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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全文阅读

作者:砚池     重生之茶香盛世txt下载     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出逃

    沈夫人语重心长地想与沈淮安讲道理,沈淮安却已不屑再听下去。

    他站起身来,对着沈夫人行了个礼,表情刚毅,“母亲,我已经错过阿妤一回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离开。”

    沈淮安起身出门,身后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从沈夫人这里出来,沈淮安径直去了泗水阁。

    沈妤来沈家已有将近十日,这十天里,她被囚禁在泗水阁,消息闭塞,对盛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沈淮安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歪在榻上想心事。

    躺了半日,她的声音也懒洋洋的,“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沈淮安站在床前,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喜悦,“阿妤,我们走吧,今晚就走,离开沈家,离开清水镇。”

    沈妤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

    沈淮安上前一步,眼眸中似燃起两团火焰,他用一种深情的语气道:“阿妤,我都知道了,你是怕别人说闲话,盛家就是个火坑,我要带你离开。跟着我,天涯海角,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我会给你幸福的。”

    沈淮安一向自负,他不管沈妤同意与否,仓促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带着她出了花园的侧门。

    门外,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沈妤并没有反抗,由着沈淮安忙前忙后地安排,收拾妥当,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夜风微凉,出发以后,沈淮安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沈妤身上。

    半个时辰后,她掀开车帘看外面的景物,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马车走的很快,这会儿已过了牌坊,眼看便要出镇子了。

    沈妤裹紧了身上的衣裳,拿了块手帕,掩饰一般轻轻捂着口鼻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沈淮安说着要去拿包袱里的衣服,沈妤却突然站起身凑了过来。

    沈淮安一愣,那两瓣纤薄的唇尽在眼前,他忍不住想吻,却有一块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你……这是什么?”沈淮安觉得脑袋发晕,身体乏力。

    沈妤轻笑一声,“我也是现学现卖,这手帕上另一面沾了**,你睡一会儿,药效很快就会过去的。”

    沈淮安瘫倒在座椅上,他愣愣地看着沈妤,满脸不信,“阿妤,你是骗我的?”

    沈妤道:“我说过无数次,我跟你之间什么都没有。当初,要不是你天天逼我,我也不至于嫁到盛家守活寡。”

    她伸手在包袱里摸索一阵,掏出来沈淮安随身携带的手枪,用一种冷漠的语气道:“你的感情太自私,这不是喜欢。别再为你的私心和占有欲找借口了,也别再来烦我。”

    “阿妤……”沈淮安伸出手去,想抓住沈妤的衣服。

    她却已经让车夫停下车,麻利地钻出了车厢。

    赶车的是沈淮安的亲信,不过,沈妤手里有枪,他只好乖乖听话,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过不多时,有一辆马车从镇子里走出来,荷香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朝着沈妤招手。

    赶车的人是谢长里,走近了,他看到沈妤手里的枪,面露惊讶之色。

    沈妤扶着荷香的手上了车,将手枪扔到了沈家的马车旁。

    她道:“我也没用过手枪,保险都不会开,拿着吓唬吓唬人。”

    谢长里一面赶车,一面扭头道:“沈家的人个个配枪,这在咱们清水镇还是头一份,就大少奶奶刚才拿的那手枪,在黑市上能卖一条小黄鱼呢。”

    沈妤有些惋惜地道:“早知如此,就该拿了那枪去卖钱。”

    “好不容易逃出来,我可不想再和沈家有什么瓜葛。”荷香心有余悸,“这次能骗过沈淮安,下一次可说不准怎样。”

    沈夫人日日闹腾,沈淮安早就想带着沈妤私奔,东西都准备好了,无奈沈妤死活不松口。

    今天,荷香故意说沈妤愿意,沈淮安便迫不及待地要带沈妤走。

    便是在此时,荷香偷偷溜出府,找到了谢长里。

    这几日,沈妤消失地无影无踪,盛延卿也一直在安排人找。找来找去,目标最后锁定了沈家。

    荷香从沈家大院溜出来的时候,谢长里正猫在沈家附近。

    马车一路向盛家走去,沈妤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盛延卿,还有盛晋煦和姜婆婆。

    第一次,她觉得盛府像是她的家。

    到了盛府门前,沈妤跳下马车,满脸洋溢这笑容,她要第一时间去扶云居见盛晋煦,然后,再与盛延卿一起,将事情与老夫人说清楚。

    “大少奶奶,”谢长里犹豫着道,“煦少爷不在扶云居。”

    沈妤停住脚步,疑惑地问:“他不在扶云居,那他去了哪里?煦少爷不是一直由姜婆婆照顾吗?”

    谢长里的目光躲躲闪闪,“煦少爷被老夫人接走了,这会儿人在鹤寿堂。”

    “是了,老夫人心疼煦少爷,接他过去小住也正常。”荷香自我安慰道,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二爷呢?二爷人在哪里?”沈妤又问。

    谢长里低下头去,梗着脖子不吭声。

    他性情耿直,不会说谎,但是实话又不能说。

    好容易从沈家逃出来,沈妤今天一定要见到这两个人,她懒得追问,举步便要走,“好,你不说,我现在就去鹤寿堂问个究竟。”

    “大少奶奶,你别去……”谢长里快走几步将人拦住,他汗津津地道,“二爷在祠堂,宗族的人说二爷触犯了家规,要杖责一百,告慰盛家的列祖列宗……”

    “杖责一百?”沈妤脑袋里嗡嗡作响,盛家的家法她见过,那么粗一根棍子打在身上,不要说一百下,几十下也够人受的。

    她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要去盛家祠堂。

    “大少奶奶……你先别走,宗族的人已经定了你和二爷的罪,老夫人也在,你要是现在去的,就是撞在枪口上,不如先回去,等老夫人气消了再说。”

    谢长里还在絮絮地说道,这些话,沈妤却一字不曾听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对簿公堂

    盛家祠堂建在盛府西北侧一角,沈妤脚下生风,步子迈的又急又快,她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

    荷香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一个劲地喊,“小姐,你走慢点,走慢点。”

    盛家极少动用家法,即便如盛延伟一般胡作非为,把麻烦惹到家里,老夫人也顶多斥责几句。

    杖责一百,足见事情的严重性。

    老夫人发怒,宗族的人责难,盛家上下噤若寒蝉,戌时刚过,院子里便静悄悄的,没了声响。

    主人们都聚在祠堂,各个院子熄了灯,四周黑漆漆的,愈发显得祠堂的灯光明亮刺眼。

    沈妤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丁正手持着一人高的棍子执行家法。

    盛延卿跪在盛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拳头紧握,牙关紧咬,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他却忍着一声不吭。

    “你们都住手?”沈妤上前几步,挡在了盛延卿身前。

    宗族的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进来的女人是谁。

    十多日不见,沈妤非但没有落魄之态,反而愈发的清丽动人。她穿了件蓝色碎花的褂子,黑色长裤,乌黑的秀发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一侧。

    明明是丫鬟的打扮,换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如同一个美丽的农家女,善良淳朴。

    宗族的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有人道:“这不是出逃的沈氏吗?怎么消失了十多天,自己又回来了?”

    祠堂里,盛家的人与宗族的人分坐两侧,沈妤背对这盛家的人,身后的人并未看清她的脸。

    听见大少奶奶几个字,大夫人立即拍案而起,“沈氏,你还有脸回来,你个不要脸的,这十多天你都去哪里了?我们盛家的脸真是都被你丢光了!我儿延茗没你这样的媳妇,盛家更没有你这样的大少奶奶!”

    外人面前威严端正的大夫人忽然发这么大的火,宗族的人不敢插话。

    “来人,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给我抓起来!今天我一定要让她去给延茗请罪!”大夫人怒喝。

    祠堂外面就有大夫人带来的亲信,立时有几个家丁冲了进来,要对沈妤动手。

    沈妤现在失了势,早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少奶奶,下人们牟足了劲,要将人拖走。

    这是,沈妤身后传来一身怒喝,“谁敢!”

    盛延卿站起身来,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将沈妤牢牢护在了身后。

    “你……你个不孝子!”大夫人气的舌头打颤,“你居然敢当着外人的面维护她,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嫂子!”

    盛延卿斜睨了大夫人一眼,声音沉沉,“正因为她是我的嫂子,我与她在茶坊共事,知道她的为人,才不能让你们屈打成招,冤枉好人。”

    沈妤被他护在身后,听他这样说,心里便有了数。

    这次动家法,不是因为两人私下的关系败露,盛延卿从未亲口承认什么。

    大夫人还要说下去,一边的老夫人开口道:“好,既然沈氏回来了,那今天就当着各位族老的面,将此事说清楚。”

    她截住大夫人的话头,是怕她冲动误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回来自然是为了自证清白,莫须有的罪名我不担。”沈妤从盛延卿身后走出来,她抬头,轻轻一笑,示意他放心。

    沈妤对着老夫人行了礼,这才开口道:“这几天我不在别处,而是被沈夫人接回去了。大家想必也知道,沈家是我的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夫人知道了消息,才出此下策,强行把我接回沈家。”

    族长轻轻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算是认可了这说法。

    这种事,无可考究。但沈妤究竟去了哪里,不是今天的重点。

    族长冷冷地开口道:“沈氏,说回你与盛延卿私通一事,人证物证聚在,你如何证明你们两个是被冤枉的?”

    “如何证明……”沈妤做沉思状。

    大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之前你拿不出证据,跑出去十多天,就有证据了?”

    二夫人闲闲地喝了一口茶,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妤温婉一笑,“是不是只要证明我还是清白之身,就能证明我和二爷的清白?”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女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在座的诸位族老们则别开目光。

    女子的清白,这种事,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呢?

    “不行!”大夫人与盛延卿异口同声道。

    两人目光相接,盛延卿目光灼灼,大夫人面色阴狠。

    沈妤走过盛延卿身边,淡然道:“我是盛延茗的妻子,别人要诬陷我的清白,就是对延茗不敬,我拼死也不会让人污蔑他。”

    这话是说给大夫人听得。

    她又道,“当初我既然决定留在盛家,就不会在意世俗的说法,我只为我自己活着。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休想往我头上扣。”

    她澄澈的目光从盛延卿脸上掠过,稍作停留。

    她生在二十一世纪,不像这些老封建,验身又怎样,只要能摆脱罪名,这不算什么。

    听她如此说,盛延卿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沈妤并非寻常女子,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受这种委屈。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二夫人闲闲道:“既然是沈氏自己愿意,验一验又何妨?我们盛家的女人都要清清白白,不然如何对得起那三块牌坊。”

    现在看来,验身的确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老夫人也点了点头。

    验身的是盛家的两个婆子,两人都是老夫人的亲信,沈妤跟着她们去了偏房,片刻之后,便出来了。

    两名婆子站在老夫人跟前,点了点头。

    大夫人见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亦精彩纷呈。

    身为沈妤的婆婆,这明明是一桩好事,却莫名其妙地让人心头堵得慌。

    老夫人的面色缓和不少,她缓缓道:“既如此,事情原由虽为查明,但足见沈氏与延卿之间是清白的。”

    老夫人话音刚落,门外有一个声音道:“老夫人,小的有证据,能证明大少奶奶是清白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幕后主使

    谢长里说着,擒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进来,男人穿的破破烂烂,粗布衣裳,生的贼眉鼠眼,在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盛延卿点头,谢长里便抬起一脚,踢在男人腿弯处,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此人名叫赵奎,是个挑夫,天冷那会儿给盛家送过炭火,就是他从药店里买了**,还偷偷送进了盛家。”谢长里拱手道。

    满屋子人看猴子一样,上下打量着赵奎。

    族长清了清嗓子,问:“他买了**,又是给了谁?”

    “这个……还是让赵奎自己说罢。”谢长里给赵奎使了个眼色。

    赵奎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破了胆,便磕头边道:“老夫人饶命,是一位夫人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去买药,我都是奉命行事,药也给了她。”

    提到夫人两字,大夫人与二夫人坐直了身子,盛家能称得上夫人的,也只有她二人了。

    二夫人立即道:“你话说清楚,什么夫人?是我,还是她?”

    赵奎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大夫人一眼,又看了二夫人一眼,连连摇头。

    盛延卿道:“谢管家,直说吧,是谁?”

    谢长里抱拳行了个礼,扬声道:“来人,把采薇姑娘请进来。”

    很快,一名家丁推搡着采薇走了进来,她挺着个大肚子,走的有些艰难。

    采薇还没站稳脚跟,赵奎便像是看见了救星,伸出脏乎乎的手去拉采薇的裙子,“这位夫人,就是你让我去买药的,你快和他们说清楚。谢管家说,要是我不说实话,就打断我的腿。”

    采薇满脸嫌恶,“哪里来的穷要饭的,弄脏了我的衣裳,你赔得起吗?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让你买药?买什么药,耗子药吗?”

    采薇矢口否认,赵奎无法,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道:“这位夫人,这是你当时给我的钱袋,这你总不能不认吧?”

    陶妈妈将钱袋接过去,呈到了老夫人跟前。

    钱袋是用上好杭绸制作的,上面绣了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陶妈妈怒道:“采薇,你还敢狡辩,这杭绸价格昂贵,年前老夫人得了几匹,赏赐了各个院子的,这花样只有大夫人得了一匹。这料子是大夫人赏给你的吧?”

    “我又没说钱袋不是我的,”采薇甩了甩袖子,扬起脸,“这确实是我绣的,但有人想陷害我,偷走了也不一定,你们就凭这个给我定罪?”

    采薇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听她这番说辞,沈妤却大声笑起来,她走到采薇跟前,“采薇,你假传大夫人的命令,骗我去祠堂,回来的路上又命人将我迷晕,移到废院,在把二爷引过去。这里面,买药的,迷晕我的家丁,药店老板,包括假传命令的丫鬟,这些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她盯着采薇,面色冷峻,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采薇,这是老夫人给你的机会,要真想查,这些人总能找到,真相也会浮出水面。”

    采薇眼珠子滴溜溜开始转,她在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

    盛延卿的目光似寒冬里的凛冽寒风扫过采薇的脸,她心里发虚,踉跄地退后一步。

    盛延卿给谢长里递了个眼色,“如此,那便查。”

    “是!”谢长里转身要走,采薇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跪在老夫人脚下,可怜兮兮地道:“老夫人,是我糊涂,记恨之前大少奶奶赶我出府,还差点害我流掉孩子。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听说大少奶奶被沉塘,我夜夜睡不安稳,还好大少奶奶平安无事。”

    她对着座位上的人,一个个磕头。

    “老夫人,求求你发发善心,饶过我这一回吧。大夫人,二夫人,三少奶奶,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谢长里已经将赵奎带了下去,盛家发生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论起来,采薇压根不算盛家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老夫人也从未承认。

    这么说来,这桩事便是盛家的佣人不守规矩,祸害主家。要杀要打,无需宗族的人动手

    宗族的诸位族老们闲闲地喝着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采薇的确长了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说的楚楚可怜,求完了夫人们,她又爬过来求沈妤。

    “大少奶奶,这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但求求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大少爷在天有灵,她也希望这孩子能平安出生。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以后规规矩矩的,再不会犯。”

    两位夫人都没开口,沈妤也不好说什么。

    荷香气不过,上前给了采薇一巴掌,气愤道:“犯错,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吗?你差点害死大少奶奶,害的二爷挨了多少棍子,你一句错了,就要原谅你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从你来盛家,不管你多嚣张,大少奶奶什么时候管过你?”

    采薇脸上挨了一巴掌,顺势坐在了地上,她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看着荷香,呜呜哭起来。

    这段时间,沈妤委屈,荷香心里也委屈,她还要打,沈妤抬手拦住了她。

    她朝着荷香使了个眼色,“下去,老夫人自会主持公道。”

    大夫人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她站起身来,“三叔公,诸位宗伯,今天有劳大家了。闹了半天,原来是下人不规矩。夜色已深,就不麻烦大家了,采薇是我手底下的人,我自行处理。”

    盛廷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采薇一眼,“那就好,凡是有个公道可寻,这样的刁奴,留着也是个祸害。”

    大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敛眉垂首,等诸位宗伯走了,她才抬眼,嫌恶地瞥了采薇一眼。

    采薇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走到大夫人跟前,抱住了她的腿。

    她苦苦哀求道:“大夫人,救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采薇怀孕已有七个月,再有两月就要生产,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模样的确可怜。

    盛家规矩森严,将犯了错赶出府的采薇留下已不合规矩,如今又在宗族的人面前闹了这样的笑话,不可能一笔勾销。

    只是,采薇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盛延茗的孩子。

    大夫人心中不忍,明知采薇有错,踌躇再三,仍旧厚着脸皮道:“采薇这次的确是犯了大错,不能姑息。不过,她怀着延茗的孩子,是打是罚,总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能轻饶

    “大夫人的意思,是孩子最重要,盛家的其他人,都不重要?”盛延卿反问。

    大夫人是长辈,盛延卿一向对她毕恭毕敬,当做亲生母亲侍奉,可这次的事发生后,大夫人处处针对,还险些害死沈妤。在争执过程中,两人早已撕破脸。

    大夫人清冷一笑,却是看向老夫人,“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可是一大一小两条人命,老夫人菩萨心肠,权当为盛家的子孙积累些福报。”

    二夫人目光从采薇脸上擦过,叹气道:“这事的确是采薇错了,按规矩,就该乱棍打死。但是话说回来,她挺着个大肚子,实在是可怜。要我说,不如就暂且给她记下,等生产完了,一并处置。”

    许馨月轻轻咳嗽了一声,也跟着道:“祸不及子女,采薇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听这几人的说辞,沈妤就懂了,这次的事,大夫人、二夫人甚至是许馨月都都脱不了干系。

    否则,以二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出手帮忙的。

    除非,这事本就是她指使的。

    老夫人摩挲着手里的拐杖,投过来询问的目光,“阿妤,这次的事是你受了委屈。你来说,要如何处置采薇?”

    采薇惊得瞪大了眼睛,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妤。

    沈妤脸上的笑容如春光般明媚,“采薇从前手脚不干净被赶出去,这次又私下动手脚,如果断她几根指头,应该不妨碍生孩子吧?”

    采薇一张脸瞬间垮了,沈妤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她是真的怕了。

    盛延卿道:“盛家容不下手脚不干净之人,就算我大哥在,他也绝不姑息。”

    老夫人深邃的眼眸依旧平静,活到这个岁数,小辈们的恩恩怨怨,她内心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她扶着陶妈妈的手起身,“就按阿妤说的办吧。”

    老夫人信佛,血腥的场面,她是不愿意看得,先离开了祠堂。

    采薇又去抱大夫人的腿,这次她的眼泪却是真的,“大夫人,十指连心,别断我的手指,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放过我这一回吧。”

    盛延卿觉得采薇聒噪,他朝着谢长里摆摆手,转过身去。

    谢长里带着两个家丁进来,一人按住采薇,一人扯住她的胳膊,大手一掰,便听见咔嚓,咔嚓两声,将她右手的无名指与小指掰断了。

    谢长里带来的家丁是干粗活的,手上力度大,动作迅速。

    采薇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顿了一会儿,才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还要继续吗?大少奶奶?”谢长里问。

    “算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沈妤学着大夫人的口气说道。

    谢长里这才命人收了手。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将采薇扶了起来,几人要走,沈妤冷冷地说道:“希望你这次长点记性,搞清楚谁是主人,谁是奴才。”

    荷香也觉得解气,听刚才采薇的叫喊声,她都觉得疼。

    沈妤就是这样的性子,爱憎分明,对她好的她会真心相待,算计她,陷害她的,她会加倍奉还。

    荷香道:“幸好谢管家及时找到了证人,当场戳穿了采薇。要不是老夫人和宗族的人坐镇,大夫人肯定又要遮掩过去。”

    沈妤点头:“采薇品行不端,这样的下人本不该留在盛家,如果不是她的肚子,老夫人也不会轻饶。”

    沈妤正专心于荷香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她转过身去,正看见盛延卿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

    谢长里接住了盛延卿,用力摇晃他的身体,一伸手,却摸到一手血。

    沈妤也去看盛延卿的后背,才发现他的衣服被血水湿透了,只是,他今日穿了件玄色的长衫,辨不出血的颜色。

    “快,把人送回枫林苑,”沈妤神色焦急,扭头吩咐,“你去请大夫,谢管家,再劳烦你,坐茶坊的车去省城,找杨慧荣杨大夫。”

    明明六神无主,沈妤却鬼使神差一般,吩咐地有条不紊。

    几名家丁将人抬到了枫林苑,大夫还没来。

    沈妤只好自己动手,拿剪刀剪去盛延卿身上的衣裳,帮着他清理伤口。

    血水浸湿了他的衣裳,他的后背血肉模糊。

    她的手抖个不停,低声道:“这些人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

    来福也在跟前帮忙,他道:“我听说执行家法的是大夫人的人,这两个人,从前都是衙门的,打板子很有一手。”

    荷香瞪了来福一眼,“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在这里竟给大少奶奶添堵。”

    来福只是个半大的小子,沈妤问他答,荷香这么说,他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住了嘴巴。

    荷香端了一盆温水过来,沈妤的手泡在水里,顷刻间便将水染成了红色。

    “大夫人的心可真是狠!”沈妤自语道,盛延卿能在大夫人手底下长大,也不知从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

    她自认为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想到这些,眼泪还是不听话地落下来。

    这时,一双温热的手却伸了过来,盛延卿想为她拭泪。

    她转过身去,靠近了一点,脸颊贴上了他的手。

    荷香识趣,立即去门口守着了。

    盛延卿脸色苍白,却强笑着道:“你哭什么,一点皮外伤,这几日没休息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沈妤嘟起嘴,故作生气,“谁让你硬撑了,我不是说过吗,你只管把罪责推倒我身上,反正流言蜚语够多了,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盛延卿截住了她的话茬。

    沈妤心里明明暖融融的,却感觉眼睛酸涩,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流。

    她一边擦泪,一边呜咽着道:“我也在乎,为了我,以后再不要为我冒险。”

    盛延卿笑着点头,他趴在床上,脸朝着沈妤,忽然正色道:“你这几天都去了哪里?沈……沈淮安有没有为难你?”

    她那套说辞能骗过宗族的人,却骗不过他。

    “还能如何,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你看,我都胖了。”沈妤开玩笑。

第一百四十章 非他不可

    盛延卿从床上坐起来,手臂一伸,将沈妤搂紧了怀里。

    他低头,衔住了她两瓣薄唇,他的吻,细腻绵长。

    两人隔得很近,沈妤能在他漆黑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他的眸子灿若星河。

    良久,他才道:“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走丢。”

    他将她搂在怀里,仿佛得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不肯松手。

    在他身边,沈妤觉得自己拥有了漫天星辰和浩瀚大海,他们两个的世界广阔,无边无际。

    沈妤也搂住他,她试探着,吻了吻他的脸颊。

    过不多时,大夫请来了,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

    整个过程,盛延卿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沈妤身上,嘴角带着细不可查的笑意。

    晚些时候,杨慧荣也过来了,他笑嘻嘻地与盛延卿道:“大少奶奶真是周到,弟弟生病,照顾的无微不至。”

    盛延卿瞪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

    见两人如此态度,杨慧荣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之前在省城,我早就看出来了。在省城,离婚,再婚都很常见,这不算什么。”

    沈妤微微红了脸,她遮掩道:“既然杨医生来了,这里没我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妤一口气跑到院子里,还能听见身后杨慧荣扯着嗓子喊道:“嫂子,你别走嘛,留我在这里过夜,多无聊。”

    来福就等在枫林苑大门外,见沈妤出来,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来福与荷香都是扶云居的人,平日里盛延卿偶尔过来,这两人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今夜见到沈妤担心的模样,两人心中就懂了。

    但在清水镇,寡妇再嫁本就是一件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更何况是丈夫的亲弟弟。

    荷香和来福都是在清水镇长大,这种事与他们的观念不符,一时间,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乱乱的。

    默默走了半晌,荷香终于憋不住道:“二爷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小姐不在的这几天,他就算病着,也没有放弃追查线索。当初,如果不是在沈家门外遇见谢管家,我们也没那么轻易逃出来。”

    沈妤垂眸,这些事,她心里面都知道。

    走到扶云居附近,沈妤这才想起来一事,问:“煦少爷人还在鹤寿堂吗?姜婆婆呢,她也去了鹤寿堂?”

    提到盛晋煦,来福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来个什么。

    沈妤停住脚步,肃声道:“来福,我不在的这十多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总会知道的。”

    来福咬着嘴唇,哭丧着一张脸,道:“是姜婆婆病了,开始以为是伤寒,但她一直咳嗽,痰中带血,请了大夫,说可能是痨病。”

    “你说什么?”沈妤如遭雷击,她大脑中一片空白。

    荷香也满脸不信,“怎么会是痨病呢?我们走的时候婆婆她还好好的,才十天的时间,怎么会突然这样?”

    来福低着头,嘴唇几乎快咬出血来。

    痨病可以传染,姜婆婆得了病,老夫人这才将盛晋煦接到了鹤寿堂。

    如今的扶云居,大门紧闭,下人们都避之不及,一个个都怕被传染。

    “姜婆婆人呢?”沈妤焦急道,她隐隐有种预感,姜婆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来福一个半大的小子,提到这事几乎快哭出声来,呜咽着道:“大夫人说盛家不要这种不干不净的人,把姜婆婆送到了外面,让她自生自灭。”

    沈妤脚下一个踉跄,她紧紧握住拳头,冰魄般的眸子寒芒乍起。

    大夫人的冷血无情,她不是第一次见识,但每一次,她都能感到震撼。

    姜婆婆是盛晋煦的亲奶奶,无论如何沈妤不会坐视不理,她想去外面看看情况,来福拦住她道:“大少奶奶,这件事才刚发生,大夫人那边盯得紧,我前几天去看过,婆婆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她住的地方,门外都有人看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已是夜深,沈妤疲惫地揉揉额头,决定暂时将此事放下,明日再去。

    正巧,杨慧荣就在盛家,他是西医,对这种传染病应该更擅长。

    推开扶云居的大门,里面空荡荡的,四面的房屋黑漆漆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小姐,要不我们先去别处住吧,这痨病可不是小毛病,真的会传染的。”荷香有些担心。

    沈妤想了一下,痨病其实就是肺结核,这在二十一世纪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在近百年以前,这种病的确无药可救。

    姜婆婆在扶云居住过,最妥帖的办法是里里外外彻底消毒。

    深更半夜,每个人都很累,可是偌大的沈家,除了扶云居,沈妤暂时想不到可以去的地方。

    几人正发愁,谢管家过来道:“大少奶奶,二爷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枫林苑后面有一处僻静的书斋,是老爷年轻的时候念书的地方,还算干净,你们今晚可以过去。”

    找到落脚的地方,荷香顿时喜上眉梢,“多谢谢管家。”

    转念一想,她又迟疑着道:“枫林苑后面,和二爷的住处挨着这么近,别人不会说三道四吧?”

    沈妤无所谓地摇摇头,“如果老夫人真的担心风言风语,她就会尽快派人将扶云居收拾一番,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我们的麻烦。”

    谢长里道:“大少奶奶和二爷想到一块去了,现在人人都躲着扶云居,如果老夫人开口,事情会好办很多。”

    当夜,沈妤便歇在了书斋里,一夜好眠。

    与此同时,如意轩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采薇两根手指被生生掰断,请了大夫,固定好,她便嚷着道:“大夫,十指连心,快痛死我了,有没有什么止疼的药,快给我一点。”

    大夫犹豫着看向大夫人,“止痛的药倒不是没有,但是这位姑娘怀着孩子,不敢轻易用药。”

    “不行,太疼了……求求你大夫,帮帮我……”采薇祈求道。

    大夫人不点头,大夫也没辙,他略带同情地看了采薇一眼,提着药箱走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另有隐情

    这一晚上,没有止痛的药,采薇整整疼了一夜,每次刚闭上眼睛,又会被疼醒,如此翻来覆去,到天亮的时候,人已经被折磨地筋疲力尽。

    大夫人一整夜也没睡好,她打着哈欠道:“不就是两根指头,你至于嚎了一整夜吗?”

    “是……不至于……”采薇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脸色无比难看。

    私下里,她与身边的丫鬟抱怨道,“大夫人果然冷血无情,这被掰断的又不是她的指头,她当然什么事都没有。她就只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她就没把我当人看。”

    她死死咬着牙,满脸愤恨道:“沈妤这个贱货,我都认错了,可怜兮兮地跟她求饶,她却狠心掰断我的指头。这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加倍奉还。”

    丫鬟轻轻揉着采薇的太阳穴,在她耳边小声道:“听说扶云居里的姜婆婆得了痨病,要是沈妤也得了这病,那才好。”

    采薇忽地坐正了身子,她绞着手中一块丝帕,轻轻咬牙。

    半晌,她正色与那丫鬟道:“这事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也当不知道。还有,那些该堵住嘴的,不能她们出去胡说。”

    丫鬟道是,继续帮着采薇捏肩。

    说起这事,采薇心中有些发虚,她咕咚咕咚喝了半碗茶,心中道,盛延卿可真是命硬,当初她费尽心机是想算计他,没想到最终病的却是一个老不死的老太婆。

    沈妤在书斋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陶妈妈便过来,将她传去了鹤寿堂。

    老夫人正坐在榻上吃一晚冰糖燕窝粥,盛晋煦在她腿边跑来跑去,一刻也不消停。

    沈妤头上那顶私通的帽子被摘掉,老夫人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和善亲切的模样。

    她爱怜地摸摸盛晋煦的脑袋,“煦儿,你不是天天喊着要娘亲吗?这不,你娘亲回来了?”

    盛晋煦软乎乎的小手拉着老夫人的手,玩了一会儿,才跑过来,扑进了沈妤怀里。

    沈妤搂住盛晋煦,低头问:“娘亲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听祖母的话?功课有没有好好温习?”

    盛晋煦不说话,他抓着沈妤衣服上的一段飘带,一圈一圈缠在手臂上把玩。

    老夫人道:“陶妈妈,你带煦少爷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我和阿妤说会话。”

    陶妈妈领了盛晋煦出门,老夫人慢吞吞地开口道:“姜婆婆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见沈妤点头,老夫人继续道:“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谁不想安享晚年。这件事你不要怪你婆婆心狠,这也是我的主意。把她送到外面庄子里养着,总好过留在煦儿身边,万一孩子再有什么闪失,就说什么也没用了。”

    沈妤垂眸,老夫人既说养着,这便已经给了一定的余地。

    过了一晚,沈妤已经不像昨天刚听到消息的时候那么冲动,细想想,姜婆婆不是盛家的人,她能留下来本就是老夫人开恩,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冒险。

    老夫人想的也对,盛晋煦还小,如果姜婆婆在的话,两人少不得接触,虽说不一定就会传染,但风险终究太大。

    只是,想到姜婆婆老来无依无靠,沈妤的眼睛有些红了,她含着泪道:“祖母,煦儿还小,姜婆婆恐怕没机会等他长大尽孝了,所以我想请大夫好好给她诊治,就算不能痊愈,也图个心安。”

    请大夫,无非是花钱的问题。

    老夫人不会在金钱上过多计较,她轻轻点头,“既如此,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只是有一点,你不要出面,吩咐手下的人去做就好了。”

    老夫人是怕沈妤将病气带回盛家,过给了其他人。

    从鹤寿堂出来,沈妤牵着盛晋煦的手,有些心不在焉。

    扶云居这会儿正在清扫,暂时回不去,她只好领着盛晋煦在花园里转悠。

    走到假山附近,沈妤想起来,这山壁后有一个酒窖,是她和盛延卿的秘密小屋。

    天气慢慢转暖,石壁上垂下的长长的青藤恢复了一些生机,将酒窖遮挡地严严实实。

    沈妤想饶到后面查看一番,刚饶过假山,却看见一个婆子抱了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往旁边树林里面走。

    “站住!”荷香冷不丁喊了一声。

    那婆子吓了一跳,手里的包袱也掉在了地上,她战战兢兢地看着沈妤,浑身哆嗦。

    沈妤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婆子,威严十足地道:“大白天的,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打开!”

    那婆子看了那包袱一眼,一个劲往后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婆子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荷香觉得奇怪,用脚踩了踩,包袱软绵绵的,像是装了衣物一类的。

    她揪住那婆子的领子,凶巴巴道:“大少奶奶让你打开,你聋了吗?”

    “不能打开……不能打开……”婆子连连摆手。

    沈妤道:“那好,你私拿主家的东西,我这就告诉老夫人,剁了你的手脚,赶出盛家。”

    沈妤说着要走,那婆子连忙爬过来,抱住了沈妤的腿。

    沈妤素来得理不饶人,她敢当着大夫人的面将采薇两根手指掰断,全然不给大夫人面子,那对付一个下人,还不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婆子怕了,只好道:“大少奶奶,这东西不干净,这是得了痨病的人用过的,会……会传染……”

    沈妤与荷香面面相觑,难道盛家除了姜婆婆,还有人得了这病?

    荷香急了,捡起地上的包袱,扔到了那婆子脸上,她恶狠狠道:“你现在已经犯了死罪,老实交代的话大少奶奶还能留你一条老命,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我说,我说!”婆子对着沈妤连连磕头,“这东西是大夫人院子里一个丫鬟给我的,二爷被关在祠堂,她说这是大夫人特意为二爷准备的床单,枕套,让我给二爷换上。那天我拿了这被单去祠堂,恰好姜婆婆在……谁想到,她后来得了痨病……”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牙还牙

    “昨天大夫人院子里那丫鬟又来讨要这东西,我才知道这是得了痨病的人用过的,本想拿到树林里烧掉的,谁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大少奶奶……”

    婆子一口子把事情的经过说完,沈妤一张娇俏的脸已失了颜色,脸色刷白。

    大夫人是想趁盛延卿生病把病气过给他,她原本想暗算的是盛延卿。谁也没想到,盛延卿福大命大夺过一劫,姜婆婆却遭了这无妄之灾。

    荷香也惊得目瞪口呆,大夫人是要有多心狠,才会想到这么卑鄙恶毒的手段。

    树林里有风吹过来,沈妤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来福带着盛晋煦在不远处玩,沈妤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走远一点。

    而后,荷香走到那婆子身前,抡圆了胳膊,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

    沈妤道:“谁把这东西给你的?你说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她叫什么,是哪一个总知道吧?”

    那婆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有鲜血淌下来,她匍匐在地上,晕晕乎乎道:“我知道,她叫点翠,就是大夫人派去照顾采薇的。”

    “好,你说的最好是实话。”沈妤眸光冰冷,“荷香,让谢管家把这婆子捆了,先关起来,等事情弄清楚了,再发落。”

    荷香道是,招呼来福过来,将人带走了。

    沈妤命人先将盛晋煦送回去,她走在空荡荡的花园里,一颗心如坠冰窖,觉得四周有寒意一阵阵袭来,让她呼吸困难。

    刚才打了那婆子几个耳光,荷香的手现在发抖。

    她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但上次栽赃陷害的事情以后,她算是看清楚了,盛家上下没一个好人,所有人都盼着沈妤倒霉。

    如果她不狠,别人就会将沈妤置于死地,她身为奴才,自然也逃不过。

    沈妤轻轻握住荷香的手,安慰道:“别多想,你做的没错,是她们心肠歹毒。”

    荷香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包袱,“小姐,这东西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去如意轩要人,大夫人做出这种事,就算闹到老夫人面前,她也没话说。”

    沈妤迎风站着,耳旁几缕碎发迎风而动,她苦笑一声,道:“闹又能如何,可惜我们没有证据。就凭这床单被套,再厉害的医生也没法证明是谁用过。大夫人要是矢口否认,仅凭一个婆子的证词也做不了什么。”

    “再者,大夫人不是第一次对二爷出手,上次她买凶杀人,不也不了了之了?”

    荷香气愤地攥起拳头,用一种悲愤的语气道:“这么说,我们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不是没办法,对付这种人,当然要以牙还牙。”沈妤拍拍荷香的肩膀,叹息入风。

    将扶云居上下整理妥当以后,沈妤与盛延卿一起,悄悄去了盛家在乡下的庄子。

    这几日,她已经安排了信得过的人过来照料,衣食住行一应开销都是扶云居出,大夫人那边一概不知道。

    汽车在乡间小道上扬起一片尘土,车窗外便是绿油油的茶园,春节过后,春天的气息渐浓。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到了庄子附近,两人下了车,步行往姜婆婆的住处走。

    盛延卿走过来拉住了沈妤的手,“别担心,我已经让杨慧荣去省城买最好的药,会好的。”

    沈妤停住了脚步,在一颗枝条遒劲的柳树下,她靠上了盛延卿的肩膀。

    他的肩膀厚重,温暖,沈妤这些天来的疲惫,慢慢消散。

    有些话,沈妤不能对盛延卿说。

    大夫人害姜婆婆生病,采薇私底下的小动作,这些都是大宅院里女人的是非。盛延卿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但一旦他插手,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盛延卿搂住了沈妤的肩膀,像谈恋爱的男女朋友那样,肩并肩走着。

    沈妤推他,“这里是盛家的茶庄,万一被人看见了,说不清。”

    盛延卿不肯松手,他霸道地吻了吻她的唇,“这里都是我的人,放心,看见了也没人敢乱说。”

    “万一呢?”

    “没有万一。”

    盛延卿语气笃定,沈妤只好靠在他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走了一路。

    好在,路上没多少行人,农户们都去茶园里劳作了,没有几个闲人。

    到了姜婆婆的住处,盛延卿取了一块帕子出来,“把这个戴上,别真过了病气。”

    沈妤扭扭妮妮,“我们是来看婆婆的,要是戴着这东西,让人不舒服。再说了,痨病也不是一定会传染。杨医生不是说了,这次的事情也是赶巧,姜婆婆本来肺就不好,那几日又得了风寒,这才被传染。”

    盛延卿不许,“万一呢?”他强行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沈妤无法,与他相熟以后,才发现他并非外人眼里那般温情款款,性情柔软。他霸道起来的时候,根本不容人反驳。

    姜婆婆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沈妤和盛延卿,立即坐起身来,手一时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大少奶奶……二爷……你们怎么来了?离我远一点,别过了病气给你们。”

    沈妤拉住了姜婆婆的手,笑着道:“婆婆,我们都带着这个呢,用白醋煮过,放心,医生都说没问题,哪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

    很多事都是以讹传讹,大夫人说会传染,下人便都避着扶云居走,见到姜婆婆像是见到鬼。

    但细想想,姜婆婆在看大夫确诊以前,她和盛晋煦还有扶云居的下人朝夕相处,也没见都得病。

    听沈妤如此说,姜婆婆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招呼沈妤与盛延卿坐下。

    “我就不请你们喝茶了。”姜婆婆道,“你们来看我,我老婆子高兴的很。二爷安排的都很好,住的也舒服,吃穿也不愁。这院子这么宽敞,又没有盛家那么多规矩,什么都好,说是养病,这不就是享福来了?”

    “那边好,改日我带着煦儿来看您。”沈妤微笑,心中却有些苦涩。

    本来,姜婆婆可以看着盛晋煦长大,在盛家安享晚年的。

    几人聊了会儿天,说了惩治采薇一事,沈妤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盛延卿道:“婆婆,周围住的都是种茶采茶的农户,您要是觉得闷了,可以出去走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元宵节

    姜婆婆眼睛笑得弯弯的,连连点头。

    回去的时候,两人仍旧乘坐一辆车,司机坐在前面,沈妤和盛延卿坐在后座上。

    车窗外景物飞逝,远远望去,茶园里是大片的茶树正萌发出新绿,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春天即将到来。

    盛延卿拍了拍自己的肩,示意沈妤靠过来,“回去还有一会儿,困了就休息一下吧。”

    沈妤看了司机一眼,瞥见盛延卿面上的坦然,便知道司机是自己人了。

    和小村子里照顾姜婆婆的那些人一样,这些人是盛延卿手底下的,大夫人的手伸不到这里。

    她枕着盛延卿宽厚温暖的肩膀,刚应对了几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稳,醒来的时候竟已是黄昏时分。

    汽车停在路边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下,晚霞将西边的天空晕染的绮丽诡谲。柔和的光线照在盛延卿清俊的脸上,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这么快就天黑了?你怎么不叫我?”沈妤从座位上坐起来,顿时睡意全无。

    盛延卿道:“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吵醒你。”

    沈妤蹙眉,“我们出来这一整天,要是再晚归,不定被人怎么编排……”

    盛延卿无所谓道,“昨天我就对祖母说我要去杭州几天,没人会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那也不行,我说了要给煦儿检查功课。”沈妤嘟嘴,他既然都安排好了,还不提前说,害她白担心一场。

    她别过身去,看窗外金灿灿的夕阳。

    盛延卿凑过来,道:“煦儿有荷香照顾,好容易出来一趟,把琐事都放下,现在的时间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沈妤轻轻点头,她的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两个人独处的机会的确不多。

    盛延卿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很快,他便放开了她。他不敢有太过的动作,更不敢唐突了她。有了上一回的事,他不得不忍耐自己。

    只要她一天还是他的嫂子,他就不能逾矩。他不能将她一个人置在危险之中,他必有要一天,堂堂正正的娶她为妻。

    天色慢慢暗下来,两人返程回镇上,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路边突然亮起了灯。

    走近了,沈妤才看清楚,原来是路两旁的树木上挂上了灯笼。

    这些灯笼做成了各种各样的模样,有走马灯,有荷叶灯,还有白兔和小狗的造型,十分可爱。

    “今天是有什么节日吗?”沈妤问。

    盛延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拉着沈妤的手在乡间小路上赏灯。

    柔和的灯光映在他清俊的脸上,他淡淡说道:“本来想和你一起过元宵节,没想到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这些花灯,是我补给你的。”

    沈妤看着一旁挂着的精致的花灯,知道这些都是他精心准备,心里甜蜜蜜的。

    她不是一个细致的人,但很多事情,他都会帮她记得。

    赏了花灯,吃了一碗香甜软糯的汤圆,沈妤心情大好,她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盏兔子灯,拿在手里把玩。

    盛延卿盯着那兔子灯看了好一会儿,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他说:“我母亲也很喜欢兔子,她在院子里养过一窝皮毛雪白的小白兔,到了元宵节,也会做这样的兔子灯。”

    沈妤微微一愣,这是她第一次从盛延卿口中听到他的母亲。

    沈妤在盛家住了小半年,所有人都对盛延卿的生母讳莫如深。沈妤大概知道,他母亲是上一任盛家家主的妾室,出身低微,在他小时候过世了。

    沈妤将兔子灯提到他面前,抬头道:“小时候我姥姥常说,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伯母一定是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她希望你能过得顺遂,在天上默默支持着你。”

    盛延卿抬头看天,明亮的灯光掩盖了星星的光辉,墨蓝色的天空上,依稀可见几点星光。

    沈妤又学着小孩子的语气道:“不要不开心,兔兔还会一直陪伴你的。”

    盛延卿垂眸,他伸手摸了摸沈妤的发顶心,将她单薄的肩膀搂在怀里。

    “阿妤,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要为我犯险。”他贴在她耳边道,“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亲人,不想再经历一次。”

    沈妤被盛延卿宽阔的肩膀搂在怀里,明明暖融融的,她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瓷器般易碎的感觉。

    她并未答应,只是道:“我们从此以后都会好好的,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这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

    她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覆,有些帐,也该算一算了。

    往后几天,盛延卿去杭州出差了。因为之前私通的谣言,为了堵住幽幽众人之口,老夫人暂时让沈妤在家休养。

    闲来无事,沈妤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手中握了本泛黄的书卷,细细品读。

    晌午的时候,谢长里送来了这个月的月钱。

    荷香接过票子,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疑惑道:“怎么只有五十块,大少奶奶的月钱,不是二百块吗?”

    谢长里面露难色,“荷香姑娘,家里的账都是大夫人在管,这月钱是她分的。”

    荷香轻嗤一声,嘟囔道:“早知道大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原来在这里等着,明面上不说,就知道背地里给人穿小鞋。她不就是记恨大少奶奶拆穿采薇的事吗?有本事来找我们,暗戳戳的膈应人算什么本事?”

    荷香一肚子火都撒在谢长里身上,他面色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谢管家,辛苦了,钱我已经收到了,替我谢过夫人。”沈妤淡笑着道,给谢长里使了个眼色。

    荷香是个直性子,在外人面前还知道收敛,但当着谢长里的面,三言两语便将人说的面红耳赤。

    荷香火气还未撒完,盯着谢长里的背影,道:“小姐你放他走做什么,他倒是圆滑,私下没拿二爷的好处,也不见得他在大夫人面前替我们说什么好话。”

    转念想到下个月的花销,荷香叹气道:“下个月只有五十块的月钱,可得勒紧肚皮过了。”

    沈妤将茶杯推到了荷香面前,轻轻一笑,“话不能这么说,大夫人心里不记得咱们扶云居,底下这些人却不能苛待。再说,前阵子刚收拾了一通院子,大家都辛苦了。”

    沈妤名下有不少铺面、房产,有些是沈家的陪嫁,有些则是盛延茗留给她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钓鱼

    这些铺子、地产,每个月都有进账,扶云居并不指望沈家大少奶奶这几百块的月钱。

    荷香以为沈妤是在说反话,却听见她面色严肃地吩咐道:“这样,扶云居每个人赏一块钱的月钱,再把前面我从省城带回来的那些小玩意赏给丫鬟们,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荷香满面疑惑,“小姐,分给她们做什么,当初你和二爷被误会,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枉费小姐平时对她们那么好。”

    沈妤正色道,“正因为我平时不懂得拉拢人心,才会没人替咱们说话。现在年也过完了,新年新气象,往后用人的地方还多,总不至于为一点小事和她们结下仇怨。”

    荷香心里愤愤的,却也不敢违背沈妤的意思,乖乖去做了。

    盛家的下人们多是签了卖身契自小就在盛家为奴为婢,难得见到现钱,沈妤赏赐每人一块大洋,一个个都喜笑颜开。

    不仅如此,沈妤还命人给院子里的下人添置了春天的衣裳,分发了一些小首饰。

    沈妤从省城买回来的东西大多是做工精巧的银制品,有几只发簪上还镶嵌了粉色的珍珠,丫鬟们爱不释手,刚拿到便戴在了身上。

    刚入春,盛家丫鬟们的春装还未裁制,扶云居人人穿新衣,戴着崭新的首饰,个个喜笑颜开,在盛家大院里格外惹眼。

    采薇正懒洋洋地歪在榻上养病,她正盯着手上裹着的纱布发呆,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她的手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现在伤口愈合,痒得厉害,偏偏大夫人又不准她用药,她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难受的厉害。

    听见外面的笑声,采薇不由得心烦意乱。

    点翠阴测测地说:“姑娘,是扶云居的人,和她们的主子一样没教养。”

    听到扶云居,采薇提起了兴趣,“她们笑什么?扶云居有什么喜事?”

    点翠摇头,“喜事倒是没有,我听说是沈妤在邀买人心,每个人都领了赏钱,院子里那些贴身伺候的丫鬟,还人人得了件首饰。”

    采薇满脸诧异,瞪大了眼睛,“我好容易才说动大夫人扣下了她的月钱,她还有钱赏给下人?”

    “我听说大爷给沈妤留下不少钱,大爷经营茶坊那么些年,有些账大夫人也不知道。”点翠压低了声音说道,“大爷心善,怕将来沈妤犯难,留下的钱怕是她几辈子都花不完。”

    采薇冷冷哼了一声,“怪不得沈妤这个贱人死活不肯离开盛家,原来她是想霸占着大爷的财产。”

    她想要抚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不小心碰到了还没痊愈的指头,一张脸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晚上吃饭的时候,采薇对大夫人哭哭啼啼道:“大夫人,今天我在院子里碰见扶云居的人了,几个伺候人的下人,个个鼻孔朝天,还咒我说将来生个孩子没**。现在孩子还没出生我们娘俩的处境就这么艰难,将来我们在盛家可怎么过?”

    大夫人正在舀一碗乌鸡汤,闻言,将青花瓷小碗咚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她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面色阴沉沉道:“你还嫌上次惹出的麻烦不够大吗?有我在,沈氏还翻不了天!”

    采薇干巴巴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努力挤出两滴眼泪,“从我进盛家的第一天开始,沈妤就看不惯我们母子。她让人掰断我的手指不算什么,可是当着老夫人还有宗族人的面,她压根不把您放在眼里呀。”

    “外面人早就传开了,说沈妤又沈家的嫁妆傍身,还有大爷留给她的财产,将来大夫人和她谁靠谁还不一定呢!”

    “胡说!”大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面前一只空碗跳了跳。

    盛延茗给沈妤留下了一笔钱傍身,大夫人早就有耳闻。但自从沈妤来到沈家,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好,扶云居的账,大夫人想插手也没机会。

    采薇的话,无疑是在大夫人伤口上撒盐。

    大夫人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她冷冷地命令道:“去告诉沈氏,从此以后扶云居的账本都送到我这里来,盛家还轮不到她做主。”

    点翠连声答应,屁颠屁颠往扶云居去了。

    这件事,本就是采薇算好的,她故意拿话激怒大夫人,让她留心扶云居。如此一来,即便大夫人不能要到账本,也能给沈妤一个下马威,杀杀她的锐气。

    点翠得了命令,本以为在扶云居会碰一鼻子灰,不料沈妤很爽快地交出了账本。

    沈妤道:“这是上个月的账,是大爷名下的一些铺子,房屋,田地另算。只是不同的铺子交账的时间不一样,有些是在月初,余下的可就不一定了。”

    点翠捧着两本账本,她以为沈妤是找借口搪塞,连忙道:“没关系,如果其他的账本送来了,我再来拿。”

    沈妤微笑,“如此便麻烦你了。”

    点翠将账本送了回去,先拿去给采薇看。采薇认字不多,但看到上面的数字以后,还是大吃一惊。

    大夫人为此事窝火好几天,气愤地摔了几个茶碗,大骂盛延茗是个白眼狼。

    如此一来,查账的事情,大夫人越发不肯松懈。

    接下来的半个月,点翠常常进出扶云居。

    入了三月,天气一日暖盛一日,嫩柳吐出了新芽,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日子重回人间。

    这一日,点翠照旧来扶云居取账本,临出门以前,却被荷香拦住了。

    来福带人堵住了扶云居的门口,荷香并几个丫鬟将点翠团团围住。

    “你们做什么?”点翠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

    荷香冷着脸,反问:“我们干什么?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吗?大少奶奶房里丢了东西,老夫人给煦少爷的长命锁去哪里了?”

    点翠要开口狡辩,荷香手一挥,命人拿手帕堵上了她的嘴。

    她在点翠身上摸索一阵,从她的衣服里将长命锁拿了出来。

    这长命锁是盛晋煦刚过继来盛家的时候老夫人给的,是金子打造,做工精致,价格不菲,很多人都见过。

    点翠惊讶得目瞪口呆,她根本没进过沈妤的房间,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现学现卖

    荷香道:“把人关进柴房,大少奶奶一会儿要亲自问话。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能走漏风声。”

    点翠来扶云居拿账本半日未归,采薇有些坐不住了,找到了大夫人跟前。

    大夫人正在把玩新得的几件玉器,闻言有些不耐烦道:“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我亲自过问吗?点翠在如意轩多年,沈氏再跋扈,还能把一个大活人吃了不成?”

    采薇额头的汗刷刷直掉,她死死咬住嘴唇,十分担心。

    大夫人只当点翠是如意轩里寻常的丫鬟,她并不知道,姜婆婆生病的事和点翠有关。

    采薇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越想越害怕,好容易捱到天黑,偷偷摸摸离开了如意轩。

    盛家大房二房是分开住的,两个大门,是独立的两个院子。采薇从后花园的角门出门,绕到后街上,敲了敲二房后花园的一扇小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采薇急切地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采薇裹着身上的披风,左右张望一阵,小心翼翼地回了盛家。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子尽头,来福便从石柱后走了出来。

    他一路尾随采薇过来,将事情的经过看得清清楚楚。

    沈妤早料到采薇会去找帮手,只是她没想到,采薇身后的人居然是盛家二房。

    采薇当初是被赶出盛家的,本来该割了舌头,发卖到外地,但仅仅是几个月以后,她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老夫人常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盛字,她应该也不会想到,盛家二房狼子野心,早就把手伸到大房这里了。

    沈妤理了理裙子,站起身来,“走,去会会这个点翠,她在采薇身边,一定知道点什么。”

    来福提了盏灯笼,几人去了柴房。

    柴房里没有电灯,四周黑漆漆的,点翠正缩在墙角出神,不知是因为入夜以后的冷风还是什么,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来福将灯笼放在一旁,映出点翠一张苍白的脸。

    看清楚来人,点翠跪在地上,拉扯沈妤的裙子,她想替自己辩解,但触及沈妤冷冰冰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沈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命荷香拿来一物。

    荷香把木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是一条半旧的床单。

    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点翠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荷香捡起地上的床单,往点翠怀里塞,她道:“一条普通的床单而已,你躲什么?大少奶奶怕你夜里冷,特意让我给你拿来的。”

    点翠满脸惶恐,明知道自己不该露出破绽,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往后缩。

    沈妤冷笑着道:“点翠,当初我被人冤枉离开盛家,是谁给你的这条床单?你本来想害的是二爷,但没想到阴差阳错,姜婆婆被传染了痨病。”

    点翠道:“我不知道大少奶奶在说什么。”

    沈妤清冷一笑,转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她招招手,“来福,把人带上吧。”

    很快,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婆子被来福押了上来,正是当初去祠堂换床单的人。

    这婆子被关在扶云居大半个月,没人管没人问,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

    好容易被人记起,她立即指着点翠道:“大少奶奶,就是她,当初就是她把床单被罩给我,让我去祠堂给二爷换。她还说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别让老夫人知道,偷偷给了我一块钱。”

    “你胡说什么!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说是我?”点翠恨不得捂住那婆子的嘴。

    两人还要争论,沈妤道:“既然你说床单没问题,那今天晚上你就睡在上面。”

    沈妤话音刚落,荷香便拿着那条床单往点翠身上裹。

    前阵子盛家因为姜婆婆得痨病的事闹了一阵,不知道的只当姜婆婆年老体弱,点翠和铺床单的婆子知道内情,两人都十分后怕。

    现在那条害姜婆婆的兵的床单就在跟前,荷香刚走过来,点翠便尖叫一声跳开了。

    她跪在地上给沈妤磕头,“大少奶奶,别让我睡这条床单,我不想和姜婆婆一样。我说,这都是采薇姑娘的意思,床单是她拿来的,我只是按吩咐行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妤抬眸,“还有呢?”

    点翠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她用力地摇头,“大少奶奶,我只知道这些,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荷香攥起拳头,她正要动手,沈妤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沈妤冷冷地瞥了点翠一眼,道:“点翠,你虽然是从小被卖进盛家的,但你母亲和弟弟都还活着,你每个月都会往乡下老家寄钱,供你弟弟读书。如果她们知道你在盛家干了什么,钱是怎么来的,你说她们会过得心安吗?”

    点翠动作一顿,她抬起头,一脸惶恐。

    “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实话实话,我自然有办法保住你的性命。”沈妤继续道,“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那我也只能按照家规处置,偷盗主人的东西,就该砍了你的双手,割了你的舌头,赶出盛家。”

    点翠抖如筛糠,她知道沈妤连大夫人都敢得罪,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眼看就要接近真相了,来福却跑进来道:“大少奶奶,枫林苑出事了。”

    来福神色有些慌乱,看起来事情有些麻烦。

    沈妤吩咐了几句,带着荷香往枫林苑走。

    路上,来福道:“听说是杨医生冲撞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问责,非要杨医生给一个说法。”

    杨慧荣是沈妤从省城请来的,姜婆婆的病一直是他在负责。这一次,杨慧荣从省城买药回来,在盛家歇脚,不想,他前脚进了枫林苑,后脚就出了这档子事。

    沈妤用账本诱惑采薇出招,诬陷点翠偷东西拿住把柄,这几招是现学现卖。

    现在看来,凶手还没抓住,有些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盛延卿去了杭州,枫林苑的主人并不在,杨慧荣是沈妤请来的,她现在过来,也不算越俎代庖。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杀人灭口

    枫林苑里,杨慧荣正以手扶额,一个劲地叹气。

    许馨月背对着他,神色不明。

    见沈妤过来,杨慧荣立即道:“嫂子,你可得替我说说理,我是来找盛延卿的,谁知道书房里有个女人,一进门就说我轻薄她,我真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了。”

    许馨月身边的女佣环儿道:“杨医生,你给三少奶奶看过病,这事我们本来不想和你计较。可你也不能颠倒黑白吧,三少奶奶在竹林里弄湿了鞋袜,知道二爷不在才会借用书房更换,你倒好,门也不敲就往里闯,规矩都不懂!”

    杨慧荣烦躁地揉头发,“你这丫鬟倒是能说,拜托你搞清楚,这是盛延卿的院子,我知道没有女眷才敢进来。都说了是误会,你们怎么还胡搅蛮缠?”

    “这是盛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理!二爷怎么结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没有教养!”环儿愤愤不平。

    “你这小丫头片子!”杨慧荣气的两手掐腰,“我说了,我对你家三少奶奶不感兴趣,你们接下来不会又要我负责吧?”

    “你……”环儿语塞,她想到从前杨慧荣给许馨月做手术一事。有次杨慧荣来复诊,环儿见他心不在焉,情急之下也说过要负责这样的话。

    现在想想,医生给病人看病,开刀切除**,当时什么没看过。

    许馨月也尴尬地满脸通红,恨恨地跺脚。

    “咳咳……”沈妤干咳了一声,从院子外走进来。在外面听了半晌,她已经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她走过去拉许馨月的手,“三弟妹,杨医生是我请来的,怪我之前没打招呼,他并不知道二爷不在。这次的事是我疏忽,我替他给你配个不是。”

    上次许馨月指认荷香偷偷出去**药,自那以后,妯娌两个再没有说过话。

    沈妤面上一团和气,许馨月惊讶了片刻,随机也回握住沈妤的手,低声叹了口气。

    她轻轻摇头,“本来也不妨事,是下人多事……”

    下人都是看主人脸色,许馨月是在推卸责任,这算是给了沈妤一个面子。

    沈妤给杨慧荣使眼色,“杨医生,这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大家就此和解,你意下如何?”

    杨慧荣扬起下巴,冷哼一声,道:“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计较。”

    闲话了几句,沈妤领着杨慧荣去扶云居喝茶。

    杨慧荣道:“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但话说回来,你这个三弟妹真是奇怪的很,这么大的宅子,她去哪里不行,偏要到盛延卿书房里换鞋袜,鬼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弟妹,这个许馨月一肚子花花肠子,身边的丫鬟也牙尖嘴利,你可要小心一点。”

    杨慧荣比盛延卿大些,天天自称大哥,这一句弟妹喊出来,沈妤脸颊微微泛红。

    她轻轻点头,“这些我早就知道,小人总是防不胜防。”

    沈妤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更是细不可闻。

    杨慧荣朗声笑起来,悄咪咪对荷香和来福道,“弟妹,上次盛延卿违反家规被打,你着急的样子我们都看到了,要说你们之间没点什么,鬼才信。”

    荷香和来福都低下头,抿着嘴笑。

    能被身边的人认可,沈妤心里甜滋滋的,她和盛延卿的感情,需要一些见证。

    几人说着已走到扶云居的院墙外,四下无人,杨慧荣也越发肆无忌惮,道:“其实寡妇再嫁也没什么,也就是在这样的大宅子里,规矩多。离婚再婚都不算什么,改嫁更是再寻常不过了。”

    沈妤微笑,她倒是希望这些封建陋习能快些破除。老夫人,大夫人,还有二夫人,这三个女人一辈子都给了一座石头做的牌坊,她并不想像她们一样。

    正说着,扶云居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沈妤快步走进去,正看见一个丫鬟从茶坊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死了!点翠死了!”

    丫鬟吓得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往外跑。

    沈妤走过去,透过半开的房门,她看见了房梁里悬挂的尸体,点翠用一根捆木柴的麻绳吊在了房梁上,口鼻扭曲,舌头吐了出来,样子可怖。

    她才离开一小会儿,扶云居居然出了这种事。

    或者说,许馨月根本就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她们的目的就是要杀点翠灭口。

    沈妤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门框。

    杨慧荣忙道:“荷香,扶着大少奶奶去休息,这里我来收拾。”

    沈妤扶着荷香的手往回走,头晕乎乎的,脚也不听使唤。

    喝了两碗清茶,沈妤好容易才缓过劲来。

    杨慧荣已经仔细检查过尸体,他道:“点翠脖子上有两条淤青,她是被人勒死以后挂在房梁上。”

    沈妤的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茶杯,“早知道会这样,刚查到一点线索就断了,点翠或许真知道些什么。”

    荷香有些不知所措,“小姐,那我们还要继续查吗?这些人可什么都干的出来,他们都敢在盛家杀人,下一次不定会做出些什么……”

    “查,当然要查。”沈妤清冷一笑,“他们越急于掩饰,说明这里面有越大的阴谋,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点翠的尸体还在柴房里,杨慧荣检查完毕以后,去茶庄给姜婆婆看病。来福找来谢管家,正准备将尸体抬出去好好收敛,采薇带着人找上门来。

    看见来福和谢长里抬着的担架,采薇立即狰狞着脸,道:“沈妤,你也太胆大妄为了,采薇是我身边的丫鬟,你就这么把人害了?这天底下还有没王法了?”

    沈妤轻轻一笑,“先不说事情的经过如何。采薇,你刚进门,又怎么知道这白布下面盖的是谁?”

    采薇一愣,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听别人说的,你们扶云居出了人命!点翠又半天没回去,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沈妤对来福摆摆手,命她们将担架放在一边,她走到采薇身边,轻声说道:“点翠为什么会死,你难道不知道吗?知道的太多,等着你的也是这个下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探

    采薇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僵了片刻。

    点翠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身后的人怕她泄露秘密。见采薇如此,沈妤越发肯定,采薇勾结二房的人,这后面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采薇怀孕已经有快八个月,她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沈妤身前,说不出的无助可怜。

    两人挨得很近,沈妤可以感觉到她错乱的呼吸。

    看着她脸上的慌乱无措,沈妤忽然勾了勾唇角,她试探地伸出手去,要摸采薇的肚子。

    采薇快速地跳开了,她恢复了往日那副刻薄的嘴脸,指着沈妤骂道:“你这个贱人,你还想害我的孩子是不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孩子是大少爷的骨血,将来可是要继承盛家家产的!”

    沈妤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她温婉一笑,抬手轻轻拢了拢头发,道:“你误会了,这孩子既然是大少爷的,我自然会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你不用紧张,这孩子生下来,还要喊我一声娘亲。”

    “你……”采薇面色紫涨,气的说不出话来。

    自古以来都是妾不如妻,采薇连妾都算不上,她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喊正妻一声母亲。

    盛延卿便是如此,即便他掌管盛家的生意,人人尊称他一声二爷,但回到盛家,人人只知道他的母亲是大夫人,谁也不会记得,他的生母姓甚名谁。

    想到这一层,采薇便气不打一处来。

    “点翠偷了扶云居的东西,还没审问人就畏罪自杀了,人就在这里,你想要的话可以带走。”沈妤淡淡说道,她朝着来福点点头。

    来福掀开了盖在点翠身上的白布,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口鼻歪斜,舌头也吐了出来,死状可怖。

    “啊……”

    看见尸体的那一刹那,采薇尖叫出声来。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逃也似的离开了扶云居。

    扶云居莫名其妙死了一个丫鬟,这件事很快便闹到了老夫人跟前。

    第二天一早,沈妤去扶云居请安的时候,正半蹲下身子行礼,软榻上坐着的老夫人道:“阿妤,昨天的事情陶妈妈已经对我说了。不管事情的原因是什么,我们盛家是书香门第,担不起这苛待下人的罪名。”

    沈妤半蹲着身子,老夫人没让她起来,也没让她做,她只能保持着这样一个 别扭的动作,道:“祖母,点翠的死确有蹊跷。她手脚不干净,拿了扶云居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审问,她就被人害死了。祖母不妨想想,从前采薇做出那样的事,我都没有计较,只是按规矩把她发卖了,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一个丫鬟动手?”

    沈妤只字不提姜婆婆得病还有采薇勾结二房的事,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

    现在说这个,只会让老夫人认为她居心不良,恶意挑拨盛家两房的关系。

    老夫人低垂着眼睑,喝了一盏茶,磨蹭了一刻钟,才对着沈妤摆摆手。

    沈妤揉揉发酸的膝盖,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点翠的事,老夫人没有再提,命沈妤好生安抚她的家人,就这样过去了。

    从鹤寿堂出来,荷香叹气道:“从前老夫人从来不会这样板着脸与小姐说话,生意上的事小姐也出了不少力,老夫人这是卸磨杀驴。”

    沈妤抬手点了点荷香的脑门,笑着道:“你这丫头,说谁是驴呢?私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老夫人要是还像从前一样信任我,那才让人害怕。”

    采薇计谋败露,被生生掰断两根指头,明面上看她是输了。但细想想,她又仿佛是赢了。

    经过那件事,老夫人和沈妤还有盛延卿之间,生分了许多。

    盛延卿是盛家未来的当家人,老夫人宝贝他,沈妤倒也理解,但盛延卿与老夫人之间究竟怎么了,她却不知。

    不得不说,采薇背后这个支招的人,很是高明。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开始返青,湖边栽种的一排柳树也吐露出新芽,一片新绿看得人身心舒畅。

    老夫人命沈妤在家反省,她暂时不能接触生意上的事情,闲来无事,她带着荷香在湖边散步。

    盛家两房早就自立门户,院子是隔开的,进出也是两个大门。但为了显示两家的情谊,两家的花园却是相通的,这一片绿莹莹的湖水连通着两家院子。

    沈妤手扶着栏杆站在湖边,暖暖的春风吹来,扬起她如墨的秀发,她身上的披风随风轻舞。

    她沉浸在眼前暖融融的春景中,没留神身后多了一个人。

    盛延伟站在一颗柳树下,咧嘴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大嫂怎么瘦了,这杨柳般的***,越看越好看。”

    荷香挡在沈妤面前,气道:“三少爷,请自重,要是被旁人看见了,指不定说什么呢?”

    盛延伟手摩挲着下巴,不屑道:“人人都知道你和盛延卿有一腿,也没见你天天躲着她,你不是不在乎那些谣言吗?我知道,我大哥死后你觉得寂寞,刚好盛延卿不在,我替他好好疼疼你。”

    盛延伟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荷香要拦,却被他粗鲁地推到了一边。

    沈妤怒瞪着他,抬手便要打。

    盛延伟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你狂什么狂?以后整个盛家都是我的,你和你养的野孩子将来都要在我手底下讨生活,现在还敢嚣张?”

    沈妤挣脱不过,她反倒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盛延伟,清冷一笑,道:“有些事想必你还不知道吧?采薇只是一个下人,她哪里来的本事买通下人,把我和二爷引到废院?这事和你们二房脱不了干系吧?”

    盛延伟一愣,沈妤立即推开了她,扶起荷香,推开了几步。

    沈妤继续道:“回去告诉许馨月,不要以为她做得很隐蔽,如果这事闹到老夫人跟前,你猜她会怎么想?”

    盛延伟拧眉,愣神的功夫,沈妤已经和荷香走远了。

    上次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是采薇这个刁奴闹事,经沈妤提醒,盛延伟才想起来,当初许馨月曾经站出来指认过荷香。

    别人不知道,盛延伟却清楚,许馨月整天闭门不出在家养病。就算她偶尔出去,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撞见荷香?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下马威

    盛延伟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立即回去,踹开了许馨月房间的门。

    许馨月正在绣一副手帕,被盛延伟吓了一跳,手上的绣花针刺进了手指,白色的手帕上顿时印上一个殷红的血滴。

    盛延伟只当没看见,走过去,怒气冲冲地问:“说,上次盛延卿和沈妤被冤枉私通,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

    许馨月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她木木地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盛延伟扬手便要打,环儿忙挡在许馨月跟前,哭着道:“三少爷,少奶奶大病初愈,可受不起你这一巴掌啊!”

    “滚开!”盛延伟一脚将环儿踹开,他抓住许馨月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她。

    他声音阴沉,“我告诉过你,别在背后搞小动作。现在盛延卿已经失去了祖母的信任,沈妤又是外人,眼看盛家的家产就要到了我的手上,你要是敢在后面拖我的后腿,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馨月已经习惯了盛延伟这幅样子,她有恃无恐地回瞪着他,冷笑道:“继承盛家的家产,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以为盛家都是死人吗?”

    “你……”盛延伟抬手一个耳光,他将许馨月丢在地上,狠狠踢了几脚。

    打够了,他才挽起袖子,扬长而去。

    刚收拾好的房间被弄得一团糟,环儿抱着许馨月,主仆两人缩在墙角哭。

    二月二,龙抬头。

    盛家是做茶叶生意的,这之后,大地回春,茶园里也要忙碌起来,春茶的采摘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一天,盛家要祭拜先祖,祈祷往后的一年风调雨顺。

    祭祖活动每个人都要出席,连深居简出的盛家二老太太都来了,唯独许馨月没有到场。

    如此一来,沈妤便知道,她调拨里间的话奏效了。

    当初,许馨月当场指认荷香出去**药,让她坐实了私通的罪名,老夫人虽然没有追究,但沈妤还清楚地记得。

    后来,她又诬陷杨慧荣,调虎离山除掉了点翠,这件事,沈妤也清楚地记得。

    新账旧账一起算,一顿打算是轻的。

    盛延卿赶在祭祖之前便从杭州回来了,他换上了轻便的春装。照旧是一身石青色的袍子,有些日子不见,他的面容越发清俊。

    休息的间隙,一屋子人在偏厅喝茶。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花纹繁复的雕花木窗照在沈妤身上,她周身被淡淡的光晕笼罩着。

    耀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微垂下眼睑,闲聊的时候,盛延卿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

    盛延卿问:“听煦儿说,年后学堂开课,先生要讲三字经,他学起来可有吃力?”

    沈妤道:“煦儿学习一向用功,认字不难,难得是释义,他太小,很多句子还不能理解。”

    盛延卿爽朗一笑,“无妨,煦儿要是不懂,让他下学以后来找我,我教他。”

    “多谢二弟。”沈妤微笑颔首,一边大夫人也没说什么,算是应允了。

    祭祀完成以后,老夫人命人在鹤寿堂准备了一个席面,一家人聚一聚。

    二老夫人深居简出,推说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沈妤进门的时候,刚好和二老夫人打了个照面。

    二老夫人是个精瘦的女人,头发花白,带着抹额,说话慢吞吞,言谈举止都蔫蔫的,唯独一双眼睛仍旧清亮。

    老夫人看着满桌子的菜道:“我想着留她吃顿饭,让厨房准备的都是素菜,看来这些菜要咱们自己吃了。”

    二夫人立即道:“不妨事,我已经让厨房添菜了。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给厨房说。”

    二老夫人才是二夫人的亲婆婆,只是如今的盛家生意大部分在大房这边,老夫人掌权,二夫人才每天巴巴地往前贴,说是孝敬,实则一肚子花花肠子。

    坐下来以后,老夫人给盛延卿夹菜,道:“你出去有些日子了,看着人都瘦了。这次回来别的先放一放,好好歇一歇,往后茶园的事有的忙。”

    茶庄整改一事因为私通的传闻暂时搁置,老夫人的意思是要继续下去。

    闻言,二夫人神色恹恹,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正要开口,却听见老夫人又道:“眼看春茶就要采摘,延卿忙不过来,生意上的事还要延伟多操点心。”

    二夫人两眼放光,胳膊肘推了推一边发呆的盛延伟。

    盛延伟回过神来,立即道:“祖母,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孙儿,我一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老夫人满脸笑容,“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话说回来,眼下还真有几单生意要谈。我听茶坊的人说,北平来的那个姓王的茶商又来了桐城,说是想再**一批茶叶,这事交给你来办。”

    大夫人瞥了沈妤一眼,咳嗽了一声道:“娘,这桩生意不是延卿和阿妤在跟着吗?”

    大夫人与沈妤素来不合,但比起这个,她更介意的是二房抢了大房的生意。

    大夫人不擅长做表面功夫,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老夫人如此说,她的脸立即拉的老长。

    二夫人笑得像吃了蜜糖一样,她亲切地拉着大夫人的手,笑道:“嫂嫂,你这话就言重了,老夫人刚才不也说了,延卿在外面忙活了大半个月,你总得让人歇歇。至于阿妤,她因为上次的事受了惊吓,总要让人缓缓。”

    “咱们都是一家人,延伟能为家里的生意出点力,这是他应该做得,嫂嫂千万别客气。”

    大夫人冷冷地抽回手,哼了一声。

    “延卿,你觉得呢?”老夫人问。

    老夫人看盛延卿,盛延卿则看向沈妤。

    座位上安静坐着的沈妤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盛延卿见沈妤如此,无所谓道:“听祖母的安排吧,正好我也想歇歇。”

    二夫人与盛延伟的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老夫人能把这么大的客户交给他们,就说明老夫人是信任二房的。

    这顿饭,二房的人自然吃的开心。大家有说有笑,唯独大夫人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谁的错

    吃过饭,沈妤从鹤寿堂出来,在后花园遇见了早就在等她的大夫人。

    她轻声喊了一句,“婆婆。”

    大夫人憋了一肚子火,见沈妤走过来,冷哼着道:“不敢当,别人都以为你是我的儿媳,殊不知你才是我们大房的祖宗,人人都要将就着你。我儿延茗辛苦攒下的家业,现在也要败在你的手里了。”

    沈妤站直了身子,她平静的眸子望向大夫人,淡淡说道:“婆婆,你这话什么意思儿媳不知。如果不是你纵容采薇,让她诬陷我和二爷,老夫人也不会对我失去信任,更不会和二爷生了嫌隙,生意上的事也轮不到二房的人插手。”

    “如果你要怨,那也只能怨采薇,再者,你该反思的是你自己才对。”

    沈妤的语气很平静,态度也在温和不过,可她的话字字诛心,大夫人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气的脑袋发昏,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她紧紧攥起拳头,冷冷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采薇肚子里的孩子很快就要足月,你现在该想的,是你和那个外面抱来的野种该去哪里。”

    “不劳婆婆费心了。”沈妤躬身行礼,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你……你个娼妇!你不得好死!”大夫人伸出手,指着沈妤恶狠狠地咒骂。

    离开鹤寿堂,沈妤先回了扶云居一趟,而后,她换了丫鬟穿的衣裳,悄咪咪去了后花园。

    假山后面的酒窖里,盛延卿早就在等候了。

    烛光晃得沈妤睁不开眼睛,小室里的茶香却让她心安下来。

    她理了理裙子,坐在茶桌对面。酒窖早建在一面石壁后,用熏香细细地熏过,再铺上防潮的地毯,小室中收拾地干净温馨。

    盛延卿抬头看着她,满目星辉。他心里藏了一些想对她说的话。

    盛家的生意一直是他在打理,就算离开盛家,离开清水镇,他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盛延卿心里一直有一件事割舍不下,所以他给不了沈妤任何承诺。

    好在,她也从来不问。

    每次在酒窖中独处,两人都会想到往后的日子,小室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桌上点了一盏灯,一旁的炉火上茶水沸腾起来。

    盛延卿起身去沏茶,沈妤想到一事,问道:“今天家宴上,你为什么不接祖母的话茬呢?她并不是真想把生意上的事交给二房。”

    “明知故问。”盛延卿放下水壶,伸手刮了刮沈妤的鼻子,她条件反射似的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一把小扇子。

    她脸颊上一个笑容绽开,甜甜地笑起来,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怄气。祖母是整个盛家的当家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偏袒任何人,必要的时候只能公事公办。

    你要是一直和她怄气,受益的只能是二房。再说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客户,就这么便宜了盛延伟,这回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盛延卿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个小财迷,现在已经开始管账了?放心,这桩生意,盛延伟想接,他也做不到。”

    沈妤不解,她再问,盛延卿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了。

    沈妤只当他有了主意,便转到别的话题上,“日后这里,我不想来了。我们这样,总像是在偷、情。”

    盛延卿默了默,只盯着手里的茶,“阿妤,很快了。等解决了眼下的事情,我不会让你委屈的。”

    “嗯。”沈妤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下去。总归,现在能呆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已经很不易了。

    盛延卿从杭州回来,带回来一些杭绸,这是每个院子里都有的。

    谢长里来送东西,拿出一个盒子道:“大少奶奶,这是二爷特意嘱托我送来的。”

    荷香接了东西,笑着道:“多谢管家。”

    打开来,里面放着几样精巧的小物件,一把精致的绸布伞,一套紫砂壶,还有一盒杭白菊,都是杭州的特产。

    再有就是一块上好的砚台,是给盛晋煦的。

    荷香道:“二爷这次来,还给我带了杭州的香囊,给来福带了成衣。每次他出差回来,扶云居都像是过节,人人都有礼物。”

    “说的好像平时我苛待了你们一样!”沈妤故意板着脸道,“他这是在邀买人心,回头用到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东西不是白拿的了。”

    荷香嘟起嘴,“小姐你就承认吧,二爷这是有心,除了扶云居,怎么不见他对谁这样用心呢?”

    “越来越会贫嘴了!”沈妤瞪了荷香一样,捧着盒子去了内室。

    杭州的丝绸天下闻名,蓝色的绸布伞绘着几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清新雅致。沈妤喜欢茶以及与茶有关的所有的东西,紫砂壶更是投其所好。至于那一盒杭白菊,清热解火,春天里用处多多。

    谢长里在门外道,“大少奶奶,二爷还让我说,礼尚往来,问您有没有什么回礼?”

    沈妤道:“他这是来送礼还是来讨要东西了?别人回礼全看心情,他倒好,直接张口要。”

    一面说着,沈妤一面四下大量,内室里陈列着一些摆件,但这些都再寻常不过了,没什么新意。

    抬头看见窗外一枝怒放的梅花,她探出身去,用剪刀剪了下来,随手插在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里。

    谢长里拿着花瓶回到枫林苑,盛延卿见了,笑着道:“送一枝梅花做礼物,也只有她想的出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枝孤零零的梅花,反倒让盛延卿想到了扶云居院子里的月色。

    他对下人道:“把花瓶好好收着,别让花枝枯死了。”

    转念一想,扶云居院子里只栽种了几株梅花,在春天未免太过单调,他又道:“后花园里的花也渐次开了,每天去后花园摘一些,送去扶云居。”

    自那天后,扶云居里时时透着花香,沈妤一枝梅花换来了满园春色,荷香啧啧称奇。

    来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道:“荷香姐姐,这你就不懂了,二爷和大少奶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才不会计较得失呢!”

    荷香瞟了来福一眼,“我不懂,就你懂!”

    来福做了个鬼脸,荷香作势要打,吓得他跑开了。

    盛晋煦摇头晃脑地坐在窗下背书,沈妤则坐在茶桌前泡茶,扶云居里其乐融融。

    每每这时,沈妤忍不住会想,如果姜婆婆在的话,一切就再好不过了。

第一百五十章 非她不可

    过了两日,盛延伟动身前往省城,要接手王世均那一单生意。

    他走的时候便兴师动众,非要谢长里将茶坊里的新买的汽车开回来,闹腾了好一阵才出门。

    老夫人知道盛延卿要去省城办事,嘱咐他跟着去看看。

    沈妤知道,老夫人到底是不放心二房的人,担心盛延伟成事不足,坏了这桩生意。

    王世均是北平来的富商,年纪轻轻便当上北平商会的副会长,谈拢了他这里的生意,就能打开清水镇茶叶销往北平的路子。

    老夫人思虑周全,这些她自然看得清楚。

    二夫人亲自将盛延伟送到大门外,觉得总算扬眉吐气了一番,对沈妤道:“阿妤,从前茶坊的生意多亏了你,往后延伟还要你多多提点。”

    言外之意,沈妤从前做了那么多,全都是白费力气。

    许馨月跟在二夫人身后,阴阳怪气道:“反正又不是靠本事吃饭,就算失去了茶坊的管事权,照样有人巴巴地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沈妤不气不恼,她看着许馨月嘴角还没散去的淤青,笑着道:“三弟妹,下人们都传你和三弟不和,但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你们往后还要在一起,这些小事别放在心上,平白给自己添堵。”

    许馨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从前她只是怀疑沈妤挑拨离间,看她今天的样子,确信无疑了。

    “走吧,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延伟出去谈生意,你也别闲着。”二夫人趾高气扬道,对许馨月的态度,完全像是对待一个下人。

    许馨月不敢违抗,跟着二夫人走远了。

    一开始,沈妤觉得许馨月在盛家处境艰难,可怜她,也会帮助她。但经过上次的事,她算是看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清水镇到省城一个来回就要四五个小时,盛延伟是清晨离开,中午刚过,他却已经回来了。

    沈妤正带着盛晋煦在鹤寿堂陪老夫人说话,盛延伟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一脸颓败。

    他进门便道:“真不知道王世均是怎么想的,说这单生意是冲着大嫂来的,除了她,其他人免谈,害我白白跑一趟。”

    老夫人愣了一下,揉揉盛晋煦的脑袋,道:“陶妈妈,你先带煦少爷出去,我们说会话。”

    盛晋煦刚走,老夫人的脸色便阴沉下来,她肃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延伟你说清楚!”

    盛延伟叹气道:“祖母,我一切都是按您的吩咐,客客气气地登门,递上了拜帖。可谁知道,我在门外等了半天,连王世均人都没见到,下人出来说,除了大嫂,其他人王先生谁也不见。”

    盛延伟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沈妤一眼,“大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和王世均早有约定,又何必拿我当猴子耍,让我跑去省城丢人现眼!”

    老夫人思索了片刻,问:“延卿呢?他没和你一道去?”

    这单生意是沈妤和盛延卿一起谈下来的,如果盛延卿在,王世均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

    提到盛延卿,盛延伟更气,“别提了,二哥到了省城就顾着自己的事,连王世均家在哪里都不说,扔下我就跑了。从王公馆出来,我连二哥人影都找不到,还是搭了别人的车才回来。”

    这趟省城之行,盛延伟是真的很狼狈。

    他一门心思在老夫人面前诉苦,话还没说完,二夫人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二夫人给盛延伟使眼色,“老夫人,延伟跑了大半天也累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老夫人点头,二夫人不管盛延伟愿意与否,拉着他往外走。

    盛延伟还憋着一肚子火,没好气道:“娘,你拦着我做什么,盛延卿半点没有做大哥的样子,扔下我一个人就跑了,半点忙不帮。他眼里根本就没有盛家,老夫人不能不管。”

    “你是不是蠢!”二夫人恨铁不成钢,伸手揪盛延伟的耳朵,“不管怎么着,总归是生意没谈成。你要是聪明,就应该全部推到王世均身上。你现在说盛延卿的不是,老夫人会怎么想?是不是盛家的生意没了盛延卿就不行,还是你无能,连一个客户都拿不下?”

    “这……那现在该怎么办……”

    盛延伟醍醐灌顶,回过神来,他恍然无措地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一连叹了好几口气,“算了,事情已经这样,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你先回去,我进去探探老夫人的口风。”

    鹤寿堂里,老夫人正细细询问沈妤上次谈生意的事情。

    沈妤正说到王世均如何摆谱,如何不把茶商放在眼里。

    “祖母,这不是三弟的错,王世均这个人傲慢无礼,最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清水镇做茶叶生意的并不是只有咱们一家,桐城的茶商更多,三弟这次,也是撞在了枪口上。”

    做生意,向来客户至上,老夫人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倒也理解。

    二夫人在一边听着,沈妤反过来替盛延伟开脱,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二夫人打好的腹稿,又全部塞回了肚子里。

    正座上,老夫人轻轻捻着手里的佛珠,思量片刻,道:“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不管王世均怎么挑剔,他的钱该赚还是要赚。”

    她抬头看向沈妤,面容慈祥,道:“阿妤,既然王世均在这里挑刺,那这单生意还是交给你来做吧。只是,男女有别,你还要注意分寸。”

    “可是……这单生意不是已经交给延伟了?”二夫人站起身来,她还要再说下去,老夫人凌厉的眼风一扫,吓得她住了口。

    盛延伟无能,差点误了生意,所有人有目共睹。

    沈妤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尤其是交给二房的生意,她再接手,反倒会招来二房的记恨。

    但老夫人如此安排,她也不好违背,站起身来道:“好,孙媳妇记住了。”

    在老夫人面前吃了哑巴亏,二夫人脸色很不好。纵使她整日在外人面前一张笑脸,这会儿也垮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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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介绍:
比穿越更倒霉的是什么?
沈妤答曰:丈夫病死,光荣守寡,婆婆刁恶,亲戚奇葩。
茶社老板穿越成封建丧夫大少奶奶,内有后宅一众鬼魅虎视眈眈要将她抽骨扒皮,外有病娇竹马居心叵测要将她纳入府中变作禁脔,前狼后虎,沈妤轻轻松松一碗茶,搅风弄雨重振茶坊,笑看茶香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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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茶香盛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