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盖着缎子的托盘
邺城,袁绍府。
后园的花亭内,袁绍跪坐在一张矮桌后,扭头看着亭子外的一片水塘。
水塘中铺满了碧绿的莲叶,莲叶下,一条条鱼儿正自由的游弋着,一尾大约一只巴掌那么大的小鲤鱼从水中浮出头来,在水面上啄出个气泡,然后又像是受惊了一般,一头扎进了水中。
审配和逢纪笔直的站在袁绍的对面,俩人都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面朝着袁绍。
袁绍没有吭声,二人也没敢言语,静静的等待着袁绍说话。
沉默了许久,袁绍才回过头看着二人,脸上带着无尽凝重的说道:“曹军势大,眼见便要到达邺城,秦王却在此时要某二子前往洛阳,依你二人看来,某究竟如何,方可抗拒曹军,又如何应对秦王?”
“袁公!”抱拳躬身,审配先开口对袁绍说道:“官渡一战,秦王并未给袁公丝毫支持,反倒从袁公这里得了田丰、沮授、颜良、文丑,袁公对大汉一片忠贞,可秦王却是未必对袁公以诚相待……”
抬头看着审配,袁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审配这番话是在官渡之前说出,袁绍定是会不以为然。
可官渡一战,他独自率军与曹军对决,秦军虽说也在轩辕关一带同曹军展开厮杀,可建树却是不多,对官渡主战场,根本没有起到半点支持。
尤其是田丰、沮授和颜良、文丑被秦王带到洛阳,更是让袁绍心内一阵阵的不爽快。
虽说这四个人,若是当日秦王不把他们带到洛阳,必定已经死在官渡一战的过程中。
可他们曾经毕竟是袁绍的麾下。
秦王将此四人引到洛阳,并且招在麾下,对袁绍的颜面,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袁公!”审配的话说完之后,袁绍正在迟疑着该如何回应,逢纪抱拳躬身说道:“虽说官渡一战我军惨败,可河北胜在人多,袁公可再招揽大军,与曹军展开决战!至于秦王那里……”
逢纪话说了一半,没再接着说下去,而袁绍则是猛的抬起头望着他,微微蹙起眉头,用眼神催促着他把话说下去。
见到袁绍的眼神,逢纪接着说道:“官渡一战,曹军虽是战胜,可主力折损也是颇多,袁公招揽兵马,不过两三月,便可凑足七八万人,人数也是要多于曹军!我军战力,依然不在曹军之下!”
眼睛微微眯了眯,袁绍扭过头向花亭外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花亭下的一个卫士跨步进入亭内,抱拳躬身面朝着袁绍,等待着他的吩咐。
抬头看着那卫士,袁绍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张贴招兵告示,招募河北男儿,不日与曹军决战!”
“诺!”抱拳躬身,卫士应了一声,退出花亭,才转身飞快的走了。
扭头看着卫士离去,待到卫士走远,袁绍才向逢纪问道:“元图之言颇为有礼,招募兵马倒是小事,只是那秦王……”
“二公子乃是袁公亲生!”再次抱拳躬身,逢纪对袁绍说道:“田丰、沮授、颜良、文丑,虽是追随袁公日久,却终究只是外人。这天下间,岂有儿子背弃父亲?”
被逢纪一句话问的,袁绍愣了一下,心内也是顿时恍然,猛的朝额头上一拍说道:“若非元图,某此番果真是要开罪了秦王!”
“袁公!”袁绍话中的意思,显然是已经决定让袁熙夫妇前往洛阳,审配在一旁连忙说道:“秦王先对袁公不义,袁公莫非还要……”
“正南!”朝审配摆了摆手,袁绍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对审配说道:“官渡一战,秦王虽说未发兵前往官渡,却也是在轩辕关折损颇多,我等也是无须要求太多,毕竟秦王乃是大汉正统,来日若是重登大宝,某也是少不得会有些好处!”
袁绍都如此说了,审配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立于一旁,再不吭声。
虽说袁绍并没有对审配说话太过严厉,一旁的逢纪,却是瞟了审配一眼,满脸都是得意。
奉刘辩之命来到邺城的贾诩,离开前厅之后,便在袁绍卫士的引领下先行入住了城内招待外客的会馆。
秦王使者,按道理说,应该是在袁绍府宅中的厢房安置,可此番袁绍竟是把他安排到了会馆之中,贾诩已是感觉的到,这一行恐怕并不会如同他预想的那般简单。
入住了会馆,引领他的卫士离去之后,贾诩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他入住的这间客舍,窗口恰好是对着街道,推开窗子,一眼便可看到窗外来来往往的邺城百姓。
官渡之战的惨败,对整个河北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可邺城毕竟是袁绍经营了许久的地界,城内依然是喧嚣如旧。
枭雄之间的争斗,对于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意义。
无论邺城将来是袁绍管理还是曹操进驻,这里的百姓,也不过就是换了个统治他们的主家罢了。
跟随贾诩来到邺城的卫士,都是从秦军主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
每个卫士,剑术都是十分的老练。
贾诩推开窗子的同时,两个站在他房内的卫士跨步上前,一左一右立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邺城,好一派喧嚣!”看着窗外的街市,贾诩轻声赞了一句:“只是不晓得,三十年后,这座城池,可否归于殿下统辖!”
“殿下文成武德,必定匡复大汉!”抱拳躬身,立于贾诩身后的一个卫士说道:“邺城也是大汉疆土,如何不会归于殿下统辖?”
扭头看了那卫士一眼,贾诩微微一笑,对那卫士说道:“尔等晓得殿下文成武德,却不晓得,这天下间,枭雄无数,殿下虽是力保大汉基业不毁,可各路枭雄哪家不是要从大汉倾颓中分得一杯羹!我等追随殿下匡复大汉,任重而道远啊!”
听了贾诩的一番话,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便都没再言语。
“敢问中郎可在?”贾诩刚扭头重新看向窗外,门口便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回头朝房门看了一眼,贾诩向身后的一个卫士使了个眼色。
见了贾诩的眼色,那卫士转身走到房门后,将房门打了开。
站在房门外的,是个身穿明黄色华服男子。
此人大约三十多岁,嘴唇上蓄着两撇八字胡,体格也是颇为魁梧,一眼便可看出他是常年在马背上领军的将军。
贾诩也是认得此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袁绍长子袁谭。
见站在门外的是袁谭,贾诩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跨步朝着门口迎了过去,抱拳给袁谭行了一礼说道:“不知显思公子来到,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莫怪!”
贾诩迎到门口,袁谭也是不敢怠慢,赶忙抱拳给他回了一礼说道:“中郎来到邺城,家父礼数颇为不到,在下特来代家父向中郎赔个不是!”
袁谭一开口,就说出代袁绍向贾诩赔不是的话来,贾诩连忙说道:“公子太过谦逊,下僚只是奉了殿下之命,前来邺城请二公子夫妇前去为管王妃庆贺生辰!”
提起贾诩来到邺城的目的,袁谭的脸上稍稍流露出了一抹不自然。
他微微一笑,向贾诩问道:“当日殿下与我等兄弟均为相识,只是不晓得因何只请二弟,而不请在下与三弟?”
贾诩没有想到袁谭竟会直接问出这种话来,先是冷了一下,而后连忙笑着说道:“显思公子莫非不晓得殿下因何不请二位?”
被贾诩反问了一句,袁谭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嘿嘿一笑,并没有言语。
贾诩说了话之后,看着袁谭的表情,着实是有些太过玩味。
只是从他的神情中,袁谭就能看出,贾诩没有说出口的理由,定是关于他与袁尚之间争夺袁绍家业的事情。
河北袁氏二子争夺家业,虽说一直都被袁绍刻意压制着,不向外界传扬,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身在洛阳的秦王晓得这些,也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
袁谭脸上表情很是有些尴尬,贾诩晓得此事不可再说的太过深入,连忙对袁谭说道:“公子莫要站在门外,且入屋内说话!”
抱拳向贾诩谢了一声,袁谭跨步进入屋内,跟着他一同进入屋内还有一名随身的卫士。
跟在袁谭身后的卫士,手中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覆盖着一张明黄色的缎子。
看到覆盖着缎子的托盘,贾诩脸上顿时流露出了笑容。
跟随秦王已是有了许多时日,贾诩也是做了好些年的清水官,事情做的不少,好处却是没有多少。
虽说袁谭还没有让卫士将托盘上的缎子揭下,贾诩却已是晓得,那托盘上放着的,必定是袁谭送给他的好处。
大秦的事情,终究只是秦王一个人当家,就算是收了袁谭的好处,顶多也只是回到洛阳给他说些好话,至于成事不成事,那便要看秦王。
晓得袁谭意图,贾诩却是心内一片坦然。
第1067章 贿赂贾诩
进了贾诩下榻的房间,袁谭先是环顾了一圈房内的摆设,随后笑着对他说道:“中郎下榻这等房舍,着实是有些寒酸了,不若随在下前往府宅,于在下家中住上数日,如何?”
微微一笑,贾诩抱拳朝袁谭拱了拱,对他说道:“公子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袁公已然安置,在下若去公子府上,于袁公颜面上也不好看……”
贾诩如此一说,袁谭顿时想到此时他正与袁尚争夺着袁绍继承者的位置,若是在这个时候不给袁绍颜面,着实是不太妥当。
咧嘴一笑,袁谭对贾诩说道:“若非中郎提点,在下着实是大意了!”
“中郎!”朝跟进屋内的卫士一招手,待到那卫士走到近前,袁谭伸手捻着托盘上面覆盖着的锦缎边角,对贾诩说道:“中郎远道而来,在下也是无有甚么相送,早先曾得了两颗珠子,今日赠送于中郎,也是与中郎相交一场!”
说着话,袁谭伸手掀开了盖在托盘上的锦缎。
当明黄色的锦缎被袁谭掀开时,两颗璀璨的夜明珠出现在贾诩的面前。
而今还是白昼,夜明珠的光华在阳光下显得暗淡了许多,可纵然如此,那两颗珠子莹润、顺滑的表面,却还是让贾诩不由的心中暗暗赞了一声。
这两颗珠子都不算是十分的大,每颗只有大拇指的指肚一般大小,表面顺滑,一眼便可看出难得的极品。
抬手朝托盘上的两颗珠子比划着,袁谭对贾诩说道:“这两颗珠子,乃是在下早先偶然所得。家父管教甚严,此种奢华之物向来不许在下与兄弟们把玩。放在在下府中也是糟践了,今日便将它们送于中郎!”
“大公子馈赠如此贵重之物,下僚如何敢收?”早就看出袁谭来到这里,必定是要贿赂他,贾诩却还是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双手摆着对袁谭说道:“如此贵重之物,在下万万不敢收受!”
“中郎!”贾诩推辞不受袁谭送来的明珠,袁谭顿时大急,连忙对他说道:“此乃是在下与中郎交好之物,中郎莫非看不上在下不成?”
“这……”袁谭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贾诩装出一付迟疑的模样,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很是纠葛的说道:“公子既是如此说了,某便收下!”
闻得贾诩愿收下他的好处,袁谭立时大喜,赶忙对捧着明珠的卫士说道:“快为中郎敛起来!”
捧着托盘的卫士得了袁谭的吩咐,赶忙应了一声,跨步走向屋内的一张矮桌,蹲在矮桌前,将托盘放在桌上。
先是拿起托盘边上摆着的一只小木匣,将木匣打开口,卫士把那两颗明珠小心翼翼的放进匣子,这才拿着空托盘,侧身站在一旁。
“在下只是前来探望中郎,既是中郎不便随在下前往宅中,在下先行告辞!”并没有对贾诩说太多那两颗珠子的好处,待到卫士将珠子放进匣子,袁谭抱拳向贾诩告了个退。
“有劳公子前来探访!”抱拳给袁谭回了一礼,贾诩并没有挽留他,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口。
待到袁谭在几名卫士的护送下离去,贾诩才返回了屋内。
“中郎!”刚进入屋中,负责保护贾诩的一个卫士就抱拳对他说道:“袁绍二子争夺继承之权,而今早是闹的水深火热。中郎此时收了那袁谭的好处,殿下若是知晓……”
“告知殿下便是!”咧嘴一笑,贾诩对屋内的两个卫士说道:“即便殿下晓得,也是不会责怪于某!”
听了贾诩的话之后,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茫然。
“稍后袁尚必定也会前来!”看出两个卫士面带茫然,贾诩面带微笑,对他们说道:“袁绍之子之所以意欲结交于某,只因某乃是殿下使臣。他们给某好处,为的便是要殿下在袁绍决断由何人继承基业之时,出手干预!”
贾诩说的一番话,两个卫士也是能听的明白,只是一时半会还想不清其中的关键。
见他们还是有些茫然,贾诩说道:“殿下插手河北之事,断然不会太过明显。袁谭、袁尚之争,对殿下来说乃是无关紧要。殿下要的,只是袁熙能够前往洛阳,日后扶持袁熙稳定大局!至于那袁谭、袁尚,给某送些好处,某如何不收?”
话说到这种境地,两个卫士若是再不明白,那便是正个愚蠢到了极致。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没有说话。
袁谭、袁尚都会前来与贾诩拉近关系,或许贾诩没有猜测错误,可秦王竟会在得知他得了好处之后不闻不问的猜想,在两个卫士看来,着实是贾诩太过自信了一些。
秦王刘辩,自从坐镇洛阳,掌控了大秦诸地,向来对下属官员管控甚严。
凡徇私舞弊者,一旦查实,无论后台如何,秦王都会严加惩处,从未有过手软。
贾诩收受好处的行为,在两个卫士看来,无疑是秦王无法容忍的。
可贾诩却说出秦王不会追究此事,让两个卫士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袁谭离去后不久,贾诩刚要吩咐卫士退下,他想在房中歇息片刻,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敢问贾中郎可在?”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贾诩朝那两个卫士咧嘴一笑,向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看到贾诩眼色的卫士点了下头,转身走向门口。
房门打开,出现在卫士面前的,是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身后跟着的,并非是全副武装的卫士,而是两个衣衫华丽的绝色俏美人。
那两个美人,都是不过二八年岁,生的就如同盛开的海棠花一般,清纯中透着诱人的娇艳。
卫士并不认得年轻公子,贾诩却是认得。
屋中的贾诩看到门外站着的年轻公子,立马满脸笑容的朝他拱了拱手说道:“劳烦三公子前来,下僚着实惶恐难安!”
领着两个角色俏美人的年轻公子,正是袁绍三子袁尚。
贾诩刚向他招呼,他便赶忙抱拳回了一礼,面带笑容的对贾诩说道:“得知中郎在此下榻,在下特来探望!”
“公子请入内说话!”放下双手,贾诩向袁尚比划了个请。
领着那两个俏丽的小美人进入屋内,袁尚与早先来过的袁谭一样,环顾着屋内的摆设,点了点头对贾诩说道:“此处倒也是相宜,只是中郎孤身一人入住,着实冷清了一些!”
刚看到袁尚时,贾诩就已是晓得他送来了什么。
两个年轻貌美的娇娘站在袁尚的身后,贾诩并没有多看她们,而是向袁尚问道:“公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中郎!”跨步走到贾诩面前,袁尚握住他的双手,很是亲昵的打量着他说道:“中郎可还记得,当年我等讨伐公孙瓒之时情谊?”
当年刘辩讨伐公孙瓒,贾诩与袁氏兄弟虽说也是见过,可彼此之间交集并不是很多。
若说情谊,贾诩同袁氏兄弟的情谊,还没有刘辩和他们的深厚。
袁尚说出这样的话来,贾诩自是明白,他不过是想要借着当年之事拉近关系,彼此也好说话。
看出袁尚意图,贾诩干脆来了个顺坡下驴,对袁尚说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当日我等讨伐公孙瓒,沙场上的情谊,如何便会轻易忘记?”
贾诩说出这样的话来,袁尚心内顿时大喜,连忙说道:“中郎果真至情至义之人!若是别个,这等情谊怕是早已相忘!”
手被袁尚牵着,贾诩只是面带笑容,并没有言语。
袁尚见话已是挑的开了,贾诩也是在顺着他的意图说话,连忙对贾诩说道:“中郎来到邺城,必定是无有带着女眷。这漫漫长夜,我等均为血气方刚男子,如何熬得过?”
“公子莫非……?”袁尚的话刚落音,早已看出他意图的贾诩眨巴了两下眼睛,装出一脸茫然的模样问了半句,目光在他身后的两个******身上瞟了一瞟,便赶忙把目光敛了回来,对袁尚说道:“下僚惶恐!”
发现贾诩看向他身后的两个******,袁尚咧嘴一笑,对他说道:“此二女乃是在下养于府中,本意日后收为妾室。在下与中郎乃是故交,中郎孤身于邺城之中,在下如何看得过?今日便将此儿女赠于中郎为妾,如何?”
袁尚话音落时,那两个站在他身后的美艳女子齐齐向贾诩行了一礼。
两个女子虽是没有说话,可举手投足间,却是流露着无尽的妩媚和妖娆。
“如何使得!”袁尚要将两个女子赠于贾诩,贾诩连忙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摆着说道:“公子本欲收为妾室之女,下僚如何敢受,此事万万不可!”
“中郎!”贾诩话音刚落,袁尚便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正色对他说道:“我等乃是故交,区区俩女子而已,中郎何故推辞?”
“这……”袁尚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贾诩面带为难的看着他,尔后又看向那两个女子,迟疑了一下,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公子厚赠,下僚领受了!”
第1068章 并非不是好事
夜幕悄然降临,窗外的街道上,已是没了往来行走的人群。
面朝窗子站着,贾诩双手负于身后,就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来到一般。
在他身后站着的,并不是袁尚送给他的两个******,而是那两个负责保护他的卫士。
屋内的烛台上,点着八支白烛。
白烛上跳窜的火苗,把房间里映照的一片通亮,贾诩的背影,也被投射在窗台上,随着火苗的跳窜,一晃一晃的颤动着。
“中郎,夜色深沉,该歇息了!”立于贾诩身后,一个卫士抱拳躬身提醒了他一句。
“该来的还没有来!”贾诩并没有回头,只是悠悠的说了一句。
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有些茫然,不晓得他说的该来的究竟是何人。
“袁尚、袁谭都已是前来探访!”望着窗外黑黢黢的街道,贾诩像是给两个卫士解释一般,开口轻声说道:“假若袁绍对殿下已是有了敌意,他二人又如何敢私下探访?袁熙必定会来,只是今晚恐怕……”
说着话,贾诩摇了摇头,转过身对那两个卫士说道:“将袁尚送来的两位娇娘唤来,某今晚要她二人侍寝!”
“诺!”抱拳躬身,两个卫士齐齐应了一声,随后退出了贾诩的房间。
与此同时,邺城袁熙府。
得知贾诩前来请他们夫妇前往洛阳的袁熙,双手背在身后,在后园内来回的走动着,脸上现出一片纠葛的神色。
“夫君!”正来回的走着,袁熙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女声。
这个女声清脆婉如夜莺歌唱,满心烦闷的袁熙,在听到这声轻唤之后,顿时觉着浑身一阵舒泰。
转过身,向朝他走过来的女子微微一笑,袁熙柔声问道:“夫人如何尚未安歇?”
“贱妾见夫君于庭院内来回走动,好似心神不宁,心内颇是有些不安,特来看上一看!”到了袁熙身前,女子施施然的给他行了一礼。
这女子穿着一身月白的罗裙,发髻高高挽起,雪白的面庞如同皓月一般晶莹。
夜色朦胧,她那婀娜的身姿,在迷蒙的夜色之中,竟是如同一朵置身于成片莲叶中的白莲一般,清新雅致中透着继续清雅的妖娆。
她不是别个,正是刘辩早先曾说过想要见上一面的甄宓。
搂住甄宓的香肩,袁熙仰脸望着满天的星斗,轻轻叹息了一声,对她说道:“秦王要你我夫妇前去洛阳,此一去,尚不晓得又会生出多少变故……”
“夫君与秦王乃是故交,莫非秦王还会害夫君不成?”被袁熙搂在怀中,甄宓幽幽的轻声说了一句。
仰脸望着夜空,袁熙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夫人天生丽质,某只是担心……”
话只说了一半,袁熙就轻轻叹了一声,对甄宓说道:“罢了,父亲已然令人前来传令,要你我夫妻前往洛阳,且去了洛阳再做计较!”
依偎在袁熙胸口,甄宓没有吭声。
她也晓得,天生丽质的她,自从嫁给袁熙之前,就一直是许多豪雄觊觎的所在。
若非嫁的是袁熙,怕是一些豪雄早就打上门来。
与袁熙结发一场,夫妻情谊也颇为相得,依偎在袁熙怀中,甄宓心内也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邺城之内,贾诩忙着迎接袁熙夫妇前往洛阳,而洛阳城中的刘辩,自打贾诩离去之后,也是每日与田丰等人聚集于一处,商讨如何保住河北。
夜色深沉,王府前院正厅内,刘辩端坐于首座,在厅内坐着的并无秦军将领,只是他麾下的一干幕僚。
“官渡一战袁军惨败!”拧起眉头,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本王意欲将袁熙夫妇召来,与那袁熙说明厉害,待到将来袁尚、袁谭争夺河北,要他起兵于中斡旋,以免曹军趁虚而入,众位以为如何?”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庞统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官渡一战,袁绍兵败,于殿下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庞统的一句话,让刘辩心内颇为感到有些不解,看着他问道:“士元何出此言?袁公坐镇河北,本王才可全心难顾,若是……”
“袁绍势大,连曹操对他都是颇为忌惮!”放下抱起的双拳,庞统与刘辩相互对视着说道:“官渡一战,袁氏为曹操削弱,只要殿下届时保住河北,不让那曹操太过膨胀,将来收拢袁氏,也是省去了许多烦忧!”
凝视着庞统,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问了一句:“以士元之意,官渡这一战,曹操壮大,对本王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物极必反!”微微躬着身子,庞统接着说道:“袁绍为曹操削弱,殿下若是保住河北,将来攻伐曹操,虽说是要费上不少周章,却也是要比剿灭了曹操,而后与强大的袁氏对阵强上不少!”
庞统一句话,把刘辩说的一愣。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除了沮授脸上的神色颇为有些不太自然,包括田丰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在思索着庞统说的话中的道理。
“曹操麾下,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均为治世之能臣!”抬手捏着下巴,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夏侯渊、夏侯惇、曹仁、曹洪、许褚、徐晃等人,也都是万人敌,若要击破曹操,怕是不易!”
“匹夫之勇,当可于沙场克之!”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庞统再度抱拳对刘辩说道:“曹操所仰仗者,乃是麾下谋臣了得。若是殿下……”
当庞统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刘辩眼睛陡然一亮,接口说道:“若是将他麾下谋臣一一拔除,曹操何愁不破!”
“殿下英明!”刘辩说出了他想要说出口,却并没有说出的话,庞统赶忙抱拳躬身赞了一句。
“殿下!”庞统赞了刘辩一声,田丰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曹操之事当可缓上一缓,只是那袁熙想来不日便可到达洛阳,殿下可有说服他不参与袁尚、袁谭争斗之把握?”
“并无把握!”摇了摇头,刘辩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纠葛,对田丰说道:“以元皓所知,那袁熙是同袁谭相与些还是与袁尚相与一些?”
“回禀殿下,袁绍三子,唯袁熙不爱争斗!”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田丰对刘辩说道:“袁谭、袁尚二人争夺袁绍家业,早已成了不言的事实。到而今,袁熙仍未表明心迹,二人都在刻意拉拢。殿下将他请至洛阳,想那袁熙回到河北,袁谭、袁尚必定会更加刻意拉拢,殿下此举,怕是会让河北比早先更加热闹一些!”
投效刘辩已是有了一些时日,田丰对袁绍的归属感,正逐步为刘辩给他带来的归属感所取代,考虑事情,也是大多站在刘辩的立场上。
点了点头,刘辩手捏着下巴,沉默了半晌,才向庞统问道:“士元方才说,曹操所依仗者,乃是麾下幕僚,不知士元有何计较,如何除去他麾下幕僚?”
“殿下!”再度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大礼,庞统对他说道:“天下贤良了了可数,曹操麾下却是人才济济!殿下若是不讲曹操幕僚除去,将来争夺天下,怕是要吃了大亏!”
“如何除去?何时除去?”庞统所言,正是刘辩许多时日以来一直在寻思的事情,他的话音刚落,刘辩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
“袁绍与曹操之间,必定再有一战!”直起身子,庞统看着刘辩说道:“郭嘉、荀攸等人,既不可为殿下所用,不若除去!不过要除他们,当待到曹操再破袁绍,方可下手!”
听完庞统的这番话,刘辩眼睛微微眯了一眯。
郭嘉、荀攸、程昱等人,在曹操麾下行事,秦军与曹军争斗,也是多因这些人,而始终没有太大的建树。
就连小小的寿春和下蔡,也是在与曹军争斗之中屡次得而复失。
可刘辩始终觉着,郭嘉等人乃是难得的大才,若是轻易杀了,着实是有些可惜。
微微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刘辩才对庞统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你等当好生准备一番,待袁熙来到洛阳,如何说服他,在袁谭与袁尚争斗之时,从中调停,而非支持一方!”
第1069章 刺杀袁熙
与田丰一同离开前厅的众人,见他被刘辩唤住,都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人停下等他,众人纷纷下了阶梯,各自散去。
待到众人离开前厅走的远了,刘辩这才向田丰招了招手说道:“元皓近前说话!”
得了刘辩招呼,田丰跨步进入厅内,走到前厅正中,再度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朝田丰摊了下手,刘辩对他说道:“本王请回元皓,并非有话吩咐,而是见元皓好似有话要说,却又不便说出,特意相留询问!”
“殿下!”直起身子,田丰对刘辩说道:“臣下方才只是心内纠葛,袁熙夫妇来到洛阳,殿下当以何种法子,说服袁熙。须知袁绍三子中,唯袁熙最贤,向来与兄弟无争……”
“此事交于元皓如何?”不等田丰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元皓乃是袁绍旧部,与袁熙也是相熟……”
“万万不可!”刘辩刚提出要让他前去说服袁熙,田丰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摆着手说道:“昔日袁绍将臣下与公与关押于监牢之中,若非殿下,臣下同公与早已是身首异处。而今臣下投效殿下,袁熙毕竟是袁绍之子,见了臣下,怕是会暴怒不已,反倒不美!”
“那么元皓有何计较?”提起要让田丰去接待袁熙,刘辩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田丰当即反对,他便不再坚持,而是向田丰问起该当如何与袁熙斡旋。
“袁熙最爱者,乃是其夫人甄氏!”面朝刘辩,田丰对他说道:“届时殿下只须将甄宓留于洛阳,那袁熙便是任由殿下摆布!”
刘辩晓得甄宓,也是从他以往看过的故事中有些了解。
这个将来会成为洛水女神的女人,刘辩还真是想要见上一见。
只不过他过去了解的故事,对甄宓和袁熙之间的感情,描写的都是十分轻描淡写,根本没有加以详细赘述。
从田丰口中得知这些,刘辩才晓得,敢情甄宓和袁熙之间,也是有着一些情感纠葛,并不似他早先以为的那样平淡。
“元皓以为,本王该当如何留住甄宓?”凝视着田丰,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刺杀!”低着头,田丰很是纠葛的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看着刘辩说道:“殿下当派出人手,于河北地界刺杀袁熙夫妇。当然,不可刺杀成功!且刺杀之所,应选择即将进入大秦地界!若是离邺城太近,遭遇刺杀,袁熙定然返回邺城,即便是在河北腹地,他也是可就地寻处所在暂且容身。”
手捏着下巴,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扭头向身后站着的王柳和王榛看了一眼。
不等刘辩说话,王柳、王榛已是明白了他的意图。
王柳还没来及说话,王榛已是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姊姊剑术高强,她留在殿下身边,殿下更为周全一些,此事末将去办便可!”
看着王榛,刘辩面带笑容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既是如此,你便引领十二名王府卫士,假扮刺客。切记,只可惊吓,断然不可真个伤了袁熙夫妇!”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榛跨步走出了前厅。
目送着王榛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前厅,刘辩这才对田丰说道:“本王得了元皓,果真是如虎添翼!”
“殿下过誉了!”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田丰谦逊了一句。
给刘辩献出这个计策,田丰心内也是十分的纠葛。
毕竟袁绍曾经是他的主家,而今投效了刘辩,他竟是献出了这样的计策,心内着实是爽利不起。
数日之后,前去迎接袁熙和甄宓的贾诩,领着一队卫士,护送着一辆马车,快速在河北通往大秦的道路上行进。
在马车的周边,跟着的都是腰挎长剑、骑着高头大马的袁熙卫士,而袁熙卫士的外围,则是走着手提朴刀,一路上都警觉的观望着四周的秦军骑兵。
这支队伍的人数并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两百余人。
只不过随行护送袁熙的卫士,只是从体格来看,便可看出个个都是袁军之中的精锐。
即便路上遇见刺客,寻常刺客也是难以近得袁熙与甄宓的身。
队伍行进的道路前方十余里处,一片草丛中蹲着十多个身穿黑衣的人。
这十多个人,全都蒙着脸,一副夜行人的装扮。
领着这十多个人的,是个体态妖娆的黑衣人。
从背后看去,此人腰肢纤细,臀部却是一派浑圆,根本不像是个女子,反倒像是个婀娜的女子。
不过这个看起来像是女子的黑衣人,浑身却透着一股要比身旁十多个黑衣壮汉更加浓重的肃杀之气。
“将军,来了!”众人蛰伏在草丛中,正在等待着什么,一个黑衣人从贾诩等人前来的方向钻了出来,蹲到身形如同女子一般的黑衣人面前,抱拳小声禀报道。
扭头朝那报讯的黑衣汉子看了一眼,黑衣女子压低声音说道:“待会莫要伤了袁熙夫妇,你等可诛杀袁军卫士,只是莫要杀的太多!”
“诺!”黑衣女子下了命令,一众黑衣人纷纷压低嗓音应了一声。
领着十多个人蛰伏在草丛中的黑衣女子不是别个,正是得了刘辩命令,带领一队假扮成刺客的王府卫士佯装刺杀袁熙夫妇的王榛。
得知贾诩带领的队伍已经来到附近,王榛俏丽的眉头微微拧着,扭头看着护送袁熙夫妇的队伍即将出现的方向,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
放眼朝贾诩等人即将出现的方向望去,没过多会,王榛就看见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每个人骑着的都是高头大马,虽说距离甚远,王榛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领着队伍走在最前面的贾诩。
身穿淡蓝色的华服,贾诩骑在马背上,被一众秦军卫士簇拥着,远远看去,倒像是个出行的贵胄一般。
看到贾诩,王榛朝身后蹲着的十二个黑衣卫士摆了下手。
十二个卫士见她摆手,纷纷将身子矮了下去,一双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那队越来越近的人马。
贾诩领着的队伍快速行进着,与贾诩并骑而行的,还有一个身穿将军铠甲的袁军将领。
带着队伍,越来越靠近王榛等人藏身的地方,与贾诩并骑而行的袁军将领抬起了手臂,向身后跟着的队伍喊了一声:“止!”
跟在贾诩和那袁军将领身后的卫士,见了他的手势,全都勒住了战马。
随行护送的卫士,不是秦军中的精英,便是袁军中精挑细选出的猛士,在沙场之上都是有着很老到的经验。
袁军将领只是止住了队伍的行进,所有的袁军卫士和秦军全都扭头看着四周,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凝重的神色。
“怎了?”幕僚出身的贾诩,并没有沙场老将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当队伍停下来的时候,他向那袁军将领问了一句。
凝视着前方,袁军将领对贾诩小声说道:“好似有些不对,此处静的出奇,别是有甚么埋伏才是!”
向前望了一眼,贾诩并没有看出甚么异状,扭头又看向了止住队伍的袁军将领。
驻马望着前方,袁军将领等了片刻,见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才一招手,策马先行向前走去。
策马前行的时候,他还不忘喊了一嗓子:“都警醒着些,此处杂草丛生,难保会不会有贼人出没!”
队伍中的袁军卫士都应了一声,而秦军将士们,则是默不吭声的跟着队伍行进,只不过每个人都要比先前提高了许多警觉。
蛰伏在草丛中的王榛,眼看着队伍就快要到了近前却突然停下,按着剑柄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一些。
当她看到队伍停了片刻,又开始行进的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同贾诩一起带领队伍的袁军将领并不晓得,他只是叫停了队伍,却让王榛立刻锁定了最先诛杀他为目标。
带领队伍前行着,袁军将领手中提着长枪,左右顾盼着,警惕着可能突然杀出的所谓贼人。
静静的蛰伏着,看着队伍渐渐快要到达近前,王榛抬起手臂,做出了准备进攻的姿势。
如果是真的要刺杀袁熙和甄宓,她定然
第1070章 不晓得何人下手
贾诩一屁股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掉落在地上时,恰好是臀部着地,摔得他咧着嘴,嘴里直抽抽。
身穿黑衣蒙着面的王榛,手持长剑径直从贾诩身前蹿过,剑锋直指马背上的袁军将领。
那袁军将领也不是寻常人物,见王榛冲向他,连忙提起长枪,朝着她胸口扎了下来。
长枪刺向胸口,王榛在前冲的同时手腕一翻,将长枪撩拨到一旁,长剑笔直的指向了那袁军将领的腰窝。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上腰窝,袁军将领把身子一拧,骑在马背上,竟是也避开了这一剑。
长剑贴着他的腰窝刺了过去,袁军将领正要提起长枪反击,已经冲到他身旁的王榛陡然把手一翻,锋利的剑刃朝着他的腰部横划了过去。
从袁军将领腰窝刺过,长剑与他的腰本就是几乎贴在了一起,王榛这一反手,锋利的剑尖立刻便贴着他的腰窝划了过去。
坚硬的铠甲发出“嗤啦”一声脆响,袁军将领只觉着腰窝一疼,被划开了一条长长口子的铠甲处便飚射出了一股鲜血。
腰部飚射着鲜血,袁军将领扭头朝被割开的铠甲看了一眼,怒吼了一声,抡起长枪,朝着王榛扎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他的腾挪本就不便。
且王榛又已是一剑划伤了他,他的动作要比先前更加迟钝了一些。
面对朝着心口扎过来的一枪,王榛不闪不避,当枪尖即将刺到她的那一刹,她陡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枪杆的前端,紧接着持剑的手向前一递。
双手握着长枪,眼看就要扎到王榛,袁军将领心内正是暗自一喜,枪杆却是被王榛一把抓住。
吃了一惊,他连忙用力想要抽回长枪,王榛刺出的一剑却是已经到了他的心口。
锋利的剑尖“噗嗤”一声扎进了袁军将领的心窝。
马背上的袁军将领身子一震,两眼猛然睁圆,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王榛,歪歪斜斜的栽了下来。
王榛诛杀了袁军将领,跟随她一同冲出的十二个黑衣卫士,却是持着长剑冲向袁熙和甄宓乘坐的马车。
附近的秦军和袁军卫士,见十二个黑衣人扑向马车,连忙策马围了上来。
跟随王榛来到此处的,都是秦王府中的卫士。
王府卫士若论剑术造诣,只是不如邓展麾下的龙骑卫,就连羽林卫和虎贲卫的将士,也都不是他们对手。
与贾诩一道护送袁熙夫妇的秦军,只不过是秦军主力中的寻常兵士,自不是这些王府卫士的对手。
不过在与秦军拼斗时,王府卫士都是留了些手,虽说也是从马背上撩下了几个人,却并没有取他们性命。
相比于秦军兵士,袁军卫士则是完全成了十二个王府卫士练剑的靶子。
一个袁军骑在马背上,提着短矛,呐喊着冲向一名正在他正前方同人厮杀的王府卫士。
那王府卫士一剑将迎面的袁军从马背上劈了下去,待到从身后冲来的袁军刚提起短矛要朝他戳刺,他猛的一拧身,蹿到了袁军的战马旁,双手握着剑柄,猛的朝那个从他身旁冲过去的袁军腰窝扎了下去。
策马从王府卫士身前冲过的袁军,刚要勒住马,就觉着腰间猛的一疼,一柄长剑已经是刺进了他的腰肋。
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刺进他腰肋的王府卫士大吼着用力一带。
马背上的袁军竟是被他整个拖拽了下来,身子一歪掉落在地上。
冲进护卫袁熙和甄宓的队伍,王榛等人不过只是顷刻间,就斩杀了三二十名袁军。
“保护二公子!”坐在地上的贾诩,见王榛与十二名卫士眼看着就要冲到马车旁,连忙大喊了一声。
听到贾诩的喊声,王榛在一剑劈翻了一个袁军之后,猛然扭头瞪了他一眼。
视线与王榛的目光相对,贾诩先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不过随即心内涌起的古怪感觉便取代了惧怕。
那双和他对视的目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看着那双水灵灵中带着杀伐之气的眸子,贾诩一时半会竟是也想不出究竟在何处见过。
随着贾诩一声令下,一众秦军连忙策马上前,加强了对袁熙和甄宓的保护。
见秦军上前,王榛朝那十二个卫士一招手,大喊了一声:“走!”
十二名卫士,听到王榛的招呼,纷纷就近寻了匹死了主人的战马,跟着王榛,策马朝着河北纵深的方向奔去。
王榛等人上马撤走,一众秦军正要跟上追赶,贾诩连忙喊道:“穷寇莫追!”
听到贾诩的喊声,正要追赶的秦军骑兵纷纷勒住马,眼看着王榛带领十二名卫士策马远去。
遭遇伏击,马车中的袁熙紧紧搂着甄宓,一只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
听着车外的喊杀声,甄宓的俏脸都吓的一片惨白,依偎在袁熙的怀中,她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止歇了下来,听着一些马蹄远去和车外卫士们纷乱的喊声,袁熙长长的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甄宓的脊背,柔声说道:“甄姬,贼人已然走了!”
“夫君……”依偎在袁熙的怀中,甄宓柔柔的唤了他一声,便将俏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正搂着甄宓,袁熙听到马车的车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车门被一个卫士从外面打了开来。
“二公子与夫人受惊了!”车么刚打开,贾诩就站在外面,抱拳对马车内的袁熙和甄宓说道:“请二位少待,某安置人葬了死难卫士,便护送二位前往洛阳!”
轻轻拍了拍甄宓的后背,示意她在马车内坐好,袁熙弯着腰出了车厢。
朝外面凌乱的场面看了一眼,他微微拧着眉头,向贾诩问道:“此处离大秦尚有多远?”
“不过二十余里!”抱拳朝袁熙拱了拱,贾诩对他说道:“方才前来行刺的刺客,个个剑术了得,卫士们虽是奋力剿杀,却还是让他们跑了。就连孙将军也……”
说着话,贾诩扭头朝那个被王榛刺死的袁军将领尸身看了一眼,语气中霎时流露出一阵悲怆。
顺着贾诩的目光,袁熙立刻便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的袁军将领的尸身。
眼睛陡然一睁,他连忙跨步朝尸体走了过去。
蹲在尸体旁,他的情绪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波动,反倒是很仔细的查看这尸体上的伤口。
腰部的伤口齐整,虽说并不是很深,切口却是很大。
胸前的伤口只是一个小小的窟窿,虽说伤口很小,袁熙却是一眼看出,袁军将领的致命伤,便是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伤痕。
“好快的剑!”看着伤口,袁熙一脸愕然的说道:“天下间剑客也是不少,可能使出这等剑招且又如此精准的,怕是十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袁熙的话刚说出口,贾诩陡然愣了一下。
他立刻想起了两个人!
刘辩身旁的王柳和王榛,若是王柳,以她的剑术,断然不会同袁军将领纠缠那么久。
来到这里刺杀袁熙的,是王榛的可能极大!
念头在心内急速飞转了一下,贾诩顿时恍然,这场刺杀怕是并非河北有人意图对袁熙不利,反倒是刘辩出于某种目的,刻意做的一场秀!
虽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贾诩却是不可能把它说出口,反倒对袁熙说道:“公子即将抵达大秦,却在此时遭逢刺客,不知公子可有得罪甚人?”
微微蹙着眉头,袁熙仰起脸望着天空,想了好半天,也是没想明白所以。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也好似对贾诩再说:“在下着实是想不明白,究竟何人意欲刺杀于某!”
贾诩并没有言语,他很是清楚,此时若是引着袁熙往河北有人向他下手去想,反倒会引起袁熙的怀疑。
在这种时候,他装的越是无辜,袁熙对大秦的怀疑,就会越少几分。
果然,蹲在尸体旁想了好一会,袁熙始终没有把这次刺杀同大秦联系起来。
一众秦军和袁军卫士,在四处挖了几个大坑,将因抵御王榛等人而被杀的袁军和那姓孙的袁军将领埋了,队伍才继续行进。
由于有了刺客前来行刺的经历,袁熙也是不敢在附近多做耽搁,上了马车之后
第1071章 花亭召见
袁熙遭遇王榛等人伏击之后的第三天,洛阳城内。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小舟上,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嗅着湖面上凉丝丝潮湿的气息,满脸陶醉的神情。
已是不知有多少日子,他都没有这样泛舟在湖面上。
与他同舟的,除了王柳和刚返回洛阳的王榛外,还有这次因要请袁熙夫妇而被动过诞辰的管青。
“青儿!”背着双手,刘辩扭头看着坐在身后的管青,向她问道:“可记得你真实诞辰乃是何日?”
提及诞辰,管青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落,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扭头看向泛着粼粼水波的湖面,悠悠的说道:“青儿自幼父母便已双亡,兄长又是个心思粗犷的汉子,哪里晓得青儿诞辰……而今殿下为青儿庆贺诞辰,殿下所选之日,日后便作为青儿诞辰便是!”
管青话说的很是幽怨,听在刘辩耳中,让他直觉着心内很不是滋味。
迎娶管青已是有了许多时日,自从将她迎娶过门,刘辩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反倒要比早年少了许多。
当年管青还会随着他一同征战,而今他做了秦王,亲自领军出站的日子早已是一去不返。
管青作为王妃,如今也是再没有机会随军出征。
俩人相见,只有刘辩想起的时候,到她寝宫宠幸,方才可得半晌缠绵。
自从做了秦王,刘辩虽说再没有亲自领军出征,可整日里事务却是要比以往多了许多。
很多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入睡,几位王妃多少都有些被他冷落了。
望着湖面,刘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对管青说道:“本王对不住青儿……”
“殿下……”刘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把管青说的一愣,连忙抬起头说道:“殿下为青儿庆贺诞辰,青儿不晓得有多欢喜……”
“本王也是思量再三,唐姬、昭姬、居次甚至浣娘,她们的诞辰本王都是晓得,唯独青儿,本王并不晓得诞辰!”并没有回头,刘辩微微仰起脸,望着碧蓝的天空说道:“为青儿庆贺诞辰,恰是本王借助了青儿诞辰天下人未知的由头……”
“殿下无须如此!”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刘辩身后,管青抿着嘴,轻声对刘辩说道:“自今年起,殿下选的日子,便是青儿诞辰。如此,殿下赐予青儿生辰,岂非对青儿的莫大眷顾!”
晓得管青是在出言开解他,刘辩心内一阵感动,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了怀中。
站在小舟中划动船桨,王柳、王榛始终都没有言语。
直到刘辩把管青搂进怀里,王榛才对刘辩说道:“殿下,那袁熙想来今明两日便可到达。”
“袁熙可有怀疑!”搂着管青,刘辩并没有回头,视线依然停留在湖面上,向王榛问了一句。
派出王榛佯装刺杀袁熙,这件事虽说是田丰的主意,可刘辩心内却很不是滋味。
上位者终日考虑的都是在这乱世之中如何获得更多的好处,早年从不愿以这种方式来谋求利益的刘辩,如今也是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来促使大秦的利益最大化。
每每想起这些,他总是觉着有些对不住袁熙。
心内虽是觉着对不住,可刘辩却很清楚,即便是让他重新选择,他也一定会再次让王榛前去佯作刺杀。
毕竟只有这样,才可能把说服袁熙,把甄宓留在洛阳。
袁绍与曹操之间的争斗,怕是早已结局明朗,即便袁绍再招揽兵马,新招揽的大军毕竟缺乏训练,同曹军在整体战力上,也不是一个层次。
双方若是再度开战,刘辩丝毫不会怀疑,曹军有能力将袁绍一举击破。
一旦袁绍兵败,河北必定大乱,待到袁绍离世,袁谭、袁尚之间的争斗,只会让袁氏从此消失于历史舞台。
这个结局是刘辩不肯看见,也不愿看见的。
强大的袁氏一族,刘辩不愿见到,可他更不愿见到的是,从中原逐步崛起的曹操!
说服袁熙,将甄宓留在洛阳,尔后以甄宓为质,遥控袁熙把持河北各势力,对刘辩来说就显得极为紧要。
摇着船桨,王榛对刘辩说道:“行刺袁熙之后,末将领着卫士们远远坠在后面,护送他的队伍只是尽速向着大秦行进,并未有片刻停留,想来是没有怀疑大秦!”
点了下头,刘辩没再言语,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脸上的神色却是要比先前更加凝重的几分。
在湖面泛着舟,刘辩正望着湖水思索着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危局,身后的王柳小声提醒道:“殿下,岸边好似有个卫士有话要向殿下禀报!”
听到王柳的提醒,刘辩扭头朝岸边看了过去。
果然,在湖边上,有个卫士正抱拳躬身面朝着泛舟的他们。
看到那卫士,刘辩一摆手,对身后正在划动船桨的王柳、王榛说道:“回岸边!”
被刘辩搂着,当他说出回岸边这三个字时,管青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自从嫁给刘辩,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反倒是比早年少了许多,每每刘辩去他寝宫,也不过是留宿一晚,天一亮就会离开。
回到岸边,刘辩必定是要忙关乎大秦存亡的大事,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便会再度少了许多。
依偎在刘辩的怀中,管青心内虽是略略的有些失落,却并没有言语。
黄巾将领出身的她,毕竟和寻常的女子多少有些不同。
嫁给刘辩,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将军,而今倒是成了一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不过管青却是愿意做这样的一只金丝雀。
常年征伐,她早已厌倦了杀戮,虽说如今刘辩陪着她的时日不多,可她终究算是过回了一个女人应当过的安稳日子。
王柳、王榛泛着小舟,慢慢的朝着湖岸边行去。
刚到岸边,那个抱拳躬身面朝着小舟的卫士,就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袁熙公子已然来到王府!”
原以为袁熙不会这么快就到的刘辩,得知他已经来到了王府,愣了一下,连忙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说道:“请袁熙公子于后园花亭等候本王!”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尔后才转过身跨步朝着前院走去。
向那卫士吩咐了在花亭接见袁熙,刘辩刚松开手,管青就向他抱拳微微躬着身子说道:“殿下有要紧事处置,青儿先行告退!”
虽说如今的管青,早已成了秦王府中的一只金丝雀,可她依然保持着与人见礼都是男子礼数的习惯。
管青刚行罢礼,刘辩就朝她微微一笑说道:“袁熙来到洛阳,为的乃是给青儿庆贺诞辰,本王接见他们夫妇,若是青儿不在,保不齐他会寻思些甚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青儿与本王一道,且去花亭接见袁熙夫妇!”
没有想到刘辩会让她一同前去接见袁熙,管青愣了一下,尔后赶忙应道:“诺!”
走在最前面,左侧稍后一些的地方走着管青,身后跟着王柳、王榛,刘辩跨步朝着花亭走去。
花亭离湖边的距离,要比前院到花亭更加远上一些。
沿着青石铺设的内院小路,刘辩等人不紧不慢的走向花亭。
离花亭还有一段路程,刘辩就看见迎面稍远一些的地方走过几个人。
那几个人跟着一名卫士,从小路拐了出去,上了一条满是林荫的碎石路,很快便消失在刘辩等人的视线中。
看到卫士引领着走上碎石小路的几个人,刘辩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本王久闻袁熙夫人甄氏貌美如仙,今日倒是得了青儿的好处,可见见这位传闻中美艳绝伦的女子!”
作为刘辩的王妃,管青自是晓得这位秦王并非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好色之徒。
她只是抿嘴一笑,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茬,跟着刘辩一同向刚才人影消失的那条小路走去。
花亭修造在小路的尽头。
亭子并不是很大,只有一间厢房的大小。
琉璃的亭顶,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金灿灿的光泽,大红的立柱,也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漆刷一遍,保持它们色泽的鲜亮。
亭子外侧,有着一方并不是很大的水塘。
水塘里种满了莲藕
第1072章 半道遇过刺客
立于袁熙身旁的甄宓,见刘辩走了过来,连忙向他福了一福,声音很是轻柔的说道:“殿下万安!”
扭头看了一眼甄宓,刘辩微微一笑,对袁熙说道:“久闻显奕夫人国色天香,今日一间,果真名不虚传!”
被刘辩夸赞了一句,甄宓脸颊微微泛起一片潮红,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刘辩的目光并没有在甄宓身上逗留,只是夸了她一句国色天香,便向袁熙和贾诩说道:“我等进亭内说话!”
袁熙和贾诩应了一声,跟着刘辩上了花亭。
甄宓正要跟上去,与刘辩一同来到的管青连忙上前,满面笑容的牵起她的双手,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
打量甄宓时,管青眉目间始终含着笑意,直把甄宓给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甄姬果真国色天香!”将甄宓看了个通透,管青笑着对她说道:“男人家的事情,我等妇人家也莫要参合,妹妹且随本王妃在就近走走如何?”
秦王府向来在衣饰等奢侈品上都很节约,管青身上穿着的衣衫,也不过与寻常官宦家的夫人相差无几。
起先被她牵着双手,甄宓还不晓得她究竟是何人。
若不是在秦王府中,有人这样拉着她的双手,她早就将拉她的人甩开,有些恼了。
闻得拉着她的竟是王妃,甄宓心内顿时一惊,连忙抽回被管青拉着的手,向她福了一福说道:“贱妾不晓得竟是王妃,多有唐突……”
“甄姬来到洛阳,便是如同自家妹子一般,无须如此多礼!”管青甜甜一笑,伸手再次拉住甄宓,对她说道:“此处便留于他们男人家商讨大事,你我还是到后园走上一走!”
王妃相邀请,甄宓不敢不应,赶忙应了一声,与管青相搀着,朝碎石小路走了过去。
管青和甄宓离去,王榛手按长剑,转身跟了上去。
请袁熙夫妇来到洛阳,甄宓是刘辩计划中极为关键的一环,虽说王府之内戒备森严,王榛还是受了刘辩的命令,全程保护甄宓。
与甄宓相互搀着,沿着碎石小路走到后园的主路上,管青一边走着一边向甄宓问道:“甄姬一路前来,路上可好?”
“回王妃!”管青问起她一路上的情景,甄宓连忙轻声说道:“这一路,倒是将贱妾给吓的不轻!”
“哦?”与刘辩在小舟上,管青就已是晓得甄宓和袁熙半道上遭遇刺客的事情,而且也很清楚,当时率领刺客的人,就在她们身后,可她还是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向甄宓问道:“可是遇见毒虫猛兽?”
“并非毒虫猛兽!”想起当日遭遇刺客之事,甄宓心内还是有些后怕,轻声对管青说道:“即将进入大秦地界,我等遭了刺客……”
“刺客?”甄宓话音才落,管青就装出吃了一惊的模样,向她问道:“甄姬可有伤着?”
“并未受伤!”管青一副关心的姿态,甄宓心内顿时感到一暖,柔柔的说道:“幸而卫士们拼死相互,贱妾同夫君才免于遭了刺客毒手!”
闻得甄宓说她并未受伤,管青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对她说道:“吓死本王妃了!若是甄姬与二公子于半道受了伤,又是在前往大秦的路上,殿下必定是愧疚非常。待到二公子返回河北,本王妃定要提醒殿下,多遣卫士!”
“多谢王妃!”管青说出袁熙返回河北,要请刘辩多派卫士的话,甄宓连忙向她福了福,谢了一声。
再次牵住甄宓,管青一边与她向前走着,一边对她说道:“甄姬可晓得,而今袁公与曹操之间,战事如何?”
“回王妃话!”甄宓向来居于深院之中,哪里会晓得外面战事如何,她连忙对管青说道:“贱妾久居深院,并不参与男人家的事情!”
“甄姬既是不晓得,本王妃便告知甄姬!”停下脚步,牵着甄宓的手,管青的面色突然凝重了下来,对她说道:“官渡一战,袁公损兵折将,而今曹操大军已是逼近邺城!”
闻之曹操大军逼近邺城,甄宓一愣,美艳的脸上顿时也流露出了一抹慌乱。
作为袁氏的媳妇,邺城一旦被曹军攻破,她与袁氏家中的女眷,还不晓得将会面临怎样凄惨的命运。
虽说一脸慌乱,甄宓却并没有吭声。
作为袁熙的妻子,她从来不会参与到袁氏家族中的争斗,更不可能去插手袁军与曹军之间的战事。
管青与她说这些,倒是让甄宓在慌乱之后,感到心内一阵莫名,不晓得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袁公正招兵买马,意图同曹军决战!”牵着甄宓的双手,管青微微笑着对她说道:“曹操军中将士均为百战之士,袁公急切间征募的兵马,可否与曹军抗衡,甄姬应是也有个比量!”
“王妃究竟何意?”双手被管青牵着,甄宓一脸纳闷的轻声问了一句。
看着管青的时候,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浓重的疑惑,不过却使得她如同潭水般清澈的双眼,越发多了几分迷蒙和凄婉。
面带微笑,管青没有放开牵着甄宓的手,很是亲昵的对她说道:“过两日便是本王妃诞辰,殿下请贤夫妇前来,一是为本王妃庆贺生辰,二则是要与显奕公子商议如何应对河北之事!”
“河北之事,乃是男人家的事情!”管青话音刚落,甄宓就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轻声说道:“贱妾乃是女儿身,王妃与贱妾说这些,贱妾也是不懂!”
“都说甄姬聪慧剔透,如何不懂得这些?”管青转过身,拉着甄宓一边向后园深处走,一边对她说道:“女儿家着实不应多管男人的事情,可万一男人在外与敌厮杀,贼军却攻破家园,身为女儿家,该当如何让夫君安心?”
管青一句话,把甄宓说的一愣。
曹军已经逼近邺城,一旦袁军再次战败,邺城被攻破,只不过是时日而已。
迎击曹军,袁熙必定会领军在外,届时邺城一破……
想到这里,甄宓已是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甄宓虽然嘴上说着不管男人家的事情,管青对她说着关于河北的事情,她还是静静的聆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此番请贤夫妇前来,殿下便是要同显奕公子商讨大秦出兵之事。”从她的神情中,管青看出她并非对战事一片漠然,接着说道:“袁公、大秦与曹操之间,将会有场大战。除洛阳外,恐怕中原再无安稳之城!”
看着管青,甄宓微微张了张嘴,好似有话想说,却又没有说出口来。
“甄姬可是有话要说?”从甄宓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的动作,管青看出她心内正在波动着,微微笑着向她问了一句。
“邺城乃是夫君家中根本,想来曹军不会如此轻易攻破!”低下头,甄宓抿着嘴唇,轻声说道:“殿下应是也不会坐视邺城失守!”
“甄姬所言不差,却是忽视了一点!”甄宓的话刚说完,管青就接过了她的话头说道:“洛阳与邺城,着实是远了些……”
愣了一下,看着管青,甄宓虽是没再言语,可脸上的神色却多了浓重的担忧。
管青用言语吓着甄宓的同时,与袁熙、贾诩一同登上花亭的刘辩,双手背在身后,面朝亭子外的水塘,向立于身后的袁熙问道:“显奕一路前来,可否安好?”
“回禀殿下!”袁熙尚未应答,站在他身旁的贾诩便抱拳躬身,对背朝着他们的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显奕公子一路前来,倒也是颇为顺利,只是即将进入大秦时,遭遇了刺客!”
“刺客!”心内很是清楚刺客怎么回事,在贾诩话音落下之后,刘辩还是猛的转过身,跨步走到袁熙身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一脸担忧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道:“显奕可有受伤?”
“蒙殿下福荫庇佑!”抱拳躬身,袁熙对刘辩说道:“臣下并未受伤,只是贾中郎倒是受了不小惊吓!”
袁熙说的,无疑是贾诩在刺客刚出现时被惊落马下。
闻得他如此一说,贾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通红。
扭头看了一眼贾诩,刘辩向他问道:“贾中郎,如何受惊,快快说于本王知晓!”
“回禀殿下!”早就猜出刺客是怎么回事,刘辩不说,贾诩也是不可能自作聪明的表现出他已经知晓事情原委,在刘辩问出他如何受惊时,他连忙抱拳说道:“刺客突然杀出,臣下一时不防,从马背上摔落。也正是因此,臣下才未有遭到贼人戕害!”
从贾诩的神色中,刘辩没有看出半点他已经晓得刺客是怎么回事。
不过刘辩却是相信,以贾诩的才能,这一路上,他断然是猜到了刺客的来历。
尤其是王榛,跟随刘辩这么久,贾诩也经常见她,若是看不出她,那贾诩在洛阳,也是白混了这么久。
对贾诩所说的话感到十分满意,刘辩点了下头说道:“中郎受惊,本王定然厚赏,以为中郎压惊!”
第1073章 是保护也是扣留人质
“来人!”安抚了贾诩一句,刘辩扭头向花亭外喊了一声。
一个守在花亭外的卫士连忙跑上亭子,抱拳躬身立于亭上。
“传令下去,好生查勘何人意图刺杀显奕公子!”看着那卫士,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向他吩咐了一句。
说话的时候,他是一脸的凝重,无论是谁看到他的表情,都绝对不会想到,刺客就是他秦王派出。
“诺!”卫士应了一声,退出花亭,才转身离去。
目送着卫士离去的背影,刘辩心内虽是晓得,这场调查恐怕到最后只能是无疾而终,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凝重。
刘辩吩咐卫士,让人调查刺客来历,袁熙心内顿时是一片感动。
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刺客的来历,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刺客会和大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辩的一场作秀,顿时让袁熙舍弃了心内仅存的怀疑。
“多谢殿下!”抱拳躬身,袁熙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道了声谢。
向他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显奕可晓得,曹军已然进逼邺城?”
“晓得!”放下双手,袁熙对刘辩说道:“家父已然招兵买马,打算同曹操再战!”
“曹军皆为百战猛士,乃父所招兵马,多为新兵,纵使人数远超曹军,又能奈何?”摇了摇头,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意。
看到刘辩嘴角牵出的笑容,袁熙愣了一下,赶忙问道:“殿下何意?”
“非是本王武断,此番乃父与曹操决战,必定再败!”刘辩丝毫不加掩饰的对袁熙说道:“可乃父难纳忠言,纵然本王告知他不可再战,他也是断然不听!而今河北安危,均在显奕之身!”
根本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袁绍必败的话来,袁熙愣了一下,连忙问道:“殿下有何打算?”
“本王并不担心本初,反倒是更担心令兄令弟!”凝视着袁熙,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对他说道:“曹操即便此番再胜,击破邺城,河北一地仍是在袁氏手中。只要你等兄弟戮力同心,便可抗击曹操。可惜……”
话说到这里,刘辩止住了话头,没再接着说下去。
正等着刘辩说出他的打算,他陡然把话止住,倒是让袁熙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可惜甚么?”
“可惜袁谭、袁尚!”摇了摇头,刘辩转身走到花亭边,望着亭子外的水池,对袁熙说道:“可惜他们二人,并不晓得大义,整日里争权夺势,意图接管本初家业!”
袁谭、袁尚争夺家业,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对于刘辩如何晓得,袁熙并没有产生疑问。
兄弟之间,整日面和心离,袁熙也是感到十分的困惑。
可袁谭、袁尚一个是他兄长,另一个则是他兄弟,在这二人之间,他着实是不好做出抉择。
早先他曾有过想法,无论是谁接管了家业,只要是袁绍嘱托,他便会全力扶持,如今听得刘辩提出这件事来,他顿时觉着,恐怕兄弟间的争斗,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易了结。
低着头,袁熙没有言语。
刘辩却是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袁氏四时三公,操持河北已是多年,诺大家业,若是因兄弟争斗而拱手让人,尔等莫非不心疼?”
被刘辩这么问了一句,袁熙的头俯的更低,却还是没有言语。
他很清楚,刘辩既然提出了这件事,必定是已经想好了如何解决,他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刘辩把话挑明了而已。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也是半晌没再言语。
他和袁熙都在等,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俩人都很清楚,在对阵曹操这方面,大秦与袁氏之间的利益是完全相同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曹操若是赢得了最近的战争,袁氏将会彻底没落,而大秦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同盟而已。
刘辩没有吭声,他相信,袁熙必定不会比他更沉得住气,毕竟如今危急的是河北,并不是洛阳!
立于花亭内的贾诩,也是深知俩人沉默的关键。
作为刘辩的幕僚,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能开口打破沉默。
刘辩没有吭声,若是他从中插嘴,只能是让刘辩在这场沉默的比拼中输给袁熙。
站在花亭内,贾诩把脸扭向一旁,看着亭外的风景,就好似亭子里的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看着刘辩的背影,等待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他再言语,袁熙扭头朝贾诩望了一眼,当他看见贾诩一副悠然的神情时,顿时明白过来,若是他不言语,恐怕刘辩也是不会再说话。
虽说袁氏基业,将来不是由长兄袁谭继承,就是由与袁绍脾性更为相似的袁尚继承,可河北终究是袁熙的家,袁氏一族,终究是他宗门。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河北沦陷在曹操的手中。
抱拳躬身,袁熙终于开口向刘辩问道:“殿下,河北危机,如之奈何?”
听到袁熙的声音,刘辩嘴角漾起了一抹常人难以觉察的笑容。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亭子外的水塘,继续沉默了一会,才悠悠的说道:“本王意欲让显奕引领河北,不晓得显奕意下如何?”
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袁熙定然会嗤之以鼻,可说出这句话的是刘辩,他便不敢有半点大意,赶忙对刘辩说道:“殿下,河北之事乃是家父决断,臣下万万不敢违拗家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仰脸望着亭子外面碧蓝的天空,刘辩接过袁熙的话说道:“这天下都是大汉的,河北何时成了本初的了?”
被刘辩这么一问,袁熙愣了一下,赶忙抱拳躬身,将头低下,再没敢多言语半句。
“请显奕夫妇前来,本王乃是有两件事要显奕去做!”话已经说开,刘辩也不再隐瞒,他转过身,凝视着袁熙,面色沉静的对他说道:“一件事,是显奕回到邺城之后,切不可提及本王所说之事,只是静观其变,待到事情难以收拾,本王自会出手!另一件事,则是考虑到显奕后顾之忧……”
说到袁熙的后顾之忧,刘辩就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死死的凝视着他。
被刘辩盯着看,袁熙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终于还是没耐受住,向他问道:“殿下所说后顾之忧,乃是何指?”
“显奕夫妇恩爱,本王早就晓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刘辩对袁熙说道:“只是显奕可有想过,将来假若邺城为曹操所破,令夫人如何处置?”
刘辩一句话,把袁熙问的一愣。
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承认与曹操的决战袁氏会再度失败,可刘辩说的也是没错,袁氏征召的兵马,都是新兵,根本没有历经过战场的考验。
而曹操麾下的兵马,全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人甚至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两支战场经验悬殊如此之大的军队相遇,谁胜谁负,根本是没有多少悬念。
先前他想的只是如何能帮助袁绍退去曹军,可刘辩把话已经挑到了明面上,得知秦王对袁曹第二次决战并不看好,袁熙也是没了多少信心。
当刘辩问起甄宓该当如何处置时,袁熙愣住了。
领军出征,他最担心的便是甄宓。
结发夫妻,恩义难断!若是有一日甄宓遭受了不测,他必定会心痛欲绝,哪里还有心思同曹军厮杀!
刘辩提起了甄宓,袁熙晓得,他必定是已经有了盘算,沉吟了一下才问道:“不知殿下如何安置?”
“若是显奕允诺,本王可在洛阳为令夫妇建造别院!”袁熙问起刘辩如何安置甄宓,刘辩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显奕此番返回邺城,将夫人留于洛阳,本王自会安排卫士保护!待到来日河北平定,本王便会遣人将夫人送回显奕身边!”
只是听这句话,袁熙就是晓得,刘辩要把甄宓留在洛阳,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加以保护,另一方面,也是有拿甄宓作为人质的意思。
心内飞快的做着盘算,核算着将甄宓留在洛阳的利弊,迟疑了片刻,袁熙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处处为臣下着想,臣下本当应诺……”
只是一个“本当应诺”,刘辩就听出袁熙并不想把甄宓留下,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显奕莫非忘记,前来大秦的路上,曾遭遇贼人行刺?”
突然提起行刺的刺客,袁熙眼睛一睁,一脸愕然的望着刘辩,嘴巴微微张着,后面的话没能再说出口。
“河北风起云涌,并非只有外患!”盯着袁熙,刘辩嘴角一牵,冷笑了一下,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显奕且莫要急于回复本王,先去歇息,好生与令夫人商议,过几日王妃诞辰之后,再告知本王决定!”
刘辩不愿再接着说下去,袁熙也是一时半会拿捏不定主意,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告了声退,退出了花亭。
扭头看着袁熙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离去,待到他走远,贾诩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可否允臣下前去同袁熙好生谈上一谈?”
第1074章 莫非是要兄弟争斗
转过身面朝着贾诩,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文和与袁熙夫妇一路同行,想来话也是好说一些。能否留下甄宓,乃是大秦将士将来可否驰骋河北之关键,一切仰赖文和了!”
“臣下必定全力以赴!”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贾诩退出了花亭。
望着贾诩离去的背影,刘辩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深邃。
为了能够留下甄宓,他可谓是连曾经最不齿的事情都做了,假若还是不能说服袁熙,整体的部署就算是全都白费了工夫。
袁熙离开花亭之后,甄宓也向管青告了辞,于前院同他汇合,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住进了王府内的客房。
守卫二人入住客房的,是从邺城一路随行的袁军卫士。
自从袁熙在半道上遭遇了刺客,这些袁军卫士连日来片刻也不敢松懈,即便是夫妇二人入个茅房,也是会有卫士先行探查,确定无有危险,才会请他们如厕。
负责外围警戒的,是刘辩特意安排的一队王府卫士。
每个王府卫士,都是人高马大,且剑术高超。
在来到下榻客房的路上,袁熙看见这些承担着保护他和甄宓任务的王府卫士,心内已是一片感叹。
若是有这样的卫士保护甄宓,纵使真个有人意图对她不利,以乱他的心绪,也是极难成功。
在那一瞬间,袁熙心头甚至产生了将甄宓留在洛阳的念头。
陪着袁熙夫妇到了客房门外,给他们领路的卫士朝两个站在房门口的侍女点了下头,抱拳躬身向袁熙和甄宓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了下去。
“见过公子、夫人!”卫士刚离开,两个站在门外的侍女便施施然的给袁熙和甄宓行了个万福。
朝那两个侍女点了下头,袁熙与甄宓前脚后脚进入了屋内。
刚进入房中,袁熙便从里面把房门关上,小声向甄宓问道:“管王妃可有对甄姬说些甚么?”
管青与甄宓说的话很多,无非是如今的战事。
甄宓当时听着,也用心把她的话记了下来。
听得袁熙问她,她连忙轻声应道:“王妃说了很多,都是河北战事,妾身也是不晓得,因何王妃会与妾身说这些!”
“秦王想要将你留在洛阳!”点了下头,袁熙搂着甄宓的香肩,一边与她向内室走,一边问道:“你是何意?”
自从做了袁熙的妻子,甄宓从来不过问袁氏家族中的事情。
她也是个聪慧绝顶的女子,晓得身为女子,若是太多插手家族事务会被人忌惮,许多事情心内明白,只是不说。
如今袁熙向她问起心中念想,她沉默了一下,才柔声说道:“妾身乃是夫君之妻,身为女子,恨不能与夫君一同上沙场杀敌,可男人的事儿,妾身着实不便多言。一切但凭夫君便是!”
甄宓说了一大通话,却始终没有说到关键上。
袁熙缓缓的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把甄宓搂的更紧,并没有再多言语。
“启禀公子,贾中郎求见!”正搂着甄宓,门外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
侍女的声音很是清脆,与甄宓那绵柔的嗓音是一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好听。
得知贾诩来到,袁熙松开搂着甄宓的手臂,轻轻朝她的后背拍了拍。
向袁熙行了一礼,甄宓转身进入内室,而袁熙则向屋外说了一句:“请中郎入内相见!”
房门打开,刚才还和袁熙一同在花亭内的贾诩跨步进入屋内。
见袁熙已经等在屋中,贾诩抱起双拳,笑着朝他拱了拱说道:“方才在殿下身旁,下僚有些话不好开口,特意前来叨扰公子,还望公子莫怪!”
“中郎不说,在下也是晓得为何而来!”面带笑容给贾诩回了一礼,袁熙说道:“中郎乃是为殿下做说客来了!”
“说客?”袁熙的话音刚落,贾诩就反问了一句:“殿下与袁氏乃是莫逆的交情,莫非公子还以为需要说客不成?”
被贾诩反问了一句,袁熙心知是说错了话,愣了一下,连忙笑着说道:“玩笑而已,中郎来此,今日当陪在下好生饮上两盏,你我长谈如何?”
正愁着袁熙不会留他,话不一定能够说完,听得袁熙这么一说,贾诩哪里还会推辞,连忙说道:“如此便叨扰公子了!只是殿下怕已备办了酒筵为公子接风,今日这场酒怕是饮不得了!你我便饮上一盏茶水,公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从贾诩的神色中,已经看出刚才那句话是正中了下怀,袁熙又不好反悔,只得笑着向屋外等候的侍女吩咐了一句:“为中郎看茶!”
待到屋外的侍女应了一声,袁熙才向贾诩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中郎请坐下说话!”
再度抱拳向袁熙谢了一声,贾诩也不多做客套,便在屋内的一张矮桌后坐了。
贾诩来到客房,进入内室的甄宓并没有走的太远。
屋外的袁熙和贾诩相向坐下,甄宓也在屋内拿了张草席,于临门的地方坐了,支楞起耳朵聆听着外厢俩人说话。
她并不是像表现的那样对自家的命运完全漠不关心。
她只是不愿在袁熙的面前表露出其实内心也是有着很多的想法。
女子的悲哀,嫁了夫君,一切便只能围绕着夫君,对于袁熙来说,她只不过是个附庸。
幸而袁熙对她很是疼爱,她也并不像许多嫁了专横夫君的女子那样日子过的凄凌!
与贾诩面对面坐下,袁熙对贾诩说道:“中郎既非为殿下来劝在下,不知是有何话说?”
“无他!”微微一笑,贾诩对袁熙说道:“不过是担忧公子前程而已!”
贾诩毫不隐晦的说出他担心袁熙的前程,反倒是把袁熙给说的愣了。
望着贾诩,袁熙眉头微微蹙起,向他问道:“中郎此话何解?”
“实不相瞒,某不止是担忧公子前程,也是担忧袁氏前程!”坐在矮桌后,贾诩抱拳朝袁熙拱了拱,对他说道:“曹操大军而今正向邺城进逼,河北将士一路防守却是步步后退,用不多久,曹军便可兵临城下……”
“莫非中郎也是与殿下一个看法?”不等贾诩把话说完,袁熙就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快的说道:“我河北猛士,在大秦人眼中,莫非便是如此不堪?”
“并非不堪!”放下抱起的双拳,贾诩微微笑着,对袁熙说道:“河北自古便多慷慨悲歌之士,只是……”
话说了一半,贾诩就止住了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甚么?”眉头紧紧的拧着,袁熙的脸上已是浮现出浓重的不快。
在花亭之中,刘辩也是说过类似的话。
可刘辩毕竟是秦王,身份尊贵,秦军若是肯出兵,河北也是有救,袁熙并不敢当面顶撞。
贾诩只不过是个中郎,在大秦地位也不是十分的高。
假若此时坐在袁熙对面的,是徐庶或庞统,袁熙怕也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听着什么。
而贾诩把话说的如此直截了当,着实是让他心内感到十分不快。
从袁熙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快,贾诩却是佯作不知,接着说道:“殿下也是说了,河北大军乃是新近招募,又如何会是曹军对手?”
“中郎莫非特意前来羞辱于某?”贾诩说的话,无非是在重复刘辩的意思,袁熙将脸一沉,冷冷的向他逼问了一句。
袁熙果真怒了,贾诩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公子莫恼,下僚还有话说!”
虽说已是被贾诩的话激怒,袁熙却并非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贾诩还有话说,他便没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贾诩把话说下去。
“下僚来此,乃是给公子献计!”放下抱起的双拳,贾诩直起腰,对袁熙说道:“河北危急,公子若要保住袁氏家业,必定调停大公子与三公子争斗方可!”
袁谭和袁尚的争斗,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贾诩提起此事,袁熙脸上的怒容消退了许多,轻轻叹了一声,把脸转向一旁,却是并没有言语。
袁绍家业的传承,虽说尚未正式开始争夺,可袁谭与袁尚之间时常会使些小伎俩,对争夺家业并没有太多信心的袁谭,也早已是蓄养力量,做好了同袁尚决裂的打算。
这些事情袁熙都是晓得,他只不过是不愿多提。
毕竟这些都是家丑,外面的人知道的越少,袁氏越能保住些颜面。
“河北猛士如云,若是公子兄弟可戮力同心,那曹操必定难以夺取袁氏家业!”从袁熙的脸上看出了一抹失落,贾诩连忙说道:“只是而今三公子与大公子,麾下都有着支持他们的将士,而公子麾下……”
“中郎莫非是要在下同兄弟争斗不成?”贾诩的话说的是模棱两可,袁熙听在耳中,总觉着有些古怪,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他,向他问了一句。
坐在内室的甄宓,听到袁熙这句话,也是怔了一下,俏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浓重的担忧。
第1075章 消失的清澈眸子
被袁熙质问了一句,贾诩神色依然是一片坦然。
低头看着坐在迎面矮桌后的袁熙,贾诩抬手捋了一把胡须,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公子莫非以为,不争便可保得袁氏家业?”
贾诩没有反驳袁熙的猜测,使得袁熙心内更是不爽利。
袁谭、袁尚争夺家业,袁谭乃是长子,而袁尚是袁绍最为宠爱的儿子,俩人都是有所凭恃。
莫说他袁熙并没有争夺的意图,即便有心争夺,他也没有袁谭、袁熙那般能得河北猛士的拥戴。
假若听信了贾诩,恐怕不等曹操大军攻到,他袁熙就已经是被袁谭和袁尚击破。
袁熙没有吭声,贾诩却是接着说道:“当然,若论河北一带,公子怕是无有大公子、三公子那般深受拥戴。可公子却是有着一样凭恃,不晓得公子可有看出?”
“何等凭恃?”眉头紧紧的拧着,袁熙已经对这场交谈没有了多少的兴趣,问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冷了许多。
“公子有秦王!”一直在吊袁熙的胃口,从袁熙的语气中,贾诩已经看出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连忙转过话头,对他说道:“公子所要做的,并非与大公子、三公子争夺家业,只是架空二人,使得他们无力相互征伐!”
当贾诩说出只是要架空袁谭和袁尚时,袁熙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连忙坐直了身子抱拳躬身说道:“方才在下有所唐突,望中郎莫怪!只是不知中郎有何计策,还请中郎教我!”
捋着胡须,贾诩脸上浮现出一片笑容,对袁熙说道:“此事甚为简单!”
身子再坐直了一些,袁熙并没有言语,不过眸子中却充满了期待,只等贾诩将他的计策说出口。
“殿下意欲请夫人留于洛阳,乃是念公子当年情分,若是公子拒绝,不晓得殿下会作何感想?”袁熙满脸的期待,贾诩却是将话头一转,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陡然听得贾诩提起刘辩,袁熙再度一愣,一脸的愕然。
若非贾诩点明,他甚至还没考虑到拒绝了刘辩,会引致怎样的后果。
“殿下之意,公子莫非还不明白?”看出袁熙一脸的惊愕,贾诩趁热打铁的说道:“殿下要公子留下夫人,无非两个意图!”
贾诩说起刘辩要留下甄宓的意图,袁熙立时便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想要听听从他口中,究竟能说出些什么。
“留下夫人,殿下与公子之间便是如同订立了盟约!大秦卫士剑术高强者甚多,即便有人意图对夫人不利,也是动不得她半分!”与袁熙相互凝视着,贾诩说道:“断绝了公子后顾,乃是殿下顾虑之一。其二,下僚妄自揣度,殿下留下夫人,也是以夫人为质……”
“啊?”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袁熙只是没有想到话竟然会从身为秦王幕僚的贾诩口中说出来,立时便轻呼了一声。
于此同时,内室之中,也传出了一声娇柔的惊呼。
将贾诩和袁熙对话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甄宓也是没能忍住,轻轻惊呼了一声。
贾诩和袁熙都听到了甄宓的惊呼,俩人扭头朝内室门口看了一眼,便又都转过脸,相互看着对方。
“殿下将甄姬留下为质,究竟有何意图?”不知是为了掩饰甄宓的那声惊呼,还是他自家本就想问,袁熙凝视着贾诩问了一句。
“下僚揣测,殿下乃是不放心公子!”微微一笑,贾诩抱拳躬身向袁熙行了一礼说道:“话尽于此,下僚告辞!”
“中郎且慢!”贾诩告辞之后,转身就走,袁熙连忙站了起来,跨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袖说道:“究竟殿下有何想法,在下着实不懂,还望中郎教我!”
被袁熙拉住衣袖,贾诩先是回头看了一眼他扯着衣袖的手,而后扭头看着他说道:“公子天性聪慧,如何还要在下多言?”
贾诩一句话,把袁熙给说的微微张着嘴巴,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袁熙慢慢的松开了贾诩的衣袖,再次向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贾诩退出了客房。
房门打开在贾诩离去后又关了起来,袁熙依然是望着房门发呆,就有如一只木鸡般。
贾诩离去,内室中的甄宓赶忙跑了出来,扑进袁熙的怀中,俏脸上已是挂满了泪痕,对袁熙说道:“夫君乃是成就大事之人,秦王既是要留妾身于洛阳,夫君强行违拗,必定惹恼了秦王……”
“甄姬!”搂住甄宓,袁熙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悲怆的说道:“秦王不信为夫,方有今日之事,甄姬怕是要受苦了!”
从袁熙的话中,甄宓已经是听出了他的选择,将俏脸埋进他的胸前,只是一味的抽噎。
早先虽然已经猜测到刘辩是要将甄宓留下做人质,可话从贾诩口中说出,对袁熙来说,意味有是非同寻常。
自打官渡一战以来,势力如日中天的袁绍,便是开始走了下坡路。
袁谭、袁尚虽然因为袁绍尚在,只是暗中做些手脚,并没敢将矛盾摆在明面上,袁熙却是晓得,一旦袁绍不在了,河北必定大乱。
正如刘辩和贾诩说的那样,届时若是袁氏兄弟戮力同心,同曹操或许还可一战。
怕就怕袁谭、袁尚目光短浅,看不清厉害,最终被曹操各个击破,将诺大的袁氏家业拱手交给了曹姓。
刘辩请他们夫妇来到洛阳,说是要为管青庆贺诞辰,刚来的第一天,便已是把话给挑到了明处。
袁熙也是晓得,刘辩想要扶持他继承袁绍家业。
毕竟河北太大,而大秦虽然同河北相相邻,秦军终究不可能始终驻扎在彼处。
将甄宓留在洛阳,袁熙心存顾忌,日后但凡有所行动,必定要先请示刘辩,如此一来,河北便是掌控在了刘辩的手中。
想明白了这一层,袁熙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当年曾经如日中天的袁氏一族,竟会有一日落魄于此,他身为袁氏后人,竟要做了别个的傀儡。
不过转念一想,秦王终究是汉室苗裔,曾经也还做过大汉的皇帝。
如今身在许都的皇帝不过是曹操的傀儡,这大汉的天下,早晚还是要落到秦王的手中。
给如今的秦王,将来可能成为皇帝的汉室苗裔做傀儡,也算不得是辱没了祖宗的名头。
心内已是做了决定,搂着甄宓,袁熙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他的喊声刚落,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一个侍女站在门口,等候着他的吩咐。
看了一眼立于门外的侍女,袁熙眉头皱了一下,向她吩咐道:“即刻前去向殿下通禀,臣下有要事向殿下呈禀!”
“诺!”侍女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侍女离去,袁熙轻轻抚摸着甄宓的香肩,柔声对她说道:“秦王与贾中郎所言不差,而今的邺城怕是已朝不保夕。甄姬留在洛阳,有大秦的卫士保护,为夫于外领军,心内也是要安稳了许多。”
伏在袁熙的胸前,感受着他手掌的抚摸,甄宓柔嫩的双臂缓缓张开,轻轻搂住了他的腰,俩人之间却是要比方才贴的更紧。
袁熙令人前去向刘辩通禀,请求刘辩接见。
早已离开了花亭,同管青并肩站在湖边的刘辩,听完卫士禀报的关于袁熙求见的事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与他并肩站在的管青,并没有去看眼前的湖光,而是始终扭头望着刘辩。
刘辩的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管青的心内,却是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自从刘辩做了秦王,他的权势是越来越大,大秦的军力也是越来越强,可昔日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已是极难看见。
取代那双眸子的,便是他嘴角常常不经意流露出的这抹笑意。
这抹笑意很邪,邪的让管青每每看到,都会感觉到浑身一阵发冷。
刘辩已经具备了上位者的心态,也已经学会了如何耍弄权谋,更晓得如何去聚拢麾下将士和属地百姓的人心。
可管青却觉着,如今的刘辩已经不太一样了。
并没有注意到管青的目光,刘辩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说道:“请显奕公子前来此处相见!”
“诺!”卫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声,朝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待到卫士离去,刘辩侧头向身旁的管青看了一眼,恰好与她那双带着复杂感情的目光相对。
从管青的目光中,刘辩看出了浓重的纠葛,微微一笑向她问道:“青儿可是觉着本王为了权术,已是不择手段了?”
心内正是这样寻思,可话从刘辩口中说出,还是让管青吃了一惊。
她连忙把头低了下去,没有承认,自然也没有否认。
管青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刘辩嘴角带着那抹邪邪的笑容对她说道:“乱世之中,我等想要活下去,那是何等艰难!本王也是想要这天下太平,可天下偏偏战事四起,若不耍弄些权谋,我等又如何可于这世间安身?”
第1076章 没有击不破的枭雄
虽然刘辩的嘴角带着一抹邪邪的笑容,管青却是从他的眸子中看出了无奈。
当年的刘辩并不是她认识的这样。
那时的刘辩,对待被他认定是朋友或亲人的人们,是不会掺杂半点虚假。
袁熙虽说算不得是刘辩认定的朋友,可他毕竟早年曾经追随过刘辩,领军征讨过公孙瓒,也同黑山军厮杀过。
为了稳定河北,不使得河北落日了曹操手中,刘辩竟会做出派王榛前去佯作刺杀袁熙夫妇的事来。
着实是让管青感到不解!
看着刘辩的时候,管青甚至有种很古怪的念头。
官渡之战,袁绍兵败如山倒,究竟它背后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着。
会不会是刘辩并不期盼袁绍获胜,反倒希望通过曹操的手,将盘踞在河北的这条苍龙斩伤?
心中有了这种念头,管青的目光也有些迷离和复杂了起来。
并没有去看管青,刘辩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上。
没过多会,得了他召唤的袁熙,在那名卫士的陪同下,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刚到刘辩身旁,袁熙就抱拳躬身,深深向他行了一礼说道:“臣下叩见殿下!”
“显奕急于见本王,究竟何事?”听到袁熙说话,刘辩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向他问了一句。
早先还曾对袁熙说过,要他将甄宓留在洛阳,而刘辩则会出兵协助河北攻伐曹操,此时竟是问起袁熙前来何事,刘辩显然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心内虽是一片明镜,袁熙却不敢把话说破,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方才臣下回去细细思量,殿下所言,乃是处处为臣下着想!”
“哦?”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刘辩向袁熙问道:“莫非显奕已然想明白了?”
“明白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袁熙说道:“曹操大军逼近邺城,河北朝不保夕,甄姬便留于洛阳,烦劳殿下挂心!”
“你我乃是换命之交!”轻轻拍了拍袁熙的手臂,刘辩面带笑容,扭头看着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轻叹了一声说道:“曹操势大,本初大军难以应对,本王对河北也是颇为挂念。既然显奕已然想明白了,过几日回到河北,当须从中斡旋,务必要显思与显甫莫要刀兵相见,假以时日,本王自会发兵!”
“诺!”依然抱拳躬身,袁熙应了一声。
还没等他直起身,刘辩就接着说道:“至于显奕,本王意欲要你接管河北,只是回去之后,却莫有所表露!此时尚须低调为之!”
“臣下谨记!”袁氏兄弟之中,袁熙并非长子,且又不是十分会讨袁绍欢心,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接下袁绍的家业,可刘辩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他如何还敢抱着与世无争的心态,赶忙应了一声。
“显奕且去歇着,待到晚间,本王自有宴请!”朝袁熙摆了摆手,刘辩转过身,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湖面。
自从见到刘辩,始终抱拳躬身没有直起腰来的袁熙,赶忙应了一声,倒退着走了两步,而后才直起身子,跨步离去。
看着袁熙离去的背影,管青有些忐忑的说道:“殿下,早先我军进伐轩辕关,数万大军无功而返,而今曹操如日中天,若要击破,怕是不易!”
“这天下间便没有本王击破不了的枭雄!”满脸的自信,刘辩眼睛眯了一眯,冷声向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即刻将邓展请来!”
“诺!”王柳、王榛晓得刘辩将要有大的动作,赶忙应了一声,王柳扭头向一旁的一个卫士使了个眼色。
那卫士见了王柳眼色,赶忙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跟随刘辩的日子虽然已是很久,可自从刘辩做了秦王之后,与他的接触反倒是少了,管青并没能看出刘辩的意图。
相反的,王柳、王榛虽说投效刘辩的日子没有管青长远,可她们却是每日都跟随着刘辩,对刘辩的心思,早就能有些许的把握。
当刘辩说出要将邓展请来的时候,王柳和王榛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兴奋。
河北乱了!大秦终于要有大的动静了!
刘辩传令要人去请邓展的同时,在河北战场上,曹操刚击破了审配两个儿子率领的大军,并且将审配两个儿子俘获。
曹军帅帐内,曹操跪坐在首位,在帐中,还坐着他麾下的一众幕僚。
曹军作战,向来注重事先部署,同袁军的争斗中,往往袁军还没明白过来曹军的意图,便已是被彻底击溃。
眼见着离邺城已是不远,袁军的抵抗却是越来越激烈,连续数日,始终没有前进多少,曹操也是满心的怒火。
召集幕僚,为的便是商议击破曹军,一举拿下邺城。
环顾着帐内众人,曹操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众人问道:“袁军死守邺城,我军虽说奋力拼杀,却是再难建功,该当如何?”
连日来,曹军推进缓慢,众人也是知晓。
而今曹操问起此时,一众幕僚都是相互看着,并没有人站起回应。
见没人应声,曹操接着说道:“莫非我军只是到了此处,便再无法前进半步?”
“曹公!”这一回曹操话音才落,郭嘉便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先是向他行了一礼,尔后说道:“我军虽说是兵临邺城,却并非与袁军决战之时!”
“并非决战之时?”身子微微前倾,曹操凝视着郭嘉问道:“那何时才可决战?我军粮草须从许都调拨,运粮路途太远,将士们随时会饿着肚子打仗!袁绍龟缩邺城,河北人口众多,一旦要他召集起兵马,我军如何胜得?”
“粮草调拨虽是困难,只须调派猛将护送,当是无虞!”站直身子,郭嘉对曹操说道:“至于袁绍征召兵马,正是我军所盼之事,曹公因何会为此担忧?”
被郭嘉反问了两句,曹操愣了一下,再次问道:“袁绍征召兵马,乃是要与我军决战,因何却是我军所盼之事?”
“新兵入营,无有半年一载,即便上了沙场,也不过只是一盘散沙!”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我军兵临邺城,那袁绍心慌,兵马必定召集不多,便会急于同我军决战!曹公届时只须击破袁绍大军,便可长驱直入,进入邺城,如何却是急起此时得失?”
曹操麾下幕僚,向来都是能够得到重视。
尤其是程昱、荀彧、荀攸等人,更是时常给曹操献计。
听得郭嘉这番话,众人都是纷纷点头,一个个脸上全都流露出赞同郭嘉看法的表情。
众人之中,只有许攸把脸扭到一旁,衣服倨傲的神色,根本没有在意郭嘉说的那番话。
环顾着帐内众人,曹操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
郭嘉所言确实不差,假若他只是单独对付袁绍那倒是罢了,曹操真正担忧的,是自从夺下轩辕关之后,就一直沉寂的秦军。
在轩辕关,秦军发挥的也太失常了一些。
青州军做好的打算,是以全军覆没的代价阻截秦军,可秦军同青州军厮杀数场,青州军所遭遇的消耗,竟是要比曹操早先料想的少了许多。
秦军战力何时如此不堪?
这个疑惑始终萦绕在曹操心头,挥也挥不走,抹也抹不去!
发现许攸一副傲然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众人说些什么,心情本就有些压抑的曹操向许攸问道:“此事子远可有见地?”
一直在等着曹操向他发问,许攸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曹公,若是如此坐等,大军远在河北,而粮草却在河南,长久下去,如何了得?”
许攸的话恰好说到了曹操的心里,他身子坐直了一些,向许攸摊开手说道:“子远请说下去!”
放下双手,许攸先是以蔑视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帐内众人,尔后才对曹操说道:“袁绍征召兵马,当须时日。河北无他,只是人多!不出半载,怕是袁绍又能召集十万二十万人!假若再度与如此众多兵马对阵,曹公可有必胜把握?”
被许攸问了一句,曹操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无有!”
曹操承认一旦袁绍再召集十万二十万兵马,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许攸接着说道:“眼下邺城固若金汤,曹公当掉转矛锋,将邺城周边城池悉数清扫。待到邺城只是一座空城,那袁绍又从何处征兵?即便征得兵马,又以何为凭恃同曹公决战?”
许攸说这些话时,郭嘉并没有言语,帐内的幕僚们也都是紧紧的锁着眉头,并没有人表示赞同,更没有人表示反对。
环顾了一圈帐内的幕僚,曹操晓得,由于许攸为人倨傲,整个曹军对他都没有多少好印象,幕僚们同他不对付,也是情理之中。
从幕僚们脸上,没有看出对许攸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曹操略微的沉吟了一下,便向帐外喊道:“来人!”
曹操的喊声刚落,一个卫士便掀开帐帘进入帐内,抱拳躬身等待着他的吩咐。
第1077章 死敌的开脱
曹操听从许攸建议,大军掉转兵锋,向邺城周边城池进发。
洛阳城内的刘辩,此时站在王府后园的湖岸边,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脸上的神色是一派凝重。
在刘辩身后,站着的是王柳、王榛。
管青已经回了她的寝宫,原先她站着的地方,一身甲胄的邓展正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站着。
“邓将军,你等怕是要有一桩难事须去做了!”并没有去看邓展,刘辩语气很是轻松的对他说道:“曹操在河北,也是闹得够了!”
“殿下的意思是……”抱拳躬身,邓展抬头看着刘辩,小声问道:“诛杀曹操?”
“曹操身边卫士众多,即便龙骑卫前去,怕是折损也颇为不小!”微微一笑,刘辩扭头看着邓展对他说道:“杀曹操,半点意义也无!本王要的,是曹操麾下那些幕僚和将军们的脑袋!”
刘辩把话一挑明,邓展愣了一下,再次小声问道:“殿下要的是曹军哪个幕僚和将军的脑袋?”
“郭嘉、荀攸!”想也不想,刘辩就报出了郭嘉和荀攸的名头,接着对邓展说道:“至于其他人,邓将军自行决断,杀不得便不杀!”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邓展抱拳躬身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末将这便前去着手!”
“慢着!”邓展刚要退走,刘辩就唤住了他。
不晓得刘辩还有什么安排,邓展连忙停下脚步,等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脸转向了湖面,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邓将军莫要急着出发,待到袁绍同曹操再度决战,那邺城落入曹操之手,再做计较!”
邓展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扭头看着邓展离去,王柳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诛杀郭嘉等人,因何要等到袁绍兵败?”
“袁绍不败,袁熙如何掌权?”回头朝王柳咧嘴一笑,刘辩对她说道:“袁熙若是无法掌权,本王又如何得那河北?”
说完这句话,刘辩仰起脸,望着碧蓝的天空,对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也是该迎接陛下来洛阳的时候了!”
假若是旁人听到刘辩说出该迎接刘协来洛阳,或许还会以为,刘辩是要扶持刘协坐稳帝位。
可王柳、王榛却是十分清楚,刘辩断然不是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人物。
迎接陛下来到洛阳,怕是禅让的时日也该到了!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大宴宾客,庆贺管青生辰,而与洛阳相隔数百里开外的邺城,却是一派悲戚景象。
曹操大军没有进攻邺城,在击破了审配的两个儿子之后,掉转兵锋,向邺城周边的城池发起了进攻。
邺城袁绍府内。
调养了许多时日,身子稍稍安康了一些的袁绍,端坐在前厅之内。
厅内,坐着他麾下的一众幕僚和将军,唯独少了审配。
审配两个儿子,在阻截曹军之时,被曹军擒获,已然是投效了曹操。
因为此事,袁绍也是不愿再相信审配,毕竟儿子投效了曹操,他留在邺城,说不得会不会同曹操之间有什么牵连。
环顾着厅内众人,袁绍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众人问道:“众位,审配二子为曹操所获,如今已然是投效了曹贼,你等以为,此人某还可用不可?”
审配以往在袁绍的帐下,地位是相当的高。
厅内众人过去对他都是有些忌惮,再加上审配做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从不徇私,许多人还很是惧怕他。
袁绍如此问起,厅内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许多人想要趁机把审配扳倒,却有不敢做那领头羊,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素来同审配不和的逢纪。
见众人都看着逢纪,袁绍也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问道:“元图如何看待?”
逢纪和审配不和,河北官场无人不知,二人之间恐怕只有在扶持袁尚这一条上有着共识。
袁绍向逢纪问起如何安置审配,无疑是已经做好了决断,只要有人说了审配的坏话,他便会下定决心,将曾对他忠心耿耿的审配下狱。
低头沉吟了一下,逢纪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先是向袁绍行了一礼,尔后说道:“袁公,审配为人刚烈,虽是有小瑕疵,却断然不会悖逆袁公。其二子被擒,若袁公因此而怪罪于他,怕是将来河北将无人敢领军抗敌!”
逢纪的一番话说出了口,包括袁绍在内,厅内的所有人都是愣了一愣。
要说逢纪和审配,早先关系是直如水火,二人相互间都是看着不顺眼,谁都期盼着把对方给扳倒。
此时正是逢纪扳倒审配的最佳时机,逢纪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倒还站了出来为审配说话,着实是出人意料!
与众人一样没有想到逢纪会替审配说话的袁绍,身子微微前倾,眉头紧紧拧起,向逢纪问道:“元图与审配素来不和,尔不是十分讨厌审配么?因何却会为他开脱?”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逢纪对袁绍说道:“下僚确是不喜审配,只是下僚与审配同僚数年,虽说与他未有深交,却也是晓得他的为人。审配刚烈,对袁公也是忠心耿耿,断然不可能做出里通于外的事来,还望袁公明鉴!”
捋着胡须,袁绍缓缓的点了点头,向前厅外喊了一声:“来人!”
袁绍的喊声刚落,一个卫士便跨步进入厅内。
“去将审配请来!”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袁绍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前厅。
待到卫士离去,袁绍环顾着厅内众人说道:“尔等同为某之幕僚、将军!方才某从尔等脸上,已然看出,许多人想要借着此事,对审配落井下石!”
听着袁绍的一番话,厅内原本确实是想过要对审配落井下石的人纷纷低下了头,一个个满面羞愧。
袁绍并没打算就此止住话头,接着对众人说道:“你等当向元图学上一学,元图同审配之间,闹的是某也晓得,早就势同水火。可看看元图,他是何等胸襟!满殿之内,竟是无有一人敢为审配开脱,反倒是元图仗义执言,使某未有错怪好人!”
从袁绍的话中,众人听出了浓重的责备之意,一个个都将头低下,并没有敢接袁绍的话。
审配二子被曹操所擒,并且投效了曹操,审配晓得事情惹得不小,在袁绍召集众人商议事情之时,便早已等候在袁绍府的正门外。
得了袁绍命令前去召唤审配的卫士,刚出正门,便看到了审配。
“治中,袁公有请!”看到审配,卫士跨步走了上去,抱拳躬身向他传达了袁绍的命令。
得知袁绍请他,审配连忙向那卫士问道:“如何?可晓得袁公打算如何惩治于某?”
“袁公并未说要惩治治中!”卫士咧嘴一笑,对审配说道:“逢元图方才在袁公面前,一力为治中开脱,袁公请治中前去,怕是并非为了问罪!”
审配与逢纪之间的私怨,早就上升到了在议事之时都会针锋相对,他也是没有想到,在关键的时刻,逢纪竟然会站出来替他说话。
愣了一下,审配的拳头紧紧攥了攥,这才抱拳对那卫士说道:“烦劳将军引路!”
若是在以往,一个小小的卫士,审配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
可如今,他的两个儿子被曹操擒获,袁绍正在光火,尚且不晓得袁绍究竟会如何处置他,审配也是不敢得罪太多的人,因此对卫士也是十分的有礼。
虽说晓得审配此时是如履薄冰生怕多得罪了人,卫士却还是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托大,撤步站到一旁,向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之中请!”
抱拳朝卫士拱了拱,审配跟着他,跨步走进了袁绍府中。
进入袁绍府中,审配快步走向前厅,刚到前厅门口,他便双腿一曲,跪在门外伏下身子,痛哭流涕的对厅内上首的袁绍喊道:“袁公!下僚教子无方,下僚有罪!”
“正南何罪之有?”看到审配跪在前厅门外,袁绍向他虚抬了下手,笑着说道:“方才元图已然同某说了,正南性情刚烈,此番出了这等事情,心内必定不爽利。某还寻思着,是否要为正南摆上一场酒筵,安抚心绪!”
袁绍的一番话,让审配立时明白过来,那卫士并没有诓骗他,逢纪果然是在袁绍面前替他说了好话。
慢慢的站了起来,审配走进厅内,先是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个大礼,而后转身走向坐在一旁的逢纪。
见审配朝他走了过来,逢纪也将身子坐直,只等看他会如何。
到了逢纪面前,审配双手抱拳,深深朝着逢纪躬身一礼,话未出口,早已是泪流满面。
逢纪和审配地位相当,审配向他行礼,他如何敢受!
连忙站了起来,逢纪也抱起双拳,给审配回了个大礼。
看到这一幕,袁绍仰脸哈哈大笑,许多日子没有笑过的他,竟好似心情陡然大好了起来。
第1078章 冬季再战
袁绍于邺城招兵买马,与此同时,曹军却是正在逐步蚕食着邺城周边的城池。
几乎每天,袁绍都会得到周边城池传来的告急战报,不过十数天,便有一座城池沦陷。
因逢纪与审配和好,心情稍稍有些好转的袁绍,得到这一轮轮加急战报时,顿时又是满心的恼怒与惊慌。
官渡之战,三十万大军,追随他返回邺城的不过区区八百人。
十数万将士被曹军俘获,而后悉数遭到曹军屠杀,河北战力已是大不如前。
邺城之中,可战之兵不过区区数千人,其余均是新近招募的兵勇。
新兵未有接受过训练,就连战阵都还摆列不齐整,这样的队伍如何同曹操展开决战。
心内愤懑,可袁绍也是晓得,假若任由曹军攻城略地,用不多久,邺城将会成为一座孤城。
坐在屋内的铺盖上,听完卫士向他呈禀城池丢失的事情,袁绍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说道:“去将正南与元图请来!”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就在卫士刚出门的那一刻,袁绍只觉着胸口一闷,“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在屋内伺候着的侍女,见袁绍吐血,顿时乱作一团,有两个侍女甚至还想跑出去通禀几位夫人!
“都站住!”那两个正打算往屋外跑的侍女还没到门口,袁绍就向屋里的众人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屋内乱作一团的侍女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躬身面朝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侍女与卫士们不同,她们承担的职责,就是照料好袁绍的起居。
城池丢与不丢,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可袁绍急火攻心吐出血来,对她们来说便是天大的事情。
“收拾一下,莫要告知任何人!”环顾着屋内神色慌乱的侍女,袁绍对她们说道:“若是谁敢将此事说出去,乱棒打死!”
袁绍一句话,把屋内的侍女们都说的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纷纷应了一声,其中几个赶忙上前,收拾起他吐出的那滩鲜血。
侍女们刚刚收拾妥当,得了袁绍召唤的审配和逢纪就来到了屋外。
眼看着一个侍女端着水盆走了出去,审配小声问了句:“怎了?”
若是平日,被审配拦住询问,侍女也是不敢不答,可得了袁绍严令的侍女,在被审配拦住后,只是向他福了一福,便端着水盆走了。
审配和逢纪是何等人!
从侍女的神色中,他们便已是看出袁绍定然有些不妥,也不及通禀,赶忙进入屋内。
吐了口鲜血,袁绍浑身都觉着倦乏,二人进入屋内时,他已是又沉沉的睡了去。
见袁绍睡着,审配和逢纪相互看了一眼,逢纪凑上前去,抱拳躬身轻轻唤道:“袁公……”
沉睡的袁绍并没有听到逢纪的轻唤,闭着眼睛,鼻息也是十分的均匀。
回头向审配看了一眼,逢纪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无奈。
和逢纪对视了一下,审配也跨步走到袁绍的铺盖前,声音要比逢纪方才略大一些的唤道:“袁公……”
这一下,袁绍听到了他的呼唤,两眼猛然一睁坐了起来。
坐起之时,袁绍神色中还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扭头朝一旁看了一眼,见站在身旁的是审配和逢纪,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似得,朝二人摆了摆手说道:“坐下说话!”
袁绍的精神靡顿,审配和逢纪都已看出他心内必定是十分郁结。
俩人虽然看出袁绍心内郁结,却并没有挑明,只是向他谢了一声,便在屋内坐了。
“曹军夺取平阳,你二人可晓得?”待到二人坐下,袁绍扭头看着他们,语气很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很淡,可审配和逢纪还是能从中听出,袁绍对此事是十分的关心。
毕竟平阳就在邺城以东,曹军占据平阳,便可以平阳为依托,随时进伐邺城。
袁绍的语气平淡,不过是他身为一方枭雄所必备的沉稳。
心内再是如何焦躁,在麾下幕僚及将军的面前,也是不会表现出忙乱。
主家都已是乱了,更不用说追随他的这些人了。
当袁绍问起审配和逢纪可晓得平阳已经被曹军夺取的时候,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逢纪才抱拳对他说道:“我二人也是方才晓得!”
“兵败如山啊!”仰起脸望着房梁,袁绍的脸上现出一片失落,悠悠的说道:“曹军占据平阳,某当如何是好?”
这句话袁绍没有对情绪加以丝毫的掩饰,逢纪和审配听了,也是觉着心内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官渡之战以前,二人是一力怂恿袁绍对曹军开战。
在战争的过程中,又并未给袁绍献出太有效用的计谋,以至于袁军大败,河北元气大伤。
袁绍还在仰脸望着房梁,逢纪站了起来,抱拳躬身说道:“袁公莫急,不过是区区平阳,我军当可夺回!”
“如何夺回?”扭头看着逢纪,袁绍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军兵力不足,新近招募兵马缺乏锻炼,将士未有经过战阵,即便是人数不少,又如何是曹军对手?”
被袁绍这么一问,逢纪愣了一下,抱拳躬身便没有言语。
一旁的审配见逢纪被问住,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对袁绍说道:“袁公,曹操大军夺取平阳,我军若是与之强争,怕是未必会得到好处。不过若袁公舍弃平阳等地,大军出城,一路经陈留赶赴许都,又当如何?”
听了审配这句话,袁绍的眸子陡然一亮,连忙向他问道:“正南此计何解?”
“曹军主力正在我河北地界,我军绕道而出,留部分兵马死守邺城!”抱拳躬身,审配对袁绍说道:“大军一路南下,渡过黄河,先行夺取陈留,以陈留为根基,再图许都。不出数月,曹操可破!”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袁绍一直是郁郁寡欢,虽说前几日因审配和逢纪和好,他的心情有所缓和,可每每想到在官渡战败之事,心内还是难免一阵郁闷。
平阳失守,更是让袁绍有种袁氏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想法。
可审配的一番话,就犹如在他最为靡顿的时候,陡然给他吃了一颗可使得人精神百倍的良药。
看着审配,袁绍朝他招了招手说道:“正南过来,好生与某说说,如何出兵,又如何夺取陈留?”
站起身,先向袁绍抱拳躬身深深行了一礼,审配跨步走到离他只有三四步的地方,再度抱拳说道:“袁公,常言道秋守春战,而今我军乃是新招募兵马,假若依照常理同曹操决战,断然不会是那曹操对手。既是新兵,我军便是应以奇兵制胜!”
“正南的意思莫非是冬季开战?”袁绍也是领兵多年的枭雄,审配话刚出口,他便晓得究竟是何意思,抬头看着审配问了一句。
放下双手,审配点了点头说道:“冬季苦寒,各地守军也是多有疏忽。我军若是突然发难,想那陈留守军尚未明白发生了甚么,陈留便是已经入了我军之手。只须夺取陈留,我军将士便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猛士,且又有陈留为根基,进伐许都,当无悬念!”
微微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袁绍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扭头看向逢纪问道:“元图何意?”
自打为审配开脱以来,逢纪和审配之间的隔阂早已消除,二人整日便是如同一个人一般,关系好的是让许多袁绍麾下的幕僚和将军们都羡慕不已。
审配提出的计策,在平阳被攻陷之前,便是同逢纪做过商议。
对这个计策,逢纪也是觉着可行,只不过计策是审配想出,方才袁绍向他们发问之时,他便没有先行提及。
待到袁绍扭头看向他,逢纪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对袁绍说道:“袁公,正南所言,与某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听了逢纪这句话,袁绍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逢纪和审配昔日针尖对着麦芒,二人每每有计,对方总会从中拆台,可如今,审配提出计策,逢纪不仅不会说出计策中的疏漏,反倒是一味的赞成,让袁绍对他们说的话,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斟酌。
沉吟了片刻,袁绍向逢纪和审配摆了下手说道:“你二人且去吧,召集众人,稍晚一些,我等于前厅议事!”
“诺!”晓得袁绍是不肯轻易做出决断,审配和逢纪双双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他的房间。
二人出了袁绍的房间之后,屋内的袁绍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后园的景致,轻轻叹息了一声。
官渡一战,袁军败的太惨。
颜良、文丑相继折损,虽说活着从战场脱离,却已经是投效了秦王。
至于张郃,更是干脆投靠到了曹操的麾下,与他正式决裂。
当年的河北四庭柱,四庭如今只余下了高览一个,而一柱,与四庭相比,却又是弱了许多,一旦同张郃在战场上遭遇,根本不可能是张郃的对手。
兵是新招募的兵,昔日猛将,也是十亭去了九亭。
与曹操再度开战,袁绍已是没了官渡之前的那股豪情!
第1079章 难破的棋局
曹军在邺城周边,环绕邺城的各个城池,而袁军则是全线压缩,并不对曹军加以反攻。
一时之间,曹军也是难有建树。
转眼间,两三个月过去,邺城就犹如铁桶一般,凭着曹操的那点兵力,根本不足以攻破。
平阳城内,曹操临时下榻的官府中,曹操与郭嘉相向而坐,在他们之间的矮桌上,摆着一局尚未下完的残棋。
“每每与奉孝对弈,某都是无力应付!”看着桌案上的残局,曹操面带笑容,对郭嘉说道:“而今袁绍收拢兵马,我军居于平阳,已是数月无有建树,以奉孝之意,该当如何?”
“曹公!”抱拳朝曹操拱了拱,郭嘉对他说道:“眼下已然快要入冬,下僚倒是有个以退为进之计!”
“何为以退为进?”抬头看着郭嘉,曹操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许攸献计之时,郭嘉虽是没有言语,后来曹操曾与郭嘉私下谈论,郭嘉已是告诉过曹操,袁绍大军新近招募,邺城周边城池虽说防守稍显松懈,可若是以曹军兵力,待到悉数拿下,大军战力也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
正是有着这场交谈,曹操才在攻下平阳之后,只是偶尔下令让麾下兵马对周边城池进行小规模的袭扰,以使得袁绍以为曹军尚且没有放弃夺下邺城周边。
在曹操追问下,郭嘉放下双手,面带淡然的笑容说道:“这河北如今水是已经浑了,明公因何不退回许都,待到来年再战?”
“退回许都?”看着郭嘉,曹操眉头微微拧起说道:“我军攻下平阳不易……”
“曹公!”曹操话刚说出口,郭嘉便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曹公是意欲要平阳,还是要邺城?”
被郭嘉这句话问的一愣,曹操微微蹙起眉头说道:“奉孝因何有此问?”
“平阳不过一座小城,丢了还可再夺!”抱起双拳,向曹操拱着,郭嘉对他说道:“那邺城若是攻下,曹公自此便是占了河北,孰轻孰重,曹公当有掂量!”
“可邺城城高池深,我军急切难以攻下!”抬手捋着胡须,曹操面色凝重的说道:“我军即便撤走,邺城兵力也是未有变化,城池依然是易守难攻,如何便可随意夺得?”
“我军若是撤走,袁军待到兵马聚齐,必定会进攻许都!”微微一笑,郭嘉慢慢的摇着头说道:“届时明公只须发兵,于半道击之,袁绍一旦兵败,必定退守邺城。届时邺城一派混乱,明公可将邺城团团围住,就说袁绍已死。袁谭与袁尚早在争夺袁绍家业,若是晓得他们父亲已死,必定争斗。那时袁绍即便未死,也是会被气死!”
听完了郭嘉的一番话,曹操先是冷了一下,随后仰脸哈哈大笑,对他说道:“奉孝啊奉孝,有你在,某又何愁不得河北!”
“来人!”赞了郭嘉一声,曹操扭过头向屋外喊了一嗓子。
一个守在屋外的卫士跨步入内,抱拳躬身等待着曹操的吩咐。
扭头看着那卫士,曹操对他说道:“传令下去,大军整备,三日后撤离平阳,返回许都!”
“诺!”抱拳躬身,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卫士离去后,郭嘉也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说道:“曹公若无别事,下僚先行告退!”
向郭嘉点了下头,曹操并没有言语,只是目送着他离开了房间。
郭嘉离去之后,曹操一直在低头琢磨着矮桌上的残局。
就在他苦思冥想,不晓得如何破解郭嘉那必胜的棋路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曹公,某有话说!”
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曹操抬起头,向门口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已经有半边身子进了屋内的许攸。
许攸抱着双拳,身子微微躬着,正等待曹操请他进入屋内。
看见许攸,曹操心内顿时觉着有些不太爽利。
虽说许攸在官渡之战时前来投效,并且告知了他袁军屯粮的所在,可事后他一直是有些居功自傲,同曹操麾下的幕僚、将军们相处甚是不欢。
对许攸,曹操早就有些厌烦,只是又不好将他赶走,以免被天下人说是容不得人才。
“子远何事?”虽说见到许攸,心内很是不爽快,曹操还是满面笑容的向他问了一句。
“曹公!”曹操没有让他进入屋内,许攸却是跨步进了房间,抱拳对曹操说道:“方才听闻曹公下令,要大军返回许都,可有此事?”
并没有招呼许攸入内,他却已经跨步进入,曹操心里顿时有些不快。
不过他终究不是寻常人,虽说不快,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对许攸说道:“子远有话,只管坐下来说!”
“多谢曹公!”向曹操躬身一礼,许攸快步走到刚才郭嘉坐着的地方,跪坐了下去。
刚坐下,他便发现曹操手中捏着一颗黑子,好似正在思索着破解棋局的法子。
瞥了一眼棋局,许攸咧嘴一笑,对曹操说道:“曹公莫非在研究残局?”
“子远当真慧眼!”许攸方才提的问题,曹操并没打算回应,见他主动将话题扯到了残局上,连忙说道:“某着实是在想着此局如何破解!可此残局已然临近收尾,某已是想尽了法子,也破解不得!”
“此局易破!”曹操说出他已经想尽了法子也破解不得残局,许攸却是咧嘴以笑,从一旁的棋盒中拿出一颗黑子,往棋盘上一落,而后抬头看着曹操,笑道:“曹公看,如此可有破解?”
低头看着棋盘,曹操一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对许攸说道:“子远棋艺精通,如此一来,着实是可逢凶化吉、起死回生!”
“棋局难破乃是小事!”看着曹操,许攸撇了下嘴,语气中带着些许蔑视的对他说道:“不晓得何人给曹公出了主意,要将大军撤走!”
许攸再次提起曹军即将撤离平阳的事,曹操连忙笑着说道:“并无人给某出主意,是某想到,大军若是驻扎于平阳,在河北一带难以征粮,而今又快临近冬季,不若撤军返回许都,待到来年再战!”
若是别人,观点与曹操不同,必定会言辞稍稍委婉一些加以劝服,虽说荀彧同曹操时常争吵,可荀彧同他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
尤其戏志才和郭嘉都是荀彧推举,荀彧同曹操争吵,曹操也是多会让着他。
可许攸毕竟原先在袁绍麾下幕僚,因审配杀了他的家眷,才前来投效,曹操对他,并不是十分信任。
可许攸偏偏有些恃才放旷,听得曹操说出是他自家的主意,眉头一拧,对曹操说道:“曹公!大军驻扎平阳,虽说粮草运送困难,可毕竟此处临近邺城,待到来年春季,曹公只须发兵直捣邺城便可,若是大军退回许都,那袁绍死灰复燃,再征集大军同曹公决战,曹公该当如何?”
撤军返回许都的计策,是郭嘉所献。
在曹操心目中,郭嘉献的计策,从未有失,对郭嘉,他也是极其的信任。
许攸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当面反对郭嘉献的计策,曹操心内顿时是有些不太爽快。
沉吟了一下,曹操对许攸说道:“子远莫要再说,此事某已是有所决断。大军撤回许都,一则是粮草难运,二则是将士们思乡心切。某今年且撤回去,待到来年与袁绍再战,有子远等人辅弼,某还担忧些甚么?”
虽说是否定了许攸的提议,可曹操说话的时候,却是把他捧的很高。
与曹操相互对视着,过了好一会,许攸才叹了一声,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罢了,既然曹公已有决断,某再说甚么也是无用。某且告退!”
坐在矮桌后,曹操并没有起身,只是抱拳给许攸回了一礼。
从曹操的房间退了出来,许攸刚出门,跟着他的侍从就连忙迎了出来。
见到侍从,许攸眉头拧着,朝他们摆了摆手。
跟在许攸身后,一直走到外院入口,一个看出他脸色不好的侍从,小声向他问道:“先生见了曹公,面色不善,可是曹公并未采纳先生之言?”
许攸本不打算和侍从说他心内的想法,可侍从一问,想起刚才曹操见他的情景,心内顿时一阵烦闷,对那侍从说道:“曹公着实少智,大军撤回许都,袁绍便可养精蓄锐,届时天下归于何人之手,尚难定论!”
说这番话的时候,许攸是觉着心内顿时一阵爽快,可他却没有留意到,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侍候曹操的侍从,正躬身低头朝着他。
目送着许攸领着侍从离去,那曹操的侍从赶忙进入内院,快步朝着曹操的住处去了。
到了曹操住处门外,侍从抱拳躬身,很是有些惶恐的对屋内的曹操说道:“启禀曹公,小人有话禀报!”
许攸离去之后,正专注研究着他破解残局关键的曹操,听到门外侍从说是有要事禀报,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句:“入内说话!”
第1080章 筹备再征
得了曹操招呼,那侍从连忙进入屋内,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个大礼。
视线从棋盘转到侍从的身上,曹操向他问道:“究竟何事?”
“启禀曹公,方才小人无意听到许攸在说曹公坏话!”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侍从战战兢兢的说道:“许攸说曹公少智,竟会将大军撤回许都,言辞之间,很是有些不忿!”
“啪!”侍从的话刚落音,曹操就猛的朝面前的矮桌上拍了一巴掌。
许攸当面提出不该撤离许都,他虽说心内不快,却也是还能忍受。
可背后说他少智,着实是让曹操无法忍下去。
一巴掌拍到了桌案上,曹操毕竟是个枭雄,晓得若是让人知道他对许攸已是心生不满,将来除掉许攸,必定会被天下人耻笑、
眼珠一转,曹操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屋外的一个卫士跨步走到那侍从身旁,抱拳躬身面朝着曹操。
看了那卫士一眼,曹操的视线投在了向他禀报许攸暗中说他坏话的侍从脸上,对那卫士说道:“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侍从本想借着向曹操禀报许攸从中捞些好处,却没想到得来的竟然是曹操下令将他拖出去斩了。
得知曹操要杀他,吃了一惊的侍从连忙惊恐的喊道:“曹公,小人乃是前来向曹公……”
“住口!”不等那侍从把话说完,曹操已经是猛的将眼睛一瞪,冲他低吼道:“暗中中伤某之僚属,尚敢巧言令色!”
被曹操一声吼,喝的不敢吭声,侍从只是一脸恐慌的望着他。
眉头紧紧锁着,曹操向扭着侍从的卫士喝道:“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曹公饶命!”根本没有想到曹操竟然会斩杀他的侍从,被卫士扭出们的时候,还在大声的哀嚎着。
卫士将那侍从扭了出去,侍从的哀嚎声越来越远。
曹操的脸色铁青,当门外另一名卫士为他关上们时,他紧紧的攥着拳头,朝桌案上砸了一拳。
斩杀侍从,并非曹操心中所愿。
许攸屡次对他无理,他更想杀死许攸。
可眼下杀死许攸,事态必定难以掩饰。
紧皱着眉头,曹操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卫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等待着曹操的吩咐。
抬头看着那卫士,曹操对他说道:“去将许褚唤来!”
“诺!”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卫士转身离开了房间。
曹操下令大军撤回许都,在曹军离开的当日晚间,消息便传进了邺城内的袁绍耳中。
得知曹军撤走,袁绍愣了好一会,也是没有明白过来曹操这是在做甚么。
“去将审配和逢纪请来!”坐在屋内的铺盖上,袁绍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想屋外喊了一声。
门外的一个卫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外院跑去,前往审配和逢纪府宅请他们去了。
吩咐了卫士前去请二人,袁绍坐在铺盖上,仰起脸一味的只是出神。
曹操占据平阳,对邺城无疑是个极大的威胁,他突然撤军,反倒是让袁绍心里觉着有些没底。
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曹军因何撤走,袁绍正自烦闷着,门外传来了审配和逢纪的声音:“袁公!”
听到二人在门外说话,袁绍连忙抬头看向门外,向他们招着手说道:“快入内说话!”
跨步进入屋内,逢纪和审配再次向袁绍行了一礼,这才分别坐下。
“方才某得到消息!”二人落座之后,袁绍看着他们说道:“曹操下令大军撤回许都,而今已然离开了平阳!”
“袁公可即刻下令,令人前去接管平阳!”袁绍得到的消息,是平阳附近斥候直接传达,审配与逢纪并不知晓,当他说出曹军已经撤出平阳时,逢纪连忙站起身,抱拳对他说道:“眼见已是临近入冬,曹操想来是考虑到粮草运送不济、大军驻守河北,冬衣也是难以筹备,因此才率军撤走!”
听完逢纪的一番话,袁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此事元图前去安排便可!”
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应了一声,逢纪刚坐下,一旁的审配就开口对袁绍说道:“眼下已是临近入冬,袁公当可及早筹备,待到大雪落时,我军便可离开河北进伐陈留!”
抬手捋着胡须,袁绍眉头微微蹙着,沉吟了良久,才点了点头,对审配和逢纪说道:“此事你二人多费些心思!”
待到二人应了,袁绍朝他们摆了摆手。
二人站起身,向他告了个退,退出了房间。
审配和逢纪刚退出去,袁绍就扭头向一旁的一个侍女问道:“显奕这几日如何?”
在屋内伺候袁绍的侍女,听得他这么一问,其中一个赶忙应道:“回禀袁公,显奕公子自打从洛阳独自回来,便整日闭门不出,并未见有甚么异状!”
得知袁熙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袁绍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他对刘辩在内心深处就多了一层隔阂。
尤其是刘辩派出徐庶,诓骗走了被他下狱的田丰和沮授,更是让袁绍心内始终难以放下。
袁熙夫妇被刘辩请到洛阳,返回邺城时,也是只有袁熙一人。
这件事虽然袁绍从未说出口,可他却始终没有从心头放下。
“去将显奕唤来!”沉默了片刻,袁绍向那应声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侍女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朝着袁熙的住处去了。
此时的袁熙房间内,烛台上正点燃着数支白烛。
白烛的火苗在烛台上跳窜着,将屋内映照的是一片通明。
跪坐在矮桌后,袁熙手中捧着一本书,正专注的看着。
将甄宓留在洛阳,回到邺城之后,袁熙整日里都是将自家关在屋内,极少出门,更是不会同那些袁绍麾下的幕僚、将军们太多接触。
离开洛阳之前,刘辩曾专程将他请到王府后园,特意交代的,便是回到邺城,切不可太过高调。
甄宓身在洛阳,袁熙也是晓得,如今的他,即便是在邺城,也被刘辩遥遥的控制着。
河北已经危急,袁谭、袁尚此时虽说也是晓得,曹操正对河北虎视眈眈,可随着袁绍身体状况渐差,二人的争斗,已经从暗中浮出了水面。
在他返回邺城的这些日子,袁谭和袁尚都来探访过他,想要的,无非是从他口中探听刘辩的意图。
对这两个兄弟,袁熙自是不会坦陈在洛阳的事情。
为了少生烦扰,他便将自家整日关在屋中,摆出了一副大隐隐于市的姿态。
捧着书,正在看着,袁熙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显奕公子,袁公有请!”
听到袁绍请他,袁熙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半点变化。
手中捧着那本看了一半的书,袁熙向屋外说道:“姐姐捎带,某这便前来!”
传达袁绍召唤的,必定是袁绍屋内的侍女。
袁绍身边的人,自是要比整座府宅内的其他仆从和侍女更加尊贵一些。
平日里就连袁熙等人,也是不敢对袁绍屋中的侍女和仆从太过无礼。
奉了袁绍指示前来召唤袁熙的侍女,听到袁熙的应答,便没再吭声,低头垂手等在房门外。
将书放在矮桌上,袁熙站了起来,抬脚走向房门。
到了门口,袁熙抱拳朝前来请他的侍女拱了拱说道:“烦劳姐姐带路!”
向袁熙福了一福,侍女侧身立于一旁,等到袁熙抬脚从身前走过,才跟在他的侧后方,向袁绍的住处去了。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袁绍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差。
虽说偶尔精神头也会好上一些,却是维系不久。
审配、逢纪离去之后,袁绍让侍女前去召唤袁熙,在铺盖上坐了片刻,他便觉着有些困乏,躺了下去。
躺在铺盖上,袁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会,便沉沉的睡了去。
跟着侍女来到袁绍住处门外,袁熙抱拳躬身,向屋内说道:“孩儿求见父亲!”
说这句话的时候,袁熙的声音并不是很小,可屋内的袁绍却没有给予回应。
屋里的一个侍女听到袁熙说话,赶忙迎了出来,小声对他说道:“显奕公子,袁公方才睡下,奴婢这便唤袁公醒转!”
“不用!”得知袁绍已经睡下,袁熙连忙对那要去唤他的侍女说道:“父亲劳累,睡上片刻,某在此候着便是!”
被袁熙阻止,那侍女向他福了一福便退了回去。
袁熙也没有进入屋内,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袁绍醒来。
可能是太过倦乏,袁绍这一睡,竟然是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后,他陡然想起先前让人去请袁熙的事,坐起身向屋内的侍女问道:“显奕可有来过?”
“回禀袁公!”见袁绍醒了过来,一个侍女连忙说道:“显奕公子已然来了一个时辰,见袁公熟睡,一直等在屋外!”
得知袁熙在屋外等了一个时辰,袁绍的脸色稍稍变了一变,不过随后便恢复了正常,对那侍女说道:“请显奕入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