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2章 竟是一场巧遇
“启禀将军!”邓展问起孙尚香等人来历,军官连忙抱拳应道:“他们乃是来自江东,说要省亲乔夫人!”
无名亲自前往江东,把大乔接回了洛阳,整个洛阳城都已是知道,更何况身为龙骑卫统领的邓展。
不过相比于回他话的军官,邓展毕竟是追随刘辩日久的将军,他要沉稳了许多。
把孙尚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邓展微微一笑,抬手指着他,对那军官说道:“你等莫非未有看出,此人是个女子?”
邓展话一出口,护着孙尚香来到洛阳的卫士们顿时都是大吃一惊!
其中有几人,甚至已是将手按在了剑柄上,警觉的凝视着邓展。
卫士们也是习练过剑术,其中个别人的剑术造诣甚至不算差,他们能感觉的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汉军将领,绝对不是凭着他们可抗衡的。
孙尚香女儿家身份被看穿,倘若邓展等人意图侵犯,说不得也只能拼死搏上一把。
“将军慧眼!”卫士们一脸紧张,孙尚香倒是坦然的很,她双手抱拳,朝邓展拱了拱,微微一笑说道:“小女乃是吴侯之妹孙仁尚香!”
军官询问孙尚香来历的时候,她也曾报出了名姓。
不过她报出的名姓,听起来更像是个男人,没有邓展这等好眼力的军官,只顾着追问她的来历,哪里会看出那女子的身份!
孙尚香承认了她是女子,先前来到饭馆的一群汉军都是满脸的愕然,包括店外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是个个错愕不已。
给孙尚香回了一礼,邓展嘴角牵起一抹弧度,对她说道:“姑娘好胆气,果真是江东之虎孙坚后人!只是姑娘可有想过,吴侯先前发兵攻伐我军,已是与朝廷为敌。姑娘此番前来省亲,莫非不怕再回不到江东?”
邓展问的,也是孙尚香一路上都在想着的问题。
江东大军连续向周瑜军营发起进攻,而周瑜已经宣誓效忠朝廷,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江东与朝廷已是反目。
鲁肃、吕蒙来到洛阳,被刘辩扣留,至今没有返回,可见朝廷对江东也是失去了耐性。
来到洛阳,她还真没有能够全身而退的信心。
至于找到机会,与刘辩成就姻缘,孙尚香以为,吴国太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
虽说心底这么想,她却不敢违拗吴国太的意思。
毕竟是母亲发话,自小就惧怕母亲的她,倘若无法达成吴国太期盼的事情,即便日后返回了江东,怕是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好过。
“此事颇为繁杂!”虽说也是看出邓展身份不同寻常,孙尚香却还是不肯与他说太多关于来到洛阳的事情,对他说道:“小女不过一介女流,将军莫非以为,我可在这洛阳掀起一场风浪不成?”
“姑娘所言不无道理!”让孙尚香郁闷不已的是,邓展不仅没有流露出半点被抢白的不快,反倒是微微一笑说道:“当年若非吕将军夫人,董卓也是不会被杀。孙小姐容颜侨美,虽是女儿身,却丝毫不逊于吕将军夫人,在洛阳城内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浪,倒是也不无可能!”
“将军甚么意思?”邓展话说的是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孙尚香反倒是脸上流露出了不快,冷冷的向他追问了一句。
微微一笑,邓展对孙尚香说道:“不瞒姑娘,乔夫人来到洛阳,陛下已然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访。本将军至今也是无缘见夫人一面,孙小姐怕是要白走一遭了!”
“若是如此,小女便先觐见陛下!”出乎邓展意料的是,孙尚香并没有因他所说的这些感觉到半点失落,反倒是很坦然的对他说道:“将军若是可怜小女远道而来,还望通禀陛下……”
“本将军反倒成了为孙小姐送信的了!”咧嘴一笑,邓展摇了摇头,对孙尚香说道:“既是如此,便代孙小姐通禀陛下,只是……”
“将军之意小女懂得!”没等邓展把话说完,孙尚香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来到洛阳,一应安置,均由将军做主!”
孙尚香表现出的通情达理,让邓展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头,抱拳朝孙尚香拱了拱,随后撤步站到一旁,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孙小姐,请!”
抱拳给邓展回了一礼,孙尚香抬脚朝门口走去,邓展和几名龙骑卫随后跟上。
一路护送孙尚香的卫士们,见她走向门口,正要跟上来,两个龙骑卫挡在了他们面前。
被龙骑卫挡住,十多个江东汉子竟是半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邓展给他们带来的压力虽强,却没有半点杀意,可这两个龙骑卫,不仅给他们带来了极强的压力,还让他们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机!
十多个卫士与那两个龙骑卫对峙着,并没有任何人敢将手掌按在剑柄上。
直到孙尚香与邓展在几名龙骑卫的簇拥下走出了饭馆,两个挡在卫士们身前的龙骑卫才转身离去。
他们离去之后,十多个江东汉子都不由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彼此相互看着,江东汉子们一个个脸上都流出出了放松的神态,跟在龙骑卫后面,离开了饭馆。
留在饭馆里的几个汉军并没有离开。
他们先前已是派出人前去知会洛阳令,洛阳令来到之前,他们还不能走,当然,即便洛阳令来了,也是什么人都见不到。
邓展领着孙尚香离开饭馆,一路朝着安置外来使者的馆舍走去。
孙尚香身份特殊,是孙坚的女儿,又是孙策的妹妹。
当年十四路诸侯讨伐董卓,孙坚领军上前,立下战功甚至要比曹操还多上一些。
倘若不是乱世难以收拾,孙坚与曹操,必定都是汉室栋梁。
可惜,历史的车轮推动着汉室迅速衰微,孙坚和曹操这样的枭雄,最终也各自选择了不同的命运!
孙策回归江东,平定了江东各路豪雄。
虽说英年早逝,倘若活到如今,也不晓得他究竟会不会再忠于汉室,可他毕竟整合了一盘散沙的江东,汉室大军南下,也不至南征北讨,只须击破孙氏一族便可!
抛开孙权不说,只是看在孙坚与孙策的颜面上,邓展也认为,应该将孙尚香安置在朝廷开办的馆舍中,并且吩咐妥当,要人好生照应。
龙骑卫统领邓展亲自送到馆舍的人,馆舍如何敢不收?
到了馆舍,很快便有人为孙尚香安排妥当了住处,一路上只能跟在龙骑卫身后的十多名卫士,反倒被特意安置到了她房间的对面,也好对她有个照应。
邓展的安排,让孙尚香很是感激。
进了房间,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她转过身,抱拳向邓展行了一礼,对他说道:“烦劳将军亲自安置,小女感激莫名!”
给孙尚香回了一礼,邓展对她说道:“孙小姐且宽心在此等待,本将军这便前去觐见陛下,向陛下呈禀小姐来到洛阳之事!”
本以为来到洛阳,暴露了身份之后很可能会遭到朝廷官员的冷遇,邓展的举动却是让孙尚香百思不得其解。
汉室龙骑卫统领,对她这个来自江东孙家,而且还是孙氏与朝廷已然反目情况下来的女子,竟是礼遇有嘉,莫说孙尚香想不明白,恐怕就算是把这件事告诉鲁肃和吕蒙,他们也是想不明白。
孙尚香不明白邓展的意图,邓展心底却是清楚。
江东孙氏的小姐亲自来到洛阳探望大乔,无非是想通过大乔,与朝廷之间有个羁绊,为孙氏赢得苟延残喘的时机。
庞统等人得了荆州,如今的荆州也是回到了朝廷治下,荆州刺史不日便会赴任。
战争的帷幕已经拉开,这种情况下,江东孙氏即便让任何人前来,也不可能阻止朝廷发兵南下。
之所以礼遇孙尚香,倒不是邓展对江东孙氏有什么好感,而是他跟随刘辩日久,认为刘辩在这件事上必定会有他的安排。
倘若刘辩要冷遇孙尚香,将她丢在馆舍中一些时日也就是了。
万一刘辩认为礼遇更为妥当,邓展做的这些事情,就是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将邓展送出门外,孙尚香没再多送,只是站在房间门口,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直到邓展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孙尚香才回到了屋内。
与邓展来到馆舍的路上,她已是晓得这位将军的身份。
她完全没有想到,刚来到洛阳,就遇见了龙骑卫的统领。
汉军三卫之中,龙骑卫人数最少,但战力却是最为强悍,早就传扬的天下皆知。
龙骑卫统领邓展,在皇帝眼前的身份,必定也不是寻常人可比!
有他代为前去向当今皇帝通禀,孙尚香认为,被刘辩召见的可能要比她通过其他途径前去求见高了许多。
心底安稳了许多,回到客房的孙尚香径直走到屋内矮桌后坐下,向门外喊了声:“来人,为本小姐沏上一盏茶水!”
她的喊声才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卫士应答的声音,紧接着,孙尚香听到一阵人离去的脚步声。
第1623章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离开馆舍后,邓展没有片刻耽搁,带着一队龙骑卫,径直往皇宫去了。
到了皇宫,进入正门,跟随他的龙骑卫留在正门处等候,他则跟随一名皇宫卫士,往内院去了。
一直来到皇宫内院门口,邓展才停下脚步,给他带路的卫士向他行了一礼,进入了内院之中。
卫士进了内院,原地等候着的邓展手按腰间长剑剑柄,默默伫立着。
自从上次去了邙山,刘辩近日来,一直在敦促各地探查可有如同邙山贼人一样意图颠覆大汉的群贼。
让刘辩大感意外的是,各地传回的消息,竟有多处发现了同类贼人。
天下大安,百姓安居乐业,竟还是有着这么一拨人,唯恐天下不乱,以各种由头暗中搞鬼。
江东战事有庞统等人操持,洛阳政务,有徐庶等人掌控,眼下的刘辩,倒是把很大的精力放在了平定贼人上。
孙尚香来到洛阳,正赶在朝廷大军整备即将出发的前夕,刘辩虽说精力并没有完全放在这件事上,邓展却认为,他绝对不可能轻视孙尚香的出现。
果然,没等多久,先进入皇宫后园的卫士就跑了回来,抱拳向他行了一礼,对他说道:“邓将军,陛下请将军前去说话!此时正在湖边等候将军!”
向那卫士谢了一句,邓展跨步进入皇宫后园。
刘辩喜欢坐在湖边欣赏湖光,而且他还有个习惯,每次到湖边,总是坐在同一个地方,对他这种习惯十分了解的邓展,进入后园之后,并没耗费多少周章,就找寻到了刘辩。
远远看见刘辩坐在湖边,身后不仅沾着王榛,身旁还立着一个肚子圆滚滚的皇妃,邓展不由的加快了些脚步。
站在刘辩身旁的皇妃不是别个,正是已经有了数月身孕的王柳。
华佗这些日子里,四处搜寻草药,为王柳调理身子,虽说成效很慢,却要比早先好了许多,只是由于不适宜怀孕却有了身孕,王柳的脸色始终显得有些苍白。
带着王柳来到湖边,刘辩也是想到许久没能陪她,在临盆之前,与她一同看看湖光水色。
快步走向刘辩,还没到他身后,王榛就回头看了过来。
见是邓展来了,王榛抱拳朝他拱了拱,并没有开腔。
邓展也是给王榛回了个礼,才面朝刘辩抱拳躬身说道:“陛下,末将前来,乃是有要事禀报!”
“邓将军迎了孙尚香,且将她领至馆舍,此事朕已是晓得了!”没有回头,刘辩望着眼前的湖面,淡淡的说道:“将军以为,朕该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刘辩知道他领了孙尚香去馆舍并不奇怪,洛阳城内到处都是皇宫派出的眼线,一来是为了防止有外来探子,二来则是监视洛阳城内动向。
引领孙尚香前去馆舍,邓展并没有遮遮掩掩,被刘辩晓得,也是情理之中。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辩的问题。
问出这句话,刘辩心内必定已是有了盘算,倘若说的与刘辩想的不同,或许会使得刘辩心生不快。
第1624章 初更见故人
“邓将军可是觉着,朕应见那孙尚香?”并未回头,望着眼前的湖面,没有等到邓展回答的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是满心的惶恐。
刘辩始终没有说出他的想法,让邓展也是不晓得该如何接他的话。
“且让那孙尚香在洛阳多住些时日,安排鲁肃、吕蒙同她见上一面!”沉默了良久,刘辩终于回头看向邓展,对他说道:“将军安置实为妥当,只是朕眼下尚不可见她!”
直到刘辩说出他的安置实为妥当,邓展才松了口气。
遇见孙尚香,若是任由她在洛阳城内乱走,必定是邓展失职。
可安置一旦不妥,也是会受到刘辩责备。
身为龙骑卫统领,近两年来,邓展是越来越感觉到他的压力比以前大了许多。
以往战事紧张的年头,他只须率领麾下冲锋陷阵,而如今天下已是大安,只有江东尚未臣服。
可越是临近天下一统,龙骑卫身上的职责越是沉重,他们不仅要作为汉军先锋,面对一些难以敌对的对手,还要承担着洛阳城内的守备,搜寻可能出现在洛阳的江东探子。
孙尚香等人显然不是寻常的江东探子,他们来到洛阳是明目张胆,而且根本没有掩饰身份和目的。
对她的安置,稍稍有些不妥,可能引发的后果就是十分严重。
刘辩不打算近期与孙尚香相见,邓展也是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抱拳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邓展离去之后,刘辩扭头看向身旁的王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向她问道:“尚须多久临盆?”
提起腹中胎儿,王柳脸颊一片潮红,轻声对刘辩说道:“再过两月便将临盆,近日妾身总是觉着孩儿在腹中踢打,好不淘气!”
“是孩儿在你腹中伸展拳脚!”微微笑着,刘辩对她说道:“这俩月好生养着身子,你身子骨弱,尚须调理!”
“臣妾晓得了!”应了一声,王柳脸颊是一片潮红。
自从做了刘辩的皇妃,与刘辩在一起的日子反倒没有以往做他随身将军时多。
不过每当想到腹中胎儿,王柳就会觉着,做了刘辩的皇妃并没有错。
至少她可以拥有与刘辩共同的孩子。
揽住王柳的腰,刘辩将她搂近了一些,望向了眼前水波粼粼的湖面。
荆州宣告接受朝廷统辖,天下间只余下江东尚未平定。
大军整备多日,再过不久,粮草筹措齐备就可大举南下,沿途各地,也都是为大军备办了军粮,这一战已是势在必行!
孙尚香来到洛阳,无非是想拖延时日,或者干脆请求朝廷不要发兵南下,留给江东孙氏喘息之机。
倘若刘辩没有早年的那些经历,他或许会觉着停战是个好的选择。
可如今的他却深知,一旦给了江东喘息之机,多年以后,朝廷或许会因他的一念之仁而陷入艰难的境地!
后世子孙如何,他虽是管不着,却还是得要管上一管,至少不在他的手中,给后世留下国破家亡的隐患!
被邓展安排在馆舍中的孙尚香,并不知道刘辩已经做了决定。
她甚至还有种想法,邓展亲自前去向刘辩禀明她的到来,刘辩会很早接见她。
邓展离去后,孙尚香整天都在等待着回音。
可一直等到天色擦黑,还是没有等到刘辩召见他的消息。
卫士为她点上了油灯,在离开房间之前,点灯的卫士向她问道:“小姐,可要安歇?”
“你且下去吧?”并未回应那卫士,孙尚香摆了摆手说道:“去为本小姐斟盏茶来。”
应了一声,卫士退出了房间。
屋内的孙尚香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夜色中的街景,长长的叹了口气。
来到洛阳,一路上她都在考虑着吴国太的吩咐。
进了洛阳城,正愁着如何觐见刘辩,不想却是撞见了邓展。
本以为邓展前去通禀,刘辩会很快召见她,没想到,一直等到天黑,还是没有半点音讯。
心内正纠葛着,不晓得刘辩何时才会召见她,门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启禀小姐,鲁肃、吕蒙求见!”
并没想到鲁肃、吕蒙在洛阳城内可四处走动,听到门外卫士禀报,孙尚香连忙转过身吩咐了一句:“请他二人入内相见!”
门外的卫士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孙尚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门就被人轻轻推了开。
房门打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鲁肃和吕蒙二人。
见了二人,孙尚香连忙迎了上去,抱拳朝他们拱了拱,很是有些激动的对他们说道:“二位,许久不见,整个江东都以为二位已是遭了戕害!”
抱拳躬身,给孙尚香行了个大礼,鲁肃苦笑着说道:“我二人在洛阳倒是住的舒坦,每日里在城内也是可随意走动,只是不许出城罢了!”
鲁肃的回答,让孙尚香明白他们为何可前来拜访,却又长久没返回江东,对二人说道:“这些时日,有劳二位了!”
与孙尚香彼此又道了两声辛苦,鲁肃和吕蒙才进入屋内。
进了房间,见屋内并无二人,吕蒙一脸疑惑的向孙尚香问道:“小姐莫非是独自来到洛阳?”
“正是!”晓得吕蒙问这句话的意思,孙尚香说道:“来到洛阳是有两桩事,其中一桩是为了觐见当今陛下,恳请朝廷大军莫要南下!另一桩则是要探望寡嫂……”
“小姐若是探望乔夫人,怕要失望而归了!”轻叹了一声,鲁肃对孙尚香说道:“夫人来到洛阳,我二人也曾试图前去探望。本以为朝廷会从中阻挠,未想到,朝廷并未从中阻拦,反倒是夫人不肯与我二人相见!”
“因何?”大乔不肯见鲁肃和吕蒙,倒是让孙尚香有些不解,连忙向二人追问了一句。
“小姐可知在周瑜军营发生过甚么?”回头朝已经关上的房门看了一眼,见房门闭的严实,鲁肃才向孙尚香问了一句。
一脸疑惑的看着鲁肃,孙尚香茫然的摇了摇头。
在建邺时,她与大乔走的也是很近,时常还会去探视母子二人,虽说晓得大乔母子过的并不顺心,却是并不晓得那些仆役、随从都会对母子二人呼来喝去。
毕竟她在江东,还是吴国太最疼爱的女儿!
“唉!”叹息了一声,鲁肃对大乔说道:“我二人若非来到洛阳,也是不晓得那些事体。乔夫人在周瑜军营之时,曾有侍女于长江岸边大骂他们母子,被蒋干撞见,恰逢彼时还有一周瑜夫人小乔身边侍女在旁。此事被小乔得知,因此才惹出了后来那许多事端!”
“区区侍女,居然敢辱骂寡嫂!”紧锁眉头,孙尚香满脸狐疑的向鲁肃问道:“此事可探听翔实?”
“翔实!”鲁肃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我二人不只是从市井之中得来消息,也曾问过夫人身旁侍从,所言均是如此!”
鲁肃肯定的语气,让孙尚香愣在了那里。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大乔母子在江东竟是到了这种境地!
难怪大乔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再嫁,任何女子,倘若到了如此境地,想必只要有处可容身立命之所,也会选择将自己嫁了出去!
轻轻叹息一声,孙尚香眼睑低垂,沉默片刻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向鲁肃和吕蒙问道:“二位可晓得当今陛下脾性如何?”
“深藏不露,城府深的很呐!”鲁肃摇了摇头,对孙尚香说道:“当今陛下但凡行事,唯有一个义字在先。无论对麾下谋臣武将,还是身旁皇妃诸美,只是一心对待,绝不容得他人伤及半分!只是陛下也有一桩,为了大汉社稷,他所行之事往往出人意表。当年可助袁绍击破曹操,却迟迟按兵不动,直到得了河北,我等才晓得,官渡一战,竟是当今陛下讨了许多好处!”
听着鲁肃对刘辩的分析,孙尚香的心更加揪到了一处。
倘若刘辩是个磊落的人,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恐怕他也不会活到如今,更不可能在纷繁的乱世中整合天下重振大汉社稷!
与这样的人接触,孙尚香并没有经验,更不晓得该如何才能从刘辩那里讨得更多好处,促使朝廷大军停止南下的步伐!
“近日朝廷大军四处征粮,想来是要出征了!”从孙尚香脸上看出了纠葛,鲁肃接着对她说道:“倘若小姐再慢上几分,恐怕便是晚了!”
“晓得了!”也知道事情紧要,孙尚香点了点头,对鲁肃和吕蒙说道:“我等在洛阳城内,外无援手,只能靠自家行事。二位既是早我一步来到洛阳,对这里人文风貌,以及官场做派都是十分熟悉。小女于洛阳行事,还须二位多提点!”
身为一介女流,孙尚香竟然敢进入洛阳,并且意图觐见刘辩,已是让鲁肃和吕蒙对她多了几分敬重。
二人抱起双拳,齐齐应了一声:“小姐放心,担忧驱遣,我二人无不上前!”
第1625章 求见大乔
见了鲁肃和吕蒙,孙尚香对来到洛阳能否完成任务更没了把握。
几乎整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孙尚香就起了身。
待到她梳洗罢了,换上一身男装,太阳已是升到一竿。
领着数名卫士离开馆舍,馆舍中并无人阻拦,倒是让孙尚香觉着有些不太自在。
按理说,她的身份特殊,住进馆舍之后,朝廷应该派来专人监视才对,偏偏不仅馆舍内无人阻拦,就连她离开馆舍,路上也是没发觉有半个人盯梢。
一路上,孙尚香不时会回头朝后望上两眼。
起初她还认为走不多远就会有人跟上来,可连着走了两条街,还是没人盯梢,唯一让她不自在的是,街市上经过的百姓,倒是有些人会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大乔的住处,整个洛阳城并没有几人不知。
当初她来到了洛阳,刘辩特意举办了隆重的迎接仪式,洛阳城内也是好生热闹了一场,母子二人入住新居,也是有许多百姓围观,因此大乔的住处对洛阳军民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出了馆舍,孙尚香只是走过两条街之后,才向人打听了大乔母子的住处。
虽说是问道了路径,可她却发现,回答她的洛阳百姓,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中始终流露着警觉。
被那人看的浑身都不自在,孙尚香问了路之后,带着几名卫士,逃也似的匆匆走了。
大乔母子的住处,虽说气度不算宏伟,可庭院在洛阳城内占地也是不小,至少要比他们在建邺城的住处大了许多。
尤其是大乔母子住处门外,立着两名汉军兵士尤为扎眼。
那两个汉军兵士,虽说穿着汉军的衣甲,头盔上却是插着两根短短的鲜红羽毛,与寻常汉军头盔上的红色缨子很是不同。
在几名卫士的簇拥下,刚走到宅院门口,两个守在门外的卫士就迎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人把孙尚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她问道:“这位公子,来此何干?”
“某乃江东孙仁,特来拜会乔夫人!”抱拳朝那卫士拱了拱,孙尚香对他说道:“烦劳通禀一声。”
“江东来的?”微微一笑,卫士对她说道:“公子还是回去吧,夫人倘若晓得又有江东来人,必定大动肝火,公子也莫要在此耽搁,还是速速回去吧!”
卫士的回应,让孙尚香更加确信头天晚上鲁肃和她说的那些话。
前来拜会大乔,孙尚香还真没有把握能让大乔见她,毕竟在江东之时,大乔母子遭的罪业已是太多。
可是已经来到了这里,让她不尝试一下便返回馆舍,她还真是不太死心。
略微想了一下,孙尚香对那卫士说道:“来到洛阳,便是要见夫人一面,烦劳代为通禀,切记要说江东孙仁!”
从名字就能听出她是江东孙氏的人,卫士只是不晓得孙尚香在孙氏家族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
满脸狐疑的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卫士这才对她说道:“且候着,某这便前去通禀!”
第1626章 姑嫂重逢
大乔的住处庭院很深,卫士离去后,过了好半天才折返了回来。
等候在门外的孙尚香,见卫士折了回来,连忙迎上前向他问道:“怎样,夫人可否愿意见在下?”
“夫人请公子入内说话!”卫士的回答让孙尚香松了口气。
谢过卫士,她跨步走进庭院,跟在后面的几个护卫正要上前,守着大门的卫士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回头看了一眼被拦住的护卫,孙尚香并没有说什么,在庭院内迎上来的一个卫士陪同下,向后园走去。
由一名卫士引领着,进入后园,一直到了大乔居住的房间外,卫士才停了下来,对孙尚香说道:“公子且候着,容某前去通禀!”
“有劳了!”向卫士拱手谢了一句,孙尚香目送着卫士走向大乔的房间。
“夫人,孙仁公子来到!”站在门外,卫士抱拳向屋内禀报了一句。
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飘进孙尚香的耳中:“请他入内说话。”
得到吩咐,卫士撤步站到门的一旁,向孙尚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夫人请公子入内说话!”
再次谢了卫士一声,孙尚香轻轻推开房门,跨步进入屋内。
“姑姑!”她刚走进房间,就听到了一个幼童的声音。
“昭儿!”甚至还没来接和大乔打招呼,孙尚香就跑向了招呼他的孙昭,一把搂进怀里,一边亲吻着他的小脸,一边说道:“可想煞姑姑了!”
“尚香,你怎的来了?”坐在一旁的大乔并没有起身,只是面带微笑,向孙尚香问了一句。
“嫂嫂!”抱着孙昭,孙尚香回头看向大乔,对她说道:“小妹来到洛阳是专程探访嫂嫂与昭儿。”
孙策故去之后,江东孙氏中与大乔母子走得近的,也就只有孙尚香。
之所以见她,也是大乔念及昔日情谊,若是看在江东孙氏的颜面上,大乔根本不可能让孙尚香进入她的居所。
“我已与赵将军订下婚约。”甜甜一笑,大乔对孙尚香说道:“日后便不再是你的嫂嫂了!”
大乔话说的很是轻松,就好似丢掉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可孙尚香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江东孙氏,对大乔母子太过苛刻,以至于她离开江东,竟会有种轻松了的感觉。
可见当初在江东,母子二人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妹子晓得当初在江东,嫂嫂与昭儿受了怎样的屈辱!”怀抱着孙昭,孙尚香在大乔身旁坐了下去,对她说道:“昨日晚间,鲁肃、吕蒙二人去见了我,也是他们说了,我才晓得伺候嫂嫂和昭儿的仆役、侍女如此可恶。待妹子回到江东,要兄长将他们一一抓来,好生拷问!”
“罢了,罢了!”很是大度的摇了摇头,大乔对孙尚香说道:“昔日在江东之时,不过是我母子一场梦魇罢了。如今梦魇已除,我母子只望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尚香也无须因些许小事,使得江东诸人心中不快!”
大乔越是表现的平静,孙尚香越是觉得她这次来到洛阳或许会空手而回。
“昭儿。”孙尚香没再说话,大乔却是招呼了孙昭一声,对他说道:“且去外面玩耍,娘亲与姑姑有些话儿要说。”
乖巧的应了一声,孙昭离开了孙尚香的怀抱,一溜烟的跑向了门口。
目送着孙昭离开房间,大乔才向孙尚香问道:“尚香来此,究竟所为何事?此时昭儿不在,当可言明。”
大乔支开了孙昭,孙尚香也是晓得,必定要把来到洛阳的目的向她说出,当然,吴国太安排的那些事情,她还是绝对说不出口。
“妹子来到洛阳,一来是探望嫂嫂!”大乔提出不让孙尚香叫她嫂嫂,可孙尚香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口,只得延续着过去的称呼,对大乔说道:“二来是要说服陛下,莫要对江东动兵!”
“江东一战,怕是避免不了!”与孙策做了数年夫妻,大乔对政务和军事多少也是晓得一些,对江东已是没了多少感情的她,提及这件事情,就好像是在说一桩与她半点瓜葛也没有的闲事:“孙权动用大军,讨伐周郎,而周郎已是投效朝廷。尚香以为,当今陛下可容得下如此挑衅?”
被大乔这么一问,孙尚香还真是不晓得该怎么回应才好。
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对大乔说道:“嫂嫂在江东所受的困难,妹子也是晓得。只怨妹子当初心思确是粗了些,而嫂嫂与昭儿也是不说。才要那些****如此无状……”
“尚香!”没等孙尚香把话说完,大乔就打断了她,向她问道:“莫非你以为无人暗中授意,奴婢们敢如此做派?”
大乔一句发问,让孙尚香再度愣住。
她问的没错,倘若没有人暗中授意,仆役和侍女绝对不敢对主子怎样。
更不用说喝骂主子如同猪狗了!
半晌无言,过了许久,孙尚香才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看着孙尚香,大乔对她说道:“陛下已是有了授意,要封昭儿为江东刺史,虽只是虚名,江东实权并不在昭儿手中,却也是不枉伯符当年厮杀一场。如今江东危难,朝廷大军即将南进,作为昭儿的母亲,我是肯要昭儿做江东刺史,好是肯要伯符的侄儿持掌江东?”
大乔话说的再明了不过。
孙昭是他的儿子,孙权不过是她的小叔,而且还是个对他们母子百般欺凌的小叔。
孙权的儿子,在大乔眼中,根本与孙昭没有半点可比性,她当然不会帮助孙尚香,阻挠朝廷大军南下!
已经明白了大乔话中的意思,孙尚香晓得,今日根本不可能说服她帮助江东。
低着头,孙尚香脸上流露出了一片失落。
孙权治理地方,要比孙策法子多了许多。
自从孙权接管了江东,江东这些年休养生息,兵强马壮,各地也是民富物丰,只可惜他在某些事情上,却只看到了眼前,根本没有把目光放的长远。
倘若江东大军不讨伐周瑜,或许朝廷也找不到由头向江东用兵。
再不济,大乔母子在江东的时候,孙权只要对他们稍稍善待一些,也不至于到如今江东危难,而大乔却只肯做壁上观。
事情都是孙权做出来的,到如今想要挽回,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孙尚香能做的,只是尽量弥补,即便无法阻拦朝廷大军南下,日后江东被攻破,能说服当今朝廷,给孙氏留条血脉,终究也是好的!
一脸落寞,坐在屋内孙尚香半晌没有言语。
从她脸上看出了失落,大乔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尚香莫忧,当今陛下并非嗜杀之人,倘若有幸与陛下相见,说服大军莫要南下,我却是觉着不太可能,但要说服陛下给江东孙氏留下一条血脉,或有可能!”
大乔一语道破了孙尚香心内想着的事情,孙尚香一愣,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向她行了个大礼说道:“蒙嫂嫂指点,尚香顿觉清明!”
“许久未见,还是这般模样!”甜甜一笑,大乔对孙尚香说道:“明明是个女儿家,偏要做出男儿姿态,尚香何时才可寻得夫君?”
大乔提起夫君,想到吴国太向她提出的要求,孙尚香顿时脸颊通红,抿着嘴唇连半声也不言语。
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些古怪,大乔歪着头,一脸狐疑的问道:“尚香,怎了?”
“没!”被大乔问的一愣,孙尚香连忙说道:“没怎的……”
以往与她走的也是很近,孙尚香的举止,大乔还是能明白一些。
在大乔的追问下,孙尚香脸颊通红,却又不好把吴国太让她做的事情说出口,只得对大乔说道:“来到洛阳见了嫂嫂,见嫂嫂安然,尚香心内也是坦然了。尚香先行告退,日后再来探望嫂嫂!”
提出告辞之后,孙尚香片刻也不耽搁,连忙退了出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乔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流露出的神色,也是有些落寞。
孙尚香的脾性,更像男孩儿一些。
与这位小姑相处日久,大乔晓得,倘若不是特别值得纠葛的事情,孙尚香绝对不会流露出无奈。
能让她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见此次来到洛阳,她必定是背负着难以承受重担。
或许……
想到这里,大乔眼睛陡然一睁,随后目光又黯淡了下去,轻轻叹息了一声。
离开了大乔的房间,孙尚香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一路朝着前院走去。
与大乔相见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她提出告辞,大乔也没有挽留,姑嫂二人在洛阳的会面,竟是连一场饭都没有共进。
脸色很是不好,出了大乔住处,孙尚香招呼了一声等在外面的几名护卫,在护卫的簇拥下,往街市上去了。
街市很是热闹,路两旁的商铺人来人往,街道两侧,在商铺门外侧旁,还摆着许多小摊,摊贩们也在吆喝着,叫卖他们的货品。
走在洛阳的街道上,孙尚香却已经没有了刚来到这里时的好奇和赞叹。
第1627章 走到了鲁肃的住处
洛阳城的街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孙尚香却觉着有些索然无味,目光虽说不时在路旁的小摊上游移着,摊子上卖了什么,她却根本没有留心去看。
“孙公子!”正走着,孙尚香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对于身后传来的呼唤,她根本没有在意。
毕竟她是个女儿家,虽说穿着一身男装,可有人唤她为公子,她还是不会立刻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招呼她的人见她只是往前走着根本没有回头的打算,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到了孙尚香身旁,那人抱拳朝她拱了拱,再次招呼了一声:“孙公子!”
直到那人到了跟前,而且抱拳向她行礼,孙尚香才明白过来,来人竟然是在招呼她。
连忙转身给来人回了一礼,孙尚香把招呼她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并不认得此人,才满脸狐疑的问道:“公乃何人?在下与公可是素识?”
孙尚香这么一问,来人咧嘴一笑,对她说道:“公子与某并非素识,某之所以招呼公子,乃是有人要请公子前去一叙!”
在洛阳城内,除了鲁肃和吕蒙,还真是没有熟人。
孙尚香一脸狐疑的将来人打量了一遍,向他问道:“欲与某相见之人乃是何人?还望公言明!”
“公子前去便知!”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来人反倒是卖了个关子,让孙尚香浑身都觉着不太得劲。
从招呼她的这人神神秘秘的神色,孙尚香感觉的到,要见她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让世人晓得的话同她说。
她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派人来找她的这个人,究竟出于什么意图,才会专程请她。
不晓得是凶是吉,孙尚香眉头紧锁,打量着来人,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公不肯言明何人请某,某又何敢前往?公且回去,告知欲与某相见之人,今日晚间,某在城内酒肆订下包房,与他相见!”
孙尚香的警觉,让来人有些错愕。
可又不好在街市上勉强,只得抱拳再度行了一礼说道:“既是如此,某且告退!”
给来人回了一礼,目送着他离去,直到来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孙尚香才暗叫了声不好。
她只是说在城内酒肆包下雅间,却并没有说是哪家酒肆。
着人前来请她的幕后之人,即便是有心见她,恐怕也不晓得在哪家酒肆与她谋面!
跟在她身后的护卫们,见她脸上流露出错愕的神色,其中有两个心思灵透的已经看出了端倪。
“公子!”一个护卫抱拳躬身,小声对孙尚香说道:“来人并未询问在何处酒肆,想来我等一举一动都被他们尽收眼底,公子何不随意寻个酒肆,包个雅间,由他们来找!”
卫士的话,到时提醒了孙尚香。
她回头看了那卫士一眼,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你这人到时灵透的紧,便依你所言,我等且去寻家酒肆!”
洛阳城内,商铺林立,酒肆、饭庄更是多如牛毛!
领着一群卫士,孙尚香沿着街道缓步慢行,目光始终在路两旁的商铺上游走。
走没多远,她停了下来。
在她面前伫立着一座两层小楼。
洛阳城虽是喧嚣繁华,可楼阁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像眼前这种全木质的小楼,更是少之又少。
小楼雕梁画栋,虽不是贵气逼人,却也雅致非凡。
在小楼的门头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有着三个篆体的大字——醉乡居!
只从名字,孙尚香就能看出,这里是家在洛阳城内也算得颇有规模的饭庄。
“就是这里了!”朝醉乡居门口一指,她对身后跟着的护卫们说道:“去个人,问问里面可有雅间!”
“诺!”一个护卫应了一声,跨步进入酒楼。
目送着护卫进入酒楼,孙尚香并没有立刻跟进去。
不确定有没有雅间之前,她跟进去也是没什么必要,更何况,在酒楼门外多站一会,也是能让暗中观察他们的人晓得她在哪里定下了雅间。
护卫进入饭庄,不过顷刻间就又走了出来,抱拳对孙尚香说道:“启禀公子,此处雅间倒是还有些未被人定下!只不过未被定下的,都是靠近角落!”
“角落甚好!”要见的人很是神秘,而且还不晓得那人会对她说些什么,孙尚香对那卫士说道:“本公子正是要这等所在!”
说着话,她已经抬脚走向酒楼正门。
跟在她身后的护卫们,半步也不敢落下,紧随着她走进了酒楼。
才进入酒楼,先前告知护卫尚有雅间的伙计就陪着笑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可是想要雅间?”进来询问可有雅间的护卫陪着孙尚香,伙计当然晓得正主就在眼前,满脸笑容的问了一句。
环顾着酒楼内的摆设,孙尚香发现,这里的前厅内,摆放着许多矮桌,此时还没到饭点,饭庄里还是没有客人前来用餐,显得很是空旷,给人一种只要说句话,都会有回声的感觉。
感觉只不过是感觉而已,事实上伙计说话,孙尚香完全听不到大厅内传来回声,毕竟整座大厅里,还是摆放着不少的家当。
觉着前厅也算是雅致,孙尚香心内已是确定晚间宴请宾客就在这里。
她点了点头,向伙计问道:“雅间尚有几处?”
“晚间雅房只余三间!”陪着笑,伙计对孙尚香说道:“洛阳城内到了饭点,各处饭庄都是人满为患,公子倘若此时不订,过半个时辰,一间也是不会有了!”
来到洛阳,也是在饭馆中进过食,孙尚香晓得伙计并非耸人听闻。
朝伙计摆了摆手,她吩咐道:“引领我等看看雅间!”
见她好似要订下雅间,伙计应了一声,连忙引着众人上了二层。
楼梯是实木制成,踏在上面会发出“空空”的响声。
孙尚香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跟着伙计上了二层。
才到二人楼梯口,她就做出了决定,晚间就在此处摆设酒宴,等候那个神秘人前来与她相见。
引领着孙尚香,伙计给她介绍的,都是靠近角落的雅间。
其中一个雅间,与其他房间之间还有着两三步的距离。
这间房并不像其他房间一样临近街道,打开窗子,外面竟是一处很大的花园。
花园内栽种着许多花木,虽是不晓得后面的庭院中住着什么人,孙尚香还是感觉得到,这间房必定是比其他房间清幽了许多。
“将此间留下!”走出这间她认为必定会清幽的雅房,孙尚香向伙计吩咐道:“店中上好菜品多备一些,到了晚间,本公子要与贵客会面!”
她并不知道要见她的是什么人,不过从来人神神秘秘的举止,她也能看出,应是个不便当众露面的人物!
仅从这一点,她也能判断出,要见她的人,身份必定不寻常。
虽说不晓得究竟是祸是福,孙尚香还是觉着,好生招待要见她之人,终究没什么不妥。
订下了包房,孙尚香离开了房间,引领着一众卫士,重新走上了街市。
在洛阳城内只有鲁肃和吕蒙两个熟人,而且他们俩人还被监视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汉军的眼睛。
孙尚香很想找个人帮她探查一下,晚间要与她相见的究竟是什么人,却始终想不到找什么人妥当。
琢磨着晚间要见之人的身份,她不知不觉间,居然走上了前往鲁肃住处的街道。
鲁肃与吕蒙住在洛阳城内,起先还是同住一座宅院,后来不晓得什么原因,朝廷竟是给吕蒙又另寻了处住所。
早先遇事,鲁肃和吕蒙还能相互商议,二人分开之后,想要见上一面,也是要提防着朝廷的眼线。
倘若不是孙尚香来到洛阳,他们还真不晓得须过多久,才会谋面!
沿着街道,正行进间,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招呼了孙尚香一声:“前方可是江东来的孙公子?”
又听到有人招呼她,孙尚香眉头微微一蹙,朝迎面过来的那人看了过去。
向她走过来的,是个约摸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青年穿着一声宝蓝色的深衣,到了离她尚有数步开外,便停了下来,抱拳躬身,向她深深行了一礼。
来人神态恭谨,与先前招呼孙尚香的人很是不同。
狐疑的看着来人,孙尚香给他回了一礼,向他问道:“敢问阁下是……?”
见她回礼,来人连忙侧身站到一旁,不敢受她的礼,待到她放下双拳,才对她说道:“小人乃是鲁公身旁随从,早先跟随鲁公探访公子,也是见过公子一面。”
青年报出了身份,孙尚香才晓得,是她想的多了。
来人只是鲁肃的随从,想来应是见了她,特意上前招呼。
正愁着不晓得与何人商量晚间的事情,听说眼前站着的是鲁肃随从,孙尚香连忙问道:“鲁公可在下处?”
“鲁公正在下处,公子可要前往一见?”晓得孙尚香身份,来人对她是异常恭谨,也是赶忙回问了一句!
“还请尊驾引路!”朝青年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孙尚香应了一声。
第1628章 身份尊贵的信使
鲁肃的住处,离孙尚香见到蓝衣青年的地方只有数十步。
引领着孙尚香等人到了宅院门口,两名守在门外的卫士正要上前盘问,蓝衣青年对他们说道:“二位,这位乃是江东孙家公子,前来见过鲁公,鲁公断然不会不见!”
他这么说了,两个卫士这才撤步退到一旁,看着孙尚香的时候,目光中还流露出了一抹警觉。
江东孙氏,是目前唯一还和朝廷作对的势力,对江东来的人,洛阳城内的汉军当然都会多几分留意。
孙尚香等人进了宅院,两名守门的卫士还回头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两个卫士才把脸转回去。
孙尚香进入宅院,鲁肃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赶忙从内院迎了出来。
见到孙尚香,鲁肃老远就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由于并无外人,他开口招呼道:“不知小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给鲁肃回了一礼,孙尚香面带笑容对他说道:“若非方才在街市中遇见鲁公随从,尚不晓得鲁公居住于此!”
“孙小姐,请!”撤身站到一旁,向孙尚香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鲁肃很是恭谨的请她进入内院。
在鲁肃的陪同下进入内院,孙尚香一边走,一边对鲁肃说道:“鲁公,方才在街市中遇见一事,着实让小女心中不解,还望鲁公解惑!”
孙尚香神情凝重,鲁肃也是看出这件事不会是寻常小事,赶忙向她问道:“何事要小姐如此烦心?”
“也说不上是烦心,只是方才有一人于街市中请小女前去与他家主公相见!”一边走着,孙尚香一边把她在街市上遇见的事情和鲁肃说了。
听着她所说的这些,鲁肃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待到她把话说完,才开口问道:“小姐以为,此事应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我也不知!”摇了摇头,孙尚香停下脚步,对鲁肃说道:“甚至不知对方何人,虽说已是在城内订下了包房,可心中却始终有些担忧,不知等待着她的究竟会是什么。
身旁卫士倒是个个武艺不凡,进了洛阳,孙尚香才晓得,她带来的这些卫士,应付寻常贼人可以,与城内汉军相比,不过是庸夫而已!
指望他们保护,孙尚香还真是不敢有那种奢望。
听完孙尚香的讲述,鲁肃也是一脸的纠葛。
他想遍了整个洛阳城内的官僚,也没想到会有哪个人肯与江东有所牵连。
毕竟如今江东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任何人与江东过从甚密,都可能被汉室朝廷盯上。
朝廷和江东的实力是一目了然,凭着江东那点兵马,根本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
不会有人傻到在这种时候,还与江东有什么牵连!
陪着孙尚香一路走着,鲁肃没再吭声,他脑中寻思的是究竟什么人会特意要与孙尚香谋面。
洛阳城内到处都是皇室眼线,孙尚香或许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可事实上,她每行动一步,都会有目光在关注着她。
派人与孙尚香接洽的,应是对汉室朝廷暗中眼线无所顾忌之人。
只是鲁肃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要见孙尚香。
二人都没有将此事告知吕蒙的念头,对方既然约孙尚香谋面,必定会暗中派出人手盯着,在洛阳城内,即便有一百个吕蒙随行保护,只要对方有心谋害孙尚香,他们也是无力应对。
摆在孙尚香面前的,无疑是一个死局!
留在鲁肃府中一直到日色偏西,孙尚香才带着十数名护卫离开。
天色已是不早,与那人约定的时辰也是临近,孙尚香出了鲁肃府宅,径直朝她订了雅间的饭庄走去。
夕阳斜下,街道上的一些小贩已是收拾起了摊位,还有一些小贩习惯了更晚一些才收拾起营生,依然在街市上叫卖着。
走没多会,他们就到了订下包房的饭庄。
此时已是临近饭点,饭庄的大厅内,七七八八的也是来了些客人。
客人们端坐在矮桌旁,有些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彼此还说着什么,并没有人留意到孙尚香等人。
白日里见过孙尚香,见她来了,伙计赶忙迎了上来,陪着笑对她说道:“公子来了!雅间已是备办停当,公子是要上菜呢,还是稍等片刻!”
“客人尚未来到!”一边朝楼梯走,孙尚香一边对伙计说道:“酒菜稍后再上,本公子且去雅间稍坐!”
“公子自便,何时要上酒菜,只须吩咐一声便可!”陪着笑应了一声,伙计对她说道:“遵照公子吩咐,酒菜已是备办妥当,一声吩咐便可即刻奉上!”
“你这厮!”已经上了一阶楼梯的孙尚香回过头,朝伙计微微一笑说道:“无须提醒,即便客人不至,酒菜本公子也是会要的。不让你等平白备办了便是!”
得了孙尚香这句话,伙计赶忙陪着笑说道:“公子这是错怪小人了,还请公子前往雅间,此处有小人照应着!”
“给他几枚铜钱,这伶牙俐齿的,倒也是心疼人儿!”向身后跟着的一个护卫吩咐了一句,孙尚香抬脚走上了二层。
离吃饭的时间尚有一会,到了雅间门口,孙尚香吩咐护卫们在外面等候,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走到雅间窗口,孙尚香双手扶着窗台向外望去。
窗外是不晓得什么人的住处,庭院虽说不是很大,布置的却很是精致。
花圃中各色的花儿随风摇曳,夕阳下,一片片绿叶被镀上了淡金色的薄边,整个庭院都沉浸在一派祥和安宁的氛围中。
庭院中,有着一只秋千,在夕阳下,空荡荡的秋千却是给这座庭院平添了几分萧瑟和孤寂。
“公子!”正凝望着外面的庭院,门口传来了一个护卫的声音:“有人求见!”
正等着约定要与他相见的人,听说有人求见,孙尚香连忙转过身,向门外说道:“请他入内说话!”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孙尚香先看见的是出现在门口的一个卫士,待到卫士撤身一旁,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白日与她见过的那人。
同白天不太一样,此人换上了一身锦缎华服,站在门口,微微笑着抱拳向孙尚香行了一礼说道:“小可见过孙公子!”
见是白日里与她说过话的人,孙尚香愣了一下,赶忙回礼问道:“要与某相见的,可是尊驾?”
“非也,非也!”让她意外不已的是,来人竟微微笑着,对她说道:“要与公子相见的,乃是一位贵人,小可身份卑微,如何可与贵人相提并论?”
听说要与她相见的并不是来人,孙尚香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落,对来人说道:“莫非尊主不肯于市井中同本公子相见?”
“贵人稍候便至,还望公子莫要心焦!”进入屋内,环顾着雅间的摆设,来人对孙尚香说道:“小可贾诩,见过公子!”
虽是没有见过贾诩,却也听过他的名头。
能让贾诩先来知会她,可见要与她相见的人来头必定不小。
孙尚香有些后悔,后悔白日里没有跟贾诩一同走!
身份高贵的人要想害她,在洛阳城内只须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根本不用耗费太多的力气。
要见她的这个人,必定是有很紧要的事情与她商议,或许这件事还牵涉到江东的存亡。
想到险些与对方失之交臂,孙尚香就觉着后脊梁上一阵阵的直冒冷汗。
赶忙抱拳躬身给贾诩行了个大礼,她对贾诩说道:“不知贾公亲自前来,有所冲撞,还望贾公见谅!”
微微笑着,又给孙尚香回了一礼,贾诩说道:“某白日里并未与公子言明,也怨不得公子。”
“敢问贾公,要与在下谋面之人,乃是哪位贵胄?”得知了贾诩的身份,孙尚香当然晓得要与她谋面的人,会是一位比贾诩身份更加尊贵之人,于是试探性的向他问了一句。
贾诩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稍候公子便知!”
没有从贾诩这里得到答案,孙尚香脸上流露出了一片失落。
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的庭院,贾诩对孙尚香说道:“窗外庭院乃是洛阳一户寻常商贾之家,商贾于洛阳城内,可安心营生,无须缴纳沉重捐税!自陛下安定天下,百姓安康臣属一心,某有一事不明,还望孙公子解惑!”
真正要与她谋面的人还没有到,贾诩却提出了质疑,孙尚香连忙问道:“贾公有何不明?在下若是晓得,必是知无不言!”
“江东依山傍水,乃是富庶之地!”回头看着孙尚香,贾诩微微一笑问道:“公子可是以为,凭着江东富庶,便可抵敌天下?”
被贾诩问的一愣,孙尚香竟是不晓得该怎样回应才是。
江东军最近与汉军厮杀数场,竟是没有一场获胜,每逢战端开启,江东军都会大败而归,已是让整个江东都看清楚,在即将展开的战事中,江东并没有半点胜算!
第1629章 重要人物
贾诩的问题,让孙尚香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低头沉思着,孙尚香说道:“贾公如此询问,在下果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近日江东兵马倒是与朝廷大军有些接触,虽说并未挑衅朝廷天威,却也因有大军驻守,彼此有过厮杀。然,每每厮杀,江东将士终是不敌!”
孙尚香语气中流露出无奈,贾诩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笑容默默的看着她。
外面的木质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脚步声,贾诩微微一笑,对孙尚香说道:“来了!”
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见她,听贾诩说来了,孙尚香连忙朝门口走了去。
到了门口,她看见楼梯处出现了几个人。
当先一人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月白长袍,上了楼梯,径直朝包房走来。
守在雅间门口的孙尚香护卫,见来人带着几个汉子过来,连忙上前想要阻拦。
可他们还没到跟前,随着来人一同到此的汉子们就一闪人,没等护卫们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被汉子们扭住。
“将他们放开!”看了一眼被扭住的护卫,来人淡淡的向汉子们吩咐了一句。
得了吩咐,汉子们纷纷松手。
手臂被拧的几乎快要折了的护卫,被放开之后纷纷撤到一旁,只是揉着胳膊,却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
汉子们的武艺,不仅震撼了护卫,也让孙尚香吃了一惊。
虽然见过邓展带的龙骑卫,当日护卫并没和龙骑卫交手,她只能感觉得到哪些龙骑卫不简单,至于不简单到什么程度,她根本无法考证。
而跟着来人的汉子们,刚上二层就表露出了这一手,自是会让孙尚香感觉到,来人若是要杀她,她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孙尚香近前,来人并没向她行礼,只是双手负于身后,面带淡淡的笑容凝望着她。
“敢问阁下……”抱拳朝来人行了一礼,孙尚香打算询问他的身份,可话刚出口,来人就朝她摆了摆手。
“入内说话!”以一种居高临下不容辩驳的语气吩咐了一句,来人根本不理会满脸愕然的孙尚香,径直进入了包房。
包房中,贾诩抱拳躬身,向来人行了个大礼。
朝贾诩虚抬了一下手,来人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了窗口。
孙尚香进入屋内,门口的两个汉子将房门关上。
回头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孙尚香心内多少有些忐忑。
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来人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孙尚香,只是淡淡的说道:“孙尚香,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说话的语调低沉,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孙尚香只觉着浑身透着一股凉意,两腿竟也不自觉的有些软了。
在江东,她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除了吴国太会让她感觉到有些压力之外,孙策活着的时候,都是拿她这个妹子没有半点法子。
江东小霸王尚且听之任之的她,面对来人,竟是有些惧了!
自打来人进入包房,贾诩就没再言语,只是立于一旁伺候着。
整个洛阳城,能让贾诩如此恭谨的,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孙尚香眼睛陡然睁圆,一脸愕然的向来人问道:“阁下莫非是……?”
“既知是朕,因何尚不见礼?”转过身,刘辩敛起笑容,对孙尚香说道:“莫非江东果真是要与朝廷为敌不成?”
刘辩此言一出,孙尚香双腿一软,竟是屈膝跪在了地上。
低头看着她,刘辩脸色一片阴冷,语气也是冷冰冰的问道:“来到洛阳,你究竟意欲何为?还不速速和盘托出?”
跪在地上,孙尚香只觉着后脊梁蹿起一阵寒意,让她浑身冷的有些发抖。
吴国太还要她试图接近刘辩,与这位皇帝生写瓜葛,从而为江东赢得更多的时间。
可刘辩的突然出现,却让她感觉到,眼前这位皇帝,根本不是她能应付的!
征伐多年,几乎一统了天下,刘辩与桓灵二帝自是不会相同。
跪伏在地上,孙尚香浑身哆嗦着,并没有开口回应。
朝她虚抬了一下手,刘辩淡淡的说道:“起身吧,要一女子跪在面前,朕也是觉着浑身不舒坦!”
得了刘辩这句话,孙尚香才勉强站了起来。
站起之后,她依然觉着双腿有些发软,还有种要一屁股坐倒在地的感觉。
“朕本想将你留在洛阳,好生闲置一些时日!”凝视着孙尚香,刘辩说道:“只是昨晚,朕改了主意。鲁肃、吕蒙已在洛阳多日,倘若再将你留在洛阳,江东孙氏焦躁之下,必定狗急跳墙!”
刘辩把江东孙氏比作狗,孙尚香却没敢顶撞半句。
闯进孙权的议事厅,当着江东幕僚、将军大放阙词,她是毫无顾忌,毕竟孙权不能将她怎样,至少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可刘辩与孙权不同,刘辩同她非亲非故,而且如今江东又摆开了架势,大有同朝廷厮杀到底的态势。
在这种情况下,孙尚香所能做的选择,只是沉默不言。
撒谎,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在刘辩的面前撒谎,这个选择很不明智。
“朕要先见见你,且听听你此来洛阳,究竟有甚么打算!”返身走到首座,刘辩坐下之后,朝孙尚香和贾诩虚按了两下手说道:“都坐下吧。”
得了这句话,孙尚香犹如蒙了大赦,赶忙谢了一声,在侧首坐下。
或许是太过慌乱,她坐下的时候,甚至还碰到了面前的矮桌,把桌子朝前推出了一些。
矮桌被朝前推出,桌腿蹭在地面上,发出很难听的声音。
看了孙尚香一眼,刘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流露出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浅笑。
“可晓得朕因何提早见你?”孙尚香坐下之后,刘辩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向她问了一句。
低着头,孙尚香轻声应道:“陛下乃九五之尊,思虑必定通达,小女愚钝,如何可知陛下心思……”
“你不晓得朕的心思,朕却晓得你的!”冷冷一笑,刘辩对孙尚香说道:“江东孙氏,为保家业,竟是让一女子不远千里来到洛阳,可见孙氏已是无人。如此没落门阀,朕即便留着,也是难以统辖江东,倒不如一并收归治下,另着他人前往!”
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孙尚香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朝廷大军整备已是将要完成,只要刘辩下达一道旨意,便可挥师南下。
江东一隅之地,无论人力还是物力与朝廷都是无法抗衡。
凝视着孙尚香,刘辩的神情是越来越凝重,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接着说道:“你来到洛阳,要见大乔,可是认为大乔会以赵云夫人身份,恳请朝廷暂缓出兵江东?要与朕相见,可是又有着其他目的?”
想到临行之前吴国太对她说的那些话,孙尚香的脸颊陡然一片潮红。
吴国太要她想方设法嫁给刘辩,而刘辩眼下就在面前坐着,她却丝毫没有能够与这位皇帝走到那一步的信心。
身为皇帝,刘辩身旁必定是美色环侍,孙尚香虽说生的容貌娇美,却也不敢说她能比得上刘辩身旁的几位皇妃。
孙尚香低头不语,刘辩站起身说道:“既是不肯言语,今日朕便是白走一遭。明日孙小姐还想早早收拾,返回江东去吧!”
刘辩站了起来,孙尚香连忙坐直身子说道:“陛下请留步!”
听到孙尚香挽留,刘辩扭头看向她,虽是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了要她把话说出来的意思。
腰杆挺直,孙尚香仰脸看着刘辩,对他说道:“不敢欺蒙陛下,小女来到洛阳,一来是探望寡嫂,二来则是恳请陛下,留江东孙氏一条生路!大军南下,小女也是晓得势在必行。家兄因力保孙氏基业,同朝廷为敌实属不智!陛下天颜震怒,或会玉石俱焚,来到洛阳之前,小女尚且妄图说服陛下莫要动兵。自与寡嫂一席攀谈之后,此念是再不敢有,指望陛下日后攻破江东,给孙氏留下一根血脉……”
“孙小姐了不得啊!”微微一笑,刘辩对孙尚香说道:“倘若强行劝阻,朕必定心中不快,大军南下不过指日之间!可小姐这番话,却是让朕心生不忍!倘若朕不是顾虑到日后养虎为患,大军或不会南下!”
刘辩所说的这番话,让孙尚香精神先是一振,随后又黯然了下去。
汉军还是要出征,江东还是保不住!
来到洛阳,她所能做的,无非是说服刘辩不要将孙氏赶尽杀绝。
或许刘辩做出这样的决定,还不是她说服的效用,而是他原本就没打算将孙氏彻底抹去。
“当年董卓乱政,孙坚领军同西凉军厮杀,可谓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看着孙尚香,刘辩面色再度凝重了起来,对她说道:“只看乃父孙坚颜面,朕便不会将江东孙氏斩尽杀绝!今日晚间,你好生歇着,明日一早朕自会着人前来请你!”
第1630章 孙尚香出城
对孙尚香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辩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让她整夜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孙尚香终于睡了过去,可睡梦中,她还是翻来覆去,好像并没有睡的踏实。
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向大地上铺洒着金黄色的光辉。
一抹晨曦透过窗口照进屋内,直射在孙尚香的脸上。
大半夜都没睡安稳的她,直到天色快亮,才朦朦胧胧的睡去,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也是没能让她醒转过来。
“公子!”房门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
卫士的声音并不是很洪亮,睡着的孙尚香根本不可能听到,依然还在沉睡。
“公子!”唤了一声,屋内并没有回应,卫士轻轻叩了叩门,又呼唤了一声。
孙尚香还是没有醒转过来,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站在门外的卫士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加重了些力气拍打房门,向屋内唤道:“公子,陛下着人来请!”
屋内,沉睡中的孙尚香被拍门声惊醒,意识恍惚间,她听到门口传来了卫士的说话声。
听说陛下着人来请,想到头天晚上刘辩离开之前丢下的那句话,孙尚香猛的坐了起来,两眼睁的溜圆,睡意顿时被驱散,连忙向门口的卫士说道:“请来人稍后,我这便起身!”
孙尚香给了回应,门口的卫士这才没再接着唤她。
匆匆起身,孙尚香穿起衣衫,简单梳洗了一下,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刚打开房门,她就你在门外除了呼唤她起身的卫士,另外还有个穿着大红衣甲的汉军。
汉军头盔上插着两根短短的羽毛,同寻常汉军兵士很是不同。
他的体格魁梧,按着剑柄的手背上有着数条长长的伤口,一眼便可看出,是历经过无数厮杀的百战勇士。
晓得此人是奉了刘辩命令前来召唤她,孙尚香不敢怠慢,赶忙抱拳朝那汉军拱了拱问道:“阁下可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召唤某的?”
“陛下一早便起了身!”给孙尚香回了一礼,前来请她的汉军说道:“请公子快些随某前往,莫要让陛下等的焦躁了!”
“烦劳头前引路!”整理了一下衣衫,孙尚香向汉军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汉军点了下头,也不与她谦让,转身朝馆舍门口走去。
孙尚香紧跟在汉军身后,早已晓得有人来请她的护卫们,在门口那护卫的招呼下,纷纷离开房间跟了上来。
领路的汉军回头朝护卫们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他们跟上,径直走出了馆舍。
出了馆舍正门,孙尚香发现,在馆舍门口有一支不过数十人的队伍已经等在了那里。
列队的数十名汉军,清一色都是头盔上插着两根短小羽毛的皇宫卫士,其中一个卫士还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
见孙尚香走了出来,带着这支队伍的汉军军官跨步迎了上来,抱拳朝她拱了拱说道:“请公子上马!”
看了一眼被一名汉军牵着的战马,孙尚香并没有半点迟疑,径直走了过去。
跟着她一同出了馆舍的护卫门正要跟上,两名汉军跨步挡住了他们,军官朝他们看了一眼说道:“诸位且留在此处等候,晚些时候,我等自会将公子送回!”
皇宫卫士如龙骑卫一般,都是习练过剑术,而且剑术造诣都是很高。
被两名皇宫卫士挡住,孙尚香的护卫们并没敢有任何不从的动作。
他们能感觉的到,这些皇宫卫士,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随意对付的,倘若这些人有意对孙尚香不利,就算他们跟着,也是于事无补!
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了孙尚香,护卫们并没有退下去,只是脸上流露出迟疑。
毕竟他们这些人的主子是孙尚香,她没有发话,护卫们也是不会轻易退回馆舍。
倘若孙尚香坚持要他们跟上,即便是明知不敌,拼了性命他们也只能博上一搏。
发觉到护卫们看向她,孙尚香点了下头,对他们说道:“你等且在此处候着,陛下召见,某必无差池,你等一同去了,反为不妥!”
“诺!”一众卫士应了一声,纷纷抱拳躬身朝后撤了两步。
带着队伍前来迎接孙尚香的军官,见护卫们撤后,将手一挥,向队伍中的卫士们喊道:“起行!”
数十人的队伍,跟在军官身后,簇拥着孙尚香沿着街道离去。
立于馆舍外的护卫们,目送着孙尚香的背影,直到迎接她的皇宫卫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们才折回了馆舍。
簇拥着孙尚香,卫士们并没有走向皇宫,而是径直朝着城西门走去。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孙尚香觉着好似有些不对,向领头的军官问道:“敢问我等是要前往何处?”
“陛下在城外等候!”回头看了孙尚香一眼,军官抬手朝前一指说道:“公子莫要焦躁,出了城门,便可看见陛下銮驾!”
头天晚上刘辩要她在馆舍中等候,孙尚香便有些狐疑,不晓得他究竟有什么安排。
军官说刘辩要在城外召见她,更是让她心内琢磨不透,想不明白这位皇帝,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虽说心中狐疑,她却又不好多问,只得由这群卫士簇拥着,往城西门行去。
到了城西门,领路的军官止住了队伍,小跑向守门的汉军。
守卫城门的汉军军官也迎着他走了过来。
抬手止住小跑着的军官,守城门的军官抱拳朝他拱了拱问道:“敢问阁下,出城有何公干?”
迎接孙尚香的毕竟是皇宫卫士,守城门的军官也是不敢造次,询问时语气也不似寻常那样生硬。
引领队伍的军官从腰间掏出腰牌,朝守城门的军官亮了一下说道:“我等奉陛下之命,护送江东孙公子前去城外觐见!”
刘辩的銮驾才过去没多久,正是印证了卫士军官所说的话,守城门的军官跨步朝后退去,向城门口的汉军喊道:“放行!”
洛阳城对出入的百姓和商贾盘查并不严格,反倒是对出入城的军士盘查颇严。
正是因此,孙尚香等人才会遭到拦阻。
守卫城门的汉军让开,引领队伍前行的军官把手一招,向簇拥着队伍的卫士们喊道:“走!”
出了城门,孙尚香并没有看见刘辩的銮驾,心内更加狐疑,又向军官问道:“陛下銮驾在何处?”
“就在前方!”朝前一指,军官对她说道:“公子莫急,再往前走不多远,便可看见陛下!”
朝前望去,眼前是一片空旷,根本没有刘辩銮驾的影子,孙尚香心内更是万分狐疑。
孙尚香在一群卫士的簇拥下出了城西门,没过多久,另一队皇宫卫士就赶到了城门。
到了城门口,引领这队卫士的军官没等守城门的军官发问,先是劈头问了一句:“方才可有见到一队卫士簇拥一位公子出城?”
“见了,才出城不久!”守城门的军官见卫士军官一脸焦躁,也不敢多问,连忙说道:“他们出城已是有盏茶时分!”
得知孙尚香已经出城盏茶时分,卫士军官连忙朝后面招了下手喊道:“追!”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卫士,丝毫不带迟疑的跟在他身后涌进城门洞,往城门外追去。
临冲出城门之前,卫士军官掀起衣襟,亮出腰牌,冲守城门的军官一瞪眼说道:“日后再有人假扮皇宫卫士出城,须查清腰牌!”
心知是出了大事,守城门的军官连半句也不敢顶撞,只是口中不住的称着是。
簇拥孙尚香出城的那队卫士,腰牌他也是查验过,和皇宫卫士的腰牌几乎是一模一样,即便是皇宫卫士,乍看之下恐怕都看不出破绽,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负责守卫城门的小军官!
可想到刚冲出城去的那队卫士心急火燎的模样,守城门的军官就觉着心底一阵阵的发寒。
追出城门的汉军卫士离去后不久,在洛阳城南门外,一支队伍中支撑着一顶銮驾。
銮驾下,刘辩骑着高大的战马,眉头紧锁,脸色是一片铁青。
驻马立于他身旁的王榛则是面带忧色,小声劝着说道:“陛下莫要忧虑,孙尚香被人诳出城去,已是有卫士前去追击,应无大碍!”
“朕并非担忧孙尚香性命!”面无表情,刘辩目视着前方,对王榛说道:“朕只是不太明白,洛阳城中,究竟是何人有着如此能耐,竟可冒充皇宫卫士,从朕的眼皮子低下,将孙尚香诓走?”
“陛下可还记得当城?”抱拳面朝着刘辩,王榛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被她如此一问,刘辩愣了一下,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说道:“当城乃是朕同你姊妹二人相逢之地,此时提及,莫不是你想起了甚么?”
“并非如此!”低着头,王榛对刘辩说道:“当年在当城,数路刺客意图谋害陛下,陛下尚且逢凶化吉,将各路刺客一一击破。如今天下即将一统,大汉气势如虹,陛下只须挥挥手便可使得江山震颤,如何还担忧些许蟊贼?”
第1631章 活口也自杀了
刘辩担忧着孙尚香,被一队卫士簇拥着的孙尚香却是越走越觉着不对!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苍茫的大山,而她根本没有看见刘辩的车仗。
勒住战马,孙尚香向带着队伍的军官问道:“陛下銮驾何在?我等已是走了这许久,因何尚未见到?”
连番被孙尚香发问,眼看已是快要走到邙山,军官也是有些不太耐烦,抬手朝前一指,对她说道:“孙公子,陛下銮驾就在前方……”
“前方乃是茫茫大山,莫非你等诓我?”没等军官把话说完,孙尚香就对他说道:“陛下召见某,銮驾必定不会进入山中。你等究竟何人?意欲何为?”
孙尚香看出了他们有所企图,军官眼睛微微眯了眯,脸上流露出一片阴骘!
从军官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妥,孙尚香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将手按上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手刚按到剑柄上,两个在她侧旁的卫士就纵身扑了上去,将她从马背上扑了下来。
被两个卫士扑下战马,孙尚香摔了个七荤八素。
甩了甩脑袋,她刚想爬起来,那两个将他扑下战马的卫士就上前扭住了她。
一左一右扭住孙尚香,两个卫士反剪着她的双手,把她押到了军官面前。
凝视着孙尚香,军官冷冷一笑,对她说道:“孙小姐,江东孙氏着你来到洛阳,莫不是要同朝廷议和?”
“你等究竟何人?”被两个卫士扭住胳膊,孙尚香挣扎了两下,瞪圆了眼睛,向那军官问道:“假冒皇宫卫士,莫非不怕被陛下砍了脑袋?”
“孙氏公然出兵攻打朝廷大军,孙小姐来到洛阳,尚且未被陛下砍掉头颅,我等只不过请小姐出城走上一遭,难不成还犯了死罪?”冷冷一哼,军官朝着那两个扭住孙尚香的卫士一摆手,低喝道:“带走!”
两名卫士应了一声,正要扭着孙尚香离开,在军官身旁的一个卫士赶忙抬手朝着远处一指,向他喊道:“后面有人跟了上来!”
听到卫士的喊声,军官连忙扭头朝后看去,果然看见远处卷起一片尘烟,数十骑快马正朝着他们这边飞驰而来。
眼看远处出现了一群快马,军官吃了一惊,赶忙向卫士们喊道:“速速押解孙尚香离开,留下几人,抵挡追兵。”
十多个卫士连忙簇拥着孙尚香,朝已经不是太远的山坡跑去,在孙尚香被扑下马背的地方,七八个卫士手持长剑,警觉的瞪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数十骑快马。
眼看着那些快马越来越近,留下的七八个卫士也是满脸紧张。
他们已经从马背上追兵的铠甲看出,追击他们的并不是寻常汉军,而是一队真正的皇宫卫士。
挟持孙尚香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剑客,可他们并没有与朝廷的皇宫卫士交过手,还不晓得皇宫卫士的真正底细。
带领一队卫士前去到馆舍去接孙尚香,却被告知,她已经由一队皇宫卫士接走,自后面追上来的卫士军官心内很是窝火。
在洛阳城内,皇宫卫士身份尊荣,即便是龙骑卫见了他们,也是须先行问候一声。
偏偏就是有人干在太岁头上动土,假扮什么人不好,非要假扮皇宫卫士。
满心郁闷的军官,引领着部下一路疾驰,终于远远的看见了孙尚香等人。
刘辩的銮驾早先确实是自城西门出城,可出城之后,銮驾改变了方向,朝着南门行进。
将刘辩銮驾的行踪掌握的如此通透,而且还能成功假扮皇宫卫士,这次出现的贼人,必定不简单!
心内虽是晓得这些,带领卫士们追出城来的军官,却根本没有闲暇多想。
数十名皇宫卫士,论战力不比同等人数的龙骑卫差上多少,军官对救出孙尚香,多少还是有些把握。
远远看见挟持孙尚香的果然是一队与他们穿着同样铠甲的人,军官眉头紧锁,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高喊了一声:“救下孙小姐!”
“吼!”跟着他一同策马飞奔的卫士们,一个个从腰间抽出长剑,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那七八个留下阻拦他们的贼人冲了上去。
七八个贼人剑术也是了得,眼看着数十骑快马冲向他们,他们虽说有些紧张,却并没有乱了分寸。
手持长剑,凝望着越来越近的卫士们,七八个身穿皇宫卫士铠甲的汉子们,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杀!”卫士们的战马已经冲到离他们只有十多步的地方,七八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呐喊,迎着策马飞奔的卫士们杀了上去。
马背上的卫士并没有跳下来厮杀,也没有减缓战马的速度,而是挥舞着手中长剑,在与迎上来的汉子们即将相撞的一刹,将长剑朝下劈砍了出去。
一道道银亮的光弧划过,冲向卫士们的七八个汉子,不是被长剑劈中,就是被健硕的战马直接撞飞。
顷刻之间,迎上来的七八个人就全被卫士们砍翻、撞翻。
战马过处,地上只残留着七八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其中有一具尸体,头盔被沉重的马蹄踏扁,头盔中已是看不到完整的头颅,只能看见一团团红红白白的血肉和一坨坨染着鲜血和脑浆的头发。
没有想到留下阻截的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带人挟持了孙尚香的军官,听到后面马蹄声越来越近,向押着孙尚香的两个卫士喊道:“将孙尚香斩了!”
根本没想过这些人竟会真的要杀她,听到那军官的喊声,孙尚香吃了一惊。
押着他的两个汉子,其中一人扭住她的胳膊,另一个人提着长剑,猛的朝她后心戳了过来。
锋利的长剑离她后心只有一两寸,眼看着就要贯穿她的身躯,一声利箭破风的呼啸传进孙尚香的耳中。
她等到的并不是后心被利刃贯穿,而是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持着长剑,差点把孙尚香杀死的汉子,颈子上插着一支羽箭,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数十骑自背后冲了上来,动手杀孙尚香的汉子被冲上来的卫士一箭射杀,另外的汉子都纷纷持着长剑,朝已经冲到很近的卫士们冲了上去。
眼看卫士们就要冲到近前,领着这些汉子的头头见孙尚香还立在那里,持着长剑,大喝一声,朝她扑了上来。
手臂被人放开,孙尚香的双腿还是行动自如,见那汉子扑了上来,她一拧身,掉头就朝前来营救她的卫士们跑去。
持着长剑,要杀她的汉子一步不落的紧跟在后面。
双臂被麻绳捆着,孙尚香奔跑的速度不可能很快,眼看就要被那汉子追上,一骑快马卷着一股风儿,从她身旁驰过。
引领卫士前来救她的军官,策马从她身旁奔过,眼见就要撞上追赶孙尚香的汉子,军官一个翻身,也不减缓战马飞驰的速度,纵身跳到了地上。
双脚刚一落地,军官手中长剑就翻出了个剑花,朝着追赶孙尚香的汉子小腹猛的戳了过去。
眼见长剑就要刺中那汉子的小腹,那汉子将身子一拧,堪堪的避开了刺向腹部的一剑。
他正打算返身回击,一道弧光在他侧面划过。
弧光划过,他只觉着颈子一疼,眼前的景物就翻滚了起来。
他看见的最后景色,竟是他自己的双脚后跟。
掉落在地上的头颅还在翻滚着,没了脑袋的身躯,腔子里喷溅着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挟持孙尚香的这些人,虽说剑术都是不差,与装备精良而且骑着战马的皇宫卫士相比,却是要逊色了许多。
不过片刻之后,战斗已经结束。
冒充皇宫卫士的汉子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成了一具具毫无生命的尸体。
用麻布擦干净长剑,军官跨步走到孙尚香面前,抱拳向她拱了拱,满脸歉意的说道:“我等迎接小姐来迟,致使小姐受惊,还望见谅!”
“无妨,若非你等,我这条性命怕是已经丢了!”惊魂未定的孙尚香,哪里还有闲心责怪这些皇宫卫士,连忙应了一声。
与孙尚香见过礼,军官跨步走到她身后,亲自帮她解开了绑缚。
跟随军官来此的卫士们,在战斗结束后,翻找着那些挟持孙尚香的汉子,想要从中找到一两个活口。
可他们找了半天,竟是连一个活口也没找到,所有参与挟持的汉子,在厮杀中竟是死了个精光,连半个喘气的都没有。
更让卫士们吃惊不已的是,这些汉子之中,有不少几个是受伤之后明知无法逃走,当场了解了自家性命!
他们刚才面对的,竟然是一群死士!
“所有贼人悉数诛杀,竟是一个活口未留!”军官刚替孙尚香解开绑缚,一个卫士就抱拳向他禀报道:“我等本是留了几个活口,无奈他们竟在厮杀临了之前,自家了结了性命!”
听说没有留下活口,军官愣了一下,赶忙向孙尚香问道:“孙小姐,方才这些贼人可有与小姐说出他们来自何方,是何人所遣?”
第1632章 见些人说些话
孙尚香并没有从挟持她的贼人口中得知他们来自何方,营救她的皇宫卫士,更是连半个活口都没留下。
刘辩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
有人敢于在洛阳城内冒充皇宫卫士,显然是城内潜入了一批比江东探子更难缠的角色。
然而首次交锋,皇宫卫士虽说占据了上风,对手却是死了个干净,连半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留下。
在刘辩看来,皇宫卫士的这次胜利,根本不能算作获胜,反倒是失败了。
对方能在洛阳城内潜伏下来,而且还敢于冒充皇宫卫士挟持孙尚香,可见他们是有恃无恐,根本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或者可以说是虽然把朝廷放在眼里,却不相信朝廷能很快追根朔源。
孙尚香被人挟持,从她复述的话中,刘辩听出挟持她的人很希望汉室朝廷和江东能打起来。
天下一统,公然拒绝归顺朝廷交出权力的,只有江东孙氏。
希望江东孙氏和朝廷打起来的,只有第三股势力。
刘辩把当今世上手中有兵权的人全都理了个遍,也没能想到究竟是什么人,能从大汉朝廷与江东孙氏的争斗中得到好处。
被卫士们救下的孙尚香,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立于刘辩身侧,她脸色一片潮红,心脏也还在剧烈的扑腾个不停。
“孙小姐!”凝望着前方,刘辩面沉如水,向孙尚香问道:“朕请小姐第二日赴约,当时并无外人,小姐身旁可有泄密之人?”
刘辩如此一问,孙尚香被他问的一愣,一脸愕然的看向他,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跟随她来到洛阳的护卫,都是孙权精挑细选出的随身卫士。
这些人不仅剑术精湛,对江东孙氏也是绝对忠诚,孙尚香还真不敢相信,他们这些人之中,会有背叛她的所在。
嘴巴微微张了张,她本想反问刘辩,是不是当时带去的人里有内奸,可话到嘴边,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江东孙氏对他们的护卫挑选已是十分严格,身为大汉皇帝的刘辩,在卫士的选拔上,绝对不会比孙氏更疏忽。
若是出了内奸,她身边那些人的可能,远远要比刘辩随身卫士大的多。
望着前方沉默了片刻,刘辩抬手朝前一挥,向护卫着他的队伍喊道:“前往洛水!”
洛水,在洛阳城南,离洛阳并不是很远。
早间出城,走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到达洛水岸边。
并不明白刘辩为什么要带她去洛水岸边,孙尚香满脸的疑惑,跟在刘辩身后,随着队伍往前走去。
一路上,她见到许多村庄。
洛阳城外的村庄,要比建邺城外多了许多。
所经过的村庄,田间地头都有人在劳作着,忙着劳作的人们,远远看见刘辩的銮驾,并没有慌忙躲避,而是继续着他们的事儿,也没有人跑上前来围观。
百姓们的举动,让孙尚香感到十分奇怪。
在江东之时,无论孙策还是孙权,只要出行必定清道,沿途可能出现的人们,都会被江东军驱赶。
跟随孙策和孙权出行,想要看到一个百姓,都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百姓们只顾着忙他们的事情,而不理会经过的銮驾。
视线停留在远处劳作的百姓身上,孙尚香脑海翻腾着,觉着有些看不透刘辩了。
身为九五之尊,出行并不清道,还可以说是因是对随行卫士颇有信心。
可沿途百姓,见了他的銮驾,也是丝毫不会躲避,依然忙着自家的事情,倒是让孙尚香有些不明就里!
回头看了一眼孙尚香,走在最前面的刘辩向她问道:“孙小姐这是怎了?莫不是心中有甚疑惑?”
“陛下!”刘辩开口询问,孙尚香倒是也不隐瞒她的想法,抱拳拱了拱说道:“沿途所见百姓不少,他们应是认得陛下銮驾,小女只是不明,因何他们并不回避?”
“回避?”满脸古怪的看着孙尚香,刘辩说道:“朕样貌又不比别个丑到哪里,因何要让人回避?”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跟在刘辩身后,孙尚香笑声说道:“尊卑有序,陛下外出,沿途百姓回避也是应当……”
“朕外出不过是行行路而已!”微微一笑,刘辩摇了摇头说道:“百姓劳作却是为了生计。朕行路,并不会生出粮食,更不可能产出鱼肉,百姓劳作,却是在产粮、产丝麻,使得我等有粮吃、有衣穿。如此算下来,孙小姐以为是一人行路紧要,还是世人吃饭穿衣紧要?”
被刘辩这么一问,孙尚香愣在了那里。
她只想到尊卑有序,贵胄出门,沿途百姓理当回避,却根本没想过,因贵胄们出门,百姓一年得耽搁多少时日无法劳作。
刘辩一番话,把孙尚香问的没再言语,他接着说道:“大汉官员,朕早已下了旨意,任何人外出不得清道。早先倒是有俩县令,官职不高,架子却是不小。每逢出门必定清道,如今朕已是让他们真个去清道了!”
看着刘辩,孙尚香的心情是极其复杂。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也更加确信,倘若江东孙氏和朝廷开战,孙氏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身为大汉皇帝,刘辩能想到百姓劳作是为了世人有衣穿、有饭吃,銮驾出城,也是不忍叨扰百姓。
而江东孙氏,孙权外出,沿途清道,还要弄出很大的声势。
孙权治理江东,地方上也是颇为富庶,可他在江东的威望只是寻常,百姓们对江东持掌于何人之手,也不是十分在意。
朝廷大军南下的消息早就在江东传开,江东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混乱。
各地百姓依旧做着他们自家的营生,只是偶尔会有一些闲人,在闲话时会提到可能发生的战争。
队伍以并不是很快的速度前行着。
洛阳城外村庄相连,一路上的景致,让孙尚香看的是应接不暇。
来到洛阳城,进城之前她也是途径过此地,只不过那时候心中有着记挂,并没有好生观赏,只是一味赶路,竟是错过了!
并没有再给孙尚香多介绍洛阳城外的村庄,在卫士们护送下一路往前的刘辩,脸色是一片凝重。
跟在他侧后方的孙尚香,多少能看出他的脸色有些铁青,也是不敢多询问什么。
毕竟骑马走在她前面的,是当今皇帝!
皇帝带她出行,她已是应感恩戴德,若是问得多了,反倒有种皇帝给她做向导的感觉。
跟在队伍中,连着走了一两个时辰,孙尚香远远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条白练般的长线。
望见那条长线,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对她说道:“再往前走盏茶时分,便是可到洛水岸边了!”
“陛下!”刘辩继续往前行进,孙尚香小心翼翼的向他问道:“陛下因何昨日晚间不与小女言明,却要待到今日,引领小女来到洛水岸边?”
“洛水与长江相比,要狭小了许多!”微微一笑,刘辩对孙尚香说道:“朕请孙小姐前来,并非与小姐欣赏洛水风光,而是要让小姐见一些人,听听他们说的话儿。”
刘辩要让孙尚香见一些人,孙尚香愣了一愣,却没再多问,只是跟着他,一路朝洛水岸边走去。
沿着洛水岸边,也有一些村落,不过相对于远离河岸的村落来说,这里的村子更小一些,居住的村民,必定也是更少一些。
引领着队伍,径直朝着洛水岸边的一个村子走去。
眼看到了离村子只有三五十步的地方,孙尚香看见从村子里跑出了十多个孩童。
那些孩童远远看见刘辩,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呼,飞奔着朝刘辩跑了过来。
孩童们跑向刘辩,片刻之后,村口出现了几个妇人。
远远看见那几个妇人,孙尚香眉头皱了皱。
村子里并没有男人出现,这座村子,要么是男人都到田间地头劳作去了,要么就是干脆没有男人!
一座没有男人的村子!
孙尚香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凝望着村口出现的几个妇人,脸色也是有些不好。
孩童们跑向刘辩,刘辩翻身下了马背,脸上漾满笑容,朝着他们张开了双臂。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女孩,到了刘辩近前,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好似根本不晓得向她张开的双臂是当今皇帝,只如见了亲人一般。
稍稍跑的慢些的几个孩子,见小女孩扑进了刘辩的怀里,都是有些失望,不过却还是很快簇拥在了他的身旁。
“陛下!”扑进他怀中的小女孩仰起脸,看着刘辩说道:“陛下有许多日子未有来此,我们可都是想念的紧!”
“朕也想念你等!”又将一个小男孩搂进怀中,刘辩满脸笑容的对孩子们说道:“这些日子可有听乳娘的话?可有与她们捣乱?”
“我等都是陛下救下的孩子,莫不是连事都不懂?”嘟起小嘴,小女孩显得有些不太高兴,嘀咕着说道:“陛下竟是还当我等是小孩儿!”
她顶多不过六七岁,原本就是小孩子,却说出这么一番老成的话来,把护卫刘辩的王榛与一众卫士都给逗的乐了。
第1633章 不会后退的理由
几名卫士上前,带着簇拥刘辩的一群孩童先一步朝村口走去。
看着孩童们与卫士一同离去的背影,孙尚香的心情是极其复杂。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刘辩身为当今皇帝,为什么会与一群平民的孩童如此熟络?
这些孩子显然不惧怕刘辩,就好似在他们面前,刘辩根本不是皇帝,只是他们的一位亲人!
望着孩童们离去的背影,刘辩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
“孙小姐可是在想,朕身为皇帝,因何却与这些孩童如此亲热?”扭头看向孙尚香,根本没给她发问的机会,刘辩就把她心内的疑惑问出了口。
抱拳躬身朝刘辩行了一礼,孙尚香应道:“正是,小女方才在想,陛下生为九五之尊,因何却是对这些孩子如此亲善,着实让人想不通透。”
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刘辩眸子中流露出的却是一片萧瑟。
望着那些孩子们离去的背影,刘辩说道:“这些孩子,都是大汉忠良之后。他们的父亲早年跟随朕南征北战,永远的留在了沙场上。一些孩子的母亲后来再嫁,新家接受不得他们,朕只得为他们找寻了极为乳娘,照应他们起居,教导他们成人!”
刘辩说的这些,让孙尚香满脸的愕然。
汉军对将士们与其他枭雄对将士不同,她也是早有耳闻。
包括江东军在内,将士们从军厮杀,为的只是填饱肚子,在军中能吃到免费的军粮,偶尔也会发放少量铜钱,却不是每月例行发放。
汉军将士,每月都能领到固定数量的铜钱,而且每个将士家中,都会得到朝廷的照应。
如今看来,不仅是从军的将士,就连战死了的将士们,家眷也会受到朝廷很好的照应,完全不用担心战死之后,孩子会面临无人养育的境地。
“将士们为朝廷死且不惧,他们战死之后,朕若不为他们养育子女,日后即便天下一统,又有何颜面去见世人?”终于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刘辩对孙尚香说道:“我等且入村子看看!”
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孙尚香往前走时,视线始终停留在越来越近的村口。
村口站着十多个妇人,始终没有男子出现,可见这个村子确实是没有男人。
刘辩既是安置战死汉军后裔,孩童与妇人若是遇贼人袭扰,根本无力反抗,村子里没有男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自保!
心内正疑惑着,孙尚香看见从侧面的路上冲过来一骑快马。
马背上的,是一个早先离开了队伍的皇宫卫士。
那卫士到了刘辩近前,勒住战马,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陛下,周边村子得知陛下来此,纷纷询问,何时前来叩见?”
“告知他们,各自忙各自的营生,无须见朕!”朝那卫士摆了摆手,刘辩吩咐了一句,径直往村口去了。
卫士禀报的事情和刘辩的回应,让孙尚香心内更是狐疑。
早先他们经过的那些村子,村民们远远看到刘辩銮驾,虽说没有避让,却也没人前来询问可要觐见。
到了洛水岸边,反倒是各个村子都询问何时觐见刘辩,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
“此处都是妇人与孩童!”回头看了一眼孙尚香,从她脸上看出了疑惑,刘辩对她说道:“倘若有贼人袭扰,他们必是难保!村子周边,有着其他一些村落,那些村落中多是当初退出大军的老兵。一来可照应着些,二来聚居一处,一旦有突然情况,即便朕未发兵,他们也是可自行应对!”
刘辩就好像是能看穿孙尚香心思似得。
她刚对什么产生疑虑,刘辩立刻就会给她做出解释。
到了村口,十多个等在村口的妇人纷纷向刘辩见礼,在刘辩要她们起身之后,又都站立到了一旁,给他让出了通路。
跟着刘辩进入村内的卫士并不是很多,除了王榛之外,只有二十多名卫士随同,其余卫士都留在了村外。
作为刘辩邀请的客人,孙尚香当然是跟着他一同进入村子。
立于村口的十多个妇人,在刘辩等人进入村子之后,也跟着走进了村内。
朝后招了招手,刘辩一边往前走,一边向见了他手势跟上来的一个妇人问道:“孩子们近日来如何?”
“回陛下话,好的紧!”跟在刘辩身后,妇人诚惶诚恐的说道:“每隔三日,官府都会着人前来,给他们送上一些肉食、蔬果,邻村也是有先生来此,教授他们习些文字,如今孩子们可是个个都写得字呢!”
虽说是诚惶诚恐,妇人说话时的神色却是有些眉飞色舞,显然对孩子们的进展很是欣慰。
微微一笑,回头看向那妇人,刘辩说道:“也是辛苦你等了,他们没了父亲,有些孩子又无有母亲,若非你等,朕还不晓得该如何照应他们!”
刘辩如此一说,妇人赶忙谦逊了几句。
跟在刘辩身旁,孙尚香并没有说话,只是环顾着村内。
洛阳城外的民宅,都是石块、青瓦搭建的民居,村子里的民宅也是一样,从外面看去,很是大气。
到了一间民宅门口,刘辩停下了脚步,轻轻推开房门,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两样。
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是屋内的矮桌上,铺着几张淡黄色的蔡侯纸,在纸的旁边,摆放着一只砚台和墨迹尚湿的毛笔。
跨步进入屋内,走到那张矮桌旁,刘辩低头看着矮桌上那几张纸上写着的字迹。
字迹歪歪扭扭并不是十分好看,可每一笔都写的极其费力,可见写字的人,是使足了浑身的力气,才写出这么些字。
虽说字写的不甚好看,却足以看出写字之人的用心,刘辩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与刘辩关注点不同,孙尚香进入屋内,留意的却是屋内的摆设。
家具一应俱全,在房间里,只有着一套铺盖,可见这间房只住着一个人。
看了一眼跟进屋内的妇人,孙尚香向她问道:“敢问房间是那位姐姐的?”
“哪位姐姐?”她的问题让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或许是觉着刘辩在跟前,如此发笑很是失态,她连忙敛起笑容,对孙尚香说道:“住这间房的倒是个女子,只不过是个尚未成人的女子!”
女子的话音刚落,门外就闯进来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顶多六七岁,进入屋内,跑到刘辩身旁,仰脸望着他问道:“陛下,我这字写的还见得人吧?”
面带笑容,朝她小鼻梁上轻轻一刮,刘辩对她说道:“何止见得人,再好生练上数年,即便是昭姬,怕也没你字写的好看!”
“果真能如蔡皇妃一般写的好看?”歪着小脑袋,小女孩儿一脸不信的说道:“蔡皇妃可是才女,我只是个女娃儿……”
“蔡皇妃当年也是女娃儿!”手掌搭在小女孩的肩头,刘辩对她说道:“有人说女子认字无用,朕却不如此认为!待到将来你等长大成人,嫁了夫家,倘若自家认得字,也是可相夫教子,倒是省去了不少延请先生的耗费!”
刘辩并没有对小女孩儿说什么日后成人,女人家也是可作出一番事业。
这种话倘若在早些年,他或许会冒出一句,可如今做了皇帝,却绝对不可能再说。
时代造就人,东汉末年,虽说女子并不需要如同宋朝以后那样在丈夫死后还要守寡,可随意嫁给其他男人,她们的社会地位却依然是很低。
倘若刘辩做出让女人和男人一样从事紧要事务的决定,不用外敌来犯,就是朝堂上这些臣僚,也是会给他惹出不少的麻烦!
有些改良,刘辩不认为他有能力去做!至少让女人和男人在这个时代平起平坐的改良,他是断然不敢去做!
连女孩儿都有人教授写字,而且还只是战死汉军的后人,孙尚香脸上流出出了掩饰不住的惊愕。
刘辩做这些,耗费必定庞大。
连年征战,汉军虽说强悍,却也是战死将士无数。
仅仅这些汉军家眷的抚恤,如同刘辩这样投入,就是一笔极为巨大的耗费!
嘴巴微微张着,满脸愕然的看着刘辩,孙尚香虽是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把她要说的话完全展露了出来。
看了一眼孙尚香,刘辩向她问道:“孙小姐除了看出耗费巨大,可有看去别的甚么?”
摇了摇头,孙尚香说道:“陛下征战多年,麾下将士战死无数,如此投入,着实是小女始料未及!只不知陛下如何填补亏空……”
“亏空?”微微一笑,刘辩打断了孙尚香的话,对她说道:“怎可说是亏空!朕在此处投入,乃是为了孩子们日后成为朝堂栋梁。但凡出了几个可用之才,些许耗费又算得甚么?朕要问你的,是可有看出,朝廷兵马因何每逢厮杀人人勠力同心,将士们只知前进却不懂奔逃!”
满脸疑惑,孙尚香并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等待刘辩给她答案!
第1634章 投石车
刘辩给孙尚香的解释,让孙尚香彻底明白,江东孙氏和朝廷根本没有抗衡的余地。、
朝廷大军,将士们都是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汉室朝廷,只要朝廷还在,他们的家人、后人,都会得到甚至比他们活着时还要周到的照料。
离开小村,孙尚香跟着刘辩,又走了另外几个村子。
每座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不同,其中有两个村子,虽然有不少男人,可村内的男人却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
从刘辩口中,她得知这些残疾汉子,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汉军将士。
他们在厮杀中被砍断了手脚,捡了条性命返回洛阳,朝廷也是没有亏待他们,为他们娶亲、安家,让他们虽然伤残了身体,后半辈子却不会没有着落。
想想江东军将士,受伤返乡,得到的不过是孙氏发放的那点少到可怜的贴补。
孙氏发放的贴补,根本不足以置办家业,许多伤残的江东军将士,离开军队之后,只能流落街头。
两军厮杀,江东军将士为了保住性命,甚至为了能在战斗中不至于伤残,他们拼杀必定是不可能使出全力。
而汉军将士,完全没有这种顾虑,虽说人都有生存的本能,可一旦遇见明知无法生存下去的情况,汉军唯一的选择,就是拼杀到底!
走了几处村子,在其中一个村子吃了中饭,离开最后一座村子的时候,太阳已是偏斜到西方的地平线边。
橘色的残阳,给身后的村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血色中的村子,就好似在给世人讲述着一个漫长的故事,汉军将士南征北战征伐天下的故事!
刘辩并没有走上返回洛阳的路,而是径直朝南走去。
往南走不多远,就是洛河。
荡荡洛水,自西尔东,翻卷着的浪花,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泽,比白日里又多了几分深长的意境。
“朕有许久没来洛水边了!”驻马立于河岸边,望着翻卷浪花的河岸,刘辩对跟在身后的孙尚香说道:“孙小姐在江东,想来也是时常会到长江岸边。”
“小女虽是生长在长江岸边,却很少去江边戏耍!”脸颊微微一红,孙尚香有些愧疚的说道:“母亲时常会说,女孩儿家,多留在家中,莫要总往水边跑……”
“孙小姐胆气过人,独自敢来到洛阳,不想却是惧怕尊母!”望着洛水,刘辩对孙尚香说道:“来到洛阳,倘若是要朕放弃攻伐江东,唯一的途径,便是江东孙氏拱手让出权势,朕虽是不会委派孙氏为江东刺史,却可保江东孙氏数世荣华!”
刘辩的一番话,使得孙尚香顿时满脸的落寞。
拱手让出江东,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江东孙氏即便是以后没了地盘和军队,到了洛阳,依然可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身为孙氏女子,她以后嫁人,也不可能是嫁给寻常百姓,婆家必定也是有着一定地位和财富的官宦之家。
可对于孙权来说,让出江东和留住江东,意义就完全不同。
作为江东之主,孙权手握重兵,对许多人都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可一旦把江东交还朝廷,他便不再是只手遮天的一方霸主,顶多只是个吃朝廷俸禄,而且还不可能有实权的挂名王侯。
落差太大,孙权定是承受不住!
孙尚香没有吭声,刘辩却接着说道:“孙小姐明日可返回江东,告知孙权,朕给他一月时日,倘若一个月后不交还江东,朕便传旨大军南下讨伐江东!一旦攻破江东,他那颗人头,朕是要定了!”
这些话,刘辩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孙尚香耳中,却是让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来到江东,她是承载着吴国太安排的职责,要想方设法接近刘辩,并且最终与他搭上姻亲。
刘辩给了她接近的机会,却并没有给她再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面对这位在大汉倾颓,几乎彻底消亡时力挽狂澜的皇帝,孙尚香只觉着她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团迷雾,一团她即便用尽一生,也不可能看清的迷雾。
对战死将士的后人如同亲人一般,对百姓也是极其宽厚,偏偏对江东孙氏和以往被击破的豪雄,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孙尚香有些弄不明白,她面前驻马而立的这位皇帝,究竟是应该被她看做仁君还是应该看做暴君!
江东孙氏盘踞长江南岸,也是有些年头,孙尚香也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刘辩这样复杂的。
没有应声,孙尚香心情是极其复杂。
在洛水岸边的几处村子里走过,孙尚香对刘辩是越发的好奇。
她很想多陪在这位皇帝身边一些时日,好好研究一下,刘辩因何能力挽狂澜,从诸多豪雄手中逐步匡复大汉。
可刘辩显然没打算给她机会,已是连续催促她返回江东。
脸上才着迟疑,孙尚香过了好一会,才试探性的向刘辩问道:“陛下,小女可否在洛阳多留些时日?”
“多留些时日?”回头看着孙尚香,刘辩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一月以后,朕便会发兵南下,倘若孙权不打算交出江东,你也该回去知会一声,要他早做防备。在洛阳耽延时日,莫非不怕江东届时措手不及?”
刘辩说的这些,并没能让孙尚香改变主意。
她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对刘辩说道:“陛下,小女来到洛阳,发现此处与建邺很是不同。建邺虽说繁华,却不似洛阳这般,各地商贾云集,街市上也是各种营生都有。陛下先前领我等去的村子,更是让人觉着此处与别处有着很大不同。兄长可否保得江东,天下明眼人一眼便可看清,只是兄长自家看不通透罢了。陛下要出兵一事,倘若陛下不怪,小女会着人返回江东,书信告知家兄!”
回头看了孙尚香一眼,刘辩嘴角微微一牵,淡淡的说道:“罢了,既是孙小姐决意如此,朕也不便相强。你便留在洛阳多住些时日,给孙权写的书信中,你可将所见所闻悉数写上。”
话说到这里,刘辩又扭过头看向滚滚奔流的洛水,淡淡的说道:“你看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若要对洛阳有所了解,须在此处住上十年八年方可!”
孙尚香没再应声,只是脸上流露出了一片复杂。
吴国太要她想办法接近刘辩,如今她做到了,可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去做。
即便下一步能做到,又会不会照着吴国太希望的那样,促使朝廷大军放弃南下?
陪着刘辩在城外走了一整天,孙尚香好似已经有点懂眼前这位皇帝了。
他不是个因为女人,就会放弃江山的皇帝。
他会保护女人,会不让他的女人受半点伤害,可同样的,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江山社稷。
只有江山,才是支撑他保护一切的源头!
刘辩带着孙尚香出洛阳城的当日,围困江夏的荆州军有了动静。
荆州军将士们,在城外搭建起许多木制的架子。
架子十分高大,距离城墙不过一百多步,恰好是城墙上江东军弓箭射程之外。
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荆州军搭建起的一只只巨大木架,凌统是满脸的茫然。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古怪的器具,攻城战倒是见的多了,也不过就是云梯、高台和攻城锤而已。
远处那一只只木制的架子,一看就觉着很薄很不结实,凌统还真想不明白,这样的高台,在战斗中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推着那些高台到城墙下?
别闹了!
不说那样的架子就连荆州军攀爬上去都不容易,即便是荆州军攀爬上去很顺利,推着它们到城墙下,要比抬着云梯冲锋难了许多。
荆州军已经投效朝廷,他们建造的木架,必定是朝廷中的能人设计,一定是有着特殊的功用,只不过凌统想不明白而已。
荆州军搭建的木架,让凌统满头雾水,主持搭建这些木架的文聘,却是很清楚它们的功用。
手中持着一张用蔡侯纸绘制的图样,文聘在刘琦等人的陪同下,巡视着正在搭建中的木架。
“将军,这些投石车攻城之时不知究竟有无用处!”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一只只高大的木架,刘琦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某领军多年,尚未见过如此古怪物事!”
“丞相只是让人送来了图样!”目光停留在那一架架投石车上,文聘对一旁的刘琦说道:“末将也是头一回建造这等物事,据说攻城之时,只须拉下机簧,便可将一块块巨石轰向城墙。任城墙如何坚厚,巨石轰击下,必定也是坍塌!”
刘琦没有回应文聘,看着那一架架投石车,他心底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这种东西只是当今陛下一时心血来潮画出的图样,战场上容不得有半点偏差,所谓的投石车有没有效用,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第1635章 城墙坍塌了
上百架投石车立在距离江夏城白步开外的地方,每架投石车后面,都站着十数个荆州军。
稍远一些,还有许多荆州军,正用马车拉着一车车的大石头向投石车这边赶来。
马车上运来的石头,每一块都有磨盘大小,等闲七八个汉子根本连抬都抬不起来。
由于车辆太重,拉车的战马都显现出了精疲力尽的势头,它们的步伐也不似平日里那么轻盈矫健,而是沉重中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
马车到了投石车旁,等候着的荆州军,打开车后门,将一快快石头卸下,摆放在车旁,等待着文聘下达轰击城墙的命令。
命令迟迟没有下达,投石车旁的荆州军,把卸下的石头摆放在一处。
每台投石车上,都已是摆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荆州军将士们已经将石头固定起来,只要踏下机簧,就能将它甩向计算射程内的江夏城墙。
城墙上,望着荆州军的凌统已经发觉了什么。
他只是不太相信,凭着那种看起来就很单薄的投石车,能把如此巨大的石头给甩到相距百步开外的江夏城墙上。
城外的荆州军还在忙里忙外的筹备着,城墙上的凌统,却是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江东军将士们小心着些。
守卫江夏城的江东军将士们,一个个手扶着城垛,紧张的望着城外正在忙活的荆州军。
弓箭手早已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只是还没有张开弓弦,毕竟城外的荆州军只是在忙活着他们的事情,还没摆出要攻城的态势。
百余台投石车后,操控投石车的荆州军,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打算把石头甩向江夏城墙。
“将军有令,准备投石!”投石车旁的荆州军正在等待着,一个文聘的亲兵飞快跑了过来,一边飞奔一边向他们传达着命令。
早就做好准备的荆州军将士们,听到命令,纷纷就位,只等投石的命令下达,立刻便可将巨大的石块甩飞出去。
命令接二连三下达,终于,投石车旁的荆州军将士们等来了投石的命令。
随着投石命令的下达,荆州军将士们纷纷扯动操控绳,将一块快巨石投向了百步开外的江夏城。
城墙上的江东军,已经看出荆州军有攻城的迹象,只是没有想到,朝着城墙冲过来的,并不是潮水一般的荆州军,而是黑压压一片翻滚着飞行的巨大石块。
石块翻滚着,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撞向了坚硬的江夏城墙。
巨大的石块轰击在城墙上,城墙发出了一声声如同雷鸣般的轰响,被击碎的墙体泛起一股股白色的烟尘,整座江夏城,都好似在巨石的撞击下震颤着。
城墙上的江东军将士们,纷纷背靠城垛坐着。
他们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背后的城墙被巨石击中,发出阵阵震颤,就好似有重物正在捶打着他们的脊梁一般。
一个江东兵士,背靠着城墙,他的脑袋也挨在城墙壁上。
震颤的城墙,磕的他后脑一阵生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把脑袋稍稍前倾,与城墙壁之间保持些许的距离。
无数的巨石翻滚着,夹裹着呼啸的风声,撞向江夏城。
也有一些巨石,干脆就从城头上飞了过去,落进了城内,砸上了城内的青石路面。
几个江东兵士,靠着城墙躲避荆州军投射的巨石,他们眼看着一块石头从头顶飞了过去,心内正暗自庆幸幸好坐在了城垛后,那块巨石却轰上了对面的城牙子上。
坚固的城牙子被巨石轰碎了一角,却也阻挡了巨石的去路。
蹦跳了一下,凌空翻转了几圈,巨石掉落了下来,磕碰到城垛上。
倘若这块石头稍稍偏斜一些,就会掉落到城内,几个江东军兵士,顶多只是欣赏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
可巨石落下时,偏偏是磕到了城垛的内侧,翻滚着朝这几个躲在城墙后的江东军滚了过来。
眼看着巨石滚向了他们,坐在边上的几个江东军,怪叫着爬了起来,蹿向一旁。
中间的两个江东军,一个连忙爬起,低头就向朝旁边蹿,另外一个则是慌乱中伸出双手,就好似凭着双臂的力量,他能挡住巨石一样。
“轰!”随着一声闷响,巨石撞上了城墙内侧,那两个没有来及逃走的江东军,顷刻间被轧成了两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起先荆州军投出的巨石,还是成片成片,之间会相隔片刻装填时间,到了后来,由于装填速度的差距,巨石投出也是呈现着阶梯性。
一块接一块的石头,翻滚着飞向江夏城,巨石轰击在城墙上,发出的巨响就连荆州军军营内听起来都是振聋发聩。
站在军营内,文聘几乎能感觉到大地都在震颤着。
他身旁的几位荆州军和汉军的将领,也都是望着江夏城,满脸的惊愕和感慨。
“将军,如此轰上三五日,这江夏城墙怕是要坍塌了!”望着江夏城,刘琦大声喊道:“无有城墙防护,我军当可长驱直入。只是夺取江夏之后,却是要发动民夫重新修造,耗费却是不少!”
点了点头,文聘以同样大的嗓门喊道:“丞相正是此意,江东孙氏派出孙尚香前往洛阳,丞相料定是要说服陛下暂缓发兵。陛下被说服的可能几乎没有,大军之日之间便会南下。江夏位于长江北岸,与我军水军毗邻。若不夺下此地,大军渡江之日,我军必定遭袭扰!”
文聘等人正说着话,一个荆州军兵士飞快的跑了过来。
到了几人身前,那兵士抱拳向他们喊道:“启禀几位将军,江夏城墙被我军轰坍了一片!”
本打算用数日轰坍城墙,没想到进攻刚刚展开,江夏城墙就被轰坍了一片,文聘等人连忙朝江夏城望了过去。
果然,在他们先前没有留意到的地方,一片城墙已是被巨石轰出了个缺口。
不过缺口并不是从根部坍塌,而是从半腰垮塌,只是城墙上不能再站人,城外的荆州军和汉军,也不可能从那么高的缺口跳进城内。
“已是轰坍了一片城墙,告知将士们,多投巨石,将城墙给我轰坍一片!”看到那片被轰出缺口的城墙,文聘心头一喜,向那报讯的荆州军下达了命令。
荆州军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投石车,传达命令去了。
江夏城墙被轰垮塌了一片,不仅是文聘欣喜莫名,刘琦等人也好似看到了城破的那日,一个个满心兴奋的望着城墙。
城头上,凌统躲避着巨石,正因无力回击觉着烦闷,一个江东兵猫着腰,窜到了他跟前。
“将军!城墙塌了一片!”到了凌统跟前,那江东军扯着嗓门喊了一嗓子。
巨石轰击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轰响,遮掩了江东军的喊声,凌统只见他张着嘴,却没有听到他在喊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支楞着耳朵,凌统向那江东兵回了一嗓子。
江东兵同样也听不到他在喊什么,却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根本没有听到自己在喊什么。
嘴唇凑到凌统的耳朵上,江东军扯着嗓门,大声吼道:“将军,城墙被轰坍了一片!”
或许是喊的声音太大,让他嗓子有些发干,在喊完这嗓子之后,江东军把脸侧到一旁,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这一回凌统是听清了他在喊什么,眸子陡然一瞪,向那江东军吼道:“何处城墙坍塌?”
还是没有听到凌统在喊什么,江东军却是下意识的抬手朝着坍塌了一片的城墙一指,对他喊道:“就在那里!”
他这一举动,恰好是歪打正着了回答了凌统的问题。
顺着江东军手指的方向望去,凌统的视线被成片的城墙挡住,根本看不到被轰坍塌的地方。
城墙坍塌,意味着城外的荆州军和汉军很快就能冲进城来,而城内的江东军,无论是在人数还是在战力上,都根本不是敌军的对手。
一旦敌人冲进城内,凌统和他麾下的江东军将士们,面临的只有两个局面,一个结果是投降,而另一个结果,则是被敌军彻底剿灭,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担心着荆州军和汉军会从被轰坍的城墙冲进城内,凌统猫着腰,躲避着城外飞来的巨石,朝报讯兵士手指的方向蹿去。
一路上,他不时会遇见几块撞到对面城垛上,反弹到城头上的巨石。
躲避着这些巨石,眼看着一些江东军被巨石活生生的砸死,凌统心内是一阵阵的烦闷。
打仗,最怕的并不是敌军强横,而是敌军不仅强横,甚至强横到了己方根本无力反抗的境地!
满心郁闷的凌统,一路飞奔,终于看到了那片被轰坍的城墙。
城墙垮塌下去一片,从他所处的位置,并不能看见到底垮塌到了什么程度。
匍匐在地上,凌统朝着垮塌的城墙爬去。
到了缺口前,他低头朝下看了看,发现城墙坍塌的并不是很多,在碎石残砾中,还能看到一些死去江东军的残破尸身。
第1636章 没有守军的空城
正趴在城头上朝坍塌的城墙张望,凌统耳边传来一阵风声。
若是别人,或许会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凌统毕竟是反应力比寻常人好上许多的武将。
听到风声,他根本没有扭头,脸上把脑袋朝后一缩。
刚退回一些,他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贴着脸刮了过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他眼前掠过,劲风竟是迷的他差点睁不开眼睛。
稍稍再慢上半拍,巨石就会砸到他的脑袋上,把他的头颅给砸成一滩碎肉。
倒抽了一口凉气,凌统竟是感觉到心脏一阵“噗嗵噗嗵”乱跳。
城外的荆州军还在不住的投射着大石,投石车的长臂,将一快快巨大的石头甩向江东城墙。
城墙上的江东军,只能背靠着城垛躲避,根本没有回击的机会。
巨石运送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投石车旁的荆州军,投射的速度要远远快于运送巨石的速度,到了夕阳西沉,投石车已经投完了石块,射向江夏城的巨石也是越来越稀松。
起先巨石投射的密度还只是比白天要稀松了一些,到了最后,隔好一会,才有一块巨石夹裹着劲风飞向江夏城。
城头上的江东军终于松了口气。许多兵士背靠着城垛,仰脸望着天空出神。
包括凌统在内,城头上的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
巨石轰击城墙,升腾起的一股股烟尘,消散之后,在人们的头上、身上留下的是成片灰蒙蒙的白灰。
望着被夕阳染上血色的天空,凌统的目光有些空洞。
他麾下江东军人数本就不多,早先的战斗中,已经折损了不少。
守卫江夏城,对他们来说原本就是个艰巨到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荆州军如今又多了这么些投石车,更是让战斗没了悬念。
“敌军此时暂止攻城,或许只因石块不足!”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凌统对一旁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将士们静待天黑,夜色深沉之时,我等自江上撤离!”
听说要撤离,等在一旁的亲兵愣了一下,愕然的看着凌统。
见他还没有去传达命令,凌统说道:“怎的还不去传达命令?”
被凌统这么一问,亲兵才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江夏城外,荆州军还在不停的向投石车旁运来大石块。
投石车渐渐止住了投射,等待着石块聚集的更多。
震颤了一整天的江夏城,终于沉寂了下来。
荆州军军营内,文聘与刘琦等人站在能够看见江夏城墙的地方,眺望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城墙。
“如此看来,再过两日,我等便可攻破江夏!”眺望着残破的江夏城,文聘对一旁的刘琦等人说道:“一旦城墙垮塌,我军可进入城内,即刻攻城!”
“诺!”众人纷纷应了一声,都没有多半句言语。
他们都很清楚,文聘说的没错。
以白天的轰击效果来看,江夏城顶多两三天,就会被轰到垮塌下来。
从垮塌的缺口杀进去,要比强攻城墙容易了许多。
荆州军和汉军人数众多,守着江夏城的,不过是数千江东水军。
水军铠甲单薄、兵器简陋,只要大军冲进城去,用不了一个时辰,整座城市就会被荆州军和汉军夺下。
天色越来越晚,江夏城一片宁静,从城外向城墙上看去,战旗飘摇,江东军依然是固守着城池。
然而城内却不是这样的景象。
数千江东军,悄无声息的聚集在长江岸边,一只只小舸被他们推进水中,每当有小舸来到,就会有十多个江东军跳上去,划着小舸到达江心。
越来越多的小舸进入长江,凌统回头看了一眼江夏城墙,长长的吁了口气。
城内的粮仓已被他下令打开,江东军将士们携带了不少粮食登上小舸。
江夏城虽说不算十分富庶,粮食却足够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吃上二三十日,城池已是要被敌军攻破,凌统可不愿把粮食也留给城外的荆州军和汉军。
越来越多的江东军登上了小舸,一艘艘小舸进入长江江心。
当凌统跳上小舸时,岸上还留着的江东军,已是不足百人。
城内的百姓白日里也是不敢出门,更不用说到了夜晚,江东军撤退,竟然是静悄悄的一片,不仅城外的荆州军和汉军不知,就连城内的百姓也是不晓得。
荆州水军虽说会对附近的江面巡查,可得到了晚上,巡查也是会稀松不少。
江东军选择的撤离时间,恰好是荆州水军巡查的间隙,他们的撤走,竟是瞒住了所有的人。
夜晚悄然过去,天明时分,城外的荆州军再次向城墙展开了轰击。
城墙在巨石的轰击下喘息着、呻吟着,成片的城墙在弥漫起的烟尘中轰然坍塌。
荆州军的轰击,足足持续了三天。
他们并没有发觉到任何不妥,更没有感觉到城内的江东军,在轰击展开的第一天晚上,就已经撤出了江夏城。
“轰!”一块巨石落在了城墙声,早已被砸到松脱的城墙,终于承受不住最后的一击,轰然坍塌的了大片。
城墙坍塌,弥漫起的烟尘就犹如一片滚滚的浓雾,一眼根本看不清浓雾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数的石块依旧朝着城墙倾泻,烟尘依旧在城墙周边弥漫。
坍塌城墙四周的烟尘渐渐消散,新的烟尘不足以遮蔽城墙,在文聘和诸位将军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望见那个缺口,文聘心头一喜,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停止轰击,全军攻城!”
命令下达,没用多会,荆州军的轰击就渐渐止了下来。
早已准备好攻城的荆州军和汉军将士们,在轰击止住的同时,发出阵阵呐喊,朝着城墙涌了上去。
将士们离城墙越来越近,让文聘感到意外的是,城墙上并没有江东军射落箭矢,整个江夏城都是一片宁静。
冲到城墙缺口的荆州军和汉军,纷纷涌进城内,远远观战的文聘等人,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看。
太顺利的!
顺利的有些诡异!
“来人,牵马!”望着正涌进城内的大军,文聘心内觉着有些不妥,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随后便为他牵来了战马。
牵过战马,文聘翻身上了马背,提着大刀,也不招呼刘琦等人,径直冲向了江夏城。
刘琦等人见文聘冲了出去,也纷纷上马跟着冲出军营。
城墙坍塌的缺口并不是很大,拥挤的荆州军和汉军将士们,从缺口杀进城内,有些人跑上了城头,更多的人则是冲进了凌乱的街道。
承受轰击的这面城墙,街道内的不少民宅也被巨石砸毁,路面的青石板也被砸粉了许多,街道上还凌乱的散落着许多巨石。
江夏城,在荆州军的轰击下一片凌乱,整座城池就犹如一处诡异的死亡之地,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存着活人的气息。
一些荆州军平跑到民宅前,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他们从民宅内带出的,都是城内的百姓,并没有一个像是江东军的人物。
越来越多的将士涌进城内,很快整个江夏城到处都是奔跑着搜寻江东军的将士们。
沿着城内街道向前行进,越往纵深走,城内越是整洁,文聘的心情却越是复杂。
江夏城一面靠着长江,江东军若是想逃走,只要趁夜进入江中,围困城池的大军对他们并没有半点法子。
让文聘有些烦闷的是,江东军倘若撤了,江面上巡视的荆州水军应该不会没有发觉,可水军根本没给他送来任何关于江东军的消息。
他们是何时撤的?
“将军,城内并无半个江东军,府库也已被他们搬空!”正沿着街道前行,迎面跑来了一骑快马,马背上的荆州军才到文聘近前,就抱拳向他禀报了在城内探查的情况。
紧锁眉头,文聘向那军官问道:“可有询问城内百姓,江东军是何时撤走?”
“询问了!”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军官应道:“百姓只晓得这几日并未在城中见到江东军,至于他们何时撤走,并无人晓得!”
“好滑的鱼儿!”无奈的咧嘴笑了一下,文聘对那军官说道:“传令下去,不得骚扰城内百姓,我军即刻接管城池。坍塌的城墙,也从百姓中征集民夫,好生垒砌!”
“诺!”军官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掉头离去。
文聘话说的轻松,可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江东军已是撤走,心情即便再烦闷,他也不会有所表现。
荆州军夺取江夏的消息,几天后传到了襄阳的庞统耳中。
得知江夏被荆州军夺回,庞统脸上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笑容。
他容貌生的很是丑陋,甚至两边脸颊生的都不对称,脸上露出笑容,倒是很容易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坐在一旁的陈宫和吕布,脸色却是一片凝重。
江东军进攻周瑜水军,竟能捎带着夺了江夏,可见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战力,征伐江东,他们并不认为会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