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重生之茶香盛世TXT下载重生之茶香盛世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茶香盛世全文阅读

作者:砚池     重生之茶香盛世txt下载     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真死人了

    不管事情原由如何,在盛家大门前闹事都说不过去,盛延卿二话不说就让人把这堆人围了。

    谢长里走上前去,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盛家茶坊的茶叶毒死了人,但凡事讲究证据。只要你们证据确凿,盛家就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可如果你们受人指使上门闹事,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到后面,谢长里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盛延卿走到带孩子的妇人身前,他伸出手去,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盛家茶坊做了几十年的茶叶生意,从来没出现过茶叶毒死人的事情,你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一定会公正处理。”

    寒风料峭,妇人身边的小女孩冻得脸蛋通红,鼻涕一个劲往下流。

    盛延卿掏出手帕,给孩子擦了擦鼻涕。

    妇人见盛延卿衣着华贵,知道她是个主事的,这才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细细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男人王大毛是在码头做苦工的,他不抽烟不喝酒唯独好喝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要去买顶好的茶叶,这些年没少在盛家茶坊买茶。可谁知道,他上回买回家的茶叶居然有毒,我男人刚喝完就一命呜呼了,那茶叶现在还放在我家里。”

    妇人说着又红了眼睛,“大毛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我和孩子都得饿死。你说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喝茶呢,要是当时我和孩子也跟着喝了,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盛延卿给妇人递了块帕子,安慰了几句,又问:“那茶叶现在放在哪里?”

    妇人身后一个男人立即道:“我就知道你们要证据,我都带在身上呢。”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沓油纸,最中间是一小包茶叶。

    盛延卿接过来细细查看,油纸的确是盛家茶坊专用的,有些纸是去年的,还有前年的,这说明王大毛的确在盛家茶坊买过不止一次茶。

    盛延卿打开了纸包,他正要用手摸,妇人一脸紧张地道:“二少爷,这茶叶我们早就找人看过了,大夫说这里面混进了耗子药。”

    盛延卿拧眉,如此说来,中毒这件事,真假参半。王大毛买茶是真,中毒身亡也是真,假的这部分,就在于谁把耗子药放进了茶叶里。

    可王大毛已经死无对证,喝茶之前他接触过什么人,和谁分享过茶叶,这些都无从考究。

    见盛延卿不说话,妇人冷下脸,道:“我知道你们盛家家大业大,我们小老百姓得罪不起,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做什么,一命抵一命,谁卖的这毒茶叶,谁就要给我男人偿命。”

    “否则,我将来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妇人满脸怨毒,谢长里怕她伤人,慌忙挡在了盛延卿身前。

    “无妨,”盛延卿微微摆了摆手,“这位大姐,这茶叶确实是我们盛家茶坊卖出的,王大毛中毒身亡也是真的,但有一点,茶坊里的茶叶都是装在一起的,如果真的混进了耗子药,那中毒的不该只有王大毛一人。我们和王大毛无冤无仇,为什么会害他呢?”

    妇人道:“兴许就是我男人倒霉,东西是你家卖的,你倒是推得干干净净。”

    盛延卿负手而立,他的语气宽厚温和,不急不躁地和妇人解释,“大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一定也不希望你丈夫死的不明不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他入土为安。”

    “至于事情的真相,为了洗脱嫌疑,自证清白,我也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

    妇人的态度有些动摇,谢长里忙吩咐几个仆妇过来,把妇人带进了盛家。

    安慰了一番以后,盛延卿又让人从账房拿了些银子,作为王大毛下葬的费用。

    另一方面,他让谢长里和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伙计明察暗访,想弄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大毛喝了有毒的茶叶,这毒要么是卖茶的伙计放进去的,要么就是王大毛身边的人。

    大夫人密切关注这件事的动态,见盛延卿拿钱息事宁人,她不屑道:“还以为能有什么本事,原来也只会用钱堵别人的嘴。如果延茗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处理地十分妥当。”

    天已经黑了,佣人准备了晚饭送过来,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大夫人忽然心生一计。

    沈妤还被关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眼瞅着天一点点变黑,事情还是毫无进展。

    中间倒是过来几个警探问话,沈妤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但她既没有看到证据,也没有见到苦主,一筹莫展。

    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出神,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盛延卿跟着冯探长走进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冯探长道:“你们有话快说,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盛延卿点点头,冯探长转身出去了。

    盛延卿打量了一眼狭小的审讯室,这里并没有床,只有一张狭窄的木椅。想到沈妤要留在这里过夜,他有些心疼。

    沈妤故作轻松,“这还不是关押犯人的监狱,环境已经很好了。”

    盛延卿把包袱递过来,苦笑了一下,道:“这是荷香帮你准备的,夜里冷,别着凉。明天我会想办法接你出去。”

    沈妤点点头,她本想说这帮人口风紧的很,说不定有人暗中指使,但转念一想,盛延卿有自己的办法,他也会坚持自己心中所想,如此一来,她的很多惦念都有些多余了。

    盛延卿把情况细细说了一番,两人想法一致,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盛家,在茶叶里面投毒。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个真正下毒的人找到,如此一来,沈妤身上的罪名自然可以洗脱。

    两人正说这话,冯探长提溜了一个食盒进来,“大少奶奶,有人给你送来的饭菜。”

    沈妤正饿的前胸贴后背,隔着盖子她都闻到了浓重的饭香味儿,她把盘子端出来,顿时香味四溢。

    盛延卿问:“谁送来的?”

第九十二章 投毒

    冯探长拍了拍脑门,“是一个女佣,光顾着给大少奶奶送来了,忘记问了。”

    沈妤正要吃,盛延卿突然神色严肃道:“别动。”

    沈妤的动作立时僵在了那里,盛延卿伸手过来,拔下了沈妤发髻上的一根簪子。

    簪子是银制的,刚刚碰到食物,立即变成了黑色。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冯探长也后怕不已,慌里慌张把东西收了起来。

    盛延卿目光冰冷,看得冯探长心头发凉。

    他连忙道:“二爷,我以后一定盯得紧紧的,再不敢往大少奶奶这里送东西了,谁送的都不行。”

    “出去。”盛延卿道,他扭头看向沈妤,沈妤也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底发凉。

    半晌,他才开口,用责备的语气道:“我怎么告诉你的,万事小心。”

    沈妤咬了一下嘴唇,嘟囔道:“我已经很小心了,谁想到这些人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她伸手拽了拽盛延卿的袖子,“别生气了,是我疏忽了。”

    很多事盛延卿并未告诉沈妤,二夫人的表哥马富贵,从前是在赌场放利钱的,黑道白道通吃,手段阴狠。

    盛延伟为非作歹,吃喝嫖赌,如果不是二夫人帮他擦屁股,马富贵给他撑腰,他不会这么放肆。

    沈妤拿得胜茶坊开刀,无异于老虎身上拔毛。也就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换了别人,没人敢这么做。

    沈妤被刚才盛延卿身上的凌厉之气吓到了,很难想象,盛延卿这样一个俊雅至极的人,会有这样锋芒毕露的一面。

    她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见她如此,盛延卿心里叹了口气,又反过来安慰她,“这里不是盛家,他们有心害你,更过分的也做得出来。”

    沈妤低着头,不说话,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盛延卿笑起来,他打开包袱,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是荷香亲手做的。

    沈妤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道:“带了吃的给我,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盛延卿道:“现在才知道,在你心里,什么也比不过吃重要。”

    时间有限,看着沈妤吃完东西,盛延卿起身离开。

    沈妤把荷香准备的毯子铺在长凳上,准备在这里将就一晚。

    她正要歇下,冯探长在门外敲了敲窗户。

    “大少奶奶,这地方太委屈您了,我带您去别的地方休息吧。”

    这里只是审讯室,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冯探长另有安排,八成又是拿了盛家的好处,来邀功来了。

    既花了钱,沈妤当然接受的心安理得,跟着冯探长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进了门,她才发现里面还有别人。

    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方桌,几把凳子,这在警察局已经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那人背对着门坐着,一身黑色的长衫,身上散发着琥珀香的味道。

    沈妤想起来,这味道是沈淮安身上的。

    愣神的空儿,冯探长已经把门关上了。

    沈淮安面前的放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他招呼道:“关了大半天,饿了吧,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我特意给你带来的。”

    沈妤警惕地看着他,“怎么,刚才想毒死我不成功,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沈淮安出现在这里,沈妤陡然明白了什么,盛家茶行停业整改,家里家外正乱作一团,沈家作为盛家的竞争对手,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甚至是毒茶叶的事情,都有可能是沈淮安一手设计。

    见沈妤这幅表情,沈淮安笑起来,“你放心,我想对付盛家有的是办法,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再者,你可是我的心头肉,我就是与天下人为敌,也绝对不会害你。”

    沈妤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嫌弃道:“沈少爷的喜欢,我沈妤受不起。”

    穿越以前的事情,沈妤早就不记得了,她并不知道原主和沈淮安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

    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沈淮安用手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叹气道:“阿妤,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如果我没有放任你嫁去盛家,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些。”

    沈妤扭头看向窗外,沈淮安的这些鬼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沈淮安又道:“阿妤,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远离盛家,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沈妤语气疏远,“我已经是盛家的媳妇,现在的生活我也过得很满意。如果你是为我好,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不会离开盛家,要走,也是和盛延卿一起走。

    沈淮安以手掩面,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低着头好半天。

    沈妤心中忐忑,她要去开门,却被沈淮安牢牢抱住了。

    沈淮安有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模样俊朗,只是,当这张面孔染上一层阴鸷之色,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沈妤想喊,沈淮安便不由分说地捂住了她的嘴。

    他在她耳边道:“你不跟我走,不就是因为盛延卿吗?你张口闭口都是纲常伦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他嫂子,你们之间更不会有结果。”

    沈妤狠狠咬了沈淮安一口,她挣扎着道:“我和盛延卿清清白白,盛家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你们的事?”沈淮安一阵狞笑,“现在不是从前你求着我帮你逃跑的时候了,对,你有了盛延卿,已经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沈淮安把沈妤强行抱在怀里,她贴着他的胸口,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被束缚在怀里,沈妤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以前在柔道馆学过的对付流氓的招数,她抬起手肘,狠狠朝着沈淮安下巴上订去。

    人的手肘是全身最坚硬的地方,沈妤使出了全力,沈淮安一声惊呼,退后几步靠在了墙上。

    沈妤三两步走到桌案前,她摔碎了瓷碗,捡起一块瓷片,指着沈淮安。

    “阿妤,我不是你的敌人,为什么连你也这么防备我?”沈淮安满脸不可思议。

第九十三章 平安回府

    沈妤将碎瓷片对准了沈淮安,她道:“沈少爷,请你自重。不管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纠葛,你觉得你应该三更半夜强迫一个女孩跟你独处吗?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换了任何人,她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沈淮安大笑,“你不用为自己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阿妤,从前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但你记住,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带你走。”

    沈淮安说完,推开门走了。

    冯探长见他捂着下巴,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被沈淮安一脚踹翻在地上。

    房间内,沈妤颓然坐在板凳上。

    夜色已深,今天不得不说是漫长的一天。尽管筋疲力尽,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冯探长打开了房间门,他道:“大少奶奶,您可以走了。”

    “去哪里?”沈妤神志恍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荷香从门外跑进来,看沈妤一身狼狈,她抱住沈妤大哭。

    从警察厅出来,沈妤径直回了扶云居。梳洗完毕,她想去鹤寿堂请安。

    荷香拦住她,道:“小姐别急,老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让你先休息。”

    沈妤颔首,“连老夫人都惊动了,那这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她是想知道盛延卿的动向,她能从警察厅放出来,一定是盛延卿从中周旋。

    荷香道:“这件事一直是二爷在查,他昨天晚上连夜去了省城,这会儿还没回来。”

    沈妤垂眸,原来是盛延卿动用了省城的关系,给镇上的警察厅施压,她才得以释放。

    荷香扶着沈妤躺下,又扯过杯子盖在她身上,道:“小姐,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休息休息,等你睡醒了,煦少爷也回来了,昨天晚上他不见你回来,一个人坐着哭了半天。”

    沈妤闭上眼睛,头刚刚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的时候,盛晋煦正背着书包,乖巧地站在床边。

    见沈妤睁开眼睛,盛晋煦凑过去,“娘亲!”

    沈妤搂住了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昨天娘亲在忙生意的事情,你有没有按时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

    盛晋煦点点头,他在书包里掏了半天,把昨天先生布置的功课拿给沈妤看。

    已经是傍晚时分,荷香老早就开始张罗饭菜,见沈妤醒了,和姜婆婆两人一股脑往上端。

    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吃饭,是最开心的事情。

    昨天在警察厅经历了饱受折磨的一夜,今天再回到舒适的家,见到这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沈妤心里五味杂陈。

    吃过饭,陶妈妈过来道:“大少奶奶可休息好了,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妤正想向老夫人言明情况,跟着陶妈妈一路往鹤寿堂走,路过花园的时候,正撞见大夫人陪着采薇散步。

    自从采薇来盛家以后,沈妤每次见她,都觉得她又比上次胖了好多。怀孕才五个月,她就已经挺着个肚子,脸上更是胖的看不出来轮廓了。

    见到沈妤,采薇脸上的刻薄立显,尖声尖气地道:“哟,这不是大少奶奶吗,进了一趟警察厅出来,真是容光焕发。”

    大夫人也不制止,任由采薇说,她站在树影当中,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鬼魅。

    见大夫人这幅神情,沈妤便懂了,昨天晚上在饭菜里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婆婆。

    如果她真的吃了有毒的饭菜一命呜呼,大夫人便可以说沈妤是畏罪自杀,把罪名全部推到她身上。如此一来,就洗脱了盛家嫌疑。

    采薇像是一条疯狗,她仗的是大夫人的势,沈妤不屑和她计较,转过身去,对着大夫人行了个礼,进了鹤寿堂。

    老夫人平时睡得早,这会儿已经换了睡觉时候穿的宽松衣裳,除了发簪,靠在软榻上等候。

    见沈妤进来,老夫人抬头道:“坐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昨天一夜未归,我老婆子一颗心始终放不下。”

    沈妤微笑着坐在了老夫人身边,道:“多谢老祖宗记挂,孙媳妇一切都好。”

    陶妈妈端了一蛊参汤进来,道:“大少奶奶,这参汤老夫人都让我热过好几回了,怕你没睡够不敢轻易叫醒你,快趁热喝了吧。”

    沈妤颔首,把温热的参汤端在手里,一面暖手,一面小口小口慢慢喝着。

    闲聊几句,老夫人话题转到了毒茶叶这桩事上。

    “延茗媳妇,你是个明事理的,这次毒茶叶的事你怎么看?”

    沈妤的仇家不多,能把事情闹大甚至买通警察局的更是屈指可数,她刚查到二房的茶行,转眼就卷进一场官司,这两者的联系肯定是脱不开的。

    沈妤断定是二房捣的鬼,嘴上却道:“咱们盛家做了几十年的茶叶生意,从来没出过大的纰漏。孙媳妇觉得,做生意就不能怕麻烦,既然麻烦找上了我们,就要迎难而上,查清楚真相,自证清白。”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她轻轻握着沈妤的手,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能担大任的。”

    回到扶云居,姜婆婆和荷香记挂,沈妤便把老夫人的话转述给了她们。

    荷香站在床边铺被子,闻言有些愤愤不平,“这件事情分明是二房捣鬼,老夫人不去惩治二房的人,这样不管不顾,谁知道她们还有什么幺蛾子!”

    想到沈妤在警察厅受的苦,荷香握起拳头,恨不能去找二房的人拼命。

    姜婆婆凑在灯下做针线活,被荷香的模样逗笑了,“荷香,你先别急,其实这就是老夫人的高明之处。盛家大房也好,二房也罢,都是挂着盛家茶坊的牌子,真闹开了,外人就会看笑话。再说,没有真凭实据,二房的人会认吗?”

    荷香不以为然,仍旧气鼓鼓的,道:“那这么说,岂不是拿他们没辙了?”

    姜婆婆和沈妤笑起来,荷香是个急脾气,犯冲起来,谁也没辙。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们笑什么?”荷香追问,两人却只是笑的更开心了。

第九十四章 追查真相

    毒茶叶的事情还未查清,沈妤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准备照常去茶坊。

    她正要上马车,迎面突然跑来一个孩子,往她怀里塞了一团纸。

    沈妤只当孩子跑的太急,没留神接住,纸团掉在了地上。

    赶车的活计眼疾手快,赶紧把纸团捡起来,递给了沈妤。

    上了车,沈妤把纸团展开,上面写了一句话:真凶在葫芦巷。

    “葫芦巷在哪里?”沈妤掀开车帘问,她生活的地方以盛家为中心,四处都是高门大户,从未听说过哪里有这样一条小巷。

    给沈妤赶车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叫来福,鬼头鬼脑的很机灵。沈妤早就留意过这个故作成熟的大男孩,对他印象不错。

    来福想了一下,犹豫着道:“葫芦巷在城西,还得走一段距离,不过那里面住的都是穷人,大少奶奶真的要去吗?”

    穷人住的地方人员混杂,在旧社会,女人抛头露面很不安全。

    好容易得到一点线索,沈妤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道:“没关系,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呢?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

    来福憨厚地摸了摸脑袋,这还是第一次东家这么信任他。沈妤一句话,让这个大男孩红了脸。

    葫芦巷是一条很窄的巷子,马车进不去,两人只好把车停在门口,步行进去。

    纸条上的人只说真凶在葫芦巷,但里面杂七杂八有十来户人家,找起来确实得费一番功夫。

    在巷子口,沈妤摘掉了身上的首饰,脱下披风,而后她朝着来福招了招手。

    “你过来,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来福凑了过来,听沈妤说完,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少奶奶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他也学着沈妤的样子,摘下帽子,又把衣服弄皱,然后才向巷子里走去。

    上午的阳光不错,有一户人家门口,以为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正坐在木椅子上晒太阳。

    “老婆婆,向您打听个事吧?”来福站在门口搭话。

    老婆婆懒洋洋的眯着眼,她没表现出不愿意回答的意思,来福便继续道:“婆婆,我是从乡下来投奔我表舅的。前几天我舅写信回家,说他在城里发了点小财,让我来跟着他混。家里穷,饭都吃不上,我娘一听他有门路,连夜给我捣鼓出来一身行头,让我来葫芦巷投奔亲戚。”

    “可是我舅直说来葫芦巷,他没说他家住那里,这哪一户人家是我舅啊?”

    来福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语气急切又诚恳,像极了初来乍到的愣头小子。

    老婆婆想了想,指了指胡同尽头的一个院子,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了。

    来福打头阵,过了一会儿,沈妤才跟过来。

    “大少奶奶,你怎么知道老婆婆就知道他住那里呢?”来福挠着头皮问。

    沈妤道:“这个人在王大毛的茶叶里投毒,肯定收了一笔钱。如果你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突然有了钱,你会做什么呢?”

    “有钱了,当然是大吃大喝……买东西……”来福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

    一个人得了一笔横财,很难做到财不外露,同住一个巷子的街坊邻居,肯定会看出点什么。

    在这种小环境里,谁家少了只鸡,买了件新衣裳都知道,更何况是胡吃海喝呢?

    到了地方,院门半开着,从矮小的栅栏门望进去,能看见院子里杂七杂八扔了几个酒坛子。

    “就是这里。”沈妤越发肯定。

    来福已经推门进去,奇怪道:“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大门开着,屋门也开着?”

    沈妤心说不好,她推开屋门,却见屋子里一片混乱。

    仅有的几样家具,桌子,木椅,东倒西歪,瓷碗被打碎了,碎瓷片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迹。

    地上的血迹还没干,这说明有人赶在了他们前面。

    只差一步就抓住了凶手,但还是晚了这么一步。

    来福有些泄气,沈妤则在房间里细细搜寻,突然间,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是一块金表。

    “又是他。”沈妤把东西捡起来,这金表价值不菲,屋子的主人绝对买不起。

    沈妤清楚的记得,得胜茶行的掌柜马富贵,身上就挂着这样一块金表。

    马富贵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他慌里慌张想要善后,仓皇之间竟然遗失了这么重要的物品。

    回来的时候,来福顺便打听了一番,这屋子的主人叫陈三,平时也是在码头做苦工的,是王大毛的朋友。

    如此一来,事情便说得通了。

    马富贵知道王大毛是盛家茶坊的常客,他买了茶叶以后,马富贵便买通陈三,让他在茶叶里下了耗子药。

    王大毛不是被茶叶毒死的,而是被陈三毒死的。

    沈妤收好捡到的金表,对马富贵的恶性痛心疾首。为了一己私利,他竟然草菅人命。

    “走,去得胜茶行,我今天一定要弄清楚,给死者一个交代。”沈妤目光森然。

    来福欲言又止,他不敢违抗沈妤的命令,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驾车去了得胜茶行。

    马富贵正在柜台后面看账本,见沈妤进门,他笑着道:“大少奶奶,这次来又有什么指教呀?账本不是已经全部给您送去了吗?”

    沈妤把金表拍在了桌子上,“马掌柜,这表你认识吧?”

    马富贵拎着金链子,细细端详了一番,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咦,这表怎么在大少奶奶这里?”

    沈妤冷笑,“这是我在陈三家里捡到的,而陈三正是在茶叶里投毒,害死王大毛的凶手,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马富贵依旧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时候,楼上一个伙计拿了个盒子下来,道:“掌柜的,您的表我拿去保养了,上午放在您桌子上,您怕是没瞧见。”

    马富贵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连自己的表都不记得了,这可是我花重金托人从上海买来的。”

    马富贵说着打开木盒,拿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金表。

第九十五章 里面的水还很深

    这回轮到沈妤惊讶了,马富贵居然有两手准备,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沈妤冷冷地盯着马富贵,清丽的面容上镀上了一层冷厉的神色。

    茶行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不知何时得胜茶行里的客人已经离开了,满屋子都是马富贵的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沈妤。

    来福担心沈妤吃亏,笑着打圆场,“马掌柜,大少奶奶,既然是误会,那现在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

    来福拉着沈妤要走,马富贵却道:“等等,大少奶奶,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真当得胜茶行是你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马富贵身材高大,满脸横肉,当他收起他虚伪的笑容,阴狠之色显露无疑。

    沈妤停住脚步,她抬眸,冰魄般的眼睛迎上马富贵的目光,声音幽冷,“所以呢,马掌柜是想把证据留下,还是把我人留下?”

    她眸光清冷,在马富贵这个**湖面前没有半分惧色。

    这一次,马富贵是真的有些吃惊了,沈妤不仅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她还有几分胆色。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马富贵已经没有收手的余地,他扭头给伙计递了个眼色。

    在得胜茶行里,只要他一句话,沈妤和她身边那个伙计就会人间蒸发。

    来福挡在了沈妤身前,“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盛家的地盘,大少奶奶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马富贵不为所动,伙计们正要围上来,茶坊的大门突然被踹开了。

    盛延卿领着冯探长走了进来,他站到了沈妤身边。

    冯探长道:“马掌柜,有一桩案子需要你跟我们回去调查一下,这边请吧。”

    马富贵站着不动,冯探长也不敢擅自动他,额头上又开始冒汗。

    马富贵在清水镇黑白通吃,警察厅也惹不起。

    盛延卿道:“马掌柜,毒茶叶的事情一天查不清真相,盛家茶坊就一日不可开张,怎么,这警察局盛家大少奶奶进的,你马掌柜进步的?”

    盛家是书香门第,盛延卿温文儒雅,外人眼里是个再温和不过的人。

    此刻,他周身却被一股凌厉之气笼罩着,面上的表情阴冷坚毅。

    马富贵不敢与他硬碰硬,挤出一个笑容,道:“二爷这是哪里的话,我是这得胜茶行的掌柜,当然比任何人都希望尽快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马富贵乖乖跟着冯探长走了,警察厅请进了这样一尊大佛,冯探长也着实头痛。

    沈妤长舒一口气,她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才缓过劲来。

    盛延卿道:“一个人跑去追查凶手,到马富贵的地盘盘问他,刚才怎么不见你害怕?”

    沈妤耸耸肩,道:“谁说我不害怕,我手心里全是汗。本以为捡到了金表证据确凿,没想到他还有后手。”

    沈妤伸开手给盛延卿看,她纤薄细嫩的小手上微微抬起,却又很快放了下去。

    她虎口逃生,不免有些得意,一时间竟忘记了两人的身份。

    想到此处,她又沉默起来。

    盛延卿拿了块帕子出来,他本想递给沈妤,但莫名其妙地,他想为她擦汗,将手帕举到了沈妤面前。

    沈妤抬头,算是配合着他的动作。

    盛延卿小心地擦拭着,偶有碎发请撩过他的手背,酥**痒的。

    他道:“马富贵从前是清水镇一霸,后来沾了二房的光,才改行做正经营生。这一次,希望他能长记性。”

    “这次你也要长点记性,整改茶坊是个长久的事,不可急于一时。”

    沈妤颔首,她也意识到,自己是太心急了。

    马富贵这样的人之所以能把生意长久做下去,正是因为有机可乘,这些空隙,不是一时半刻,三天两日就能全部堵上的。

    经过这次事件,沈妤也意识到,要想把生意往大了长远了做下去,就要有些门路。

    黑道白道,都要认识些人。

    盛家没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那就只能用钱开路,这样再遇到类似的官司,也不至于茫然无措了。

    上午出了事,盛延卿坚持要沈妤回去休息。

    马车行驶到一处僻静的巷子,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来福慌忙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堪堪避开了。

    大冬天的,来福吓出了一身汗,他忍不住骂道:“你找死啊?没看见这么大一辆马车吗?”

    沈妤也掀开车帘查看,却见沈淮安背着手,笑眯眯地站在路中央。

    “疯子!”沈妤有些生气。

    沈淮安走过来,笑着道:“我知道咱们两个缘分未尽,如果我真被你的马车撞死了,那也算是牡丹花下死,还能做个风流鬼。”

    “有病吧……”沈妤转身就要回车厢,沈淮安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别走这么急,我来是有一样礼物送给你。”沈淮安神神秘秘,“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礼物,我就光明正大地去盛家送给你。”

    “你敢!”沈妤怒道。

    她面上凶巴巴的,心里却知道,沈淮安这种事真做的出来。

    她不想引来流言蜚语,只好下了马车,跟着沈淮安往巷子里走了一段。

    她还呆在来福的视线里,如此一来,即便将来有人那这个说事,来福也可以为她作证。

    四下无人,沈淮安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了沈妤。

    那东西硬邦邦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沈妤纳闷,打开来,却是一把精巧的手枪。

    沈淮安道:“我的女人,最首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如果以后再遇见马富贵这种人,直接一枪崩了他。”

    沈妤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把枪塞了回去。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动辄杀人吗?这么血腥的事,我做不出来。”

    沈淮安笑起来,“阿妤,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说罢,沈淮安把枪塞进沈妤怀里,大笑着走远了。

    沈妤心里暗叹了口气,枪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个麻烦,这年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配枪,都能有枪的,尤其是在清水镇这个小地方。

    她把枪小心地收了起来,打定主意不轻易动用。

第九十六章 不了了之

    马富贵被关进了警察厅,当晚以及后来的几天,他都是在警察厅度过的。

    沈妤听茶坊的管事们说,是盛延卿使了钱,还动用了省城的关系,要给马富贵一点颜色看看。

    只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依旧逍遥法外,陈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盛家上下找了几天都没有结果。

    沈妤还在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荷香端了一碗莲子羹进来,道:“小姐,你这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但警察厅已经发了告示,陈三才是凶手,和盛家没一点关系,你还着急上火地做什么?”

    沈妤苦笑了下,“你说的对,道理是这样。但王大毛被牵连,他的家人往后怎么办?”

    荷香摇摇头,“谁家没有难事,这世道,小姐要是出去看看,乡下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多少人活活饿死。”

    清水镇是富庶的江南小镇,荷香是从乡下老家过来的,她知道,穷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妤喝了口莲子羹,里面放了冰糖,甜甜的,清爽可口。莲子,冰糖,银耳,这样一碗粥,若换成现钱,能供王大毛的妻女吃几日饱饭。

    她想了下,道:“马富贵在清水镇很有些势力,不管陈三是死是活,他都不可能再出现在清水镇了,王大毛的家人有冤屈无处申诉。这样吧,你那些钱,以盛家的名义给王家送去。”

    荷香点点头,“还是小姐心善。”

    自沈妤从警察厅回来以后,她一直在扶云居休养,大夫人和二夫人那边,一直有眼线盯着这边。

    荷香出门以后,扶云居里一个坐杂活的女佣悄悄去了如意轩,将沈妤命人给王大毛送钱的事一字不漏地说给了大夫人。

    大夫人赏了女佣一个银镯子,刚把人打发走,脸上便露出狰狞愤恨的神情。

    “这个沈妤,把我们盛家当什么了,王大毛的家人摆明了是想讹人,事情败露,沈妤还敢给她们送钱?我儿延茗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就是被这种人给败干净了。”

    采薇挺着肚子上前,道:“夫人,您不知道下人们怎么说。他们说大少奶奶心又善,又会做生意,将来这盛家偌大的家产,指不定落到谁手上呢?煦少爷年纪还那么小,老夫人百年之后,指不定谁当家。”

    “荒唐!简直荒唐!”大夫人气愤地摔了手边的茶盏,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此。

    老夫人一把年纪,如果她走了,沈妤有盛晋煦这个过继来的孩子做依靠,又有盛延卿的支持,盛家上下早晚是她做主。

    到了那时候,沈妤再和盛延卿做出来什么苟且之事,盛家上下也没人能管得住她们。

    一想到将来会有一顶绿帽子戴在盛延茗头上,大夫人恨不能把沈妤生吞活剥。

    采薇察言观色,犹豫着道:“大夫人,还有一桩事,采薇不知道该不该说。”

    大夫人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说,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做出来什么事!”

    采薇走到大夫人身侧,小声在她耳边道:“我也是听府里的下人嚼舌根子,他们说沈妤被关进警察厅那晚,沈家少爷特意去看过她。沈少爷出手大方,在警察厅塞了钱,威逼利诱,沈妤才能那么快被放出来。后来沈妤在得胜茶行闹事,沈少爷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去救人,要不是二爷带着警察抢先一步,就要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了。当时沈少爷就站在得胜茶坊门外,好多人都看见了。”

    “岂有此理!”大夫人腾地站起身来,“她和盛延卿纠缠不清也就罢了,居然还勾搭自己的老相好,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我看她是活腻了。”

    大夫人气势汹汹地想要找沈妤理论,采薇忙快走几步,拦住了她。

    “大夫人,您先消消气,这些事情都是传言,没有真凭实据,沈妤肯定打死不认,要我说,这事不着急,夫人要想惩治这个沈妤,往后有的是机会。”

    经采薇这么一提醒,大夫人才回过神来,她是被沈妤气昏了头,才会这么冲动地想要和她理论。

    大夫人理一理衣裳,整理了一下钗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毒茶叶的事情不了了之,陈三消失不见,七天以后,马富贵也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

    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得胜茶坊,二夫人已经在二楼的房间等候了。

    “表哥,你怎么样?这几天你不在,担心死我了!”二夫人扑进了马富贵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马富贵拍了拍二夫人的背,把她推开一段距离,道:“几天没洗澡,一身味道,晦气的很,别过到你身上。”

    “表哥!我不管。”二夫人扑进马富贵怀里,呜呜哭起来。

    她呜咽着道:“我本来想给沈妤一点教训,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差点连你也搭进去,沈妤这个贱人,回回坏咱们的好事!”

    二夫人十七岁嫁进盛家二房,生下盛延伟,今年还不到四十。

    柳叶眉,丹凤眼,小巧的元宝鼻,身材婀娜,声音娇俏,一颦一笑风韵犹存。马富贵早年在欢场混过,身边的女人换了不少,唯独对这个表妹念念不忘。

    马富贵伸手擦了擦二夫人脸上的眼泪,道:“这次的事是我计划不周,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宋宝琴摇头,“表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将来等那个老妖婆归西,盛家就剩那一帮窝囊废,还不是咱们两个说了算?”

    “话虽如此,但我看来,盛家老二,还有沈妤,都不简单。”马富贵沉吟着道。

    宋宝琴不甘心,“多少年了,盛延卿都被他那个病秧子哥哥压着,他要是能行,早干什么去了?至于沈妤,一个克死了丈夫的寡妇,她的事不用你插手,对付她我有的是办法。”

    马富贵搂住了宋宝琴的细腰,道:“陈三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妥当,这件事告一段落。吃一堑长一智,生意上的事,往后得更加小心一点了。”

第九十七章 拿孩子开刀

    有关沈淮安的一些事,沈妤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沈少爷痴情的很,不仅给警察厅塞钱,还威逼利诱他们放人。后来大少奶奶带着来福去得胜茶坊,沈少爷二话不说就带人赶了过来。要知道沈家的下人都是配枪的,他们往得胜茶行门口一站,连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荷香掐着腰,学着那些女佣仆妇的口气,演的绘声绘色。

    姜婆婆瞪了荷香一眼,神情严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这事已经在盛家传开了,你一句她一句,添油加醋的,没有也变成真的了。”

    荷香走到姜婆婆身边,讨好般地给她捏肩,“婆婆,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再怎么说,小姐都是盛家的大少奶奶,辛辛苦苦在外面替盛家打理生意,就算有什么闲话,老夫人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姜婆婆只是叹气,“就怕听到的人别有用心。”

    沈妤正在桌案前品茶,她抬头道:“荷香,你是沈家出来的,平心而论,你觉得沈淮安这个人如何?”

    沈妤本想问,她从前到底和沈淮安有着怎样的过往。她穿越过来,原主的事情已经尽数记不清了。

    但这样问自己过去的事又有些唐突,沈妤便改口问沈淮安的事。

    荷香想了一下,边踱步边道:“要我说,沈少爷对小姐一直是很不错的。小姐刚来沈家的时候无依无靠,是沈少爷一直在照顾,佣人们都说沈少爷对小姐很不一般。”

    沈妤满脸不信,“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不会让我嫁来盛家了。”

    “不不不,这都是夫人的主意。”荷香连忙纠正,“原本该嫁过来的是沈小姐,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夫人把少爷支开了,大婚之前,才让小姐替换了沈小姐。少爷回去以后,还大闹一场,病了好久。”

    沈妤失笑,她轻轻摇了摇头,只当听个故事。

    沈淮安和原主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她已经是盛延茗的妻子,如果沈淮安真心为了她好,就应该少来招惹她。

    他几次三番地纠缠,这足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如今到了冬季,茶叶不再采收,但茶叶的销量却并不低。天冷了,很多人都喜欢呆在家里,茶叶反而成了一种解闷,暖和身子的必需品。

    尤其是红茶,可以暖胃,市面上好的红茶供不应求。

    闲来无事,沈妤就喜欢给自己泡茶,从选择茶叶,到冲泡,饮用,一遍一遍的尝试。

    上好的茶叶,只用选择最优质的材料,最恰当的水温,最佳的饮用时间才能有最好的味道。

    到了傍晚,外面竟飘起了雪花。

    姜婆婆一直站在门外张望,“煦少爷这会儿该放学了,别他回来赶上下雪。”

    沈妤也站在床前看雪,“下雪了堆雪人,打雪仗,他指不定多高兴呢。我已经让荷香吩咐下人去接,一会儿就回来了。”

    南方的雪,不似北方那般纷纷扬扬,熙熙攘攘,雪花静静地飘落,无声无息。

    沈妤眼前忍不住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他一身石青色的长衫立在天地间,脊背挺的笔直。

    沈妤忍不住笑起来,她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落雪。

    沈妤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来福忽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大少奶奶,煦少爷被大夫人带走了!说是要去如意轩检查功课。”

    来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他神情焦急,姜婆婆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屋子里转圈。

    除老夫人以外,大夫人是盛家第二位的女主人,姜婆婆自知得罪不起。

    自从采薇住进盛家,大夫人已经有段日子没管盛晋煦的事,她突然要检查盛晋煦的功课,肯定不单单为了学业这么简单。

    沈妤拎着裙子便往外走,“婆婆别急,我去如意轩看看。”

    荷香撑了一把伞,跟在沈妤身后。

    到了如意轩,沈妤远远地便听见大夫人的声音。

    “煦儿,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不是乡下野地里出来的毛头小子,你将来可是要继承你爹爹的家业,接管盛家生意的。连千字文都背不出来,你也太不把学业当回事了吧?”

    沈妤进门,正看见盛晋煦只穿着单衣跪在雪地里。院子里是光滑的石砖,大夫人脱去了盛晋煦的外衣,卷起了他的裤子,让他光着腿跪在冰凉的石砖上。

    大夫人手里,还拿着一根藤条。

    她一边说着,藤条一个劲地往盛晋煦身上打下去。

    盛晋煦紧紧抿着嘴唇,清亮的眸子里含着泪珠,咬牙才没哭出声来。

    大夫人抬手又要打,沈妤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藤条,挡在了大夫人面前。

    采薇站在大夫人身后撑伞,大夫人稍不留神,胳膊朝着她的肚子撞过去。

    “啊!”采薇惊呼一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大夫人慌了神,骂道:“沈妤,你个扫把星,你是不是就看我们盛家不顺眼,我管教自己的孙子你拦着不让,连延茗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你也不放过是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儿就是被你克死了,你现在连我的孙子也不放过是不是?”

    “来人,还愣着干什么,请大夫,赶紧请大夫!”

    如意轩的佣人婆子拥着采薇进了里屋,又有人急匆匆跑出去请大夫。

    沈妤脱下来身上的披风将盛晋熹裹住,她蹲下身子,拿手帕擦干了盛晋煦脸上的泪珠。

    盛晋煦抬起头,稚嫩的声音问:“娘亲,是不是煦儿又闯祸了?”

    他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明亮的眸子纤尘不染。

    荷香道:“煦少爷别担心,大夫人这也真是的,是她好端端非要惩治煦少爷,也是她自己撞了采薇的肚子,她就是说破了天,也别想全赖在咱们头上。”

    盛晋煦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看向里屋。

    沈妤牵起盛晋煦的手,“走吧,你祖母现在没工夫搭理咱们,咱们先回去。不是咱们惹出的事,让她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第九十八章 必须是男孩

    采薇动了胎气,大夫人派人请来了清水镇中最有名的大夫,给她诊脉。

    采薇虚弱地躺在床上,她半闭着眼睛,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大夫人,不要责怪大少奶奶,是我自己不小心。”

    大夫人伸出手来,她本想摸采薇的头,但到了跟前,最终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好孩子,延茗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们母子平安的,你别多想,好好养胎,任何人敢打你肚子里孩子的主意,我和她拼命。”

    采薇点点头,大概是觉得大夫人眼里的凶光太吓人,她闭上了眼睛。

    大夫诊过脉以后,大夫人将人请到了中堂。

    请来的大夫姓叶,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中医,留着一撇山羊胡,背着药箱,说话亦一丝不苟。

    叶大夫写好药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交给大夫人,他道:“这位姑娘只是略微动了胎气,按方子抓药,养伤一段日子,自会痊愈。”

    大夫人点头应下,命女佣拿了一个荷包过来。

    叶大夫掂了一下荷包,沉甸甸的,支吾着道:“盛夫人,采薇姑娘只是小毛病,不必……”

    “叶大夫不必客气,这次请你来,我还有一事请教。”

    大夫人言辞闪烁,叶大夫就懂了。

    叶大夫是清水镇最有名气的医生,尤其在妇产科这块,是那些年轻的后生比不上的。

    他还有一项绝活,能辨别孩子的性别,基本上经他诊过脉,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离十。

    盛延茗过世是九月份,而采薇怀孕是八月,此时她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

    大夫人将叶大夫请来,又用重金酬谢,其实是为了孩子的性别。

    见叶大夫不说话,大夫人目光热切,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她怀的到底是不是男孩?”

    叶大夫迟疑着,他正要回答,里屋突然传来采薇的声音。

    “救命啊!我肚子好痛!救救我的孩子!”

    听见孩子两个字,大夫人腾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她想也没想便进了内室。

    叶大夫刚想跟过去,一个女佣悄悄拦住了他。

    “叶大夫,我家姑娘肚子的一定是一个男孩,你若帮了我们这一把,有重金酬谢,如果你说了多余的话,有人会收拾你。”女佣在叶大夫耳边道,她的手伸进袖子,竟然掏出来一把黑色的手枪。

    叶大夫还未反应过来,那女佣便低下头,继续拿鸡毛掸子打扫起来。

    里屋里,大夫人的声音传来,“叶大夫,快请进来,刚才还好好的,肚子怎么会疼呢?”

    这年头,手枪比金子还要贵,能有手枪的,都不是一般人。

    叶大夫擦一擦额头的冷汗,他强装镇定进了内室。

    采薇正在床上打滚,她怀里抱着一个软垫,额头上汗珠滚滚。

    见叶大夫过来,采薇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她瞪着通红的眼睛,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叶大夫手开始打颤,采薇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肉里,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诊脉的功夫,叶大夫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想的一清二楚。

    大夫人再问的时候,叶大夫便含糊道:“盛夫人,孩子无碍。采薇姑娘肚子痛是因为之前的冲撞,她身子太虚,承受不起任何冲撞。这次算是侥幸逃过一劫,以后切不可再有任何闪失。”

    叶大夫重新开了药方,出门的死后,他叮嘱道:“孩子大小都是一条性命,盛夫人若真心为您的孙子着想,就好好看护。”

    “孙子?真是孙子?”大夫人高兴地合不拢嘴,她对着天空拱手拜了几拜,“太好了,我儿有后了,我很快就要抱孙子了!”

    大夫人对着满天神佛谢了一个遍,又转身吩咐,“快去厨房将我新得的燕窝炖上,还有这药方,要即可去抓来,服药可不能耽误。”

    “你们几个别在那扫院子里,我孙儿的事最重要,你们要跟在采薇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要是她出了差错,你们也别想活。”

    佣人们齐声道是,一个个噤若寒蝉。

    采薇喝了药,精神也好了许多,她靠在软垫上,十分虚弱地道:“大夫人,大少爷在的时候就对奴婢有恩,菩萨眷顾才让我有了这个孩子。可是采薇是个福薄的人,也不知道……”

    说到后面,采薇掩面哭起来。

    大夫人跟着叹气,想到盛延茗的事,她也禁不住悲从中来。

    两人面对面伤心了半晌,大夫人才鼓起勇气一般,对采薇道:“延茗是个好孩子,都是我没护住他,让他娶了那个扫把星,新婚之夜就克死了我儿。现在她又来克我孙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采薇哭的更伤心了。

    安顿好采薇,夜已经深了,大夫人召集了如意轩里所有的佣人,浩浩荡荡十几人去了扶云居。

    沈妤正坐在床前洗脚,盛晋煦坐在床上,听她讲睡前故事。

    听见外面的动静,盛晋煦从沈妤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往外看。

    紧接着,他看见了大夫人苍白的一张脸,她通红着眼睛,像是黑夜中的鬼魅一般。

    “娘亲……”盛晋煦缩回床上,躲在了沈妤身后。

    大夫人已经带着人冲进了卧房,见沈妤换了衣裳,悠闲地坐在床边西郊,她禁不住怒火中烧。

    “你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儿子不说,还妄想克死我的孙子。你知不知道刚才采薇差点流产,你不去菩萨面前忏悔,还有心情在这里洗脚!”

    沈妤拿了块帕子,她无视了大夫人的存在,慢腾腾地开始擦脚。

    沈妤皮肤白皙,脚上的皮肤细嫩,粉红色的指甲如贝壳一般,她的裤腿卷起,露出了一段纤细圆润的小腿。

    大夫人的注意力全在沈妤的脚上,这样一双美足,女人看了心生羡慕,若是个男人,岂不是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大夫人忍不住想,果然是个妖精,连脚都生的这么不安分,只会勾搭男人。

    她怒气更盛,上前一步,一脚地踢翻了床边的洗脚盆。

第九十九章 你对的起谁?

    大夫人指着沈妤的鼻子骂,“我儿延茗从小勤学苦读,拼了性命才攒下盛家这份家业。你不过是顶替了沈家小姐的名头,就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可你都做了什么,纵容孩子逃学打架,在外头勾搭别的男人,现在你连延茗唯一的骨血也不放过是吧?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你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丈夫又来克儿子,你怎么不一头撞死呢?我要是你……”

    “你要是我怎样?”沈妤忽地站起身来,她将手中白色的擦脚布扔在了大夫人脚下。

    三更半夜不睡觉来闹腾也就罢了,沈妤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暂且忍着,可是尊重并不等于一味地忍气吞声。

    大夫人常年足不出户,她有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鼻梁挺直,面部线条硬朗。再带上这幅憎恶的表情,更是毫无美感可言。

    这幅面相似乎说明,她天生就不是一个慈母贤妻,也不会做一个好婆婆,好的祖母。

    沈妤比大夫人高出一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和她理论。

    “婆婆,您口口声声说我良心被狗吃了,您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先找茬,又是谁撞到了采薇的肚子?您和我过不去也就罢了,煦儿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喊延茗一声爹,您对我有怨气冲我来呀,把火撒在他身上算什么?”

    大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冷哼了一声,道:“我冲你来?我敢吗?家里你有盛延卿护着,外面还勾搭沈家少爷,又会做生意,又能讨老太太欢心,我一个妇道人家,敢对你如何?”

    沈妤偏过头去,她淡淡道:“你不想讲理,我说再多都没用。”

    沈妤不想争吵,大夫人却觉得她油盐不进,她气的胸脯一起一伏,厉声质问道:“沈妤,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婆婆,你既然进了盛家的门,给我奉过茶,我立的规矩你就不得不听。”

    “你歪理再多,去外面讲去,我盛家不吃你这一套。”

    沈妤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封建思想老顽固真可怕。

    大夫人对着身后的佣人挥了挥手,立时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抓住了沈妤的胳膊。

    又有一人抱住了床上的盛晋煦,强行把他拖下了床。

    大夫人脸色铁青,“把这两人关到祠堂去,让他们对着延茗的牌位好好反省反省。”

    荷香见状,冲过来想要阻拦,立即有婆子将她按住了。

    扶云居里多是盛家的下人,姜婆婆又是个外人,不敢和大夫人叫板,一个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拿住了沈妤,大夫人心满意足地环视一圈,冷笑着道:“盛家有盛家的规矩,把荷香这死丫头看住了!你们谁要是敢出去多嘴,小心自己的舌头!”

    沈妤挣扎,大夫人看她不顺眼不是一两天,但盛晋煦是无辜的,她想要求情,大夫人却命人拿手帕塞住了她的嘴。

    夜已经深了,沈妤和盛晋煦都直穿着贴身的里衣,出了扶云居,冷风便嗖嗖地直往领子里灌,沈妤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放开我娘亲!”盛晋煦对抓住他的女佣拳打脚踢。

    大夫人狠狠拧了他一把,恶狠狠道:“你个小白眼狼,你能过继来盛家,你以为是谁点的头?

    很好,你现在是和你这个没教养的娘一样了是不是?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一路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祠堂门前。

    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大夫人命人将沈妤和盛晋煦扔了进去。

    紧接着,门又被哐当一声关上了。

    没有了束缚,沈妤立即将盛晋煦搂进了怀里。

    祠堂里冷冷清清,桌上供奉着盛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盛延茗的牌位,在最下排,他是年轻一辈里走得最早的那一个。

    沈妤心中忍不住道,有一个母夜叉一样的娘,换成谁也活不久。

    这里没有炭火,入夜以后更是冷的厉害,沈妤揉搓着盛晋煦的身体,柔声道:“煦儿别怕,你祖母只是一时生气,等天亮了,她就会放我们出去的。”

    盛晋煦点点头,他也抱住了沈妤,“娘亲,煦儿给你暖暖身子。”

    来盛家一个多月,原先那个瘦巴巴的的男孩子长了不少肉,抱在怀里柔软温暖。

    沈妤找了几个蒲团过来,铺好,又扯了两块桌布,将盛晋煦严严实实裹起来。

    只是白天刚下过雪,夜里便格外冷,尽管两人依偎在一起,沈妤的牙齿还是在不停地打架。

    祠堂里静悄悄的,烛火摇曳,将二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躺在蒲团上,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后半夜,沈妤是被冻醒的,她双脚发麻,冷风直往衣服里灌。

    这时候,怀里的盛晋煦就像是一个小火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温暖。

    看着盛晋煦熟睡的样子,沈妤勾唇一笑,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了小家伙的脑袋。

    突然间,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她摸了摸盛晋煦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立即坐了起来。

    “煦儿,你醒醒,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沈妤有些慌乱,她扶着盛晋煦坐了起来。

    小家伙睡得迷迷糊糊,眼睛睁不开,只是一个劲地喊,“娘亲……”

    沈妤抱住了他,这孩子怕是发烧烧糊涂了。

    沈妤没带过孩子,但她也知道小孩子免疫力低,生病了如果不赶紧送医院,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

    然而这年代医疗技术那么落后,随便什么病都能要人性命。

    沈妤心里发慌,她站起身来,跑到门边一阵乱拍,“来人,快来人,煦少爷生病了,快去请大夫!”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冬天冷,外面又在下雪,安排守门的婆子早就找地方睡觉去了,祠堂的门用一把锁锁住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更出不去。

    祠堂里有许多牌位和木质的桌椅,为了防火,这里的窗户也是封死的,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第一百章 盛晋煦病了

    外面寒风呼啸,供桌上的烛火颤抖了几下,忽地熄灭了。

    沈妤在黑暗中枯坐着,她怀里抱着浑身滚烫的盛晋煦,无助感铺天盖地般袭来。

    她拼尽全力想要争取的,不过是一份平静的生活,她只想这个孩子平平安安。

    “娘亲,别怕……”

    孩子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黑暗中,他伸手摸了摸沈妤的脸。

    即便烧的糊里糊涂,浑身乏力,他依旧想尽全力保护沈妤。

    冷风刺骨,沈妤心里却暖融融的。

    静坐了片刻,她安顿好昏睡当中的盛晋煦,走到供桌前,随手抄起一个牌位,朝着窗户走过去。

    为了防火,窗户内侧用木板钉死了,把木板敲掉,两人便可以从窗户爬出去。

    沈妤看一眼手里的牌位,心里忍不住也一声叹息。

    大夫人最讲究礼数,如果她知道拜她所赐,祠堂里盛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要惨遭毒手,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沈妤紧紧攥住牌位,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敲击着。

    她虎口被震的生疼,铁钉划破了她的手,她却如同魔怔了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

    敲击声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但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窗户上的木板也只是微微倾斜,没有任何脱落的迹象。

    沈妤站在窗前,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窗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妤?你还好吗?”

    “二爷!”沈妤的眼泪刷刷往下掉,她强忍着不哭出声来,装作镇定道,“煦儿发烧了,我要带他出去看大夫。”

    “离窗户远一点。”盛延卿道。

    沈妤刚退后两步,窗户便“哐当”一声被人用大力破开了。

    盛延卿爬上窗台,他跳进祠堂里,走到蒲团边,摸了摸盛晋煦的额头。

    祠堂里冰冷刺骨,盛延卿身上裹着厚厚的外衣,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了眼地上的蒲团和窗帘,语气微怒,“这一晚上你们就是这样过来的?”

    沈妤的眼泪不听话地淌下来,她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还好,就是把煦儿冻着了,他烧了好一会儿,得赶紧去看大夫。”

    她要去抱盛晋煦,手却被盛延卿拉住了。

    “沈妤……我……”盛延卿的语气,透着满满的自责。

    沈妤慌忙抽回手,“二爷,这里是祠堂,先离开这里吧。”

    盛延卿脱下身上的风氅,裹在了沈妤身上,而后他又脱下了外衣,将盛晋煦包好,抱在了怀里。

    大夫人带人来扶云居闹事的时候,沈妤正换了衣裳准备洗澡睡觉,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脚上趿拉着一双单薄的绣鞋。

    在祠堂里捱了大半夜,她身体几乎被冻僵,身上突然裹了件厚厚的衣裳,才慢慢暖和过来。

    两人一路回了扶云居,盛延卿吩咐了人去请大夫。

    扶云居门口,大夫人怕荷香去给老夫人通风报信,她临时正安排了两个小厮看着。

    见沈妤回来,其中一人上前黑着脸道,“大少奶奶,没有大夫人的吩咐,你怎么能……”

    他话还没说完,盛延卿便飞起一脚,将人踹到在地上。

    “二爷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都是大夫人的意思!”

    两名小厮慌忙跪地求饶,盛延卿极少发火,两人都吓坏了,连带着院子里看守荷香的婆子,都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盛延卿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抱着盛晋煦进了内室。

    荷香和姜婆婆正在屋子里打盹,见沈妤回来,两人急匆匆迎了上来。

    荷香拉住了沈妤的手,“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手怎么这么冰,这一晚上你和煦少爷都是怎么过的?”

    沈妤轻轻摇头,只是道:“快看看煦儿,他一直在发烧。”

    盛延卿已经将人放在了床上,姜婆婆摸了摸盛晋煦的脑袋,焦急道:“怎么这么烫,大半夜的这可怎么办是好?”

    正说着,来福领了大夫进来。

    诊过脉,开了药,一屋子人的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了下来。

    姜婆婆守在盛晋煦身边,荷香端了姜汤过来,道:“大少奶奶,二爷,外面这么冷,你们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盛延卿没接话,他脸色阴沉沉的,起身便往外走。

    沈妤抓起一旁的衣裳去追,但盛延卿步子太快,人已经不见了。

    天色已经大亮,来福见盛延卿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后怕道:“我从小就来盛家了,还从没见过二爷发火。”

    盛家是书香门第,盛延卿和煦温雅,身上带着几分书生气,朗月清风一般,喜怒不会形于色。

    见他这幅样子,沈妤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他怕是要去找大夫人说理。

    大夫人看他一向不惯,沈妤怕两人再发生冲突,忙命来福去打探情况。

    折腾了大半夜,盛晋煦的烧总算是退了,沈妤换上了暖和的衣裳,吃了早饭,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来福还没回来,大夫人却上门问罪来了。

    “沈妤,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毁坏祠堂的牌位,污了盛家列祖列宗的视听。原来你不仅仅是针对我,连盛家先祖你也不放在眼里,你枉顾人伦,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大夫人话说的实在难听,荷香忍不住道:“大夫人,昨天晚上煦少爷发高烧,如果不是大少奶奶,他命都没了。”

    盛晋煦是过继在盛延茗名下的,荷香本以为大夫人会心存怜悯,稍稍收敛一些。

    不料,大夫人只是冷哼了一声,冷冷道:“他身为盛家的子孙在学业上不上进,连个千字文都背不出来,就该罚。我盛家的孩子,要是连这么点苦都吃不了,那是他福薄命贱,没资格当我们盛家的长孙。”

    昨夜下了雪,今天早上便格外冷,大夫人穿着厚厚的大袄,戴着兔毛围巾,怀里抱着暖手的抱枕,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

    她趾高气扬地站在院子里,一副不识人间疾苦的模样。

    想到昨夜的艰难处境,沈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一百零一章 不配做长辈

    她站起身来,直视大夫人的双眼,淡淡道:“我敬你是长辈,喊你一声婆婆,但有些话是你一个做长辈的该说出来的吗?你对我有怨气尽可以把火气撒在我身上,煦儿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当初吵着闹着要将他过继来的是你,现在弃之如敝履的也是你,不就是因为采薇肚子里的孩子吗?你现在有了新的指望,就可以无视别人的性命,把别人踩在脚下随意践踏吗?”

    “你每天都在抱怨,这个做的不好,那个做的不对,连老天爷也对你不公平,夺走你的儿子。但是你有没有反思过你自己,如果不是你逼着延茗熬干了身子,他会走的这么早吗?你现在的处境,全是你一手造就的。”

    沈妤一口气将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大夫人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她想打断,但沈妤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沈妤继续道:“我的好婆婆,你每日以盛家的女主人自居,但盛家生意出现问题,被人诬陷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关进牢房,你想的不是怎么洗脱嫌疑,而是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你黑心到这种地步,活该断子绝孙。”

    大夫人伸出手,她指着沈妤,手颤抖不停。

    “你……沈妤……你居然敢说我断子绝孙……你也……”

    大夫人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子一斜,栽倒下去。

    她身后的佣人赶紧去扶,几人连拖带拽,带着她离开了扶云居。

    荷香看得目瞪口呆,她看看落荒而逃的大夫人,再看看沈妤,心底由衷的佩服。

    卧房里,姜婆婆坐在床边,她正在用手指理顺盛晋煦的头发。

    刚才一番争吵,她怕盛晋煦听见,捂住了他的耳朵。

    见沈妤进来,她叹气道:“大少奶奶,说句你不爱听的,大夫人做得再不对,她也是你的婆婆,你们往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

    沈妤摸到手边一杯温热的茶水,她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她擦擦嘴,道:“刚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渴死我了。往后自然还要和她相处,这并不代表我就要逆来顺受,今天,我只想表明我的态度。”

    姜婆婆道:“老话怎么说的来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女人这辈子都不容易,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沈妤没有说话,她望向床上躺着的盛晋煦。

    她可以熬,但是盛晋煦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再继续下去,大夫人只会变本加厉。

    采薇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如果她顺利生下一个男孩,盛晋煦在盛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越是这种时候,沈妤越要表明态度,她会拼命护着这孩子。

    如意轩里,大夫人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

    采薇挺着肚子走过来,她安慰道:“大夫人,人人都说沈妤是个母老虎,发起疯来谁都怕,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往后绕着她走还不行吗?”

    大夫人刚才是被硬生生气晕了,沈妤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她立即气血上涌,一口气喘不过来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躺了这么大半天,她也开始缓过来。

    她扯掉了头上的热毛巾,恶狠狠道:“我在盛家管别人管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被自己的儿媳妇……唉……老了老了……我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娶进来这样一个丧门星呢!”

    听见儿媳妇三个字,采薇的眉头皱了一下。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忧愁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可大少奶奶说断子绝孙,我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敢!”大夫人瞪大了眼睛,“有我在,这天还塌不下来。”

    “可是,外人都说,”采薇拿手帕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大夫人头痛地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道:“外人说什么?”

    “她们说大少奶奶现在连大夫人的话都不听了,老夫人又偏心她,还有一个孩子傍身,将来这盛家指定是她说了算。”采薇伸手摇晃大夫人的胳膊,“大夫人,采薇也是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不管是男是女,将来我们母子两个总要在盛家讨生活,可是沈妤在的话,采薇实在不敢……”

    采薇是想劝大夫人,趁机将沈妤赶出盛家。

    大夫人被摇晃的有些头晕,她冷漠地推开了采薇的手,满脸疲惫道:“沈妤勾搭这个,勾搭那个,她现在就盼着我把她赶出盛家,让她去和外面那些野男人厮混吧?越是这样,我偏要留着她,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往后才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大夫人朝着空气伸出手,又紧紧地攥起拳头,仿佛掐住了沈妤的脖子。

    这几日天气不好,下过雪路面滑,大夫人便留在屋子里休养。

    好容易缓过劲来,下午的时候,又有一个消息让她头痛欲裂。

    大夫人姓陆,陆家也是清水镇数得上的书香门第,往前还出过一位探花,几位秀才。

    只是,陆家人学问好,做生意却并不上道。

    大夫人嫁到盛家以后,盛家对陆家多有帮衬,老夫人甚至将盛家的十几家铺子交到陆家人手里。

    这些年,陆家也习惯了张嘴吃饭,十分懒散。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现在陆家居然派来来说,盛家临时收回了陆家名下的铺子,原本在盛家茶园供职的陆家人,也尽数遣回啦家。

    大夫人气的摔了手边的茶盏,“真是长本事了,当年我好心留下那个小崽子一条命,他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盛延卿啊盛延卿,你总算露出来你的真面目了,为了一个外人动我们陆家的生意!”

    “贱人!贱人生的贱种!”大夫人表情狰狞,她从软榻上一跃而起,怒气冲冲地摔碎了屋子里所有的瓷器。

    采薇躲在外面偷看,她从来没见过大夫人像这样丧失理智。

    “怎么回事?”采薇扭头问一个年长的婆婆。

    采薇是在盛延茗身边待过的人,她对盛家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第一百零二章 谣言

    盛家大房共有两位少爷,明面上盛延茗是当家人,总管盛家生意。但他体弱多病,只能看看账本,写写算算,外面生意上的事情,多是盛延卿一手打理。

    盛延茗有分寸,盛延卿又不争不抢,兄弟二人的关系处的很不错。

    采薇当年在扶云居的时候,盛延卿就常常来找盛延茗品茶下棋。

    大夫人应当高兴盛延茗有这样一个助力,如今盛家的生意又全部指望着盛延卿,采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大夫人为何会有这么深的怨念。

    采薇年纪轻,她便问如意轩的老人。

    那婆子抬头看了采薇一眼,她并没有回答,反而一脸晦气地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了,小心你的舌头。”

    采薇不再多问,她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大夫人原本只是被气晕了,但知道了陆家的事情以后,她每日神思郁结,居然一病不起。

    大夫请了,药也吃了不少,但始终不见好转。

    盛家大院里又开始传,沈妤不孝顺,她为了沈家少爷和大夫人发生冲突,活生生将大夫人气的一病不起。

    又有人说,盛家二爷对他新婚守寡的嫂子念念不忘,为了她居然针对大夫人的娘家,给大夫人施加压力。

    荷香去洗衣房送脏衣服,远远地就听见几个婆子在嚼舌根子。

    她把木盆“咚”地扔在了地上,道:“你们有什么话不用藏着掖着,偷着说多没意思,来来来,大声一点,让我也听听。”

    一个婆子道:“果然什么主子教出来什么奴才,跟主子一样没教养。”

    又有人道:“你也是沈家出来的,该不会是沈家少爷安排在大少奶奶身边的吧?新婚当晚大少爷死的莫名其妙,该不会也和你有关系吧?”

    “你们胡说什么!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荷香气的浑身发抖。

    她衣服也顾不上洗了,端着木盆又回了扶云居。

    沈妤正在屋子里教盛晋煦认字,见荷香抱着木盆气冲冲地回来,问:“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小姑奶奶了?”

    荷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撇着嘴道:“小姐,也不知道谁在背后散播谣言,最近家里都在传,说你把大夫人气病了,还和沈少爷,二爷两个人不清不楚。”

    “这件事明明是大夫人先起的头,她要是不把你和煦少爷关进祠堂,煦少爷怎么会生病,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

    荷香是个**桶,一点就着,沈妤淡笑着摇摇头,给她倒了一杯茶。

    散布谣言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大夫人和她起冲突,能获利的人当然是采薇。

    沈妤越发看不懂了,采薇想要的,似乎比金钱要多很多。

    她原本以为,采薇只是想借着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讹一笔,但她一次次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把盛家搅得鸡犬不宁。

    谣言止于智者,但哪有那么多的明事理之人呢?她们会因为谣言看轻一个人,评价一个人,甚至恶意中伤一个人。

    沈妤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除了等风波过去,也做不了什么。

    荷香依旧愤愤不平,沈妤只好安慰她道:“谣言算什么,确实是我气病了大夫人,二爷也确实因为大夫人无理的举动,收回了陆家人手里的铺子。现在最生气,最郁闷的,应该是大夫人。”

    “毕竟,谣言无关痛痒,而一口恶气出不来,憋屈是真的,陆家人的损失也是真的。”

    荷香转念一想,忍不住拍手叫好,“我怎么没想到呢,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无关痛痒。”

    想到这一层,荷香又开开心心地去洗衣服了。

    往后的几天,沈妤并没有去茶坊,一来她要照顾生病的盛晋煦,二来,外面谣言实在是传的太厉害,沈妤不想看别人脸色。

    屋檐上的积雪已尽数消融,沈妤捧了一杯热茶,在窗前看书。

    “哟,大少奶奶忙着呢?”陶妈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老夫人看雪都消了,想找大少奶奶过去说说话。”

    沈妤点头答应,离事情发生已经有十几天,算算时候,老夫人也该出面了。

    到了鹤寿堂,盛老夫人正拢了一个暖炉在榻上喝茶。

    “孙媳妇见过老夫人。”沈妤按规矩福了福身。

    老夫人恩了一声,她并未像往常那样让沈妤入座,而是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才抬起头看向沈妤。

    盛家老夫人满头银发,平日里再慈祥不过,但今日的她,并没有玩笑说闹的心情。

    沈妤规规矩矩地站在老夫人面前,任由她打量,她没做什么错事,自然问心无愧。

    老夫人上上下下看了沈妤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青春美貌,正是大好的时候,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如果换做是我,也会有一点不甘心。”

    老夫人沉默了一瞬,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刹那的迷离。

    沈妤知道老夫人是在说最近的流言蜚语,她抬起头,迎上了老夫人的目光,“老祖宗有话不妨对孙媳妇直说。”

    窗外有几只鸟雀飞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暖融融的阳光下,外面的世界一派热闹景象,越发显得鹤寿堂里一片寂静。

    老夫人就坐在窗下那一片暖暖的阳光里,她抬眸瞪了沈妤一眼,“你倒是个爽快人,但是女人太聪明,太精明强干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个世道,终归是男人做主的世道,女人,最重要的是清誉。”

    沈妤垂下眼睑,她澄澈的眼眸中,荡起一丝涟漪。

    她从前打心底里敬佩老夫人,觉得她一手保住盛家的生意,让盛家转危为安。但现在看来,老夫人终究是旧时代的女人,她和大夫人想的一样,把女人的名声看得至关重要。

    在她们心里,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

    观念方面的问题,沈妤不做过多评价。盛家老夫人的观点,她不反驳,也不认同。

    “沈妤,你当初既然决定留在盛家,就是盛家的儿媳妇,盛家的规矩大过一切。外面立的那三座牌坊有日子没人看了,你去那里好好想想吧。”盛老夫人静静地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盛老夫人的告诫

    沈妤躬身行礼,她转身要出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抬眸,一双冰魄般眸子眸光清亮,她道:“外面的谣言孙媳妇也听说了不少,但我还想为自己分辨两句。沈家少爷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管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至于二爷,我是他的嫂嫂。”

    盛老夫人微微点头,她似乎没有把这些话听到心里去,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沈妤离开鹤寿堂以后,陶妈妈道:“老夫人,依奴婢看大少奶奶不像那种浪荡的女人,她要真和别人有点什么,早就离开盛家,和那个人双宿双飞了。她留在这里,受大夫人的气,遭别人白眼,图什么?”

    陶妈妈一向对沈妤有好感,心里多少偏向她。陶妈妈眼里,沈妤是个敢作敢当,有本事的女人,离开了盛家,她又不是活不下去。

    盛老夫人抬头看向窗外,半晌,她长长叹了口气。

    “陶妈妈,你跟着我这么些年,有些事还看不明白吗?当年那个人也是这样,但结果如何呢?”盛老夫人幽幽地说道。

    清水镇是有名的盛产茶叶的地方,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除了这里的茶叶,当地人还对镇子东头的那几块牌坊津津乐道。

    在这些牌坊当中,其中有久负盛名的盛家,就有足足三块,分别属于盛家老夫人和她的两个媳妇。

    人人都说盛家是书香门第,美德自百年前便开始传承,这家生意做得好,也得益于此。

    沈妤静静地站在牌坊前,她伸出手,一字一字读着牌坊上面刻的小字。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她白色的披风上。她墨色的秀发挽起,上面簪着一只梅花图样的簪子,细细的流苏随风摇摆。

    十八岁的她,肤白胜雪,两瓣薄唇红润细嫩,正是花开一样的年纪。

    她静静地立在高大的石碑前,身姿窈窕,令所有的景物都失了颜色。

    最近有关沈妤的传闻很多,说她是个如何不守妇道的女人,新婚之夜克死了丈夫,转而就勾搭小叔子。又有人说她如何和沈家少爷纠缠不清,拿了沈家多少好处才替嫁到盛家。

    人人都说她是一个靠几分姿色吃饭的女人,家里靠着盛家二爷,外面靠着沈家少爷。

    沈妤极少抛头露面,即便是去茶坊,她也是早出晚归,只和几个亲信管事打交道,对于沈妤本人,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今天见了沈妤本人,才发现她并不似传闻中那样张扬,她甚至不风骚,不妩媚。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温柔乖巧。

    她不争不抢,就足以让所有美景都失了颜色。她像前几日的那场雪一般,清冷孤傲,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也不需要靠任何男人的。

    沈妤站在牌坊前,她一字一字地仔仔细细地将上面的字读了三遍,她无视了周围人的目光。

    对付谣言最好的方法,便是不解释,不强调。她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想告诉那些散步谣言的人,她不害怕。

    往后几日,有一件事的风头将铺天盖地的谣言压了下去,盛家二爷要议亲。

    传言说他最近和省城的一位小姐走的很近,两家门第相当,郎才女貌,女方有意要订下这桩婚事。

    只是,盛家二爷年幼丧母,他从小就长在大夫人身边,与盛延茗兄弟情深。

    盛延茗死了不到一年,盛延卿不会在这个档子上议亲。

    这件事传出来,有关沈妤和盛延卿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消息也传到扶云居,荷香煞有其事地道:“二爷这样的人,不知道将来要娶个怎样的女人。不不不,应该说,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他。”

    沈妤轻笑着摇头,她心里知道,这是盛延卿在用自己的方式消除谣言。

    老夫人也就陆家的事和盛延卿谈过,但他做事有理有据,陆家又靠着盛家这座大山吃了许多年闲饭,老夫人也没话说。

    大夫人为这事病了有半个多月,进了腊月才慢慢好转。

    过年,不管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民国,都是一件十分隆重的事情。

    盛延茗死后,盛家难得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老夫人传话出来,让大家按自己的想法随意操办。

    二房一直想去去晦气,腊八刚过就开始筹办年货。

    盛延伟照旧花天酒地,每日不回家,二夫人乐得清闲,每日哼着小曲,查查账,采买一下东西,自得其乐。

    看见院子里佣人置办的红灯笼,许馨月咣当一声摔上了房门,嚷道:“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安心养病,过个年有什么好高兴的,一天到晚不消停!”

    她扭头,看见镜子里的肤色暗黄的自己,禁不住尖叫出声来。

    “小姐,医生说手术后都会这样的,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环儿把镜子转到了一边。

    一转身的功夫,许馨月已经泪流满面。

    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会好吗?真的还会好吗?”

    许馨月读过书,她知道,切掉了**,她就没有生育能力了,慢慢的,她还会失去女性身上的一些特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自手术以后,盛延伟再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他有了更好的借口,夜不归宿。

    许馨月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她无数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每次,想到盛延卿还活在这个人世间,她心中又会生出几分不舍。

    他还活着,她怎么可以死呢?

    环儿在收拾桌子上乱糟糟的东西,她流着泪道:“三少奶奶,老天已经不公平,你何苦还这么作践自己呢?别人都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你这样子,也只会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偷着乐。”

    许馨月颓然坐在地上,她的语气满是哀切,“瞧不起我的人?我这样子,谁还会正眼看我?我在他们眼里,连个女人都算不上了。”

    想到自己流掉的那个孩子,许馨月想起来盛家大房的一桩趣事,盛延茗院子里一个丫鬟声称怀了盛家的孩子。

第一百零四章 家宴

    采薇因为盛延伟被逐出盛家,许馨月对这件事多少有点印象。

    这件事有趣的地方就在于,盛延茗死无对证,采薇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盛家的,谁也不能断定。

    腊月初十,盛家按照惯例要举行祭祀活动,祭奠列祖列宗。

    这样隆重的祭祀,包括后面的家宴,许馨月都不得不出席。

    有些日子不出门,她脸色苍白,走起路脑袋发昏,看起来羸弱不堪。

    正午的家宴上,荷香远远地瞥见了许馨月,指给沈妤看,“小姐,二房的三少奶奶出来了。真是奇怪,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是夫妻,居然不是一块来的。”

    许馨月曾经多次针对沈妤,荷香都还一一记着,说话难免带有情绪。

    沈妤拿了一块糕点吃着,淡淡道:“上次流产以后,也不知道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那是个大手术。”

    荷香正要把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说给沈妤听,正座上的老夫人突然道:“阿妤,你来说说看,今年我老婆子做得这身衣裳是不是太鲜亮了?”

    沈妤抬头,今天盛老太太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斜襟衫,下面是同色的斓裙,款式是老的,唯有颜色鲜亮了些。

    二夫人嘴甜,立即道:“老祖宗,红色最显气色,再说了,这又不是正红色,暗红色稳重,不挑人。”

    盛家上下衣服大都是暗色的,要么就是素素的米,白,没有半点过节的气氛,老夫人今年这件衣裳,倒是多少有些喜气。

    陶妈妈也道:“老夫人最近不是老犯头痛的毛病吗,穿的喜气一点,什么灾啊病啊都没了。”

    几人哄得老夫人笑起来,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没人留意到角落里的许馨月。

    吃过饭,喝茶的时候,沈妤很随意地问:“祖母,听陶妈妈说您时常头痛,看过大夫没有?”

    头痛是很多病症的先兆,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民国时期,缺乏先进的医疗器械,最可怕的是不把病痛放在心上,拖成了大毛病。

    老夫人笑着道:“还是阿妤有心,陶妈妈提了一句你就记住了。这都是**病了,阴天下雨就会犯。看过不少大夫,药更是常吃,但就是不见好。”

    老夫人习惯性地揉揉太阳穴,她这几天睡得也不好,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眼下的黑眼圈。

    “中医不管用的话,祖母有没有想过看西医呢?”沈妤提议,“现在很多人也看西医,能治好很多病呢!”

    说到西医,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往许馨月身上瞥。

    上一次盛家请西医还是许馨月难产,医生切掉了许馨月的**,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有时候老夫人还会忍不住想,动辄就切掉身上的什么,医生也真下得去手。她又想,如果当时没有听西医的,而是请了一个中医,说不定许馨月现在还能生育。

    想到此处,老夫人满脸不信道:“中医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人不能忘本,那些洋玩意谁能信得过?”

    老夫人对西医做这种评价,沈妤也就不再说什么。

    倒是许馨月,脸色一直十分难看。

    从鹤寿堂出来,沈妤在转角遇见了许馨月。

    “这么巧……”许馨月牵了下嘴角,挤出来一个笑容,她对沈妤的感觉很复杂。

    沈妤也笑了下,她见许馨月脸色很差,眼尾还有瘢,好心道:“我从前也见过别人做类似的手术,如果西医那里有激素类药物,能缓解很多症状。”

    “是吗?”许馨月似笑非笑地瞥了沈妤一眼,心里面暗骂了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两人就站在转角处,这时,许馨月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你们也来看祖母?”

    许馨月的眼眸中有光亮起来,她听出来那是盛延卿的声音。

    她一整天都耷拉着一张脸,这会儿却容光焕发,满面笑容。

    可是,等她回过头去,却看见盛延卿直接朝沈妤走过去,他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盛延卿对沈妤道:“我正要去找你,过几天在省城有个茶会,有一个大客户要过来。他和人做生意,一次签一年的合同,但是此人有个习惯,在签合同以前,他会让所有的茶商斗茶。”

    “斗茶?你是说比赛品茶,泡茶吗?”沈妤两眼放光。

    任何形式的比拼,都是同行间的切磋,沈妤自穿越以来还没接触过多少同行,她很想见识一下,民国时期的茶会。

    盛延卿点头,“和你想的差不多,不过要有些难度。”

    “有难度最好。”沈妤笑着道,她满脸期待。

    盛延卿被沈妤逗笑了,他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笑声爽朗。

    去省城参加茶会不是件小事,还需要征得老夫人的同意,两人当即决定,立即返回鹤寿堂,和老夫人说明情况。

    许馨月死死盯着沈妤的背影,她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家宴刚刚结束,一家人都聚在鹤寿堂陪老夫人说话,佣人们也围着鹤寿堂转,花园里冷冷清清。

    许馨月一个人在花园里踱步,李胜从小路绕到了她前面。

    许馨月脸上还挂着泪珠,她感慨道:“李胜,你说凭什么有些人就能这么好命呢?凭什么沈妤什么都有,她没了丈夫,却还有二爷,有沈家少爷,后来还有了过继来的孩子。”

    “你说说,都是人,凭什么境遇就这么不一样呢?”

    李胜是盛家的长工,他习惯性地微微弓着身子。瞥见许馨月脸颊上的泪珠,他手足无措。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李胜想了想,道。

    许馨月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争来争去,我争的过谁呢?”

    她说完,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李胜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忍不住想,许馨月这样子,都是盛延卿和沈妤害的。

    他想到了许馨月意外流掉的那个孩子那是他的孩子,心中的怨念更甚。许馨月是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念想,谁毁了她,他就要毁了谁。

第一百零五章 独处的机会

    鹤寿堂里,两位夫人正围在老夫人跟前拉家常。祭祀进行地很顺利,老夫人心情不错,两位夫人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没人会在这时候触霉头。

    见盛延卿和沈妤去而复返,老夫人笑着问:“怎么,你们两个是没听够我这个老婆子的絮叨,又回来啦?”

    “平时在外面跑生意,孙儿想和祖母多待都来不及,趁着过年,往后要多来鹤寿堂叨扰了。”盛延卿脸上也带着笑容。

    一句话,将盛家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到了年底,盛家茶坊里交了总账,生意在盛延卿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尤其是下半年,茶叶的销量接近往常的两倍。

    看见盛家的生意蒸蒸日上,老夫人对盛延卿多了几分认可。

    老夫人满是赞赏之色,“这一年来你也辛苦了,自延茗走后,家里的生意便全压在你一人的身上。你能扛起这个担子,也不枉费你大哥的一番苦心,对得起盛家的列祖列宗了。”

    初十要举行祭祀活动,盛延伟也不敢放肆,乖乖待在家里,这会儿正凑在老夫人跟前卖乖。

    同样是盛家的子孙,老夫人对盛延卿满是赞赏,盛延伟立时有些坐不住了。

    二夫人也阴测测地看了盛延卿一眼,小声嘀咕,“盛家的生意是多少年的攒下的,要是交到我们延伟手中,未必比他差。”

    老夫人夸的是大房的人,大夫人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她道:“老夫人,不是我要给延茗脸上贴金,这半年来,延卿只是接手了从前的生意。客户都是现成了,说到底还不是我们延茗的功劳?”

    沈妤正在等大夫人这句话,她立即笑道:“大夫人,你怕是忘了新茶翻云龙和清水镇的茶会了?先不说翻云龙的价格被炒到多少,光说这茶会,就给咱们带来了多少生意?”

    大夫人翻了个白眼,低头整理自己的裙子。自上次盛延卿针对大夫人的母家,收回了陆家人手里所有的铺子,婆媳两个还没说过话。

    大夫人一口恶气还没出,她不想接沈妤的话茬。

    “茶会也好,翻云龙也罢,还不都是从前的客户,还不都是咱们盛家多年累积下的声誉?”二夫人难得和大夫人统一战线,她凉凉地说道。

    家宴本该其乐融融,现在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

    老夫人重重地放下茶杯,制止了这个话题。

    盛延卿和沈妤交换了一下眼色,他早料到两位夫人会如此。

    在气氛慢慢变得尴尬的时候,他犹豫着说道:“老夫人,夫人和婶婶说的不无道理。这一年来,咱们茶坊的生意重心都在老客户身上,利润总归有限。

    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正巧最近省城有个茶会,会有几个大客户参加,各家凭本事拿订单。嫂嫂精通茶艺,我想带她同去,在年前再为盛家争取一桩生意。”

    盛延卿语速很慢,他将事情的原委讲的清清楚楚。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却朝着沈妤望过去。

    盛延伟阴阳怪气道:“二哥,你口口声声说生意,要我看,你就是想借机和大嫂独处吧?这段时间坊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说的有鼻子有眼。今天没有外人,你的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和大嫂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延伟眯起眼睛,笑眯眯地望着盛延卿,目光透着些危险的味道。

    盛延卿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说了是去谈生意,盛家如果还有谁的茶艺比得过大嫂,我愿和她同去。”

    盛延伟一日都离不开酒,家宴上多喝了两杯,便借着酒劲耍横。

    他不依不饶,冷哼道,“二哥,你别当别人都是瞎子,盛家的人都是傻子了好不好?你们两个私下不是一两回,早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连带整个盛家,都要被你们抹黑。”

    盛延卿微微侧身,他不想和一个醉鬼纠缠。

    大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端起当家主母的架子,道:“延卿,我知道你是为了盛家的生意,但盛家在清水镇不是一两日,生意重要,声名也重要。如果连名声都保不住,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沈妤嘴角勾了一下,大夫人果然还是那一套,什么礼义廉耻,清誉声名,任何时候都不肯放下。

    她想要去省城参加茶会,却又不好刻意表现,于是故作难为的模样,抬头问老夫人,“祖母,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也有好多事情要打理,茶会的事情,祖母做主吧。”

    “大嫂!”盛延卿有些着急,“这次省城要来的可是北平的有名客商,在北平商会中很有威望,要是做成了这单生意,给我们带来的利益远比表面的要大许多。”

    沈妤欲擒故纵,盛延卿则在强调茶会的重要性。

    老夫人暗自思忖了片刻,缓缓地开口道:“清水镇终究是个小地方,要想把生意做大,就要去省城,这未尝不是个机会。”

    老夫人刚有些松口,大夫人便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老夫人,这怎么能行,他们两个在您眼皮底下都能生出来这么多是非,去了省城还不得把天翻过来?”

    盛延伟想帮腔,二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她巴不得盛延卿和沈妤出丑,犯了家规,被逐出盛家才好。

    老夫人轻轻捻着手里的一串佛珠,大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微沉下脸色,道:“不管传闻真假,年关下是非多,你们两人出去,不可在外留宿,不可独处,绝对不能落人口舌。”

    沈妤心底雀跃,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

    袖子下,她纤薄细嫩的小手交叠在一起,轻轻揉搓着。

    正思量着去省城要做点什么,老夫人又道:“前几天我还在和陶妈妈说省城布行里有许多新样式的料子,这次去你们把陶妈妈也带上,让她去省城挑些好的衣料回来,年底裁衣裳。”

    沈妤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老夫人这意思,是要陶妈妈跟着去监视他们。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970/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 作者:砚池所写的《重生之茶香盛世》为转载作品,重生之茶香盛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茶香盛世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茶香盛世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茶香盛世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茶香盛世介绍:
比穿越更倒霉的是什么?
沈妤答曰:丈夫病死,光荣守寡,婆婆刁恶,亲戚奇葩。
茶社老板穿越成封建丧夫大少奶奶,内有后宅一众鬼魅虎视眈眈要将她抽骨扒皮,外有病娇竹马居心叵测要将她纳入府中变作禁脔,前狼后虎,沈妤轻轻松松一碗茶,搅风弄雨重振茶坊,笑看茶香飘天下。
蓦然回首,发现原来有人一直守在她身后,将她满身茶香化作入骨相思。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嫁入盛家,遇见了你。
重生之茶香盛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茶香盛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