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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特工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讳岩     三国之特工皇帝txt下载     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92章 讨价还价

    “啪”!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蔡瑁怒目瞪着蒯越,冷声对他说道:“蒯公行得好事,将荆州送了出去,却是只为夫人与公子挣得这些?”

    躬身低着头,蒯越并没有被蔡瑁拍桌子的动静下到。

    待到蔡瑁把话问完,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庞丞相着实如此说,只是我等可否遵循,却是由不得他。”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如何由不得他?”冷笑了一声,蔡瑁目光森冷的凝视着蒯越,又向他追问了一句。

    “荆州尚在夫人与公子手中。”看了蔡瑁一眼,蒯越目光停留在蔡氏的脸上,对他们说道:“夫人无须出面,一应事体交由下僚去做便可!”

    蔡瑁先前的一些分析,已是让蔡氏对蒯越产生了怀疑。

    当蒯越说出一应事体他去处置时,蔡氏虽说没有吭声,看着他的时候,脸上却满是狐疑。

    凝视着蒯越,蔡氏和蔡瑁都没有说话。

    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蒯越对二人说道:“若是夫人与将军无有异议,下僚这便去做!”

    “且慢!”蒯越正要告退离开,蔡瑁又唤住了他,冷冷的问道:“蒯公打算为我等争个甚么名头?”

    “朝廷战将如云,荆州步军、马军自是会被朝廷收编!”略微沉吟了一下,蒯越说道:“下僚可为将军争取的,只有水军都督之职。至于夫人与公子,下僚要去向庞丞相讨要的,至少也是裂土封侯!”

    蒯越说的这些,对蔡氏和蔡瑁来说,无疑具有很大的诱惑。

    由于庞统开的条件很低,而蔡氏和蔡瑁也是不敢轻易与朝廷为敌。

    将这件事情交给蒯越去做,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心思。

    “有劳蒯公!”虽说对蒯越很不信任,却也没有别的法子,蔡氏只得向他道了声有劳,目送着他离开房间。

    蒯越离去之后,蔡氏扭头看向蔡瑁,轻声问道:“此事你如何看待?”

    “蒯越与庞统之间早有勾连!”长长的叹了口气,蔡瑁对蔡氏说道:“庞统所说的那些,无疑是要我等晓得,这荆州他们已是唾手可得。至于蒯越方才说的,怕是朝廷所能给予的最大好处!”

    虽是有些野心,却将性命看的比野心更加重要,蒯越所说的那些,对蔡氏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

    荆州终究是保不住,倒不如为了保全性命,将这里交给朝廷,也好求个母子安泰。

    “夫人如何计较?”蔡氏没有吭声,蔡瑁歪头看着她,向她问了一句。

    “事已至此,还有甚么计较?”轻叹了一声,蔡氏对蔡瑁说道:“当今陛下肯留下我等活命,已是我等造化。倘若从中再多生些事故出来,怕是会弄巧成拙!”

    从蔡氏所说的话中,蔡瑁听出她对争夺更多好处已是没有兴趣。

    想想也是,如今整个局面都掌控在庞统等人手中。

    城中兵马虽是有一搏之力,却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即便是胜了,荆州也支撑不住朝廷大军的南下。

    或许蔡氏做出接受朝廷安排的决定,对他们才是有着最大的好处。

    再次发出了轻轻的叹息,蔡瑁也是没再言语。

    蒯越所说的那些,应该是朝廷能给他们的最大好处,想得到的太多,最终很可能连这些都会失去。

    满心无奈,蔡瑁和蔡氏也只得等待着蒯越给他们带来庞统的回话。

    离开州牧府,蒯越又一次赶往庞统的住处。

    两处之间,他一天之内已是来会跑了两趟。

    到了庞统住处正门,守门的亲兵也没拦阻他,其中一个亲兵引领着他进入了内宅。

    自打蒯越离开,庞统就等着他带回消息。

    蔡氏胆小,可蔡瑁毕竟手中掌握着重兵,事情没到临头,谁也不晓得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蒯越带回的消息,无论是对庞统,还是对大汉朝廷来说,都极其重要。

    等待蒯越,从他这里得到蔡氏和蔡瑁确实的反应,尔后做出应对之法,才是庞统最急切要做的。

    领着蒯越进入后园,快步到了后园小厅门口,亲兵抱拳躬身,向屋内的庞统通禀道:“启禀丞相,蒯公来到!”

    亲兵的话音才落,屋内就传来了庞统的声音:“请他入内说话!”

    得了庞统吩咐,亲兵朝后撤了一步,向蒯越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丞相请蒯公入内!”

    抱拳朝亲兵拱了拱,蒯越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入屋内,他发现除了庞统之外,屋内还坐着吕布和程昱,显然是已经做好了要商议事情的打算。

    先是向屋内众人行了一礼,蒯越并没有急于说出蔡氏和蔡瑁的反应,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庞统说话。

    明白蒯越的意图,庞统向他问道:“蔡氏与蔡瑁如何反应?”

    “蔡氏与蔡瑁对丞相许诺果真不满!”低着头,蒯越对庞统说道:“下僚方才告知他们,可为他们向丞相多讨要一些好处。”

    让蒯越前去,庞统就已经想到,蒯越会是给蔡氏和蔡瑁一些允诺。

    只不过蒯越给的允诺,他还得要好生斟酌一番,才能最终确定究竟应不应允,于是开口问道:“你打算给他们什么好处?”

    “下僚斗胆!”庞统问起他许给蔡氏和蔡瑁的好处,蒯越赶忙说道:“荆州兵马数十万,其中马军、步军人数众多,水军不过十余万人!下僚方才允了蔡瑁,替他向丞相讨要水军都督一职……”

    话说到这里,蒯越止住了话头,抬头看了庞统一眼。

    见庞统神色间并无异样,他才接着说道:“至于蔡氏与刘琮,下僚允了他们,待到前往洛阳,请丞相为他们上书陛下,许个公侯……”

    “公侯……”微微一笑,庞统摇了摇头说道:“蔡瑁常年在荆州领军,对水军习练很是熟悉,某也是打算将水军交于他。至于蔡氏于刘琮,除了是刘表亲眷,再无所长,公侯却是困难!”

    来见庞统之前,蒯越就已经想到,庞统恐怕不会答应给蔡氏和刘琮太高的封赏,因此在向庞统提出二人封赏时,也是特意提高了一些。

    “蔡氏与刘琮并无功绩,只是刘琮自刘表处得了荆州!”略微沉吟了一下,庞统对蒯越说道:“回道洛阳,某会向陛下呈禀,请陛下封赏蔡氏母子良田千亩,至于爵禄,遵循大汉吏治,由陛下决断!”

    良田千亩,不过是大汉朝廷对有功之臣的寻常封赏,而且从庞统的话中,蒯越也听出大汉朝廷不会给刘琮太高的爵禄。

    毕竟如今的大汉,有所封赏都是依循个人功绩,昔日的皇亲若是没有功绩,与寻常百姓也是并无不同!

    “下僚这便将丞相之意告知蔡夫人与蔡瑁!”从庞统口中得来了朝廷确切能给的封赏,蒯越应了一声,就想再去州牧府。

    刚后退了两步,他还没来及转身,庞统就叫住了他:“且慢!”

    听到庞统唤他,蒯越赶忙停下脚步,转身面朝着他躬身而立。

    看了一眼屋内的程昱和吕布,庞统向他们问道:“你二人何意?”

    吕布虽说不蠢,却并不是十分擅长这种须耗费许多心神的事情,因此并没有说话。

    程昱却是对庞统说道:“丞相,刘琮乃是刘表之子,如今继承了荆州,献出荆州也算得是有些功劳。倘若朝廷不给半分爵禄,恐怕于情于理也是说不过去!”

    庞统考虑的是蔡氏与刘琮对朝廷并无功绩,可程昱的一番话,却是让他想到献出荆州,也算得是一种功劳。

    倘若果真不给刘琮封赏,朝廷在这件事上,或许真是会落了别个口实。

    点了点头,庞统说道:“若非仲德提醒,某险些坏了大事!便如仲德所说,只是封赏公侯,某须向陛下呈禀才是!”

    “告知蔡氏!”改变了主意,庞统对蒯越说道:“明日午后,你再去告知蔡氏与蔡瑁。水军都督蔡瑁可做,至于蔡氏与刘琮,某已向陛下呈禀,待到陛下下旨,便可决出封赏!”

    蒯越是巴不得促成此事,正打算立刻去见蔡氏和蔡瑁,不想庞统却是让他第二日午后再去。

    看着庞统,蒯越脸上露出一片疑惑。

    这抹疑惑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很久,只不过顷刻间,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庞统想要促成此事,可蔡氏和蔡瑁更想从献出荆州这件事中讨要到更多好处。

    蒯越如果太早去见他们,蔡氏与蔡瑁必定能看出,庞统也是很想立刻得到荆州。

    他们倘若提出更多的条件,在朝廷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庞统等人的处境就会极为被动。

    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意味着朝廷将动用武力夺取荆州,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朝廷则是要给予更多的好处!

    晚一天再去告知蔡氏和蔡瑁,庞统已经允了他的提议,蒯越不仅能从中得个人情,也是断绝了蔡氏和蔡瑁提出更多条件的念想。

    想明白了这一层,蒯越赶忙抱拳对庞统说道:“丞相英明,下僚险些坏了大事!”

第1593章 再等一等

    蔡瑁在州牧府一直等到夕阳斜下,眼看天色擦黑,他才离开。

    走出州牧府,蔡瑁站在正门外朝庞统住处所在的方向望去。

    街道上除了一些往来的行人,并没有蒯越的身影。

    夕阳已是落到了房檐下,再过不多会,天色就要完全暗下来。

    蒯越是不可能来了!

    轻叹了一声,蔡瑁离开时满心都是落寞。

    汉军进入襄阳,荆州军已是失去了全部优势,双方无论谁先发难,都会占据一时的优势,只不过长久厮杀下去,却不晓得究竟谁胜谁负。

    毕竟荆州军人数众多,而汉军却是精锐之师。

    领着一群随身护卫,蔡瑁最后又朝庞统住处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沿着街道走了。

    蔡瑁的心情复杂,蔡氏比他更加纠葛。

    刘琮做了荆州牧,仰仗的全是蔡瑁手中权势。

    如今汉军进入襄阳,就连蔡瑁也是拿他们无可奈何,这场角逐中,她和蔡瑁已是输了多半。

    除了汉军,让蔡氏担心的还有眼下不在襄阳的刘琦。

    她已写了书信让人送给刘琦,要他返回襄阳为刘表送葬。

    算日子,刘琦即便来不及回到襄阳,算日子回音也是该到了。

    可送出去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根本不见任何反馈。

    刘琦麾下虽说兵马不多,可他若是发难,荆州还是有不少人会追随,尤其是蔡氏献出荆州,那些对荆州有着特殊感情的老臣,或许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说不定。

    避免刘琦发难,又不惹怒朝廷,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荆州献出,凭借着依附朝廷,化解这场危机。

    蔡瑁离去后,蔡氏怎么都觉着心神不宁。

    坐立不安的她,在窗口站了好半天,夕阳下的景致并没有抚平她内心的烦躁,血色的余晖反倒让她心内烦闷更盛。

    倘若不是蔡瑁离去时特意吩咐过,要她千万不可派人将蒯越请来,此时的她必定已是那么做了。

    蔡氏满心烦乱,安排蒯越第二日再去将决定告知她的庞统,此时却是悠闲的坐在后院水池旁,看着水池中游弋着的一尾尾鱼儿。

    与庞统相向而坐的还有程昱。

    吕布因要返回军营,蒯越离去后不久也就走了,此处只余下程昱陪在庞统身旁。

    “仲德,我等若是得了荆州,你以为尚须多久,可安天下!”捻起身前碗中的一小撮粟米丢进水塘,看着塘中鱼儿争抢着粟米,庞统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向程昱问了一句。

    “如今天下除了荆州,只有江东尚未平定!”略微沉吟了一下,程昱对庞统说道:“周瑜已然投效朝廷,子龙将军与司马懿也在江东坐镇,孙权曾发起大军讨伐,却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说到这里,程昱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当年陛下离开洛阳,董卓乱政,天下乱起。各路豪雄打着匡复汉室的幌子,暗中却在扩充着自家势力。到了如今,陛下已是将多路豪雄击破,荆州刘表也死在他夫人手中。这荆州眼下由孤儿寡母掌持,夺取荆州,对朝廷来说不过是指日之间的事情。夺下荆州,朝廷趁势整编荆州兵马一举南下,江东孙氏无有长江天险,想来也是阻挡不了多久!”

    微微一笑,庞统又捻起一小撮粟米丢进水中。

    看着鱼儿争抢粟米,庞统对程昱说道:“周瑜虽是占据江东一隅之地,可他麾下水军不足,战船更是凤毛麟角。倘若江东孙氏并不强攻他的军营,反倒派出水军封住周瑜渡口,我等如何过江?”

    庞统这句话说的是慢条斯理,就好似他根本没有把话放在心上。

    可听到这番话的程昱,却是心头陡然一紧。

    周瑜盘踞江东,占据着一隅之地,为的便是保住渡口。

    江东孙氏倘若放弃从陆地上发起进攻,而是只派出水军将周瑜麾下水军击溃,长江天险还是会回到江东孙氏手中。

    眉头渐渐锁了起来,程昱迟疑了一下,才对庞统说道:“丞相所言甚是,只是那江东孙氏眼下并未派出水军……”

    “陛下在等的,也是他们派出水军。”没等程昱把话说完,庞统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大军返回洛阳,整备多日,如今早是可上阵杀敌。陛下却迟迟未有下旨,无非是要等江东局势稳固,再依据孙氏动向调拨兵马!”

    “孙氏占据长江,我军便是难以过江!”还是想不明白刘辩为何要等待孙氏完全占据长江才调拨兵马,程昱眉头紧皱,抱起双拳朝庞统拱着说道:“下僚对此着实不明,还望丞相教我!”

    微微笑着,把目光转向了程昱,庞统对他说道:“长江天险,即便我军眼下过河,也是难以避开江东孙氏耳目!孙氏虽说尚未夺取周瑜渡口,可渡口周边,却到处都是孙氏水军。我军渡河,战船必定遭遇截杀。留着周瑜等人在江东,陛下要的并非他们死守渡口,而是在大军南下之后,趁势向建邺挺进……”

    庞统这些话说出口,程昱微微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一来,大军在荆州与江东水军隔岸对峙,长江以南却是只有周瑜等人一部兵马,自保或是足够,夺取建邺……”

    轻轻叹息了一声,程昱脸上露出一片纠葛。

    他已经看出汉军南下抵达江东的情形。

    被江东水军阻截难以过河的大军,必定迟延于长江北岸,而周瑜等人所部兵马,即便抵达建邺,凭着那么点兵力,也是难以杀过江去。

    朝廷南下讨伐江东的战争,恐怕并不好打!

    “江东之事可暂缓缓!”斜阳已是落到了地平线之下,天色也是暗了下来,庞统站起身,对程昱说道:“我等眼下最为紧迫的事,还是尽早将荆州收归朝廷。有了荆州,日后大军南下,才可有处落脚之地!”

    “丞相说的是!”随着庞统站了起来,程昱说道:“明日且看那蒯越如何回话!”

    “今晚怕是不会安宁!”仰脸望着天空,庞统先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在悠悠呼出之后说道:“蒯越今晚更是会焦头烂额!”

    一脸疑惑的看着庞统,程昱心内虽是有些茫然,却并没有开口发问。

    庞统和程昱在后园内说着这些话时,蒯越的府上确实不能算是安静。

    以往很少会有客人前来拜访的蒯越府,在天色刚刚落幕时,迎来了十多个客人。

    前来拜访他的十多人,大多都是文士装扮,只有两个是体格健壮的武将。

    两名武将,其中一个就是曾在议事时多看了吕布两眼的文聘。

    文聘在府中原本已是歇下,却得到人前来传讯,蒯良请他一同前去蒯越府上拜望。

    蒯良和蒯越是嫡亲兄弟,二人平日里的往来,要比与别人往来更多,前去拜会蒯越,蒯良却是请他一同前去,着实让文聘心内有些疑惑。

    只晓得三万汉军进了襄阳,还不知道蒯越暗中已是联合庞统等人,逼迫着蔡氏兄妹将荆州献了,对蒯良突然相约满心狐疑的文聘,最终还是决定跟随他去看看。

    到了约定地点,文聘才发现,蒯良请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其他的不少人。

    早他一步来的众人,正与蒯良说着去见蒯越的事。

    听着他们所说的话,文聘才明白过来,这些人前去找寻蒯越,为的是要讨个说法,因何要暗中将荆州献给朝廷。

    在荆州并未被重用的文聘听着众人说话,始终没有插嘴。

    文聘眼中的荆州,早已是病入膏肓。

    即便刘表没死,这荆州早晚也是要交到别个手中,不是朝廷拿了,就是江东孙氏夺了。

    与其被孙氏夺了,日后再承受朝廷的讨伐,倒不如直接给了朝廷省心。

    可蒯良召集来的这拨人,显然对蒯越献出荆州的举动十分不满。

    其中有俩人,一边说着,一边甚至忘记了蒯良是蒯越的兄长,破口大骂了起来。

    “文将军!”众人只是说着见了蒯越如何讨伐他,蒯良到了文聘身前,抱拳朝他拱了拱,一脸凝重的对他说道:“请将军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蒯良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昔日受刘表重视,都要比文聘高了许多。

    文聘赶忙给他回了一礼,神态很是谦恭的说道:“蒯主簿但有吩咐只管直言,末将无不遵从便是!”

    “景升公故去方才数日,某家兄弟便与庞统等人勾连,逼迫蔡夫人与蔡瑁将荆州献给了朝廷!”放下行礼的双拳,蒯良一双白眉毛皱成了一团,对文聘说道:“景升公世代掌持荆州,当年州牧一职也是先皇所封!倘若将荆州献出,这荆州日后便是要落入他人之手,我等如何甘心?”

    蒯良的一番话,让文聘心内不禁一阵腹诽。

    荆州虽说归于刘表治下,可它终究还是朝廷的疆土。

    如今朝廷要收回去,蒯良等人却是不肯,虽说对刘表是忠了,可在朝廷看来,他们无非是一群意图分裂荆州的乱臣贼子!

    心内腹诽,文聘却只是抱拳躬身,对蒯良说道:“主簿意欲末将作何,只管吩咐。为荆州,为景升公,末将万死不辞!”

第1594章 兴师问罪

    蒯越府上,不知何时多了些穿深衣的汉子。

    这些汉子个个体格魁梧,虽然没有穿戴甲胄,从他们的举止气度也是能看出他们个个都是历经杀伐的百战猛士。

    相比于这些汉子,蒯越府原先的卫士,则显得瘦小了许多。

    一众人到了蒯越府上,蒯良正要进门,两个穿着深衣的汉子就按剑走了上来,其中一人抬起手臂止住了他们,向他们问道:“众位来此何干?”

    “某乃蒯良,这几位都是荆州臣属!”来到蒯越府,还从未被人拦过,蒯良对拦阻他的汉子说道:“我等要找寻蒯越,向他问些事体!”

    “蒯公已然歇下,请诸公明日再来!”更让蒯良和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拦阻他们的汉子丝毫不给他们颜面,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等要见蒯越,你一小小卫士何敢如此?”蒯良被汉子呛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站在他身后的一人上前指着说话的汉子,脸颊肌肉都在距离抽搐着,满腔悲愤的喊了一嗓子。

    汉子根本没理会他,只是如同门神一般挡在门口,不让众人入内。

    跟着蒯良等人来的,除了文聘,还有一员将军。

    文聘和那将军虽说一同上前,必定可将挡在眼前的两个汉子驱散,可庭院里还有许多同样魁梧健壮的汉子,一旦动起手,他们并不占优。

    两名武将没有上前的意思,蒯良也没了多少底气。

    让他领着众人离去,他又十分不甘心。

    并没转身折返,蒯良带着一众人,一个个怒目瞪着挡住他们去路的汉子。

    “蒯公有话!”双方正对峙着,另一个汉子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到了拦阻蒯良等人的汉子面前,那汉子说道:“请诸公到后园说话!”

    扭头看了一眼跑出来的汉子,拦阻住蒯良等人的两个汉子没再吭声,纷纷退到一旁。

    从里面跑出来的汉子向蒯良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诸公,蒯公正在后园等候!”

    纷纷抱拳朝迎出来的汉子拱了拱,众人跟着蒯良进了蒯越府。

    沿着府中小路点燃着数只火盆,虽是已经到了夜晚,小路并不显得幽暗。

    在汉子的引领下,一群人沿小路走进内院,刚进内院,他们就发现,迎对着半圆拱门的一排房舍中,有一间里面亮着灯火的光亮。

    心内清楚蒯越就在那间房中,蒯良的脸色不经意的变了变。

    身为荆州主簿,刘表昔日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蒯良对荆州有种莫名的感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他并非不懂。

    只是刘表对他有知遇之恩,眼看着刘表的产业要拱手还给朝廷,蒯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放任不闻。

    尤其暗中促成此事的,还是他的嫡亲兄弟蒯越。

    倘若传扬出去,蒯越背负不忠不孝的罪名他倒是理会不了,他只是希望通过今晚的一场辩论,让蒯越撤出这件事,莫要给蒯家蒙羞!

    带同文聘等人前来,蒯良还有个计较。

    倘若蒯越果真不肯放弃正在做的事情,他便请文聘等人将蒯越当场诛杀!

    跟随引领他们的汉子,众人一路走到亮着灯火的房舍门外。

    到了门口,蒯良的眉头拧了起来。

    房间门外立着七八个手按剑柄的精壮汉子。

    这些汉子一个个面无表情,众人来到时,他们甚至连瞟都没瞟众人一眼,就犹如七八尊摆放在屋外的雕塑。

    蒯越身边的这些汉子,根本不是他以往的卫士。

    蒯良自问在整个荆州,也找寻不出几个像这样精壮的护卫,就连昔日刘表身旁的卫士,也是没有这般精壮。

    不用多问,蒯良都知道,这些卫士是庞统调拨到蒯越身旁的。

    为了不招惹是非,汉军卫士们并没有穿戴铠甲。

    或许是看不起荆州军,也或许是觉着换上荆州军铠甲会让他们感觉很不舒服,护卫蒯越的汉军,都只是穿着百姓的深衣,并没有披挂甲胄。

    门外站着的几个汉军,让蒯良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文聘和另一员武将,见二人脸色并无异样,他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汉军虽是精锐,以这几个人,怕还不是文聘的对手。

    只要文聘跟在身旁,同蒯越一旦谈崩,当场诛杀蒯越,还是有着不小的可能。

    “蒯公,诸公已然请至!”立于门口,引领蒯良等人前来的汉子抱拳躬身,向屋内呈禀了一句。

    随即,蒯良等人就听到屋内传出了蒯越的声音:“请诸公入内说话!”

    “诺!”汉子应了一声,轻轻推开房门,随后撤步站到一旁,向蒯良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蒯公请诸公入内说话!”

    朝汉子点了下头,蒯良最先走进屋内。

    众人也随着他,纷纷涌进这间并不是很大的房舍。

    进了屋内,众人看见蒯越正端坐在矮桌后,看着桌面上展开的一副书卷。

    由于离矮桌还有数步之遥,众人并不能看到他面前的书卷中记载着什么,只能看出蒯越十分专注,好像正在研究着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蒯越并没有起身与众人见礼,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只是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诸公且坐!”

    来到这里的许多人,昔日比蒯越地位还要高一些,尤其是蒯良,在荆州风生水起,刘表故去之前,蒯良与蒯越虽是兄弟,二人在荆州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以往高高在上的众人,如今却是被蒯越轻视,心内顿觉不爽。

    相反的,文聘等原本地位就不如蒯越的,反倒没觉着什么,纷纷向蒯越行了一礼,站在一旁等着蒯良等人坐下。

    “才一日不见,异度气度便是不凡!”冷笑了一声,蒯良的一双白眉毛挑了两下,阴阳怪气的对蒯越说道:“我等前来拜会,竟是这般托大……”

    “兄长莫恼!”并没有抬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书卷上,蒯越淡淡的说道:“某正思忖着,该如何向庞丞相为公子与夫人讨要更多好处!”

    “献出荆州,可是你的计策?”紧锁眉头,蒯良冷冷的向蒯越问了一句。

    直到他问出这么一句,蒯越才抬起头看着他和进入屋内的众人,同样锁起眉头,向蒯良反问了一句:“若是不献出荆州,你等以为荆州可保?”

    被蒯越如此一问,包括蒯良在内,众人都是一愣。

    将书卷朝前轻轻一推,蒯越站了起来,朝蒯良等人走近了两步,眉头紧锁冷冷的问道:“诸公来此,莫非是要对某兴师问罪?”

    “景升公方才亡故,你便将这荆州拱手让人,岂是得人俸禄者所应行之事?”虽然一开始就被蒯越来了个下马威,蒯良却还是说道:“即便荆州早晚落于他人之手,也不应是我等拱手送出?”

    “此言差矣!”摆了摆手,蒯越对蒯良说道:“我等虽是景升公幕僚,荆州却是大汉疆土,我等也是大汉臣子。得景升公俸禄,便是得大汉俸禄。食大汉俸禄者,不为国优思,岂是为臣之道?”

    本打算来到此处质问蒯越,蒯良早就组织好了许多语言,可刚见到蒯越,他就发现,真正的辩论一旦展开,他完全没有足够的论据来证明自家的正确。

    灵帝当年为平黄巾之乱,将各地刺史加封为州牧。

    刺史原本权限就已是极大,不过却要收到朝廷挟制,加封州牧之后,州牧可拥有各自的军事力量以及在统辖区域内宣布地方法度,权限要比刺史更大了许多。

    正是从那时起,各地豪雄才将封地视为了自家产业,对朝廷也是日渐疏远。

    倘若朝廷未有衰微,或许各地豪雄还会缴纳赋税,董卓乱政,将原本就支离破碎的朝廷彻底击垮。

    从此皇权不振,各地豪雄相互攻伐,荆州刘表与江东孙氏,为了扩张版图就曾历经过无数厮杀。

    尤其是孙坚死在黄祖手中之后,孙氏与刘表之间的仇隙更大,孙策、孙权掌管江东之时,都曾率军大举进犯荆州。

    推想起来,荆州原本就是朝廷给刘表一族的封地。

    灵帝当年下的旨意,当今皇帝完全有能力收回,更何况当今这位皇帝,继承大宝之时,甚至还做出了将桓灵二帝灵位请出皇家宗庙的举动。

    这一举动,在世人看来或许是大逆不道,却也让饱受桓灵之苦的百姓感到心内顿生快意!

    从刘辩的这一做法,但凡有点思虑的人,都能看出,他是要彻底颠覆桓灵二帝当年所做出的决策!

    当然,其中也包括州牧!

    皇家要收回荆州,从中阻挠便是乱臣贼子,如此推算下来,前来质问蒯越的众人反倒不占了理,而是蒯越的做法,恰好逢迎了天下大势与为臣之道!

    蒯良等人被问的一时语塞,蒯越接着说道:“周瑜投效朝廷,江东也是乱起。如今的江东,为求自保必定占据长江沿线。”

    说着话,他跨步走到屋内的书架前,从书架上取了一卷地图,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第1595章 站到别人的队里

    两名穿着深衣的汉军进入屋内,一左一右将地图展开,平平的铺展在墙上,用双手扶着。

    平整的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蒯越站在地图前,指着标示长江的地方,对屋内众人说道:“江东孙氏占据长江天险,朝廷大军迟迟未有南下,所顾虑者正是此处!”

    前来质问蒯越的众人都没有吭声。

    蒯越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让他们落到了下风。

    在没有想到更好的理由之前,他们要做的只是等着蒯越说话,等到从蒯越话中找到了弊病,再借机发难。

    手指沿着长江一线游移,蒯越对众人说道:“周瑜占据江东一隅,其间有着一段渡口属于汉军。江东孙氏定然不会允许这段渡口掌控在汉军之手,早先孙氏已是发兵自陆地向汉军进攻,却是无功而返。用不多日,孙氏大军必定强攻周瑜水军……”

    “与我等荆州又有何干?”还没等蒯越把话说完,就有一人向他问道:“江东水军莫非还会动我荆州不成?”

    “击破周瑜水军,江东最先想要稳固的是何处?”那人话音才落,蒯越就向他反问了一句。

    当蒯越问出这句话时,包括蒯良在内的一些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愕。

    孙权发兵进攻周瑜,无疑是已经和朝廷反目。

    为保江东,孙权会全力稳固长江一线。

    正如蒯越所说,江东水军不日就会向周瑜发起进攻,而周瑜的水军人数太少,且战船不多,用不多日,必定会被江东水军击破。

    汉军若是南下,荆州会是他们向江东挺近的前哨。

    孙权必定不会任由荆州落入汉军之手,江东水军北上登岸,趁着荆州混乱,占据大片荆州土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倘若荆州军反应不及,江东军兼并整个荆州,或许也用不得多少时日。

    看着蒯越在地图上游移的手指,众人嘴巴都微微的张着,竟是忘记了来此要做的是什么。

    “再看朝廷大军!”从众人脸上看出惊愕,蒯越又把手指移到洛阳一带,对他们说道:“不说襄阳城内三万汉军,只说洛阳数十万大军。自打当今陛下起兵以来,朝廷大军南征北战平定豪雄无数。一旦大军南下,为征讨江东,他们要得到的,又是何处?”

    蒯越这一分析,更是让前来向他兴师问罪的众人一个个脊梁上冷汗直冒。

    无论为求自保的江东军,还是南下一统江山的汉军,要攻破对方,荆州都是一块必须占据的跳板。

    刘表故去,江东如今一片混乱。

    昔日同荆州军战力只是相当,每每厮杀并不能占了太多好处的江东军,如今要讨伐荆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更不用说南征北战几乎没有多少败绩的朝廷大军南下。

    数十万朝廷大军南下,荆州兵马虽说不少,在乱作一团的情形下,也不过数日便会被击破。

    依照蒯越所说,无论如何荆州也是难保!

    “荆州已是难保!”众人还是没有吭声,蒯越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陡然变冷,向他们问道:“景升公已是故去,若我等强逼公子、夫人死守荆州,荆州被破之日,你等尚可投效新主,公子、夫人将会如何,你等可有人想过?”

    每每豪雄征伐,败的一方在失去疆土之后,无论家眷还是性命,都由胜利者掌握。

    许多豪雄在兵败之后,不是被杀就是郁郁而终。

    蔡氏和刘琮孤儿寡母,一旦兵败,等着他们的无非是个死字!

    至于荆州这些臣僚,兵败之时有气节的或许会与荆州共存亡,一些气节稍弱或者是感念新主厚待的,则个辅弼新主。

    经蒯越这么一说,众人倒是有了种感觉,真正不为蔡氏和刘琮考虑的恰是他们,而不是与庞统等人合谋夺了荆州的蒯越。

    “夫人与公子献出荆州,丞相只允他们不死,给的封赏也不过是良田数亩,形同寻常农夫!”脸上露出一片悲戚,蒯越轻轻叹息一声,对众人说道:“方才某在寻思的,正是如何与丞相商议,为夫人、公子谋求更多好处!”

    蒯越脸上流露出了悲戚的神色,前来讨伐他的众人之中竟是有几个人同情起他来。

    眼看着蒯越占据了主动,蒯良心内更是不安。

    可蒯越话已说明,他也找不到由头再做争辩,只是紧锁着眉头,向蒯越问道:“保住景升公血脉,莫非只有献出荆州?”

    轻叹了一声,蒯越对众人说道:“某已尽力,若是诸公有更好的法子,某愿洗耳恭听。”

    他这么一说,无疑是反将了众人一军。

    被蒯良请来,打算在与蒯越反目之时将他当场诛杀的文聘,听了蒯越的一番分析之后,跨步从人群后面站了出来,走到蒯越身前,向众人说道:“蒯公方才已是说了,献出荆州,为的是保夫人、公子周全。你等若无更为妥当的法子,某以为今日可各自散去,莫要叨扰蒯公行事!”

    文聘站到了蒯越那边,更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包括蒯良在内,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愕然,一个个微微张着嘴巴,满脸惊愕的看向他。

    与文聘一同来到这里的另一员武将,论武勇和他相差甚大,即便他帮衬着众人,只要有文聘护持蒯越,众人诛杀蒯越的念头,也是不可能达到!

    双手负于身后,望着地图,蒯越一脸的凝重。

    屋内众人明白,形势已是发生了逆转,纷纷向蒯越抱拳一躬,退了出去。

    引领众人来到此处的蒯良,见事情已不是如他预料的那般发展,也是向蒯越抱拳拱了下,转身离去。

    待到众人离去,文聘也抱拳躬身向蒯越行了个大礼,打算告辞离开。

    “将军且慢!”文聘还没来及说出告辞的话,蒯越就唤住了他。

    放下双手,文聘看向蒯越,一脸愕然的问道:“蒯公唤末将何事?”

    扭头看向文聘,蒯越眼睑低垂了一下,对他说道:“将军在荆州也有些年头,不知将军以为荆州如何?”

    “蒯公所问何事,末将不明!”低下头,文聘有些疑惑的向蒯越问了一句。

    对荆州,他并不是很有感情。

    蒯良叫他一同前来,无非也是晓得他武勇过人。

    出乎蒯良等人意料的,文聘在关键的时候,没有站在他们那一边,而是走到了蒯越身旁。

    对文聘早就有一定的了解,可蒯越也没想到,文聘会在这种时候与他站在一处。

    “将军在荆州这些时日,以为荆州如何?”干脆转过身面朝着文聘,蒯越向他问道:“以将军看来,倘若朝廷大军南下,荆州可抵御多久?”

    “十天!”这一回文聘几乎想都没想,就对蒯越说道:“朝廷兵马进入襄阳,蒯公也是看出,若论战力,荆州将士与朝廷大军根本无法匹敌!眼下景升公新故,刘琦公子在外,随时会向襄阳发难,而刘琮公子在蔡夫人与蔡瑁扶持下做了荆州牧。废长立幼,原本就是大忌,如今又没有景升公坐镇,荆州已是乱了,能支撑十日,已是末将过高估算了荆州将士!”

    “知危急者,文将军!”轻轻朝文聘的手臂上拍了两下,蒯越对他说道:“朝廷得了荆州,必定用人。将军武勇过人,某也是晓得。明日某若见了丞相,必定向他推举将军!”

    一身本领,文聘在荆州却是始终不得重用,心内也很是烦闷。

    汉军进了襄阳城,文聘有缘见到吕布,才一见面,便被吕布的威猛折服。

    有心投效汉军,却又担心不被待见,依然受不到重用,文聘心内正自纠葛,不想却遇见蒯良等人前来质问蒯越。

    帮衬着蒯越,一方面确实是他认为荆州保不住,另一方面,则是卖蒯越个人情,好在日后通过蒯越同汉军有些牵扯。

    文聘没有想到,他盘算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会发生,更没有想到,居然还是蒯越主动提出。

    一脸惊愕的看着蒯越,文聘居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凝视着文聘,蒯越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问道:“莫非将军不肯?”

    被蒯越这么一问,文聘才回过神来,赶忙抱拳躬身向蒯越行了个大礼,对他说道:“蒯公如此大恩,末将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将军言重了!”伸手扶起文聘,蒯越对他说道:“景升公故去,荆州位于朝廷与江东孙氏之间,早晚必定不保!为免荆州民不聊生,某背负骂名,将荆州献于朝廷。自今日始,欲取某性命者,怕是不在少数!”

    “蒯公放心!”蒯越语气中流露出了无奈,文聘赶忙对他说道:“但有末将在,定不教任何人伤蒯公半根寒毛!”

    文聘的回答,让蒯越很是满意。

    荆州战将如云,勇猛者也不在少数,可如同文聘一般勇悍者,却是不多。

    能有文聘扶持,日后再有人想要觊觎他,也得要顾及一下他身边的这位猛将!

    “得文将军帮衬,此事必定可成!”心内欢喜,蒯越对文聘说道:“将军这两日边住在某府中,待到事情办妥,某必向丞相为将军请赏!”

第1596章 还不是时候

    对蔡氏来说,这一晚是个不眠之夜。

    她虽然是个女人,却也能看出,在朝廷与江东两股势力的夹击之下,荆州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刘表亡故,刘琮成功继承了荆州牧,可荆州却乱作一团,朝廷与江东任何一方出兵,荆州都无力抗衡。

    献出荆州,从此依附朝廷,是她和刘琮唯一能做的决定。

    可朝廷允她的那些好处……

    几乎整夜未睡的蔡氏幽幽叹息了一声,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侍女进入屋内,立于临门处,等待着她的吩咐。

    “蒯越可有来到?”抬头看了那侍女一眼,蔡氏轻声问了一句。

    “回夫人话,蒯公尚未来到。”侍女低着头,轻轻的应了,随后对蔡氏说道:“夫人整夜未歇,还是歇息会吧……”

    “你下去吧!”没有理会侍女的提醒,蔡氏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侍女应了一声,没敢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她刚退下,另一个侍女的声音就从屋外传了进来:“夫人,将军来了!”

    听说蔡瑁来了,蔡氏赶忙吩咐了一句:“请他入内说话!”

    话音刚落,蔡瑁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也没向蔡氏行礼,径直进入了房间,先是环顾了一圈屋内,尔后向蔡氏问道:“蒯越还是没来?”

    点了点头,蔡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见了蔡氏的神色,蔡瑁当时便明白了过来,脸上也是流露出了一片落寞。

    蔡瑁一早便赶到州牧府,就是想看看蒯越有没有来到。

    蒯越没来,他隐隐的感觉到一些不妙。

    庞统等人恐怕对荆州是势在必得,否则绝不会如此不紧不慢,已是过去整夜,蒯越还没有来到。

    蔡氏与蔡瑁满心焦躁,此时的蒯越,却是还躺在家中呼呼大睡。

    留在蒯越府中的文聘,头天晚上就从蒯越这里得知今日他们要去州牧府。

    一大早他便起了身,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蒯越起身。

    眼看太阳已上三竿,蒯越还是没有起身,文聘心内焦躁,已是连续去问了数回。

    每回文聘前去询问蒯越可有起身,卫士都会告知他,蒯公尚在歇息,更是让文聘满头雾水,弄不明白蒯越心内究竟在想什么。

    一直等到午间,眼看着快要到吃饭的时辰,文聘按捺不住,再度前往蒯越住处,询问他可有起身。

    离蒯越住处尚有数十步,他远远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外,手中端着着陶碗正在漱口。

    看到漱口的人影,文聘心内顿时一喜,赶忙加快了脚步。

    站在住处门外漱口的正是蒯越。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就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正等着他去做,漱完口将陶碗递给一旁的侍从,他还懒洋洋的撑了个懒腰。

    见蒯越起了身,文聘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到了蒯越身前,他抱拳行了一礼说道:“蒯公好睡,末将已是来了数次!”

    “文将军!”用巾子揩抹了两下嘴,蒯越朝文聘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将军莫急,某待到午后才去州牧府!”

    促使蔡氏献出荆州,是越快越好,可蒯越却表现出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让文聘心内顿时有些不解。

    看着蒯越,文聘并没有吭声,不过眼神中却流露出了疑惑。

    “去的太早,夫人与蔡将军怕是未有想好是否将荆州献出!”面带淡淡的笑容,蒯越朝文聘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将军莫要焦躁,此事若要促成,当须缓行!”

    文聘并不是个蠢人,却也不是像蒯越这样以智虑擅长的谋臣。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一时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却也没再多问。

    蔡氏与蔡瑁焦躁的等待着,午间的饭食吃的也是不晓得啥滋味。

    相反的,蒯越则是非常悠哉,午间吃罢了饭食,又到后园欣赏了片刻鱼儿戏水,才派人请文聘与他一同离开府中,前往州牧府。

    蒯越到达州牧府时,蔡氏和蔡瑁已是等的满心焦躁。

    侍女才通禀蒯越来了,蔡氏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了一句:“快请他入内说话!”

    来到州牧府,蒯越身后跟着一身戎装的文聘。

    得了蔡氏召唤,蒯越随着侍女进了蔡氏的房间,文聘则按着腰间长剑,笔直的立于门外等候。

    进入屋内,蒯越刚到内室门口,就看见蔡瑁早已等在这里。

    从蔡氏和蔡瑁的神情,蒯越看出他们等的已是十分焦躁。

    抱拳躬身,向二人行了个大礼,蒯越说道:“夫人,蔡将军,下僚来迟,还望两位恕罪!”

    “蒯公好悠哉!”蔡氏还没言语,蔡瑁已是皱起眉头,没好气的对蒯越说道:“莫非蒯公不晓得,夫人在此已是等得久了?”

    “下僚晓得!”放下双拳,蒯越低着头,对蔡瑁说道:“下僚前去拜望庞丞相,将军做水军都督一事,丞相倒是可以做主,只是不晓得将军可是真心投效朝廷,因此有些纠葛。夫人与公子封爵一事,却是要向陛下呈禀……”

    “也就是说,我等即便献出荆州,夫人与公子也是不定可获封爵?”眉头微微蹙起,蔡瑁问话的时候语气已是有些不好。

    荆州留在手中,蔡瑁统领着整个荆州的兵马,一旦将此地献出,他只不过是做个水军都督,对蔡瑁来说,这些好处并没有太多的吸引。

    真正让他期待的,恰恰是蔡夫人与刘琮的封爵。

    母子二人到了洛阳,倘若有个封爵,蔡瑁日后也是有个依托。

    若是他们在洛阳没有封爵,只有数十亩土地,蔡瑁不过是在洛阳多了门日子还算富足的亲戚,对他平步青云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再度抱起双拳,蒯越对蔡瑁说道:“将军莫急,丞相虽是决断不了,却也已然写了书信送往洛阳,用不多日,相比陛下的旨意便会下达!”

    “丞相何意?”对将来的日子多少还抱着些憧憬,蔡氏赶忙向蒯越追问了一句。

    “大汉朝廷以功绩封爵,夫人、公子并无功业,因此丞相早先才会有所纠葛!”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蒯越说道:“某提醒丞相,夫人献出荆州,朝廷将士免去征伐之苦,丞相这才恍然,当即修书向陛下呈禀此事。有丞相从中斡旋,想来夫人与公子封爵之事,应是不难!”

    当蒯越说出庞统认为蔡氏和刘琮并无功绩时,蔡氏的心整个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直到从蒯越口中得知庞统已被说服,蔡氏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荆州可献了?”形势对荆州越来越不利,蔡氏恨不能立刻将荆州献出,赶忙向蒯越问了一句。

    “夫人莫急!”外界传言,蒯越与庞统等人早有勾连,要将荆州献出去,蔡氏问起何时献出,倘若他说越快越好,蔡瑁和蔡氏反倒会觉着合乎情理。

    偏偏蒯越并没有那么说,而是对他们说道:“陛下旨意尚未到达,夫人手中若是没了荆州,日后封侯怕的难能!眼下且与汉军周旋着,待到陛下旨意送达荆州,再做计较不迟!”

    和蔡瑁相互看了一眼,蔡氏点了点头,对蒯越说道:“蒯公所言甚是,便依着蒯公,待陛下旨意到了荆州,我等再做计较!”

    蔡氏打算献出荆州,没敢返回襄阳而是逃到夏口的刘琦,此时也接待了一位客人。

    刘琦接待的这位客人,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素白深衣,年岁虽是不大,举止却很是沉稳老练。

    “伯言此行,莫非是要某叛逃荆州?”得知刘表死讯,却没敢返回襄阳的刘琦,脸色一片凝重,凝视着端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年问了一句。

    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东吴陆逊。

    鲁肃、吕蒙陷入洛阳难以脱身,周瑜又已被汉军策反,孙权身前无人可用,只得破格任用了陆逊。

    陆逊一上任,便向孙权提出联合刘琦,趁着荆州动荡,一举拿下荆州的策略。

    同时,他还提出以江东水军进攻周瑜水军,以免日后汉军占据渡口,大军一旦渡江,长江以南的江东兵马将难以抵御汉军。

    利用长江天险与汉军长久对峙,以保江东多年稳固,直到找寻机会向汉军发起反攻,是陆逊给孙权提出的建议。

    提出这样的建议,陆逊原以为孙权会派出能言善辩之士前来夏口,没想到,孙权竟是把他给派了来。

    心内虽是不爽,陆逊却也没有法子,只能极尽全力说服刘琦与江东联合。

    “何为叛逃?”面带淡淡的笑容,陆逊抱拳朝刘琦拱了拱说道:“公子乃是景升公长子,景升公故去,理应长子继承爵禄,可蔡氏与蔡瑁,却是趁着公子不想襄阳,扶持刘琮做了荆州牧。如此羞辱,公子莫非能忍?”

    提起刘表故去,刘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一脸悲怆的说道:“父亲身子康健,向来连头疼脑热也是无有,不想竟是突然去了……”

    “公子可否想过,此事必有蹊跷!”刘琦话还没说完,陆逊就意有所指的问了他一句。

第1597章 刘琦献夏口

    得到刘表故去的消息以来,刘琦总觉着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经陆逊这一提醒,他眼睛陡然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来,向陆逊问道:“伯言此话何解?”

    “公子应是已然想到,又何故样作不知?”微微一笑,陆逊对刘琦说道:“公子幸而未有返回襄阳,倘若返回,此刻某与公子怕是无有机缘相会!”

    陆逊的一番话,让刘琦眉头紧锁了起来。

    刘表一向身子康健,竟会因饮了一场酒故去,他首先就不相信。

    再者,刘表才故去,以蔡夫人意图扶持刘琮的目的,她应该不会太早让刘琦返回襄阳。

    相反的,她不仅当即派出人给刘琦送信,还要求他立刻返回襄阳为刘表扶柩。

    这些举止,完全不应是蔡夫人所有,更是让刘琦满腹狐疑。

    一脸疑惑的凝视着陆逊,刘琦没再吭声,只是默默的等着陆逊把话说下去。

    从刘琦的脸上,已经看出了事情有所突破,陆逊接着说道:“我江东曾在襄阳安插人手,襄阳人手传回消息,蔡氏有心将荆州献于朝廷。倘若朝廷接管了荆州,蔡氏与刘琮可成王成侯,虽无实权,却能荣华终生。公子可得到甚么?”

    陆逊一番话,把刘琦给说的脸的更加凝重。

    “以伯言之意,某当如何?”与陆逊比较起来,刘琦要庸碌了许多,他考虑的并不是十分深入,没有看出荆州即便不献给朝廷,最终也是要落到江东之手,反倒向陆逊问起了计策。

    见刘琦进入彀中,陆逊对他说道:“公子眼下可行之事,唯有与江东联合攻破襄阳,日后稳固荆州,方可保住家中祖业!”

    眼睑低垂着,刘琦想了一想,才对陆逊说道:“伯言所言正合某意,只是某麾下兵马稀少,如何可攻破襄阳?”

    “吴侯打算不日向周瑜水军发起进攻!”刘琦果然上当,陆续便直接说道:“江东水军会带同步军无数,届时公子只须打开夏口口岸,我军登岸之后,必定协同公子夺下襄阳。襄阳城内只有三万汉军,荆州兵马也是不多,夺取襄阳并非难事!且公子乃是景升公长子,荆州一地响应公子者颇多,此事可成!”

    江东大军早先于陆地上进攻周瑜无功而返,刘琦也是早有耳闻。

    周瑜麾下兵马不多,在江东的汉军总共也不过五千余人,尚且可让江东军丢盔卸甲。

    陆逊的这番分析,并没能说服刘琦,反倒是让他有些迟疑了起来。

    毕竟襄阳城内的汉军足有三万,一旦将夏口口岸打开放江东军登岸,他就等同于和朝廷站在了对立面。

    江东军若是不能击破襄阳,一旦荆州军回过神来或者是汉军大举南下,小小夏口根本无力自保。

    看出刘琦脸上露出难色,陆逊对他说道:“公子可是想到早先我江东大军讨伐周瑜之事?”

    陆逊毫不隐晦的说出当初讨伐周瑜的事情,刘琦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表示他顾忌的正是这些。

    “周瑜军中常住汉军,乃是汉军羽林卫!”凝视着刘琦,陆逊对他说道:“汉军三卫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五千羽林卫,可当十万大军。我军讨伐周瑜,只派遣三万兵马。兵不如敌军,将不如敌军,又如何可胜?”

    “襄阳城内三万汉军,也是精锐之师!”陆逊的一番话,更是让刘琦心内生起了迟疑,对他说道:“且襄阳城高池深,又有众多谋臣武将坐镇,江东大军即便渡江,怕也是难以攻破!”

    “襄阳再如何城高池深,兵马总是有限。”陆逊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对刘琦说道:“我军渡江之后,且不急于进攻襄阳,只打周边城池,断绝襄阳往外的通路。襄阳城内兵马若是出城驰援,我军便可借机打援。若他们龟缩不出,我军正可将周边城池攻破,无有外缘,待到我军进攻襄阳。襄阳不过是座死城!”

    “倘若朝廷大军南下,该当如何?”还是觉着有些不妥,刘琦一脸困惑的看着陆逊,向他追问了一句。

    “我军进攻周瑜,乃是大兴水军!”笑着摇了摇头,陆逊对刘琦说道:“步军登岸,会选择夜间。一路潜行至襄阳附近,也是夜行晓宿,待到我军突然发难,远在洛阳的朝廷,即便是发兵,怕也来不及了!”

    陆逊虽是如此说了,刘琦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洛阳距荆州虽说不近,却也算不得太远,江东军假若长久围城不下,汉军必定有足够的时间赶来。

    一旦汉军投入战场,江东军先前占据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渡过长江的江东军,只要再返回长江南岸便可无忧,可身在夏口的刘琦,却是要面临汉军的全面进攻。

    自忖以他的兵力难以抗衡汉军,刘琦缓慢的摇了摇头。

    “公子莫非不肯?”见刘琦摇头,陆逊眉头微微皱了皱,向他问道:“莫非公子打算坐以待毙?”

    “何为坐以待毙?”对陆逊这句话多少有些不太认可,刘琦向他问道:“江东军渡江,若是事成倒也罢了,倘若兵败,某这小小夏口,如何抵敌朝廷大军?某料想着,蔡氏与刘琮要将荆州献出,可夏口一带,却是某在持掌。某只须将夏口也献于朝廷,想来朝廷不会亏待于某!”

    “公子计较的是!”刘琦这番话,让陆逊的脸色变了变,不过陆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抱拳朝他拱了拱,对他说道:“既然公子做了决断,某且告辞!”

    “不送!”已经权衡出了利弊,刘琦也是不肯留下陆逊,站起身给他回了一礼说道:“烦劳陆公返回江东之后告知吴侯,吴侯好意某心领了。某既持掌江夏,便要忧虑江夏军民。吴侯提议,某只好拒绝!”

    “告辞!”抱起的双拳朝刘琦拱了拱,陆逊转身离去。

    目送着陆逊离去的背影,刘琦长长的吁了口气。

    蔡氏要他返回襄阳,无疑是想要加害于他。

    如今蔡氏已经做出了要将荆州献于朝廷的决定,他独自守着夏口,最终面临的也不过是被汉军或荆州军攻破。

    与其坐守夏口,等着汉军和荆州军前来讨伐,倒不如学着蔡氏,将夏口献给朝廷。

    封侯拜相不敢多想,至少能保得一条性命!

    刘琦做了决断,陆逊从他的住处离开之后,脸色是一片铁青。

    孙权派他来到夏口,为的就是说服刘琦,将夏口口岸打开,让江东军成功登岸。

    可刘琦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要将夏口献给朝廷。

    一旦夏口也献给了朝廷,江东唯一可凭恃的只有长江天险。

    区区长江,虽可阻隔汉军一时,却不可能阻隔一世,汉军渡过长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夺取夏口,还是至关紧要!

    在一群卫士的簇拥下,陆逊一路走向渡口。

    到了渡口前,他回头朝刘琦的营房看了一眼,才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道:“随某过江!”

    陆逊前往夏口,企图拉拢刘琦未果,反倒促使刘琦早些做出了将夏口献于朝廷的决定。

    陆逊才离开,刘琦就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刘琦的喊声,一名亲兵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等候着命令。

    抬头看了那亲兵一眼,刘琦对他说道:“某这便修一封书信给身在襄阳的庞丞相,你去选两名精干兵士,带着书信进入襄阳,务必要交到庞丞相手中!”

    “诺!”亲兵应了一声,垂手立于临门处。

    刘琦则取出纸笔,唰唰的奋笔疾书。

    没过多会,刘琦便写好了书信,将书信用竹筒封起,对立于临门处的亲兵说道:“即刻着人前往襄阳,不可迟延!告知他们,书信万万不可落入蔡氏与蔡瑁手中!”

    “诺!”跨步上前,双手接过刘琦递来的书信,亲兵先是朝后退了两步,尔后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目送着亲兵离去,刘琦长长的松了口气。

    终于做出了决断,倘若朝廷招揽了他,好的结果是他依然掌持夏口,虽说不可能继承荆州,权势却是并未削减。

    再不济,朝廷也不过会一纸诏书将他召到洛阳。

    届时虽说手中无有兵马,至少性命也是无虞。

    无论怎么看,投效朝廷,对刘琦来说都是目前最为正确的决断!

    夏口离襄阳距离并不是很近,刘琦的书信,一直走了六七日,才送到襄阳城内。

    洛阳的旨意还没有下达,蔡氏与蔡瑁也还在观望,收到刘琦的书信,庞统倒是颇感意外。

    展开书信,简单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庞统脸色顿时大变。

    “来人!”向屋外喊了一声,他将书信往桌上一拍,脸上已是比先前多了几分凝重。

    一个汉军兵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面朝着庞统。

    “去将送信之人带来!”抬头看着进入屋内的兵士,庞统向他吩咐了一句。

    “诺!”兵士应了一声,便要退出房间。

    “还有,将吕将军也请来!”兵士正要退出去,庞统紧跟着又交代了一句。

第1598章 趁夜挺进

    端坐在屋内,侧首坐着吕布,庞统的目光停留在站在面前的两个夏口兵士身上。

    两个夏口兵士都穿着寻常百姓的深衣,来到襄阳,他们不敢太过招摇,只是以百姓身份进入城内。

    “陆逊何时去的夏口!”捻着手中书信,庞统向两个奉刘琦命令前来报讯的兵士问了一句。

    “回丞相话,已是有了七八日!”其中一个兵士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回了一句。

    他的回答,让庞统顿时皱紧了眉头。

    陆逊探访刘琦,已经是七八天以前的事情。

    七八天,足够江东军做出许多部署。

    朝两名江夏兵摆了摆手,待他们退了出去,庞统对吕布说道:“刘琦来信,要将江夏献于朝廷!”

    “好事啊!”听说刘琦要献出江夏,吕布连忙说道:“若是我军得了江夏,江东军攻伐周瑜,我军便可及时救援,周瑜水军或可不败!”

    “温候也看出关键,孙权又如何看不出?”摇了摇头,庞统将书信递向吕布,对他说道:“那刘琦别个未有学到刘景升,反倒是为人敦厚,却学了个十有**。吕将军且看看书信,再说其他!”

    一脸狐疑的站了起来,吕布走到庞统身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封书信,拆开看了起来。

    看完刘琦的书信,他眉头也皱了起来。

    沉吟了片刻,吕布才对庞统说道:“丞相,这刘琦果真是蠢的可以。怎可当着陆逊的面,说出他意欲将江夏献于朝廷?莫非不晓得,江东已是同朝廷反目,大战也是在即!”

    “某所担心者,正是如此!”缓缓的点了点头,庞统对吕布说道:“刘琦如此一说,陆逊虽是未有多说什么,江夏却必定不保。将军眼下不可离开襄阳,麾下可有可用之将?”

    捏着下巴想了想,吕布对庞统说道:“末将麾下倒是有几员可用之将,只是领军征伐,他们稍显弱了些!”

    与吕布一同领军出征,庞统当人晓得他麾下有哪些人。

    紧锁着眉头,想了片刻,庞统对吕布说道:“可着梁兴、冯习二人领三千兵马前往夏口,助刘琦守卫港口!”

    “诺!”应了一声,吕布站起来抱拳对庞统说道:“末将这边着二人前去!”

    目送着吕布离去,庞统脸上依旧是一片凝重。

    夏口地势紧要,一旦江东军占据了港口,虽说以汉军和荆州军的战力,江东军兵不可能推进到纵深。

    只是港口一旦被占据,日后大军来到,想要渡过长江便是又多了几分阻力。

    梁兴、冯习二人,在汉军之中并不突出,也没有作为主将领军的经验。

    之所以派他们前往夏口,是因为与夏口相比,襄阳更加紧要一些。

    吕布必须镇守襄阳,挑选不出可用的将军,只好由二人临危受命。

    派出二人,庞统心内也是没有多少底气,对守住夏口并不抱太多希望。

    梁兴、冯习带领三千汉军离开襄阳,一路向夏口挺近的同时,长江江面上出现了黑压压一片战船。

    高大的楼船几乎遮蔽了整个江面,在楼船之间,还穿行着许多小舸。

    战船行进的方向,正是周瑜军营水军所在的地方。

    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一个江东将领笔直的站立着。

    船头上站着的江东将军,须发已有些花白,在他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上,爬着不少蕴含着沧桑的褶子。

    大船行进,破开江面上的波涛,掀起一朵朵浪花。

    翻卷着的浪花拍打着船舷,在激起一团团雪白的水花后,落入江面,发出阵阵“哗哗”的水响。

    站在船头上,凝望着远处的江面,江东将军脸上是一片凝重。

    “黄老将军!”江东将军正眺望着远处,一员小将军快步走到他的身后,抱拳对他说道:“向周瑜大军发起进攻之时,末将愿带领小舸率先登陆!”

    “凌小将军,本将军深知你新近丧父求战心切!”并没有回头,只是听声音,老将军就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早先曾与羽林卫厮杀过的凌统,幽幽的对他说道:“我军此番前来,为的只是击破周瑜水军。若论军力,即便我军悉数登岸,怕也不是敌军对手!”

    曾与汉军厮杀过,凌统晓得黄盖说的并不假。

    为了能在水面上厮杀,水军的装备若是到了陆地上,只相当于轻步兵。

    轻步兵与重步兵遭遇,只须一个冲杀,双方胜负便会立见分晓。

    更不用说河岸上的,还是汉军中的精锐羽林卫。

    五千羽林卫,正面冲杀,足可抵御五万常规军!

    凭着河面上的这些水军,根本不可能抵敌住汉军羽林卫。

    他们这支船队,唯一能做的,只是击溃周瑜的水军,将周瑜属地的港口完全封锁,让汉军南下时,没有可用的港口!

    “小将军倒是有一事可做!”大船在江面上行进着,黄盖回过头,对站在身后的凌统说道:“夏口刘琦意欲将夏口献于皇室,倘若夏口落入朝廷之手,江东危矣!”

    “老将军莫非是要……?”黄盖突然提起夏口,凌统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问了一句。

    “并非本将军要你作甚!”老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黄盖对凌统说道:“而是吴侯要凌将军作甚!”

    “吴侯但有驱遣,末将无不上前!”抱拳躬身面朝着黄盖,凌统说道:“末将只须引领三千兵马,便可替吴侯夺取夏口!”

    “凌将军统领八千水军,乘小舸登岸!”凝视着凌统,黄盖对他说道:“夏口紧要,将军此行万万不可失手!”

    “老将军放心!”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应了一声,凌统朝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目送着凌统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黄盖才转过身,继续望着正前方的江面。

    辞别黄盖,凌空下了大船,招呼了一声亲兵,点选八千将士,乘坐着小舸离开了船队。

    八千江东水军,乘坐着小舸,跟随凌统所在的小舸,朝着夏口方向快速驶去。

    船队太过庞大,凌统率领的小舸虽然速度很快,经过一个多时辰,却还没有完全脱离船队。

    眼看着天色渐渐擦黑,黄盖下达了全军在水面上驻扎的命令,所有向周瑜水军挺进的大小船只都停了下来,而凌统率领的小舸,却披着晚霞,渐渐脱离了船队,

    斜阳映照着江面,翻卷着的波涛也被夕阳的残照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站在小舸的船头,凌统不时还会回头朝船队明日即将挺进的方向张望两眼。

    他的父亲凌操,死在讨伐周瑜的战场上,而他这次出征,却被派去攻打江夏!

    深深的吸了口潮湿的江风,凌统扭过头,望着小舸行进的方向,按在剑柄上的那只手,紧紧的攥了攥。

    “将军,天色眼见擦黑,到了夜间江面上风紧浪急,可要让将士们暂缓行进?”眼看夕阳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江面上的光线也是越来越暗,同乘一艘小舟的军官小声向凌统问了一句。

    并没有回头看那军官,凌统凝视着前方,一脸凝重的说道:“夏口离此处甚远,我等即便一路疾行,赶到夏口也是临近黎民。河岸边上,刘琦所部兵马必定戒备森严,不趁着天黑登岸,一旦到了天明,再想登岸便是如同登天。歇不得!”

    “传令下去,众军加快行进,务必要赶在黎明之前到达夏口!”朝前一指,凌统下达了一条八千江东将士都不愿听到的命令。

    虽说满心的不情愿,江东将士们却也没有法子,只好撑着小舸,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天色越来越暗。

    随着夜幕的降临,江面上的风也要比早先急了许多。

    风掀起浪花,卷向行进中的小舸,小舸在浪花的拍打中起伏荡漾着。

    船上的江东军将士,一个个都被浪花打的浑身透湿,他们却还是奋力的挥舞着船桨,撑着船顶着风浪前进。

    “不好了,有船被打翻了!”正行进间,凌统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喊声。

    扭头朝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看到的是一艘小舸在风浪中被掀翻,周边的几艘小舸上的兵士们,正忙着从水中捞起那些掉落的同伴。

    一个掉落在水中的江东兵,双手扑打着河面,正当他想要抓住不远处一艘小舸上同伴递过来的船槁时,一个大浪朝他拍打了过来,将他拍的沉入了水中。

    大浪过后,递出船槁的江东军伸着脖子,找寻着被浪涛按在水中的同伴。

    正当他找寻时,船舷边传来“哗啦”一声水响,一颗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冒出来的,正是那个被浪花按进水中的江东兵。

    船上的几个江东兵被他突然蹿出吓了一跳,回过神时,立刻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将那水中的兵士给捞了上来。

    “传令下去,各船小心行进,谨防风浪!”已是有船被风浪打翻,乘着最前面那艘小舸的凌统高声喊了一嗓子。

    江面上风高浪急,他的喊声虽大,却也是立刻被风浪声湮没!

第1599章 夺取江夏

    黎明前总有一段时间,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江面上一片黢黑,江风卷着浪涛,发出阵阵哗哗的水响。

    江岸边上点燃着一团团篝火,篝火映亮了岸边的军营,却无法映亮黢黑的河面。

    两个夏口士兵坐在岸边,眺望着黢黑的江面。

    其中一个士兵手中把玩着两颗石子,他把其中一颗石子从右手颠进左手,右臂猛力挥出,将另一颗石子甩进江中。

    石子落到江里,江中浪花的翻滚湮没了它激起水花的声响。

    “江上一片黢黑,此时也不可能有人靠近,我二人也不晓得在此看得甚么!”接着又把第二颗石子甩了出去,士兵嘀咕着发了句牢骚。

    “听说夫人要把荆州让出去了!”另一个士兵撇了撇嘴,对说话的士兵说道:“江东要得江夏,朝廷也要得江夏。将军已经派人送出书信,要将此处献给朝廷!我等在此看着,不过是堤防江东军登岸!”

    “夜黑风高,就这江面上的大风,即便是乘船也不安稳!”撇了撇嘴,丢石子的士兵在岸边坐了下去,对他同伴说道:“江东人不会傻到这境地,趁着这种天气登岸!”

    另一个士兵没有吭声。

    军中近来传言四起,各种说法都有,唯独没有的,就是江夏会安稳如初。

    战争即将来临,无论是江东兵马还是朝廷大军,江夏这区区人马,根本无法抵御。

    在刘琦手下当兵,江夏兵的士气可以说已经是跌落到了谷底。

    两个士兵都没再吭声,默默的望着被大风卷起浪涛的江面。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天亮前的这段时间,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他们虽然睁大了眼睛,却根本看不到江面上有任何动静。

    与此同时,离他们不远的江面上,上千艘小舸正趁着江风卷起浪涛发出的轰响,朝着岸边靠近。

    最前面的一艘小舸上,凌统蹲在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岸边的篝火。

    岸边上,那一团团篝火,就犹如在夜晚闪烁着的星光,把江岸边很大的一片区域映照的一片通明。

    江边的江夏兵看不到他们,可他们却能把岸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朝身后招了下手,凌统小声说道:“弓箭手,将岸边俩人射杀!”

    “诺!”两个弓箭手应声上前,从背后抽出长弓,在弓弦上搭起了箭矢。

    江面上的风儿很急,掀起的浪涛发出哗哗的声响,扑打在船舷上,激起一团团的浪花。

    手持长弓,瞄准着岸边两个江夏兵士的江东兵,脸色一片凝重。

    大风会使得箭矢射偏,距离太远,箭矢飞行的轨迹将会极其难以把握。

    他们必须靠近到一定的距离才能射出箭矢。

    即便如此,风浪还是会使得他们射出的箭矢飞偏。

    若是不能一箭使那两个江夏军毙命,大军登岸必定会遭到江夏军的反击,伤亡必定不小。

    持着长弓的两个江东军,浑身都被风浪打湿,他们却依然如同两尊雕塑一般,死死的凝望着岸边的两个江夏兵。

    小舸离岸边越来越近,当船头距离江岸只有二三十步时,两个江东兵终于松开了拉紧弓弦的手。

    箭矢飞出,他们凝望着箭矢飞行的方向,就连气息都屏住了。

    岸边的两个江夏兵,根本看不到江面上出现了什么。

    他们还在观望着江面,两支箭矢已经飞向了他们。

    几乎是在同一刹,两支箭矢射穿了江夏兵的胸口。

    两个江夏兵闷哼一声,一头栽倒了下去。

    其中一个江夏兵没有被射中要害,倒下之后,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向不远处的一群江夏兵喊道:“有人夜袭……”

    喊声在风浪声中极其微弱,不远处的几个江夏兵只是隐隐的听到一丝声音,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夜色太浓,那几个江夏兵并没有看到两个同伴倒下。

    “方才好似有人喊夜袭!”领着几个江夏兵的军官站了起来,对身旁的几个士兵交代道:“你等且在这候着,某去看看!”

    几个士兵应了一声,纷纷站起,目送着军官走向江边。

    江面上,凌统率领的江东水军,却趁着军官没有弄明白状况的间隙,朝着岸边靠近过来。

    军官走向两个被射杀的江夏兵时,凌统乘坐的那艘小舸已经靠到了岸边。

    紧接着,一艘艘小舸靠了岸,潮水般的江东兵从小舸上跳下,涌向岸边的江夏军。

    正走向两个被射杀的士兵,军官陡然发现岸边人影憧憧,心内顿时一惊,连忙向不远处的几个江夏兵喊道:“敌军夜袭,速速呈禀将军!”

    军官的喊声刺破了风浪声,传进了那几个江夏兵的耳朵。

    听到有人夜袭,几个江夏兵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掉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纷乱的喊叫着“敌军夜袭!”

    敌军夜袭的喊声很快在江岸边传了开来。

    睡梦中的江夏兵,听到喊声,纷纷从军营内跑了出来。

    他们拖拽着兵器,一个个睡眼惺忪朝四处张望着,神色中满是慌乱。

    领着八千江东兵登了岸,凌统片刻也不逗留,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朝前一指喊了一声:“杀!”

    八千江东兵,紧跟在凌统身后,朝乱作一团的江夏兵冲了上去。

    冲锋中,江东军弓箭手纷纷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江夏兵射了出去。

    一支支箭矢划破夜幕,飞向四处乱奔还没做好临战准备的江夏军。

    成片的江夏军中箭倒地,那些被有被箭矢射中的,则纷纷朝着营房里跑或者将盾牌挡在身前,遮蔽着迎面飞来的羽箭。

    羽箭射在盾牌和营房的墙壁上,发出如同雨点敲打般的响声。

    手持盾牌的江夏兵,时而会有一两个人被飞来的箭矢射中,栽倒下去。

    在一间营房门外,两个江夏兵持着盾牌挡在门口。

    江东军出现的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来及反应。

    逃进屋内的同泽从里面将房门紧紧关闭,他们想要冲进屋里,却被房门挡住,只得以盾牌遮在身前,挡着迎面飞来的箭矢。

    一支羽箭夹裹着劲风,飞向其中一个江夏兵。

    羽箭的角度十分刁钻,飞行的轨迹呈现着抛物线状,在江夏兵身前不远处朝下落去,恰好钉在了手持盾牌的江夏兵脚面上。

    脚面被箭矢射中,持着盾牌的江夏兵惨嚎一声,由于护疼,他手中的盾牌也稍稍偏离了一些。

    盾牌之是偏了偏,紧跟在后面的一片箭矢就完全将他笼罩了起来。

    数支箭矢钉在那江夏兵的身上,瞬间之前还发出了一声惨嚎的江夏兵,只是闷哼了一声,手中盾牌一丢,一头栽倒了下去。

    他身旁的另一个江夏兵,感觉到他倒下,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只是一扭头,那江夏兵手中的盾牌也偏了一偏。

    一支呼啸飞来的箭矢,无巧不巧的刺中了他的颈子。

    颈部被箭矢贯穿,那江夏兵甚至连闷哼都没发出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被射杀的江夏兵越来越多,就在他们四处乱跑,有些人打算冲上去抵抗,而有些人则找寻道路逃走时,凌统已经带着八千江东军杀到了近前。

    镇守江边的军营被江东军攻破,消息很快传到了江夏城内的刘琦耳中。

    派出使者前去告知庞统,打算把江夏献给朝廷才几日,江夏就遭到了突袭,不用说也知道,发起突袭的必定是江岸对面的孙氏兵马!

    得到消息,刘琦匆匆穿戴好披挂,跑出了他的住处。

    才跑出住处,他就看见江边的方向亮起了成片的火光。

    望着那片火光,刘琦是大惊失色,连忙向亲兵喊道:“传令下去,整备兵马,迎敌!”

    得了刘琦命令,一个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传达他命令去了。

    没用多久,城内的江夏军便整备齐整,随着刘琦冲向江边。

    江夏城三面城墙,朝向江岸的一面,由于有着长江天险,并未垒砌高墙,要把江东军赶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困在江边。

    引领江夏军,刘琦一路疾驰,当他快要到达岸边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是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黎明下的江边一片宁静,原先驻扎着江夏军的军营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可江东军的身影却是根本没见。

    环顾着江边,刘琦紧锁眉头,过了片刻才陡然一愣,连忙喊道:“不好!速速回城!”

    引领着从城内带出来的江夏军,刘琦一路疾驰,眼看快要到江夏城,他勒住了战马。

    才离开不久的江夏城飘扬着江东军的战旗,在迎对着刘琦的方向,一群江东军列起整齐的队形,远远与他们对峙着。

    紧紧攥着拳头,凝望着江东军,刘琦脸上的肌肉都在剧烈抽搐着。

    江边的军营几乎被江东军屠戮殆尽,江夏城也是丢了,他唯一值得献给朝廷的资本,也从此一去不复返。

    对前程感到一阵无助,刘琦只觉着胸口一闷,“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晃了几下,若不是一旁的亲兵赶忙扶住,他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第1600章 没有兑现承诺

    迎着刘琦,一员江东小将策马走了出来。

    那小将军抬起手中大刀,朝着刘琦一指,高声喊道:“刘琦,夏口已是被我等得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脸颊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刘琦咬着牙喊道:“孙权竖子,安敢夺我夏口!”

    “夺你夏口,又奈我何?”与刘琦相互喊话的正是凌统,他冷冷一笑,对刘琦说道:“若汝等不肯就地受缚,某便亲自上前取尔等头颅!”

    “何人替某拿下此贼?”夏口被江东军占了,刘琦满心羞愤,又被凌统当着将士们羞辱一番,顿时满心羞怒,向身后喊了一声。

    刘琦喊声刚落,从他身后就策马走出一员江夏将军。

    策马走出的江夏将军大约三十岁出头,提着一把长柄大斧,仅仅只是看他身形,便会觉着迎面扑来一阵强猛的威压感。

    江夏将军出了队列,抱拳朝刘琦拱了拱,刘琦则朝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可出战。

    出列的江夏将军,也是见凌统年少,心内有些轻视他。

    策马出了队列,他将手中大斧一提,指着凌统,高声喊道:“兀那小将!黄口小儿胆敢对公子无状,今日某便取你首级,送于那孙权做个贺礼!”

    凌统虽说战不过赵云,寻常将军他哪里会放在眼中。

    冷冷一笑,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迎着江夏将军冲了上来。

    见凌统冲上来,江夏将军也是爆喝了一声,迎着他杀了上去。

    两匹健马相向疾驰,彼此相距本就不远,在速度刚加上去的那一刹,战马已是交错而过。

    江夏将军抡起大斧,兜头朝凌统劈了下来。

    凌统也不闪避,当大斧劈向他的同时,他手中大刀一抡,刀锋直取江夏将军的颈子。

    银亮的弧光划过,两骑快马交错而过。

    提着大刀,冲出没几步,凌统就勒住了缰绳,兜转战马面朝着与他错身而过的江夏将军。

    马背上的江夏将军,已是只剩下了没有头颅的身躯。

    颈部喷涌着鲜血,江夏将军的头颅留在与凌统错身而过时的地面上,身体却已是被战马带远。

    “还有何人上前?”眼看着江东将军的尸身从马背上栽落,凌统兜转战马,面朝着刘琦率领的江夏军,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迎战凌统的江夏将军,也算得是刘琦麾下一员猛将,却不想在凌统面前根本走不上一个回合。

    跟在刘琦身后的一众江夏将军,一个个面面相觑,再也没人敢贸然上前。

    见没人敢上前,凌统单手持着大刀指向刘琦,冷冷的说道:“刘琦,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怒目凝视着凌统,刘琦把缰绳一提,兜转战马,朝侧满行去。

    跟在他身后的江夏军,也是掉转了方向,追随着他,朝江夏城外奔去。

    目送着刘琦领军离去,凌统并没有率军上前厮杀。

    他们要的只是江夏城,并不是刘琦!

    刘琦离去,必定会向驻扎在荆州的汉军求援。

    凌操被汉军杀死,凌统早已是恨透了大汉将士,他巴不得刘琦会带领汉军赶赴江夏,给他一个同汉军厮杀决战的机会。

    目送着刘琦率领大军离去,凌统向身后的江东军将士们喊道:“传令下去,稳固城防,城内百姓不得闲走,静待刘琦引领援兵前来!”

    在凌统身后列阵的江东军将士们齐齐应了一声,队伍很快散了个开来,各自忙着稳固城防去了。

    麾下没有能够战胜凌统的将军,无奈之下只得领军撤离的刘琦,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回头朝江夏张望。

    江夏城越来越远,眼看就要在他的视线中消失。

    蔡氏扶持刘琮夺取荆州,江夏成了刘琦唯一的避难所。

    失去江夏,意味着刘琦从此之后再无凭恃,如果不能夺回此处,而且朝廷也不接纳他,他只能慢慢的在荆州境内消亡。

    满心悲怆,刘琦回头望着江夏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大军在江夏城内,他尚且不是凌统对手,如今出了城池,强攻江夏更是没有可能。

    他所能指望的,只有汉军会给予援助,帮助他夺回江夏,或者是朝廷一纸诏书,给他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公子,襄阳我等回不得,江夏也是丢了,眼下该到何处才是?”队伍朝着荆州腹地行进着,刘琦身后的一个江夏将军上前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江夏将军恰好是问到了刘琦的痛处。

    如今的他,就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根本不晓得该往何处去才是!

    紧锁着眉头,刘琦想了想,对那江夏将军说道:“且往襄阳方向行进,派出人手前往襄阳,向丞相呈禀,就说我等丢了夏口!倘若丞相不肯接纳我等,我等怕是唯有一死了!”

    “诺!”也晓得事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境地,江夏将军应了一声,兜转战马,向身后跟着的几名亲兵吩咐了一句什么。

    江夏将军吩咐了那几名亲兵之后,立刻便有两个亲兵策马离开了队伍,一路朝着襄阳方向疾驰而去。

    骑马缓辔而行,刘琦目送着两名亲兵离去。

    直到亲兵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刘琦才重新望向前方。

    拧起眉头,他的脸上是一片纠葛。

    前方的路虽说很长,可他却不晓得他的归宿究竟在哪。

    倘若因他失去了夏口汉军不肯接纳他,凭着他麾下这些兵马,在荆州生存十天半月已是十分困难。

    蔡氏眼下还没有将荆州献出,荆州的事情还是由她做主。

    虽说荆州早晚不保,可刘琦活着,毕竟是有人与刘琮争夺荆州牧的地位,蔡氏也会少了许多从朝廷获取好处的资本!

    有着这一层厉害关系,蔡氏还有充分的诛杀刘琦的理由。

    带着队伍缓慢的行进着,跟在刘琦身后的江夏军,一个个垂头丧气,就犹如丧家之犬。

    论人数,他们并不比占领江夏的江东军少。

    可凌统一合便诛杀了一员江夏猛将,让江夏军士气顿时跌落到了谷底,再没有半点上前厮杀的勇气。

    率领大军撤离,没有同江东军展开厮杀,也是刘琦考虑到,即便厮杀,以江夏军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战胜江东军。

    与其战死在江夏,倒不如做出最后一搏,赌一赌汉军会接纳他们。

    只要汉军接纳他们,并且决定出兵江夏,他还是会有机会重新返回这片土地。

    即便不能再返回,被汉军送回洛阳,当今皇帝也是会给他个妥当的安置。

    带着大军换忙行进,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大地也被红霞映的一片橘红,刘琦正要下令大军就地驻扎,一名亲兵抬手朝前一指,向他喊道:“公子,前方来了数骑快马!”

    听到亲兵的喊声,刘琦朝前望了过去。

    果然,迎着落日的方向出现了四五骑快马的身影。

    迎着他们冲上来的快马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却并没有放缓速度,马背上的骑士反倒是不停的挥舞着马鞭,催促着战马加快行进。

    跟在刘琦身后的几个亲兵,见那几骑快马加速驰来,抬起长弓,瞄准了他们。

    抬起手臂,阻止了亲兵的动作,望着渐渐靠近的数骑快马,刘琦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凝重。

    他已是看出,走在最前面的两匹快马的马背上,乘坐的是早先派去向庞统呈禀夏口已然丢失的亲兵,而亲兵后面跟着的数骑战马上,则是骑乘着几名身穿大红衣甲的汉军。

    看到汉军跟着亲兵来到,刘琦心底是百味杂陈。

    他不晓得该以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心情。

    丢失了夏口,汉军却在这时依然派人前来见他,接纳他的可能已是不小。

    唯一让他觉着疑惑的,就是这几个汉军来的太快。

    以两名亲兵的脚程,感到襄阳至少也得六七日,白昼里才出发,这会就折了回来,他们行进的路程显然不远。

    莫非这支汉军是庞统早就晓得江夏要丢,特意派来协同他防御的?

    心内正犯着嘀咕,数骑快马已是到了近前。

    两名亲兵在勒住马之后,其中一人抱拳对刘琦说道:“启禀公子,我二人前往襄阳的路上遭逢了一支朝廷兵马。领军大将要我二人带着几位朝廷兵将前来与公子相见,说是有要事同公子相商!”

    听说果真有汉军前来,刘琦连忙把目光转向了那几个跟着亲兵一同来到的汉军脸上。

    几名汉军策马上前,领头的汉军抱拳朝刘琦拱了拱说道:“我等乃是梁兴、冯习二位将军麾下,奉将军之命,特来询问公子,江夏如何?”

    “江夏已是丢了!”叹了一声,刘琦把头往侧旁一拧,一脸懊恼的说道:“江东孙氏派来了一员小将好不厉害!某麾下猛将上前厮杀,不过一合便被斩落马下……”

    听着他这些话的汉军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等他把话说完。

    “某料想着厮杀不过,因此才带领将士们撤走,未能兑现向丞相许诺,某心甚愧!”这些话还真是刘琦发自肺腑,不过他惶恐的并不是江夏丢了,而是汉军不接受他,让他日后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游走于荆州!

第1601章 会有一场周折

    前来迎接刘琦的汉军给他带来的消息,让刘琦感到多少有些失落。

    梁兴、冯习二位将军并不能决定他的去留,一切还得交给庞统决断,不过他们已经将遇见刘琦的事情派人前去呈禀庞统,用不多日,庞统也会晓得夏口已经丢失。

    夏口丢了,汉军继续往前便没了意义。

    率军前去夏口驰援的梁兴、冯习下令大军就地驻扎。

    刘琦率领的江夏军,由于天色已晚,也并没有立刻向他们靠拢,只是就地扎下营寨。

    宁静的夜晚很快过去,东边的天空刚刚泛白,刘琦就从营帐内钻了出来,连饭食也没让将士们做,便催促着大军继续行进。

    饿着肚子的江夏军,更是一派萎靡,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好似刚打了一场大败仗。

    队伍缓慢行进着,走了不过两个时辰,眼看又要到了午间吃饭的时间,刘琦远远望见前方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马。

    迎着他们过来的人马十分齐整,远远望去,他们摆列着横向的长龙阵,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人,只觉着地平线的尽头,被描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黑线越来越粗,当那支队伍推进到刘琦能看清战旗时,刘琦是长长的吁了口气。

    朝他们这边开过来的大军,高高举着的正是汉军的战旗。

    风儿撩起战旗,旗面卷动,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就连距离汉军甚远的刘琦,甚至都能隐约听到战旗翻卷发出的声响。

    望着正朝他们这边推进的汉军,刘琦把手一挥,向身后跟着的江夏军喊道:“与朝廷大军汇合!”

    江夏将士们并没有吭声,随着刘琦一声令下,他们迈着并不算齐整的步伐,迎着汉军走了过去。

    汉军阵列齐整,虽说排着的是横向长龙阵,阵列中的将士们步伐一致,就犹如一条正在平移着的直线。

    越向汉军靠近,汉军将士行进时整齐步伐发出的轰响就越是清晰。

    看到这样一支大军,刘琦心内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何这么多年汉军南征北战几乎少有败绩,到了荆州,连荆州军拿他毫无办法的刘备,也是迅速击破!

    与这样一支大军为敌,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望着渐渐靠近的汉军,刘琦心内暗暗庆幸,他庆幸没有同汉军正面为敌,而是选择了向朝廷投诚。

    唯一让他心内不爽的是,江东军竟是趁着他毫无防备,将他的夏口夺走。

    没了夏口,也就没了向朝廷示好的礼物,投效了朝廷,恐怕也是不会得到重用。

    汉军越来越近,刘琦已是能看清领着队伍前来的两员汉将。

    那两员汉将,骑马走在左边的,皮肤显得很是干燥,就好像是常年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人一般,而右边的人,虽说皮肤如中原人一样细腻,可肤色却是泛着古铜。

    这俩人不是旁人,正是率领汉军前来驰援夏口的梁兴和冯习。

    梁兴早先为马超部将,投效了朝廷,才被打乱了编制。

    常年生活在西凉,他的皮肤确实是要比一般人的皮肤更显粗糙些。

    走在他右边的冯习,是自小肤色便泛着古铜色,虽说人有些黑,可与当初追随刘备的张飞比较起来,他却是要白皙了许多。

    俩人领着大军并骑前行,远远看到刘琦迎了上来,他们勒住了战马,冯习抬起手臂,朝身后的大军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随着他手势做出,他身后的大军顿时止住了步伐,一个个双脚原地踏了两步,停了下来。

    汉军止住了前进,刘琦也朝身后的大军抬起手臂。

    跟在他身后的江夏军止住步伐,就没有汉军那样的气势,甚至还显得有些凌乱。

    回头朝跟在身后的江夏军将士们看了一眼,刘琦没有吭声,在再度扭过头朝向冯习和梁兴时,他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二人奔去。

    见刘琦奔了过来,梁兴和冯习脸上都是没有半点表情。

    直到刘琦快到他们近前,二人才抱拳朝他拱了拱,梁兴高声说道:“丞相料定江东孙氏必取夏口,令我二人前来驰援,不知公子因何在此?”

    早就向二人派来的汉军说明过情况,梁兴又一次问起刘琦因何在此,让刘琦愣了一下。

    随即他便明白过来,梁兴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在向他问丢了夏口的罪责。

    赶忙抱拳躬身向二人行了一个大礼,刘琦对他们说道:“在下无能,丢了夏口,劳烦二位将军原来,不甚惶恐!”

    “公子镇守江夏,却是将此处丢了,日后如何向丞相交代?”与梁兴并骑而立的冯习望着刘琦,向他问道:“听闻公子意欲将夏口献于朝廷,如今此处落入江东孙氏之手,不知公子有何计较?”

    被梁兴和冯习一通发问,刘琦只觉着额头上冷汗涔涔直冒。

    他很想说发兵夺回江夏,可眼下他麾下兵马不多,而且没有可用之将,强攻江夏,根本不可能成功。

    抱拳躬身,刘琦并没言语,一颗心在不住的扑腾扑腾乱跳。

    从刘琦的神色中看出了慌乱,梁兴与冯习倒是也不再吓他,梁兴对他说道:“公子若无计较,可随我等一同在此扎营。我二人已是着人前去通禀丞相,只等丞相做出决断,是发兵讨伐江夏,还是由江东孙氏盘踞!”

    听梁兴这么一说,刘琦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才算是落了下去。

    让他领军进攻江夏,他绝对没有半点胜算,若是把这件事交给汉军去做,倒是还有几分把握!

    应了一声,刘琦诚惶诚恐的对梁兴和冯习说道:“二位将军,某麾下兵马不多,止有万余人。如今既是与二位将军合兵,一应调度,均由二位做主!”

    朝跟随刘琦来到此处的江夏军看了一眼,梁兴、冯习相视一笑,梁兴对刘琦说道:“公子麾下兵马,由公子调度便是。我二人做惯了朝廷将领,倒是领不惯其他兵将了!”

    晓得二人是看不上他麾下兵马,刘琦的脸色是青一阵红一阵。

    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两声。

    与刘琦合兵一处,汉军同江夏军却并没有参杂到一起。

    汉军将士们,依然迈着他们整齐的步伐,跟在梁兴、冯习的身后,朝着事先选定的驻扎地行进。

    江夏军跟在汉军身后,他们身上的衣甲同汉军鲜亮的衣甲相比,要显得褴褛了许多。

    梁兴、冯习选择的驻扎地,距离夏口不过百里之遥,大军驻扎下来,并没有向夏口挺进的迹象。

    刘琦虽说想要攻回夏口,可庞统的命令没下,他也不敢整日催问,万一汉军把主攻的职责交给他,凭他那点人马,即便是拼光了,恐怕也是拿不下江夏!

    江东军占了夏口的消息,没用几日便传到了襄阳。

    坐在后院水塘边,庞统面前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上则放着两封书信。

    其中一封来自洛阳,是他已经等了多日的刘辩回复。

    而另一封,则是来自江夏,是梁兴、冯习向他呈禀江夏丢失的书信。

    水塘边除了庞统,在一侧的草席上,端坐着程昱,而庞统迎面则站着毕恭毕敬的蒯越。

    拿起那封从洛阳送来的书信,庞统抬头看着蒯越,对他说道:“蒯公,陛下旨意已然送达,敕封刘琮为遵命侯,食邑千户,由朝廷在洛阳为他建造府宅,蒯公以为,陛下如此安排可妥?”

    躬着身子,蒯越对庞统说道:“蔡氏母子要的,便是后半生安稳。食邑千户,想来他们也是无有怨言。只是那蔡氏……”

    说着话,蒯越抬眼偷偷看了下庞统,不过旋即又将头给低了下去。

    “景升公乃是封疆大吏,蔡氏自是诰命夫人!”微微一笑,庞统将书信递向蒯越,对他说道:“陛下之意尽在这封书信,蒯公且看上一看!”

    应了一声,蒯越跨步上前,毕恭毕敬的从庞统手中接过书信,展开浏览了起来。

    看完书信,蒯越双手捧着,将他又递还给庞统,对庞统说道:“丞相,如此一来,蔡氏母子必无异议,荆州应是朝廷的了!”

    点了点头,庞统对蒯越说道:“此事交于蒯公去办,这荆州我等越快接手,便越是少了许多事端!”

    应了一声,蒯越躬身退了下了去。

    目送着蒯越离去,庞统又对一旁的程昱说道:“朝廷讨伐江东的时日,想来不远了!”

    已经看过冯习和梁兴派人送回的书信,程昱缓缓的点了两下头,接声应道:“江东先是出兵讨伐周瑜,随后又在刘琦向丞相禀明要献出夏口时发兵夺取夏口,已是与朝廷反目。大军南下之日,应是不远。眼下我等虽是得了荆州,江夏一带却是渡口所在,倘若不夺之,日后大军南下,怕是会有许多烦扰!”

    “江夏自是要夺,只是终须有个夺法!”面露纠葛,庞统对程昱说道:“朝廷得了周瑜,本以为江东再无可用之人,不想却是出了个陆逊。日后大军征讨江东,怕是会有一场周折!”

第1602章 等他们主动

    州牧府后园内。

    蔡氏与蔡瑁端坐屋中,蒯越则是垂手立于他们面前。

    他已将刘辩的意思转告了二人,蔡氏和蔡瑁都还没有表态,只是默默的思索着。

    刘琮封侯,蔡氏也成了诰命夫人,而蔡瑁则会掌管荆州水军,对于必定会失去荆州的他们来说,这样的封赏无疑已经十分丰厚。

    “蒯公!”抬头看着蒯越,蔡氏面带迟疑的说道:“陛下传回的旨意,只是如此?”

    “夫人莫非还有其他甚么要求?”看着蔡氏,蒯越一脸疑惑的向她问了一句。

    眼睑低垂,蔡氏脸上先是流露出了一片纠葛,随后才向蒯越问道:“蒯公可晓得,刘琦如何处置?”

    “刘琦献出江夏,只是江夏传来消息,他已将城池丢了!”低着头,蒯越毕恭毕敬的对蔡氏说道:“不过下僚想来,朝廷必定也是不会亏待了他!”

    听说刘琦献出江夏却把城池给丢了,蔡氏和蔡瑁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片欣然。

    献出荆州,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刘琦从中作梗,毕竟生为刘表长子,刘琦在荆州也是有着一定的地位。

    倘若刘琦在荆州呼应,反对献出荆州,即便蔡氏与蔡瑁掌控着局面,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妥。

    刘琦失去了江夏,在俩人看来,朝廷必定不会轻饶他。

    蒯越后面的一句话,顿时让他们感到满心的失望。

    朝廷不仅没打算因为丢了江夏向刘琦问罪,反倒还不会亏待了他。

    要是刘琦日后也能封侯,在洛阳城内,蔡氏和刘琮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毕竟会多个人与他们作对!

    脸上露出纠葛,蔡氏与蔡瑁彼此对视了一眼。

    俩人虽是没有吭声,可他们的神色,却流露出了对献出荆州之后的不确定。

    “夫人、将军。”抱拳朝二人拱了拱,蒯越向他们问道:“二位可是纠葛,倘若刘琦公子被朝廷封赏,日后在洛阳难以相见?”

    心内寻思的事情被蒯越一语点破,蔡瑁和蔡氏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刘琦丢了江夏,且江夏只是荆州一隅!”放下抱起的双拳,蒯越对二人说道:“即便朝廷封赏,也是不可能如夫人、公子一般封赏厚重!”

    蒯越这么一说,蔡氏才觉着好受了些。

    倘若刘琦也被封侯,而且也是食邑千户,到了洛阳,她和刘琮必定会多不少烦扰。

    可刘琦倘若封赏寻常,他们不找刘琦的麻烦,刘琦已是烧了高香,更不用说还来找寻他们的不自在。

    “丞相可有言明何时献出荆州?”心中坦然了许多,蔡氏又向蒯越追问了一句。

    略微思忖了一下,蒯越对蔡氏说道:“丞相并未言明,只是下僚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

    “因何?”蔡氏还没应声,蔡瑁就皱了皱眉头说道:“夫人与公子封赏未至,倘若献出荆州,朝廷反悔怎办?”

    “君无戏言,陛下既是已然允诺,必定兑现!”看向蔡瑁,蒯越对他说道:“此事将军只管放心。既然当今陛下允诺,此事必定可成。”

    “荆州在我等手中,我等手中尚有一隅之地!”蔡瑁还是有些迟疑,对蒯越说道:“倘若献出了荆州,夫人与公子手中,可是甚么也无有了!”

    “将军怎的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蔡瑁话音刚落,蒯越就对他说道:“如今的荆州,长江以南江东孙氏虎视眈眈,北方朝廷大军随时南下。虽说朝廷的目的是在长江南岸的江东,可大军经过荆州,以将军和夫人看来,覆巢之下可有完卵?”

    蒯越的一番话,把蔡氏和蔡瑁给说的一愣。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流露出了一片慌乱。

    刘琦要献出江夏,却被江东人给抢了。

    荆州如今不稳,莫说朝廷大军南下,就算是江东兵马大举进犯荆州,以蔡氏和蔡瑁手中的兵马,恐怕也是难以抵敌。

    坐守荆州和朝廷要条件,对蔡氏、蔡瑁来说,并不理智。

    “将军,可否陪本夫人前去拜见丞相?”盘算着确实也是早些将荆州献出更为妥当,蔡氏向蔡瑁问了一句。

    “末将愿陪同夫人前往!”虽说是蔡氏的兄长,可蔡氏毕竟是刘琮的母亲,也是荆州的主母,当着蒯越的面,蔡瑁也是不敢太过随意,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蔡氏盈盈起身,向蔡瑁与蒯越说道:“烦劳二位随本夫人一同前往!”

    蒯越与蔡瑁一同应了,跟随蔡氏走出了房间。

    州牧府办事的效率也是不差,蔡氏说要出门,正门外很快就有一支仪仗列队等候。

    与此同时,庞统住处后园中。

    吕布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刚见到庞统,他就抱拳拱了拱问道:“丞相,可晓得江夏已是丢了?”

    “晓得!”见吕布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庞统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吕将军此来,莫非只是为了询问此事?”

    “江夏丢了,大军到了荆州,即便在江面上展开大船,也是要提防江夏会有水军突袭!”庞统不紧不慢的反应,让吕布大为光火,他一脸焦躁的说道:“听闻夺取江夏的江东小将军颇有一些本领,某愿领军前去,把江夏夺回来!”

    “吕将军稍安勿躁!”笑着朝吕布虚按了两下手,庞统对他说道:“江东军得了江夏,便由着他们,江夏我军早晚要取,只是眼下将军有更紧要的事须去处置!”

    庞统不肯发兵去取江夏,吕布脸上流露出了一片不快。

    征讨江东,江夏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倘若得了江夏,朝廷大军南下,水军可在岸边摆开阵势,渡河也是要容易了许多。

    “诸葛均将军不日将于巴蜀出兵!”见吕布一脸的纠葛,庞统对他说道:“巴蜀出兵,经过交趾等地,可绕过长江,自背后攻伐江东。朝廷大军一旦南下,这长江沿岸必定悉数掌控在我军之手!江东弹丸之地,虽是富庶,兵马却不及朝廷。夺取江东,如同探囊取物耳,将军又何须烦心江夏一地?”

    庞统虽是这么说了,吕布心内却还是有些放不开。

    他紧锁着眉头,脸上还是一片难以化解的纠葛。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亲兵从前院跑了进来,到了庞统等人近前,抱拳躬身对庞统说道:“启禀丞相,蔡夫人与蔡瑁求见!”

    蒯越离去时,庞统就晓得蔡氏和蔡瑁必定会来。

    荆州眼下形势微妙,蔡氏也是迫不及待要将荆州献出。

    朝报讯的亲兵摆了摆手,庞统对他说道:“请他们入内说话!”

    庞统等人并没有在屋内,而是在后园的水塘边,一边说着话,一边欣赏着水塘中鱼儿戏水。

    亲兵应声离去后,一旁坐着的程昱小声向庞统问道:“丞相,接见蔡氏与蔡瑁,在此处可有不妥?”

    “无甚不妥!”微微笑着,庞统对程昱说道:“眼下是他们急于脱手荆州,我等却是无须焦躁。且看那蔡氏与蔡瑁前来,究竟有甚话说!”

    朝吕布按了按手,庞统对他说道:“吕将军也请坐下,稍后一同听那蔡瑁与蔡氏说话!”

    心内还有些烦闷,吕布应了一声,亲兵给他送上来一张草席,他在程昱对面坐了。

    吕布才坐下没一会,蔡氏、蔡瑁和蒯越,就由一名亲兵引领着进入了后园。

    才进后园,蔡氏看见庞统等人正坐在水塘边说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身后的蒯越看了一眼。

    庞统没打算在后园厅中接见他们,让蔡氏和蔡瑁都感觉到他对得到荆州并不在意。

    二人不免联想到,汉军一旦南下,区区荆州根本承受不起汉军攻伐。

    夺取荆州,对大汉朝廷来说,与探囊取物并没有多少区别。

    他们献出荆州,在朝廷的官员眼中,不过也只是一着保命的法子。

    从蔡氏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迟疑,蒯越小声对她说道:“夫人莫要担忧,丞相只是喜好观看水中鱼儿嬉戏,应是并无他意!”

    蒯越出言宽慰,蔡氏心内这才好受了一些,并没有吭声,继续朝着庞统等人走了过去。

    到了庞统等人近前,蔡氏盈盈然的给众人行了个礼,对庞统和程昱、吕布说道:“景升公未亡人见过丞相,见过吕将军,见过程公!”

    跟在蔡氏身后的蔡瑁,也是抱起双拳,朝众人分别行了个大礼。

    程昱和吕布在一旁分别给他们回了个礼,庞统则是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夫人、将军免礼!”

    “来人,为夫人、将军看坐!”待到蔡氏和蔡瑁站直身子,庞统向一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一个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没过多会,那亲兵就捧着三张草席折了回来。

    分别将草席摆放在适当的位置,亲兵先是抱拳躬身向庞统行了个礼,随后又分别给蔡氏等人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向庞统谢了座,蔡氏等人纷纷坐下。

    坐下之后,蔡氏先是朝蔡瑁看了一眼,见蔡瑁神情中并没有什么异常,才对庞统说道:“丞相,不知大军何时接管荆州?”

第1603章 进攻港口

    蔡氏主动提及汉军接管荆州,庞统一手捏着下巴,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她说道:“夫人莫急,此事尚有时日处置!”

    从庞统的话中,蔡氏感觉到他并不急于接收荆州,心内不免更加紧张。

    “丞相!”庞统没有表现出急于接收荆州,一旁的蔡瑁赶忙说道:“听闻江东孙氏夺取了江夏,江夏乃是前往江东的紧要港口,倘若荆州不稳,夺不回彼处,大军一旦南下,便是要多耗费许多耽延许多时日!数十万大军,多耽延一日,便是要多耗费粮草无算!”

    蔡瑁这些话,好似说到了关键上,庞统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先是扭头看了一眼程昱,随后又看了一下吕布。

    程昱脸上也浮起了一片凝重,反倒是吕布,因蔡瑁说到了他最为关切的事情,再没能忍住,对庞统说道:“丞相,蔡将军所言甚是!我等应早些接手荆州,发起大军讨伐江夏……”

    “将军言之有理!”点了点头,庞统打断了吕布的话,对蔡氏说道:“陛下旨意已下,夫人与刘琮公子献出荆州,可谓是功劳盖世。册封公子为遵命侯,夫人为诰命夫人,即日交出荆州印绶,由卫士护送前往洛阳!”

    庞统提出要刘琮交出荆州印绶,蔡氏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妾身回道州牧府,便要小儿着手此事!”

    “有劳夫人!”给蔡氏回了一礼,庞统又看向蔡瑁,对他说道:“朝廷大军虽说南征北战,以往却是在平川、山林厮杀,从未有过大举渡江的举动。将军乃是荆州将领,对长江也是了若指掌,训练水军应是得心应手!”

    双手抱拳保持着低头躬身的姿势,蔡瑁一言未发。

    庞统提起训练水军,他便明白过来,朝廷之所以让他做水军都督,无非是要他将水军训练起来,以备同江东孙氏开战。

    倘若只是让他做水军都督,蔡瑁觉着那样的话他顶多也只能统领水军了。

    征讨江东的战事开始之前,荆州水军交于他统辖,在战争中一旦水军表现突出,他这个水军都督,还是有望连续卓拔。

    看出一丝希望,蔡瑁赶忙站了起来,向庞统行了个大礼说道:“承蒙丞相抬爱,末将定不辱使命!”

    面带笑容点了点头,庞统扭头对吕布说道:“吕将军,着人随夫人前去取来印绶,朝廷大军南下尚须时日,江夏一失,大军日后渡江必有困扰。接管荆州之后,我等须调拨兵马,夺回江夏!”

    来见庞统时,吕布就提出要夺回江夏,可庞统那时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听说接管了荆州之后就会夺回江夏,吕布连忙起身应了。

    庞统吩咐接管荆州,蔡氏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盈盈然的向他行了一礼,告了声退,与蔡瑁、吕布一同往前院走了。

    看着蔡氏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后园,蒯越才抱拳对庞统说道:“恭贺丞相接管荆州!”

    嘴角浮着一抹薄薄的笑意,庞统缓缓的点了两下头。

    江夏被江东军占据,来到荆州的三万汉军,是断然不可动用。

    唯有接管了荆州,利用荆州兵马进攻江夏,才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法子!

    凌统占领了江夏,庞统又从刘琮手中接管了荆州,并且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夺回江夏,周瑜领地的港口外,却密密麻麻的的布满了楼船和小舸。

    周瑜麾下兵马人数不多,一艘楼船上,少说也有数百人,他所能调拨的楼船,不过两三艘而已。

    小舸总数,也不过百余艘。

    相比于江面上的江东水军,周瑜的这点水军,根本就显得是微不足道。

    站在港口内的高台上,望着江面上黑压压的江东水军,周瑜脸色是一片凝重。

    他的身旁,一左一右立着赵云和司马懿。

    与周瑜一样,赵云、司马懿的脸色也是一片凝重。

    江东水军已经兵临港口,若是展开水战,双方军力完全不对等,周瑜麾下水军根本不是对手。

    凝望着江面上的江东大船,周瑜眉头紧锁,脸上现出了一片凝重。

    “大将军!”站在周瑜身旁,司马懿指着江面上的江东大船,对周瑜说道:“敌军兵临口岸,却并未发起进攻,应是不敢登岸!”

    点了点头,周瑜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司马懿说道:“他们虽是不敢登岸,可如此一围,却是使得港口再无用处。我等须想个法子,将他们击退才是!”

    “楼船不过两艘,小舸不过百余,如何同这支水军厮杀?”江面上黑压压成片的江东水军,完全不懂水军战法的赵云,说话时多少有些迟疑。

    “敌军战船甚多,江面之上战船挤挤挨挨,我军倒也不是没有法子!”低头沉吟了一下,司马懿对赵云说道:“倘若能让敌军战船再接的紧密一些……”

    “江东水军擅长水战!”摇了摇头,周瑜对司马懿说道:“倘若火攻,他们必定会即刻散开,根本无法牵连到太多战船。”

    “如此莫非只能看着他们围困港口!”紧锁眉头,赵云不无愤懑的说了一句。

    倘若敌军是从陆地上来,他倒是可以引领羽林卫迎上去厮杀。

    可敌军偏偏是从水上来,羽林卫将士都是中原人氏,其中许多人甚至根本不会游泳。

    在江面上,这支能征惯战的大军,根本没有半点用武之地,难怪赵云脸上也会现出纠葛。

    紧锁眉头,凝望着将港口围到水泄不通的江东水军,思忖着如何将这支他们完全没有能力应对的水师击退。

    周瑜等人站在高台上,望着江东水军的同时,江东水军的战船上,黄盖正陪着一个白衣少年立于船头。

    俩人的目光同样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岸边。

    “大都督,周瑜水军未有出港,口岸窄小,我军无法冲入将他们一举歼灭,莫非真要在此长久对峙?”望着岸边的汉军,黄盖面露难色的向少年问了一句。

    少年扭头朝黄盖微微一笑说道:“老将军莫急,我军虽是攻入不得港口,敌军也是难以出来!只是大军在江上逗留,粮草耗费无算,建邺运送粮草颇费周章,这才是急切间要将周瑜水军击破的缘由!”

    “是啊!”长叹了一声,望着江岸边,黄盖说道:“周瑜当年追随伯符,为江东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如今我等却是要同他开战。”

    黄盖说这番话时,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失望,站在他身前的陆逊则是一脸的淡然。

    弱冠之年未到,便被孙权破格提拔为大都督,统领江东兵马,倘若不是周瑜的离开,陆逊绝对不会飞黄腾达的如此之快。

    凝望着江岸边上的周瑜水军,陆逊对黄盖说道:“我军来到此地,宜在速战!烦劳老将军早些筹备,以小舸突破港口,楼船则于远处施放箭矢。切记,让将士们千万不要登岸!”

    “诺!”应了一声,黄盖转身朝后走了去。

    没过多会,从江东军船队之中分离出了两百多只小舸。

    小舸上的江东将士,奋力的挥舞着船桨,撑着船朝周瑜水军靠去。

    没有移动的楼船船舷边,无数江东弓箭手扯开弓弦,瞄准了港口上的周瑜军。

    “敌军来袭!”江东军刚有异动,港口上的周瑜军将士们立刻便有了反应。

    凭恃着掩体的周瑜军弓箭手,一个个将长弓拉满,瞄准了正朝他们靠近的江东军小舸。

    水面上的小舸与楼船,也做好了接战的准备。

    数十只小舸将楼船团团围在正中,防止江东军直接突破到楼船边缘,另一些小舸,则列起锥形阵,阵首直指正逼近过来的江东军。

    双方小舸和楼船上,将士们张弓搭箭,纷纷瞄准正越来越近的敌军。

    江东军的小舸上,靠近边缘的将士手持大盾,在小舸周围形成一个个独立的盾墙,盾墙中,则蛰伏着手持长弓的江东将士。

    小舸离岸边越来越近,持着长弓的江东军并没有抬头,他们还在等待着机会,等待再向敌军靠近一些,才施放箭矢。

    港口内,严阵以待的周瑜军将士们,纷纷张开长弓,瞄准了正在靠近的江东军小舸。

    双方都没有急于发射箭矢,都在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离江岸稍远的高台上,望着正朝港口靠近的江东军,周瑜紧锁着眉头,脸上的神色是一片凝重。

    他麾下的将士人数原本不多,水军更是少到可怜。

    江东军派出楼船数十小舸无数,显然是要一战而夺下港口。

    “敌军发起进攻,我军该当如何?”望着江面上正在靠近的江东军小舸,赵云向周瑜和司马懿问了一句。

    凝视着江面上成片逼近的小舸,周瑜和司马懿都没有吭声,俩人的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凝重。

    敌军发起进攻,在双方战力悬殊很大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多少胜算!

    更何况,指挥这场战斗的,还是新近被孙权提拔成大都督的陆逊。

    陆逊虽说年轻,在战阵运用上,却是不输于周瑜!

第1604章 火计连环

    江东军发起了一波进攻,随后便进入了整备,一整天,再没发起过第二波攻击。

    太阳渐渐偏西,当阳光泛起橘红,给江面染上了一片血色,江东军的船阵中,升腾起了一条条如同长龙般的炊烟。

    江东水军在船上生火造饭,周瑜军的水军,没过多会也都点燃了篝火。

    岸边上,一条条炊烟蜿蜒而起,如同巨龙般盘旋在天际,即便是风儿吹拂,也没能将那一条条烟柱立刻吹散。

    江心的大船上,望着岸边的陆逊嘴角浮起一片笑容。

    和他站在一起的黄盖发现他那抹怪异的笑容,心底很是纳闷,却又不好问出口。

    陆逊心机太深,小小年纪,竟能把刘琦玩弄于股掌,在讨伐周瑜水军的同时,夺下了荆州重要口岸江夏!

    跟随这样一位大都督出征,黄盖还真是不敢因年岁太小而轻视了他。

    “老将军,你以为周瑜会如何抉择!”抬手指着岸边,陆逊面带笑容,向黄盖问了一句。

    抱拳躬身朝陆逊行了一礼,黄盖一脸迷茫的说道:“大都督智虑通达,末将尚未想明有何深意!”

    笑意依旧,陆逊对黄盖说道:“周瑜水军人数稀少,楼船止有两艘,小舸更是不过百余。我军楼船一旦突袭,水寨必定不保。以老将军看来,周瑜可会出寨攻打我军?”

    “大都督也是说了,周瑜水军稀少,想来不会出寨来伐!”摇了摇头,黄盖紧锁眉头说道:“倘若出寨,岂非自寻死路?”

    “若他火攻,又待如何?”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陆逊说道:“我军楼船紧密,小舸更是列于楼船之间,一旦火势大起,小舸尚可脱离,楼船行进缓慢,必定遭受其害!”

    “周瑜会来,而且一定会来!”转过身,面朝着江岸,陆逊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黄盖说道:“烦劳老将军准备一下,命令小舸分散,一旦敌军离开水寨,即刻迎上去,务必将敌军拦阻在半道!”

    “诺!”陆逊算准了周瑜会下令水军出寨,黄盖虽说还是有些不信,却也没多问什么,应了一声,就传达命令去了。

    陆逊做好了部署,岸边的周瑜等人也在营房中商议着对策。

    江东水军突然来袭,双方军力对比差距甚巨,而且敌军就在水寨外,周瑜水军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端坐在营房内,周瑜眉头紧紧的拧着,好半晌他都没有言语。

    一向不惧厮杀的赵云也是冷着脸没有吭声。

    让他领军在陆地上同敌军厮杀,他根本不会理会,可敌军毕竟是水军,不懂水性的羽林卫登船,战船摇晃下,即便武艺再比敌军卓绝,厮杀中也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汉军三卫在刘辩的眼中极其紧要,每次厮杀,三卫将士有了伤亡,刘辩都会消沉许久。

    赵云当然不会为了攻打江东水军而贸然动用羽林卫。

    深知这层关系的周瑜和司马懿,也是不要可能想到让羽林卫去打水战,他们手中能用的,只有周瑜麾下的水军而已。

    “江东军堵住水寨,我军若不解围,日后水寨便是毫无用处!”沉默了良久,周瑜才对司马懿和赵云说道:“某有一计,当可破敌!”

    “大将军可是说火攻?”周瑜话刚出口,司马懿就摇了摇头说道:“江东水军战船相距甚远,倘若火攻,难以焚烧成片。”

    司马懿所说的,也是周瑜考虑到却无法解决的。

    可眼下面对江东水军,他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这一条。

    “得想个法子,让江东军战船靠拢!”眉头紧皱,周瑜说道:“可率军来到此处的江东主将,应也不是俗辈。我等计略,怕是难以蒙骗过去!”

    深深的吸了口气,司马懿脸上也流露出一片纠葛,迟疑了片刻,才对周瑜说道:“大将军,要江东军战船靠拢,恐怕难以成行!我军不出水寨,也是无法击退敌军,眼下倒是我军陷入了两难境地!”

    形势对周瑜军十分不利,就连赵云也是看出了端倪,周瑜和司马懿当然能分析出其中关键。

    他们纠葛的,并不是没有计略对付江东军,而是有了计略,却难以成行!

    屋内仨人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司马懿才抬头看向周瑜,有些迟疑的问道:“大将军,我军若是火攻,江东军必定有所察觉。他们若是以小舸迎战,将我军拦截半道,火攻便会无用……”

    “倘若火攻连带凿船,将会如何?”司马懿话还没有说完,周瑜眸子就一亮,向他问了一句。

    被周瑜如此一问,司马懿顿时拍案叫道:“大将军妙计!我军出寨,江东军只察觉火攻,届时找寻一些精通水性的兵士,暗中潜伏到敌军楼船之下,将敌军楼船凿通。楼船入水,敌军是撤也得撤,不撤也得撤!”

    俩人言语间,竟是一拍即刻,与他们同坐一间屋内的赵云,脸上反倒流露出了迷茫。

    火攻可使得江东军乱了阵脚,赵云对此深信不疑,可凿船究竟是什么道理?

    他却是有些想不明白。

    人终究不是鱼儿,即便水性再好,在水中也是不可能不露头呼吸。

    一旦露头,江东军必定会立刻发现……

    “赵将军有何想法?”看向赵云,已经做出决断的周瑜向他问了一句。

    拧着眉头,赵云一脸沉思的说道:“通晓水性的兵士入了水中,要浮上水面喘息,江东军又如何不会发觉?”

    “此事甚易解决!”朝赵云摆了摆手,周瑜对他说道:“我军出了水寨,江东军小舸必定前来迎战,双方在江面上厮杀,喊杀震天。敌军只留意着我军放火,哪里会晓得有些兵士潜到了他们船下?就连兵士们凿船的声响,恐怕也是会被遮掩了!”

    周瑜这通解释,让赵云顿时茅塞顿开,眼睛陡然一睁,对他说道:“大将军此计甚妙,若是行得,那江东军必退!”

    连赵云对这件事也是有了几分信心,周瑜和司马懿哪里还会迟疑,周瑜向屋外喊道:“;来人!”

    一名守在门外的亲兵听到喊声,跨步走了进来,抱拳躬身分别向仨人行了个礼,最后才面朝周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静待吩咐。

    “速去水军营中,选二百精通水性兵士!”向那亲兵吩咐了一句,周瑜也不多说,朝他摆了摆手说道:“要他们前往校场候命!”

    “诺!”应了一声,亲兵转身离去。

    眼看着亲兵走出房间,周瑜站了起来,对司马懿和赵云说道:“二位将军,请随某一同去校场,与那些熟知水性的兵士们说说话!”

    “谨遵大将军将令!”司马懿与赵云站了起来,齐齐抱拳应了一声,跟在周瑜身后走出了营房。

    水寨离校场不算很近,周瑜的主帅营房到校场,却是用不多久。

    仨人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到了校场,被挑选出来的两百水军还没有来到。

    在校场上等了片刻,仨人才看见一名亲兵引领着一群水军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跟在亲兵身后的两百水军,远远也看见了他们,由于不晓得周瑜要下达怎样的命令,水寨外面又都是敌军,他们往校场上走时,一个个心内也满是忐忑。

    目视着两百名跟随亲兵来到校场的水军,周瑜嘴角渐渐的浮起了一抹浅笑。

    站在周瑜身后的赵云和司马懿,则是没什么表情。

    汉军南下,时日并不会久远,水寨的存留,直接关系到汉军渡江的难易。

    水寨外,到处都是江东军的战船,与他们隔着长江相望的荆州水军,却由于地方动荡,根本难易调集,也是无力驰援。

    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两百名熟知水性的水军,虽说有可能改变战斗的境况,却并不是万无一失。

    在眼下的局势中,任何人也都轻松不起来。

    领着两百水军走近校场高台,到了离高台尚有二三十步的地方,亲兵示意那些水军到高台下列队,而他自己,则加快了速度,小跑到高台下,抱拳躬身向周瑜等人说道:“启禀将军,熟知水性的水军已然领至!”

    朝那亲兵摆了摆手,周瑜并没有对他说什么,把目光转向了高台下面列起了队伍的水军。

    白日里的厮杀,或许是让水军兵士们对这场战役失去了信心,望着高台上的三个人,水军们神色间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忙乱。

    “将士们,你等都是生长于长江岸边的勇士!”左手按在剑柄上,周瑜环顾着两百名水军,向他们喊道:“本将军今日要你等前来,乃是有一可击退江东水军的法子,须你等去做!”

    水寨外的江东水军接连天际,从水寨中几乎看不到尽头,完全感觉不到战胜希望的水军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没想明白周瑜的打算是什么。

    “江东军人数众多,要击溃他们,须用巧计,而你等,则是巧计中的关键!”也不做士气鼓舞,周瑜对在场的两百水军说道:“全军性命,本将军是要交于你等手中!”

第1605章 唯一的办法只有出击

    两百多艘小舸逼近到港口附近,速度并没有放慢下来,躲藏在盾牌后面的江东军,一个个手中持着长弓,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只等再往前一些,他们便可向列阵等待的周瑜军船只发射箭矢。

    严阵以待的周瑜军将士,也纷纷张开了弓弦,瞄准着正朝他们行来的江东军!

    “放箭!”江东军继续前行着,周瑜军船队中传出了一声爆喝。

    将士们纷纷将扣着弓弦的手松开,成片的箭矢随着那声爆喝飞了出去。

    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着正行进中的江东军小舸飞了过去。

    许多箭矢落在小舸上,敲击着小舸上的盾牌和船侧的船舷,发出连绵不绝的“笃笃”声。

    一些羽箭飞上小舸,从盾牌的间隙中穿过。

    最前面的一排小舸中,一个江东军兵士藏身在同伴持着的盾牌后。

    他手中提着长弓,弓弦上搭着一支羽箭,眼睛透过两面盾牌中间的间隙,望着已经不远的江岸。

    无数的箭矢朝着他们乘坐的这艘小舸飞来,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眼看着又朝江边推进了一些,手持长弓的江东军正要挺起身子将箭矢射出去,他听到了“啪”的一声和敲击盾牌不同的声响。

    刚听到这声响,他就觉着额头上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了下去。

    蹲在他身旁的几个江东军,低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额头上一支羽箭已经有小半截没入了脑门,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还兀自颤动着。

    密如雨下的箭矢兜头罩向小舸上的江东军,不少箭矢落进了江中,先是整支没入水里,随后箭矢的顶端又浮了上来,最终因羽箭底部的金属箭镞的重量,而向江底沉了下去。

    船上的周瑜军将士们施放起了羽箭,岸边的弓箭手也纷纷张开弓弦,朝着江东军射出一蓬蓬的箭矢。

    停在江面上的江东军楼船,也在这时发射出了一蓬蓬的羽箭。

    双方的羽箭交错飞行,一些箭矢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噼啪“的脆响,掉落在江面上。

    “放箭!”小舸朝前推进着,眼看距离港口只有二三十步,乘坐小舸的一名江东军官高声喊了一嗓子。

    终于等到了向对方还击的时刻,小舸上的江东军纷纷欠身松开张满的弓弦,朝着周瑜军将士们射出了一蓬蓬的羽箭。

    他们与周瑜军的距离已经很近,射出的箭矢夹裹着风声,呼啸着朝周瑜军飞了过去。

    承受着楼船与江东军小舸上射来的箭矢,周瑜军发射的箭矢也要比先前稀疏了许多。

    双方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彼此用长弓相互射杀着,不时会有一些被箭矢射中的兵士,从小舸上栽入水中,激起一团团的水花。

    江东军小舸行进的速度渐渐减缓,由于仍在前进,小舸还是离周瑜军越来越近。

    江岸上不停的飞来箭矢,江面的楼船上,也是箭矢不断,将位于战场正中的双方将士,当成射杀的目标。

    随着江东军小舸离水寨中的周瑜军越来越近,岸上的箭矢渐渐停了下来,江面上的楼船,也止住了发射。

    水寨的木质墙头并不是很高,水寨内的小舸摆列着整齐的阵型,早已是严阵以待。

    木质墙头上,一些周瑜军兵士跑来跑去,正将一快快大石头搬运到墙头。

    朝着水寨靠近的江东军,有些兵士还在坚持着发射箭矢,更多的兵士,则是已经拿出了随身短矛,打算登上水寨,与守寨的周瑜军厮杀!

    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一只小舸撞在了木墙上。

    小舸剧烈的晃动着,四周的江水也被激起了一片片的水花。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小舸也撞上了木墙,随着一艘艘小舸撞到木墙上,木墙剧烈的晃动着,站在木墙上的周瑜军,身体也随着晃动剧烈的摇摆。

    水寨的木墙还算宽阔,虽说被小舸冲击着,却并没有轰然坍塌,墙上的周瑜军将士,一边朝下面的江东军发射着箭矢,一边抱起一块块石头,朝着墙外的江东军丢来。

    石块自上而下朝着江东军的小舸砸了下来,没有砸中小舸的石块,掉落在水中,像是炮弹一般激起一团团水花。

    有些石块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江东军的小舸,木墙虽说不是十分高大,石块掉落的重力加速度,也使得撞击力不小。

    被石块砸中的小舸,发出一声声轰响,有些被砸出了硕大的缺口,随着江水的涌入,渐渐沉没下去。

    也有一些小舸,被石块从正中砸成了两截,船上的江东军如同下饺子一般掉落在水中,断裂的小舸,则快速下沉。

    没有被石块砸中的小舸上,后面的江东军纷纷张开长弓,朝着木墙上发射箭矢,为前面的江东军掩护。

    临近木墙的江东军,则纷纷蹿向木墙,抠着水漉漉的墙壁,一点点艰难的往上攀爬。

    木墙太过湿滑,攀爬中的江东军,由于没有抠实,不断的有人从墙上掉落到江中。

    墙头上的周瑜军将士,不停的朝着墙下的江东军砸来石块和发射箭矢,把一个个攀爬中的江东军射落下去。

    远处江面的一艘楼船上,陆逊拧着眉头,看着正在发生的厮杀。

    双方的这场厮杀并不是十分激烈,周瑜军由于有水寨遮挡,伤亡较小,而江东军却是因正面进攻,有着不小的折损。

    江面上,除了一些小舸破碎的残片,还漂着不少江东军的尸身。

    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立于陆逊身后的黄盖对他说道:“大都督,如此下去,我军根本不可能攻破周瑜水寨,还是让将士们暂且撤回!”

    “某晓得攻破不了!”视线停留在战场上,陆逊对黄盖说道:“某只是要那周瑜晓得,我军来到此处,断然不会只围不打!”

    “大都督的意思是……?”陆逊说出他并没指望能攻破水寨,黄盖满头雾水的向他问道:“莫非此番进攻,只是为了提醒周瑜?”

    扭头看向黄盖,陆逊咧嘴一笑,对他说道:“也是差不多了,老将军可鸣金收兵!”

    “诺!”还是没太明白陆逊为什么要让周瑜感觉到大军会主动进击,黄盖也没再接着问,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江东军的船阵中就传出了一阵阵鸣金的声音。

    正在攻打水寨的江东军,听到鸣金声,纷纷划动着小舸朝后撤去。

    一些在进攻水寨时掉落水中的江东军,则慌忙扒住离他们最近的小舸船舷,在水中漂浮着,随着小舸向船阵靠拢。

    墙头上的周瑜军,眼看着江东军撤走,纷纷张开长弓,朝着撤退中的周瑜军射出了一蓬蓬的羽箭。

    小舸上的江东军,持着盾牌遮挡着飞向他们的箭矢,而扒着船舷的江东军,则是完全没有遮蔽,许多人成了周瑜军的活靶子。

    不停的有江东军中箭从小舸上栽落水中,扒着船舷的江东军,也有许多被箭矢射中,双手无力的离开船舷,随着江涛朝下游漂去。

    江东军的小舸,在楼船上射来的箭矢掩护下,渐渐离开了周瑜军的箭矢射程。

    身后的箭矢夹裹着劲风,还在呼啸着朝他们飞来,不过遇见的劲力已经不可能达到射杀他们的效果,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纷纷掉落在水中。

    发觉到箭矢已经射不到撤离中的江东军,周瑜军将士们纷纷止住了射箭,收拾起经历了厮杀的凌乱战场。

    江面上,一快快破碎的木片,随着翻卷的浪花,朝着长江的下游漂去,虽然长江上停着无数战船,可漂流木片的水面,还是让人浮想起一派萧瑟。

    人的鲜血,在江流翻卷中,很快便被冲淡消散,只有那一具具江东军的尸体,正随波逐流,在江中荡漾。

    阳光照射在江面上,浪花也被镶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肃杀的氛围,掩盖了江面上的美景,无论是江东军还是周瑜军的将士们,都没感觉到长江的景致美好。

    他们等待的,只是下一场厮杀!

    遥望着江面上的江东战船,周瑜脸色更是一片凝重。

    “大将军,敌军好是在告知我等,这场攻伐,不过只是开始!”同样望向江东军战船的司马懿在一旁对周瑜说道:“如此一来,倒是让我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点了点头,周瑜一脸凝重的说道:“朝廷虽说得了荆州,荆州水军却因江夏丢失,无法前来驰援。一旦荆州水军驰援,江夏敌军尽出,或许朝廷大军南下的时日便会推迟。守住渡口,只能依靠我等!”

    司马懿和赵云都没有吭声,周瑜已经说到了事情的关键,在没想到好的法子之前,他们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江东水军楼船众多,只须开来大船冲撞水寨,他们便可长驱直入!”紧锁眉头,周瑜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保住水寨,唯一的法子便是出击。可江东战船已将渡口团团围困,某也是找寻不到从何处着手!”

第1606章 必死的任务

    两百多名周瑜军,一个个仰脸望着高台上的周瑜。

    环顾着在场的水军将士,周瑜语气越发凝重,对他们说道:“我等投效朝廷,当为朝廷效力。孙权先是发起大军讨伐我等,出师未果,继而又发起水军前来围困水寨。倘若水寨被围,日后朝廷大军南下,势必与江东水军长久对峙。我等外无强援,早晚被江东军击破。”

    校场上的两百名水军,面对水寨外强大的江东水军,早已感觉到了形势的紧迫。

    周瑜的话,更让他们感觉到了前途一阵迷茫。

    仰望着周瑜,两百名水军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等待着周瑜说出他们如何拯救整支大军。

    “论战船,我军没有敌军战船精良。论人数,我军水军人数不及敌军百一!”环顾着两百名水军,周瑜对他们说道:“然而我等必须冲出水寨,向敌军发起进攻!”

    有着水寨防护,周瑜麾下水军尚可同江东水军对峙。

    一旦他们冲出水寨,水寨能给他们的庇护将会彻底丧失,整个周瑜水军都会暴露在江东水军的刀剑之下。

    完全没有胜算的战斗!

    周瑜却还是当着两百多名水军的面提出要主动出击,让两百名水军将士一个个心内都满是疑惑。

    “水军与敌军正面交锋,我军完全没有胜算!”看着即将接受任务的水军将士,周瑜向他们喊道:“可我们却有一条致胜的关键,那便是你等!”

    再次从周瑜口中听说他们将是致胜的关键,两百名水军一个个脸上现出了凝重。

    他们隐约感觉到,这是一场极其坚决甚至可以说是有去无回的任务。

    可将士们并没有选择,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跟随周瑜投效了朝廷,他们的身家老小全都交托给了周瑜,倘若军营真的被江东孙氏与朝廷隔离开来,早晚这里将会被攻破。

    父母妻儿会因他们的选择而身首异处!

    这些话,根本不用周瑜说,他们也是明白。

    “敌军强横,无非楼船众多!”一脸凝重的看着将士们,周瑜对他们说道:“我军水军将会离开水寨,向敌军发起火攻。你等也是晓得,敌军楼船是我军数十倍,而小舸更是多如牛毛。一旦敌军小舸迎上,我军火攻将会无功而返!”

    两百名水军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他们都是水性好到能在长江之中如同鱼儿一般游上数个来回。

    把他们唤来,必定是周瑜有着利用他们水性击退敌军的法子。

    身为水军,虽然有着这样的觉悟,可他们毕竟只是士兵,并不晓得周瑜等人的具体安排,只能默默等待着周瑜把详细的战术告知他们。

    低头看着正等待他说话的将士们,周瑜对他们喊道:“敌军楼船既是坐镇军中,我等便要想法子将他们楼船凿沉。没了楼船,小舸无法存粮,更是支撑不起我军箭矢齐放,江东军必退!”

    周瑜提起要凿沉楼船,两百名水军都是满脸的愕然。

    两军厮杀起来,小舸往来纵横,要靠近楼船,他们唯一可选择的路线就是长江水面之下。

    一个个面面相觑,两百名水军脸上都流露出了迟疑。

    他们毕竟是人,而不是生存在水中的鱼儿。

    水性虽好,可他们游一段路程,必定是要浮上水面呼吸一口空气。

    倘若小舸太多,他们无法浮出水面,或者是浮出了水面,却被水面上的敌军发现,等待他们的,都将是尸沉江底!

    从将士们脸上看出了纠葛,周瑜抱起双拳,朝他们深深一礼,对他们说道:“若非如此,我军断无获胜之理,水寨也将长久被困。陆上将士不通水性,我军战船又少,只能任人鱼肉。本将军在此恳求各位!”

    周瑜向他们行了大礼,校场上的将士们哪里敢受,纷纷双腿一屈跪在地上,抱起双拳仰脸对他说道:“大将军放心,我等即便万死,也要将敌军楼船凿沉!”

    “给将士们看酒!”两百水军应了任务,周瑜先是虚抬着手,让他们起身,随后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没过多会,便带着数名手捧酒坛和陶碗的兵士折了回来。

    拿着碗的兵士把陶碗分发给两百名即将接受几乎必死任务的水军,捧着酒的,则在他们的碗中斟满了美酒。

    将士们的碗中都斟满了酒,几个亲兵才跳上高台,分别向周瑜等人呈递了斟满酒浆的陶碗。

    和赵云、司马懿一同双手捧起酒,周瑜对校场上的两百水军喊道:“将士们,本将军话不多说,满饮此碗,为你等壮行!”

    两百名水军也将酒碗捧起,仰脸望着周瑜等人。

    “干!”高喊了一声,周瑜将酒碗凑到嘴边,一口把碗中的酒水饮尽,随后持着碗,将碗口朝下,向将士们展示他已经把酒饮尽。

    “干!”两百名水军,也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纷纷饮尽了碗中的酒浆。

    站在周瑜身旁的赵云和司马懿,当然也不会让碗中留下半滴酒水。

    猛的将碗朝地上一掼,在陶碗发出一声脆响,摔成四分五裂的同时,周瑜抱起双拳,向水军将士们喊道:“本将军在营中候着你等凯旋!”

    在赵云和司马懿也摔了酒碗之后,两百名江东水军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陶碗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两百名江东水军抱起双拳,领头一人高声向台上的周瑜喊道:“我等今日辞别,或再无还日!将军放心,我等纵然百死,必破敌船!”

    “纵然百死,必破敌船!”两百名水军,在领头水军话音落下之后,齐齐发出了呐喊。

    这一刻,周瑜眼窝竟是隐隐的泛起了星点泪光。

    两百名水军将士,都明白他们一旦出发,或许再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可他们还是选择了接受任务,去参加这场如同自杀一般的战斗!

    话已经不需要多说,对他们赘述太多,反倒没有必要。

    抱着双拳,周瑜再次深深向眼前这两百名水军将士行了个大礼。

    水寨中,一艘艘小舸上装载着成堆的枯草,一些兵士正朝着枯草上倒着桐油。

    离水寨不算很远的江面上,江东水军也做出了准备,不知不觉中,楼船离水寨已是远了一些,朝向水寨的地方,更多的则是江东水军的小舸。

    小舸上的江东水军,紧握着手中兵刃,警觉的望着水寨方向。

    他们已经得到命令,周瑜水军会在不久之后,向他们发起进攻,而这次的进攻,很可能会在江面上燃烧起成片的烈火。

    陆逊并没有向将士们隐瞒他料想到的一切。

    传达的命令中,也详细描述了他料想周瑜会做出的部署。

    隔着水寨高墙,大多数江东军看不到周瑜水军在做什么,却也有部分江东军,能从水寨高墙的间隙中,看到周瑜水军正忙着往堆起枯草的船上浇灌着什么。

    看到的一切,已经印证了陆逊的猜测。

    江东军将士们等待着的,只有周瑜水军向他们发起全面进攻!

    水寨内隐秘的地方,两百名光着膀子,只是在腰间围着一条白布遮住要害的水军,一个个手中持着铁椎和锤头,正等待着命令。

    “命令还不下达,这样等着,着实是让人焦躁!”一个年轻的水军用锥子戳刺着地面,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小的窟窿,向身旁的另一个水军发着牢骚?

    “是怕了还是急着去送死了?”另一个水军则蹲在岸边,撩起江水往身上泼洒着,把他的皮肤浸湿,对发牢骚的水军说道:“有这些力气,还不如想想过会怎样去死!”

    发牢骚的水军继续用锥子戳刺着地面,对撩拨水花往身上泼的水军说道:“即便是死,也要强过在此等着。早些死了,倒是早些少了烦扰!”

    “大将军有令!”俩人正说着话,一个周瑜亲兵跑向了等待命令的两百名水军,向他们喊道:“诸位等候命令,断然不可贸然出击!待到我军与敌军厮杀做一处,大将军自会下令!”

    两百名水军都扭头看向传达命令的亲兵。

    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觉着亲兵传达的命令有些多余。

    既然不让他们出发,他们只管等着就是,又没有人会强令他们离开水寨,他们也不会蠢到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战!

    发牢骚的水军抬起头,望向江面上正堆着干草的小舸。

    堆放干草的小舸,少说也有五十艘。

    这些小舸几乎是周瑜水军的一半力量,如此部署,可见周瑜已经决定在这一战中破釜沉舟。

    堆放干草的小舸,被水军将士们浇了许多桐油,只须一点火星,它们便会迅速燃烧,成为在水面上奔走的火球。

    “军令到!”小舸上的干草已是准备妥当,另一个周瑜亲兵飞快的跑到岸边,高声向江面上的水军将士们喊道:“大将军有令,小舸即刻出战,寨中弓箭手以箭矢护送!大开水寨,出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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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穿越汉末成为少年废帝,死里逃生,出洛阳、收豪杰、聚美人。三国之特工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特工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