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因缘巧合
纱帽巷巷口。
一名穿着海魂衫的少年人正斜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傲气。
而海魂衫+军裤+小白鞋的装扮，更是令他成为这条街上最靓的崽。
“哥。”
“哥。”
“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麻雀眼拉着一路小跑来到巷口，看到海魂衫少年立马兴高采烈的招了招手。
“你说的就是他？”
海魂衫少年斜瞥了李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
他有点生气了。
这不是骗人吗？
一个小孩子哪会修收音机？
“对啊。”
麻雀眼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海魂衫少年语气中的不快。
“大哥，我跟你讲，一成哥可是我们巷子里最聪明的人。”
海魂衫少年斜斜的瞄了一眼麻雀眼，没好气道：“麻雀眼，你当我是傻子吗？”
言罢，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项北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今天上午他带着老爷子的收音机出来玩，结果一不小心给摔了。
这台收音机是外国货，跟在老爷子身边十来年了。
东西被摔了，项北方也知道自己犯错了，他知道老爷子对这台收音机的感情。
如果不趁着老爷子出差的这几天，赶紧把东西修好，等老爷子回来了，一顿打怕是跑不掉的。
可是送去百货大楼去修，耗时又太久。
所以，项北方便想着在外面找人修一修，恰好他的一个朋友新收的一个小弟知道哪里有人修，而这个小弟正是麻雀眼。
“大哥，大哥，你别走啊。”
麻雀眼一见项北方扭头便走，连忙追了上去。
“让开！”
望着拦在身前的麻雀眼，项北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李杰适时地出言道：“哥们，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太小，不会修东西？”
项北方也不答话，只是轻蔑的打量了李杰一眼，那神色，那架势，好似在说。
‘你说呢？’
那台机器可是老爷子的身边之物，万一被一个不懂行的人拆了，越修越坏怎么办？
听到李杰的话，麻雀眼立刻明白了项北方的心思，为了自己的5毛钱提成，他赶忙解释道。
“哥，你别看一成哥年纪不大，本事可是很厉害的，咱们巷子里坏的机器都是找他修的。”
项北方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李杰，在这个凡事都讲究计划的年代，除了国营的，一时间想要找个修东西的地方，着实不太好找。
眼瞧着老爷子明天晚上就要到家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到项北方有所意动，李杰上前一步道。
“哥们，要不这样吧，你先给我描述一下机器的样子，我看看能不能修。”
“成。”
项北方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点了点头，一边比划着尺寸，一边道。
“机器大概有这么长，这么宽，重量大概有7，8斤，上面有一个便携式的提手。”
“收音机的正面两侧是喇叭，中间是跳台的地方，玻璃罩里面的字样是德文。”
听完对方的描述，李杰不由脸色一黑。
这说的都是什么鬼？
市面上的收音机样式那么多，单凭对方的描述，他也猜不出收音机的具体型号。
对方提供的所有信息当中，只有‘德文’两个字稍微有点用。
“你记得收音机上的字母吗？”
项北方回忆片刻，道：“记得，是g-r-u-n-d-i-g。”
李杰闻言顿时恍然：“根德，德意志产的？”
“对！”
眼见对面的小孩一口叫出根德的中文名字，项北方心里的信任又多了一层。
彼时信息的传播相对闭塞，一般人可不知道‘根德’这个牌子，对方能知道，明显是了解过的。
“能修吗？”
“能修是能修，不过我得先看看是哪里坏了，外国货的配件可不少找，只要不是大毛病，都能修。”
李杰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他没有直接打包票，毕竟配件确实难找。
“好，那你先跟我走。”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会修的人，项北方恨不得飞回家里，带着两人一路疾走，十来分钟后终于赶到了家门口。
抵达目的地，看到眼前的小洋楼，李杰顿时神色一怔。
这里不就是项南方的家吗？
原剧中这座小洋楼的外景虽然仅仅出现过几次，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进来啊，别在外面站着了。”
另一边，项北方看到李杰呆在原地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只当他是没见过世面。
“一成哥，咱们进去吧？”
麻雀眼目光四处乱瞟，神色也变得有些拘谨起来，生活在宽窄巷子的他，哪来过这种高门大院。
眼看李杰不进去，他也跟着不敢进了。
“嗯，走吧。”
李杰收回思绪，不急不缓的踏进了院门。
一进院子，一株硕大的皂荚树率先映入眼帘，树荫下面摆放着一套大理石桌椅，应当是闲谈纳凉的地方。
再往前看，一座民国风的小洋楼赫然伫立在眼前，红色的外墙上爬着一层厚厚的爬山虎。
小洋楼的屋顶上竖着一个烟囱，不过这个烟囱并不是厨房的烟囱，而是壁炉专用的排烟口。
麻雀眼眯着一双眼睛，不住的乱瞄着，院里的一切都对而言都是新鲜的，此时他就像是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似得，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哥，他们是谁？”
忽然间，一道清丽软糯的女声响起在众人的耳畔，只见一名小女生手上拿着一个鸡毛毽子，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小女生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身和项北方一样，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军裤，脚底下踩着一双黑色牛皮鞋。
她的个头虽然不高，却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修收音机的。”
项北方根本就没有介绍几人认识的打算，因为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除了这次修收音机之外，以后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李杰朝着小丫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挎着修理箱与其擦肩而过。
第四十一章 好奇
修收音机的？
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疑问。
这个人看起来比她哥年纪还要小，怎么可能会修收音机呢？
大哥该不会又被人忽悠了吧？
在小姑娘的印象中，她家大哥实在是有点笨笨的，爹爹每次教的东西，就属他学的最慢。
‘不行，我得跟进去看看。’
小姑娘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哥哥掌掌眼，免得被糊弄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随手将毽子放到了一旁的大理石桌上，踮着脚尖轻轻的跟了上去。
项北方领着李杰二人一路来到一楼的客厅，挑高的客厅里摆着一套棕色的皮质沙发以及一个鸡翅木的茶几。
而那台根德的收音机就放在茶几之上。
“呶，东西就在这里，你先看看能不能修。”
项北方伸手指了指机器，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又朝着麻雀眼道。
“随便坐。”
麻雀眼半低着头四处打量着客厅内的陈设，眼前的这一切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以前的他只能穷尽自己的想象力，去幻想着洋楼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当时，他想着洋楼里的人一定不缺吃的。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有电视机，有吃不完的零食，有看不完的小人书，有玩不够的玩具……
可是直到今天进来了他才发现，原来他之前想的都不对。
洋楼里面的样子着实令他大开眼界，三层高的小洋楼，院子大，房间更大。
人家的一个客厅比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还要大，客厅里面的家具全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还有……还有院子里的姑娘长得好漂亮，比她们学校最好的女孩还要漂亮。
而且她身上穿的衣服好白，白的跟雪一样，脚下踩的皮鞋也好亮。
眼见麻雀眼东瞄一眼，西看一眼，一副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项北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每年过年家里来人的时候，他都会见到类似的景象。
最后看了一眼麻雀眼，项北方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李杰。
相比于麻雀眼，这个年纪比他还要小的少年令他更感兴趣。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这个少年脸上的表情都很淡定，对方的从容自若根本就不像是长在宽窄巷子里的孩子。
少年身上的气质就像是他们圈里的人一样，不，准确来说还是有点区别。
自信，张扬，是他们圈子里的共同特点，眼前的少年同样自信，但却内敛，一点也不张扬。
隔壁的餐厅内，小姑娘坐在餐桌前一边喝着水，一边打观察着客厅里的情况。
那个让她怀疑会不会修收音机人，此时正熟练的拆卸着机器，没有丝毫停顿，快速而又精准。
仅仅几分钟，收音机就被分解成一堆又一堆的部件。
“怎么样，能修好吗？”
全程围观了李杰的拆机过程，项北方心里的怀疑已经消除大半，他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能够如此熟练精准的拆掉机器，这人之前一定修过。
所以，他在问话时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些许期待。
“能修好。”
李杰头也不抬，依旧埋头工作者。
这台机器的构造虽然复杂，但毕竟只是一台老古董罢了，工作原理和市面上的收音机并无不同。
幸运的是这台机器的内部元件并没有彻底损坏，只是有几处焊点稍微松动了一些，只要将这些地方重新接好，修理工作基本上就完成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李杰将最后一颗螺丝装上，拍了拍手道。
“好了，修好了。”
话音刚落，项北方便迫不及待地扭动了收音机的按钮，当声音从扬声器传出的那一刻，他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喜色。
真的修好了！
而且原来开机时就出现的杂音，好像也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餐厅内的小姑娘眼眸微张，眉宇间满是惊讶。
这个小哥哥，好厉害！
对方看起来比大哥还小，但本事却比她哥大得多，得益于良好的家教，小姑娘的知识储备远比同龄人要高。
修一台收音机，尤其是一台国外产的收音机，很多专门干这行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是对于这个小哥哥二来，仿佛就跟吃饭喝水似得，好似一点难度也没有。
‘大哥从哪找到的这个人？’
小姑娘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同龄人产生了好奇之心，她很想问问，对方是从哪学到的这些东西。
她记得爹爹说过，这台收音机是很多年前一个德意志的朋友送的，国内根本就买不到。
然而，这个小哥哥给她的感觉好像对这台机器很熟悉，螺丝在哪，卡扣在哪，对方早就知道，拆机的过程没有犹豫，没有停顿。
与此同时，客厅内的项北方终于彻底安了心，只见他兴奋的拍了拍李杰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赞道。
“兄弟，牛批！”
“太牛了！”
“你这身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立马竖起了耳朵，这个问题也是她想问的。
李杰微微一笑：“看书学的。”
“兄弟，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
项北方闻言脸色顿时一垮，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看书学的？
开什么高卢雄鸡玩笑？
这是看书能学会的？
如果这是真的，他项北方就直接把书给吃了！
李杰笑了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信与不信，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哪怕此人在原著中是他的大舅哥。
但此一时，彼一时。
眼见李杰不说，项北方忽然想起了什么，摆了摆手道。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咱们现在说说报酬吧，这次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你想要什么报酬？”
“你看着给吧，工业劵，粮票，糖票，钱都成。”
项北方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他家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票据多，多到用不完。
“成，你等着。”
项北方刚走没多久，李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这位哥哥，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杰回头看了一眼原著中的媳妇，虽然他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但还是故作不知问道。
“什么？”
“就是你说你是看书学的。”
“嗯，是真的。”
“真的？”
“真的！”
第四十二章 兄妹的日常
也不知怎么地，项南方就轻易的相信了对方说的这番话，虽然俩人只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她就这么信了。
“南方，你们聊什么呢？”
就在这时，项北方去而反复，他捏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来到李杰面前。
“呶，都给你。”
在此之前，项北方从未做过类似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走多少钱合适。
思来想去，他觉得最好是宜多不宜少。
他可是项北方，万一给少了，多跌份？
反正对方要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票证，正好他家里多的就是这么东西，给多一点也无所谓。
“太多了。”
李杰打量了一眼项北方手中的票子，摇了摇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拿的别人不给，李杰也会主动拿过去，不该拿的，他一分都不会多要。
这台收音机的元件都没坏，除了一点点松香之外，根本就没有用到其他的耗材，收个十块八块也就差不多了。
而项北方手中的那叠票子的价值，哪怕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也明显高过了应收的费用。
“给你你就拿着！”
项北方十分粗暴的将票子塞进了李杰的怀里，他给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打算。
李杰笑着摇了摇头，从中抽出五张工业券，两斤肉票以及一斤糖票，然后将剩下的一叠票子放在了桌上。
“这么多就够了。”
言罢，不待项北方有所行动，李杰便朝着麻雀眼打了个招呼。
“麻雀眼，走了。”
“哦。”
此刻，麻雀眼还没从懵神中缓过来，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而后就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李杰的脚步。
“等等！”
项北方一边喊着，一边捡起桌上的票子就要追，谁知项南方却一个箭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哥，你别追了，人家不会拿的。”
“你个小丫头，懂个屁！”
项北方轻轻的拨开妹妹的胳膊，正准备跟上去，结果只听身侧幽幽传来一句。
“哥，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摔坏收音机的事告诉爸爸。”
“你……”
项北方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回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项南方的个头虽然比项北方小，但家里从小就把她当男孩养，论胆量，论气势，她可丝毫不输男儿。
“哼！”
项北方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不过他去的方向并不是门外，而是楼上。
他虽是哥哥，但论受宠程度，他在家里就是个弟弟，这个小妹，他是怕的。
眼见哥哥愤而离去，项南方笑了，眼睛弯弯如同月牙似得。
……
……
……
回去的路上，麻雀眼缓了好一阵终于回过神来。
这一次，他可算是开了眼了。
‘哼哼，回头跟文洪他们讲讲，他们一定羡慕的不行。’
‘嘿嘿，还有……还有这笔生意算是做成了，马上我就要有五毛钱了，到时候我一天吃一颗狗屎糖。’
麻雀眼美滋滋的幻想着拿到钱之后的生活，想着想着，他就情不自禁的了出了声。
两人一路回到纱帽巷，临别之际李杰从裤兜里掏出五毛钱。
“你的提成，拿去。”
麻雀眼搓了搓手，傻呵呵的笑了笑，刚才想的挺美，真到拿钱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拿着吧。”李杰一把将钱塞了过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钱装好了，赶紧回家，别弄丢了。”
“嗯，嗯。”
麻雀眼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告别麻雀眼，李杰又步行来到巷口的杂货铺，花钱买了点瓜子，然后方才向着家里赶去。
这瓜子倒不是买给家里的三小只吃的，他们最近嘴巴养叼了，这种东西已经不爱吃了。
东西是买给隔壁吴姨的，李杰在生意开张之前就和吴姨商量好了，每次外出都会把孩子放在她家。
虽然没提报酬的事，但李杰每次回去都会带点东西，或是瓜子花生，或是水果之类的小礼物。
来到吴姨家门口，李杰上前敲了敲门。
“吴姨，我来接七七了。”
没过一会，门来了，吴姨看到李杰手上拎着的东西，连忙笑着摇了摇头。
“一成啊，你怎么又买东西了，吴姨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
“以后你出去七七就放在我这，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而且吴姨还是你的长辈，怎么能老是要你的东西呢？”
“一点小东西，不值钱。”
李杰一边放下东西，一边顺手报过七七。
“唉。”吴姨叹了口气，责怪的看了李杰一眼：“你这孩子，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嗯，嗯。”
李杰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某app上颇为流行的一句话。
“下次一定。”
看了看桌上的瓜子，又看了看李杰离去的背影，吴姨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酸涩之意。
‘一成’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一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乔祖望，乔家的这个爹，真是混球一个，怎么舍得让这么好的孩子受这样的苦。
如果‘一成’是她的孩子，她不知道会多宝贝。
另一边，听到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正在埋头练字的三小只立马抬起头来，四美最先冲了过去。
“大哥，大哥，你回来啦？”
说着说着，她就跑到李杰身边，小声嘀咕道。
“大哥，我跟你说，刚刚二哥偷懒，而且他还偷吃！”
“乔四美！”
四美这边刚打完小报告，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二哥就在屁股后面，顿时吓得撒腿就跑。
“大哥，大哥，你看二哥，他……他要打我！”
二强涨红了脸，死死地盯着她道：“乔四美，你……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偷懒，也偷吃了？”
说完四美，二强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李杰。
“大哥，你要是不信我，你就问三丽，她最清楚了！”
一旁的三丽直接无视了四美眼巴巴的求饶样，适时的补了一刀。
“大哥，二哥没说谎。”
“哼！”
四美双手叉腰，不服气道：“大哥，大哥，他们俩个……”
“哎呦！”
没等四美把话说完，她的头上就挨了一记打。
“大哥，你干嘛打我啊？”
“小孩子不能撒谎，不然鼻子会长长的。”
四美闻言也顾不上脑袋疼，一把捂住鼻子，连连摇头。
“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让我的鼻子长长，行不行？”
第四十三 再次受挫
“哈哈！”
看到四美一副害怕不已的样子，二强心中的气也没了，直接笑了出来。
一旁的三丽见状也跟了笑了起来。
眼见哥哥姐姐都笑话自己，四美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我不跟你们好了。”
丢下这句话，四美就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进屋里去了。
‘哼！’
‘四美生气了！’
‘必须要吃糖才能消气！’
没过一会，房间里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二强和三丽全程当做没有听到。
四美是妹妹嘛，让她多吃一点又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李杰，他就更加不在意了，家里买的东西就是用来吃的，他之所以控制三小只的量，主要还是为了防止他们吃多了有害健康。
四美虽然偶尔会偷吃，但频率并不高，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哥，你看看我写的字？”
三丽拿着刚刚练习的成果走到李杰面前，眼眸闪烁，心里很是期待大哥的评价。
“不错，有进步。”
李杰扫了一眼，笑吟吟的点了点头，要说家里谁让他最省心，那就非三丽莫属了。
这妮子干什么都认真，做事一板一眼，虽然有点不知变通，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有李杰在，还能让她吃了亏不成？
和三丽一比，二强和四美就显得闹腾多了，两个人成天到晚就想着吃，想着玩，做事没个定性。
如果不是李杰每天提溜着他俩，这两个小家伙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一国去了。
“嘻嘻。”
得到大哥的夸赞，三丽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字帖收好，放进了一个专门的袋子中。
她记得大哥说过，练字如做人，每天进步一点点，或许几天之内看不出变化，但时间一长，其变化就显然易见了。
虽然她不是特别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大哥既然说了，她就跟着慢慢学。
等到明年，她再把袋子打开，从第一张开始看，一张一张看，肯定能看出变化。
过了一会儿，二强磨磨蹭蹭的拿着字帖李杰身边，面含期待道。
“大哥，这是我的。”
“也不错，比之前稍微有点进步。”
“嘿嘿。”
听到大哥也夸了自己，二强忍不住挠了挠头，一个劲的傻乐。
李杰刚刚的那句话并不是安慰二强，平心而论，二强的字确实有进步，起码从鸡爪子进步到了勉强能认清。
检查完两人的课业，李杰又将七七给哄睡着了，然后便去到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
偷吃完的四美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于是便探头探脑的朝外面瞧了瞧。
三丽和二强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鬼点子是越来越多了。
偶尔晾凉她也好，免得小丫头得寸进尺。
四美见哥哥姐姐都不理她，立马瘪着嘴缩回了脑袋。
‘哼！’
‘不理我，我还不理你们呢！’
……
……
……
约莫半个小时后，夜色慢慢降临，乔家小院里的灯亮了起来，同时诱人的香气也从厨房间里传来。
此时，三小只早已和好如初，三个人聚在一起，一人一个小凳子坐在堂屋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厨房。
吸……溜……
四美吸溜了一下嘴边的口水，摸着肚子道：“二哥，你去催催大哥呗，我好饿。”
二强同样摸了摸肚子，他的嗅觉比常人要灵敏一点，闻着空气中的香气，他的肚子早就开始不争气的闹腾了。
哐当！
就在这时，院子的门忽然开了，只见乔祖望拎着半只烧鹅走了进来。
三小只一看老爹回来了，动作整齐划一，齐唰唰的跑回了屋里。
大哥说了，不让他们和老爹说话。
“嘿，几个小兔崽子。”
看到这一幕，乔祖望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句。
当然，他只是很小声的嘀咕，不敢说的太大声，因为他怕被厨房里的人听到。
小声比比完，乔祖望又鼓足勇气，拿出扛枪上战场的大无畏精神，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厨房门口。
“一成。”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李杰置若罔闻，依旧摆弄着眼前的炖肉。
“一成啊，你看这是什么？”
乔祖望见状也不气馁，舔着脸的凑上前去，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
“这可是爹爹特地给你买的，你最爱吃的老广东烧鹅。”
李杰依然不为所动，事出反常必有妖，就乔祖望那德行，会特地给他买烧鹅？
而且还是老广东酒家的烧鹅？
老广东酒家是金陵城的老字号饭店，位于新街口北侧，隔壁就是新华日报社，主打广帮菜，它家的烧鹅可是金陵一绝。
既然是一绝了，其价格自然不会便宜。
老广东烧鹅的价格丝毫不输于同时代的京城烤鸭，一只烧鹅8-10块，半只4-5块，普通人可舍不得吃。
何况，据李杰所知，自打二姨把钱要了回去，乔祖望的兜里就没钱了。
这不，前两天乔祖望还一边饿着肚子，一边厚着脸皮去街坊四邻蹭饭。
眼瞧着距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几天，乔祖望哪来的钱去买老广东酒家的烧鹅？
不论他是从来弄来的钱，4-5块半只的价格，对他来说都是重金了。
能让乔精刮子花血本，他的所求肯定不简单。
李杰用屁股想了想，大约猜到了乔祖望的心思，估计是想用一顿烧鹅换来一张长期饭票。
“一成？”
眼见李杰仍然不答话，乔祖望咬了咬牙，又往前走了两步。
今天他可算是大出血了，不达成目的，他岂会甘心？
“让开！”
李杰倏地一个转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想蹭吃蹭喝？
没门！
在乔祖望没有彻底转性之前，李杰是不准备跟他做任何交流的。
等过段时间，维修生意扩大赚到了钱，他就会出去找房子，带着二强他们搬出去住。
反正乔祖望这个爹，有他没他是一个样。
搬出去住，还省心一点，免得这家伙天天惦记家里的饭菜。
被李杰冷冰冰的眼神一瞧，乔祖望只觉得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第四十四章 再次登门
这一次，乔祖望的蹭饭计划又失败了。
“唉。”
“这个家，没法呆了，没法呆了！”
乔祖望小声的发泄了几句，然后眼角的余光恰好看到灶台上的还有一盘菜没有端走。
油汪汪的一大碗走油肉，看起来诱人极了，扑面而来的香气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味蕾，唾液在他的口腔中疯狂的分泌。
‘吃一口……’
‘吃一口……’
‘我就吃一口……’
乔祖望忍不住往灶台挪了几步，空着的那只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反复数次。
最终，他还是没敢干。
不干的理由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害怕。
也不知怎么地，他现在是越来越怕家里的老大了，每次看到‘一成’，他都像是看到某个大领导一样。
有时候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手足无措。
得！
得！
数息后，厨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强蹬蹬蹬的跑到厨房，当他看到乔祖望的背影时，脚步当即一顿。
与此同时，他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犹豫片刻，他低声喊了一句。
“爸。”
听到这一声‘爸’字，乔祖望心中一震，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听到孩子们喊他爸爸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不在意，不喊就不喊呗，他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反而能省下一笔开支。
这笔钱用来自己吃吃喝喝，难道不好吗？
可是事到临头这一刻，他方才发现，原来他很在意。
此刻，乔祖望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得。
另一边，二强眼见乔祖望始终不答，不解的挠了挠头，而后便走到灶台边端走那碗走油肉。
乔祖望在厨房里呆呆的站了许久，经过刚才的震动，他不禁扪心自问。
自己之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想了一阵，乔祖望也没有厘清头绪，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算了，回头再想吧。’
‘反正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堂屋内，四美和二强一上桌就化身干饭人，两个人嘴巴被塞得满满的，腮帮子鼓得就像一个小松鼠。
反倒是一旁的三丽，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时不时的朝着门外瞄上两眼。
“好好吃饭。”
李杰轻轻叩了叩桌面，三丽在担心什么，他心里清楚，只是乔祖望受到的刺激还不够多，现在还不到改变的时候。
三丽闻言收回了目光：“哦。”
没过一会儿，乔祖望端着一盘烧鹅进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坐到桌子上，而是灰溜溜的钻进了房间里。
显然，他弄明白了一件事。
对于家里的这帮孩子而言，烧鹅已经不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了。
简而言之，他太想当然了。
唉声叹气的吃完晚饭，乔祖望便拍了拍屁股出门去了，这次他倒不是出去打牌。
原来的那几个牌友已经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了，没有这三个牌搭子，乔祖望这牌就打不起来了。
他只是受不了家里的氛围，想着出门溜溜弯，散散心。
如果乔祖望来自后世，他大约会学到一个新的词——‘冷暴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李杰每天不是照顾孩子，就是上门维修电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客户群体也在慢慢扩大。
直到临近开学的前一周，李杰终于攒够了钱，租房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七十年代末还没有商品房的概念，此时的房地产也仍旧停留在福利分房的年代。
当然，如果硬是要买卖房屋，还是能够买到的，只是购房手续太过繁琐。
再者说李杰手上的那点票子也不够买房子。
所以，他的计划是先租一套房子，最好是租的大一点，两室一厅，三丽和四美一个房间，他和二强、七七一个房间，客厅则改造成工作间。
只是这样的房子一时间还真不是特别好找，毕竟这个年代大家的住房面积都很紧张，一个三四十平方的房子里住着祖孙三代，这种情况几乎是随处可见。
这天下午，李杰正在教三小只读古文。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成哥？一成哥？”
这声音李杰很熟悉，是麻雀眼的，说起来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书，最近这段时间，单单麻雀眼就给他带来了三单生意。
介绍三单，麻雀眼也拿到了一块五毛钱的提成，有了金钱的激励，这小子的干劲越发足了。
昨天他还听巷子里的小孩说，麻雀眼现在有事没事就往溜冰场钻，逢人就问要不要修收音机。
打开院门，李杰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人，眼中露出一抹讶色。
麻雀眼上门他理解，可是他身后的项北方又是怎么一回事？
家里的收音机又坏了？
不待李杰发问，麻雀眼便抢先开口道。
“一成哥，项哥找你有点事。”
李杰目光一转，面带询问的看了项北方一眼。
“哥们，我听麻雀眼说，电视机你也会修？”
“嗯，稍微懂一点点，你家电视是哪个牌子？熊猫的？”
熊猫牌电视的诞生时间和被誉为‘华夏第一屏’的京城牌电视几乎相差无几，两者一南一北，前者是由金陵无线电厂研制，后者则是津门国营七一二厂生产。
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般而言，金陵买得起电视的人家大多买的都是熊猫牌。
“嗯。”项北方点了点头，道：“你会修吗？”
李杰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要看过才知道，具体是哪里坏了？”
项北方如实道：“雪花多了，一打开电视屏幕里的雪花特别多，人像没以前那么清楚了，而且怎么调天线都没用。”
雪花多？
人像不清？
那应该是信号不好，电视内部的元件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如果是里面的东西坏了，在没有零件的情况下，李杰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凭空搓出电子元件来。
“稍等，我回去拿下工具。”
项北方抻着脑袋朝着院子里打量了几眼，虽然他只和李杰见了两次，但对方却给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小小年纪不仅会修收音机，连电视也会修。
他项北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种本事，一般的大学生都没有。
第四十五章 突如其来
前往项家的路上，麻雀眼的心情可谓是相当的激动，修电视可是一笔大买卖，提成比修收音机贵一倍呢！
一单奖励一块钱！
忽然间，麻雀眼想起了二强昨天跟他说的话，‘一成’哥最近在租房子，他大姨家的邻居好像正好有套房子要租。
一念及此，麻雀眼连忙问道。
“一成哥，你房子租到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大姨家的邻居有套房子正好要租。”
“你大姨？”
“嗯！”
麻雀眼大姨就住在纱帽巷隔壁的一条巷子，从位置考虑，倒是合适，只是那一片的房子并不是太好，面积也不大。
既然花钱租房了，李杰自然想要租一套居住条件好一点的，面积大一点的，像原著中‘乔一成’租的那套房子就不错。
不过，那边的房子现在还没建好呢，他就是想租也莫得租。
“成，回头你领我去看看。”
为了不伤害麻雀眼的积极性，李杰决定还是去看看为好，左右不过几步路的功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哥们，你要租房？”
听到两人的交谈，项北方倒是上了心，上次修理收音机时，他就觉得钱给少了，颇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这次不是南方提议，他只怕还不好意思登门呢。
因此一听李杰要租房，项北方心中就来了劲，虽然他手上暂时没有房子租，但他朋友多，只要稍微花点功夫，肯定能帮上忙。
“嗯，是有这个打算。”
李杰原本并没有借助项家的意思，不过项北方既然主动提出来了，他也没有将其往外推的必要。
谁找不是找？
“要租房，你找我啊。”项北方咧嘴一笑，拍着胸脯道：“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包准给你找个称心的房子。”
项北方没有去追问李杰为什么不住家里，反而要到外面租房子。
不该问的不问，这点心眼他还是有的。
“那就谢谢了。”
项北方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顺手的事。”
言谈间，一行人已经来到项家门口，有了上次的经历，麻雀眼的情绪这次倒是平静了许多。
直到几人走进屋里，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举手抬足间满是威严的中年男子。
看到这个男人，项北方神色间很是意外。
“爸？你怎么回来了？”
项父头也不回道：“怎么，我回来还要向你汇报啊？”
对于这个儿子，项父心里是一百个不满意，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鬼混。
所以，他的语气自然算不上客气。
被老头子噎了一句，项北方整个人直接蚌埠住了。
这还有外人在场呢！
“咦？”
没听到儿子回嘴，项父轻咦一声，转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也楞了一下，不过走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哪一个不是情绪管理大师。
刹那间，项父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语气温和道。
“北方，这两个是你朋友？”
看到这一幕，李杰心中不由感慨，这变脸速度，简直绝了。
项北方点头道：“嗯，他们是我朋友。”
项父闻言朝着两人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当他的视线略过李杰背着的箱子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箱子是干嘛的？
好在项北方并没有让他困惑太久，连忙补充道。
“爸，家里的电视不是不清楚吗，我朋友正好会修，我就让他过来帮我看看。”
听到这里，项父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怒意，市面上有人搞投机倒把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
其中的困难他也了解，有些行为他是能够理解的。
但理解归理解，该如何对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上面对于自谋生路的行为还没有定性。
既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双方的声音都不小，前段时间市里还召开过一次研讨会。
项父是持支持态度的，只是在没有彻底定性之前，有些事还是不能碰的。
比如项北方今天的行为，贸然把一个没有任何资质的人带回家，还让人家帮忙修电视？
这种行为是什么？
说轻一点是孩子小，不懂事，可万一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性质就变了。
一旦上纲上线，这就是变相助长投机倒把的行为。
项父虽然心里有些责备儿子的鲁莽行为，但表面上依旧面不改色，只见他和颜悦色道。
“电视我回头让人去修，你带你朋友别处去玩吧。”
“我知道了。”
项北方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父亲既然都说了，他只要服从就行了。
另一边，李杰倒是品出了项父话中的言外之意，在他看到项父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今天这笔生意怕是要黄。
如果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项父也不过安然度过过去的十年。
生意黄了，李杰觉得他也没必要继续逗留在项家，于是便主动提出了告辞。
项北方本来还准备挽留一下的，但一看到父亲那熟悉的小动作，他立马闭上了嘴巴。
等到将李杰二人送走后，项北方方才惴惴不安的回到客厅。
项父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道。
“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听我解释！”
生怕挨揍的项北方，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从麻雀眼口中得知的一些情况。
当然，他还是很有良心的隐瞒了南方的事，他没说这次的提议是南方提的。
听完项北方的讲述，项父紧皱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了一些，虽然项北方说的颠三倒四，但他还是准确的提炼出了其中的关键点。
令他没想到的是，刚刚那个孩子的名字他竟然听到过，对方就是那个批打破小升初考试记录的小学生。
不仅如此，人家远比常人想象的中还要优秀，小小年纪就会修收音机，修电视。
十来岁的孩子，比许多初中、中专、高中，乃至大专、大学生学的东西还要多。
抛开其他不提，这孩子在机械方面一定拥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
‘对了，他是哪个小学的学生来着？’
一时间，项父心里不禁生出了惜才之意。
‘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他应该拥有更广阔的的未来。’
第四十六章 得偿所愿
翌日，刘校长接到了区教育局的通知，让他尽快去局里一趟。
由于通知里没说具体缘由，刘校长带着满头的雾水来到了主任办公室。
刚一进门，柳主任便笑吟吟的站了起来，语气热切道。
“老刘，你来了，快坐。”
“主任？”
刘校长多精明的一个人，他立马感受到了柳长明过分的热情，平时柳长明的态度虽然算不上太坏，但也说不上太好。
“老刘啊，我记得今年小升初全市第一就出在你们学校，是一个叫‘乔一成’的学生，对不对？”
“是的，而且一成同学是破纪录的第一名，语文105，数学110。”
‘原来如此。’
刹那间，刘校长若有所悟，可是他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个疑惑。
关于‘乔一成’的成绩，局里的人早就知道了，而且也已盖棺定论。
怎么柳主任又找到了他？
看到刘校长脸上的疑惑，柳长明微微一笑，解释道。
“老刘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下嘉奖‘乔一成’同学的事。”
“其实，像乔一成这样优秀的毕业生，本该好好勉励的，但前段时间，不是闹什么地震嘛。”
“当时情况特殊，为了不给兄弟部门增加负担，局里就决定一切从简。”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地震已经被官方辟谣了，恰好又赶上开学。”
“所以，局里打算把乔一成同学的嘉奖会和新生的入学大会一起办。”
“办这个会，一方面是为了奖励一成同学，让他再接再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给其他同学传授一点经验。”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柳主任语气微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而后方才继续道。
“老刘啊，我先给你透个底，这次大会的规格比较高，局里、市里都会派人参加，你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
一听到‘局里、市里都要来人’，刘校长的血压腾地一下直接拉满了。
好家伙！
他之所以下血本投资‘一成同学’，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本来，他心里已经放弃了出风头的打算，但万万没想到，事情又峰回路转了。
一切又回来了！
“主任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准备！”
此时，刘校长就像是喝醉了酒似得，面颊通红，语气澎湃。
柳主任双手微微下压，示意刘校长不要如此激动。
“老刘，你先坐下，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俩今天好好合计合计。”
“好叻。”
旋即，两人便开始讨论大会的细节。
这一讨论就是大半天，直到两人肚子饿的咕咕作响方才停止了讨论。
“好了，老刘，今天就讨论到这里吧。”
“走，咱们先去食堂吃个饭，回头咱们再找个时间继续讨论。”
简单在食堂吃了顿便饭，刘校长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教育局。
他得抓紧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成同学’，因为这次嘉奖大会可不只是精神奖励那么简单。
区里，市里都会拿出物质奖励，如果再加上之前他个人给的奖励，‘一成同学’等于可以拿到三重奖励。
刚刚柳长明虽然没说区里、市里具体会奖励多少，但料想不会太低，两级机关加起来怎么也有个小一百块。
想到这里，刘校长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丝感慨。
古人说得对啊！
书中自有黄金屋，一次升学考试，‘一成同学’最少能拿一百多块钱。
一百多块呐，许多工人家庭一年也存不下这么多钱！
刘校长走了，但柳长明依旧在忙碌，而他正在忙的事不是别的，正是即将到来的嘉奖大会。
其实，如果不是上面的某位领导打了个招呼，局里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毕竟全市第一名并不稀奇，只要考试存在，每年都会诞生一个第一名。
再者说，一个小学第一名还不值得他们浪费太多的精力，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还少吗？
纱帽巷。
刘校长马不停蹄地赶到乔家，结果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不在家？
就在这时，吴姨闻声而至，她一看到来人是刘校长，脸上的笑容立时又热切了几分。
“哎呦，这不是刘校长吗？”
“你是……”
人的年纪一大，记忆力也会跟着变差，而吴姨又不是什么重量级人物，刘校长自然不会刻意去记住对方。
“刘校长，我是一成家的邻居啊，上次，咱们上次还见过面呢，就是你给一成报喜的那一次！”
眼见刘校长不认识自己，吴姨心里也不懊恼，在她眼里，校长已经是个‘大人物’了。
大人物记不住自己，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经这么一提醒，刘校长立马想了起来。
“对，对，你是吴……”
“吴继芬！”
“对，对，对，吴继芬，吴同志。”
“嗐，什么同志不同志的。”吴姨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问道：“刘校长，你今天过来找一成做莫事啊？”
“当然是好事了！”
刘校长满面红光，一脸灿笑道：“一成上次不是考了第一嘛，这次学校、区里、市里准备联名给他办一次表彰大会！”
“我滴乖乖！”
听到这个消息，吴姨顿时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天啊！
区里、市里都要给‘一成’奖励！
这不仅是‘一成’自己的荣誉，也不仅是乔家的荣誉，更是他们纱帽巷全体街坊的荣誉！
他们与有荣焉！
往后出门只要随口一说，咱们巷里出了一个‘神童’，连市里的领导都亲自给他颁奖。
听听，这多有面？
看到吴姨脸上的震惊，刘校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个消息他本不用告诉吴姨的，但他还是说了。
他就是故意透露出去的，‘一成’这么优秀，自己当然要多给他宣传宣传。
论宣传渠道，谁能比得过神出鬼没的妇女群体？
刘校长敢保证，这个消息不要一天就能传遍街头巷尾！
妇女群体的战斗力，就是这么猛！
第四十七章 怒火冲天
良久。
吴姨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下一秒，她脑海中就止不住的生出了数个念头。
真是歹竹出好笋！
乔祖望真好命，竟然生出一个这样争气的儿子！
要是我家孩子能像‘一成’，不，哪怕只有‘一成’的三分之一，那该有多好！
“吴同志？吴同志？”
刘校长伸手在吴姨眼前晃了晃。
“你知道一成去哪了吗？”
吴姨定了定神，道：“他出去找房子去了。”
“找房子？”
听到这个回答，刘校长眼中露出一抹讶然。
“是的，一成准备带着弟弟妹妹搬出去住。”
李杰准备搬家的事并没有对外隐瞒，经常出没于街头巷尾的吴姨自然听说过这个消息。
“胡闹！”
刘校长顿时脸色一变，勃然大怒，不用吴姨具体解释，他已经猜到了原因。
不出意外，肯定是因为‘一成’那个渣爹！
此刻，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猛然从刘校长的心底窜起。
‘一成’那个爹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才让‘一成’心灰意冷，选择搬家？
一时间，刘校长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种可能。
难道……难道乔祖望敢使用暴力？
他怎么敢？
怎么敢这样对待‘一成’？
即便刨除纯粹的功利心不谈，刘校长也是非常欣赏‘一成’这个孩子的。
明明那样一个优秀的孩子，老天爷怎么让他摊上这么一个爹！
‘不行！’
‘我不能让一成就这么被欺负了！’
刘校长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这件事，他要管，而且要一管到底！
哪怕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他也要矫正、制止乔祖望的恶劣行径！
一念及此，刘校长也顾不上风度了，随口打了声招呼便气呼呼直奔福利工厂。
“吴同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先走了，如果一成回来，麻烦你和他说一声，明天上午九点我再来。”
“呃……”
望着刘校长怒气冲冲的样子，吴姨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怎么回事这是？
刚刚还好好地，怎么一转眼就生气了呢？
难道他是气‘一成’搬家？
不应该啊。
吴姨想了一阵，只觉得脑壳疼，最后索性不去想了。
这种动脑筋的活不是和她，她现在真正应该做的是好好宣传宣传‘一成要被市里领导嘉奖’的事。
‘一成’到底是纱帽巷长大的孩子，他能那么优秀，怎么也有他们这帮邻居的一份功劳。
小时候，我还照顾过‘一成’呢，就像现在偶尔照看七七一样。
没过一会，纱帽巷里就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叹。
“我就说吧，一成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你们看看，现在我的话应验了吧？”
…………
“了不起啊，市里大领导都给一成颁奖！”
…………
“老乔家这回是祖坟冒青烟了！”
…………
另一边，刘校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工厂库房。
好巧不巧，他一到库房就看到乔祖望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看到这一幕，他气的脸色铁青。
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上班时间！
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竟然在睡觉，这种人简直……简直是工人队伍里的败类！蛀虫！
“乔祖望！”
刘校长怒冲冲的走到乔祖望面前，猛地一拍桌子。
咚！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炸响，乔祖望吓了一大跳，一个不稳就摔倒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腰……”
下意识的呻吟两句，乔祖望方才抬头打量了一下造成他摔倒的罪魁祸首。
结果一看是刘校长，他立马气的脸都歪了。
又是这个老头！
上次，如果不是这个老头到厂里，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通。
他现在的名声怎么可能会那么差！
虽然那些流言都是门房秦大爷传出去的，但追根溯源，根子还是在这个老头身上！
这一次，又被这个老头吓得摔了一跤，新仇旧恨放到一起，他能不生气吗？
“你……”
然而，乔祖望这边还没开腔，刘校长那边却抢先发难，只见他气鼓鼓的冲到乔祖望面前，破口大骂。
“你……你什么你，你还有脸了？”
“乔祖望，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存在？”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无赖？”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
刘校长每质问一句，就往前踏上一步，虽然他年纪大了，头发也花白了，但身上带着那股气势却将乔祖望一退再退。
‘这老头子，脑子有毛病吧？’
乔祖望虽然因为怕挨揍，嘴上不敢反驳，但心里他是一点也不怂，直接开始骂娘。
‘莫名其妙，我看这老头应该去青龙山（精神病院）好好看看脑子。’
酣畅淋漓的教训了一通乔祖望，刘校长心中的怒气略微平息了几分。
“乔祖望，今天我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警告你！”
“我劝你，你最好去学学该怎么当好一个父亲。”
“如果你不听劝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这番威胁的话，乔祖望翻了个白眼，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糟老头子不过是一个小学校长而已，你以为你是市长啊，还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察觉到乔祖望的不屑，刘校长冷笑一声，暗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学校长，但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人脉，还是有点成果的。
如果是他要动用关系去办什么大事，或许力有未逮，但收拾一个乔祖望，他自付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等着吧！”
言罢，刘校长扭头便走。
眼见刘校长走出了仓库，乔祖望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呸了一声。
“呸，等着就等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乔祖望心中的硬气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一个小时后，他就硬不起来了。
“乔祖望，你给过来！”
一个小时后，冯厂长骂骂咧咧的来到了仓库。
“你说，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看到暴跳如雷的厂长，乔祖望一脸茫然道。
“我没有啊。”
“没有？”
冯厂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到这个时候，还在给他装。
“好，没有！”
“乔祖望，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停工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复工！”
听到‘停工’二字，乔祖望立刻慌了，连忙道。
“冤枉啊，冤枉，厂长，我可什么都没干，你不……不能停我的工！”
眼见乔祖望还在那边嘴硬，冯厂长**的甩出了一句话。
“冤枉？”
“我什么时候冤枉你了？”
“就凭你上次打牌被抓，我就能停你的工！”
第四十八章 搬家
下班时间，乔祖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工厂。
从今天开始，他被停工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下午那个老头子在背后捣的鬼！
直到此刻，乔祖望终于开始后悔了。
身为一个‘光荣’的月光族，没了工作，他可怎么活啊？
虽说停工并不意味着失业，但他的收入来源确实断了，下个月或许还可以用上个月的工资撑一撑。
但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呢？
喝西北风？
恍然间，乔祖望的耳边响起了一句话，他到底是厂里的老人，临别之前，冯厂长语重心长的提醒了他一句。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你还得去源头找找办法？’
‘对！’
‘就是这样！’
‘我得赶紧去找那个老头认错。’
一念及此，乔祖望立马加紧脚步，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
回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门，乔祖望便扯着嗓子喊道。
“一成？一成？”
此时，他也顾不上闹什么别扭了，饭碗都快没了，哪还在意什么面子问题。
“一成？”
喊着喊着，乔祖望一脚踏进家门，结果院里的景象却令他惊愕不已。
院子里黑漆漆的，家里的灯没开，空气中也没有往日诱人的香气。
人呢？
跑哪去了？
又到外面下馆子去了？
想到这里，乔祖望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怒气，老子还在家喝西北风，这帮小的却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
不过，他的怒意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被心中的焦虑给淹没殆尽。
那个老头，他根本就不认识，还得靠‘一成’来介绍。
可‘一成’现在和他之间的关系，这小子会帮他吗？
如果不帮，他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祖望便在焦虑中等待着。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时间来到**点钟，他仍旧没有等到孩子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
低头看了眼时间，乔祖望心中不由暗自嘀咕了几句。
忽然间，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丝异常。
平时放在堂屋的婴儿床，不见了！
怪不得他总觉得家里有哪点不对劲呢。
紧接着乔祖望又察觉到了更多的异常，堂屋里凡是关于七七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婴儿床、玩具、奶瓶、代乳粉，还有院子里晒得尿布，衣服，通通都没了。
“不见了？”
“都不见了？”
乔祖望又急忙查看了一下里屋的东西，然后发现里屋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五斗橱是空的，书架是空的，衣服不见了，床上的铺盖也不见了，除了那些家具，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这帮孩子能去哪？
去他二姨家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乔祖望立马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冲出家门，直奔齐志强家而去。
但这一次，他又扑了一个空。
“乔祖望，你这次又想干嘛？”
魏淑芳看到乔祖望到来，顿时眉头一皱，神色颇为不悦道。
“我事先声明，想要借钱，免谈！”
上次的教训，魏淑芳可不会忘，乔祖望嘴上说的多好听，给孩子用，可结果呢？
全都被他自己用了，如果不是‘一成’机灵，这笔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所以，魏淑芳现在连‘姐夫’都懒得喊了，直接指名道姓的叫乔祖望的名字。
“姐夫，你这是？”
反倒是一旁的齐志强，注意到了乔祖望脸上的焦急，开口问道。
乔祖望没有正面回答齐志强的问题，只是迅速在房里扫视了一圈。
他不答，是因为不敢让齐家夫妇知道‘一成’等人出走的事，假如被他们知道孩子搬走了。
不论他怎么解释，对方肯定都会认为，孩子是被他逼走的。
看了一圈没发现孩子的身影，乔祖望赶忙扯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道。
“没事，没事，正好我散步散到你家门口，就进来看看。”
言罢，他又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我回去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乔祖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如此迷幻的操作令齐家夫妇很是迷惑。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
出了齐家的大门，乔祖望也迷茫了。
乔家在金陵除了齐家一家亲戚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亲戚了，这帮孩子还能去哪？
明明早上还在家，怎么一到晚上，人就不见了？
此刻，乔祖望压根就没朝‘租房’的方向去想，毕竟这年头‘租房’的概念还没正式兴起。
谁家还没个落脚的地方？
即便真没房子，单位里也有宿舍能住，谁会有钱没地使，当冤大头，跑去租别人家的房子住？
就在乔祖望急的到处乱窜之际，李杰已经领着三小只收拾好了‘新家’。
这里的环境和乔家小院类似，也是一处独门小院，面积、格局都类似，而且离纱帽巷也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这处院子是项北方介绍的，房屋的主人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大学教授，摘帽之后他们就投奔申城的儿子去了。
现今不在金陵，这处房子是他们委托别人带租的。
由于这对夫妇走得匆忙，除了一些随身的衣物和个人物品，其他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
家具、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恰好这里离北桥小学也不远，所以李杰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房子。
独门独院，清静，面积也足够大，两个独立的房间+客厅+厨房，生活空间很富余。
另外还有一个院子，位置也合适，没有脱离三小只原本的生活范围。
最重要的是租金也不贵，一个月不过十块钱，折合下来每平方的租金还不到两毛。
十来块钱，对于普通的工人家庭来说，或许是一个比较高的价格，但对李杰而言，只是多接两单活的事。
其实，李杰心里很清楚，人家之所以把房子便宜租给他们这帮小孩，主要还是看的项北方的面子。
就帮助租房这件事而言，项北方可谓是尽心尽力。
对于帮助自己的人，李杰从来都不会吝啬，在搬家之前，他就想好了怎么还人情。
首先，等忙完这两天，他准备好好做一顿饭，招待招待项家兄妹。
第四十九章 计划
翌日。
刘校长根本就不知道李杰搬家的事，一大早就赶到纱帽巷，来到乔家门口。
“一成？”
咚咚！
“一成？”
敲了一阵门，没能唤来李杰，反倒是将乔祖望给唤了出来，只见他一边走着，一边不耐烦的喊道。
“敲！敲！敲什么敲？”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
然而，当乔祖望看清外面的来人时，脑中残存的起床气顿时消散一空。
这位他可惹不起。
随即，乔祖望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的虚引着。
“刘校长？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请进！”
看到乔祖望那一副谄媚样，刘校长当即眉头一拧，这种人，他是不想打交道的。
可谁让人家是‘乔一成’的父亲呢，即便他足够渣，但血缘关系仍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走进院子，刘校长四处打量了一圈，意外道。
“一成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乔祖望神色一怔，它不好答啊！
昨天晚上他从吴姨那边打听到了，‘一成’他们几个确实搬家了，就是昨天下午搬的家。
搬家的事，已然成了既定事实。
若是如实相告，对方肯定会误会，可瞒着也不是一回事，纸，总归是包不住活的。
纠结了好一会儿，乔祖望还是觉得最好还是向对方坦白。
“一成，一成……他搬出去了。”
乔祖望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刘校长的神色，眼见对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连忙解释。
“刘校长，您千万别误会，别误会啊，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我赌咒！”
“我对天发誓！”
说着说着，乔祖望就伸出三根手指，语气笃定道。
“如果我有任何一句谎言，我乔祖望愿意天打雷劈！”
“哼！”
刘校长冷哼一声，神色不善的瞥了乔祖望一眼。
“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如果你对子女足够好，他们怎么可能会搬走？”
乔祖望张了张嘴，他习惯性的想反驳几句，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辩解。
刘校长大手一挥：“好了，你不用解释了，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一成他们搬去哪了就行了。”
‘搬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又是乔祖望无法回答的。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乔祖望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你……”
刘校长气急而笑：“你可真是个好父亲，好得很啊！”
丢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乔家小院。
就在刚刚，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或许隔壁那个女人会给他答案。
毕竟，昨天他让吴同志给‘一成’带过话，以‘一成’的细心程度，肯定不会忘记留言。
片刻后，刘校长面带春风的走出了吴姨的家门。
果不其然，‘一成’给他留了口信。
清水巷——28号。
刘校长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拎着麦乳精，顺着门牌号找到了李杰的‘新家’。
咚！
咚！
“一成？在家吗？”
不同于之前的无人回应，很快，门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
随着木门缓缓打开，李杰的身影渐渐映入刘校长的眼帘。
可算找到了正主。
其实，刘校长这次来除了通知李杰参加表彰大会，还有另外一层目的。
李杰可是北桥小学的门面，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同时也是有史以来成绩最好的新生。
虽然李杰答应了继续在北桥小学读书，但毕竟还没正式报到，一切都还存在变数。
万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届时，刘校长可就坐蜡了？
进门后，李杰带着刘校长在家里简单的逛了一圈，当刘校长看到正屋里有着满满一书架的书本时，顿时发出一声惊咦。
“一成，这些书都是你买的？”
李杰笑着解释道：“不是，大部分都是房东留下的，小部分是我自己买的。”
“不错，不错。”刘校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着书架赞道：“这房东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啊。”
紧接着李杰便将房东的身份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刘校长闻言露出一副了然之色：“原来如此，对了，一成，刚刚提到大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参加高考，是后年？还是再缓缓？”
李杰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高中，我打算正常上。”
现如今高中还是两年制，跳不跳级，并没有多大影响，再者说，他也不想太早上大学。
到了大学，里面的老师就不像初中、高中那么好说话了。
直接不去学校？
大概率是行不通的，别说自学，就是后世大学生习以为常的逃课，恐怕也是不行的。
所以，李杰才准备正常上高中，三年后在上大学，到时候他也15岁了。
十五岁的大学生，虽然稀奇，但也不算太妖孽。
得知李杰准备不在跳级，刘校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的打算。
李杰为什么初中跳级，高中又不跳了？
刘校长心中已然有了部分答案，其中大部分原因大概率是为了照顾弟弟妹妹。
摊上乔祖望那么个爹，‘一成’太不容易了，他自己本身还是个孩子，却要强行变成大人，扛起照顾孩子的重担。
一想到乔祖望，刘校长恨不得拿起鞭子，狠狠地把他抽几顿。
什么玩意！
不行！
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饶了他！
哪怕他是‘一成’的爸爸！
此刻，刘校长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短时间内，乔祖望是别想复工了！
等乔祖望什么时候彻底改邪归正，再去谈工作的事。
如果不改？
那就一直这么停着吧，让乔祖望好好感受感受喝西北风的日子也挺好。
唯有经历过苦难，才会学会珍惜，才能蜕变。
转念一想，刘校长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
“不跳级也好，原先我还担心你年纪太小，跟高中生、大学生合不来呢。”
“现在这样倒是正好。”
言罢，刘校长低头看了眼时间，主动提出了离开。
“时候也不早了，我中午还约了人，就先走了。”
“一成，开学典礼的事，你可别忘了，到时候可得给其他学生做个好的表率。”
第五十章 项家兄妹（中秋快乐）
两天后。
项家兄妹联袂来到小院，还没进门他们就味道空气中飘来的香气。
兄妹俩默默对视一眼，眼中均是露出一丝惊讶。
这味道，好香，简直比金陵饭店的大厨做的还要香！
项南方好奇道：“哥，你说里面做饭的是谁？会是乔哥哥吗？”
“不会吧？”
项北方下意识否定了这一猜测，他觉得‘乔一成’的年纪太小，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也不一定能做出这么香的饭菜。
“我倒觉得是乔哥哥做的。”
相比于犹疑不定的项北方，项南方反倒是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信任。
项北方闻言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没好气道。
“是与不是，直接进去看不就知道了。”
咚！
咚！
项北方上前一步，敲了敲门，没过一会，院子的木门缓缓打开，三丽昂着脑袋看了俩人一眼。
“项哥哥，你们来啦？”
之前项北方帮忙搬家时，三丽就在现场，因此她是认识项北方的。
“嗯。”项北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语气亲热道：“三丽，你哥呢？”
三丽对着厨房的方向遥遥一指，道：“大哥正在厨房做饭呢。”
真的是他做的？
项北方眼中露出一抹震撼之色，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乔一成’这个人了。
小小年纪，不仅成绩优异，动手能力技巧，论起接人待物，对方也是无可挑剔。
不卑不亢，心中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认知体系。
当然，以上这些内容有些是项北方自己想的，有的则是他父亲无意中说出来的。
在此之前，项北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乔一成’了，谁曾想，对方今天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厨艺，看似是一门小道，但想要学有所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努力、天份、名师、机遇缺一不可。
金陵饭店里面的大厨哪一个不是从小开始学厨，苦心学习数十载，方才有所成就。
可今天却有一个人打破了项北方的固有认知。
‘乔一成’，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人，对方不仅要学习，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们。
由此可见，对方用来练习厨艺的时间一定不多。
‘难道……这就是天才吗？’
‘不论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眼见自家大哥愣在原地，项南方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把。
“哥，别愣着了，赶紧进去吧。”
走进小院，项南方背着双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院内的布局。
院子稍作的位置有一颗枣树，八月份的冬枣正值繁育期，枝桠上已然怪满了一颗颗膨胀的青枣。
枣树下方摆着一套竹制的八仙桌椅，椅子呈暗红色，表面泛着油光，可见这套桌椅的年头不短了。
视线再往左侧移动，那里竟然是一处游乐场，秋千、跷跷板、滑梯应有尽有。
望着尚未刷漆的设备，这套玩具显然是刚刚作成的。
‘乔家的小孩也太幸福了。’
项家从小对子女就是实行军事化教育，类似这些童年玩具，项南方基本上没怎么玩过。
虽然她私底下很想玩，但留给她个人的时间却太少了。
看着眼前的游乐场，项南方心里颇有些跃跃欲试，可毕竟是第一次来别人家，就这么放纵自己，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最后又留恋地看了几眼，项南方便收回了目光。
耳边听着仲夏的蝉鸣，鼻尖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项南方深吸了一口气。
住在这里，应该会很开心吧？
即将踏入堂屋的项北方忽然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不由扭头一看。
眼见妹妹驻足在院子中央，当即有些意外。
“南方？”
“来了！”
听到大哥的呼声，项南方连忙收回心神，不徐不疾的跟了上去。
“项哥哥，南方姐，你们坐。”
进了堂屋，三丽甜甜一笑，笑着招呼了一句，然后便走到条几前，从中拿出一盒茶叶。
这茶叶是大哥前几天刚买回来，据说价格不便宜，一斤要十几块钱。
虽然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但三丽听到这个价格时，仍然有些肉疼。
十几块呢，就买这么一斤既不顶饿，又不抗渴的茶叶，真是太浪费了。
不过，谁让大哥喜欢呢，早在几天前，三丽已然默默的记下茶叶的名字。
她心里想着等到以后赚了钱，她一定要买好多好多茶叶，让大哥天天喝，顿顿喝。
手脚麻利的泡好茶，三丽一杯一杯的将茶端了过去。
“项哥哥，南方姐，你们喝茶。”
“嗯。”项北方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他其实不太喜欢喝茶，相比于茶，他更喜欢喝汽水。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大人们才会喜欢喝茶，还有什么功夫茶，喝一次要十几分钟。
漫长的等待，对于他这种少年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项北方不喜欢喝茶，他的妹妹南方却酷爱喝茶。
经常从父亲那里蹭茶和的项南方，敏锐的认出了茶叶的好坏。
“谢谢三丽。”项南方温柔一笑。
另一边，项北方本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主，闻着外面飘来的香气，他的心就跟猫挠的似得。
下一秒，他就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前脚踏进厨房，项北方后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成，锅里烧的是什么？好香啊！”
李杰头也不回道：“炖生敲。”
炖生敲是金陵名菜，传统做法需将鳝鱼活杀去骨，然后用木棒敲击鳝肉，最后在配上葱、姜、料酒、白糖等调味料小火慢炖。
俨然是一道功夫菜。
“可以啊，没想到你连这道菜都会做！”
项北方兴奋的拍了下李杰的肩膀，然后他又心生好奇。
“一成，这道菜你是跟谁学的？”
70年代不比后世，信息传播不畅，很多名菜都需要找到对应的师傅才能学到位。
“一个老头教的。”
李杰随口扯了个理由，敷衍道。
项北方只是顺口一问，没想着追问问底，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赞道。
“哥们，你这手艺，地道！”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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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冒了，好像有点发烧，这感冒来的莫名其妙，也没受凉，怎么突然就来了。
吃了药，脑子昏昏沉沉的，实在熬不住了，睡觉去了。
各位追读的大帅比们，抱歉了。
第五十一章 撒手不管
“二姨？你怎么来了？”
打开院门，只见魏淑芳赫然站在了门外，看到她的身影，李杰眼中闪过些许讶色。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二姨搬家的事。
“我就过来看看。”
魏淑芳神色间有些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来意。
恍然间，魏淑芳注意到了院中的项北方兄妹。
“一成，你家里来了朋友？”
“嗯。”李杰点了点头，顺便提出来邀请：“二姨，你吃过了？如果没吃的话，要不一起吃？”
“不了，不了。”二姨连连摆手：“既然你家里有朋友，那我就下次再来吧。”
言罢，魏淑芳便直接离开了小院。
眼见二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样子，李杰不禁有点迷惑。
这都是什么迷幻行为？
打个招呼就走？
另一边，魏淑芳低着头步履匆匆的朝着家里赶去，然而，刚一走出巷口，一道身影就拦在了路中央。
“淑芳，怎么样？”
拦路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恬不知耻的渣爹乔祖望。
最近两天，乔祖望始终停工在家，兜里的钱也快花完了，下个月的工资还没着落。
晚上，他左思右想，横竖睡不着，继续这么下去，绝对不是一个办法。
没有收入，他连西北风都莫得喝。
所以，绞尽脑汁想了两天，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让魏淑芳出面讲和！
“哼！”
魏淑芳冷冷的瞥了乔祖望一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如果乔祖望不是乔家几个孩子的亲爹爹，她才懒得去管这摊腌臜事。
像乔祖望这样的爹，天底下少有！
冷哼一声后，魏淑芳也不答话，转身便走。
乔祖望一看，立马急了，赶忙跟上，一边跑，一边喊着。
“淑芳，你别走啊。”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走了一路，就在魏淑芳快到家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跺了跺脚。
“摊上你这样的亲戚，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确实是倒了血霉。
昨天夜里，乔祖望可怜兮兮的找上门来，然后声泪俱下的承认了之前的错误，只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嘴中念叨着什么“我错了”、“我以前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魏淑芳本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的人物，她一看乔祖望鼻涕眼泪一起抹的可怜样。
她这心，也就跟着软了。
“等明天早上，我再过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乔祖望顿时大喜过望，一脸谄笑道。
“淑芳，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的。”
魏淑芳十分嫌弃式的摆了摆手：“赶紧回吧，我也要回去吃饭了。”
“额……”
乔祖望闻言神色一怔，他本来以为晚上还能蹭顿饭吃呢。
谁曾想，别人根本就没有叫他吃饭的意思。
明天还得借助魏淑芳的力量，值此重要关口，乔祖望还真不敢恶了人家。
万一因小失大，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乔家小院。
此时，桌上已是一片杯盘狼藉，项北方一边拍了拍臌胀的肚子，一边打着嗝。
“嗝~”
“一成，你这手艺，一个字，绝！”
“嗝~”
说着说着，项北方又打了一个嗝，同时，他的脸上还生出一丝尬尴之色。
有句话，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今天晚上这餐饭，已经征服了他的味蕾，他想问了问他的好哥们‘一成’，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蹭饭？
一周两次，或者哪怕一次也行。
项北方沉吟片刻，终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一成，我……”
刚刚说了一个‘我’字，项北方立刻察觉到了妹妹那幽怨的目光，于是他连忙改口。
“……我们是朋友吧？”
“是。”
眼见项北方局促不已的样子，李杰微微一笑，这孩子的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那……那……”
‘那’了半天，项北方也没有把话说完，哪怕感觉到桌下南方在踢他，他也没好意思。
‘蹭饭’，多丢份，他可是项北方，如果被圈子里的那般损友知道了，他就是跳玄武湖也洗不清。
接下来的时间内，李杰故意没提再次邀约的事，只是跟着他们兄妹二人闲聊着。
直到他们即将离开之际，他方才开口道。
“北方，南方，以后有空常来玩，三丽他们还挺喜欢你们的。”
“啊？”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项北方神色一震。
相比于呆住的项北方，项南方反倒是更显巾帼本色，只见她抿嘴一笑，干脆利落道。
“好的，一成哥哥，我们一定常来！”
言罢，项南方拉了拉项北方的衣角，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项北方收到提示，连忙哈哈一笑。
“哥们，以后遇到什么事，尽管言语一声，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回见！”
“回见。”
李杰笑着招了招手，直到俩人消失在巷口，他方才返身回到了屋内。
院中，只见二强、三丽和四美正你一盘，我一碗的收拾桌上的碗筷。
李杰见状莞尔一笑，没有制止他们的行为。
小孩子嘛，干点家务活也是应当的。
……
……
……
翌日清晨，朝阳初生，魏淑芳赶早来到小院门口。
她到了小院并没有立马敲门，而是侧着身子，将耳朵贴在门上，探听着里面的动机。
“大哥，大哥，咱们早上吃什么啊？”
听到这句清脆的童声，魏淑芳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声音，带着点奶声奶气，明显四美的。’
“吃，吃，吃，乔四美，你就知道吃，赶紧进屋去看看七七醒了没有。”
这训斥声，魏淑芳一听就知道是三丽的。
院内，三丽端着一盆温水来到堂屋，一边朝着正在工作的李杰，一边走到他身边。
“大哥，待会再写吧，先洗把脸。”
门外，听着院内满是生活气息的声音，魏淑芳的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
‘一成他们这样过，或许也挺好的。’
转念间，魏淑芳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决定，不帮乔祖望了！
由他自生自灭去！
他活该！
哼！
——————————————
ps：今天在家躺尸一天，大半时间在睡觉，剩下的小半时间在断断续续地写。
一天过去，只写了一章，实在熬不住了。
第五十二章 一年
一年后。
《热烈庆祝我校毕业生乔一成勇夺中考状元》
李杰成为中考状元的这阵风，从北桥小学慢慢吹向了周边的大街小巷。
纱帽巷的居民得知这一消息，虽然引起了一阵热议，但大家的情绪都很平静。
‘一成’考了全市第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如果他考不到，那才不正常哩！
这小子，多能耐啊，小小年纪，不仅凭借一门电器维修的手艺，养活了家里的弟弟妹妹，这小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一日三餐，必有一顿肉，二强、三丽、四美几个孩子，原本瘦的跟豆芽菜似的，现在一个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小脸水嫩水嫩的。
年纪最小的七七，更是享受了常人享不到的福，打小就是喝牛奶长大的，鲜奶、奶粉，样样不缺。
那营养好的跟以前的地主老财似的，数遍整个纱帽巷，也找不出一家这样的人来。
这年头哪家孩子缺奶水了，多半喂喂米汤就行了，谁家也舍不得让孩子天天喝奶粉。
那玩意，多贵啊，寻常百姓家的娃娃，哪喝得起。
纱帽巷巷口，几位大妈一边择菜一边讨论着近期巷内的热议话题。
“一成这孩子，争气啊！”
“可不是嘛，我家那个小崽子要是有一成一半好，就是让我现在闭眼，我也瞑目了。”
“嘿，快别说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大妈推了推正准备高谈阔论的那位大妈，然后伸手往巷口的方向指了指。、
那位大妈顺着对方的指引转头一瞧，随即立马闭上了嘴巴。
巷口，但见乔祖望正提着一瓶散酒，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优哉游哉的往这边走着。
几位大妈看到乔祖望来了，立刻闭口不言，眼中顺带着还带上些许不屑。
都说乔精刮子既精明，又会算计，是一位从来不肯吃亏的主。
可是结果呢，这家伙算计来算计去，却将最大的那颗西瓜给丢了，得来的全是些零碎的小芝麻。
等到乔祖望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几位大妈方才继续开始讨论，不过她们此时的话题已经从‘乔一成’换成了乔祖望。
“这个乔精刮子，家里孩子都不认他了，他还在那里自娱自乐，真得味。”
“呵，这也怪不了旁人，还不是他自己做的，我可听说了，他原先在福利厂上班上的好好的，虽然只是一个看仓库的，但厂里有什么福利，从来没有少着他。”
“真算起来，这也是一份好工作，事少，工资却不少。”
“可是呢，人家学校校长听说了乔家的事，非得帮自家学生讨个公道，然后就托人把他的工作给停了！”
这个八卦一出，瞬间劲爆了其他几位大妈的眼球，几人纷纷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会吧？”
“还有这事？”
“牛野他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牛野妈得意地笑了笑，仿佛掌握了什么最高机密似的，神秘兮兮道。
“我跟你们说，你们千万别跟别人说。”
“这件事啊，确有其事，乔精刮子上一份工作就是这么丢的。”
“后来啊，福利厂的厂长看他可怜，才给他介绍去废品站工作。”
“乔精刮子对外说是在什么什么资源公司工作，其实啊，就是一个收破烂的。”
“啥？收破烂的？”
“不是吧？”
“对啊，看起来也不像啊，哪个收破烂的不是邋里邋遢的，乔祖望一天天的，身上比谁都干净，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收破烂的。”
牛野妈呵呵一笑：“这还能有假？不信，你们去西祠胡同周边去看看，每天都能看到他在那附近走街串巷，蹬着一辆三轮车，挨家挨户的收破烂。”
一听牛野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其他几位大妈不由信了几分。
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人家完全没必要说谎。
看来乔精刮子真是一个收破烂的。
虽说事无贵贱，但总有某些行业会被某些人打上某个标签，比如收废品的，很多人都会瞧不起这门买卖。
而乔祖望正是万千瞧不起这门买卖中的一员，起初，他是极其抗拒这份职业的。
收破烂，说出去多难听，多不体面。
他乔祖望就是饿死，死外面，也不会干这份活！
然而，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当乔祖望把兜里的钱花完了，每天只能喝水顶饿之后。
他心中的那点坚持，立马就被现实无情的击碎了。
不就是收破烂嘛，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时传祥还是掏粪工人呢，人家不一样受到全国人民的喜爱，不一样成了全国劳模吗？
人家做的，他乔祖望自然也做的。
反正大家都是拿工资的，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回到家里，乔祖望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仍旧冷着的灶台，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伤感。
一年前，家里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每天回来，家里起码是热闹的，虽然他每次都没能蹭到饭，但家里还是有烟火气的。
不像现在，不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是冷冷清清的。
过了一年这样的日子，乔祖望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
乔祖望也不是没想过改变，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一开始他指望着他二姨帮忙。
可一转眼，他二姨就莫名其妙的变卦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帮忙。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已经四十，孤家寡人一个，再过些年，他就老了，到时候谁来帮他养老啊。
（ps：那时候的养老政策和现在不同，社会上的普遍认知还是养儿防老。）
最后，还不得指望着家里的孩子们。
所以，乔祖望想了又想，还是主动找上了门去，企图让一切变回原来那样。
但他那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洞悉人心的李杰。
乔祖望刚一上门，话还没说两句，李杰就弄明白了他的来意，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指望修复关系？
门都没有！
人，一旦放下了脸面，底线就会无限的变低，乔祖望眼见头一回失败了，也不气馁。
第二次，第三次，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上一趟。
然而，每一次都失败了。
久而久之，乔祖望也有点心灰意冷。
这不，他已经有小三个月没去那边了。
第五十三章 二强的心思
清水巷。
堂屋。
三丽轻手轻脚的捧着一个盒子走到工作台边，生怕打扰到正在工作的大哥。
然而，她的脚步声在李杰的耳中却是特别的明显。
李杰转头一瞧，看到三丽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眼中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怪不得三小只最近几天神神秘秘的，原来根子在这呢。
“大哥。”
眼见被大哥发现，三丽不由吐了吐舌头，然后小手轻轻往前一推。
“这是我，二强，还有四美一起送你的礼物，祝贺大哥考了全市第一！”
“谢谢。”
李杰接过盒子，笑着点了点头。
三丽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他们买礼物的钱都是他们平时省下来的零花钱。
说是零花钱，其中很大一部分钱都是大哥给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他们通过养鸡转来的。
所以，她心中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钱不全是他们凭借自己的能力挣来的。
“大哥，还有我呢！”
一旁的四美迈着小短腿冲了过来，兴冲冲地摇了摇手。
李杰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是，是，是，还有谢谢四美。”
“嘿嘿。”
四美仿佛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夸赞一般，一个劲的傻笑着。
看到四美的傻乐样，三丽不禁白了她一眼。
这丫头，当初说要卖鸡蛋时，死活都不肯，就差在堤上打滚了，结果现在邀功，却跑的比谁都快。
真是鬼精鬼精地！
远处，二强看到大哥接过礼物后脸上浮现出的笑意，他的嘴角也慢慢的往上扬起了几分。
几个兄妹当中，他的年纪是第二大的，虽然大哥从来不说每个月家里收入多少，开支又有多少。
但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内里的情况。
往年，他们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那些美味的糖果、点心，像那些肉食，一个月也就只能吃上一两回。
而过去这一年，他们每天的日子都跟过年一样。
大哥从来没有短过他们的吃喝，每到换季，他们都能穿上新衣服，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小白鞋，更是人人都有。
能过上这种日子，是二强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从前，二强做梦顶多也就想想哪天能吃肉吃个痛快，但那仅限于某一个特定地时间段，而不是天天如此。
也正因为过上了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二强才隐约明白，缔造了这一切的大哥有多不容易。
大哥虽然看起来跟大人一样，但有一个事实却是无可反驳的。
论年纪，大哥也就比自己大四岁而已。
大哥，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孩子。
眼瞧着大哥一天天的既要照顾七七，又要照顾他们，同时还要忙着修理家电。
最后，还有一样，也是占据大哥时间最少的‘学习’。
然而，即便如此，在过去的数次联考中，大哥仍旧牢牢坐在了全市第一的宝座上。
二强有时在想，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拖油瓶’，以大哥的聪慧，大哥会有多厉害。
大哥一定能成为全国知名的神童吧？
不像现在，大哥的名声只能局限在金陵周边。
其实，二强很想尽一份力，帮助大哥分担一点，但除了做做家务和好好读书之外，他发现好像没什么能帮大哥的。
他的脑子笨，不像大哥那样聪明，普通人学一遍的东西，他要学两遍、三遍才能学会。
为了不让大哥失望，二强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维持住班级前三的名次。
尽管大哥从来没有要求过每次必须要考到第几，但二强私下以为，大哥肯定会希望他考得越好越好。
因为，大人们总喜欢成绩更好的孩子。
大哥如此，表哥也是如此，大哥就不用说了，只看表哥就知道大人们有多成绩好的孩子。
在二强的印象里，表哥似乎什么都不缺，别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没有零花钱，即使有，也是很少。
但表哥的兜里每次都会装着几毛钱，有时多一点，有个三毛，有时少一点，只有一毛。
“二哥？”
“二哥？”
就在二强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时，他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推他。
回过神来一看，只见三丽轻轻挥动着手臂，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咋了？”
三丽努了努嘴：“大哥叫你过去。”
“大哥叫我？”
“嗯！”
二强怀揣着疑惑，走到了李杰面前。
“大哥，你叫我？”
李杰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
等到二强依言坐下，李杰方才继续道。
“二强，你是不是觉得读书很累？”
“没有……没有……”
二强闻言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累，一点也不累。”
“说实话。”
李杰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在二强的心中却和惊雷无异，因为他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同样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对他太失望了，所以才会像今天这样问他。
犹豫了一会，二强低着头，语气小心道。
“是……是有一点点。”
言罢，二强又小声的问上了一句。
“大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话音刚落，二强没先等到大哥的答案，反而先等到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这只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大哥的声音也紧随而来。
“怎么会呢？”
“二强，大哥可从来没有说过唯成绩论英雄，成绩的好坏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人的一辈子有几十年那么长，真正在学校的日子仅仅占据你人生中很少的一部分。”
“学习是一种态度，只要你用心，愿意始终学习，并且贯穿你的一生，成果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不懂的，你就先记下来，等到你长大了，就慢慢明白了。”
二强的心态问题，李杰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他一直没说而已。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过程，三者同样重要。
在李杰看来，让二强多体会体会这段特殊的经历，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体验的越久，他的印象就会越深刻，以后也就会记得越清楚。
关于二强的未来，李杰并没有给他限定死了必须要干什么，必须要达成什么样的成就。
只要二强过得幸福，过得开心，他都可以接受。
三丽如此，四美也是如此。
李杰的到来，并不是要帮他们选择，而是让他们的选择变得更多了一些。
第五十四章 初见宋清远
得！
得！
院外忽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温柔清丽的女声。
“您好，请问家里有人吗？”
这道声音刚刚响起，院里的三小只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几乎同时静立不动。
一旁的李杰则是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又是这个记者，他明明和对方说清楚了。
不接受采访！
不接受采访！
不接受采访！
但这个记者却仍旧锲而不舍的天天上门。
得！
得！
眼见门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门外的记者不禁又敲起了院门。
“你谁啊？”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质询声。
记者转头一看，只见身后赫然站着三个少年人，其中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虽然对面站着的只是少年人，但实习记者林巧巧还是郑重其事的介绍道。
“我是金陵日报的记者林巧巧。”
为了增加说服力，林巧巧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记者证。
“这是我的记者证。”
看到这一幕，项北方差点笑出声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过来搞笑的吧？
金陵日报好歹是大报，怎么会派一个这样……，用‘一成’的话来讲，应该是派一个这样‘蠢萌’的人来？
‘算了，算了，好歹是大姐他们单位的人，我不能笑，我得忍住。’
强行憋住了笑，项北方朝着林巧巧摆了摆手。
“林大记者，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过来了，因为一成是绝对不会接受采访的，你还是从哪来，打哪回吧。”
过去一年的时间里，项北方几乎每个礼拜都会过来一次，其目的嘛，也没什么，只是单纯的为了蹭饭而已。
时间久了，对于‘乔一成’这个人，他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
低调！
这个人简直低调到了极点！
明明怀揣着一肚子的本事，却极少向外展露，用‘一成’自己的话来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和光同尘，是一种处世哲学。
起初，项北方并不明白这一点，在他看来，人不轻狂枉少年。
少年人就该恣意飞扬，有本事干嘛藏着掖着，尽情的展露自我，难道不好吗？
顾忌这，顾忌那的，活的多没劲。
直到有一天，在‘一成’的推荐下，他看了一本书，方才惊出一身冷汗。
自此，他整个人也变得稳重了许多，不似之前那样毛手毛脚。
而项北方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项父的法眼。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项父可没少操心，只可惜他用的办法都收效甚微。
令项父没想到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都没办法的事却让一个少年给办成了。
因此，项父才对于俩人之间的交往不管不问，反而有点乐见其成的味道。
言归正传。
项北方的这番话，却没起到什么作用，只见林巧巧一脸不服气的看着项北方，虽然没有说话，但举止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小屁孩，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项北方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没必要继续和这种一根筋的人理论了。
旋即，他迈起步子，直接越过对方，径直走到门口，敲响了乔家的大门。
“一成，是我，北方。”
林巧巧双手环胸，整暇以待的看着院门，她准备待会门一开，就一个箭步冲进去。
今天说什么，她也要见到那个‘傲慢’的神童。
没过一会，门扉缓缓打开，只见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着。
当四美的目光看到项北方时，顿时眼前一亮，甜甜的喊了一声。
“北方哥？”
随即，四美又瞧见了一旁蓄势待发的林巧巧，只见她的小眉毛当即拧成了一团，语带嫌弃道。
“怎么又是你，我大哥不是说了嘛，不接受采访。”
林巧巧上前一步，连忙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
“小妹妹，上报纸多光荣……”
“好了，别说了！”
项北方突然脸色一板，拿出了二代子弟应有的气势，粗暴的打断了林巧巧的发言。
“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就在这时，跟着项北方一起来的那位男生，忽然开口道。
“这位记者姐姐，你们新闻工作者确实有采访的自由权，但人家被采访者也有拒绝接受采访的自由啊。”
听到这句话，林巧巧神色一怔，直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项北方一行三人正好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溜进了乔家小院，直到关门声传来，林巧巧方才惊醒。
望着紧闭的大门，林巧巧跺了跺脚，恨恨的离开了现场。
院内，项北方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赞道。
“清远，还是你有办法！”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原剧中的宋清远，项家和宋家打从爷爷辈那里就认识，也算是世交了。
这不，正好赶上暑假，宋清远过来金陵探亲，顺带着和好朋友聚一聚。
结果他却惊讶的发现，仅仅一年时间没见，向来眼高于顶的项北方，竟然会对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人推崇备至。
这一发现引起了宋清远强烈的好奇，于是便有了今天一行。
另一边，项北方看到李杰迎了过来，立马介绍道。
“一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宋清远，我的一个好哥们，打北边来的。”
宋清远？
听到这个名字，李杰的心底生出了一丝兴致。
原著中宋清远可是‘一成’和南方的媒人，同时他也是‘一成’的好朋友，好兄弟。
没想到，俩人现在却提前相遇了。
缘，真是妙不可言。
李杰笑着伸出手，道：“你好，我是乔一成。”
“你好，我是宋清远。”
宋清远稍微愣了一下，也跟着伸出了手。
他刚刚之所以愣神，则是因为眼前的这人和项北方口中的说的完全不一样。
眼前这个少年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平平无奇，大街上随便拉几个人，肯定能找到一个差不多的。
紧接着项北方又依次将二强、三丽、四美几人介绍给了宋清远，三小只对眼前的陌生人虽然好奇，但还是乖乖的道了声好。
很快，宋清远就发现了乔家的怪异之处。
这个家里，竟然没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