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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全文阅读

作者:砚池     重生之茶香盛世txt下载     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为悦己者容

    “看来阿妤已经等不及要和我过柴米油盐的日子了。”盛延卿云淡风轻道。

    沈妤微微红了脸颊,她转过身去,低头摆弄首饰盒里的钗环。

    自从采买了新的佣人,扶云居里都是沈妤信得过。荷香,来福,还有新来的芙蓉,来宝,这四人都是沈妤的亲信,内院的这些事也都是他们在打理。

    私下里,这四人都知道沈妤和盛延卿的关系,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们会小心安排,有人望风,有人端茶倒水,分工井井有条。

    沈妤对这样的安排很享受,来盛家大半年的时间,她已经由从前那个看人脸色,谨言慎行的新媳妇变成了盛家的当家主母。

    二夫人被送去了乡下庄子,大夫人因为采薇的事被幽禁在如意轩,整个盛家,已经没有她的敌手了。

    盛延卿走后,沈妤用最快的速度拆掉了头上的钗环,她钻进被窝,懒洋洋的开始补觉。

    荷香捂着嘴笑,“大少奶奶这是何必呢,二爷又不是旁人,干嘛折腾这一通。”

    沈妤看着荷香,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她故作高深,“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懂了,女为悦己者容,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他面前精心打扮。”

    荷香轻嗤了一声,帮沈妤盖好被子,轻轻咬了下嘴唇。

    “喜欢是什么呢?”荷香揪着衣裳扣子,使劲琢磨。

    她走到院子里,来福正在帮芙蓉修理洗衣裳用的小马扎,两人有说有笑,见了她也不打招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荷香踢了来福一脚,闷着头往外走,正撞见谢长里捧着几个盒子进来。

    荷香微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这不是谢管家吗,昨天晚上我去枫林苑找二爷,你不还拦着不让我进吗?这会儿来我们扶云居做什么?”

    谢长里把手里的盒子往荷香怀里塞,他掸掸袖子,道:“这是二爷让我送来的,东阿阿胶,给大少奶奶补补身子。”

    荷香本想说不稀罕,但想到这东西又不是给自己的,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拉长了一张脸,极其不耐烦地接了。

    谢长里站在原地还不肯走,忸怩了一会儿,他道:“荷香姑娘,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事情紧急,差点酿成大错。大少奶奶那里,还望你多多帮我说两句好话。”

    “知道了。”荷香不耐烦地甩甩手,抱着盒子走了。

    她本以为谢长里会追过来,走出去一段路没听见声音,一扭头却发现谢长里早就不在了。

    荷香没由头胸膛里一阵憋闷。

    芙蓉过来约她晚上一起描花样子,她也听不见,脑袋里总是回响着沈妤刚才说过的话,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他面前精心打扮呀。

    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夜,沈妤这一觉睡得香甜。

    其间,陶妈妈亲自过来了一趟。

    她送来一盒时新的绢花,笑容和蔼地道:“荷香姑娘,替我给大少奶奶说声抱歉。是我老眼昏花,竟然误以为大少奶奶要害老夫人,还对她撒了一通火。大少奶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老婆子一般见识。老夫人用了大少奶奶的药就好了许多,现在鼻子通畅,头也不疼了,这会儿正在补觉呢!”

    当时,盛老夫人因为香水过敏,陶妈妈确实怀疑过沈妤。

    老夫人这鼻炎是**病,沈妤这样心思缜密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她有意为之,怎么可能送香水这种东西呢?

    陶妈妈认可沈妤治家的能力,但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凡是与老夫人有关的事情,她不会有半点马虎。

    荷香还在计较之前的事,她正想把之前挨的骂都还回去,芙蓉拦在她面前道:“陶妈妈言重了,大少奶奶也知道是她的疏忽,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连夜去了一趟静安寺采摘辛夷花,给老夫人制药。只要老夫人没事,大少奶奶也总算能放心了。”

    陶妈妈道:“辛苦大少奶奶了。”

    至此,陶妈妈才知道,治好了老夫人头痛的药是这么来的,沈妤一片孝心,却又被她误会了。

    陶妈妈心里又羞又愧,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在老夫人面前多多美言。

    快中午的时候,沈妤才醒过来,她坐在床上等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对荷香道:“你去打听一下吴心萍走了没有?”

    荷香本来就对吴心萍没有好感,她早就跃跃欲试地等着沈妤出招,闻言,凑在床前,笑嘻嘻地道:“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沈妤打了个哈欠,附在荷香耳边说了几句。

    今天天气晴朗,鹤寿堂那边老夫人睡下了,吴心萍却并没有着急离开,她带着贴身丫鬟在花园里散步。

    昨天,盛延卿与他一起站在荷塘旁边赏景,风轻撩起他的袍角,带着淡淡的茶叶的香气,他五官明细,连侧脸都那么好看。

    吴心萍春心荡漾,晚上做梦,都是和盛延卿肩并肩在湖边看景。

    她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晃悠,一晃两晃,就朝着枫林苑的方向走过去。

    枫林苑,地如其名,临近的小路上栽种了一排枫树,枝叶繁茂,将阳光晒地稀碎。

    吴心萍踩着起起伏伏的光影,心里面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来之前,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了盛延卿的住所,离枫林苑越近,她的心就跳的越快。

    迎面有两个丫鬟走过来,吴心萍听声音觉得耳熟,她做贼心虚一般,躲在了枫树后面。

    那两个小丫鬟慢慢走近了,个子高的那个道:“二爷对大少奶奶可真好,一大早跑去外面买早饭,中午又要送天香楼的菜过来,到了晚上,还要亲自去接煦少爷下学。”

    另一个丫鬟附和,“可不是嘛,要不是老夫人不许改嫁,二爷早就和大少奶奶成亲了。他们两个才是真的郎才女貌,连从前的大少爷都比不得。”

    个子高的那个丫鬟有些得意,“那也说不定,老夫人的话二爷也不一定听。你可别忘了,现在的盛家,外面是二爷做主,家里是大少奶奶做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麻将局

    小丫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吴心萍站在枫树后面,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冷笑着道:“果然我没猜错,二爷对盛家大少奶奶可真是不一般,连准备礼物这种事情都能代劳,别的更不用说了。”

    贴身丫鬟道:“小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盛家高墙大院的,大少奶奶手眼通天,咱们还是走吧。”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吴心萍冷冷地斥责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盛家老夫人一天在,就不会允许沈妤改嫁,更别说是嫁给盛延卿。他们私底下这些,到底上不得台面。”

    丫鬟低下头不再说话,吴心萍看了一眼枫林苑的方向,她的手按在枫树粗糙的树干上,一点点用力握住。

    听见下人嘴里说出来这些话,吴心萍心里凉飕飕的,主仆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后花园走着,正遇见许馨月带着丫鬟迎面走过来。

    在寿宴上,两人说过话,吴心萍知道,这是盛家二房那边的三少奶奶。

    许馨月和气笑着道:“心萍妹妹,今天你来的不巧,二爷去了茶坊,这会儿还没回来。你要是想找他,往后可不能这个时辰来。”

    关于盛家这两房,外面有一些传闻,尤其是先前经常抛头露面的二夫人突然销声匿迹,说什么的都有。

    吴心萍不想搀和盛家两房的之间的事,她有意躲着许馨月,但听她提起盛延卿,却又忍不住问:“三少奶奶可知道二少爷什么时候在家?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吗?”

    许馨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团和气,亲昵地拉起吴心萍的手,“心萍妹妹,我知道你是老夫人看好的孙媳妇,保不准咱们以后就是妯娌。走吧,我带你在这后花园转一转,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都是瞎猜的,谁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吴心萍红了脸,忸怩了一阵,跟着许馨月走了。

    等二人聊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再送吴心萍离开时,吴心萍早已对许馨月左一句馨月姐,一句馨月姐的。

    将人送出了垂花门,许馨却是收了神情,眼神里透出一丝阴狠。

    用了沈妤的药,没几天,盛家老夫人身体便好起来。

    沈妤带着盛晋煦过去陪着吃早饭,老夫人笑着道:“鼻炎这毛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夫也说了,从前担心我的身子骨受不住,总用一些温和的补药。什么燕窝、人参倒是吃了不少,但总不见成效。你找来的这个偏方,苍耳子,辛夷花,遍地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居然就治好了我的鼻炎。”

    沈妤道:“也是碰运气吧,当初配这个药,孙媳妇也紧张地很,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盛晋煦坐在老夫人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拿着汤勺,给老夫人舀了一勺小米粥,颤颤巍巍地往她嘴边送。

    “太奶奶喝汤。”

    老夫人赶紧凑过去,张开嘴把粥喝了下去,她摸摸盛晋煦的脑袋,“煦儿真乖。”

    沈妤给陶妈妈使眼色,“煦儿是好心办坏事,洒了祖母一身,还不如不舀这一勺汤。”

    陶妈妈拿了帕子过来,煦儿不服气地扬起脸,“太奶奶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老夫人咯咯笑起来。

    沈妤道:“过了年,煦儿长大了一岁,却越发没规矩了,盛家大院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他不敢闯的祸。来福和来宝两个人,整日就跟在盛晋煦屁股后面,生怕这个小祖宗跑丢了。”

    老夫人慈爱地拍盛晋煦的屁股,“别这么说他,前几天还来我这里背书,有模有样的,比延茗小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沈妤笑着道:“都是二爷监督有方,在盛家,也就二爷还能唬住他。”

    鹤寿堂的早饭比较清淡,小米粥,几样面食点心,和几样精致的小菜,以甜为主典型的南方饭桌。

    在扶云居,沈妤则会按照北方的习俗准备,以咸为主。为了给盛晋煦补充营养,她还会准备一杯牛奶,盯着盛晋煦喝下去。

    这顿饭盛晋煦跑来跑去,没有吃多少,却弄了一身,手上,衣服上都是米粒。

    没办法,沈妤带着他回去换衣服,然后再送去学堂。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又恢复了寿宴前祖孙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样子。没人再提到寿宴礼物的事情。

    早饭的桌子刚撤了,吴心萍过来了。

    这几天,吴心萍天天过来陪老夫人说话,鹤寿堂的人已经习惯了,直接把人请到了屋子里。

    老夫人有心和吴家结亲,有人陪着她说话解闷,自是再开心不过。

    百日里闲坐着无聊,吴心萍提议道:“老夫人,不如我们叫上大少奶奶,一起打麻将吧。”

    老夫人是会打麻将的,只是平时凑不齐人来,她也懒得张罗。

    病好了,老夫人兴致也很高,当即让人把沈妤叫了回来,加上陶妈妈,四人凑了一桌。

    沈妤和吴心萍的牌技都可以,只陶妈妈有些放不开。桌子上坐着的都是主子,她一个伺候人的,赢不起也输不起。

    沈妤道:“前几天见三弟妹,她还说一个人待着无聊,不如把三弟妹也叫来吧。”

    陶妈妈正愁找不到借口脱身,当即道:“老奴这就去请。”

    等许馨月的时候,沈妤让荷香泡了茶过来,三个人坐在茶桌旁喝茶。

    早晨喝了小米粥,这会儿又喝茶,老夫人内急,让下人扶着出去了。

    吴心萍与沈妤面对面坐着,两人静静看着对方,各有各的心思。

    “送给老夫人的礼物,是你掉包的吧?”沈妤率先打开了话匣子,“知道老夫人有鼻炎,还专门送味道重的香水,你的确很聪明。”

    “什么礼物?”吴心萍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嫂嫂在说什么,我都糊涂了。”

    沈妤轻笑了一声,“别再装了,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礼物送去给二少爷的时候你也在场,后来东西就放在鹤寿堂的西厢房里,有下人看见你偷偷摸摸进去过。还有那香水的味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第一次来,用的就是那款香水。”

    吴心萍原本在整理桌子上的麻将,她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抬起头,冷冷笑着道:“彼此彼此,你一个克死丈夫的寡妇,也能在这大宅子里只手遮天,还用阴谋诡计迷惑二少爷,你也很厉害。”

    沈妤不想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谈论她和盛延卿的事,她低垂下眼睑,看杯中上下起伏的茶叶棍。

    吴心萍却被沈妤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惹怒了,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轻慢,冷声道:“你不要以为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很隐蔽,外面早就有关于你的传闻。二爷只会被迷惑一时,他总有一天会看清楚你的狼子野心。”

    吴心萍还想再说,老夫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连忙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许馨月也到了,几人又把麻将摆了出来。

    打完一把,洗牌的时候,荷香悄咪咪走进来,贴在沈妤耳边,神神秘秘说了些什么。

    吴心萍坐在沈妤旁边,她竖起耳朵费力地听着,隐隐约约听见“二爷”,“过去”,几个字。荷香很小心,她在用气声和沈妤说话,若不是吴心萍挨得进,是不可能听见的。

    老夫人与许馨月在喝茶,两人隔得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荷香说完,沈妤站起身来,笑着道:“祖母,茶水喝多了,我失陪一下。”

    老太太点头,“快去快回,我今天不把钱赢回来,谁也不许走。”

    吴心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妤,她看见沈妤在门口对荷香交代了几句,而后快步朝着外面走了。

    但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去厕所。

    吴心萍有些坐立不安,二爷这时候把她叫出去,还当着盛家老夫人的面,会有什么事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打自招

    与此同时,吴心萍又蠢蠢欲动,或许,她的机会现在就来了。

    机不可失,吴心萍站起身来,温婉笑着道:“老夫人,我也出去透透气,从开始就一直输,我出去清醒一下,指不定这风水就换了。”

    离开鹤寿堂,吴心萍快步追了出去,不远处,她看见沈妤的衣角消失在了树丛后面。

    原来,沈妤是去了鹤寿堂附近的佛堂。

    老夫人信佛,挨着鹤寿堂建了一座小佛堂,平时闲来无事,就在这里念经礼佛。这地方鲜有人来,十分清净。

    沈妤不去别处却偏往这种没人的地方跑,一定是她心里有鬼。吴心萍猫着腰跟了过去。

    果然,在佛堂里,沈妤与盛延卿说了好一阵话。

    沈妤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着急,盛延卿也愤怒地甩袖子,两人似乎发生了争吵。只是,隔得太远,说话声音又低,吴心萍只能看见两人的表情,听不见说的什么。

    过不多时,沈妤出来了,她眼睛有些肿,脸红红的,像是喝醉了酒,刚哭过一场一样。

    盛延卿站在佛像前,背对着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心萍猫腰躲在回廊下的柱子后面,她摸到了袖子里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可以迷惑男人心智的东西。

    昨天,知道沈妤和盛延卿私下的关系后,吴心萍便给准备了这样东西,她想,如果生米煮成熟饭,再有老夫人帮腔,那就坐实了她盛家二少奶奶的身份,沈妤也奈何不得。

    只是,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青天白日做这种事情,她还是紧张的手不停颤抖,一颗心突突直跳。

    打定主语,她推开了佛堂的门,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二爷。”

    沈妤回去后,几人喝了半天茶,麻将码的整整齐齐,却还不见吴心萍回来。

    陶妈妈有些担心道:“吴小姐来盛家没几回,别走错了路。”

    沈妤笑着道:“咱们盛家又不是深山老林,下人进进出出,还能走丢了不成?”

    “许是心萍输红了眼,不想跟咱们玩了呢!”许馨月道。

    老夫人努努嘴,她牌瘾上来了,拉着陶妈妈过来凑数,“不等了不等了,咱们先打一局。”

    陶妈妈只好再次坐下,心惊胆战地和各位主子打麻将。

    这一局麻将,没人点火,更没人胡,打了小半个时辰,老夫人才**了一张好牌。

    “胡了!胡了!”老夫人眉开眼笑,她把麻将推倒给大家看,“**清一色,今天手气不错。”

    许馨月道:“不玩了不玩了,钱都输光了。早知道就该学心萍,躲出去。”

    经她这一提醒,大家才留意到,吴心萍已经出去了半个多时辰。盛家再大,这世间足够她逛好大一圈了。

    吴心萍来盛家是客人,别真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不安地蹙眉,“带人去找一找吧,牌局还等着她呢。”

    陶妈妈道是,有丫鬟过来洗牌,沏茶,沈妤和许馨月便陪着老夫人聊天。

    老夫人六十二岁寿辰刚过,已是满头银丝,即便她兴致足,坐了好半天也有些累了。

    沈妤扶着老夫人回到软榻上,帮她按摩肩膀。

    许馨月则寻了软垫过来,让老夫人舒舒服服靠着。

    几人正聊些家常,陶妈妈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她凑到老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神色大变。

    沈妤和许馨月已经识趣地退到了一边,陶妈妈叹气道:“老奴看见的就是这样。”

    老夫人思忖了片刻,“把人带来鹤寿堂吧,这里没什么外人,正好大家都在,别说我们委屈了她。”

    过不多时,陶妈妈领了两个人进来。

    这两人皆衣衫不整,女子头发蓬乱,男子则满身是汗,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两人都恨不得把头低到胸膛上去。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半个多时辰的吴心萍。

    陶妈妈道:“吴小姐,你有什么话就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吧。”

    吴心萍抬起头,她紧紧咬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豆大的泪珠从她脸颊上滚落,她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

    “老夫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这个下人假扮二爷的模样勾引躲在佛堂里,我以为是二爷,他等我走近又强行……”吴心萍哭诉道,“是沈妤引我进佛堂的,一定是她安排的这个人,她故意陷害我!”

    女儿家的清白是头等大事,吴心萍在陌生的盛家受到这种屈辱,立时方寸大乱,一股脑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倒了出来。

    她说完,却轮到屋子里的其他人诧异了。

    沈妤满脸不可思议,“心萍,你在说些什么,我一直在打麻将,中间只去过一趟厕所,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安排的面面俱到?”

    吴心萍哭的更伤心了,她指着沈妤,面容狰狞道:“一定是你因为寿礼的事记恨我,才想出来这一招报复我。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你故意让荷香过来跟你说悄悄话,引我到佛堂,然后又在里面安排了人。”

    沈妤皱起眉头,满脸惊讶,“你怎么会这么说?”

    陶妈妈觉得吴心萍话里有话,她走过去问:“什么寿礼的事,吴小姐你说清楚。”

    吴心萍心里咯噔一声,寿礼这件事,她料定沈妤不敢说,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才会做的这样明目张胆。

    可她刚才口不择言,居然差点把事情抖出来。

    吴心萍膝行向前几步,跪在老夫人脚下,道:“老夫人,我听我母亲说过您有鼻炎,所以当日看到大少奶奶送香水时我就觉得不妥,可是毕竟不熟,也不敢说什么。指不定老夫人您自己不会用呢!可是……谁知道……我再遇见大少奶奶说起这事,她就以为我是故意不告诉她的。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她为什么还要死死抓住不放呢?”

    吴心萍哭的撕心裂肺,刘海被汗水打湿了,贴在额头上。她长了一张乖巧的脸,五官小巧,眼眸澄澈,很是无辜可怜的样子。

    她是吴家唯一的女儿,被父母娇惯着长大,跪在地上哭了这么一遭,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晕倒过去。

    “先把人扶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老夫人的态度微微缓和,心里生出几分怜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声名扫地

    吴心萍就坐在老夫人身边,抽抽搭搭哭着,眼泪怎么都收不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许馨月给沈妤递了一个眼色,询问她是否知情。

    沈妤摇摇头,更是一脸无辜。

    吴心萍哭个不停,陶妈妈便厉声质问一起抓住的男佣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小姐是盛家的贵客,怎么会和你一起出现在佛堂,还做那种事情……”

    想起刚才的情景,陶妈妈都觉得害臊,说不下去了。

    男佣人跪在地上,他还没有把气喘匀,通红着脸道:“佛堂的窗户坏了,奴才是去修窗户的,谁知道吴小姐突然跑过来抱住了我,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了。”

    男佣人一边说着,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面色潮红。

    见他这幅样子,陶妈妈觉得奇怪,冷着脸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佣人摇头,一问三不知。

    一通去搜查的下人走过来,在陶妈妈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陶妈妈顿时脸色大变,冷冷看了吴心萍一眼。

    她接过下人手里的小瓷瓶,走到老夫人身前,道:“老夫人,这里面装着能让人动情的东西。”

    盛家的几个女人都是寡妇,不存在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盛家许多年都不曾出现过这种东西了。

    老夫人满脸诧异,吴心萍则指着男佣人道:“你哪里弄来的这东西,你竟然敢对我下药!”

    吴心萍生气到了极点,她扑过去,伸手挠向男佣人的脸。

    男佣人自知道犯了大错,也不敢躲,脸上被抓出了几道抓痕,血肉模糊。

    沈妤道:“过去两个人,把吴小姐拉住。盛家的佣人手脚再不干净,但他们不会蠢到给自己下药。这种药在市面上并不好买,价格也贵,真是一个佣人能买的起的吗?”

    吴心萍低着头,轻轻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老夫人和陶妈妈也想到了此处,只是她们不敢相信,看着乖巧温柔的吴心萍,居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她准备的药不会是给这个佣人,那她刚才说跟着沈妤去了佛堂,背后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老夫人冷下脸,道:“陶妈妈,准备一辆马车,送吴小姐回去吧。”

    “你们不能这样?”吴心萍惊讶地站起身来,“是你们盛家的佣人对我企图不轨,你们就想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吗?老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她去拉老夫人的袖子,老夫人却微微蹙眉,轻轻甩开了她的手,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吴心萍,道:“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吴心萍还想闹,陶妈妈唤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连拖带拽地把人弄走了。

    没由来闹了这么一通,老夫人面有倦色,她强撑着精神,问:“吴心萍刚才说寿礼的事,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吴心萍敢下这种黑手,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老夫人已经不相信她说的话了。

    沈妤道:“说起来还是我的疏忽,这次寿宴我本来准备送一对白玉手镯,但挑来挑去没找到成色好的,那几天又忙着寿宴的事,腾不出手来。想来想去,二爷走南闯北,见过的好东西多,门路也广,就托他帮我寻一对玉镯。吴心萍意外知道了这件事,她掉包了礼物,这才让老夫人白白遭了几天罪。”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吴小姐怎么看都不像这种人呀!”许馨月不解道。

    沈妤轻笑了一声,“这恐怕只能去问她了,或许是因为我忙着寿宴没有对吴家以礼相待。又或者是我说了什么,让她误会了。”

    事情的原因,沈妤并不打算多做解释,省的越描越黑。

    她和盛延卿的事,老夫人是多少知道的,但她是盛延卿的大嫂,盛家大少奶奶,隔着这层身份,也不会发生什么。

    沈妤从鹤寿堂出来,荷香悄悄过来道:“小姐,门口吴小姐闹着不肯走呢,又哭又闹,跟个疯婆子似的,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走吧,我们去瞧瞧,看来她还是不死心。沈妤道。”

    到了二门这边,吴心萍果然在马车附近哭闹,几个丫鬟婆子围着她,想动粗又不敢,劝又劝不动。

    沈妤走过来,下人们自觉地让出来一条道,分列两旁。

    沈妤走到吴心萍面前,觉得她现在的举动委实不像聪明人,好心提点道:“怎么,你还不死心吗?发生了这种事,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当上盛家二少奶奶了。你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连最基本的面子都丢了,往后你在清水镇,还如何自处呢?”

    吴心萍僵在了原地,她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呆了一阵,忽然狰狞着脸笑起来。

    她面容扭曲,目光怨毒地盯着沈妤,道:“你真是好手段,为了把住二爷无所不用其极。外人眼里你是风光无限的大少奶奶,可是你背后这些肮脏龌龊的手段二爷知道吗?”

    沈妤清冷笑了一声,看向吴心萍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悯,“我没有把着谁,我也不需要这么做。我本来不想与你为敌的,但你在寿礼上动手脚,逼我把你当对手。如果不是你准备那瓶药,老夫人也不会相信我说的。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作茧自缚。”

    “我作茧自缚?”吴心萍狂笑起来,她突然发疯了一样朝沈妤扑过去。

    荷香和芙蓉早有准备,两人挡在沈妤身前,把吴心萍推开了。

    见到芙蓉,吴心萍一下子明白了。

    当天,就是荷香和这个丫鬟在枫林苑附近议论,这才让她动了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

    芙蓉平常在扶云居伺候,很少出门。她只认出了荷香,所以那些话信了大半。

    吴心萍朝后面倒下去,她放声大笑起来,“原来都是你布的一个局,沈妤,这个贱人,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吴心萍越骂越难听,荷香嫌恶地蹙眉,“还愣着干什么,堵住她的嘴,送回吴家去。”

    门房的几个婆子早就在一边候着了,闻言撸起袖子上前,死死按住了吴心萍。

    吴心萍冲她们吐口水,那婆子便抡起胳膊,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拿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看着吴心萍被塞上马车,沈妤对荷香道:“你跟着去吴家看看,把事情的经过和吴老爷、吴夫人说一下,别让外人以为,咱们屈打成招,冤枉了吴家小姐。”

第二百章 所谓书香门第

    吴家在清水镇很有些声望,时代都是读书人,祖上还出过探花郎。吴老爷又是个心善的,年年都要往济恩堂捐一笔钱,在清水镇很有些名声。

    芙蓉有些担心,不安道:“大少奶奶,吴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宝贝一样宠着。吴心萍在盛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这么给人送回去?”

    按理说,事情审理的过程,是该叫吴夫人过来看的。当着吴家人的面弄清楚了,丁是丁卯是卯,才不会落人话柄。

    沈妤想了一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送回去是老夫人的主意,祖母心里是有数的。”

    老夫人这样面面俱到的一个人,是不会做这么莽撞的事的,她这么做,多半也是知道吴家掀不起来什么风浪,懒得去计较。

    荷香把人送回吴家,乍看见狼狈不堪,快要哭的晕死过去的女儿,吴夫人心疼地心都要碎了。

    吴老爷指着荷香的脑袋,气的直哆嗦,“你……你们把我的女儿怎么了?盛家这是欺负我们小门小户是不是?我告诉你们,这清水镇除了盛家,可是有警察局的,有的是地方说理。”

    荷香在沈妤身边呆了这么久,也学会了端架子,面对吴老爷的指责,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淡然道:“吴夫人,吴老爷,你们怎么不先问问你们的好女儿呢?吴小姐掉包了大少奶奶给老夫人准备的寿礼,害的老夫人犯了鼻炎。今天,她还带着勾引男人的药去了盛家,企图对二爷用药。要不是阴差阳错被一个佣人截胡,这会儿你们吴家就真的说不清了。”

    荷香到底是在盛家待过的,又是大少奶奶跟前得脸的大丫鬟,穿着绸缎衣裳,头上首饰金的银的都有,说起话来理直气壮,没有半分怯懦,比普通人家的姑娘都气派。

    一连串罪名盖在吴小姐身上,吴老爷顿时没了底气。

    吴心萍在吴夫人怀里哭,她分辨道:“掉包礼物,用药,你们有什么证据吗?你们盛家就是血口喷人,冤枉好人。”

    吴夫人抱着女儿,气愤道:“就算我女儿做的再不对,也不用屈打成招吧,你们盛家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居然私设公堂,是欺负我们吴家没人了是不是?”

    荷香道:“吴夫人是没看见吴小姐的所作所为,我们吴家一个下人,硬是给吴小姐给破了相。”

    吴夫人嚷道:“滚,给我滚出去,叫你的主子来,我不和你一个下人说话。”

    荷香冷冷瞥了吴夫人一眼,转过身,毫无留恋的走了,她也不稀罕和不讲理的人说话,浪费口舌。

    吴夫人气的一个倒仰。

    盛家的人走后,吴夫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儿,小声问:“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会真的和一个佣人……”

    吴心萍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大声哭起来。

    吴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她辛苦养大的女儿,从小当宝贝疙瘩宠着,这是她的命,她的眼珠子。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前途,她希望自己的宝贝疙瘩女儿能嫁进高门大户,过好日子,光耀吴家的门楣。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吴心萍居然被一个佣人给……

    吴夫人捶胸顿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过,木已成舟,现在只能往前走,再也回不去了。

    当晚,吴家召集宗族的所有人,举着火把,聚在了盛家门前。

    沈妤正在扶云居哄孩子,她和盛晋煦趴在床边,看着谷雨津津有味地啃自己的手指。

    荷香进来道:“小姐,谢管家来说,吴家带人来了,现在就围在盛家门外,说要找老夫人讨一个公道。”

    沈妤披上衣服往外走,“这种事就不必惊动了老夫人了,咱们看看去。”

    听说有人闹事,盛晋煦瞪大了眼睛,要跟过来,“娘亲,外面怎么了?”

    沈妤道:“娘亲也不知道怎么了,你乖乖地在家里呆着,娘亲去去就回。”

    盛晋煦不肯,拽着沈妤的袖子道:“煦儿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娘亲带我一起去吧。”他是担心沈妤遇见什么危险。

    五岁的孩子,人不大,保护欲倒是挺足。

    沈妤捏了捏盛晋煦的脸蛋,道:“别担心,娘亲只是去看看,谢长里叔叔,来福来宝都跟着,能有什么事。这是大人之间的事,等煦儿长大了就懂了。”

    “从前娘亲也总说,大人的事,可娘亲也说,煦儿已经长大了呀。”盛晋煦眨巴着眼睛道。

    沈妤笑了下,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说过,她仍旧哄她,“娘亲走了,你走了,可是谁来照顾谷雨呢?你乖乖呆在家里,把弟弟看好,别让坏人把弟弟抱走了。”

    盛晋煦看看床上的婴儿,再看看沈妤,终于点了下头。

    是了,娘亲很重要,但弟弟也很重要。

    到了二门上,盛延卿也刚好过来。

    沈妤笑着道:“不是说好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吗?还怕我搞砸吗?”

    “那倒不是,”盛延卿也笑,“我只是不舍得你抛头露面,和一帮男人打交道。”

    盛延卿让谢长里开门,他径直走到了外面。

    吴家沾亲带故的不少,门口围了二三十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一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样子。

    见盛延卿出来,人群中的吴老爷道:“盛家总算肯出面解决这件事了?我女儿在盛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必须要负责。否则就算是到警察局,到省城,到南京,我也要告倒你们。”

    吴老爷是文化人,他也看报纸,知道现在不讲究老一套了,有什么争执,要找警察,要上法庭。

    火光将盛延卿的脸照的通红,他摆摆手,让谢长里拿了一张纸过来。

    盛延卿将纸递给吴老爷,“这是整件事情的经过,人证物证都在,证人也已经签过字,按过手印了。吴伯伯要是想上告,肯定需要状纸,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吴老爷捧着状纸粗略看了一遍,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这件事,的确是吴心萍有错。

    吴老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贤侄,话不能这么说不是。”吴夫人走过来,和颜悦色地对盛延卿道。

第二百零一章 心有所属

    夜风中,吴夫人稍稍压低了声音,与盛延卿道:“我们两家到底还是有些交情的,大家都在镇上做生意,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次的事情吴家有错,但盛家也不能做得太绝,这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不如咱们各退让一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这件事吴家是苦主,吴夫人话说到这份上,已然给了盛家最大的颜面。

    事情的前因后果,吴夫人也反复琢磨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计较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总之,吴心萍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在盛家毁了,他们就要对此负责。

    盛延卿却仿佛没听懂一般,问:“吴夫人有话直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吴夫人咬了咬牙,她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有吴家宗族的人站出来当和事老,对盛延卿道:“二少爷,心萍是个好孩子。盛家老太太原本也有意和我们吴家结亲,老太太不开这个口,我们也不会巴巴地往前凑不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吴家的意思,是让吴心萍嫁进盛家。

    盛延卿却不接这个话茬,只是道:“诸位叔伯,事情的前因后果晚辈已经说过了。涉及到下人我也会按家法处置,我祖母说了,吴小姐出嫁,我们盛家会再备上一份嫁妆,聊表心意。”

    吴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不甘心道:“我女儿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就是嫁到你们盛家做妾也不行?”

    “恕难从命。”盛延卿抱了抱拳,“况且,晚辈已经心有所属,非她不娶。”

    吴夫人颤抖着几乎要晕倒,她指着盛家的大门骂,“你们盛家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有点臭钱就仗势欺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们吴家也不是吃软饭的。”

    盛延卿已经转身要走,“事情我已经说清楚了,吴家要是再闹,我就真要把警察请来说理了。”

    盛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吴家宗族的人面面相觑。

    眼见占不到便宜,有人带起退堂鼓,“要不咱们回去吧,就这么堵在人家门口,也不像话。”

    吴夫人恨恨道:“不像话的是他们盛家,你们不是自诩书香门第吗,好,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让大家来看看你们盛家做得好事……”

    吴夫人说着,突然一转身朝着门柱上撞过来。

    沈妤在门后面看得一阵心惊,好在盛延卿早就安排,谢长里领着几个下人往主子前面一挡,吴夫人撞在了一个婆子的胸口。

    谢长里道:“吴夫人,该说的二爷已经说过了。事情的经过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老夫人菩萨心肠,纵使吴小姐再不济,她也愿意额外出一份嫁妆钱。要是您再闹,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吴小姐怕是在清水镇待不下去了。”

    吴夫人脑袋发晕,她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全然没有半分形象可言。

    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了,清白没了,往后一辈子就毁了,她怎么能甘心呢?

    吴老爷在这件事上要冷静一些,他去拽自己的妻子,低着头道:“行了,为了心萍的以后,咱们先回去,真闹大了,吃亏的是咱们吴家。”

    丫鬟婆子将吴夫人搀扶起来,一行人悻悻地离开了盛家。

    沈妤在院子里松了口气,“吴夫人和吴老爷对女儿的疼爱是真的,可惜吴心萍不懂得珍惜,走上了岔路。她这一步走错,再想回头就难了。”

    盛延卿道:“这种人不值得可怜。不说她了,放心,吴家理亏,他们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两人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耳边突然安静下来,心里也异常安静。

    沈妤抬头,眨巴着眼睛道:“你刚才说心有所属,非她不娶,说的是谁呀?”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盛延卿笑着道,“想听我说酸溜溜的情话就直说,还这样拐弯抹角?你想听多少,我都说给你听。”

    沈妤也笑起来,“有些话就是要背后听才有感觉,背后说的才是真心话。”

    心有所属,非她不娶,这八个字似有千斤重,稳稳地压在沈妤心头,让她彻底踏实下来。

    两人步子放得很慢,沈妤迟疑着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是关于你大哥的。”

    盛延卿认真听着,沈妤看着他说,“上次采薇假装怀孕,和大夫人争吵的时候无意间说,你大哥并不是大夫人亲生,是他为了压过你母亲一头假装怀孕,从外面抱养来的。祖母压下了这件事,责令大夫人闭门思过,我觉得这很可能是真的。”

    沈妤并没有见过盛延茗本人,她只是盛延茗名义上的妻子。

    从前,她有些忌讳提到这个问题,但今天听盛延卿说出这八个字,她又彻底放下心来。

    她愿意相信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盛延卿并没有多意外,他道:“这件事大哥和我说过,其实我们两个的关系,远比外人看起来要亲近许多。大哥还在的时候,我们两个常常促膝长谈,也说过去的事。”

    “你大哥是个胸怀坦荡的真君子。”沈妤认真地说道,能一手撑起盛家生意,把所有的事做得面面俱到,还能这般胸怀坦荡,盛延茗几乎是个神人了。

    可惜这样的人,沈妤无缘见到,她心中微有些遗憾。

    说这话,两人走到了分岔路口,沈妤不舍道:“我走了,改日再见吧。”

    盛延卿道,“好,我看着你走。”

    沈妤在盛延卿的目光中走远,她一步三回头,走出去老远,盛延卿还站在原地。

    说是改日再见,第二天傍晚,盛延卿把盛晋煦从学堂接回来,顺道来了扶云居。

    盛晋煦拉着盛延卿要去放风筝,他抱着盛延卿的腿,抬起头满是期待地道:“二叔,娘亲说有风的时候风筝就能飞起来,现在就有风,咱们去后花园吧。”

    盛延卿还没和沈妤说上几句话,他不想走,沈妤笑着道:“去吧,玩一会儿就回来,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盛家的饭菜都是要在大厨房做的,扶云居有孩子,一天不知道要吃几顿,老夫人准许在扶云居搭一个小厨房。

    晚饭还有一会儿,厨房里的点心倒是现成的,沈妤让人准备了盛延卿爱吃的绿豆糕,盛晋煦爱吃的桂花糕,又沏上一壶热茶,等着他们回来。

    沈妤平时从来不进厨房,荷香见沈妤端着点心从厨房出来,啧啧称奇,“大少奶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为悦己者容,大少奶奶这是位悦己者进厨房对不对?”

    沈妤拿绿豆糕堵荷香的嘴。

    说是玩一会儿叔侄两个在后花园磨蹭到天黑才回来,盛晋煦又脏成了一个泥猴,盛延卿则满身是汗。

第二百零二章 有才华

    盛延卿把盛晋煦驼在肩上,叔侄两个就这样招摇过市,一路回来扶云居。

    沈妤把盛晋煦抱下来,板着脸道:“我怎么给你说的,玩一会儿就回来,你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盛晋煦往盛延卿身后躲,可怜兮兮地看着盛延卿。

    沈妤道:“进屋去洗洗吧,晚上还要做先生布置的功课。”

    “知道了。”盛晋煦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几地进了里屋。

    “其实不用把他逼得这么紧,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到处玩。过了六岁生辰,才请了先生开蒙。”盛延卿道。

    盛晋煦今年才五周岁,当初是大夫人太心急,刚接来盛家就送去书塾开蒙。后来大夫人不管了,去书塾念书就成了习惯,沈妤也没有叫停。

    沈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话私下说说还行,要是让这个小祖宗听见了,明天就叫不起来上学了。送去念书也好,他在家里搅得全家都不安宁。”

    盛延卿笑,“平时没看出来你说一套做一套。”

    沈妤养娃也有些心得,这会儿便故作深奥地叹了口气,“小孩子就要哄着,你较真,他更较真,那日子真没法过了。骗一骗,哄一哄,就长大了。”

    吃了些点心,盛延卿看着精巧的炕桌,道:“前几天祖母的寿辰你办的很漂亮,尤其是准备的餐桌很有心意,有几家酒楼的掌柜,还想我讨要制造图纸呢。”

    沈妤道:“哪里有什么图纸,是我瞎琢磨画着玩的,来福学过木匠,倒是把东西做的很好。”

    她不能说这些都是她在二十一世纪见怪不怪的东西,穿越这件事匪夷所思,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

    盛延卿却在想别的事情,他从这里看见了商机,“餐桌是个不错的创意,但我并不想把图纸卖给谁,咱们可以自己设计,自己用。盛家名下也有几家酒楼,可以把这种桌子用上,让工匠们大量做,新鲜又实用,保管让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

    沈妤笑起来,“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就是随便一想。”

    盛延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不,我的阿妤,小脑袋瓜里总装着一些新鲜又好玩的东西,这是你的才华。”

    盛延卿从来不吝对沈妤的夸赞,有些话,说的多了,便会在心里留下印记。

    沈妤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没想到,在女人堆里讨生活,她还能担得起才华二字。

    沈妤无声笑了,眉眼弯弯,像天空中高挂的月牙。

    往后几日,来福果真被盛延卿叫走了,他去了盛家的工坊,教工人如何制造双层的餐桌。

    来福只是个赶车的,他没想到自己能得到二少爷的器重,更没想到有人会想起他的木匠手艺。

    只是,他这样天天去工坊,这赶车的活计就要疏忽了。

    来福犹犹豫豫地向沈妤告假,这个羞涩的大男孩,在沈妤面前话都说不利索。

    沈妤答应地很爽快,“你去工坊也要多看多学,木匠活是一门手艺,将来你要是离开盛家,也能安身立命。赶车的事不用操心,扶云居那么多佣人,不愁找不到一个赶车的。”

    沈妤说的云淡风轻,来福却惊讶地抬头,离开盛家,他这种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还有机会离开盛家吗?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沈妤被来福一惊一乍的模样逗笑了,她说:“这件事我早就在想了,扶云居的下人不管男女,只要到了年纪,我都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们。想留在盛家也行,工钱会照付,想出去成家的,我也会准备一份钱让你们安家。”

    “多谢大少奶奶。”来福挠着头道,他本想说些场面话,但琢磨了好一会儿,只憋出来这么一句。

    男佣人还好,在哪里都是讨生活,穷苦人家出来的,不怕吃苦。但对丫鬟们来说,这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到了年纪就能离开盛家出去嫁人,也不用担心等成老姑娘了。

    这个消息很快在盛家传开了,扶云居的下人都觉得自己走了大运,能被大少奶奶安排到扶云居近身伺候,使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长里来扶云居说事,临走的时候,正遇见荷香端着一个木盆往里走。

    他身子一横拦住了荷香。

    荷香没好气道:“你又做什么?这里不是枫林苑,在大少奶奶眼皮子底下也敢这样,信不信我喊人了啊!”

    谢长里道:“你别急,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几句话。”

    荷香把木盆放在脚下,认真听着,谢长里却又死活不说了。

    荷香歪着头想了一下,脑袋里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调来扶云居伺候?大少奶奶说到会把卖身契还给身边的下人,大家都想来扶云居伺候,难不成你也想来凑热闹?”

    荷香瞥了谢长里一眼,“不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帮你说好话的,再说了,扶云居也不是谁想进就进的,我说了也不一定算。”

    荷香是扶云居的大丫鬟,又是沈家出来的,在沈妤身边十分得脸。

    这些天,不少小丫鬟过来给她塞东西,求着她帮忙说好话。

    在谢长里面前,荷香是绝对不会通情面的,她端起木盆要走,谢长里却拦着不让。

    谢长里道:“我不是让你帮忙,我来是问你,如果你真离开了盛家,你会去哪里?”

    “不知道,成家生孩子呗。”荷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长里急了,他去抓荷香的手臂,“你和谁成亲?你家里不会给你定亲了吧?”

    荷香一脸不耐烦,“你管我干什么,你整天闲着想这些每边的事做什么,都不知道是几年以后了。”

    荷香端着木盆进了门,谢长里看着她的背影,沉沉叹了一口气。

    过了几日,外面传来消息,吴家小姐生了场大病,吴老爷举家去了云南投奔亲戚。

    老夫人听说后淡淡地道:“云南是个好地方,气候好,产的茶叶也好。”

    沈妤低头喝茶,并没有说话。这件事,她并不觉得如何大快人心。

    吴心萍聪明,漂亮,又有宠着她护着她的父母,可惜她的聪明没用在对的地方。

    这一步,也是吴心萍作茧自缚。

    许馨月有些魂不守舍,好一会儿才附和道:“希望心萍往后能顺顺当当,将来许个好人家吧。”

    说这些话,许馨月并不都是违心的。

第二百零三章 可怜之人

    许馨月想起寿宴当天的一个小插曲。

    客人们正聚在鹤寿堂里聊天,许馨月在外面帮忙张罗,枫林苑里的佣人捧了两个盒子过来,说是二爷和大少奶奶给老夫人准备的贺礼。

    许馨月开玩笑道:“二爷和大少奶奶倒是亲近,送礼都在一块了?”

    她说这话是无心的,送东西的那个佣人却十分紧张,结结巴巴答不上话来,她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

    回到座位上,与吴心萍说话的时候,许馨月意心思一动,把此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再联系到外面的传闻,吴心萍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许馨月亲昵地拉着吴心萍的手,道:“心萍妹妹,大哥和二哥关系一向很好,也难怪二哥对大嫂这么照顾,连准备寿礼这样的事都要代劳。别看现在老夫人管家,这个盛家说话真正管用的可是大嫂。”

    “那当然,有二爷护着,老夫人也信她。”吴心萍讷讷道,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

    她很好奇盛延卿到底帮沈妤准备了什么样的寿礼,偷偷遛进了放礼物的偏房,看见了盛延卿为沈妤准备的东西。

    白玉手镯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比盛延卿自己准备的茶杯还要上等,吴心萍的心就彻底沉下去了。

    许馨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又故意把老夫人对花粉过敏的事透露给了吴心萍。

    吴心萍虽然聪明,但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她以为这是她自己的机会,没经过深思熟虑就贸然动手。

    而后,许馨月又怂恿她一不做二不休,对盛延卿下药。甚至于去哪里买药,还是许馨月告诉她的。

    许馨月以为,吴心萍不是盛家的人,让她动手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她没有想到,这么快计划败露,吴心萍身败名裂,连带着吴家上下十几口都远走他乡,再不能在清水镇立足。

    女佣环儿捧了一杯热茶过来,道:“好在吴心萍不是个蠢得,她要是一股脑全赖在咱们身上,这件事就没这么轻易收场了。要不是小姐好心给吴夫人提点,怕是他们一家非要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吴老爷和吴夫人心疼女儿,就是放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讲个道理出来的。想到这一点,许馨月心里有些苦涩。

    自从她嫁进来盛家,她的娘家除了跟她伸手要钱,再没有过问过一句。

    有些人,就是这样好命。就如吴心萍,纵使她犯下大错,有宠她爱她的爹娘护着,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

    许馨月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吴心萍的字迹娟秀,一字一句却是发自肺腑的。

    她在信中道:馨月姐姐,这件事我前前后后想了很久,大约也知道自己不过是被你利用了,那些日子,我静如魔怔了似的执迷,如今恍然一场大梦醒,再回首才看清自己是错得荒唐了。不过,你的事,我最后还是决定不说。我的处境已经这样了,何必又让你跟着受连累呢?我知道,你在盛家处境艰难,已是十分可怜,我不会再雪上加霜。这次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也希望你往后能谨言慎行,不再自欺欺人。

    “连你也可怜我吗?”许馨月把信纸揉成了一团,紧紧攥在手心里。

    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溢出来,她抬起头,苦笑了一声。

    刚才还好好地,一扭头就哭成了这样,环儿在一边慌乱地手足无措,她想要过来安慰,但又不知道吴心萍说了什么。

    只好道:“三少奶奶,别哭了,大夫不是说了,让你什么事都放宽心。药还吃着,可千万不能作践自己的身体。”

    许馨月拿手帕按住眼角,呜咽着道:“我倒是宁愿病入膏肓,听不见,看不见。这样就不用去老夫人面前强颜欢笑了,更不用看沈妤的脸色。同样是盛家的孙媳妇,凭什么我们青山苑的开销都要沈妤做主。在这个盛家,我就是连请朋友聚聚开个茶会都要向她请示。偏偏她还摆出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样的人最讨厌。”

    许馨月的娘家很普通,家里经营几个茶叶铺子,孩子多,哥哥们要娶亲,侄子侄女要上学,一家人勉强度日。

    自从得胜茶行还给了大房,二房这边已经没有什么赚钱的生意了。这几年,新开的铺子都赔的血本无归,还欠了大房不少债。

    没有银子进账,许馨月的开销就指着长房给的月钱。贴补一些家用,再拿些出来给盛延伟胡吃海喝,就基本什么都不剩了。

    吴心萍一句可怜,引出来许馨月不少眼泪。

    她哭的伤心,门外却有一个声音沉沉地道:“不想过就滚出去,休书我早就写好了。多少人敲破了头想嫁进来盛家,你还有脸委屈。”

    许馨月吃了一惊,一回头正看见盛延伟站在门外,刚才私下抱怨的话应该被他听见了。

    她连忙去擦眼泪,“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盛延伟走进来,怒气冲冲地瞪着许馨月,“娘在的时候也没你这么多事,不准我在酒楼赊账,不准我进赌坊。我堂堂盛家三少爷,口袋里连点银子都没有,用得着你一个娘们管?”

    环儿过来拦,“三少爷,自从得胜茶行没了,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进账,你是知道的呀!三少奶奶这么做,也是为了……”

    “你滚开!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盛延伟粗鲁地把环儿推到了一边,他走到许馨月面前,抓住她的衣领,狠狠扇了一巴掌。

    许馨月闻到了盛延伟身上的酒气,她捂着脸道:“又喝醉了酒回家撒气是不是?”

    “你管我喝酒没喝酒!”盛延伟提着许馨月的衣领,把她扔在了地上。

    他没打够,抬起脚,狠狠踢了两下,然后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环儿脑袋磕到了桌角上,她顾不上额头上留下的血,过来扶许馨月,主仆两人抱在一起哭。

    青山苑闹出的动静不小,自然而然传到了二老夫人耳中。

    瑛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禀明,叹气道:“三少奶奶不过是多了一句嘴,就招来一顿拳打脚踢,身上带着伤,又要闭门不出好些日子了。大房那边知道了,背后又要嚼舌根子了。”

    同为女人,瑛姑对许馨月的同情要多一些。

    二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要怪就怪她自己多的那一句嘴,相夫教子,她做了哪一样了?”

    瑛姑不敢再搭话,话说多了,反倒会成为她的不是。

    二老夫人闭着眼睛休息,半晌,才睁开虚搭的眼皮,问:“延伟最近在做什么?”

    瑛姑道:“三少爷去的还是那些地方,听下面人说,他最近和沈家少爷走的很近,两人动辄一块喝酒。沈少爷出手大方,三爷的很多账都是他结的。”

    闻言,二老夫人又是冷冷一哼。

    “沈家的也没一个好东西,你去拿些钱给三少奶奶送去,我们二房再穷,也轮不到沈家也可怜。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沈淮安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告诉三少奶奶,以后谨言慎行,再有这档子事,就让她滚回娘家去吧。”

    瑛姑低头道是,拿了些钱往外走,出了门,憋在胸口的一团气才缓缓吐了出来。

    吴心萍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都是可怜人,何必再和彼此斤斤计较。可是在这大宅子里,可怜人又何止许馨月一个呢?

第二百零四章 满月宴

    许馨月挨打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盛家传开了。

    大夫人听到了以后,在佛堂笑得前俯后仰。

    贴身伺候的冯妈妈瞥了一眼门外站着伺候的下人,忍不住皱眉道:“大夫人,老夫人的人就在外面,要是让他们听见了,肯定背后又去鹤寿堂嚼舌根子。”

    大夫人扶着板凳,仍旧笑,“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宋氏和我争来争去十几年,不还是被送到乡下庄子里了?老夫人再无情,我到底是盛家的大儿媳妇,她不会把我怎样。再熬个几年,老夫人没了,盛家还是我说了算。”

    冯妈妈眉头皱的更深了,她也是老夫人派来的,大夫人日日礼佛,没想到她看透了,也想歪了。

    大夫人笑够了,冷冷盯着冯妈妈道:“妈妈来盛家十多年了吧?你在老夫人身边,费心费力地伺候,能捞到什么好处?妈妈要是个识相的,就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该站到哪一边。”

    冯妈妈垂手侍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搭话。

    大夫人这话说了不止一遍了,自从她被软禁在如意轩,动辄就往下人手里塞钱。一次两次,总有意志不坚定的,收了钱,嘴巴自然就闭上了。

    有些时候,冯妈妈也左右为难。如果把这件事告发到老夫人面前,她就会彻底失去这个肥差。但如果不说,日后东窗事发,倒霉的还是下人。

    想起上次老夫人如何处置如意轩的下人,冯妈妈还心有余悸。男男女女十几人,亲近的直接乱棍打死,外面做粗活的也都割了舌头,卖去了穷乡僻壤。

    如意轩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冯妈妈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思来想去,冯妈妈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沈妤,一来能讨好新的当家人,二来,她心里还存了些微薄的希望,如果沈妤能让她监视大夫人,事情了结以后,她就有机会去扶云居伺候了。

    冯妈妈是在盛家待了多年的老人,对大宅院里的这些事情一清二楚。

    她把事情的经过说完,沈妤却只是淡淡地道:“好,我知道了,由着她去吧,说几句又少不了肉,不用为这么点小事打扰老夫人。”

    “老奴记住了。”冯妈妈道,她以为还有下文,站着没走。

    过了一会儿,荷香过来送客,冯妈妈才如梦初醒,一脸颓然地离开了扶云居。

    这个大少奶奶,果然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天气渐渐热起来,下人们裁制新的衣裳,厚重的帷帐也撤下来换上薄薄的网纱。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几天之间,夏天的味道便在盛家大院里弥漫开来。

    转眼间,谷雨已经足月了,沈妤准备在扶云居操办一个小小的满月宴。

    盛晋煦趴在床边捏着谷雨的小手玩,问:“娘,弟弟什么时候才能走路,我还想带着他一起玩呢!”

    沈妤摸了摸盛晋煦的脑袋,笑着道:“等弟弟一岁了,就能走路了。你摸摸他的腿,蹬来蹬去的,是在练习呢。”

    盛晋煦小心翼翼地去摸谷雨的腿,看见他的脚丫,惊讶道:“弟弟的脚丫也太小了吧!都没有我的手大!”

    沈妤笑起来,“你也是从这么大一点点长大的,别心急,等你正式上学,弟弟就能跟在屁股后面跑了。”

    沈妤让来福帮忙打造了婴儿车,婴儿床。每次都是沈妤画图,来福动手去做。

    每回做这些东西,来福都是一头雾水,不太能搞懂沈妤要的是什么,但等到东西做完了,他又忍不住啧啧称奇,一拍脑门道:“原来是这样。”

    一屋子人围在床前看着谷雨吃手,来福进来道:“大少奶奶,前面做的双层桌子,还有那些椅子,摆件今天都送到天香楼了,再饬饬,后天就能正常开门做生意了。”

    沈妤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昨天天香楼的掌柜来报账,还夸了你一番。”

    来福脸微微泛红,他摸着头道:“其实都是大少奶奶的功劳,掌柜的还说,明天是装修以后第一天开业,想让大少奶奶赏个脸,去天香楼吃一顿饭。”

    清水镇的酒楼饭庄,天香楼是数得上的。早年是老夫人的陪嫁,经历了几十年,如今早就是老字号的酒楼了。

    荷香对那里的酒菜垂涎已久,听来福这么说,她立即道:“不如就把谷雨的满月宴摆在天香楼吧,奴婢还没吃过天香楼的菜呢。”

    沈妤也正在想满月宴的事,谷雨虽然养在扶云居,但是以沈妤个人的名义,满月宴不好往大了操办。但是一旦开始准备酒席,就少不得用厨房,人来人往,还是会弄得人尽皆知。

    把酒席摆在外面,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沈妤道,“那就这么决定吧,不要声张,就请几个相熟的人。请柬荷香亲自去下,来福去和酒楼那边说好,让他们准备一些拿手菜。”

    荷香与来福齐声道是。

    如此忙活了一整天,第二天晚上,荷香,芙蓉,来福、来宝几个也受到了满月宴的请柬。

    荷香喜滋滋地来回翻看,道:“小姐怎么还给我们下请柬了,谷雨的满月宴,我们当然会去伺候。”

    “有了请柬就是客人,不是让你们去伺候的。”沈妤道,“我看你们老早就在准备礼物了,明天大家一个桌子吃饭,平起平坐。”

    荷香和芙蓉还想拒绝,沈妤正色道:“要是不上桌,就不收你们礼物了。说起来,能去天香楼吃饭,还是来福的功劳。”

    来福低下头,“都是大少奶奶的点子好。”

    这次满月宴,沈妤还请了盛延卿,许馨月和盛延伟,以及寿宴上过来帮过忙的孙氏和马氏。

    盛晋煦一本正经道:“娘亲,为什么没有我的请柬,是不是因为我准备的礼物不好?”

    盛晋煦虎头虎脑的,他掐着腰,一副要理论一番的样子。

    沈妤被逗笑了,忙道:“娘亲是忙糊涂了,倒是把最重要的客人给忘了。”

    她立即让人拿来纸笔,写了一张请柬,递给了盛晋煦。

    盛晋煦在学堂开蒙,如今已经认得不少字,他反反复复看着请柬,认真地道:“原来,弟弟的名字是这样写。”

    满月宴当天,一大早沈妤就给谷雨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放在婴儿车里,去了天香楼。

    孙氏和马氏早就到了,看见谷雨便开始一个劲地说吉利话。

第二百零五章 碰瓷

    谷雨是个身体强壮的小娃娃,穿着红色的肚兜躺在婴儿车里,手里抓着一个金黄色的布老虎。

    他不认识孙氏和马氏,眼睛瞪得溜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警惕心十足。

    沈妤道:“天气热了,谷雨身上的衣服也穿不住,爽身粉扑了不少,还是一个劲地起疹子。”

    孙氏道:“现在还不是伏天,等入了伏,还有的热呢!”

    孙氏一开口说话,沈妤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女孩子。

    “这是我家闺女,芸儿。”孙氏忙介绍道,来天香楼这种地方吃饭的机会不多,她想让自家闺女出来见识下场面,吃点好吃的。

    盛芸儿梳着两条麻花辫,她腼腆地跟在孙氏身后,她今年已经十二岁,不是小姑娘了,还跟在娘亲后面蹭吃蹭喝,她很不好意思。

    沈妤笑着道:“我还想着让你们把家里孩子都带来呢,满月宴就这么几个人,都坐不齐一桌子。”

    马氏道:“女孩听话,要是我家那几个小子,可不敢带出门。”

    过了一会儿,许馨月也来了,饭菜还没上来,大家就围着婴儿车,把各自的礼物拿了出来。

    荷香他们几个的礼物在扶云居已经送过了,孙氏送了一双虎头鞋,马氏送的小衣裳,许馨月则送了一个长命锁。

    许馨月脸上遮了很厚的粉,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好在她常来扶云居,谷雨缠着让她抱,化解了她的尴尬。

    荷香来来回回端茶倒水,虽然沈妤坚持让她们同桌吃,但想到盛延卿和许馨月也在,她还是让人另外摆一桌,中间用屏风分割开来。

    荷香道:“这桌上做得都是主子,我们可不敢放开了吃,还是单独一桌吧,大家也不拘束。小姐放心,我们想吃什么会自己点的。”

    沈妤点头,“知道你不会委屈了自己这张嘴,他们几个也多照看着点。”

    正聊着,盛延卿来了,看见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他道:“满月宴在外面办,还担心冷清,今天看来,谷雨的面子挺大呀。”

    他招呼大家入座,孙氏和马氏年长,但在盛延卿跟前,就有些放不开了,坐的时候也刻意远离了一些。盛延卿身边,许馨月和沈妤一左一右。

    盛延卿把礼物拿出来,是一个精致的白玉吊坠,盛晋煦替谷雨收下了,道:“多谢二叔。”

    盛延卿道:“等弟弟长大了,你可要记得还给他。不能欺负弟弟年纪小,就抢他的东西。”

    盛晋煦道:“娘亲说了,弟弟的东西就是我的,我先替他保管着。”

    “那你也要记住,你的东西也是弟弟的。”盛延卿把盛晋煦搂到身边,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盛芸儿坐在盛延卿对面,她偷偷地瞄了几眼对面的人。二爷,果然像别人说的那样,相貌英俊,朗月清风一般,是个谦谦君子。

    再看沈妤,端庄威严,对待身边的人又不失亲和,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范,让人心生佩服。

    盛芸儿忍不住想,她以后要成为沈妤这样的人,要找一个像盛延卿这样的男人。

    菜很快上来了,凉菜是粗拌木耳,玫瑰山药,蒜泥白肉,口水鸡,三丝和猪皮冻,闻着便香喷喷的,勾得人口水都出来了。

    沈妤正要举杯,却听见楼下一阵吵闹声传来。

    荷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二爷,大少奶奶,我去看看吧。”

    来宝和芙蓉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孙氏道:“大少奶奶别担心,今天天香楼重新开业,酒楼人多眼杂,难免有什么冲突,调和几句就没事了。”

    沈妤起初也没放在心上,可等了一会儿,楼下的吵闹声非但没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沈妤隐约听见了芙蓉的哭喊声,她站起身来往外走,“你们先吃着,我吃去看看。”

    外面出事了,其他人哪里还坐得下去,也都跟着离开了雅间。

    盛晋煦看看空荡荡的雅间,再看看婴儿车里的谷雨,叹了口气。

    偏偏谷雨也很不给面子,他突然放下手,扯着嗓子哭了起来。盛晋煦伸手一摸,谷雨屁股底下的垫子全部尿湿了。

    盛芸儿走过来道:“小少爷,你别担心,谷雨是尿了,换个尿垫就好了。”她熟练地把孩子抱起来,又从荷香带来的包袱里找出来干净的尿布,铺在了婴儿车里。

    谷雨哭个不停,盛芸儿就抱着他,轻轻拍他的后背,嘴里还哼着哄小孩的儿歌。

    盛晋煦仰着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姐姐,眼睛一眨不眨。

    沈妤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大堂里站着的五六个男人,来福捂着头坐在地上,芙蓉正拿手帕给他擦脸上的血。

    荷香在和那些人理论,她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天香楼开业,你们福口居也开业,还用了我家大少奶奶设计的桌椅。我们没找你们算账就算了,你们倒好,还上门找茬。”

    为首的男人胡子拉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荷香,不屑道:“臭丫头,嘴巴老实点,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是福口居的?少废话,赶紧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否则我砸了你们这破店!”

    男人挥手就要打,来宝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来宝长得人高马大,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饭,只好把他就送到了寺庙当和尚,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十多岁的时候寺庙养不起了,他才还了俗。

    见来宝把为首的男人推到了一边,旁边几个人撸起袖子,一拥而上。

    大堂里人仰马翻,桌椅板凳乱飞。

    天香楼的掌柜急的满头是汗,对沈妤道:“二爷,大少奶奶,三少奶奶,你们先躲躲,棍棒无眼,别伤着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楼下的这些人看着就不像是讲道理的,事情有些棘手。

    沈妤道:“用了我设计的桌椅,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擦擦汗,道:“也不知道这福口居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家具,偏偏和天香楼赶在同一天开业,酒菜还比咱们便宜,有不少原本订了雅间的客人都要退钱。”

    “这福口居是沈家的名下的吧?”盛延卿道,“恶意竞争,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楼下大堂里已经分出了胜负,福口居的人没占便宜,天香楼的人也没吃亏,大家身上都带了伤。

    盛延卿走下楼,道:“诸位,今天是我们天香楼重新开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大家见谅,但咱们有事说事,动手算什么?”

    为首的男人踢了一脚凳子,骂骂咧咧道:“你就是盛家的二少爷?正好,我找的就是你。”

第二百零六章 肉生蛆了

    大堂里站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为首的男人满脸胡茬,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一身匪气。

    他朝着盛延卿走过来,沈妤心里捏了一把汗。

    盛延卿面上不动声色,目光仍旧温和地看着来人。

    刀疤脸脚踩在桌子上,抬头道:“二少爷,我们这可不是惹事,你自己看看,你们天香楼的饭菜里有什么。我兄弟吃了你们这里的饭,这会儿还在茅厕蹲着出不来呢!”

    他一招手,有人将一碗酱肘子端了过来。在浓郁的酱汁下,竟然有几只蛆在扭动。

    围观的客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看到了这碗里的东西,都恨不得把今天吃的饭吐出来。

    “怎么回事?”沈妤扭头问天香楼的掌柜。

    掌柜的汗如雨下,颤颤巍巍地道:“二爷,大少奶奶,天香楼的饭庄食材都是新鲜的,怎么可能……”

    “什么叫不可能!”刀疤脸截过话茬,他安筷子指着掌柜的,“我看你是活腻了吧,难道还是我兄弟讹你们?我刀疤脸在清水镇也是有头有脸的,哪家酒楼不给我几分面子,我闲的皮痒痒,来你们这破地方闹事?”

    “是是是……”掌柜的点头如捣蒜,显然不敢和刀疤脸叫板。

    沈妤细细看着盘子里的肘子,道:“这肘子根本不是天香楼的,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生蛆的食材。”

    刀疤脸这才注意到楼梯上站着的沈妤,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就是盛家的大少奶奶吧?怎么,你说不是就不是了,那我还说是呢。我兄弟就是吃你们的肘子吃出来毛病,你们不诚信道歉就算了,还想动手。爷爷要是再不给你们点教训,以后还怎么在清水镇混?”

    “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来福气呼呼地喊道。

    “小兔崽子!”刀疤脸抬手作势要打。

    “够了!”眼看又要闹起来,盛延卿沉声喝道,“这肘子到底是不是天香楼的,一试便知。”

    刀疤脸好奇地看着盛延卿,他端起盘子,在大堂里走着,“怎么试?这生蛆的谁来吃?你吃吗?还是你吃?”

    客人们都捂着鼻子往后退,酱肘子很重要的就是酱料,裹了厚厚的酱汁以后,如果不细看,真的看不出来肉有问题。

    但生蛆的肉,想想就让人作呕,谁也不敢往前凑。

    所有人都等着看盛家如何收场,盛延卿给来宝使了个眼色。

    过不多时,来宝从后院牵了一条黑色的大狗过来,这狗足有半人高,它伸着舌头,一个劲地流口水,锋利的牙齿看起来十分可怖。

    看见这条狗,沈妤忍不住笑了一声。

    盛延卿道:“这条狗是吃后厨的剩菜剩饭长大的,天香楼的狗也不会吃生蛆的东西,它平时就很挑食。”

    来宝把那盘生蛆的肘子放在黑狗跟前,黑狗嗅了嗅,舔了一下,就十分嫌弃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盛延卿又让掌柜的端了一盘新鲜的肘子过来,还没到跟前黑狗就闻到了肉味儿,挣着往盘子的方向走。

    一大盘肘子,顷刻间就只剩下了骨头。

    一条半人高的狗狼吞虎咽地进食,客人们看得有些心惊。那些想趁着去茅房到后院偷鸡摸狗的,也趁早打消了心思。

    盛延卿让人把狗牵下去,他道:“诸位都看清楚了?天香楼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蛆的饭菜,即便是剩下的,也会当天处理。这里的厨子都不会拿坏掉的饭菜喂狗,怎么会端上饭桌呢?”

    经过这样一证实,刀疤脸恶意碰瓷,找茬的事就暴露无遗了,客人们都指指点点。

    他直着脖子嚷道:“吵什么吵,反正我兄弟就是吃了你们的菜才闹肚子的!”

    “天气这么热,厨子有疏忽也正常,”盛延卿道,他面上仍旧云淡风轻,不急不怒,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你说你兄弟吃了天香楼的饭菜闹肚子,我们自然会负责,这请大夫、看病拿药的钱全包了。”

    “你真的……”刀疤脸语塞,他没想到盛延卿会这么好说话。

    他处心积虑想找茬,可是别人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任何毛病都挑不出来,他想闹也闹不起来。

    刀疤脸一脸晦气,他冲着弟兄们挥了挥手,“走吧,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一行人正要出门,盛延卿却又喝住了他们,“站住,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事情不是已经讲清楚了,你还想干什么?”刀疤脸烦躁地撸起袖子。

    盛延卿道:“我说了,你兄弟吃了我们的饭菜闹肚子,看病吃药我们付钱。那你们今天闹这一出,砸坏的桌椅板凳,吓跑的客人,这损失加起来也不少。这笔账,我们要仔细算算。”

    刀疤脸揉了揉头发,“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要给你钱?”

    盛延卿还没说话,周围看热闹的客人都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一个个对刀疤脸指指点点。

    “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二少爷跟你们讲理,你们不听,是不是非要闹到警察局?”

    “他们这种人,只会跟别人讲道理,这摆明了是来闹事的。”

    “这些人不会真是福口居派来的吧,眼见着天香楼今日开业,故意找人上门闹事。 ”

    眼看着大家议论到了福口居身上,刀疤脸咬咬牙道:“好,你说吧,要多少钱?”

    沈妤早就让掌柜的在算账,她递了份账单过来,“看好了,这些桌椅板凳都是明码标价的,还有碗筷,还有门口那个花瓶,那是清代的,先不跟你们按原价算,加起来,一共是二十六块大洋!”

    “二十六块……大洋!”这回不光是刀疤脸,连他身边的那些弟兄们,都瞪大了眼睛。

    码头上扛大包的工人,拼死拼活地干,一个月才能赚几块大洋。普通的四口之家,二十块大洋可以供一年的伙食开销了。

    来福和茶坊的伙计铜墙铁壁一般站在盛延卿身边,一个个盯着刀疤脸。

    思来想去,刀疤脸只好忍痛掏了这钱。

    天香楼的掌柜招呼伙计们收拾,他拱手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吃饭了,这样,一会儿我让厨房给每张桌子多加两个菜。大家吃好喝好。”

    沈妤转身上楼,盛延卿对身边的跟班道:“跟着他们。”

第二百零七章 手段低劣

    沈妤正走到包间门口,一扭头发现盛延卿不在,抬头看去,正看见他和佣人说话。

    这个佣人沈妤见过,叫朱进,短头发的瘦高个,很干练的样子。他话不多,盛延卿也很少吩咐他做事,因此存在感并不强。

    吩咐好了,盛延卿招呼大家入席,厨房已经将热菜送了过来,满屋子都是香味。

    “娘!”盛晋煦扯沈妤的衣角。

    沈妤忽然想起来,刚才光顾着外面了,倒是把两个孩子给忘了。

    她忙去婴儿车旁边看,谷雨已经含着奶嘴睡着了,他的尿布换过了,身上还拿被单盖着肚子。

    盛晋煦道:“娘亲刚才差点把弟弟丢了,是芸儿姐姐把弟弟哄睡着的。”

    一屋子人都被盛晋煦逗笑了,许馨月道:“看来你娘亲眼里还是只有生意,往后出门你可得跟紧了。”

    许馨月的目光落在盛延卿身上,刚才沈妤跟在他身边,可是比谁都紧张,她在意并不是生意。

    沈妤感激地看向盛芸儿,“刚才多谢你了,帮我照看孩子。”

    孙氏是沈妤本家的嫂嫂,算起来,盛芸儿该喊沈妤一声婶婶。

    盛芸儿已经十四岁了,她个子不高,梳着两个麻花辫,眼神干净,五官也很秀气,十分显小。和盛晋煦站在一起,俨然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姐姐。

    盛晋煦抬头,看一眼这个扎着麻花辫的秀气女孩子,顽皮一笑。

    盛芸儿也露出了笑容,她笑起来,露出贝壳般的牙齿,是个干净秀气的女孩子。

    吃完饭,沈妤安排马车送客人们回去。

    沈妤抱着谷雨出门,朱进正等在门外,他看了盛延卿一眼,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盛延卿道:“有什么就直说吧,大少奶奶不是外人。”

    朱进道:“我刚才跟着那些人,问出来是沈家指使的。在寿宴上,大少奶奶设计的桌子沈家人也看见了,选了和天香楼同一天开业,这几个混混是拿了沈家的钱,故意砸场子来了。”

    天香楼和福口居就在同一条街上,对着门,两家都是清水镇数得上的酒楼。说是竞争,但清水镇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和平相处大家都有钱赚。

    沈妤瞥见朱进鞋子上沾了血,猜到了他去做什么。能让刀疤脸说出幕后主使,肯定是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

    几个混混盛家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但在客人面前,如果以暴制暴,只会让外人忌惮盛家。要是人人避着盛家走,这天香楼的生意也没法做了。

    和气生财,盛延卿不会在客人面前动粗,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计较。

    朱进话不多,说完以后就默默退了下去。

    盛延卿道:“这件事也怪我考虑不周,早该想到沈家不会顾忌两家的关系,当初就不该给他们下寿宴的请柬。”

    “没什么,我会的可不仅仅是设计几张桌子。”沈妤笑着道。这时候又没有专利权,想让沈家把做好的桌子撤下去是不可能的。

    见盛延卿有些生气,沈妤又道:“别人模仿才说明我们的东西好,但模仿再多,也不可能学到精髓。沈家能模仿,别家酒楼也能模仿。但咱们是第一个,谁也比不了。”

    盛延卿无奈一笑,“我是替你抱不平,你怎么反倒来安慰起我来了。”

    婴儿车不能下楼,沈妤就抱着谷雨,盛晋煦见了,吵着也要抱。

    沈妤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都五岁的大孩子了,你自己多沉,抱这一路,都能把手累断。你是哥哥,要给弟弟做个榜样。”

    盛晋煦歪着头,“可是我这么小的时候还没有娘亲,娘亲都没抱过我。”

    沈妤被说的一愣,的确,盛晋煦来盛家的时候已经四岁了,能走能跑,她从来没抱过他。

    盛延卿直接把盛晋煦提溜起来,“你重的像个石头,你娘亲抱不动你了,二叔来抱吧。”

    盛晋煦被盛延卿举得很高,高兴地咯咯笑。

    几人下了楼梯,出门,和和乐乐的样子,倒像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

    福口居就在天香楼对面,沈妤抱着谷雨出门,正看见沈淮安在佣人的簇拥下从里面走出来。

    “阿妤,好久不见。”沈淮安也不避讳,径直走了过来。

    盛延卿阴沉着脸道:“刚才还让混混来天香楼闹事,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想扮演邻里和睦了?”

    沈淮安愣住了,他也是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让人去闹事了?

    沈妤以为沈淮安在装傻,没好气道:“当初真不该听祖母的邀请你去寿宴,双层桌子是我设计的,没经过我的允许就用,还恶意竞争,我没想到你手段这么低劣。”

    “怎么,现在你们就一唱一和啦?”沈淮安冷笑出声,他又看向沈妤,“我只是想让你设计的东西能派上用场,物尽其用罢了,你居然说我手段低劣?”

    沈淮安皱着眉,阴郁的眼神中闪现几分历芒。

    盛延卿担心他乱来,他将沈妤护在身后,道:“盛家大少奶奶设计的东西自由我们盛家安排,不劳烦你费心了。”

    说罢,两人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淮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紧紧攥起拳头,问:“说!谁安排的人去天香楼闹事?”

    沈淮安语气中有隐忍的怒气,佣人知道他的脾性,不敢再隐瞒,有人战战兢兢地道:“是……是老爷。”

    “好!”沈淮安一脚把佣人踹翻,气呼呼地走了。

    许馨月刻意留在了最后,看着沈淮安怒气冲冲的模样,她冷冷哼了一声,“沈妤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也这么念念不忘?”

    环儿捧了一个盒子过来,“这是大少奶奶给咱们的回礼。”

    打开来,里面是一张银票,上面有五百块大洋。

    许馨月今天送给谷雨一条长命锁,是银质的,并不值这么多钱。想到二房现在的处境,环儿看见这些现钱,心里热乎乎的。

    许馨月脸上却满是不屑,“她这是在邀买人心,把这钱送回去,我们二房再穷,也用不着他们可怜。”

    “可是,前两天还有赌坊的人上门催债……”环儿小声道。

    许馨月深吸了一口气,盛延伟这个不成器的,除了票就是赌,回回欠下一屁股债,让她来还。

    她啪地一声将盒子合上了,“算了,反正是盛家的钱,给盛延伟花,也算是物尽其用。”

第二百零八章 取之有道

    沈家书房里,沈远山正在和几个掌柜的议事,沈淮安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质问道:“爹,你为什么要让人去天香楼闹事?”

    沈远山愣了一下,见沈淮安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好拱手对掌柜的道:“大家先回去,今天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咱们改日再议。”

    送走客人,沈远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无视了身后怒火中烧的沈淮安。

    慢悠悠地整理好账本,他才道:“你只看见我找人闹事,那你知道盛家和王世均的合同是怎么谈下来的吗?他们动了多少关系,做了多少手脚,你知道吗?最近洋人举办的那个制茶大赛,要是拔得头筹可是有机会和洋人做生意的。盛延卿在外面贬低咱们家茶叶,这也能忍?”

    沈淮安被说的一头雾水,沈家和盛家不同,沈老爷还在,他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沈淮安乐得做个富贵公子,天天在外面厮混。

    生意上的事他很少参与,沈远山说的这些他也不懂。

    沈远山又道:“你爷爷在的时候,这清水镇三分之二的茶园都是咱们沈家的。盛家趁人之危,在咱们沈家有危难的时候收购了咱们的茶园,他们的风头才压过咱们。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去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沈淮安低下头,这些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沈远山的手戳着儿子的胸膛,“小子,生意上的事你好好学着吧。只要把生意做成了,钱赚到了,谁管你背后怎么做得。别人眼里看见的永远都是赢家,要看你有没有本事笑到最后了。”

    大道理听了一堆,沈淮安有些泄气,道:“你做什么都可以,反正不能伤着沈妤。”

    沈远山的怒火怒火蹭蹭蹭往上蹿,他伸手要打,沈淮安已经跑开了。

    晚上,沈远山就与夫人商量,“淮安是被女人迷了心窍,他年龄也不小了,你留个心眼,给他房里送几个人,别让他总在一棵树上吊着。”

    沈夫人闻言大喜,“老爷说的是真的?人我早就看好了,要不是咱们家先娶妻后纳妾的规矩,我早就把人送去了。”

    沈远山道:“一码归一码,我本以为过两年他就忘了。但现在看来,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

    沈夫人说办就办,没过几日就把人送进了沈淮安的院子。找来的这姑娘才十四岁,穷苦人家出身,模样周正,身材苗条,像刚抽芽的嫩柳一样。

    院子里的人都说好,但沈淮安只看了一眼,就把人撵了出来。

    姑娘抽抽搭搭地在沈夫人跟前哭,她年纪小,忐忑着去伺候少爷,想把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他,却被一顿骂。

    鲁妈妈道:“别哭了,擦擦你的眼泪,哭的夫人头痛。你自己没本事留住少爷,在这里哭什么。”

    “也许少爷不喜欢我这样的。”姑娘呜咽着道,在沈家她也听到了一些闲话。

    沈夫人揉着额角,“那他喜欢什么,沈妤那样的吗?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把她带下去吧,先放在少爷院子里当个丫鬟。”

    鲁妈妈给沈夫人换了一杯新茶,道:“夫人,说道盛家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盛家三少爷整天在赌场厮混,他还包养了***的头牌若雪。偏偏盛家三少奶奶因为生产落下了病,再也不能生了。这若雪在***可狂着呢,这个不接,那个不见,说自己是盛家三少奶奶。”

    沈夫人拧着眉想了一会儿,鲁妈妈提点的对,这个若雪倒是可以利用。

    她对鲁妈妈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安排好这些,沈夫人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她冷冷笑着道:“沈妤,你不是不让我好过吗,你也别想好过。”

    “来人,去把周妈叫过来,让她蹲在院子里给我洗衣服。她养出的好闺女,自己管不了,那就让她替她受罚!”

    制茶大赛的事情很快在清水镇传开了,洋人举办的赛事,奖金丰厚,要是拿了名次,还有机会和洋人合作。

    清水镇的做茶叶生意的人不少,虽然无法和盛家沈家相比,但大家还是想试一试,努力争取参赛名额。

    一时间,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里说的全是制茶大赛。

    谢长里从省城办事回来,带了一封信给沈妤,是秦绍襄写的。

    前面先是想念万分这样酸不拉几的句子一页多纸,最后几行字才说他认识一个英国人,负责这次制茶大赛申请人的审核。

    秦绍襄看着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但交际圈很广,沈妤从前就见识过。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盛延卿。

    盛延卿浑不在意道:“清水镇要是有一个人能参加,那一定是盛家,就不麻烦他了。”

    他捏着信纸扫了几眼,忽然问:“阿妤,你觉得秦绍襄这个人如何?”

    沈妤想了一下,“都是朋友吧。”

    盛延卿松了一口气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沈妤挑眉,“你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我呢?”

    盛延卿笑着道:“我的人自然会看得牢牢的,我是不放心他,他身边的女人太多,每次说话,又没个正形。”

    沈妤想到了之前认亲的事,心里对制茶大赛的期待突然少了几分。听谢长里说秦绍襄也在桐城,那就免不了再见面了。

    二夫人离开以后,盛家也安静了许多,大夫人被软禁在如意轩,家里的事全部由沈妤做主,管家的事她也已经做得十分顺手。

    来宝驮着盛晋煦进门,盛晋煦忽然抓住了门框,道:“娘亲,你看看我,我能够到门框了。”

    沈妤让来宝把人放下来,“以后让他自己走,玩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上个学还能累着了?”

    天气这么热,来宝驮了一路,身上都是汗。

    在天香楼,沈妤见识过来宝的身手,所以才把照顾盛晋煦的活计安排给了他。

    盛晋煦还没玩够,嘟着嘴道:“晋熹也是让人驮着上学的,来宝也说了,我一点都不沉。”

    盛晋熹比盛晋煦还大两岁,现在是养在二房老夫人身边。

    沈妤捏了捏盛晋煦的脸颊,严肃道:“能走路就不要让别人抱,来宝抱着你,就像是你抱着谷雨,你说沉不沉?先生怎么讲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盛晋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见过沈妤管家,她这样严肃着说话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发憷。

    沈妤又道:“这不是第一次说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就要罚站了。”

    “娘亲,我知道错了。”听到罚站,盛晋煦瞬间偃旗息鼓。

    吃过饭,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荷香端来水伺候沈妤洗脸,钗环刚卸下来,谢长里忽然急匆匆跑过来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你过去一下。”

第二百零九章 纳妾

    此时亥时已过,按理说老夫人早该歇下了。

    谢长里也说不清是什么事,沈妤又连忙梳好头,急匆匆去了鹤寿堂。

    鹤寿堂里,许馨月正坐在老夫人身边,两人相对着叹气。

    沈妤更是满头雾水,疑惑地问:“祖母,三弟妹,到底怎么了?”

    许馨月拿着帕子擦眼泪,哭的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来,陶妈妈道:“是三少爷要纳妾。”

    沈妤虽然不认同三妻四妾,嘴上仍旧劝道:“有钱人家里纳妾不算什么,将来生下孩子,还是要送到主母跟前养的。三弟妹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

    “要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倒没什么,”陶妈妈叹气道,“可三少爷要娶的是***的若雪姑娘,还是头牌,在清水镇谁不认识她?这真娶进门,那我们盛家成什么了?”

    老夫人冷哼:“想娶一个昌吉进门,除非我死了!”

    沈妤无奈地摇头,盛延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外面吃喝嫖赌也就算了,还想把人娶进家里。盛家是书香门第,这种败坏家风的事,他也真敢提出来。

    许馨月呜咽着道:“祖母,大嫂,这本来是我们二房的事,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二祖母已经被气病了,延伟压根不停我说什么,动辄就打。”

    她把领子往下扯,露出来脖子上一片青紫。

    她又指自己的胳膊,腿,胸膛,“这里,这里,都是他打得。我还没说什么,他就动起手来,我实在是被他打怕了。没办法了,才大晚上来祖母跟前说。”

    老夫人面露惊讶之色,她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二房的门面,还不是女人撑起来的?”

    许馨月用帕子捂着脸哭,老夫人气的脸色发白,手都开始颤抖。

    陶妈妈道:“大少奶奶,你快劝劝,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总有解决的办法,老夫人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沈妤坐在一边听着这半天,她也弄明白了。盛延伟想纳妾,这本来是二房的私事,但二房却想把这个麻烦丢到大房来。

    二老太太装病,许馨月又哭哭啼啼,这个难题只能他来解决了。

    沈妤坐到老太太身前帮她顺气,道:“都说了那个女人是昌吉,盛家不让她进门,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二祖母只要坚决不应口,三弟也不能怎样,祖母何必跟着生气呢?”

    把老夫人这边劝住了,沈妤叮嘱陶妈妈道:“以后再有这种小事直接告诉我,不要来打扰老夫人。”

    陶妈妈颔首,“大少奶奶才是真正心疼老夫人的人。”

    盛家老夫人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了,满头银丝,这在十六七便议亲的民国时期已经算是高寿。

    二房动辄就拿这种小事来烦她,让她跟着费心费力,搞不好哪天老夫人真的一口气喘不上来病倒。

    许馨月仍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红肿,声音嘶哑,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沈妤让荷香递了一块帕子过去,略问候了几句便回去了。

    本以为若雪是***出身,闹不出来什么幺蛾子,但第二天一大早,盛家大门外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若雪穿了一身白色暗纹的裙子,凄凄惨惨地跪在盛家大门外哭。

    “盛老夫人,大少奶奶,别人都说你们是菩萨心肠,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挺着个大肚子,以后再没有办法在***讨生活,你们要是拦着不让我进盛家的门,我就只能跪死在这里了。”

    “我也不求什么名分,就让我去三少爷房里做一个粗使丫鬟也行,让我能看着孩子她爹,让孩子也能见到她的爹。”

    若雪是***的头牌,身材错落有致,眼尾斜斜地上飞,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媚相,男人见了腿都挪不开。

    见她这样子明目张胆地跪在盛家门口,不少人是揣着好奇来看热闹的。平时在***见若雪姑娘要一块大洋,今天不掏钱就能看的痛快,何乐而不为呢?

    沈妤刚吃完早餐就听说了大门外的事,她对来宝道:“今天送少爷去学堂走后门,外面太乱了。”

    送走了盛晋煦,又把谷雨安顿好,沈妤已经有些疲惫。

    芙蓉帮着她梳妆打扮,沈妤叹气道:“不当娘不知道有多累,每天这两个小祖宗就已经够我受的了,管家的事,真的是有心无力。”

    芙蓉道:“大少奶奶别这么说,若雪一个青楼女子,也不能怎样,她累了就走了,不值当的为这种事心烦。”

    “也是,不值当。”沈妤拿了一根簪子在头发上比划,对荷香道:“去请个大夫,用不了一上午若雪肯定要晕,她晕了就让大夫给她诊治,送回***。”

    荷香点头,她早就知道,大少奶奶有的是招整治这个若雪。

    果然,到了中午,日头刚升起来,若雪就晕倒了盛家门前。

    围观的看客们好容易见到一点波折,就等着沈妤出面解决,不料,盛家的偏门的打开,走出来一个大夫并几个丫鬟婆子。

    大夫诊脉后说:“她是太累了,有些中暑,开两副药,吃下去保管母子平安。”

    荷香冷哼:“还真怀孕了!把人送回***吧,那里是她的家。”

    若雪就这么被塞进了轿子,盛家的下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人送了回去。

    盛延伟闻讯也赶了过来,看见大门外没人,吃了**一般跑来了扶云居。

    他进门便恶狠狠地道:“沈妤,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若雪现在有了身孕吗?这可是我们二房的第一个孩子,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我让你赔命!”

    沈妤云淡风轻地看着盛延伟,“若雪现在好好的,大夫看过了,也开了药,母子平安。但如果你再纵容她闹下去,我不敢保证结果会怎样。”

    现在沈妤早就不再是初到盛家不明局势的弱女子,她是盛家主母,威严十足。她端坐在梨木椅上,稳如泰山,好整以暇地看着盛延伟。

    二夫人被送走以后,盛延伟整天在外面厮混,很少和沈妤打交道,乍一见面也被唬了一跳。

    很快,他稳下心神,换上了惯用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像只饿狼一样,死死盯着沈妤。

第二百一十章 杠上了

    盛延伟寻了张椅子坐在沈妤对面,瞧着二郎腿,道:“沈妤,我今天就给你交个底,若雪早就是我的人了,养在外面几年了。现在她怀孕了,就是闹翻了天,我也要把她娶进门。这是我们二房的事,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盛延伟这样,颇有点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的模样,油盐不进。

    “你娶她也不是不行。”沈妤语气依旧淡淡的,“我可以不管,那包括往后二房的任何事我也不管。索性大房二房就此分家,你爱怎么折腾,都由着你的。”

    “你想得美!”盛延伟站起来,他双手撑着桌子,死死盯着沈妤,他额角青筋跳起,有怒火在眼眸深处涌动。

    荷香和芙蓉都吓了一跳,下人都知道盛延伟打女人,她们怕沈妤吃亏。

    荷香给芙蓉悄悄递眼色,“去找二爷来。”

    沈妤稳稳地坐在书案对面,见盛延伟如此,她也冷下了脸,“你也知道二房现在的状况?要不是我们大房养着,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富家公子吗?不想被管束,还想花大房的钱,你觉得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盛延伟的身子微微颤抖,气愤地摔门而出,“沈妤,你等着,我不信你没有求人的时候。”

    和盛延伟的谈判不欢而散,其实这也在沈妤的意料之中。

    盛延卿来的时候,正看见二房的马车走远了,他问沈妤:“要不要我出面和三弟谈一下,这件事他的确做得太过分了,若雪的身份,是不可能进盛家的。”

    和盛延伟这个事精杠上了,沈妤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怪不得祖母总说二房的事少管,你这个三弟的确是个难缠的主。”

    沈妤没有开口求助,盛延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妤耸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我已经把祖母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

    盛延卿给沈妤支招,“实在不行就找若雪单独谈谈,让延伟在外面置个院子养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别的。闹得沸沸扬扬,谁都不好看。”

    “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钱给盛延伟养外室?”沈妤满脸不情愿,她板着脸问,“你们男人眼里,是不是养个外室跟玩一样?花点钱就完事了?”

    她把头扭到一边,从花盆里折了一根花枝,一下一下地摘上面的叶子。

    见她有些生气,盛延卿哄她道:“也不全是这样,只是三弟情况特殊。三弟妹和三弟感情不好,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种事是迟早的。你放心,我要娶的一定是我心尖上的人,怎么会养外室呢?”

    “心尖上的是哪个?”沈妤挑眉问。

    盛延卿一本正经地道:“沈氏阿妤。”

    恋爱中的女人像是傻子,那些甜腻腻的情话总也听不够。明知道答案,沈妤却还是想听他说,一遍一遍地从不厌烦。

    若雪回到***以后,明明喝了药,躺在床上静养。但不知怎的,她的小腹突然开始疼痛。

    “救命,我怎么了,你们给我喝的什么药?”若雪挣扎着要起身,一抬头看见了被褥上的一片鲜红。

    “啊!”她尖叫起来,一张瞬间惨白无色。

    孩子就这么没了,若雪趴在盛延伟怀里哭,“三爷,沈妤这个毒妇,表面上假仁假义,就是她请来的大夫开的药,害死了我们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她更有理由不让我进门了。”

    盛延伟在盛家也受了一肚子气,见若雪受这么大的委屈,好好的一个孩子就没了,他心里也有些酸涩,红着眼睛道:“这件事既然提了就不会轻易罢休,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娶进盛家,让你做风光的三少奶奶。”

    若雪泪如雨下,“三爷,奴家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奴奴信你。”

    ***本来就是个散播谣言的好地方,第二天,沈妤毒杀若雪的孩子,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拒之门外的消息就在清水镇传的沸沸扬扬,更有甚者,还传言说沈妤要杀了若雪,草菅人命。

    沈淮安在戏楼挺曲儿,就听见身后几个太太小姐在议论。

    “没想到沈氏做事这么狠,幸好她男人早死,不然肯定成天霸着,旁人连近身都难。”

    “沈氏就是个毒妇,都是女人,她大张旗鼓地毒杀别人的孩子,真该告到警察局去,枪毙她。”

    “这个女人也太会做面子功夫了,盛家所有人都被她哄得团团转,对付外人,她也从来不心软。”

    ……

    说着说着,就扯到盛家的旧事了,连同沈妤如何克死丈夫,如何气晕婆婆,和盛家二少爷不清不楚,在家里胡作非为一起翻了出来。

    听着身后的人越说越离谱,沈淮安哗地一声站起身来,他冷冷地看着那几个衣着华丽的太太小姐,吓得她们立即住了嘴。

    沈淮安走后,茶楼里又传出来一些关于沈妤和盛家少爷的八卦。

    盛延茗死了不到一年,沈妤还要为丈夫守孝,她很少出门交际。外人不了解她,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这几天,盛家的下人出门,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

    说的狠了,荷香气愤地摔了手里的糕点,转过身去争辩道:“你们不知道就别在背后乱说,若雪的孩子没了和我家大少奶奶有什么关系。用你们的脑子想想,若雪就算进了盛家,也是去二房,对大少奶奶有什么影响。”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铺子里一片寂静。

    若雪虽然出身低微,但一个怀孕的女人更容易引起同情。她把自己搞的憔悴万分,穿着素白的衣裳,跑到盛家大门外哭。

    这一回,来门外看热闹人比上次多出了数倍。

    沈夫人的马车从附近路过,她撩开车帘,看着盛家门口的人群,清冷一笑。

    鲁妈妈道:“夫人这一招实在是高明,把沈妤的名声搞臭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在清水镇做人,更别说去参加制茶大赛了。真去了省城,恐怕看她的人比品茶的还多吧。”

    沈夫人放下帘子,道:“这件事做得不错,你再去给青楼的妈妈送些钱,让她继续盯着若雪。孩子没出生不算命的话,要是若雪出了什么意外,那她这顶帽子就摘不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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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介绍:
比穿越更倒霉的是什么?
沈妤答曰:丈夫病死,光荣守寡,婆婆刁恶,亲戚奇葩。
茶社老板穿越成封建丧夫大少奶奶,内有后宅一众鬼魅虎视眈眈要将她抽骨扒皮,外有病娇竹马居心叵测要将她纳入府中变作禁脔,前狼后虎,沈妤轻轻松松一碗茶,搅风弄雨重振茶坊,笑看茶香飘天下。
蓦然回首,发现原来有人一直守在她身后,将她满身茶香化作入骨相思。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嫁入盛家,遇见了你。
重生之茶香盛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茶香盛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