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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特工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讳岩     三国之特工皇帝txt下载     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6章 单方面的屠杀

    一万秦军在树林中穿行着,他们每行进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两个曹军从树上摔下来。

    先前进入林子的秦军,虽说并没有找寻到多少曹军,可当秦军主力进入山林之后,蛰伏在树上的曹军哨探则一个个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行迹多少会有些暴露。

    若是在平日,暴露行迹还没什么打紧,可眼下秦军是断然不会让曹军哨探给主力发出信号,因此每向前推进一段,都会有许多秦军仔细的留意着周边的环境,一旦发现曹军哨探,即刻诛杀。

    领着大军,在山林中穿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李籍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凹地。

    发现前方出现山谷,李籍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在大军止住行进的同时,两名秦军骑兵策马向前奔去,不过是片刻之后,这两个秦军便又折了回来。

    “启禀将军,山谷内发现曹军!”回到李籍面前,一个兵士抱拳向李籍小声说了一句。

    得知已经到了曹军近前,李籍与和他一同领军来此的偏将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次将手臂高高的举了起来。

    跟在李籍身后的秦军将士们,见他手臂高高举了起来,一个个全都将握着朴刀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手臂抬起,李籍并没有立刻落下,而是沉思了一下,向身后小声吩咐了一句:“强弩手扼守山头,向山下发射箭矢,待到曹军乱起,骑兵冲杀,步兵现行向两侧山口迂回,堵住曹军退路!”

    “诺!”一名军官得了李籍命令,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面跟随着的将士们传达命令去了。

    不过是片刻之间,李籍的命令就已经下达全军。

    奉命率先发起进攻的强弩手和骑兵,自是个个兴奋莫名,那些奉命迂回两侧的步兵,则是多少有些失落。

    失落归失落,当命令下达全军的时候,一万秦军立刻便动了起来。

    跟随李籍来到此处的强弩手并不是很多,只有千余人,奉命最先向曹军发起进攻,一千余名强弩手脚步很轻,非常快的朝着山坡上推进过去。

    强弩手推进到山坡上,一直到了弩箭能对曹军产生极大杀伤的距离,他们才止住了步伐。

    一只只强弩瞄向了还茫然不知死神即将降临的曹军将士,只等着李籍一声令下,便对曹军射出夺命的箭矢。

    还在山谷内歇息的曹军,并不晓得就在此时,已经有一千余只强弩瞄向了他们。

    许多曹军将士甚至躺在地上已经熟睡,只等曹洪下令出发,才会醒转过来。

    曹军将士聚集在山谷中歇息,端着强弩的秦军强弩手,则是每人都选定了一个躺着的曹军瞄准。

    强弩手第一波的攻击,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准备,他们发射出的第一轮箭矢,必定要夺取相应人数的曹军性命。

    被瞄准的曹军,大多都是躺着已经睡着的。

    这些曹军在睡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场睡梦再也不可能醒来。

    强弩手已经进入战斗位置,两千秦军骑兵骑在马背上,紧紧的握着朴刀的刀柄,只等曹军乱起,便策马杀下山去。

    驻马立于山坡上,望着山谷内的曹军,李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晓得,一旦发起进攻,在这里必定是要有一场惨烈的屠杀,山谷下的曹军,今晚会像猪猡一样被他率领的秦军将士们砍杀。

    战场上没有怜悯,只有你死我活!

    李籍此时根本没有闲心去考虑那些曹军将士的性命,他想的更多的,却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胜利。

    “进攻!”估摸着绕向两翼的重步兵已经进入战斗位置,李籍小声向身后的一名军官吩咐了一句。

    那军官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摆列起阵型的秦军强弩手蹿了过去。

    “李将军!”军官跑出去之后,与李籍并骑立于山坡上的偏将小声对他说道:“曹军丝毫未有准备,今日怕会是一场屠杀!”

    “两军交战,不是我军屠杀他们,便是他们屠杀我军!”望着山谷内的曹军,李籍以同样低的嗓音回应道:“某宁愿看着我军将士们屠杀敌军,也不想看到更多的我军将士倒在战场上!”

    李籍的一番话,说的那偏将半晌没有言语。

    他记得刘辩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身为秦王的刘辩,每逢作战,对将士们的性命看的是尤为紧要。

    难怪李籍如此年轻,便能做上偏将,敢情是他心内有着与刘辩一样的计较。

    看着山坡下的曹军,李籍身旁的偏将也紧紧的攥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这一战还没有开打,曹军在人数上,与已经准备好要进行一场屠杀的秦军相差不多。

    偏将晓得,一旦秦军发起进攻,毫无防备的曹军必定会一场大乱。

    只要秦军抓住战机,这一战的结果,便已是定了!

    在战场上拼杀,必定要是要面临着许多危险,可这一战,对李籍身旁的偏将来说,却是砍杀曹军积累战功的最佳时机。

    李籍和那偏将都望着山谷内的曹军,不过是片刻之后,得了李籍进攻命令的秦军强弩手,便纷纷扣动了手中强弩的机簧。

    随着强弩机簧发出的一声声轻响,无数箭矢夹裹着风声,借着夜幕飞向了还在休息中的曹军。

    由于是在夜间,秦军发射箭矢,第一轮又没有在箭矢上点燃火焰,箭矢飞出的时候,虽然发出了破空的轻响,却并没有引起曹军的注意。

    “噗噗噗噗!”随着一声声箭矢扎入人体发出的轻响,秦军射出的第一蓬箭矢落进了曹军之中。

    还在休息的曹军完全没有防备,被秦军强弩手瞄准的那些将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箭矢插穿了身躯,永远的倒在了山谷之中。

    秦军射出的箭矢落地,反应过来的曹军立刻全都站了起来。

    有些人将盾牌和兵士放在身旁,起身的时候已是顺手抓起了盾牌挡在身前。

    也有一些人,并没有将盾牌和兵器放在身边,而是捆缚在了战马的马背上。

    陡然遭受秦军箭矢袭击,那些没有将盾牌和兵器放在身旁的曹军,在爬起来之后,抓过身旁能够抓到的盾牌,就想借此遮蔽身形。

    他们若是抓过的是已经死掉的曹军盾牌,那倒是还罢了,有些人抓起的盾牌是其他曹军的。

    盾牌被同伴抢去,那些曹军为了顾命,自然是不答应,立刻扑上去与抢了他们盾牌的同伴争夺起来。

    一时之间,曹军竟是乱哄哄的搅做一团,还没等秦军发起进攻,他们自己已经是乱了起来。

    秦军强弩手在发射第二蓬箭矢之前,在箭头上绑了薄薄的一层油布。

    用火折将油布点着,秦军强弩手再次发射箭矢时,他们射出的就不再是寻常的羽箭,而是夹裹着火球的火箭。

    最初的一蓬箭矢,由于要对曹军造成最大的伤亡,所有强弩手是同时发射,而第二蓬箭矢发射的时候,秦军强弩手已经恢复了序列发射。

    无数点燃着火焰的箭矢,就好似一片片流星雨,明亮的火球划破了夜空,在飞向曹军的时候,将夜幕也照射的一片通明。

    漫天火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索命箭网,兜头朝着曹军罩了下来。

    被箭雨遮蔽的曹军,纷乱的喊叫着,躲避着箭雨的袭击。

    手中持着盾牌的曹军,用盾牌艰难的抵御着飞向他们的火箭,而那些没有抢到盾牌的曹军,则只能抱头鼠窜,运气不好的,甚至会被夹裹着火焰的箭矢射成一只只燃烧着的刺猬。

    两个曹军兵士正在争夺着一面盾牌,漫天的箭矢已经朝他们兜头罩了下来。

    其中一个曹军见火箭即将射向他们,心中一急,抬脚朝着和他争夺盾牌的同伴心口踹了过去。

    和他争夺盾牌的曹军,心口被踹了一脚,朝后趔趄着退出了两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得到盾牌的曹军根本没有半点耽搁,在将同伴踹出去的同时,赶忙把夺来的盾牌挡在身前。

    盾牌才遮住身体,他就清楚的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笃笃”声,不晓得多少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射中了他的盾牌。

    手持盾牌,借着盾牌遮蔽兜头飞下的箭雨,那曹军扭头向刚才和他争夺盾牌的同伴看了一眼。

    身旁都是慌乱的曹军跑动的双脚,透过一双双飞奔着的小腿,那曹军看见刚和他争夺盾牌的同伴已经静静的倒在了地上,身上早已是插满了还在燃烧着的羽箭。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一支箭矢无巧不巧的,恰好射穿了那曹军兵士的眼睛。

    羽箭扎穿了那曹军的眼睛,兀自还在燃烧着,就好似是在人的脑袋上,在眼窝里做了个点灯的灯碗。

    看着同伴的尸体,手持盾牌遮蔽着箭雨的曹军只觉着喉咙里一阵发苦,险些就呕吐了出来。

    箭矢还在从山头上不断的飞落,一个个曹军在箭雨之中哀嚎着倒了下去。

    就在许多曹军抓到了盾牌,已经摆出防御的态势时,山坡上又传来了一阵如同滚雷般的哄响。

第947章 一场屠杀

    伴随着如同滚雷一般的轰响,成片的高大黑影在山坡上出现。

    黑压压一片骑兵,正如同潮水般向着山谷内的曹军涌来。

    秦军骑兵发起冲锋的同时,强弩手还在不断的向着曹军发射箭矢。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曹洪,有心想要列阵防御,却根本没有人会在箭雨之中还能顾及到他的命令。

    四五个卫士手持大盾挡在曹洪身前,山坡上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正兜头盖脸的朝他们罩下来。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一阵阵“笃笃”的声响。

    一个挡在曹洪身前的卫士,手中大盾被箭矢冲的向侧旁偏了一偏。

    仅仅只是一偏,后面跟上来的一支箭矢则不偏不倚的钉入了那卫士的额头。

    箭矢扎入了那卫士的额头,卫士的身子朝后一趔,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被箭矢射中的卫士摔倒在地,立刻就有其他卫士持着大盾挡在了他身前。

    山坡上涌下来的秦军骑兵越来越近,骑兵冲下山坡的那一刻,在半山腰上列阵发射箭矢的秦军强弩手终于渐渐止住了强弩的发射。

    箭矢渐渐止住,曹军却根本没有来及松上一口气。

    就在箭矢停歇的那一刹,两千名秦军骑兵已经冲入了曹军之中。

    曹军根本没有列起整齐的阵列,秦军骑兵冲下来的时候,散乱的曹军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

    已经被箭矢射的没了多少战意的曹军,见秦军骑兵冲了下来,想起要回击的并不是很多,更多的则是拖拽着兵器,向山谷两侧奔逃。

    一个曹军兵士躲在大盾后,他面前的大盾上,已经是扎满了箭矢。

    秦军强弩手终于止住了向他们发射箭矢,这曹军还没来及松上一口气,奔雷般的轰响已经是近在眼前。

    听到如同雷鸣般的轰响,那兵士愣了一下,连忙将脑袋从盾牌后面探了出去,朝前方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顿时已是让他心胆俱裂,险些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成片成片的秦军骑兵。

    挥舞着朴刀的秦军骑兵,冲入曹军之中,战马横冲直撞,将士们手中的朴刀也是挥起劈下,把一个个的曹军劈翻在地。

    瞪圆了眼睛看着发生在面前的屠杀,手持大盾刚刚从死神手中逃脱的曹军兵士心内已是一阵爆寒。

    望着前方的同伴们一个个倒在秦军骑兵的战刀下,那曹军兵士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当他从惊愕和恐惧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快点拔腿逃走。

    刚站起身,那曹军兵士极力的克制着恐惧,拖着两条发软到几乎快瘫倒在地的双腿,掉头就向朝后方跑。

    刚迈开步子,一股牲畜身上特有的腥风朝他迎面扑了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匹健硕的战马已经狠狠的与那曹军兵士撞在了一起。

    战马的体格健硕,岂是人可以硬碰硬撞击的。

    一人一马撞在一处,那曹军兵士甚至清晰的听到了他胸口断裂的声响。

    强大的冲撞力将那曹军兵士撞的凌空飞了起来,一头摔倒在地上。

    倒地之后,他并没有立即死去,胸口骨骼被战马撞断数根,趴倒在地上,那曹军兵士根本是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是没有。

    骑着战马撞上他的秦军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就在他趴倒在地之后,那秦军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他奔了过来。

    战马从趴在地上的曹军身旁经过,马背上的秦军身子向下一探,手中朴刀贴着那曹军的脊梁划出了一道银亮的光影。

    朴刀从曹军的脊梁上划过,趴在地上的曹军身上的皮甲顿时被切了开来,一股鲜血如同喷泉般飚射了起来。

    手中朴刀劈开了那曹军兵士的脊梁,策马奔过的秦军并没有片刻逗留,骑着马又杀向其他曹军去了。

    山谷中的曹军,人数要远远多于冲下山坡的秦军骑兵。

    可陡然遭遇袭击,他们已经是乱作了一团。

    秦军强弩手止住了发射箭矢,一些曹军骑兵,飞快的跑回他们拴战马的地方,翻身跳上战马,策马就朝山谷两侧没命的狂奔。

    大势已去,根本无力扭转,曹洪眼看着麾下的将士遭受秦军屠杀,却一点办法也是没有。

    “将军,快走!”秦军骑兵越杀越勇,曹军已经是如同潮水般的溃退,正被秦军向驱赶猪猡一样屠杀,挡在曹洪身前的一个军官高喊了一声,架起曹洪,就想拖着他离开战场。

    这一战败的太过窝囊,虽说曹洪麾下的这一万兵马,是后期投效曹操的青州军改编而成,可曹洪还是不肯承认,在这一战之中,他竟会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本将军不走!随本将军杀!”被军官拖拽着,曹洪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喊道:“妄言后撤者,斩!”

    军令如山,可眼下溃败已成,那军官哪里还顾得上曹洪下达的死令。

    见曹洪不走,军官向一旁的几个卫士喊道:“护送将军撤走!”

    晓得这一战根本没有扭转的可能,那几个卫士也是应了一声,一同上前架起曹洪,拖着他向不远处的数匹战马跑了过去。

    溃散的曹军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由于担心两侧的山岗上有秦军埋伏,他们逃走时并不敢往山坡上跑,只是如同潮水一样,向着山谷两头的出口奔逃。

    带同数名卫士,拖拽着曹洪的军官毕竟是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次的老兵,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乱了方寸,在卫士们将曹洪拖起时,他朝着一处没有秦军的山坡一指,高声喊道:“上山!”

    “本将军定要杀你!”那军官带着卫士们,护送着曹洪上了战马,心有不甘的曹洪还不消停,怒目瞪着军官,恶狠狠的喊了一嗓子。

    “将军要杀,待到脱险之后再杀不迟!”晓得留在此处也是一个死字,军官根本没把曹洪的话放在心中,大声回应了一句,提着短矛,用矛杆朝着曹洪胯下战马的臀部狠狠的戳了一下。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载着曹洪向那处没有秦军的山坡奔了过去。

    曹洪被战马驮着,向远处的山坡奔去,那军官则招呼了一声其他卫士,一同策马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一些秦军骑兵发现曹洪逃走,吆喝了一声,数百名骑兵紧紧的跟着曹洪等人,追了上去。

    追赶曹洪的不过只有数百名骑兵,更多的骑兵则还在山谷内追砍着正在溃逃的曹军。

    逃跑的曹军,大多都是靠着两条腿逃生。

    人的双腿哪里能跑的过战马,曹军奔逃的路上,遍地都是被秦军劈翻在地的死尸或重伤者。

    一群最早跳上马背的曹军骑兵,眼见就快要逃到山谷谷口。

    还没等他们来及庆幸逃离了战场,前方的谷口突然涌出了成片的秦军步兵。

    黑暗中,看见秦军步兵的时候,双方距离已是很近。

    这群曹军骑兵还没来及勒住战马,刚涌出的秦军步兵就已经冲到了他们近前。

    夜色之中,根本看不出秦军究竟有多少人,这群曹军骑兵心内一惊,还没来及反应,已经被涌上来的秦军步兵团团围住。

    一个曹军骑兵在被围住之后,提起手中短矛,卯足了浑身的力气,就将短矛朝着一个秦军兵士扎了下去。

    那秦军兵士双手紧紧握着朴刀刀柄,在曹军将短矛扎向他的同时,已经是抡起了朴刀,朝着那曹军胯下战马的颈子劈了下去。

    使足了浑身的力气,将朴刀狠狠的劈上曹军胯下战马的颈子。

    随着朴刀划出的银亮弧光,战马那硕大的头颅被一刀劈落,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粗大的颈子喷涌着鲜血,那匹被砍掉了头颅的战马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曹军只顾着提起短矛去扎秦军,完全没有顾及到胯下的战马。

    没了脑袋的战马摔倒在地,那曹军脱离不及,被沉重的马身压住一条腿。

    从马背上摔落,曹军被摔的七荤八素,被马尸压住的腿也是一阵麻木。

    强忍着疼痛,曹军兵士极力的想要把腿从战马的尸体下面拽出来。

    就在他努力的要将那条腿拽出时,一刀劈掉了他战马头颅秦军已经跨步冲到他身前,抬脚朝他的心口蹬了过来。

    胸口被秦军猛的一蹬,曹军兵士顿时仰面倒在地上。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银亮的朴刀刀锋。

    双手持着朴刀的刀柄,那秦军将朴刀猛的扎进了曹军兵士的面门。

    锋利的朴刀深深的扎入曹军面门之中,那曹军连哼都没来及哼上一下,就断绝了气息。

    强弩手和骑兵袭击曹军之时,秦军重步兵只能迂回到山谷两侧。

    此时见到曹军,重步兵将士们哪里还会有半点迟延,手中朴刀翻飞,不断的劈砍着那些被骑兵驱赶到山谷边缘的曹军溃兵。

    驻马立于山坡之上,李籍与和他一同率军偷袭曹军的偏将并骑而立。

    看着山下如同绞肉机一般血腥的屠杀场面,李籍和那偏将都没有言语,俩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一片即将获得胜利前的欣喜。

第948章 一场误会

    原先驻扎着万余名曹军的山谷中,到处堆的都是死尸。

    地面上的鲜血已经将泥土浸透,走在山谷内,脚板踩着黏糊糊的血液,会发出一声声“啪啪”的轻响。

    李籍骑着战马,与陪他一同率军的偏将一前一后走在山谷中。

    他们眼前,是成片成片被杀死的曹军。

    断臂残肢丢的到处都是,由于死去的曹军太多,已经无法辨别那些断臂的主人究竟是谁。

    “启禀将军!”就在李籍缓辔走在刚发生过一场屠杀的山谷中时,一个浑身染满了鲜血的秦军兵士飞快的跑到他面前,抱着双拳,仰脸望着骑在马背上的他说道:“还有许多曹军只是受了重伤并未死去,敢问将军如何处置?”

    “有多少?”低头看着那兵士,李籍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约摸两三千人!”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那秦军回了一句。

    扭头朝身旁的偏将看了一眼,李籍略一沉吟,便对那兵士说道:“悉数杀光,一个不留!”

    “诺!”得了李籍的命令,兵士应了一声。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李籍又叫住了他:“且慢!”

    听到李籍唤他,兵士赶忙止住转身的动作,面朝着他,抱拳躬身静静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杀光这些曹军,告诉将士们,对外只能说这一战将曹军悉数诛杀,且莫提及事后屠杀之事!”眼睛微微眯缝着,李籍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向那兵士吩咐了一句。

    “诺!”再次应了一声,兵士才向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离去。

    “悉数诛杀?”待到那兵士离去,李籍身旁的偏将小声说道:“李将军如此,可是有些……”

    “如此众多的曹军伤患,我军可是无有粮草来养!”扭头看着那偏将,李籍轻叹了一声说道:“本将军也是不忍杀他们,可是若不杀他们,一来是消耗我军粮草,再者若是他们伤势痊愈,不定会从背后捅上我等一刀。与其届时要将士们遭了他们的戕害,倒不如给他们个干净!”

    李籍的一番话,把那偏将说的没再言语。

    偏将很是清楚,魏延率领大军进入徐州,为的是前来援救刘备。

    若是将许多战俘留在军中,除了要耗费许多粮草来养这些战俘,还要随时防备着战俘反水。

    如此情势下,将所有的曹军伤患悉数诛杀,着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许多秦军将士正在清理着战场,所谓的清理战场,无非是挖出个巨大的深坑,将那些死去的人全都丢进坑内。

    在李籍下了命令之后,另外一些秦军,则是跑向了那些受了伤却没死去的曹军。

    秦军展开的屠杀中,许多曹军被砍断了手脚,却并没有死去,更多的则是被劈砍至伤,也是没有死掉。

    这些曹军被秦军将士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找了出来,将他们集中在一处,等待着李籍的处置。

    对于被俘的曹军来说,他们的性命只在李籍的一念之间。

    今日的他们显然并不走运,李籍已经下达了将他们悉数诛杀的念头。

    一对对秦军跑向这些曹军俘虏,百余名秦军跑到俘虏之中,也不挑选,很随意的两个人架起一个,便朝着稍远一些的地方跑了过去。

    被秦军架起的曹军俘虏,一个个惊惧的被人拖着前行,等待着即将降临到他们头上的厄运。

    那些没有被架起的曹军俘虏,则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些他们的同伴被秦军拖走,也不晓得那些人究竟命运如何。

    拖拽着第一批曹军俘虏,这百余名秦军将他们拽到了一个刚挖好的深坑前。

    看见眼前出现了个深坑,已经有心思灵巧的曹军晓得他们将被屠杀,顿时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也不管那些曹军的哀嚎,架着他们的秦军将他们拖到了深坑边缘,将他们一个个按在坑边跪着。

    曹军俘虏呈一条直线跪在坑前,大多数人由于伤重再加上恐惧,已经是动弹不得。

    不过还有少数人,刚被秦军按在坑边跪下,立刻就蹿了起来,绝望的喊叫着,想要从坑边逃离。

    一个在战斗中被砍掉了一条腿的曹军,刚被两个秦军兵士按倒在地上,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不晓得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竟是单腿站了起来。

    那曹军一边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一边凭借着仅胜的一条腿一蹦一蹦的想要从深坑边逃离。

    他刚独腿跳了两三下,一个秦军兵士已经是纵步冲到他身后,双手握着朴刀,将刀锋狠狠的朝着他的腿上劈了过去。

    随着秦军兵士劈出的一刀,那曹军仅剩的一条腿,也随着刀光的划过,被硬生生的齐中间斩断。

    独腿被秦军一刀斩断,曹军的身子悬空滞了一滞,随即便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没了双腿的他,刚摔倒在地,便用双手扒拉着地面,想要从死神的手中逃脱。

    可秦军已经决定要将他们诛杀,又哪里会眼看着他逃走。

    两个秦军兵士不由分说,跨步上前,将那曹军揪了起来,拖到深坑边。

    没了双腿,那曹军肯定是跪不成了,一个秦军兵士将他扭着,让他脑袋悬在深坑上面,身体却还在坑的边缘。

    被秦军兵士扭住,没了双腿的曹军还在哀嚎着挣扎。

    才挣扎了两下,一旁的一个秦军已经抡起朴刀,朝着他的颈子上狠狠劈了下去。

    惨嚎声戛然而止,随着一股鲜血飚射而出,一颗头颅翻滚着掉入坑内。

    杀了那曹军之后,先前扭住他的秦军攥着尸体的手腕,用力朝前一甩。

    随着秦军向前一推,没了手臂,也没了双腿的尸体翻滚着掉入了坑内。

    与这个没了双腿的曹军一道,同时被杀的还有其他几个想要逃走的曹军伤患。

    所有被杀死的曹军伤患全都是被砍掉了脑袋,由于他们被带到了深坑边缘,尸体和脑袋一同被秦军顺势丢进了坑内。

    试图逃跑的几个曹军被当场砍杀丢进了坑内,那些跪在地上并没有逃走的曹军也只不过是多活了片刻而已。

    诛杀了意图逃走的曹军,秦军兵士们提着朴刀走到那些还跪着的曹军身后,抡起刀,将他们一个个也都砍掉了脑袋。

    曹军一批批的被带到深坑前,一个巨大的坑里,很快就堆满了头颅和躯干分离的尸体。

    从发起战斗到清理战场,秦军用了仅仅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

    空气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脚下的地面还是很粘,不过山谷内的尸体,却已经是被秦军将士们给清理了个干净。

    黑夜之中,放眼望去,已经是连一具尸体都看不见。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尸体都被彻底的清理干净,毕竟屠杀很是激烈,有许多曹军在这场屠杀中被砍的支离破碎。

    他们的残肢散落在各处,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寻找,秦军也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

    骑在马背上,环顾着到处站着秦军将士们的山谷,李籍将手一挥,高声喊道:“向城外驻扎的秦军进攻!”

    当李籍喊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所有秦军将士全都愣住了。

    向秦军进攻?

    包括李籍身旁的偏将在内,每个秦军都满脸狐疑的看着李籍,不晓得他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李将军,你是什么意思?”驻马立于李籍身旁的偏将眉头紧紧的拧着,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一双满是狐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随着那偏将的发问,一些秦军将士也都纷纷将手中的朴刀攥紧了一些。

    李籍领着他们与曹军厮杀,他们是绝对不会对命令有半点迟疑,甚至在下令诛杀曹军俘虏的时候,所有秦军也都是完全遵照命令行事。

    可眼下李籍却说要向小沛城外的秦军进攻,着实是让在场的秦军将士们心内有些忙乱。

    秦军将士对刘辩都有着绝对的忠诚,要他们背叛大秦,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如果李籍真的是有心进攻小沛城外的秦军,在场的秦军将士,必定会一拥而上,将他诛杀当场。

    发现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李籍仰脸哈哈一笑,尔后对那偏将和周遭的秦军将士们说道:“此乃本将军与魏将军商议妥当之事,我等到了城外,只管喊杀,与城外的大军混于一处,与城外大军做出厮杀的模样,引城内曹军出城迎战!”

    听得李籍这么一说,已经将手按在剑柄上的偏将才松了口气,咧嘴一笑,有些尴尬的说道:“李将军也不早说,方才险些要末将误会了!”

    双手抱拳,朝着虚空一拱,李籍满脸正色的说道:“我李籍自打投效秦军以来,蒙殿下恩典,早已不再如往日被人欺凌时那般凄苦!殿下待某恩重如山,某如何会悖逆大秦?”

    李籍的一番话,恰好是说到了在场的每个秦军的心窝里。

    这些秦军将士,很多人过去都是遭受别人欺凌,日子过的很是凄苦,自从追随了刘辩,他们的亲人才有了田地、房产,他们也才真正的挺直腰杆做人!

第949章 只要死人不要俘虏

    秦军伏击了曹洪驻军的山谷,曹洪在十多名兵士的护送下逃进了山内。

    护送着曹洪进入山内,领着这十多个卫士的军官片刻也不敢耽搁,带着这群人,径直朝着山岗的另一侧翻了过去。

    几乎是被这群兵士挟持着逃走,马背上的曹洪心内是一阵愤懑。

    借着夜色和山林的掩护,一直翻到山的另一侧,军官才抬起手臂,让众人放缓了步伐。

    众人纷纷放慢了脚步,直到这时,那军官才转过身,抱拳躬身很是惶恐的对曹洪说道:“方才太过危及,小人僭越,冲撞了将军,请将军责罚!”

    满心愤懑,曹洪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惩治这个军官。

    军官此时突然回过头抱拳躬身向他谢罪,曹洪反倒是愣了一下,一时竟不晓得究竟该不该将这军官按照早先想过的那样当场格杀。

    大军遭受伏击的时候,根本没人理会曹洪的命令,曹军的将士们只是如同一群没了头猪的野猪一样四处乱跑,即便曹洪留在那里,也对整个战局没有半点作用。

    若不是军官临危做了决断,此时曹洪恐怕也已经被秦军擒获。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抱拳躬身站在面前的军官,曹洪眉头紧紧的锁着。

    饶了这军官,他被挟持着跑了如此多路,心内憋着的那股恶气一时半会也是出不掉。

    可不饶这军官,曹洪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的这条命是这军官救的。

    低头看着军官,过了许久,曹洪才轻叹了一声,一脸悲悯的说道:“本将军不欲杀你,奈何你违背军令,若是不杀……”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军官已经是面如死灰。

    刚才下令让兵士们挟持着曹洪离开,他并不是没想过后果,不过当时他还有个念头,那就是救了曹洪一命,曹洪理当会饶过他才是。

    听了曹洪的这句话,军官晓得今天他断然是没有活着离开的道理,只是抱拳躬身,却并没有言语。

    “将军,杀不得!”军官没有吭声,一旁的十多个兵士已经是个个满脸惊愕,其中一人甚至失声喊了出来。

    扭头看着那十多个兵士,曹洪的脸色是一片铁青。

    他并没有理会兵士们的求情,把脸转向一旁没有去看那军官,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自裁吧,你的家人,本将军定会如同自家人一般看待!”

    “多谢将军!”曹洪提及会善待军官的家人,军官抬起头,高声向他谢了一句,随后便一把抽出了长剑,将剑尖顶在心口上,双手握着剑柄,猛的向下一按。

    随着军官按下剑柄的动作,锋利的长剑刺穿了他的皮甲,径直从他的胸口贯穿到背后。

    保持着双手握着剑柄的姿势,军官的身子笔直的倒了下去。

    临死,他的眼睛还是圆圆的睁着,显然是心内还有着未了的事情。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倒地的军官尸体,曹洪眉头紧紧的皱着,过了片刻,他翻身跳下战马,走到那军官的尸体旁蹲了下去。

    “放心走吧,本将军定会善待你的家人!”伸手朝军官的眼睛上抹了一把,曹洪像是在安抚一个活人一样对着尸体如是说了一句。

    曹洪的手抹上军官的眼睛,由于军官是刚刚死去,肌肉还没有僵硬,眼睑很顺畅的被曹洪抹上。

    “将他葬了!”替军官抹上了眼睛,曹洪站了起来,向跟在身后的十多个曹军兵士吩咐了一句。

    在曹洪逃出伏击之后不久,已经清理了战场的一万秦军,由李籍率领着,沿着山路朝小沛城推进过去。

    小沛城墙上,李典和乐进都没有离开城墙。

    早先已然同曹洪商议妥当,一旦秦军来到城外,当晚便由曹洪率军自背后袭击秦军,城内守军也须随即杀出,同偷袭秦军的曹洪部一举将秦军歼灭。

    郭嘉这个算盘打的不可谓是不好,可他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个人。

    魏延投效秦军,还从未领军打过一仗,更让郭嘉不可能想到的是,刘辩竟会破格任用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将军。

    如果郭嘉晓得魏延这个人物,在用兵的时候,定然会有其他的考量。

    往往战争之中,一个小小的疏忽,便会决定整场战局的成败,郭嘉这次,正是阴沟里翻了个大船。

    郭嘉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李典和乐进自是不会想到。

    秦军就驻扎在城外,他们根本没有可能了解到城外的任何讯息,唯一晓得的,只是秦军已在城外扎下了营寨。

    城外的秦军早先还是一片喧腾,此时竟是静朝出奇。

    秦军军营内,火把已经是成片成片的熄灭,取而代之的,只是军营内每隔十多步便点燃着的火盆。

    在军营内,火盆将营房附近照的一片通亮,可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着外面,却是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扶着城垛,望向城外的秦军军营,李典有些狐疑的向一旁的乐进说道:“早先我等与曹洪将军商议妥当,待到秦军驻扎下来,他便领军伏击秦军,因何过了这许久,还不见大军来到?”

    同样望着城外,乐进却并没有表现的如同李典那样焦躁。

    他并没有说话,先是看着城外的秦军军营,待到李典的话说完,他才仰脸望了望天空。

    夜色已经很深,漫天的星斗也是要比天刚黑的时候越发明亮。

    乐进虽然是没有说话,可他的动作,却已是十分的说明了问题。

    扭头看着乐进,见了他的动作,李典也就没再言语。

    虽说也是已是很深,可天还并没有黑到适合伏兵出击,曹仁或许还在等待最佳的战机。

    俩人心内认定曹仁一定是在等最佳的战机,彼此都没有言语,此时的秦军军营帅帐内,却是一派紧张的氛围。

    五个秦军偏将分作两列跪坐在帐内,魏延则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

    十五岁的魏延,说的直白点,连胡须都还没有生出来,整个人都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

    不过虽然稚嫩,他脸上的刚毅,却是寻常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所不具备的。

    环顾着帐内坐着的五员偏将,魏延对众人说道:“众位将军想来也是晓得,本将军与你等一般,也是偏将身份。我等率军,以往不过千人而已,如今殿下信任我等,将两万大军悉数交由我等率领。殿下恩德,我等纵然百死,也难相报!”

    魏延一开口就说出了一番套话,可帐内的五名秦军偏将,却都是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个人因他说了这番套话而感到厌烦。

    刘辩治理大秦,无论是百姓还是军队,都进行过一番彻底的洗脑。

    他虽是没有在军中专门委派给将士们洗脑的人员,军中的将领们,却是时常会个低级的偏将或军官们洗脑。

    一层一层的下行,如今的秦军,对刘辩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信任。

    开口就说出一番套话,正是魏延掌握了秦军的这个特性。

    投效秦军时日不久,他却已是看出,这支军队已经对刘辩达到了盲遵的境地。

    任何人说刘辩的好话,将士们都会立刻对他产生好感,反之,甚至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说了一番套话之后,魏延看着帐内的偏将们,接着对他们说道:“李籍将军已是领军袭击曹军伏兵,待到他们返回,我等便要来场假战给城内的曹军看!”

    魏延先前突然下令大军在十里开外驻扎,偏将们对他曾经产生过怀疑。

    可当偏将们晓得曹军果然在小沛城外设下了伏兵,一个个才都对年轻的魏延产生了些许的信任。

    待到魏延说完这番话,一个偏将抱起双拳朝他一拱开口说道:“魏将军,我等追随将军来到徐州,为的便是要整个天下看看,秦军即便是只有偏将指挥作战,也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雄师。将军既有计较,只管吩咐,我等效命死战便是!”

    看着那偏将,魏延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对帐内的五个人说道:“我等出征之前,殿下曾对本将军说过,来到徐州,为的只是救下刘备。至于刘备的大军……我等顾不得那许多!早先本将军是意图围困小沛,引曹军前来驰援,而后围城打援。既然殿下有了命令,我等便一举将小沛拿下!”

    “谨遵将令!”魏延言明了作战意图,五个偏将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

    “你二人率领本部,于军营侧翼埋伏,待到城内曹军杀来,自背后将曹军退路堵死!”五位偏将都站起来应了声,魏延才对其中二人说道:“务必将出城曹军悉数剿灭,本将军只要死人,不要俘虏!”

    “诺!”得了命令的两名偏将齐齐应了声。

    那两名偏将应了之后,魏延又对另外仨人说道:“你等率领率领本部兵马,在曹军杀来之后,即刻向小沛城掩杀,趁机攻入小沛!进城之后,莫要有片刻耽搁,立即将城头上曹军旗帜换成我军战旗!”

    “得令!”另外三名偏将,也齐齐抱拳接下了将令。

第950章 中计

    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一支大军正快速的向着小沛城外驻扎的秦军行进着。

    即将到达秦军驻扎的地方,李籍抬起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强弩手!”大军止住之后,李籍向身后高声喊道:“向天空发射火箭!”

    “诺!”李籍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一名军官应了一声,随后那军官抬起手臂,向队伍后面的强弩手喊道:“强弩手,发射火箭!”

    军官传达了李籍的命令,队伍中的千余名强弩手立刻在箭矢上绑起了油布,将油布点燃,端起强弩,瞄向了天空。

    一支支燃烧着火苗的强弩瞄向了天空,在军官又一声令下之后,所有的强弩手全都抠下了机簧。

    秦军强弩手抠下了机簧,千余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飞向了半空。

    强弩手向天空发射箭矢,是李籍与魏延早先商议妥当的。

    军营内的秦军,早已悄悄的做好了部署,此时的军营,已经是一片空荡,甚至连一个守卫军营的兵士都没有。

    留在小沛城外的秦军,只要见到漫天的火箭,便是晓得,攻打小沛的时辰已经到了。

    成片的箭矢夹裹着火焰飞上半空,离秦军军营不过百余步开外的一片野地中,魏延手按剑柄,仰脸望着夜空中的火箭,嘴角漾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的年岁太轻,脸上漾起这抹成熟的笑容,反倒让他的表情给人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与此同时,小沛城墙上的乐进和李典,在看到漫天的火箭时,也是满心的欣喜。

    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来了!”

    “传令下去,留下千人守城,其余人,稍后随我二人杀出城去!”城外那片满天的火箭落下之后,李典远远的看见秦军军营处闪耀起成片的火光,赶忙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李籍下令强弩手朝天空施放火箭之后,立刻又下令要他们朝着军营发射点燃了的箭矢。

    袭击曹洪之前,李籍与魏延就私下商议妥当,在他们出征的当口,魏延会做出相应的部署,留给他们一座空空的军营。

    既然军营是空的,为了夺下小沛,丢掉些帐篷辎重便算不得什么!

    秦军强弩手发射箭矢的时候,并没有依照秦军以往的那种习惯梯次发射,而是将强弩成片成片的射向空空的军营。

    “骑兵冲进军营,进了军营之后,高声呐喊,彼此兵器相碰!”强弩手射了一会火箭,李籍又向身后的军官吩咐了一句。

    军官应了,在传达了李籍的命令之后,两千秦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朴刀,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呐喊,朝着他们自己的军营扑了过去。

    骑兵冲进军营,果然发现军营早已是人去营空。

    强弩手发射的箭矢,将军营内的帐篷点燃,一顶顶帐篷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将骑兵将士们的脸膛映照的一片通红。

    军营内烈火熊熊,秦军骑兵彼此用朴刀相互碰击着,发出一阵阵的金铁交鸣声。

    不仅如此,他们还一边相互碰击朴刀,一边发出阵阵呐喊。

    虽说秦军军营内已是遍布火光,可城墙上的曹军却是根本看不真切正在厮杀的是什么人,还以为是曹洪的军队已经从背后向着秦军发起了进攻。

    望着城外,听着那一阵阵的喊杀声,乐进吞咽了一口唾沫,向一旁的李典说道:“秦军果真强悍,如此遭袭,竟是阵脚不乱!”

    “只是一面遭袭,自会阵脚不乱!”相比于乐进的惊讶,李典此时反倒是淡然了许多,对乐进说道:“一旦我等出城,秦军想要不乱,便是难了!”

    说着话,李典已经是有些等不及了,转身就要下城墙领军出城。

    “且等一下!”李典刚转过身,乐进就一把拉住了他,对他说道:“城外虽是喊杀阵阵,可杀声并不是十分响亮,想来曹洪将军尚未全线出击!”

    被乐进拉住,李典驻足仔细聆听了一下城外的喊杀声,果然觉着那阵阵杀声与数万人的厮杀有些不太匹配。

    就在这时,秦军军营处传来的喊杀声陡然又响了许多,只是听声音,便能听出,冲向秦军的人又多了数倍。

    听到喊杀声又加强了许多,李典和乐进相互对视了一眼,俩人再没多说什么,并肩朝着下城墙的阶梯跑了过去。

    城门内,亲兵已经为二人牵来了战马。

    各自到了战马旁,李典和乐进翻身跨上马背,从亲兵手中接过兵刃,李典举起持着兵刃的手,向已经列队等待的四千曹军高声喊道:“城外我军已然伏击秦军,今晚一战,务必要将秦军全歼!众军奋勇上前,待到歼灭秦军,按照人头论功!”

    随着李典的一声喊,四千曹军全都将手中兵刃高高举了起来,齐齐呐喊了一声。

    城门缓缓打开,当城门只开了一条缝隙的时候,李典已经是捺不住性子,纵马冲了出去。

    李典冲出城门,乐进也紧跟在他的身后。

    在二人后面,则是快速奔跑着的四千曹军。

    领着四千曹军将士出了城,李典和乐进丝毫没有多做耽搁,径直扑向了秦军的军营。

    小沛城门打开,早就领着大军于离军营百余步开外等待的魏延此时正坐在草地中静静的等待着战机的来到。

    看见成片的黑影出了城,魏延猛的站了起来。

    他刚起身,一个偏将就跑到他近前,太瘦朝着城门方向一指,向他说道:“将军,曹军出城了!”

    “传令下去,截杀出城曹军,夺取小沛!”那偏将的话音刚落,魏延就向他吩咐了一句。

    秦军在城外搭建的军营,离小沛城墙不过两三百步。

    乐进和李典领着曹军出了城,不过是片刻光景,便杀到了秦军军营附近。

    快要冲到军营前,李典和乐进猛然看清军营内那一片片鲜红的战甲,顿时吃了一惊,赶忙勒住了战马。

    二人勒住战马,跟在他们身后冲锋的曹军将士们收脚不及,竟是从他们身旁冲了过去。

    “杀!”先前秦军发出的喊杀声虽然洪亮,可若是仔细聆听,会发现喊杀声中,并没有多么浓重的杀意,可这一回,秦军发出的喊杀声却是杀意浓重。

    李籍所部万名秦军见李典和乐进率军杀到近前,赶忙歇住做戏,潮水一般向着曹军扑了上来。

    直到此时,李典和乐进心内才暗叫了声不要,明白过来是上了秦军的当。

    “撤回城内!”秦军人多势众,若在野外混战,曹军是半点好处也讨不到,乐进反应过来之后,赶忙向身后的曹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四千曹军将士,此时也是明白过来他们陷入了秦军的包围圈,纷纷掉过头,朝着小沛城门奔去。

    他们刚转过身,才迈开脚步,侧旁就飞过来了一蓬雨点般的箭矢。

    黑压压一片秦军从左翼迎头杀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秦军强弩手,一边冲锋,还一边将箭矢搭在强弩上,向着曹军发射出一蓬蓬夺命的箭雨。

    成片的曹军在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中倒下,就在曹军刚想起防范左翼时,右翼突然也传出了一阵喊杀声,一支和左翼人数相当的秦军,一边发射着箭矢,一边朝他们快速包抄了过来。

    两翼冲出的秦军,并不是平行着杀出,而是迎头向着曹军杀了上来。

    陡然被秦军迎头袭击,曹军顿时乱了一乱,可战场上,死神随时伴在每个人的身边,他们这一乱,等待他们的只有死神更为垂青的眷顾。

    两千秦军骑兵,策马飞快的跟在曹军身后,向他们冲撞了过来。

    迎面杀上来的秦军,也已经是近在咫尺。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曹军兵士,见秦军已经到了面前,完全没有了战意的他,心内陡然一动,赶忙双腿一曲,将兵器高高举过头顶向秦军投降。

    潮水一样的秦军从他的身边跑过,连着跑过去了无数人,那曹军兵士松了口气,暗暗庆幸着,这一次他算是保全了性命。

    可还没等他庆幸罢了,一个冲上来的秦军发现了他,纵步蹿到他的身前,抬脚朝他胸口踹了过去。

    胸口被那秦军踹了一脚,双手举着兵刃已经投降的曹军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那曹军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抬脚踹上他心口的秦军已经跨步到了他近前,一脚踏住他的面门,双手持着朴刀,狠狠的朝着他的小腹上扎了下去。

    锋利的朴刀穿透了曹军身上的皮甲,从他的小腹插入,自背后透了出去。

    被一刀扎穿的曹军,躺在地上,两条腿痉挛的抽搐了两下,便陡然一蹬,断绝了气息。

    一万多名秦军自前后三个方向涌向李典和乐进率领的曹军,另外一支不过只有数千人的秦军,则借着城外的混乱和夜幕,飞快的冲向了小沛城门。

    “快关城门!”守着城门的军官,发觉城外好似有些不太对劲,正伸头向外张望,陡然看见一支数千人的秦军涌了过来,恐慌的几乎连腔调都变了,向城门内的曹军大喊了一声。

第951章 战争是每个母亲的噩梦

    守城门的曹军还没来及关闭城门,秦军已经如同潮水般的涌到。

    冲在最前面的秦军将士,被后面的同伴推挤着,许多人撞在了厚重的城门上。

    铠甲和盾牌撞在城门上,发出一阵阵杂乱的响声。

    城门虽然已经关上了一半,却还是有许多秦军从门缝中挤进了城内。

    挤进城内的秦军,抡起朴刀,发出一声声怒吼,向着城内的曹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守卫小沛的曹军,原本就是青州军出身。

    缺乏训练、装备简陋,使得这支人数众多的大军,除了在早先进攻徐州的战役中曾有过一些建树之外,就一直沉寂。

    如今面对装备精良、战意沸腾的秦军,城内的千名青州军兵士,哪里还有有半点抵抗下去的意念。

    战斗不过刚刚展开,就已经接近尾声。

    小沛城被秦军夺下,城外的战斗却还在持续着。

    出城的四千曹军,有着李典和乐进俩人共同统领,虽说早已是被打的慌了,却还是很快便形成了有序的突围序列。

    挥舞着长枪,李典冲杀在最前面。

    就在他一枪将一名秦军兵士挑翻一旁时,他的身后陡然传来了乐进的声音:“曼成小心!”

    听到乐进唤他,李典下意识的扭过头就想看看身后发生了什么。

    他刚在马背上拧过身子,一支箭矢已经夹着风声朝他飞了过来。

    虽说夜色之中,根本无法看到那支极速向他飞来的箭矢,对危险相应敏锐的直觉,却还是让李典连忙的侧了下身。

    身体刚刚侧向一旁,那支箭矢就“噗”的一声扎进了李典的肩胛。

    肩胛一阵剧痛,箭矢带着的强大冲击力,将李典给掀的身子朝后一仰。

    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身体下坠的过程中,李典心内已是暗暗叫苦,不晓得叫了多少个“完了”。

    可还没等他掉落在地上,他就感觉到后腰的束带陡然一受力,正在下坠的身体竟被生生提了起来。

    策马紧跟在李典身后的乐进,见他被一箭射翻,眼看着就要掉落在地上,赶忙纵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后腰束带,将他提到了马背上,

    救下李典,乐进一声大吼,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领着紧随着他们的上千名曹军向着迎面拦截的秦军撞了过去。

    迎面冲上来的秦军,是由一员偏将率领。

    那偏将挥舞着一柄大斧,见乐进马背上多驮了个李典,只当他好欺,策马冲上来,二话也是不说,兜头就向乐进劈来一斧。

    乐进也不闪避,在那秦军偏将大斧即将劈到他头顶的那一刹,将手中长枪往前一递。

    长枪“噗”的一声扎进了那偏将的心窝,几乎在同时,乐进大吼了一声,双手紧握着枪杆,猛的朝上一提。

    心窝被乐进一枪扎穿,那秦军偏将身子一震,手中大斧随后便掉落在地上。

    随着乐进双臂猛的一用力,那秦军偏将整个人都被挑飞了起来,从马背上摔落出去,一头掉在了地上。

    挑翻了那秦军偏将,乐进也不耽搁,趁着秦军将士们愣神的当口,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骑着战马,一溜烟的向着秦军的包围圈外围冲了出去。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魏延骑着高大的战马,领着李籍等偏将,缓轡向着洞开的小沛城门走去。

    小沛被攻陷,城内百姓已经得到秦军警告,禁止任何人在秦军尚未完全接受城池之前出门。

    秦军围城,不过是当天晚上的事情。

    虽说早先城内的曹军曾急急忙忙的来回调动着,可城内的百姓却是在那时已经进入了梦想。

    很多人都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让他们感到愕然无比的是,仅仅只是睡了一觉,城池便是又换了主人。

    战乱中的百姓,就是如此的无助。

    刚刚适应了新的城池主人,可用不多天,怕是城池又要换上新的主家。

    若是攻陷城池的是像秦军这种不对百姓下毒手的军队,那他们还是颇有福分。

    可一旦城池落入了残暴的军队手中,妇女受辱、家中遭劫还都只能算作是幸运,能不家破人亡,对被征服的百姓们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沛被攻陷的当日,身在洛阳的刘辩正留宿于唐姬的寝宫。

    夜阑更深,很是有几分露重霜浓的意思。

    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刘辩从铺盖上坐了起来。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唐姬。

    前半夜的颠鸾倒凤,已经是让唐姬浑身疲累,早已沉沉的睡了去。

    香肩半露在被子外,虽说与唐姬已是多年夫妻,刘辩还是觉着她那双肩头莹润的就如同白玉一般。

    很是轻柔的帮着唐姬盖起了被子,刘辩站起身,披上了长袍,轻手轻脚的朝着寝宫前院走去。

    深更半夜,侍女们也多已是睡下,在寝宫外,只有着几名身穿秦军衣甲的卫士正在值守。

    与寻常王府卫士颇为不同,守在寝宫外的卫士,竟是清一色的女子。

    她们人数不是很多,隶属于王府卫士统辖,接受过王柳和王榛训练的她们,如今承担的,不过是守卫王妃们寝宫的职责。

    女卫士于内,在寝宫外围,还有着正规的王府卫士。

    如此安排之下,刘辩每位王妃的寝宫,都是保护的如同铁桶一般严密。

    “殿下!”披着长袍刚走到寝宫前院,那几个守卫前院的女卫士就齐齐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朝这几个卫士点了下头,刘辩径直走到前院的花亭外,仰脸望着满天闪烁着的繁星。

    特种兵出身的刘辩,很是清楚良好的休息对他来说便意味着充沛的精力和清晰的头脑。

    可今晚,他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

    他竟是少有的失眠了!

    望着夜空中满天的繁星,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一抹悲天悯人的表情。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当脚步声到了离他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他听到了唐姬甜甜的声音:“殿下,更深露重,还是回房安歇吧!”

    “将士们效死用命,本王却在此处安享其成,如何安歇的下?”并没有回头,刘辩轻叹了一声对已经换上宫装,正聘聘婷婷立于他身后的唐姬说道:“唐姬,可记得我二人逃离洛阳,距如今已是有了多久?”

    “十年了……”刘辩突然提起当年逃离洛阳的事情,唐姬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轻声说道:“若非殿下,唐姬不晓得如今过的如何凄凉!”

    “若非你那支歌舞,本王当日也是几乎没了生存下来的希望!”转过身,目光温柔的看着唐姬,刘辩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朝唐姬招了招手,轻声说到:“你过来,且陪本王听听这夜色中荒魂的诉说!”

    刘辩这句话说的很是温柔,可听在唐姬的耳中,却是让她浑身不由的都起了一阵寒意。

    唐姬毕竟是个女子,夜色正浓,在前院内突然说起鬼魂,她还是难免会感到心内一阵阵的害怕。

    看出唐姬脸上流露的惧怕,刘辩轻声说道:“唐姬莫怕,且与本王一同,仔细的听听!”

    刘辩再次要她上前,唐姬这才轻轻应了一声,轻移莲步,走到了他的身前。

    伸手搂住唐姬的香肩,刘辩抬起手臂,指着夜空中的繁星,对唐姬说道:“自从当年离开洛阳,十年中,本王南征北战,多少将士埋骨沙场!这点点繁星,便是将士们的游魂,细细聆听,便能听出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殿下心内慈悯,因此才有这般念想!”依偎在刘辩怀中,唐姬轻声说道:“将士们为了大秦,为了将来匡复大汉,想来即便是战死,也是死的无憾!”

    “但凡死去,如何无憾?”搂着唐姬,刘辩面色凝重的说道:“战乱之中,死去的将士们,何人没有妻儿父母?战争,是每个母亲难以承受的痛,本王最大的愿望,便是这世间再无征伐!”

    同样的话,刘辩曾在十年前逃离洛阳的当晚对唐姬说过。

    再次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唐姬将脑袋依偎在他的心口,虽是没有言语,心底却是有种只要依偎在他怀中,就无比安心的感觉。

    搂着唐姬站在花亭外的刘辩并不晓得,就在他仰脸望着天空,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同时,在离他们不远的暗影处,一个人正静静的蛰伏着。

    蛰伏在暗影中的人,手按着剑柄,一双眼睛如同利刃一般直逼着刘辩。

    刘辩刚走到花亭外,那人几乎已是抽出长剑冲了出去,不过身为一个站在顶点的剑客,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可当唐姬来了之后,刘辩对她说出了那么一番话,暗影中的人按着剑柄的手却是松了一松,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迟疑。

    杀人无数,他从来没有迟疑过,可这一回,他犹豫了。

    雇佣他行刺刘辩的人出价很高,向来是为了钱而杀人,可当他听到刘辩说出那句希望天下再无征伐时,心陡然抽搐了一下,先前凌厉的目光,竟变的复杂了起来。

第952章 无名之人何来大名

    洛阳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云集着从各地来到洛阳经营营生的客商。

    街市上,许多外来的小客商占着街市的一角,正货卖着他们的货品。

    这些小客商与那些资本雄厚的大商不同,他们并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运送来的货品也是不可能成批的销售给洛阳官府和当地商贾。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将货品摆放在市面上,与看中这些货物的商贾或当地人交易,以此谋求利益。

    虽说眼下适逢乱世,刘辩与曹操之间又正进行着战争,可洛阳经过这些年的重建,毕竟是繁华非别处可比。

    繁华的城池,对于商贾来说,机会和利润要比那些相对安宁的小城大了不晓得多少倍。

    战争的持续,注定了刘辩不仅要发展内供,还要大量的购置战争所需的资材。

    如此商业背景下,最为重视利润的商贾们,自是不会放弃洛阳这般好的市场不做。

    商贾云集的所在,必定是往来人员最为复杂的地方。

    这条街道上,人最多的所在有着一家在整个洛阳城都算得上是最大的馆舍。

    开这家馆舍的商人,并非洛阳本地人。

    此人四十多岁来到洛阳开了馆舍,到如今他已经是在此处住了五年之久,原本乌墨般的黑发,也已经有些发白。

    馆舍共有五十余间客房,里面已是住满了各地来到洛阳的客商。

    每天客商们进进出出,虽说住的时日都不是很久,可彼此却也是颇为相熟,打了照面的时候,还多会相互打个招呼。

    五十多间客房的客人多是如此,只有一间客房除外。

    那是坐落于馆舍角落的一间客房,这间客房的正门外生长着一株老槐树。

    槐树在洛阳城内生长的年头已是不短,当初建馆舍之时,工匠们曾想将槐树砍倒,可馆舍的主人却是阻止了工匠们把这棵槐树放倒。

    馆舍并非如同后世的客栈或者旅馆一样是几层的楼房,而只是一进院落内有着数十间房屋。

    房屋之间的差别,也不过只是房间的大小和摆设不同而已。

    之所以没有砍掉这棵老槐树,并不是因为馆舍主人在那个年代就有环保的意识,他不过是觉着,空荡荡的院落,反倒不如留下一棵大槐树来的有生机些。

    白日里,客商们都会出门去做营生。

    与老槐树直面相对的房间,却是房门紧闭,屋内的人根本没有出门的意思。

    馆舍外面,街道上喧腾的人声传进庭院,而庭院里,却是连半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显得甚为寂寥。

    就在馆舍庭院空无一人的时候,主人房间的门轻轻打了开来,一个人从房间里探出了脑袋。

    那人伸头向外张望了两眼,见外面没人,才朝身后招了下手。

    随着那人招手,包括招手的汉子在内,三个汉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出了房间,那三个汉子飞快的朝着门前有一棵老槐树的房间走了过去。

    从屋内走出来的三个人之中,就包括了馆舍的主人。

    两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走在前面,馆舍的主人则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朝着老槐树后的房间走,他还一边警觉的回头朝着大门口望上一眼。

    “先生可在?”到了老槐树后面的房间,走在前面的汉子中的一个,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轻声唤了一句。

    屋内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给他半点回应。

    没有等到人回应,那汉子又抬手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人回应。

    “快些,随时会有人折回!”站在二人身后,馆舍的主人轻声催促了他们一句。

    敲门的汉子听到催促,正想抬手再敲,另一个汉子却跨步上前,朝着房门用力推了一把。

    出乎仨人意料的,房门竟然没有从里面闩上,那汉子只是一推,门便打了开来。

    由于他用的力气较大,房门打开后,撞上了后面的墙壁,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一声响,让门外的三个人都是一惊。

    不过仨人显然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虽然房门撞到墙壁的声响让他们惊了一下,却并没有使得他们乱了阵脚。

    推开房门的汉子伸头朝屋内看了一眼,环顾了一圈屋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没有见到人,那汉子回头朝身后的两个人摇了摇头。

    见那汉子摇头,馆舍主人愣了一下,小声说道:“昨晚回来之后并未见人离开,因何却突然不在了?”

    站在门口的两个汉子都没有吭声,彼此对视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并肩走进屋内。

    方才叫门的时候,从两个汉子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是认得屋内的人,可此时二人又太过小心翼翼,表露出一副对屋内住着的人十分忌惮的神态,着实是让人觉着有些古怪。

    那两个汉子并肩进了屋内,视线在屋里的每个角落巡视着,甚至就连头顶的房梁也没有放过。

    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住在这间客房里的人,应该是已经离去了。

    两个汉子进屋的时候,馆舍主人也紧跟着走了过来。

    发现屋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馆舍主人的脸上,也满满的都是愕然。

    馆舍内,三个人进了老槐树后面的房间,洛阳城外的一片空地上,两个人影却彼此相对而立。

    靠南面站着的,是个穿着一身乌墨般深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皮白净,脸面上的皮肤白的竟是如同冬日里的落雪一般,白到让人会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病态。

    不止是皮肤雪白,中年人的嘴唇也是有些发紫。

    嘴唇发紫,不是血液不好,便是心脏功能不强,这个中年人,断然是个身患疾病的人,只不过从他挺拔的身姿和腰间佩带的长剑,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与中年人相向而立的,是个和他年岁相当的人。

    此人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华服,不过他的华服款式,与贵州的宽袖开领不同,他的华服领口很小,就连袖口,都是要比贵胄的华服小上许多,一眼便能让人认出,此人是个来到洛阳做营生的富商。

    与墨色深衣汉子相向而立的富商身材并不显得臃肿,而是十分的健硕,尤其是他腰间悬着的那柄长剑,更是使得他富贵之中又多了几分英武。

    如果刘辩此时身在这里,只需要看上那富商一眼,便能看出他一定是个常年持剑的人。

    富商的手掌很是宽厚,垂在身前的两只手,掌心的五指关节结着厚厚的茧子,手背的拳锋处,也是有着一些茧子。

    如果只是手上有茧子,还说明不了什么,寻常农户,常年在地里干活,手掌上也会多少有些老茧。

    能够让人确定此人一定会武,还有一点极为重要。

    那就是他的双手虽然垂在身旁,却微微的发着颤。

    手掌发颤,这是习武之人练武到了极致,伤着了手上的经脉所致,就犹如后世的许多职业拳手一样,拳头常年承受重力撞击,在拿筷子或是汤匙的时候,手都会无意识的发抖,只不过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

    “昨晚为何不杀他”俩人相向而立,站了许久,富商终于语调冰冷的开口说了话。

    “不想杀了!”穿着乌墨深衣的汉子嘴角牵起一抹古怪的笑容,用一种几乎是盛气凌人的语气,对那富商说道:“某行走世间多年,从未见过哪方豪雄会有如此悲悯之心……”

    “哈哈!”黑衣汉子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富商就仰脸大笑了两声,语气中满是讥诮的说道:“难得啊,大名鼎鼎的无名,竟也会有悲悯一说!当年你杀过多少人,你自家可数的过来?如今却在此处说起了悲悯,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身穿黑衣的汉子,竟然就是让徐庶和王柳提及,也都神色大变的无名。

    头天晚上,刘辩与唐姬站在花亭外,蛰伏在暗影之中的,便也是他。

    如果他真的有心刺杀刘辩,恐怕此时秦王府内,早已是办起了丧事。

    偏偏这无名听了刘辩的一番话,被他那悲悯的情怀感染,尤其是听到他说出只望天下再无征伐之时,心底最为脆弱的情感竟是被刘辩一句话给无意中触动,当即便做出了不杀刘辩的决定。

    不杀刘辩,无名却是要替刘辩背负很多原本不该背负的事情。

    眼前这个富商装扮的汉子,就是专程追上他,来问因何不杀刘辩的情由。

    向来独来独往,从未将天下剑客看在眼中,即便是帝师王越站在面前,无名也是会不屑一顾,更不用说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一眼看去,虽是练过,却根本与他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汉子。

    “无名之人,何来大名?”无名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在富商装扮的汉子话说完之后,他以水波不惊的语调对那汉子说道:“某只杀想杀之人,至于秦王,某不想杀,阁下可以走了!”

    “可是你已允诺……”无名摆出了一副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姿态,富商装扮的汉子也是不敢将他逼的太紧,说话时,语气竟不知不觉的和缓了许多。

第953章 亲自动手

    “无甚事,你可以走了!”已经觉着有些厌烦,无名朝富商装扮的汉子摆了下手,很是不耐烦的甩下这么一句。

    死死的盯着无名,富商装扮的汉子没敢再多言语,抱拳朝他拱了拱,转身便朝着洛阳城方向走去。

    汉子朝他抱拳行礼的时候,无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转过身跨步向洛阳城门走去,富商装扮的汉子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抹冷厉。

    如果无名此时看到了他的眼神,断然会当场拔剑将他击杀,不为其他,只因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决绝。

    待到那汉子走远,无名才转过身,朝着远离洛阳城的方向走去。

    俩人背向而行,没用多会,便已是相距甚远。

    富商装扮的汉子在走出很远之后,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已经离他远去的无名,此时在他的视线中,只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腰间挎着长剑,无名面无表情的一路向前,他面朝的方向,正是前往京兆尹长安的方向。

    他并非没有名字,只是曾经的名字,被他刻意的尘封了。

    自从他拔剑行走江湖,天下人只晓得有个杀伐果决、从不会留活口的剑客,却并不晓得他从哪里来,又因何独自一人仗剑天涯。

    许多年来,他没有朋友,更没有依附任何的势力,有时候杀人,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正因为他手上沾满了鲜血,才会被世间公认为剑客的大敌,遭到天下剑客共同的剿杀。

    那一战,他已经忘记死在他手中的剑客究竟有多少,他唯一能够记得的只是掉落山崖之前,他的长剑已经卷了刃,浑身也已染满了鲜血,遍地都是围剿他的剑客们的断臂残肢。

    没人能够相信,像他这样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巴一下的冷血剑客,竟然会在刺杀刘辩的时候迟疑了。

    愿天下间再无征伐!

    想到刘辩说的这句话,无名的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眼圈却是不知不觉的红了。

    如果有人看到此时的无名,定然会以为他的躯壳已经被其他的灵魂占据。

    不哭不笑,不喜不怒,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那才是人们认知里应有的无名形象。

    脚步迈的很开,并没有骑马的无名一路向前,连头也没有回上一下。

    刺杀刘辩失败,或许他要背负的是无能的骂名,可他并不是其他剑客,他不在乎世人眼中,他究竟是怎样的形象。

    被世人痛骂为邪恶的化身又能怎样?背负一身骂名直到化为荒野游魂又能怎样?

    仗剑天涯、快意恩仇!杀想杀之人,杀愿杀之人!那才是无名!

    一路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无名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

    那是一块只如同巴掌般大小的木牌,在木牌的正面,端端正正的用小篆体写了个秦字。

    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看着这块木牌,无名的眼窝中竟是涌动起了晶莹的泪光。

    秦娘!那个曾经视他为唯一,甘心情愿与他固守贫困,总是告诉他,大丈夫只须心怀志向,终有一天会功成名就的女人,而今给他留下的只是这一块木牌。

    荒冢上,定然已是生满了蒿草,曾经的红颜,与他早已是阴阳相隔。

    曾记得,那一夜乱军击破长安,秦娘死于乱军之手,弥留之际她躺在无名的怀中,对他说过一句“愿世间再无征伐”。

    仗剑天涯自那一夜始!杀人无算自那一夜起!

    世间豪雄无数,又有谁懂得秦娘心迹?

    秦王不能杀!不为别人,只为秦娘!

    停下脚步,紧紧的攥着那块木牌,无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先前酝酿在眼窝中的泪光,也早已敛去。

    低头沉思了片刻,他猛然转过身,跨步向着洛阳走去。

    请他对秦王下手的人,在洛阳城内还安插了许多眼线,既然决定了不杀秦王,倒不如干脆帮秦王将那些眼线一并拔除!

    富商装扮的汉子进了洛阳城,径直走向他下榻的馆舍。

    那间门外有着一棵老槐树的房间,是无名早先入住的房舍,而槐树侧旁的一间厢房,便是他下榻的所在。

    请出无名,本以为会顺利将秦王诛杀,却没想到,向来杀人从不迟疑的无名,这一次竟是会对秦王心慈手软。

    不仅如此,无名甚至还不惜同他们反目,而飘然离去。

    每每想到无名在赶他离开之时,说话的语气就像是驱赶猪狗,这汉子便是心内一阵阵的不快。

    回到馆舍,刚进前院,馆舍主人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先生回来了!”迎着富商装扮的汉子走了过来,馆舍主人朝他抱拳拱手,满脸笑容的说道:“小可今日得了些新茶,先生可要至房中品上一品?”

    馆舍主人虽是以询问的语气在和他说话,富商装扮的汉子却是晓得,定然有甚么事需要去房中商谈。

    或许要商谈的,便是无名离去之事。

    “如此便叨扰主人家了!”抱拳给馆舍主人回了一礼,富商装扮的汉子咧嘴一笑,模样很是恭谨的应了一声。

    馆舍主人满脸堆着笑容,侧身站到一旁,对富商汉子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请!”

    “主人家请!”与馆舍主人客套了一下,富商汉子便同他一起走向馆舍主人的房间。

    刚进房门,富商汉子就看见屋内有着两个精壮的汉子。

    这俩人都是穿着墨色的深衣,只是从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和眸子中闪动着的精芒,便能看出,他们俩人定然也是曾经历经过生死的猛士。

    俩人不是别个,正是早先曾敲过无名房门的汉子。

    见富商汉子进了房间,原本在屋内坐着的二人连忙站起身,齐齐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朝那两个汉子点了下头,富商汉子并没有给他们行礼,而是待到馆舍主人将房门关上,才压低了嗓音问道:“你等邀某前来,究竟有何话说?”

    “无名走了!”跟着富商汉子进入屋内的馆舍主人在关起房门之后,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不晓得他因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某已晓得,方才也是已同无名见过!”点了下头,富商装扮的汉子脸色铁青的说道:“无名无礼,日后定要让他晓得,而今他究竟是得罪了甚么人。只是眼下尚非同他计较之时,既然无名不肯动手,只得我等下手!”

    富商汉子说出只有他们动手的时候,屋内的另外三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愕。

    几个人都是晓得,刺杀秦王对他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富商汉子说出这句话之后,并没有人应声。

    “怎了?”见仨人都没有吭声,富商汉子眉头一拧,冷声向他们问道:“莫不是你等惧了?”

    “先生说的不差!”在富商汉子的逼问下,一个穿着黑色深衣的汉子脸上流露出一抹迟疑,战战兢兢的说道:“无名乃是成名剑客,秦王身边纵然有着王越之女,怕是也难阻拦于他。我等之中虽说好手不少,可能与王越长女对决者,怕是无有……”

    那汉子本想把心内憋着的话都给说出口,可抬头朝富商汉子脸上一看,发现对方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立时便闭上了嘴。

    脸色铁青瞪着那汉子,直到说话的汉子闭上了嘴,富商汉子才冷声说道:“此事已然决断,你等只须行事便可,若是再有人多说,定杀不饶!”

    “诺!”富商汉子根本没给屋内的另外三个人辩解的机会,直接下了刺杀刘辩的命令,仨人心内虽是觉着不妥,却都不敢多说什么,赶忙抱拳齐齐小声应了一。

    洛阳城内酝酿着一场针对刘辩的阴谋,刘辩此时却是浑然不知。

    河套地区传来消息,联军已是各自散去,有些出乎刘辩预料的是,乌桓王蹋顿根本没用邓展开口,便主动领着大军撤回了乌桓。

    而辽东军,在协助邓展将河套地区稳固之后,也是即将返回辽东。

    用不多日,邓展的龙骑卫就能陪同匈奴单于刘坚以及原本生活在河套地区的匈奴人,悉数迁至大秦。

    端坐于前厅之中,刘辩双手捧着刚从河套送来的书信,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对厅内坐着的谋臣与将军们说道:“近日我大秦连逢喜事,河套一带,各路联军正自散去,而徐州,魏文长又领军击破曹军,占了小沛。假若如此下去,想来不用多日,曹操必可平定!”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厅内众人便都抱起双拳,朝他道起贺来。

    “为庆贺河套大捷,小沛大捷,本王决定,今日大摆酒宴,与洛阳臣民同庆!”将手中的书信放在面前矮桌上,刘辩站起身,向厅内众人高声下达了与民同庆的命令。

    当刘辩说出要与民同庆之后,厅内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对他说道:“殿下恩泽天下,臣等恭贺殿下!”

    面朝厅内众人站着,刘辩双手虚抬,一脸的威仪,竟隐隐的已是有了几分帝王的气度。

第954章 杀人者招摇过市

    刘辩下令在王府摆设酒宴,官府也在坊间备办了许多酒席招待城内的百姓。

    洛阳城一时之间,竟又如同刘辩迎娶柳奴时一般热闹。

    城内一家酒肆的二层包房中,十多个汉子分列两侧,纷纷跪坐于矮桌后,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着身穿华服正坐在屋内主坐的富商。

    那富商正是早先拦阻无名的汉子,端坐在矮桌后,听着街市上的一派喧腾,他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着他的汉子们都没有言语,只不过每个汉子的眼睛,都是片刻也没从富商的脸上挪开。

    “正要行事,秦王却是给了我等机缘!”终于,富商汉子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说道:“如此大庆,城内戒备虽是森严,却也是要比平日混乱许多。今日我等行事,当须一击而奏功!”

    富商装扮的汉子说话时,屋内是一片宁静,除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坐在此处的所有人,竟是没有一个吭声。

    这些人都是前来洛阳接应无名的刺客,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无名刺杀了秦王,他们只须将无名接应出城便可。

    而今无名突然临阵反水,倒是将这些人全都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刺杀秦王,对于无名来说,或许只是颇为刺激有趣的一件事情,可对于此时坐在屋内的刺客们来说,却无异于一场有去无回的自杀。

    成功刺杀了秦王,他们这些人在秦军的围剿下必定是有去无回;若是刺杀失败,他们也是连撤走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端坐在屋内,每个汉子看着富商装扮的汉子时,都是一脸的凝重和决然。

    壮士赴死之前的悲怆,此时正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就在屋内众人都没言语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了开来。

    听到房门被人拉开的声音,包括富商装扮的汉子在内,屋里的所有人全都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个面色苍白、穿着一袭墨色深衣的人。

    此人脸上的皮肤白皙如雪,脸上的五官也生的很是精致,假若他是个女子,断然会是旷古绝今的绝代尤物。

    可偏偏这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却是属于一个男人所有。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这个人,屋内众人的脸上,全都浮现出了一抹惊愕。

    富商汉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顿时漾满了欣喜,跨步朝那人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那人身前,就已经是开口说道:“先生肯回来,着实是……”

    他本打算说“着实是我等之幸”,可话只说了一半,一道银光就已经在他眼前闪过。

    银光飞快的划过,速度之快,使得屋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富商装扮的汉子就被硬生生的从脑袋被劈到了小腹。

    当银光刚刚划过之时,富商装扮的汉子怔了一下,待到那光弧落下,他甚至都还没感觉到疼痛。

    “噗”,随着一声轻响,富商装扮的汉子整个人从中间炸裂了开来,硬生生的分作了两片,朝着两侧倒了下去。

    由于炸裂的太过突然,鲜血甚至都没有飚溅,只是随着那两片被劈成半边的身躯倒下,洒的遍地都是。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并且还朝外面蔓延了开去。

    坐在屋内的汉子们,直到那富商装扮的汉子被杀,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汉子们,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剑,由于是在洛阳城的闹市中,他们并不敢呐喊,只是默不吭声的扑向了一剑将他们头领劈成两片的无名。

    十多个汉子手持长剑,朝着无名扑了上来,无名的脸上依旧是一片默然。

    当年他曾独自一人,应对数百名顶尖的剑客,犹自未有落败,只是被剑客们逼的掉落了山崖。

    虽说当日邓展和王越这种站在剑客巅峰的人并没有参与围剿,可参与围剿他的剑客,其中却是有着许多成名的名家。

    在那种境地下,无名尚且不会退缩,更不用说今日只是与十多个寻常刺客对决。

    手持长剑的十多个汉子,纵身蹿到了无名近前,其中一人脸颊陡然一抽搐,手中长剑夹裹着一股劲风,朝着无名的眼睛戳了过来。

    锋利的长剑眼见就要戳到眼睛,无名连头都没有偏上一下,只是很随意的将手中长剑横向一划。

    后发先至的长剑,在那汉子的长剑离他眼睛只有半寸的时候,从那汉子的颈项上划了过去。

    划出这一剑,无名将脚下的步子一侧,避开了刺向眼睛的剑,紧接着收回长剑,双手翻转着拧了一下剑柄,猛的把剑朝着背后刺了出去。

    持剑意图刺他眼睛的汉子,手中长剑笔直的向前挺着,踉跄着朝前冲出了两步,一头撞在了墙上,才颈子上喷溅着鲜血,摔倒在了地上。

    他刚摔倒的同时,另一个打算从背后偷袭无名的汉子,却是双手将长剑高高举起,摆出了一个下劈的姿势。

    那汉子的长剑并没有劈下,就在他刚把剑举起的那一刹,无名的剑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小腹,从他的背后穿透了出来。

    几乎连脚下的位置都没有变动多少,无名不过是看似很随意的劈刺了十多剑,那十几个持着长剑的汉子便全都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汉子,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在倒下之前便已气绝身亡。

    无名出剑,每一剑都是直取要害,根本不会给这些汉子任何的生还可能。

    仅仅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十多个汉子就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低头环顾了一圈倒在地上的汉子们,无名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麻布,将剑身上的血渍擦净,把长剑往腰间一插,转身拉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时,他并没有把门关上,而是大摇大摆的走向了楼梯。

    一瞬间杀了十多人,无名身上虽然穿着墨色的深衣,可浓重的血腥味却是难以掩盖。

    当他出了房间的时候,他所经过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扭头看着他。

    墨色的衣衫,使得血渍显现的并不明显,可染满了鲜血的衣衫上,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人们之所以看向无名,正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所吸引。

    好似根本不在意人们如何看他,无名仰着脸,身板挺的笔直,径直走出了这家酒馆。

    “杀人了!”前脚刚走出酒馆,无名就听到身后传出了一声如同杀猪般的惨嚎。

    听到这声惨嚎,无名并没有回头,他甚至连脸上都没浮现出半点不自然的神色。

    浑身染满了血渍,无名走在街道上,街道上的百姓见了他,纷纷退向一旁,整条街竟然给他一人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通路。

    “站住!”正沿着街道挺胸前行,无名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喝。

    就犹如没有听到断喝声一样,无名理也没理身后跑上来的一队秦军,依然我行我素的向前走着。

    从他身后跑上来的这群秦军,身上穿的并非大红的衣甲,而是如同墨汁般乌黑的衣甲。

    大秦各地城内,平日里负责地方安宁的,都是这种如同后世警察一般的兵士。

    他们的战斗力,与秦军主力自是无法相比,可与寻常的山贼盗寇比较,却是要强悍了不少。

    见无名理也没理他们,还是挺着胸膛迈开步子朝前走,领着这队兵士的军官眉头一拧,顿时怒上心头,向身后的兵士们一招手,高喊了一声:“将此人拿下!”

    得了军官吩咐的兵士们,齐齐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无名跑了过去。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在从无名身旁冲过之后,抽出腰间的长剑,手持着盾牌,挡在了无名的身前。

    前进的路被秦军兵士们拦住,无名任然是面无表情,只不过他却没有强行闯过去,而是停下了脚步。

    “方才酒馆之内十数人可是你所杀!”兵士们拦住了无名,军官跨步绕到无名身前,怒目瞪着他问了一句。

    低垂着眼睑,无名连看都没有看那军官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滚!”

    从未见过如此张狂之人,军官愣了一下,一把抽出了腰间长剑,由于恼怒,已是通红了脸颊,向身后的兵士们喊道:“将此人擒下!”

    一众兵士应了一声,正要纵身上前,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喝:“且慢!”

    只听声音,这些秦军便已能分辨出,在他们身后发出这声喊的是个女子。

    有女子居然敢当街要他们且慢,这队身穿黑色衣甲的秦军一个个都是面带怒容的转过了身。

    可当他们转过身,看清身后站着的女子和她后面的一队兵士时,顿时脸上漾满了笑容,军官更是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我等不知王将军驾临,多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

    出现在这队秦军身后的不是别个,正是整日陪在刘辩身旁的王榛。

    本来是低垂着眼睑的无名,听到军官对一个女子说出如此恭谨的话,晓得来的定然是外界已经名声风靡的王氏姐妹之一,也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王榛看了过来。

第955章 只刺了一剑

    说来也巧,平日里王榛都是和王柳一道陪在刘辩的身旁,偏偏今日,刘辩要大摆筵席,竟是吩咐她亲自来到城内,延请一些洛阳城内德高望重的士绅,以示尊重。

    已经亲自登门代刘辩邀请了数位士绅,王榛正要去下一位士绅的家中,不想却在街市上看见一队兵士正在追赶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

    剑客出身的王榛,只是远远的朝那汉子看了一眼,便觉着那汉子定然与寻常人不同。

    从哪人的身上,隐隐的透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那是一股几乎能将人压迫到窒息的杀气,越是剑术高超的剑客,这种窒息的感觉越是强烈。

    只是从这股杀气,王榛就断定她必定不是此人的对手。

    若是任由那些兵士上前擒拿此人,恐怕顷刻间街道上便会多了数具秦军的尸身。

    叫住了那队巡视城内的兵士,王榛跨步走到与无名只有四五步开外的地方,警觉的手按着剑柄,将无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是何人?”微微蹙起秀美,王榛向无名问道:“因何满身是血在街市上行走?”

    盯着王榛那张满是疑惑的脸,无名并没有说话,不仅如此,他甚至连目光中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意。

    杀人无算,纵使无名没有刻意流露出杀意,他浑身透着的那股浓郁杀气,却还是让王榛感到自心底涌上一股浓重的森寒。

    “启禀将军!”无名没有说话,先前拦住他去路的军官却在一旁抱拳躬身对王榛说道:“此人方才在酒楼之中击杀十数人,我等正要将他擒获归案!”

    军官说出无名在酒楼中击杀十数人,王榛心头陡然一惊,看着无名的时候,那只握着剑柄的手,也下意识的攥的更紧。

    觉察到了王榛的敌意,无名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语气却是要比先前和军官说话时和缓了许多:“姑娘请让开,某不想伤了姑娘!”

    “大胆!”王榛乃是刘辩身前的护卫将军,无名没有称呼她为将军,而是直呼姑娘,顿时使得跟在她身后的数名王府卫士勃然大怒,其中一个卫士抬手指着无名怒道:“胆敢对将军无礼,莫非想死不成?”

    那王府卫士说出了个死字,无名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不过他的手依然是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并没有抬起。

    “拿下!”无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尊雕塑般,喝骂他的军官更是心头火起,向身后的几名王府卫士断喝了一声,跨步就要上前去擒住无名。

    跟在王榛身后的几个王府卫士并不晓得无名厉害,王榛却是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且慢!”在那军官跨步向前的时候,王榛连忙喊了一声。

    听到王榛的喊声,军官赶忙止住了脚步,回头愕然的看着她。

    被王榛叫住,军官还是满腹的狐疑,不晓得这位平日里也是颇有几分胆色和气魄的女将军究竟因何变的如此谨小慎微。

    手按着剑柄,王榛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待到那军官和几个王府卫士退了下去,才冷声向无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王榛,无名可能是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要比刚才稍微冰冷了一些说道:“姑娘再不让开,某便要拔剑了!”

    “呛啷!”当无名说出他要拔剑的时候,王榛身旁顿时响起了一片拔剑声,包括早先追上无名的那队秦军,全都将长剑拔了出来,指向了无名。

    垂下眼睑,就好似根本没有看到秦军拔出的长剑一样,却是抬起脚朝前迈出了一步。

    当无名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在场的秦军全都涌了上去。

    “都退下!”一群秦军涌向无名,王榛一把抽出长剑,向那些秦军喝道:“本将军在此,岂容你等造次?”

    被王榛喝了一声,一群秦军全都止住了脚步,纷纷朝后退出了两步。

    王榛出身剑客,这是在洛阳城内早就传扬开了的事情,只不过她许久没有拔过剑,就连王府卫士,也是极少有人见识过她的剑法。

    王榛居然当街拔出了长剑,显然她对眼前这个人十分的重视,一群秦军也是不敢违拗她的意思,果真是纷纷朝后退出了一些。

    长剑笔直的指向无名,王榛柳眉倒拧,对无名说道:“阁下若是果真当街杀了人,还请随本将军一同去官府走上一遭……”

    “姑娘果真要拦阻于某?”无名并没有拔剑,甚至没有伸手按住剑柄,只是用一种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向王榛追问了一句。

    无名这句话异常的冰冷,直让王榛有种浑身骨头都被冰住了的感觉。

    可身为刘辩身旁的护卫将军,在这种情况下,她又如何会向后退缩?

    并没有给无名任何的回应,王榛怒喝了一声,手持长剑,朝着无名的肩头扎了过去。

    王榛出剑极快,那些穿着墨色衣甲的秦军虽是看不懂她的剑路,却也是晓得,若是寻常人面对这一剑,恐怕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扎穿了肩膀。

    可惜,王榛此时面对的并非寻常人,而是成名已久的无名。

    锋利的长剑划出一道笔直的光弧,径直朝着无名的肩头扎了过去,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很是干净利落的直取对方。

    一旁的王府卫士见了这一剑,都是忍不住齐齐的叫了声好。

    还没等王府卫士们交好的声音落下,让他们所有人都惊愕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王榛的长剑贴着无名的手臂扎了过去,而先前连剑都没拔的无名,却是手持着长剑,一剑扎穿了王榛的肩头。

    长剑刺破了王榛的铠甲,从肩头贯穿了进去,一直自后背穿了出来。

    肩头被长剑刺穿,王榛俊俏的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两下,随着无名猛的拔出长剑,她的肩膀飚溅出一蓬鲜血,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将军!”王榛被无名一剑刺穿了肩头,在场的秦军满是惊慌的喊了一声,赶忙扑了上去。

    趁着秦军兵士们的注意力都在王榛的身上,无名脚下步伐加快了一些,朝着街道的尽头走了过去。

    待到秦军兵士们反应过来要去找寻无名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原本都以为秦军会很是顺利的将无名擒获。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位秦军的女将军,竟然会在大街上被人一剑刺穿了肩膀。

    不仅如此,对方好似从始至终只刺出了一剑,根本就再没有哪怕一个多余的动作。

    “快!快送将军找寻医士!”几个王府卫士抬起王榛,此时即便无名的身影还没有消失,他们也顾不得前去追赶,军官满心惊慌的向卫士们喊了一声。

    “护住此处,任何人不得从此处走过!”几个卫士抬着受了伤的王榛飞快的朝着王府方向奔去,那军官又扭头向巡视接头的黑衣军官吩咐了一句。

    秦军序列之中,巡视街头的黑衣军地位最为低贱,同样身为军官,主力军官若是遇见紧急事务,也是可向黑衣军的军官发号施令,更不用说是护卫王府的卫士。

    眼看着王榛被对方一剑刺伤,黑衣军的军官吞咽了一口唾沫,在那王府卫士的军官吩咐之后,赶忙应了一声,接着便向他身后的一群兵士喊道:“都别愣着,快守住此处,任何人不得从此处经过!”

    肩头被无名一剑扎穿,王榛虽说是没有性命之虞,失血却是不少。

    被卫士们抬起,她起先还有些意识,到了后来,连上卫士们奔跑时的颠簸,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朦胧了起来,眼前逐渐陷入了一片漆黑。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秦王府后园王榛的住处内。

    肩膀上已经扎上了厚厚的麻布,王榛仰脸躺在铺盖上,脸色一片惨白,就连嘴唇也是泛着灰白,连半点血色也是没有。

    由于失血太多,她依然还陷入在昏迷之中。

    在她的铺盖旁,刘辩挨着铺盖坐着,低头看着王榛时,他的眉头始终是紧紧的锁着。

    房间里除了王榛和刘辩,还有脸色一片凝重的王柳。

    身为王榛的嫡亲姐姐,王榛受了伤,王柳却是没有半点恼怒,反倒是满脸的庆幸。

    由于王榛被人在街市上重创,刘辩暂且推迟了酒筵的开席。

    宾客们本是要来探视王榛,可由于她的住处在王府后园之中,不便入内,才只能在前院等待消息。

    只有徐庶和陈宫等少数几个人前来探视过,徐庶更是在探视之后,下达了全城搜捕凶手的命令。

    低头看着脸色煞白躺在铺盖上的王榛,刘辩轻声向站在一旁的王柳问道:“王榛受伤,你因何不见半点悲愤?”

    “王榛剑术虽说不算高绝,却也是少有遇见对手!”低着头,王柳依旧是一脸庆幸的说道:“听在场的卫士们说来,伤她之人只是一剑便刺穿了她的肩胛,如此身手,除了末将、家父以及邓展将军,世间便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第956章 手下留情

    “无名?”抬头看着王柳,刘辩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下意识的问了王柳一句。

    “末将只是有一事不明!”微微侧着头,王柳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狐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向来听闻无名手下从未有人生还,王榛此番只是受了重伤,却并无性命之虞,莫非……”

    “莫非无名是在向本王示威!”王柳说起无名手中从未有人生还,刘辩第一个反应,就是无名是在故意向他示威。

    他并不知道,就在一天之前,他的性命还掌握在无名的手中,只是因他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才未有遭到毒手,无名反倒帮助他将那些意图行刺的刺客悉数诛杀。

    王柳并没有回应刘辩,她始终觉着这件事有些古怪,也更加想要会一会无名。

    虽说是亲生姐妹,王柳和王榛的剑术造诣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生活在王越的身边,王柳每日受到的都是剑术的熏陶,在剑术造诣上,自是飞速进步。

    而王榛自小生活在皇宫之中,虽说她勤勉好学,剑术也是颇为了得,可终究没有名师点拨,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便是再难进步。

    无名刺伤了王榛,本打算立刻离开洛阳城,可就在他前往城门的时候,整个洛阳都沸腾了起来。

    街道上到处都是往来奔走搜捕他的秦军,城内的秦军几乎是全部出动。

    在如此大规模的搜捕之下,想要成功离开洛阳,即便他是无名,也不可能做到。

    为了避开搜捕他的秦军,无奈之下,无名只得潜入到一户士绅家中的后园躲避。

    城内的搜捕还在持续着,洛阳王府之中,刘辩命人好生照料王榛,他则领着王柳,照常进行早先吩咐下去的酒筵。

    由于王榛受了重伤,刘辩在酒筵之上也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宾客们饮宴之时,为了顾及刘辩的情绪,也是都不敢大声言语,纵使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交头接耳,说话的声音必定也是极轻。

    “殿下!”就在酒筵在一种近乎沉闷的氛围中进行时,一个卫士从门外跑进了正厅,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未有搜寻到凶手踪迹,只是探明了酒馆之中死亡的十数人身份!”

    “哦?”先前刘辩已经晓得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听得那卫士说查明了酒馆之中死者的身份,连忙问道:“他们究竟何人?因何被杀?”

    “十数人悉数是颍川人氏!”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卫士对刘辩说道:“其中一人乃是在洛阳开了五年馆舍的馆舍主人,经查,也是颍川人氏……”

    颍川,正在在曹操治下,死的十多个人,全都是颍川人,由不得刘辩心内不会生起疑惑。

    他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向那卫士问道:“可有查明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来到洛阳,意图何为?”

    “尚不晓得!”卫士的回答,让刘辩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查出那些人都是颍川人,也是外面探查情况的秦军没有懈怠。

    朝那卫士摆了摆手,刘辩吩咐了一句:“你且退下!”

    卫士应了一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前厅。

    “殿下!”卫士刚刚离去,王柳就跨步走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想去王榛受伤处看上一看……”

    抬头看着王柳,晓得她已经是等待了许久才提出要去王榛受伤的地方看上一看,刘辩点了点头,向她吩咐了一句:“多带人手,切莫与对方单打独斗!”

    刘辩这句话说的虽是轻描淡写,可听在王柳的耳中,却是带着无尽的关切,直使得王柳心内一阵如同饮了蜜般的泛甜。

    向刘辩谢了一声,王柳转身迈开步子,朝前厅门外走去。

    看着王柳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前厅门外,刘辩这才脸上漾起了笑容,端起面前矮桌上的酒樽,对厅内坐着的众人说道:“众位,方才本王心中寻思着一些事情,怠慢了众位,谨以此樽敬谢各位!”

    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厅内坐着的宾客们如何敢受,纷纷站了起来,端起酒樽对刘辩说道:“殿下忧劳国事,我等不敢叨扰!”

    王府之中,酒筵在刘辩的刻意烘托之下,很快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而王柳离开王府之后,带着十多个卫士,径直朝着和王榛被无名刺伤的街市走去。

    白日之中,王榛被人当街刺伤,城内百姓都晓得出了大事,也是不敢轻易来到这条街上。

    到了晚间,百姓们已然各自回家安歇,街道上更是一片宁静,除了十几个负责守着现场的黑衣兵士,再无有其他人的踪影。

    带着十多个卫士,上了这条街道,王柳还没走到王榛被刺伤的现场,一个黑衣兵士就迎面飞快的跑了过来。

    “请将军留步!”到了王柳近前,那黑衣兵士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对王柳说道:“此处乃是王榛将军为刺客所伤之处,将军若是要行路,还请自别处走!”

    “本将军正是要看看此处!”瞥了那兵士一眼,王柳语气里不带半点感情的说了一句,也不再理会那黑衣兵士,领着十多个卫士,直接走向了被黑衣兵士们保护起来的现场。

    王柳也是刘辩身旁的护卫将军,同王榛是一个官阶,她既然说了是要来看现场,黑衣兵士们自是不敢再拦阻。

    到了王榛被刺伤的地方,王柳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地面上的一滩血迹。

    喷溅的血迹洒出了很远,不用黑衣兵士明说,王柳都是晓得,这些血迹定然是王榛当时留下的。

    虽说夜色尚算不得十分深沉,地上的血迹也还是依稀能够辨明,可紫黑色的血迹在夜色下,却是要比白天模糊了许多。

    就在王柳蹲地上仔细的勘察血迹时,跟着她一同来到此处的卫士军官取来了一支火把,将火把凑近了地面。

    火光映亮了附近的一小片青石路面,王柳抬头朝那军官看了一眼,并没有言语,又低下头,继续研究地上的血渍去了。

    “行凶之人从何处离开!”看了片刻地上的血迹,王柳站了起来,向那几个一直守在此处的黑衣兵士问了一句。

    这几个兵士,并不是白天在此处目睹了情况的士兵,而是后来换岗的。

    不过幸而他们在交接的时候,曾经问过行凶之人离去的方向,在王柳的问题问出口之后,一个兵士抬手朝着城门的方向一指说道:“回禀将军,行凶之人乃是向城门去了!”

    回头朝那兵士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王柳低垂下眼睑,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道:“沿路探查,一路上留意地面可有干了的血渍!”

    “诺!”十多名卫士应了一声,其中大多数人便转身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去了,在王柳的身边,则只剩下了四个卫士。

    “此处无须再守,将血渍除去,撤了吧!”待到那几个卫士离开之后,王柳又向在场的黑衣兵士们吩咐了一句。

    虽说得到的命令是要守住此处,任何人也不能接近,可王柳是刘辩身旁的护卫将军,她的话,黑衣兵士们还是不敢违拗,于是纷纷应了一声,不等王柳离开,已经有人跑去找水清洗地面上的血渍了。

    离开王榛被伤的现场,王柳心内的疑惑是越发的浓重。

    地面上的血渍虽是不少,可从血液喷溅来看,无名当时根本就是没有想过要取王榛的性命。

    血液喷溅的太过均匀,若是王榛稍微有些抵抗的能力,喷洒的血渍都不可能如此匀称,必定会有些凌乱。

    无名手下留情,已是不争的事实。

    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问题,才是萦绕在王柳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疑问。

    虽说并没有见过无名,可他的名头,王柳却是听过无数次。

    当年黄巾之乱,无名怀抱着一个女子的尸身,单手挥剑,劈杀了数百黄巾军,从被黄巾军攻破的城池中杀出,早已成了剑客之间流传的神话。

    也是从那一战起,无名才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可惜世人等来的并不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多少好手,只因与无名一言不合,就被击杀当场。可这一次,无名却对王榛手下留情。

    莫非跌落山谷之后,无名的脑袋被摔坏了,如今的他,已经不似过去那般嗜血?

    心中怀着这个疑问,王柳领着四名卫士,沿着街道快步行进着。

    卫士们手中持着刚点燃的火把,一路上,他们都是将火把打的狠低,以便能看清地面上可有残留的血渍。

    沿着街道,往城门方向搜索了两三条街,王柳始终是一无所获。

    “将军莫非是在找某?”就在王柳几乎对能够找到无名失去信心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冷的如同从冰窖里传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王柳赶忙转过身,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十多步开外站着一个一身黑衣,脸色却白的如同寒冬落雪的男子。

第957章 处处留手

    黑衣人出现的无声无息,王柳的感觉也已是十分的敏锐,却是完全没发现他何时出现在身后。

    跟着王柳的四个王府卫士,见了那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剑,摆出了与之厮杀的架势。

    张开双臂,朝那四个王府卫士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王柳抬脚朝着黑衣人走近了两步。

    “你便是无名?”虽然久闻无名的名头,可王柳终究年轻,并没有真正见过这个名扬天下的剑客。

    “因何寻某?”无名并没有回答王柳的话,反倒是向她问了一句。

    “是你杀了酒馆中的十数人,又刺伤了我大秦的将军?”虽说无名并没有直接给予回应,可他说的话,却无疑是告诉王柳,他就是王柳正在找寻的剑客无名,王柳又进一步追问了一句。

    这一回无名没有吭声。

    包括白日里刺伤王榛时一样,他只要给一句解释,说出那些人的真实身份,必定不会有如此多的麻烦。

    可若是那样,他就不再是无名!

    无须解释,一切随心,凭天下人如何看待,又能奈我何?

    美目眨也不眨的盯着无名,见他没有吭声,王柳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语气突然也变的有些冷了:“因何要刺伤我大秦的将军?若是无有解释,今日定不会要你离开!”

    王柳说话的当口,四个王府卫士已经快步朝着无名跑了过去,到了他身旁,分作四个方位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双手自然下垂,无名并没有动身,他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那四个将他围起来的王府卫士一般,依然是满脸的漠然。

    无名的沉默激怒了王柳,虽说她始终觉着,此人没有一剑将王榛刺杀,断然是有着甚么深层的意义,可身为一个剑客,而且还是足以睥睨天下的剑客,却被人如此忽视,无论如何,王柳心内也是绝对不会感到爽快。

    “你等退下!”朝那四个将无名围住的卫士摆了下手,王柳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她的声音冷艳如冰,纵使是无名听了,也是觉着心内陡然抽抽了一下。

    “若无帮手,你断然赢不得某。”抬起头看着王柳,不知为何,无名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看似替王柳考虑的话来。

    如果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王柳断然会觉着那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可话是出自无名之口,她是绝不会有半点的大意。

    “纵使赢不得你,本将军也定是可将你击伤!”手按在剑柄上,王柳说出的话显然是缺了几分底气:“在无名面前,找寻帮手,不过是徒增几个被杀的人而已!”

    王柳的一句话,使得无名的眸子陡然一亮。

    盯着王柳,无名好一会没有言语,过了片刻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王柳说道:“你们走吧,今日某不想再杀人!”

    “哼!”无名的态度,是彻底的激怒了王柳,她冷哼了一声,一把抽出长剑,在纵步冲向无名时,口中还高声喊道:“本将军今日却是要将你擒获!”

    说话间,王柳手中的长剑已是如同一道电光般刺向了无名。

    长剑到得眼前,无名将手腕一翻,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长剑,手中长剑朝上一撩,竟是在王柳变招之前,硬生生的以剑锋磕碰在她的长剑上。

    两剑相交,长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王柳只觉着虎口一麻,险些没能握住手中长剑。

    就在王柳长剑被磕碰开的那一刹,无名手中的长剑却是无声无息的指向了她的心脏。

    若是换做别人,定是会被无名这一剑刺个透心凉。

    可王柳毕竟是曾经与邓展战过平手的剑客,当无名的长剑刺向她心窝的时候,她将身子一拧,手中长剑顺势一挥,剑锋直取无名的咽喉而去。

    “咦?”侧头避开剑锋,无名不由的也是一愣,看着王柳的时候,眼神越发的复杂了许多。

    天下间剑客无数,单打独斗能将他逼的向后退出一步的,除了帝师王越,恐怕只余下了邓展。

    早先听闻王越女儿剑术了得,白日里遇见王榛,无名一剑将她刺伤,心内还在暗自鄙夷。

    王越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可见天下间传闻,多是讹传!

    “你是王越的什么人?”被王柳逼退了一步,无名挥剑将王柳逼退,而后冷声问了一句。

    已是晓得王越对她们姐妹的母亲做了什么,王柳心中早就不再将父亲当做最亲的人,在无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冷声回了一句:“你我比剑,无须提及那宵小之辈!”

    王柳的话更是让无名心内一阵阵的疑惑。

    假若王越是她的父亲,她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若是王越与她没有半点牵连,帝师的名头,已是足以让天下人侧目,这女子又怎会说他是个宵小之辈?

    心内满是疑惑,与王柳厮杀之时,无名的动作不知不觉的迟缓了一些。

    仅仅只是稍稍迟缓了一些,先前还落在下风的王柳,攻势却是越发的凌厉。

    被王柳连着逼退了十数步,无名再不敢小觑眼前这位大秦女将军,手中长剑翻飞,不断的化解着王柳向他攻来的剑招。

    “某走了!”王柳再度刺出一剑,直取无名咽喉,无名挥剑将王柳刺来的长剑拨到一旁,断喝了一声,趁着王柳撤步后退的那一刹,身子一纵,蹿上了街道一旁的民宅房顶。

    眼见着无名蹿上了房顶,王柳正要上前追赶,可无名的身子却在房顶上一闪,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四名跟在王柳身后的卫士,见无名跑了,也都提着长剑,想要上房顶追赶。

    可他们才刚动了下脚步,王柳就张开双臂,朝他们喊了一声:“穷寇莫追!”

    被王柳喝住,那四个卫士全都停下了脚步。

    刚才王柳与无名的一战,他们站在一旁是看得清清楚楚,巅峰剑客的对决,他们这些虽然懂得些剑术,却离巅峰不晓得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卫士,根本就是连剑招化解都看不真切。

    即便让他们追上无名,又能如何?

    城内的秦军,还在四处奔走搜寻着无名,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沉,秦王府内的酒筵,也已是接近了尾声。

    在刘辩的刻意烘托下,酒筵的气氛后来还算是变的颇为热烈。

    一场酒筵罢了,士绅和将军们纷纷离去,前厅之内只余下刘辩和徐庶、陈宫二人。

    几个侍女在厅内忙着收拾桌案,一些卫士也将多余的矮桌抬出了前厅。

    看着侍女们将前厅清扫干净,刘辩朝她们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你等且退下!”

    收拾罢了前厅的侍女们,得了刘辩的吩咐,纷纷应了一声,扭动着婀娜的腰肢,娉娉婷婷的从厅内离开。

    待到诺达的前厅只余下徐庶和陈宫二人之时,刘辩向他们问道:“无名早先送来书信,说是要取本王之头,可时日已过,因何却是迟迟未有出现?”

    “无名向来在江湖中声望不佳!”刘辩的问题问出了口,徐庶朝他抱拳拱了拱说道:“只是他以往说要杀何人,那人必定活不过所定日期,此番定了刺杀殿下之日,却是迟迟未有动手,着实让人有些糊涂!莫不是来到洛阳的并非无名?”

    “末将已与无名交手,是他无疑!”徐庶的话刚落音,厅外就传来了王柳的声音。

    听得王柳说话,包括刘辩在内,厅内的三个人全都将脸转向了外面。

    跨步走进前厅,王柳先是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而后又朝徐庶和陈宫拱了拱手,这才说道:“此人剑术卓绝,非无名,再无他人可想!”

    “将军既是与之对战,可有将他擒获?”听说王柳和无名对上,陈宫赶忙追问了一句。

    扭头看了陈宫一眼,王柳才再度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无能,殿下恕罪!与无名对决,若非他刻意留手,末将怕是已然血溅五步!”

    身为剑客,而且还是顶尖的剑客,王柳的心内也是有着一份剑客的骄傲。

    她都能毫不避讳的说出若非无名留手,她已经是血溅五步,包括刘辩在内的仨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晓得王柳的厉害,尤其是刘辩,当日更是亲眼看到王柳和邓展战了个平手。

    邓展是天下剑客的巅峰人物,能够与他战个平手的王柳,在无名面前,竟然也是需要对方留手才能全身而退。

    可见,那无名的剑术造诣已经登封造诣,甚至就连帝师王越亲临,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此厉害的角色,如果当真要取刘辩的性命,恐怕刘辩这次是真的身在危急之中,却是无人可保得他周全。

    “殿下!末将觉着有一事甚为古怪!”刘辩等人正满面的愕然,王柳却在这时说道:“早先听闻无名名头,只晓得他手中从未留下活口。可白日里刺伤王榛,他并未下死手,晚间与末将对决,也是处处留手……”

    王柳的一番话,让刘辩愣了一下。

    他略微一迟疑,紧接着便向厅外喊道:“来人!”

    随着刘辩的召唤,守在厅外的一名卫士跨步进入厅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处,等待着刘辩的吩咐。

第958章 带剑相见

    发生了命案的酒馆大门紧闭,一队秦军兵士在酒馆内翻找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死角的找寻无名杀人之后留下的踪迹。

    酒馆外面的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只不过人们在经过酒馆前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伸头朝紧闭的大门望上两眼。

    洛阳的城门和街道上,到处贴满了告示,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张贴的告示并非通令全城缉捕无名,反倒是邀请无名前往秦王府上一叙。

    一些认得字的百姓站在告示前,一边给旁边不认得字的百姓念着告示上的内容,一边与众人商议着什么。

    他们讨论的,无非是秦王为何会邀请一个杀了人还伤了秦军将领的凶嫌前往秦王府,而不是发动全城的兵力围剿此人。

    临近城门的一处告示前,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汉子仰脸望着墙上贴的告示,脸上是一片漠然,丝毫没有半点表情。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已经换了装束的无名。

    与王柳在街道上对战之后,无名也是晓得,这洛阳城内卧虎藏龙,若是在此耽搁的久了,秦王一旦发动所有的力量搜寻他,他想离开洛阳,也不是那般容易。

    从外地来洛阳的南方客商那里偷来了一身白色的深衣和一顶斗笠,无名正打算蒙混出城,却发现洛阳城门的守卫,竟然是要比头天松懈了许多。

    不仅如此,原本满街市随处可见的秦军兵士,此时也是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内正自疑惑,不晓得秦王究竟是在搞什么,却听得一旁传来人念告示的声音。

    告示是张贴于全城,可刘辩真正要找的,却是只是他无名一个人。

    贴在墙上的告示,言辞恳切,甚至还承诺只要无名前往秦王府,断然不会对他为难。

    如此告示,更是让无名心内满是狐疑。

    他早先给秦王下了一封催命书,虽说他最终没有对秦王下手,可那封催命书,却无疑是将他和秦王摆在了对立的两面。

    这种情况下,秦王竟会邀请他前去王府一叙,若非有阴谋,那便是秦王的胸襟、气度已然超越了无名以往见过的任何人。

    看着贴在墙上的告示,无名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些难以取舍。

    自从当年怀抱着秦娘的尸身,从黄巾军之中突围而出,他便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由于戴着斗笠,没人看见无名此时脸上的表情。

    其实纵然看见,也是无人能从他那水波不惊的神色中看出任何端倪。

    “秦娘,就当是为了你,某也要去见见那个期盼着天下再无征伐的秦王!”终于,无名心内做了一个决定,当这个决定作出,他再没有半点迟疑,转身朝着秦王府走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这一去面临他的将会是什么,以秦王的权势,只要他进入王府之中,定然是会有无数秦军将他团团围住。

    一个人纵使剑术如何了得,面对千万秦军,也是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如果是别人,想到这些,或许还会迟疑究竟该不该自投罗网,可他毕竟不是别人,他是无名。

    睥睨天下,将天下英雄视为无物的无名!

    腰间挎着长剑,无名走向秦王府,到了秦王府近前,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门头,而后低垂下眼睑,稍做思忖,便跨步朝着王府正门走去。

    “站住!”刚要到王府正门,一个守卫大门的王府卫士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很是狐疑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是何人?可晓得此处乃是秦王府宅?”

    “某也不晓得某是谁!”抬起头,斗笠下的眼睛如同两道电光一般刺向那卫士,无名语气平淡的说道:“只须告知秦王,无名来见便可!”

    “无名!”虽说无名没有名字,可仅仅是这两个字,这两天便已是让所有秦军如临大敌,待到他报出家门,那卫士一愣,一把抽出了长剑。

    随着那卫士抽出长剑的动作,从秦王府中又涌出了许多卫士,纷纷抽出长剑,将无名团团围在中间。

    被百余名卫士围在正中,无名并没有半点慌乱,反倒是神色淡然的望向正对着王府正门的前厅。

    前厅距离王府正门还有不短的距离,可它的雄伟却是使得它在无名眼前显得异常的高大。

    大厅前面的阶梯,笔直而上,更是给那座曾经做过汉家皇宫议事厅的前厅多添了几分威仪。

    “快去禀报殿下,无名来了!”一众卫士将无名围在中间,领头的军官虽是有心下令当场将无名击杀,却也不敢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时候擅作主张,于是便向一个卫士吩咐了一句。

    那卫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王府后园跑了去。

    王府后园之中,刘辩此时正与王柳在王榛的房内。

    相比于王妃们的寝宫,王柳和王榛的住处都显得寒酸了许多。

    房间虽是不小,摆设也很是考究,可毕竟只是一间寻常的厢房而已。

    王榛已然醒转,她的伤势虽说不轻,却并没有致命,早先昏迷过去,不过是因失血过多而已。

    醒转之时,见刘辩和王柳在她的屋内,王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刘辩却扶着她,要她好生躺下静养。

    跟随刘辩已是许久,也是晓得这位殿下体恤下属,可被刘辩亲手扶着要她躺下,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躺在铺盖上,看着挨在她身边坐着的刘辩,王榛脸上流露出一抹惭愧,轻声对刘辩说道:“末将无能,未能擒获凶嫌,还望殿下降罪!”

    “降甚么罪?”面带笑容,刘辩语气很是温柔的对王榛说道:“你遇见的可是无名,能够从他手中活下来的,举目世间,除了与他相当的剑客,还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啊?”见到无名的时候,王榛就觉着那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她虽然当时也是有所怀疑,却并没敢将猜测强加到无名的身上,听得刘辩如此一说,王榛愣了一下,满脸都是惊愕。

    “殿下说的不差!”王榛正满脸的愕然,还没从她竟然在无名手中逃脱了性命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一旁的王柳就对她说道:“能在无名手中活下来,你也算是有了天大的造化!”

    得知刺伤她的是无名,王榛便没再言语,只是睁眼望着刘辩,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启禀殿下!”就在王榛满脑子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卫士跑到门口,有些气喘吁吁的抱拳对屋内的刘辩说道:“无名来到王府正门,已是被团团围住,恳请殿下示下!”

    得知无名来了,刘辩扭头看着那卫士,向他问道:“何人下令将无名围住?”

    被刘辩这么一问,卫士愣了一下,诚惶诚恐的应道:“今日的值守官……”

    “荒唐!”卫士们将无名围住,刘辩已是觉着很是不妥,他蹙着眉头露出一丝薄怒,对那卫士说道:“你即刻前去,让他们全都撤了,请无名带剑入前厅与本王相见!”

    得了刘辩这条命令,卫士愣了一下,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脸纠葛的望向王柳。

    “殿下!”看出卫士心中纠葛,王柳抱拳对刘辩说道:“无名虽说处处留手,早先却是给殿下下了书信,殿下与此人相见,还要他带剑入厅,若是……”

    “身为剑客,将军可愿长剑离手?”不等王柳把话说完,刘辩已是向她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王柳愣了一下。

    刘辩说的没错,对于剑客来说,剑就是性命。

    让剑客卸剑,无疑是要了他们的性命!

    王柳和邓展之所以有时会依照大秦的规矩,在某些特定的场所卸剑,那完全是因为他们已经成了大秦的将军,再不是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剑客!

    要无名解剑,与杀了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刘辩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王柳心内不禁有些愕然,这位秦王不仅晓得如何治理天下、如何训练强悍的大军,甚至连剑客的心理,都能掌握的如此通透。

    被刘辨反问了一句,王柳扭头看向还一脸迟疑站在门口的卫士,对那卫士喝道:“殿下已然下令,如何还在此处耽搁?”

    卫士本以为王柳会说服刘辩,至少让无名解下长剑觐见,却没想到,王柳竟然会被刘辩只用一句话便说服,只得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转身飞快的朝着王府前门跑了去。

    “殿下有令,众人散了,请无名先生带剑于前厅内相见!”跑到王府正门,那卫士脚还没站稳,就朝着围在无名身旁的百余名卫士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嗓子,不仅让那百余名王府卫士愣住了,就连无名,一时半会也是没能接受刘辩的这条命令。

    卫士们散去,这是卫士们必定要走的场面。

    可没等无名搅闹,就直接说出要他带剑相见,着实是让无名感到愕然莫名。

    他本打算在卫士们要他解剑的时候,好生闹上一场,且看秦王会如何说,却没想到,这些打算都还没有付诸实施,就已经没了必要。

第959章 欲止征伐唯有征伐

    秦王府前厅内,刘辩端坐在上首主座,王柳手按剑柄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

    曾经和王柳对决过,晓得她剑术了得,无名端坐于同刘辩相向十步开外的地方。

    跪坐在矮桌后,刘辩一只手攥成拳头,凝视着十步开外的无名,沉默了许久,才从桌上拿起早先无名送来的书信,向他问道:“这封书信,可是先生所写?”

    刘辩拿起了书信,王柳跨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封信,走向无名。

    “殿下莫非不怕某突然发难?”王柳刚走出两步,无名就以一种冷冰冰的语气向刘辩说道:“大殿之中,只有这位将军可与某一战,若是趁着将军递送书信之时,某起而将之击杀,试问还有何人可拦阻于某?”

    无名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王柳也是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手按着剑柄,回头朝刘辩看了一眼。

    “先生若要杀本王,本王怕是早已身首异处!”面带淡然的笑容,刘辩对无名说道:“若是先生今日有心刺杀,即便王柳将军与众卫士在此,先生也的断然有行刺的机会。”

    听了刘辩说的这些话,无名脸上依然是半点表情也没有,不过看着刘辩的时候,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见刘辩神色坦然,王柳心内也是安稳了一些,双手捧着那封无名早先送来的书信,到了无名近前,将书信托至头顶,很是恭谨的递向了无名。

    并没有去接那封书信,无名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对刘辩说道:“此信确是某所写!”

    “信上所说时日,乃是本月朔日!”王柳见无名没有接书信,又捧着它回到了刘辩的身前,从王柳手中拿过那封信,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向无名问道:“先生因何朔日未至?”

    “朔日当天,某与殿下只有十步之遥!”与刘辩相互对视着,无名毫不避讳的说出了当日他就蛰伏在距离刘辩不远的地方。

    若是这句话出自一个狂生口中,刘辩断然是不会相信,可话是从无名口中说出,便是由不得他不信。

    愕然的看着无名,刘辩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先生因何未有下手?”

    “只因殿下说了一句话!”视线停留在刘辩的脸上,无名对他说道:“殿下当日说了一句,愿世间再无征伐,某着实想不出,还有甚么理由刺杀殿下!”

    听完无名的这些话,刘辩想起当日搂着唐姬说的那些,顿时感觉到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冷汗直冒。

    特种兵出身的他,向来都有极其敏锐的直觉,可那天,他却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如果无名没有说出他那天说过的话,他或许还会怀疑无名是在有意诓他,可那句话若不是无名就在现场,根本不可能晓得。

    看着无名,刘辩第一次感觉到有人能让他浑身生起森冷的寒意。

    “先生既是未有动手,因何又在洛阳城内杀人?”虽说无名让刘辩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可他却还是向无名追问了一句。

    毕竟刘辩觉着,无名在洛阳城内杀人,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某不杀殿下,任何人便都不能再杀殿下!”视线始终同刘辩对视着,无名以一种水波不惊的语调说道:“那些人意图行刺殿下,某便替殿下将他们杀了!”

    只是听过无名的名头,还从来没见过他的刘辩,在听了他的这些话之后,顿时有种此人断然无法留在身边的觉悟。

    从无名决定不杀他,转而到将那些原本打算行刺的刺客全都诛杀,能够看出这个人行事,从来都是不按常理。

    刘辩心内有个猜想,或许无名之所以让天下剑客如此忌惮,并非因为他高超的剑术,真正让天下剑客感到忌惮的,是他那想到哪里便做到哪里的性格。

    “某有一事,始终萦绕心头,殿下即便不张贴告示找寻某,某也是要来向殿下问个究竟!”刘辩没再吭声,无名却是以一种盛气凌人的语气向他问道:“殿下所言,愿天下再无征伐,不晓得以何种手段做到?”

    看着无名,刘辩的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向他问道:“若是本王答的让先生不满意,先生是否要当场刺杀本王?”

    “殿下与某只有十步!”无名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辩是不是会刺杀他,只是对刘辩说道:“若要杀殿下,某在十五步开外,当是不会给任何人拦阻的机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无名根本没有去看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柳,可王柳却是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上,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抹警觉。

    盯着无名看了好一会,刘辩突然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刘辩突然发笑,让无名也是觉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他的时候,不免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没想到,救了本王一命的,竟只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话!”笑了几声,刘辩手臂架在大腿上,身子微微向前探着,向无名问道:“敢问先生以为,本王会以何种手段使得这天下再无征伐?”

    “天下豪雄纷起,大汉早如迟暮落日,殿下若要这天下无有杀伐,想来是要有场更大的屠戮!”与刘辩相互对视着,无名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是殿下能使得这乱世早些终了,也不枉某为殿下诛杀刺客!”

    原本以为无名会说出一番大义凌然的言辞,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将事情看的如此通透,刘辩心内也是一惊。

    “先生之言不差!”点了点头,刘辩站起了身,面朝着前厅正门,张开双臂,一副王者居高临下的态势,颇是豪迈的说道:“大汉倾废,本王身为大汉皇族,每每思及桓灵之时,天下百姓苦不堪言,黄巾肆虐,豪雄纷起,便会心痛如绞!”

    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刘辩微微仰起脸,视线转到了前厅内那朱红的房梁上,以一种异常豪迈的语气说道:“本王不信放下杀戮,便可使得还内清宁!唯恐世间不乱者大有人在,若非将这些人悉数诛杀,宇内难宁、万民难安!要使得天下安定,唯一一途,那便是杀出一片乾坤,还这四宇清宁!”

    跪坐在刘辩的面前,无名的脸上始终没有半点表情,不过在刘辩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眸子中却是流露出了一抹欣赏。

    他能看得出,在内心的深处,刘辩和他有着同样的寂寞,也有着同样的桀骜和不羁。

    只要认定了是对的,那便去做,这就是无名和刘辩共同的性格。

    缓缓放下双臂,刘辩微微拧起了眉头,低头看着还跪坐在十步开外的无名,高声说道:“不瞒先生,本王要使得这天下再无征伐,就必定要先行征伐。本王要以麾下铁骑,踏平这大汉的每一寸疆土,万里河山,尽在本王胸中!终有一天,本王要以百万雄师,灭掉天下所有不臣,还百姓个康宁安乐,还江山个水秀山青!”

    抬头看着刘辩,无名始终没有言语。

    刘辩的话中满是霸气,不过霸气中却流露出了对乱世之中苦难百姓的怜悯。

    “殿下既有如此雄心,某当暗中护持!”过了许久,无名终于站起了身,双手抱拳朝着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只是请殿下谨记,若有一天,殿下忘记了今日之言,某定取殿下首级,以慰天下!”

    说完最后一句话,无名放下双手,转身朝前厅的正门走了去。

    当无名离去的时候,一旁的王柳先是看着他的背影,而后又看向了刘辩。

    刘辩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片水波不惊的宁静。

    他与无名说的这些,正是他心内的渴望。

    乱世之中民不聊生,可要了结这乱世,却是非用刀兵不可!

    与无名只是短暂的接触,刘辩却已经能触摸到无名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感伤。

    他清楚的感觉到,无名并不是如同世间传言那样冷血无情,他之所以无情,是因为这天下亏欠了他太多,让他失去了太多。

    为了更强,为了在这时间生存下去,为了和老天博一把命运,无名选择的了孤独。

    而他刘辩,却是选择了奋起拼杀!

    同样的寂寥,在两个不同人的命运中,起到了不同的效用。

    刘辩没有提及要无名留下帮他,他晓得这个要求一旦开口,无名或许对他的感观就会一落千丈。

    与其开罪一个身处巅峰却终身寂寞的剑客,倒不如多一个云游天下、我行我素的朋友!

    “传令下去!”无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厅门外,刘辩向身后站着的王柳吩咐道:“大秦各地,凡是无名先生所经之处,均需好生照应,无论食宿,均由大秦官府供给!”

    “诺!”无名对刘辩不可谓是无礼,可刘辩却不仅没有因此而产生半点恼怒,反倒还下令要大秦各地官府在晓得无名到时好生照应,着实是让王柳吃了一惊,不过得了刘辩的这条命令,王柳却是并没有半点迟疑,赶忙应了一声。

第960章 不同的见解

    无名已经离去,刘辩站在前厅内,半晌都没有坐下。

    立于他身后的王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萧瑟,小声问道:“殿下因何对无名如此大度?此人……”

    “此人尤为纯粹!”不等王柳的评价说出口,刘辩就扭头看着她,对她说道:“本王虽是不晓得他经历了什么,可从他的眼神中,却是能看出,他并非如同世人所说那般妖邪!”

    从刘辩口中听到这番话,王柳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大秦的将士们对刘辩都是一心一意,从未有人有过半点悖逆的想法。

    刘辩太懂得揣摩人的心思,只是和无名见了一面,便已是看出无名并非大恶。

    走出秦王府,无名站在王府正门外,从怀中摸出了那块刻着一个“秦”字的木牌,嘴角竟是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许多年了,自从秦娘离世之后,他便再没笑过,可这一次,他却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他看出刘辩与他一样,在内心深处都有着难以向别人讲述的寂寥,他同样看出,刘辩虽说慷慨激昂,誓言要踏平天下,却始终记挂着黎民苍生。

    如果当年的汉家皇帝不是那般昏庸,世道不是那样灰暗,秦娘就不会死,他或许到如今,也不过是生活在城内的一个寻常剑匠。

    功名利禄,对无名来说,已经没有了半点意义。

    没了秦娘,他对世间任何女子,也是无有可能产生丝毫的情愫。

    这世间本已没了他可牵挂的事情,可是今天,与秦王相见之后,他却发现,他又有了可牵挂的事情,那便是要活着看到秦王一统天下,了却秦娘“世间再无征伐”的心愿。

    刘辩在王府内见了无名,远在百里之外的许都,曹操军师荀攸的府上。

    前厅之内,荀攸端坐于矮桌后,在他对面的一张矮桌上,坐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皮微呈紫棠色,下巴上生着飘飘长髯,看着荀攸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犹如两柄利剑一般,好似想要以目光当场将荀攸刺死一般。

    目光如刀看着荀攸的不是别个,正是他的叔父荀彧。

    论年岁,荀攸要比荀彧还长上六七岁,可辈分要比荀彧晚些,平日里也是不敢太过招惹荀彧。

    被荀彧盯着看了好半天,荀攸浑身都被看的很不舒服,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叔父因何这般看我?”

    “公达做的甚事,莫非以为天下人皆不知晓?”瞪着荀攸,荀彧眉头紧紧的锁着,冷声说道:“派出人手行刺秦王,可是公达所为?”

    请无名刺杀秦王,正是荀攸暗中促成。

    人已经去洛阳许多日子,到如今还未传回刘辩被杀的消息,荀攸心内也是有些忐忑。

    本以为此事只有曹操与他知晓,荀攸却没想到,竟会被他的这位叔父晓得。

    在曹操的谋臣之中,荀彧忠心汉室众人皆知,刘辩乃是汉室后裔,刺杀他,被荀彧晓得,必定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风雨。

    心知瞒不住荀彧,荀攸咧嘴一笑,一脸哂然的对荀彧说道:“叔父只晓得刺杀秦王,却是不晓得因何刺杀!”

    “秦王乃是汉室苗裔,而今汉室止有秦王与当今陛下,公达意图行刺秦王,岂非是寒了天下忠臣义士的心?”荀攸毫不掩饰的承认了他派出刺客刺杀秦王的事来,荀彧顿时满腔怒火,怒声问道:“若是杀了秦王,公达岂非是犯了戕害汉室苗裔的大罪!”

    “一山不容二虎!”荀彧的质问刚刚落音,荀攸就正色说道:“叔父只晓得秦王乃是汉室苗裔,可有想过,当今陛下方为汉室正统?”

    被荀攸反问了一句,荀彧一愣,竟是没找到反驳的由头。

    “秦王早有称帝之心,若非曹公节制,怕是已然祭天称帝!”毫不相让的与荀彧对视着,荀攸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自古无情帝王家,秦王与当今陛下,为了帝位,必定争个你死我活。若留陛下,必除秦王!叔父可有想过?”

    荀攸说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荀彧嘴巴微微张着,一时之间,居然还真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虽说荀攸说的也是有理,可在荀彧想来,汉室苗裔之家争夺,那是他们自家的事情。

    假若外人从中插手,便是不臣!

    心内有着这层想法,荀彧对荀攸的说法自是很不认同。

    “当今陛下与秦王之间争夺江山,乃是汉家自家的事情!”终于,荀彧还是将他心内所想说出了口:“公达暗中派出刺客行刺秦王,若是传扬出去,我荀家岂非成了乱臣贼子?”

    “叔父!”当荀彧这番话说出口时,荀攸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虽然态度很是谦卑,可神态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向荀攸问道:“依叔父之意,曹公如今同秦王征伐,曹公岂非是乱臣贼子?”

    “你……”荀攸将荀彧的意思栽到了曹操的头上,荀彧顿时恼的脸颊通红,就连脖子根都是一片鲜红,抬手指着荀攸怒道:“公达如此,日后必定为天下人诛之!”

    “侄儿只晓得忠于当今陛下,却是不晓得连秦王都要以忠臣之礼侍之!”双手抱拳,朝着刘协皇宫的方向拱了一拱,荀攸对荀彧说道:“秦王意图与陛下争夺帝位,便是不臣,但凡不臣,天下人当可共讨之,叔父之言,恕侄儿难以从命!”

    说罢了这番话,荀攸抱着拳,朝荀彧深深行了一礼。

    “军师!”面皮一片通红,荀彧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曹公命人请军师前去府上议事!”

    被荀彧缠的烦不胜烦,听到卫士的声音,荀攸再次朝荀彧抱拳躬身一礼说道:“叔父且宽坐,侄儿先去面见了曹公,回头再同叔父说话!”

    曹操派人前来请荀攸,荀彧自是不敢阻拦,只是看着荀攸转身出了房间。

    荀攸离去之后,坐在屋内的荀彧越想越觉着不是滋味。

    而今的曹操,自从刘协向董承等人下了衣带诏之后,对刘协是日渐苛刻,早就没了臣子的模样。

    在荀攸的内心深处,他甚至希望刘辩能够取代刘协,毕竟倾废的大汉朝廷,需要一个具有强硬手腕的皇帝,方可使得天下豪雄臣服。

    正是因此,他才在得知荀攸派出刺客前往洛阳行刺刘辩之后,立刻赶来向荀攸质问,却没想到,竟是被荀攸的一番话,把他给问住了。

    天下无有二主,如今秦王虽然尚未称帝,可已经有了称帝的能力。

    一旦秦王称帝,以刘协为核心的权利集团,便要与以刘辩为核心的权利集团展开最终的决战。

    黎民苍生,届时又将面临一场比如今更加血腥的战争洗礼。

    轻叹了一声,心内也是无法做出决断的荀彧,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有些颓然的朝着房门走了过去。

    先荀彧一步离开房间的荀攸,出了府宅,在一众卫士的护送下,径直朝着曹操的府上行去。

    曹操府中,书房之内,曹操与郭嘉正相向而坐,进行着一场博弈。

    同郭嘉博弈,曹操几乎是从来没有赢过,这一局也是如同以往一样,早已是快要到了收局的境地。

    “明公!”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颗子,郭嘉完胜曹操之后,抬眼看着他,对他说道:“早先下僚曾与明公说过,天下大势,便如同棋局一般,一着错,便是步步错!”

    看着棋盘上已经输了的残局,听着郭嘉说的话,曹操不住的点着头。

    不过他突然好像从郭嘉的话中领悟了什么,猛的抬起头看着郭嘉问道:“奉孝此言,究竟何意?”

    “明公令人刺杀秦王,着实不智!”摇了摇头,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曹操说道:“秦王何许人?在他身边,好手无数,纵使当年帝师王越再生,怕是也奈何不得他。”

    如果郭嘉晓得无名险些真的将刘辩刺杀,他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惜郭嘉毕竟只是个谋臣,并不了解太多江湖上的事情因此便是断定了天下间无人能够刺杀得秦王。

    “而且秦王眼下若是离世,对明公来说,并非好事!”曹操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郭嘉,郭嘉却接着说道:“若是秦王死了,大秦一地必定混乱不堪,明公收拾秦地,河北袁绍趁机南下,明公奈何?”

    “可是若河北袁绍南下之时,秦王趁机东进,岂非比秦地混乱更为难处?”满脸狐疑的看着郭嘉,曹操很是迟疑的反问了一句。

    “秦军挺进徐州,占据小沛,而今必定战意膨胀,此时正是明公痛歼秦军之时!”手捻着下巴,郭嘉一脸志得意满的说道:“原本我军可在小沛歼灭秦军,可下僚却是没有想到,秦军竟出了个魏文长,使得我军铩羽而归!不过如此也好,若非如此,歼灭下蔡、寿春秦军,便是要多上许多周章!”

    “奉孝有何计策可得下蔡、首存?”郭嘉提起下蔡和寿春,曹操赶忙追问了一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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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穿越汉末成为少年废帝,死里逃生,出洛阳、收豪杰、聚美人。三国之特工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特工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