直接说破的野心,就这么被在众目睽睽之下喊破了。

    这话是能想不能说的,所以,这人想干嘛?

    一时间村老们不知作何反应是好,村民们则都有点被震住了,不敢相信这是随口胡闹还是村老们真有想法。

    “打江山真的这么容易吗?”方位不难判断,但是人被同伙掩藏起来了,同样那个声音又道,“就算江山真打下来了,这里还能剩几个活人?流了那么多血,那江山,又是谁家子孙来坐?”

    “姓夏,还是……姓沈?”

    要说离间,这几句话字字诛心,直刺台下村民的心窝,因为很多人随便一想都知道,这事轮不到自家儿郎,但他们,却一样要去为这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去流血。

    所以,收拢流民,真的就是为了准备这个吗?

    渐渐的,自发的,几乎所有村民的目光都聚焦在夏谷脸上。

    也有人看着站在一侧的春生,因为刚刚那人的话,明显意有所指,话中姓沈的那个,自然就是春生。他在挑动村民的情绪,一种叫做“凭什么”的情绪。

    夏谷被逼到没有退路了。

    “燕庆交战,北起燕国边地,南至我庆国丰城、兵圣山一带,中间方圆数百里的乡野边地,如今已经无主了。一边是兵匪、山贼、马匪、强盗……一边是山民、流民,还有我们,乱成一团。这世道死容易,生很难。”

    夏谷用沉稳的声音开口。

    “留下来,是当初大家共同的决定,因为舍不得背井离乡去流亡,因为出圣有弓,儿郎有血性。但是在这样的处境中,难道一直只求自保,就真的能自保吗?不能,唯有不断壮大才能。所以,我们是有野心,有野心要做这方圆数百里无主之地上最强的一方势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家园安宁,子孙绵延。”

    “正是因此,我们当初决定收拢流民。今日,也不会选择放弃。”

    夏谷一番话入情入理,台下的村民开始频频点头。

    “至于刚刚这位不敢露脸的村民说的话,老实说,这事我和各位村老原先没想过,也不敢想,毕竟埋头山林土地已经太久了”,夏谷老狐狸的一面到此终于出来了,四两拨千斤,“倒是现在,经你提醒,我忍不住想了想,若真有那样的机会……无主之地,强弓上万,又有高手坐镇的话……试一试,倒也未尝不可啊!”

    经他一说,村民们面前仿佛一下被绘出了一张图,一条路,前路看起来变得不再那么不可攀登。

    “至于你问谁坐江山,姓什么,现在说来其实都是笑话。但你既然有心挑拨,我就把话说了。姓出圣的人坐。”

    “什么意思?谁家儿郎有才有德又得人心,谁家坐。谁坐了,都姓出圣。你们别觉得我这话玄虚,上古列祖列宗的时代,我们宗族兴盛的那个时候,天下,本就不是一家一姓的,君王之位传贤不传子,谓之禅让制。”

    “从我以后,就是这个村长族长,也未必一定要姓夏……还有谁有疑问吗?”

    夏谷最后一声厉喝,局面一时间几乎被他完全逆转了。

    “战。谷爷说得对,咱们要在这乱世无主之地上活下去,唯有站起来。死战。”

    “战,别忘了除夕夜。”

    “战,别忘了咱们有弓。”

    “战,趟过这一次,看谁敢再犯我出圣。”

    夏谷陈述了利害关系,描绘了前景,村民的喊声此起彼伏,群情汹涌。

    “拿什么战啊?弓。箭呢?拿一人不到两支的箭矢去战吗?据我所知,这次可不是哪股贼匪要来犯,而是这方圆数百里,几乎所有‘大王’联合,定要拔了我出圣村这颗钉子。咱们这是犯众怒了啊!”

    “战?上次箭矢充足,面对五百人还打成那样,这次几千人来,怎么战?来了高手又怎么办?”

    不合时宜的,一个声音响起,说话的竟是村长夏谷的小儿子夏藏弓。

    村民们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士气再怎么激励,终究抵不过摆在眼前的无力现实。敌众我寡,没有箭矢,怎么战?

    夏谷目瞪着,手指着,不远处自己的亲小儿子,胸膛剧烈的起伏,终于没能扛住,一口鲜血喷子,“逆子。”

    在旁的春生连忙一把将他扶住,同时怒视夏藏弓,“你……”

    “我怎么了?我是为了全村人考虑”,夏藏弓为了掩饰脸上惊惶,干脆跳出来大吵大嚷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也配站在台上这么跟我说话?”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叫夏藏弓。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意思,你懂吗?”夏藏弓愤怒的指着春生,“你的弓,你的箭,是我的,我的。凭什么是你拿着?凭什么你现在能站在那里对我这样说话?”

    这场面众人不由得都有些尴尬。夏藏弓一伙人之前说的话,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的,句句打在实处,但他最后这几句,毫无疑问,完全就是个人妒忌的发泄。

    “你去杀光贼匪?你去。你不是少年豪杰吗?不是人人传说吗?拿了我的弓,我的箭,你倒是去啊!”

    十二岁的春生还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他已经是一名战修,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春生点头说:“你说的正是我想的,放心我会去。我去刺杀匪首,就算不成,也为村里拖延些时间,好做准备。”

    因他说话的姿态,台下每个人都相信,他没有说谎,这就是他所想的。

    一时间好些村民感慨唏嘘。

    “就你,能杀得了几个?”

    “准备?又拿什么准备?”

    夏藏弓最后嘴硬了两句。

    “砸锅铸箭。”

    有人突然说了一句,在夏谷气急攻心昏倒的情况下,已是生死一线的马奔原坐了起来,说出了村老们先前商议出来的办法,砸锅铸箭,把家家户户能用的铁器都集中起来,赶制箭矢。

    “贼匪给了五日,但若我们赶制箭矢,他们会干等着?他们不会提前来吗?”

    仍是之前的那几个人在挑拨,他们聚成几堆,把说话的人掩在中间,不以真声说话,但其实至此,也已经有不少人察觉是谁了。

    一个两千人口的村子,形形**的人都有,本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除夕夜的一战突如其来,他们随了大流,但是如今局面,这些人也许被人收买,自谋前程,也许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不愿死战……总之,他们上蹿下跳把局面彻底搅乱了。

    “那就边铸边战。”马奔原给出了一个很铁血的答案,但是说话的同时,抑制不住艰难沉重的喘息。

    “嗤。”台下有人嗤笑一声,“原爷还开得了弓吗?”

    马奔原开不了弓,若开得了,他会当场把那人一箭钉在祠堂前的柱子上。

    一直没说话的马当关就在他身边,他抬头去找那人,目中似乎又有了一些当初的威严,“你敢这么跟原爷说话?”

    “怎么了?马猎头……”台下人轻蔑的回应,“还在抖威风啊?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个连上茅房都要人帮忙的废物了。你当还是当初吗?你以为我们还敢指望你吗?一个靠个小妮子过活的废物……你还抖什么威风?”

    血性汉子马当关被戳中了最痛处,跟夏谷一样,“噗”,一口血喷出。

    完了,很多村老的心都是彻底一沉,完了。现在才发现,夏谷、马奔原、马当关,出圣村的主心骨原来早已经全都废了。而春生,他还太小。

    “溪儿侄女,你,你有事吗?”

    一个村老突然看见了,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跟着回过神来,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了人群中间空地上的岑溪儿,她怀里还抱着小织夏,站在那里,其实显得很突兀。

    “溪儿?”

    “溪儿出来要做什么?”

    “好像要说点什么。”

    其实岑溪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也许是刚刚,夏谷、马奔原、马当关,一个个倒下的时候,她看着,不知不觉……动了。

    “我……”岑溪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面向众人道,“不是还有五日吗?大家守好村庄,别让人有可趁之机。这事,我……我家相公去办,他能解决。大家等候就好。”

    “唰。”伴随着惊叹,所有目光都涌向许落。

    许落尴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说:“对,这事我能解决。”

    其实是溪儿,但是许落不能说破……说破了也没人信。

    ***

    我越来越能水了……控制不住。铺垫就两章了……因为今天有个盟主,晚上九点还有,必有1争取2.

    感谢盟主:eswxs。

第五十三章 幕后因由

    “我们出圣村的事,那么多人的性命,凭什么相信他一个外人?”

    夏藏弓突然又咋呼了一句。

    “凭溪儿也是咱们出圣村的孩子,凭……”一位村老开口回应。

    “凭我相公除夕夜一人一刀阻拦缺口,六刀斩下六名贼匪骑兵;凭我相公流民营地里只一刀,就劈杀了四十具尸傀;凭我相公教出来春生,十二岁拉开了你一辈子都拉不开的那把古弓;凭我相公因为我,把出圣村当作自家守护;凭他本不需要去做这些……够了吗?”

    岑溪儿接过来把话说完,一双月牙眼难得的怒瞪着夏藏弓。

    她这一番话说的既是情理,也是实力。

    夏藏弓还待强词夺理再说几句,人群里,有人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就此消停。

    “哼!”岑溪儿怀里,精灵似的小织夏撅着小嘴,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夜里,许落和岑溪儿把织夏送到了春枝家里交托她照顾几天,而后一起离开了出圣村。

    也就是他们离村这个时间,村长夏谷家里,老人家终是悠悠的醒了过来。

    “那个逆子呢?”夏谷向床边妻子问道。

    老伴一向把小儿子当心肝,自是要护着,“藏弓怎么了?他哪句话讲错了?你给他取名夏藏弓,却把咱们夏家祖传的宝弓给了外人,还不兴他说几句实话?”

    “谁跟你说过那是我们家的弓?那是出圣村列祖列宗留给后代儿郎的。谁配用,谁能带领我们宗族振兴,弓就是谁的。他?他能拉得开吗他?”

    夏谷看一眼老伴,咬牙叹了口气,又道:

    “慈母多败儿啊,要不是你因他是幺儿,自小娇惯,他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去把人叫来吧,我现在不单生气,更怕他被人当枪使了啊。”

    “爹。”

    开门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喊了一声爹,又道:“爹你醒了就好了,我们,还有村里大家,都担心坏了。藏弓今天说话是不大对劲,我也发现了,这事我会盯着的。爹你就好生休养就好,现在村里的情况,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小弟的事就交给我来。”

    “那个逆子呢?”见到自家一向稳重,明事理的老二,夏谷的神情总算是好看了些。

    “我罚小弟在祖宗牌位前跪着呢,一会就去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夏家老大死的早,夏谷本身又时常忙于村中事务,所以家里的事,包括对下面弟妹的管教,一直都是前任亡妻所生的老二夏尚山在做。他一直都做得很好,不单夏谷,便是眼前这位后娘,都对他很满意,很信任。

    夏谷犹豫了一下,摆手道:“那就这样吧,最近几天,你替我给他看死了,回头等事情过去,少不得要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是,爹,那我先去了。爹你吃点东西,好生将养,怕是明日,村老们就又要来找你了。”

    夏尚山弯腰退了出去。

    就在门外,一直躲着的夏藏弓第一时间慌张的拉住了二哥的衣角,跟着走了几步,等到离房间远了些,才小声而急切的道:“二哥,爹说要拿我给村民做交代你听见了吗?……他可真干得出来啊哥,我们几个今天可都是按你吩咐的说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夏尚山温和的笑着,拍了拍小弟肩头说:“傻小子,就算别人我不管,哥怎么可能不管你?再说还有你娘呢,大不了让你娘出面,给老头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什么事解决不了?”

    “倒也是”,夏藏弓想了想,“哥,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是不是过几天,春生手上那把神弓就真归我了?”

    夏尚山看了看他这个倒霉弟弟,笑着点头,哄道:“什么叫归你?那把神弓本来就该是你的。别忘了你叫什么,你叫夏藏弓。”

    “可是我拉不开那把弓。”

    “滴血就拉开了,神物都是这样的。”

    “哦~”夏藏弓恍然大悟,随即兴奋了,一边跟在夏尚山身后走着,一边愤愤不平的嘀咕,“都怪岑溪儿和她家那个外来的,要不这事今天直接就成了。二哥,你说大家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外来户呢?从村老到村民都一个样。”

    “不是相不相信他的问题,是大家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不信他,等着五天后或降或战,战就是一个死。相信他,最坏也就是个五天后或降或战,至少还多一分希望,不是吗?”

    夏藏弓没懂也当听懂了,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二哥你觉得他有可能能成吗?他的身手咱们都见过,可是真有些厉害,今个儿看起来也像是信心十足。”

    夏尚山笑了笑,不屑道:“他的身手放我们这种地方确实是不错,但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燕庆交战,那边的梁国瞄上咱们中间这块地方了……这梁国派来的方文通方将军,可是实打实的沙场高手。那个外来户碰上他,十个也不够死的。”

    说到联系上梁国将军,夏尚山禁不住自得了一下,这在他而言真心是一次莫大的机缘。

    这一回,梁国趁着燕庆交战,想在两国之间的这块无主之地上横插一杠,但又怕引起两国共同的警惕,甚至联手阻碍。于是派来的人,先是以马匪的名义偷偷潜进来的。

    那位方文通方将军现在就是以一路山大王的身份,借口拔除出圣村这颗钉子,开始着手整合方圆百里内各路贼匪的力量,然后计划下一步先以自立掩人耳目,最后,再选择恰当的时机接受梁国招降……就这么,暗度陈仓,把这方圆数百里的土地,纳入梁国版图。

    而他,又正好对出圣村这个千人弓阵很有兴趣。

    方文通这次直接带来的人不多,有了出圣村这支千人弓阵,不管用于抗击燕庆两国,还是为他吞并各路贼匪出力,都是很大的助力和很好的炮灰……如此,方文通对于出圣村的态度,自然就以能不战纳降为最好。

    夏尚山就是他图谋此事的这颗棋子。

    ***

    怕大家空刷,只好先发个短章……后面的在改,用不了一会儿。

第五十四章 女大王出没

    “等到此事成了,你二哥我一个千户指定是少不了的。”想到得意处,夏尚山憧憬着,忍不住兴奋的说了一句。

    “那我呢?”夏藏弓还不算完全没脑子,见好处知道上,“二哥,我呢?事情可都是我在做,回头有好事,二哥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夏尚山心中厌恶,面上却是笑盈盈的道:“傻小子,你我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我向来把你当亲弟弟,你是知道的。二哥又怎么可能亏待你呢?”

    夏藏弓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五天,再等五天就好了。不过二哥,你说爹到时会不会被咱俩气死?”

    “唉~”夏尚山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沉痛道,“就算会,又有什么办法呢?爹不向着咱们,你的神弓,他已经给了别人了。剩下咱们出圣村这个村长、族长之位,本该不是我,就是你对吧?”

    夏藏弓点了点头。

    “但你今天听出来了吗?老头早有心思,要把这位子给外人了,至于是谁,不用我说了吧?”夏尚山道。

    夏藏弓想了想,“沈春生?”

    夏尚山点点头,“你甘心吗?”

    夏藏弓连连摇头,“不甘心。”

    “这就对了”,夏尚山拍着他肩膀道,“你可别以为这就是一个村长族长之位而已……放以前,或许是这样,但如今不同了,爹和村老们的野心,我是知道。乱世之中,也确实有机会成功。本来运气好,这个村长之位,未来难保就不是一个王位啊。至不济,自立之后再被招降,届时不论投向哪国,都必然高官厚禄。可惜,梁国也来插手了……咱们就退而求其次吧。”

    目光中透出些许遗憾,夏尚山继续道:“所以,你刚问我,那个外来户有没有可能把事情做成。其实他若真做成了,也不是坏事。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就专心对付沈春生,你夺神弓,我夺未来族长之位,也就好了。总之是咱们家的东西,绝不能旁落。”

    我夺神弓,你夺族长之位?你不是刚说这位子运气好未来没准就是一个王位么?你倒是会选啊……夏藏弓心里嘀咕着我才没那么傻,我两样都要,但是面上掩饰着,故作为难说:“可是,爹不是不向着咱们吗?”

    “这个我自有办法。”夏尚山微笑看着夏藏弓,他确实有办法,这件事在他联系上梁国将军之前,其实就已经计划过了,老头的心思和他对春生的器重确实很难打破……但是,如果春生一箭射杀了夏藏弓呢?老头还能这么大度?春生又凭什么来接这个族长之位?

    “二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夏藏弓被夏尚山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慌。

    “没什么”,夏尚山慌忙掩饰,“小弟,你真的长大了,能做大事了。”

    夏藏弓莫名被夸了一句,内心不好的感觉依然没有平息,但是他没往夏尚山身上想,而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二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事到最后,一方面那个外来户把事做成了,方将军来不了,另一面,咱们给贼匪通风报信的事又败露了,犯了众怒,该怎么办?”

    夏尚山神情一凛,“那就只能铤而走险,由我们自己动手,来解决那些阻力了。”

    “啊?二哥不是吧?我可打不过春生还有那个外来户,二哥你行?”夏藏弓慌了。

    “我也不行,但是要让一个人屈服,并不一定要打败他本身,明白吗?遇事拼命是傻子才喜欢用的办法。至于咱们,那个外来户既然走了,那么等他回来,如果有他们不得不保的人在咱们手里……你说他能怎么选?”

    “哦~”夏藏弓想了想,“可惜岑溪儿跟着走了……到时咱们绑谁?马奔原?马当关?”

    “他俩现在都有人专门保护,不好下手,得找个方便下手的。”

    夏藏弓一拍大腿,“咱爹?”

    夏尚山也是服气了,苦笑一下说:“咱爹是可以,但还不是最好的。”

    “那就春枝。”

    “对,她不错,既能威胁岑溪儿和那个外来户,又能威胁沈春生。可惜她现在天天赖在马当关那里,个性又是个不要命的……所以,她一样不是最好的那个选择。”

    “那还有谁啊?”夏藏弓冥思苦想。

    夏尚山轻松的笑了笑,“岑溪儿家里那个小丫头。”

    “啊?她,她不是捡来的吗?有用?”

    “是捡来的,但是为她拼过命,而且你看不出来吗?岑溪儿两口子可是拿她当亲闺女养啊!所以,就是她了,最好的选择……”

    “对对对”,听夏尚山这么说,夏藏弓兴奋了,“这个好啊,一个走路还晃的小丫头,随便谁去,一手就给她搂过来了,扛着也好走……这个好,这个简单。”

    “要说春枝,我还真未必有她力气大,打得过她……这个好,小丫头一个,咬人都不疼,这个简单。”

    夏尚山成竹在胸的笑了笑,也不知岑溪儿和那个外来户,现在到哪了,死了没。

    …………

    “呸,娘的连口酒都没有,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一处山岗上,几处篝火,这里原是一个村子,但是早就被贼匪占去当作老巢了。村子本身不大,这伙贼匪也就二百来人,成员组成比较复杂,逃兵和山贼都有。

    “呸”,一个身上还有几片甲胄的络腮胡男子坐在篝火旁,忍不住又唾了一口,“娘的,落草当山大王都当到这份上,老子他娘的受不了了。”

    他的手里,此刻正举着一串烤青蛙。

    “这附近能劫掠的早劫掠过了,本就没剩多少人,最近又倍那个出圣村给招揽去了,咱们也是没办法啊”,一个山羊胡子的精瘦男人笑着劝道,“不过,二当家稍安勿躁,就当吃几天野味了。再过几天,咱们不就联手劫那个出圣村去了么?那村子可富得流油,到时要什么没有啊。”

    “军师说得正是,老二你别心急。”一旁插刀而坐的大当家也说了一句。

    “好好好”,二当家站起来,用力晃着肩膀,“老子要女人啊,给老子女人,憋不住了……都怪你们这帮兔崽子,原先那两个,没几天就被你们玩死了。以后各找一个,老子用的,再不许你们碰了。”

    “二当家说得是,这回您和大当家多挑几个,剩下的兄弟,最好也一人一个,皆大欢喜。”山羊胡军师在旁提升士气。

    众贼匪一听就兴奋了。

    “对对对,要女人。”

    “赶紧的,给爷来个女人。”

    “来个漂亮的。”

    “……”

    突然,其中一名贼匪安静了下来,望着寨子门口,闭眼,揉了揉眼睛,又睁开,再晃了晃脑袋,“不是,是我眼花了吗?你们快看看,门口是不是有个女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寨门口看去。

    没错,不会这么多人都眼花看错,那里真的站着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不论眉眼、身段,都美得不行的年轻女人。

    “嘿嘿嘿。”

    贼匪们乐了。

    “小娘子这是来做什么呀?”

    二当家搓着手,弓着身子,淫笑着向岑溪儿慢慢走来。许落在旁看得火大,要不是指挥不了赤火蟒,要不是赤火蟒每天恨不得他去死,他是真心不愿意溪儿站到那些人面前。

    当然,这样也就算是顺便锻炼岑溪儿的胆量了,毕竟未来,她也许要面对更多如今不曾想象的人与事,她必须慢慢适应。

    就在这时,岑溪儿很是为难的扭头看着许落。

    许落稳稳的点了点头,“就按我教你的说。”

    岑溪儿无奈的点了点头,转回去面对二当家和他身后渐渐凑过来的上百名贼匪,咬了咬牙,小声说:“我,我打劫。”声音简直太温柔,太好听。

    “她说什么?”二当家笑着问。

    “她好像说她……打劫。”山羊胡军师也笑了。

    “哈哈哈哈哈。”

    上百名贼匪笑翻了一半。

    “原来还是个女大王,失敬失敬”,二当家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凑,“那小娘子要劫什么呀?”

    岑溪儿又扭头看了许落一眼。

    许落点了点头。

    岑溪儿伸出一只手,一面依次一个个屈回来手指头,一面认真说着:“钱、刀、箭、马、命……都要。”

    贼匪们再次哄堂大笑。

    “小心点,她旁边好像有人埋伏。”大当家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贼匪们的神情顿时紧张了不少……但也就一会儿。

    “就那地方,还站不下十个人吧?”很快,就有人说了一句。

    “难道是高手?”另有人说。

    “呸,能高到哪里去?咱们这二百多号人呢,大当家手里的刀,我手里的枪,又弱了谁?”二当家是个急脾气,骂了一句之后,一手提枪,另一手大手一挥,“再来几个,都跟我上。”

    二百多人里出来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多号,跟在二当家身后,向着岑溪儿缓缓包来。

    “小娘子别急,爷这就带人过来看看,看你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又是什么样的高手……”

    二当家身后人多势众,又轻松上了。

    “就一……”岑溪儿很诚实。

    “就一个?”二当家笑了,打断了岑溪儿的话,准备继续往前走,距离已经很近了,他看得出来,面前这小娘子现在很紧张,“那我倒要看看,这一个他到底有多高,是不是高到吓死我了。”

    “哧隆!”

    一条擎天巨蟒突然从侧方向游到岑溪儿身后,跟着人立而起……真的很高,高到吓死人。

    二当家已经疯了,脸在抽筋。

    “我刚刚明明是想说,就一条……你给我打断了,还非说就一个。你看……”岑溪儿认真解释着。

    月光下,山寨门口,一个俊俏柔弱的小娘子俏生生的站着,在她身后,一条单是人立而起的部分就超出她身高三倍以上的斑斓巨蟒,正张开利口,打开肉翅,俯视着面前已经完全僵住了的二百多号贼匪。

    巨蟒前后摆动着蛇首,蓄势待发。

    “我打劫。”

    这时候,岑溪儿终于认真清楚而诚恳的说了一句,就像是买肉的时候跟老板说:“来两斤。”

    女大王出没打劫贼匪,请当心。

    ***

    他们竟然准备随便手一搂绑走织夏……

第五十五章 蛇行百里

    “当啷啷……”

    二当家手中的长枪掉落在了地上,滚动着,敲击着地面碎石,跟着,人也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还仰着头。二当家大概是当场唯一一个敢于始终和赤火蟒保持对视的人了,不是因为不怕,是傻了,脸在抽筋,连眼睑都不由他。

    总之,原本僵住了局面就这么被打破了。

    “你们别动,别跑,谁动,就死了。”

    岑溪儿其实应该是诚意提醒,毕竟她之前那么抗拒许落的建议,归根到底最怕的不是面对贼匪,而是无法接受由她指使花花去杀人杀人,对于一个俗世农家女子而言,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贼匪,终究是一件很难平静接受的事。

    但她这句话说出去,贼匪们怎么听都是威胁。配上她诚恳的语气、表情,还有一种感觉,像是刻意的戏谑。

    “不过是条大些的蟒蛇而已,往南一些,山林水泽中并不罕见”,再不说话就垮了,身在稍远处的大当家咬咬牙,拔刀站了起来,“兄弟们不要惊慌,射杀了便是。”

    “对对对,大当家说的是,弓手呢?弓手,射死它。”山羊胡军师一边倒退,一边跟着叫嚷起来。

    这伙人的大当家平日里威信不低,再加上军师这一通咋呼,后排顿时起来了四十几名胆气稍大的弓手,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始张弓射箭。

    箭雨凌乱,花花庞大的身躯早已游到岑溪儿身前遮挡,箭矢落在它身上,除了一声声闷响,连皮都不能蹭破。

    “再射,再射。”

    山羊胡军师一边催促着别人,一边精明的猫着腰从人群里夺路往外跑。

    但是他忘了,岑溪儿刚刚提醒,说跑,就死了。

    面对带着兵匪们残余勇气的最后一波箭雨,赤火蟒颈间一对大肉翅呼啦一振,箭雨倒飞,兵匪们哀嚎着倒了十几个。与此同时,赤火蟒蛇头一探,看看已经跑到人群后方的山羊胡军师被它一张大嘴衔了起来……

    “不许吃。”

    岑溪儿教训了一句。

    于是“咔”,碎了的人纷纷洒洒从蛇口中掉落下来,掉在原本也正打算分头逃散的兵匪们眼前的地面上。谁跑,谁死已经证明不是假的。兵匪们两腿发软,不敢动弹。

    场面就这样再次陷入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微妙气氛。

    除了望着地面残尸表情惊惶无措的岑溪儿。

    死的是一个兵匪头领,他也许杀过很多流民和山民,杀人的事是花花做的,不是岑溪儿亲自动的手,但在与岑溪儿的感觉而言,这依然是这个农家姑娘第一次杀死一个人……不对,眼前不远处,还躺着另外十几个死伤不明的。

    她需要有一个接受过程。

    大当家看出来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吓破了胆的手下们指挥不动,他只能自己上。

    右手将刀撇在身体侧后方,低头,大当家一声不响从人群后面开始奔跑,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到他一脚踩上一名手下的腿弯、肩膀,借力整个人腾向空中……

    他才喊了一句:“老二,那女的不会武功。”

    一句话喊完,他已在半空中双手高举厚背重刀,凌空正面斩向赤火蟒头颅。

    从一开始就呆坐在地,离赤火蟒和岑溪儿都最近的二当家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听到了这句话,也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大当家正面缠斗巨蟒,他负责那个女的。

    那女的不会武功,离他很近。

    二当家动了,他就地向前一滚,同时一手抄起他掉在地上的长枪,跟着,借由翻滚后起身的那一下弹起,膝盖一曲一张,俯身扑向岑溪儿。

    两下攻击几乎同时发生……

    “嚓。”

    “啪。”

    一样几乎同时,两声响。

    上面,赤火蟒巨大的蛇首一缩,一探,将大当家从半空中横截,衔着,如摘一片落叶般摘了下来。厚背刀斩在它嘴上,可惜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面,二当家身形堪堪就要扑到岑溪儿面前了,一条蛇尾从岑溪儿身后绕过来……巨尾如绷紧的弓弦,一振,直接正面将二当家抽飞了回去。

    大当家的尸体被赤火蟒甩头丢到了一边。

    二当家挂在兵匪们后方的一面墙上,正如一滩烂泥慢慢滑落。

    没人敢再试图反抗。

    女大王劫掠贼匪的第一战,就这样结束了。

    “你们把钱啊,刀啊,箭啊,所有东西分类收拾好,在这等我们回来。饿了可以做饭吃。”

    “但是要记住啊,一定要记住了,千万别跑……谁跑,就会死。”

    岑溪儿诚恳的叮嘱了几遍,返身就离开了,赤火蟒也跟着钻入了一旁的树林。

    半个时辰后,有兵匪发现自己根本无人看守,巨蟒也不见踪影……其中两个胆大的,拿起些钱试着逃跑……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剩下的人看他俩安然离去,也跟着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就在这些人还没能下定决心之前,身后传来枝叶被压倒折断的响动。很快,另一条色泽几乎全黑,身上没有任何花纹的巨蟒出现了,它的嘴上,叼着先前逃跑那俩人的尸体。

    巨蟒将尸体丢在兵匪们面前,嘶嘶两声,又很人性化的扫视了兵匪们一眼,才再次隐入山林。

    “巨蟒不止一条。”

    “黑的这条看着我们呢。”

    “谁跑,谁死。”

    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尝试逃跑,连一个念头都不敢有。

    山脚下。

    岑溪儿蹲在地上,还在止不住的呕吐。

    许落蹲在他身后,一边帮忙拍打着后背,一边劝慰着:

    “没事,没事,溪儿你得这样想,他们杀害流民,欺侮女子的时候,又何曾犹豫过?若是他们继续活下去,又还会杀害多少人?”

    “对恶人的善,其实是对善的亵渎;以杀制恶,反而是另一种善。”

    “花花今天看似在杀人,其实是在救人,它救了很多原本会那伙贼匪欺凌杀害的流民,明白吗?更何况,你已经宽恕了他们中的多数了。若按我的意思,这些人就该杀光才是。”

    “唔呃……”岑溪儿勉强点了点头,“溪儿知道了。”

    岑溪儿缓了缓,喘息着道:“相公说的,溪儿其实已经都懂了……就是,就是……唔呃……就是一下还不适应。我也没办法……唔呃……”

    “没事,过两天你就麻木了。”

    “嗯?”

    “我是说,花花好像回来了。”

    山边树丛一阵响动,黑色的花花钻了出来,慢慢,身体又恢复了之前的斑斓色彩。

    “对了,溪儿,你什么时候知道花花会变色的?这个我都不知道。”许落避开一下问道,他这么问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在《山河志.异兽篇》里,也没有关于赤火蟒会变色的记录。

    是花花特别?还是山河志记载不够详尽?赤火蟒不算十分罕见吧?

    “一直就会的。最开始我叫它花花,它就变成黑的了。我又叫它黑黑……然后,它就改回来了。我想,它大概还是觉得叫花花比较好一点吧……”

    岑溪儿终于站起来了,解释道。

    “花花比黑黑好么?”

    许落想了想,这事他也管不了,赤火蟒对他的敌意可是一直都存在的。

    “走吧,时间紧……咱们该赶去下一处了。”

    许落拍了拍马鞍,将岑溪儿扶上去,继而自己也骑了上去。

    花花跟着一头钻入山林。在家里被约束久了,它似乎对这个杀戮游戏很有兴趣。难得这回岑溪儿还愿意陪它一起玩,赤火蟒兴致高昂。

    蛇行百里,恐怖降临。

    ***

    对不起啊,今天延迟,量了下,原来有点小低烧,最近天气变化太激烈了。

    我会补上的,明早看。

第五十六章 牛头山下

    接下来的三天两夜,许落和岑溪儿同骑而行,花花穿林过。

    就这样如法炮制,他们赶场似的又连续拿下了大大小小超过十伙贼匪,其中兵匪、山贼、马匪、甚至流民落草,皆有。

    至于战斗的过程,大多都和第一夜一样,击杀首领震慑一下即告完成,但也一两处遇上负隅顽抗的,岑溪儿没办法,只得任由花花杀个过瘾。

    牛头山下,狭道旁。

    二人一马。

    许落先下马,又伸手把岑溪儿抱了下来。

    岑溪儿不会骑马,许落先前在出圣村学会了,所以两人这几日都是这样同乘一骑,漫漫路途,岑溪儿始终在许落怀里。

    这情景,若不是日夜赶场杀人抢劫的话,还真可以称得上郎情妾意,山水同游。

    “山上这伙是兵匪,据说有六百多人,几个当家的都十分凶悍,武艺也不错。你就别一起去了吧,让花花先去杀上一轮,咱们再上山说几句话好了。”许落一边对岑溪儿说着,一边准备给马蒙上眼睛。

    这是怕马被花花吓着了。

    结果路边树丛一阵晃动,花花提前出现了。

    许落下意识赶紧去拉缰绳,结果却发现,那匹马竟是悠然自得的啃着路边草,头都不抬,更别说惊慌了。看来日日气息相闻,马已经麻木了。

    岑溪儿其实也麻木了,对于杀戮不再那么抗拒,不再有那么大反应,只是一方面总要在许落这里找些宽慰,另一方面,还是坚持能少杀就少杀的好。

    对于许落刚刚的建议,岑溪儿摇头道:“不行的,我若不去,放任花花肆意杀戮,你说的那六百多人,指定一个都剩不下。花花玩兴大着呢。”

    赤火蟒嗜杀,当作一种嬉戏,许落书上看过,如今现实也见过,没法反驳。

    “花花,你从林里走,记得必须等我。”

    岑溪儿叮嘱了一声,花花摇头摆尾钻过山林。

    许落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岑溪儿,悠闲的沿路寻找上山道路。

    “快点,快点,再不走死定了。”

    “都跟上,快着点。”

    大概十几名汉子成群从许落和岑溪儿身边跑过……岑溪儿和许落这几天在路上也遇见过一些山民和流民,但眼前这十几个看起来应该不是,他们虽然也有些落魄,但是没有流民们身上的那份绝望感,而且其中有几个,还带有几件残破刀枪。

    “这是?”

    “蟒匪来了!没听说吗?快跑啊!不跑等死啊!”

    岑溪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想来本是向许落问的,结果没想到,那伙人竟是一边跑一边答了。

    “蟒匪?说的不会是我们吧?”岑溪儿拿眼神询问许落。

    许落点了点头,苦笑着小声说:“大概就是了。咱们有巨蟒,又打劫……很形象啊,只是不够威风了些。”

    看来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对了,你们是哪路的?”那伙人中的一个问了一句。

    “我们过路的。”许落答。

    “过路是哪路?”前面问话那人突然站住了,想了想,恍然大悟,激动得大喊起来,“哎呀,是肥羊啊?!是肥羊啊!”

    听说有肥羊,跑在前前后后的十几个人都停了下来,聚在一起。

    “看衣着应该还有几两肉。”其中一个在许落和岑溪儿身上瞟了瞟,又看了看许落牵在手里的马,说了句黑话,意思许落和岑溪儿看起来应该不算很穷,值得一劫。

    “劫不劫?咱们可还没见过肥羊。”一个问。

    “当然劫啊,打劫不就劫财劫粮劫色?就那个好看的女子,就值得下手了。”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道。

    “七哥,再考虑考虑吧,不是说蟒匪就快来了吗?”又一个人站出来,神情急切的劝道,“蟒匪过处,寸草不生……咱们可不能耽搁啊!还是快跑吧。附近几个寨子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跑光,往梁或楚去了。”

    “也是,这就犯难了”,七哥一手揉着额头,犯难了,“容我考虑考虑。”

    嘴里“啧、啧”作响,七哥来回踱步,考虑了大概快有一刻钟时间,突然站定,仰头瞪眼,“我考虑个屁啊我,有这个时间考虑,早剁完跑出去几里地了不是么?”

    剩下十几个人想了想,纷纷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现在上不上?”又有人问。

    “现在动手?现在我们已经耽搁很久了啊!还来得及吗?……”七哥又犯难了,开始揉额头,踱步,“容我再考虑考虑。”

    许落和岑溪儿已经看傻眼了。

    “你们可想好了,这一个念头,可就是好几条人命。”许落笑着插嘴道。

    “好几条?”七哥看了看许落,“你们不就俩人吗?”

    许落心说,我说的是你们呀。

    结果七哥又看了岑溪儿一眼,笑着问:“怀上了?几个月?这可不显怀啊。第几胎了?”

    “肯定头胎,我婆娘头胎也不显怀,四个多月了才看出来。”旁边一个接了一句。

    这是,拉家常吗?许落不知道怎么接了。

    岑溪儿则是又羞又气,瞪了许落一眼,低头哭笑不得。

    “一群废物”,突然,其中一人不耐烦的嘀咕了一句,跟着大声道,“男的砍了,女的绑马上……你们谁跟我来?不来我一个人劫了,东西和女人可说好就我一个人的。”

    他说着就拎了一把单刀冲出来。

    人群中一个马上站出来指责:“唉,七哥还没发话呢,你懂不懂规矩?早就知道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仗着自己当过几天兵,不把我们放眼里也就算了,连七哥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搁前头就不该收你……?你,你哪去了?”

    说话那人突然之间失去了指责对象,愣了片刻,木木的问:“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你们看见了吗?”

    “嗯”,一样愣住了的人群里有人回了一句,“有,就是没看清。”

    “扑啦啦……”刚刚冲出来那人的尸体碎成好几块从上面落下来。

    其实花花一直就在那群人身后,刚刚那人挥刀朝岑溪儿冲过来,它就低了下头,给叼走了,只是速度实在太快,才导致在场这些人没能完全看清。

    伴随着血肉落地,十几人捂着嘴不敢出声,缩成了一团。

    人群最后面的一个连嗓门都变调了,带着哭腔颤抖道:“气嗝,七、七、七哥,我后面……好像,有个东西,很大……你们看看看看?”

    十几人同时回头瞥了一眼。

    “你们是?”七哥两眼发直,扭回头来问。

    “蟒匪啊,还不快跑?”许落笑着道。

    “对,跑……跑跑跑跑跑。”

    一群人拖着发软的双腿开始跑。

    赤火蟒要追,岑溪儿给喊住了,转头对许落解释说:“他们看着不太像贼匪。”

    “嗯,不像干过多少恶事的人,倒像是流民,刚落草的。”许落说道。

    远远的,那群人还回应,“兄……兄弟你猜对了。”

    “对了,还,还有,弟妹有身孕,骑马小心些啊……骑,骑大蛇也一样。”

    岑溪儿和许落相视一眼,几天来难得一次这么愉快。

    “这么说,牛头山上没人了是吧?”许落向那群人喊道。

    “我们不是牛头山上的。”

    “我们……就是从这跑过。”

    “牛头山上的人说是都在呢,一个没跑。那伙人搁所有兵匪里最像兵了,等着跟蟒匪……你们,拼一场呢。”

    “当心着些啊,兄弟。”

    “贼匪早就互相劫了,没啥。”

    “那蛇真大。”

    “……”

    剩下的就听不清了,跑远了。

    ***

    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软绵绵的,写出来的东西也不那么劲道,干脆把个小情节写长点,大家先凑合一章。、

    今天一个现实朋友终于通过威胁我,知道了书名,看了等你长大。他给我的写作风格概括:【闷骚写法】(他还说,现在网文主流是明爽,看来没少看。)

    感谢一下给我鼓励的朋友:吴月微的项(看到吴月薇了);空虚额滴神(我也是,大半夜的);宇婷相厮相守(祝福你们俩);你的大白(大白好好泡妞);密云流火(快写到你被卖了);丁当咚;

第五十七章 刀名墨阳

    这世间叫做牛头山的地方,大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里的牛头山,因山顶平坦,且东西两侧各有一块巨大的挂角石闻名,真真的像极了一颗牛头。

    平坦的山顶上,当中一排燃着五处篝火,在场的人虽着装方面比起正规军伍来参差不齐了许多,但看他们队列排布整齐,神情肃穆,目露精光,没有半分喧哗议论……

    这是兵,真正的兵,而且是精兵。

    一人身披黑色披风稳稳立在东头的那块挂角岩上,魁梧的身形在月光和火光的双重映照下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蟒匪的事,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吧?”那人沉稳开口,“今天,周围不论兵匪、山贼或是流民落草,基本都已经跑光了。他们往楚去,往大梁去了……”

    士兵们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但我们不能走,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们是为什么来的,你们还记得吗?”挂角岩上的将领发问。

    “为我大梁,开疆拓土。”士兵整齐回应。

    “不错,我们正是为了大梁守成百年之后,第一次开疆拓土而来。蟒匪的出现是个意外,别人可以逃,但我等不能,要整合此地方圆百里的流民、贼匪,先自立,后归梁……我们眼下只有一个选择,正面迎战,击杀蟒匪。”

    “此为危难,但实际也是机遇……因为此战若胜,我部必威名远播,使贼匪望风来投……而后欲行之事,必顺利百倍。”

    “至于蟒匪,到底是传言夸张,还是当真人力不能敌……我想,一会就见分晓了。对此,我方文通只有一个承诺,若战不能敌,诸位身死,我必洒血相陪。”

    “是。”

    整齐的一声低响,士兵们并没有喧哗回应,只是纷纷握起了手中的刀枪,或弓箭,蓄势准备应战。

    许落和岑溪儿其实已经来了,就站在西侧挂角岩背面。此处高有四米以上,因岩壁平滑,人力难以攀登,是花花将他们送上来的。

    这是许落第一次见识到真正意义上的俗世军伍,精兵。至于以前遇到的粱续广那些,对比眼前这支队伍,他们根本算不上兵。

    眼前这些都是凡人,他们或许不够强大,但论纪律、服从、协同,其实皆不是修真宗门能比的……修士们以个体为核心,太习惯各自为战了,哪怕群战,实际也是以个体的捉对厮杀为主。

    而剑阵之类的群战之法,近万年来伴随个体战力的凸显,也正越来越式微。

    “若这些人全是修士?”许落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灌木枝叶折断的声响传来,方文通耳朵动了动,“看来,他们已经来了。”

    岑溪儿打算现身,但是这次不行,许落拉住了她,开口道:“将军就此回去可好?此地百姓自求一个太平度日,不想卷进兵祸……还请将军成全。”

    “他们还不是我大梁的百姓”,方文通道,“至于我等,可以死,不能回。”

    “可惜了。”许落又说了一句。

    “将军战死即好,老死才可惜。”

    这是一种与一般修士完全相悖的观念。

    “两方交战,各凭手段……朋友莫怪。”方文通说完身形一展,凌空几步从东到西,早在刚刚,他就已经凭声音确定了许落的方位,此刻果断出手突袭……难怪他说莫怪。

    “俗世高手。”

    许落不知方文通到底俗世几品,但是看他来势,心中已有判断。

    或受了那股古弓的气息影响,也不知是哪来的战意,许落此番扫荡贼匪,第一次有了亲自下场的冲动……

    没有喊溪儿出动花花。许落站在岩石最外处,目视突袭而来的方文通逼近到身前,拔刀,劈斩,一气呵成……这是他这段时间每日练刀的成果。

    方文通用的也是刀。

    “铿。”

    两刀交击。

    许落刀断,整个人重重撞向岩壁。

    方文通倒飞而回……稳稳落地。

    “练刀多久?”

    “快两个月。”

    “……两月?”,方文通笑了一下,“可惜了,你刀不好。今日若我战死,我这把送你。”

    说完他再次腾身挥刀扑来,就像他刚刚说的,两方交战,各凭手段,不管嘴上怎么交流,手下却是没有半分手软,趁你病,要你命。

    许落手上只余半截断刀。

    但他没有半分犹豫,举刀,再斩。

    “铿。”

    断刀再断,脱身而飞,许落倒退。

    但这一回,方文通倒飞落地之后,仍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刀势?”他问。

    “我不懂那个。”许落答,他是真的不懂,但是心里有种感觉,刚刚的第二刀,自己似乎开始慢慢契合那天脑海中猎人出刀的轨迹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没有多出来任何身体之外的力量,只是因为刀势捕捉到了一种微妙的轨迹契合,就让第二刀的威力大大增加……

    “这到底是什么?”

    若还有刀,许落很乐意与方文通再战下去。

    但是方文通并不是会抛一把刀给许落,豪爽大笑,说一声“痛快,再战”的武林豪杰,他是军人,只求结果。

    “弓手预备……”

    方文通腾身第三刀斩来,同时第一次向部下发令参战……

    两队弓手闻声即起,迅速转换方位,寻找射击角度。

    这次只要方文通斩退许落,弓手就会乱箭齐发,射杀许落和岑溪儿。为将者,没有那么多情理纠结,处处皆是战场,皆以杀敌取胜为第一要务。

    “嗷……叱。”

    但这一次,迎接方文通的不是许落。

    花花头部和半截身子抵在地上,后半部一条巨尾反弓起来,如被压弯了松手弹回的青竹,但是大许多,长许多,快许多……巨尾卷起破风声,呼啸着,朝着飞扑而来的方文通当头砸下。

    “噗。”

    方文通匆忙间只来得及横刀一挡,整个人被扫中,被重重的掼到了地上,身体犁开地面土石滑行。

    一击立威,花花登场。

    “嗷叱……”

    杀戮开始了。

    “花花尾巴流血了。”岑溪儿突然在旁心疼的说了一句。

    许落一看,虽然伤口不深,但花花确实伤了,“这,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这或许是花花这些天来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艰难,士兵们手里的弓矢、刀枪都伤不了花花,但是他们始终保持协同作战,数百柄长枪一齐挺刺,哪怕不能伤到花花,却也能合力将它暂时抵住片刻。

    与此同时,弓手们则是步调一致的向着花花的眼睛,脖颈等部位集中射击,尝试寻找它的弱点。

    方文通也一样,拖着重伤的身体,他一次次寻找花花被牵制的时机,拼死挥刀扑杀而来。

    他一次次被震飞,花花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淋漓。

    惨烈一战……

    许落伸手捂住了岑溪儿的眼睛。

    直到,方文通终于再也站不起,直到,士兵死伤一地。

    许落安顿好溪儿,从挂角岩上跳了下来……

    “你是几品武者?”

    “三品”,方文通笑了笑,“你是好奇我为何能斩得破那头异兽吧?跟我的实力没太大关系,刀……”

    他指了指身边地上的刀。

    一把足有许落一臂加横身长的重刀。刀柄两手合握有余;刀锷普通平实;刀身厚、长,有一个由刀锷向刀尖逐步扩大的趋势,但不明显;刀身弧度也一样,有,却不明显……

    这把刀最特殊有两处:

    一、刀身通体黝黑,没有任何点缀,就连开刃处都一样黑得不见锋芒,且它黑得深邃,没有丝毫平滑感和光亮感;

    二、刀尖处理特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斜着生生切了一刀似的,显得很粗糙,但也是整把刀唯一给人锋锐感的地方。

    许落把刀拾起来,手感颇重。

    “刀名墨阳,为我少年时所得,借它之力,征战至今,逢数百战,斩无不破……我不懂它,但想来应该是屈了它了……今我已必死,他们……”方文通指了指一地的伤兵,“他们也不能再战……用这把刀,换他们听天由命?”

    许落本可以拒绝,因为刀在许落手里,方文通已经没资格拿它来换任何东西……

    但是,“好”,许落说。

    ***

    许落小喇叭:开始收装备啦!

第五十八章 机关算尽

    出圣村四天来一直处于一种压抑的气氛中,流民们因为恐惧闹了几次,要出圣村老的立场,就连村民们,也渐渐开始有些动摇,恐慌……其中有部分开始各怀心思。

    第五天的太阳终于升起。

    男人们背着弓,女人们抱着孩子,都在凝望着村口前的那条路,一直望到尽头……他们在等待最后的结果出现,等待着路的尽头,出现贼匪,或者岑溪儿和许落。

    村长夏谷家里,后院墙根,树木掩住了的一块地方。

    “二哥,怎么样了?有消息吗?”夏藏弓有些紧张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夏尚山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你急什么?反正消息都已经送出去了。”

    “可是这不单没消息,去送消息的人也没回来啊!”

    “那就是方将军留他们一起回来,反正今天就是大队人马杀来,还回话费个什么事?等着吧,等着就好。”

    “哦”,夏藏弓想了想,“那到时咱们要做什么?”

    “扰乱人心啊,到时候大家都没主意,只要咱们做的巧妙,最后就是举村弃战而降。”

    “啊?……还扰乱?”夏藏弓惊了一声道,“可是自从那天我们几个冒头之后,这几天,村里大家都说我们就是内贼……我说话还有用吗?谁会听?”

    夏尚山心说你本来就是个弃子,你们被怀疑,我可没有,但嘴上说的却是:“这不是还有咱爹嘛。”

    夏藏弓愣了愣:“二哥你打算?”

    夏尚山小一下道:“能劝就劝……不能劝的话,绑了吧,就说爹病情复发起不来,由我出面传达他的决定……为保全全村性命,降了。我替爹出面,信的人肯定不少……尤其是那个时候,大兵压境的生死关头,我敢保证,多数人会听我的。这样哪怕是那些不愿降的,也不可能再有死战的决心。”

    夏藏弓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可是”,夏藏弓突然又道,“别人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春生肯定不肯降的,到时其他人会不会被他带起来,也不肯降?”

    “不错,你能想到这点很好”,夏尚山拍了拍他肩膀,“所以,咱们才无论如何都要绑了岑溪儿家那个小丫头啊!有她在咱们手里,春生就不敢吭声。然后等他降了,我会让方将军第一个杀他,立威,除患。”

    “对对对,还有沈家全部,马家马奔原、马当关,还有岑溪儿和那个外来户……他们都得杀,不然都是麻烦。”

    “这是自然。”

    “这下我明白了”,夏藏弓舒心笑了笑,“那到时,二哥立下大功,可千万别忘了我……”

    夏尚山正待点头……

    “畜牲”,突然一声怒喝,“你们这两个孽子,原来真是你们……我想到藏弓了,却没想到,原来把他当枪使的人是你……老二!!!”

    夏尚山和夏藏弓短暂的惊慌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夏尚山笑着站了起来,“爹,我这正想劝你呢。儿子这也是为咱们村,尤其是为了咱们家着想啊。拼下去有什么好处?……就算有?不也是便宜了外人?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呢。你不替我们考虑,我们只好自己考虑了。”

    “就是,爹。”夏藏弓在旁附和了一句。

    “畜牲,你当降了以后被人当刀使,就能活了?你当那样我们出圣村还能存在吗?就算活下来一些人,再过几代,谁还会记得我们的祖宗是谁?是哪条血脉?”夏谷怒斥。

    “那我就不知道了”,夏尚山笑着说,“总之我知道,咱们夏家,你的儿子,以后就不是山民了……千户,千户知道吗?他们死光了关我什么事?”

    “你……”夏谷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往夏尚山脸上打去。

    但他毕竟老了,夏尚山一手握住他手腕,“爹,看来你是说不通了……那只好委屈您老人家了。藏弓,愣着干嘛,去找条绳子,找块布。”

    “畜牲。”

    …………

    马蹄声,车轮滚动的声音,大队人马移动的声音。

    夏藏弓、夏尚山,还有他们同伙的几十人喜出望外。

    村口,村民们拿起早已备好的弓箭,冲到拒马桩下,准备迎战。就是三千流民中,也有不少拿来了些简单的武器,准备一起上阵……他们是切实受过贼匪之害的,深知今日若被遣散,会是什么后果。

    贼匪为什么提出要出圣村解散他们?很简单,就跟狼要牧民把羊散放到山林田野上一样,只不过为了方便捕杀罢了。

    但是,面对压境的贼匪,其实每个人都在不安。

    马奔原被抬来了,马当关也是虽然他们已经不能开弓。

    “村长呢?”

    “谷爷呢?”

    有些人开口询问,有些人则用眼睛在找。这种情况下,夏谷不在……没了主心骨,很多人的心思一下就乱了。

    足有一千余人的队伍已经远远的出现在视线里……

    夏谷依然没有出现。

    夏尚山来了,他来的同时,夏藏弓带着同伙的二十几个人趁乱混入人群,站在了牵着小织夏的春枝附近。

    “我爹,我爹他起不来了。”夏尚山带着沉痛的表情走上小高台,故作懊悔道,“有些事,也许根本就不是我们一个猎村该去想的,该去做的,不是吗?我爹躺下了,原爷,马大哥也都废了。”

    “世道艰难,我们大家只是想活命罢了,能活命,怎么不是活,对吧?”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夏尚山,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们降了贼匪?”一位村老怒不可遏道。

    夏尚山镇定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第一,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爹的意思,他不愿看合村老少就这样送死,有错吗?第二,我们要降的其实不是贼匪,对面那些头领中,有一位梁国将军,我爹已经和他谈妥了,只要咱们举村降了,他必保证我们不受侵害,安稳度日……”

    听他这样说,村民们开始动摇了。

    “你那位梁国将军已经掌控全数贼匪了吗?为何他不敢以真实身份出现?他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除了保证我们安稳,他难道没说别的条件?”

    马奔原经验老道,洞若观火,哪里是夏尚山轻易诓得过去的。

    “我猜,他打的主意,是要我们为他所用,替他收服其他贼匪,甚至抗衡燕庆吧?给人当枪使的活,我不信谷爷会愿意干。”

    马奔原又把村民们的想法拉回来了一点。

    “原爷的意思,是要战?那麻烦原爷告诉我,我们拿什么战?箭呢?”夏尚山反问。

    “箭不够,我们还有人。村民加上流民,五千人口,将近青壮两千有余……有刀,有斧头,有锤子棍棒,我们为何不能一战?五千人……难道就这样任人鱼肉?”

    士气被提起来了一点。

    夏尚山努力镇定一下,似悲伤开口:“原爷是真狠得下心啊,狠心要这么多人,为了你们的野心,为了那个沈春生,去送命。可是我爹狠不下心……他老人家是曾经被你们的野心蛊惑,但如今,他想透了,他更在乎的,始终是咱们合村老少,两千条人命啊。”

    “各位乡亲,我爹这是在为大家谋生路啊!你们体谅下他的苦心吧……我们,降了吧,至不济,我们还可以迁居大梁啊!我替我爹,给大家跪下了。”

    夏尚山在高台上跪下了。

    “大家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看他就是先前说的内贼……”有村老道。

    “内贼?我是夏谷的儿子啊,你们族长的儿子啊,本来,也许还是你们未来的族长!只是因为一部分人的野心,他们要抢……你们看我争了吗?我没争过。那我今天为什么要站出来?因为我和我爹一样,不忍心看大家这样被人蛊惑,白白送死啊!”

    夏尚山捂着胸口,说得慷慨激动。

    “我要见谷爷。”作为明枪暗箭针对的对象,春生没有太多辩白,只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句。

    “我爹已是奄奄一息,你还想逼他?”夏尚山痛哭道。

    春生犹豫了一下,“不让见,那我不降。”

    “果然……”夏尚山突然笑起来,“果然被我爹猜中了,你们为了自己的野心,果然是宁愿合村老少去死,也不会放弃的。还好,我爹他老人家早有安排……”

    夏尚山说到这里,人群中,一人拿了把短刀抵住春枝,说:“别动。动你就……”

    春枝彪悍,哪里管他,返身就是一拳挥了过去。

    因为出乎意料,短刀只是刺破一层皮肉,拿刀的人就被春枝一拳打开了,但也是这一下,春枝身边站着的小织夏,被夏藏弓混在人群中一把抱了过去。

    局面突然的演变让很多人一下都反应不过来。

    “大家莫慌”,夏尚山在高台上站起道,“这是我爹的安排,他早知沈春生一伙一定会挟持大家去战,才出此下策。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我爹这也是没办法……”

    “沈春生,你把弓放下。”

    夏尚山伸手一指正待开弓的春生,又一指,众人侧目……那边,一身可爱春装的小织夏正被夏藏弓用一只手臂搂着脖子,与此同时,一把短刀,正抵在她的心口上。

    小女孩倒是不知道怕,正仰头一脸困惑的看着夏藏弓。

    “你这样,算是要伤害我吗?那我许叔说……”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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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变介绍:
诸夏修真三大宗门之一空冥宗的天骄许落,一名在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元婴大修士,终于……被掌教师尊一脚踹下山,开始了他的第九回“入世之旅”。 对了,他两年前曾娶过一个凡人女子,却在洞房花烛夜跑了。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自恐多情损修行,又怕入山误倾城?好像也未必就是这样。 *** 觅登临,空冥云,天下名; 生死,人家; 卿。 *** PS:我大概是想写一本不一样的仙侠,但行或不行,我也不知道。 ***(微信公众号:项庭生。建设中。)***仙凡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凡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凡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