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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txt下载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 尘埃落定

    天子,口含天宪,一言而为天下法!

    即便官家现在年纪尚幼,遵照先帝的遗诏,军国大事暂时由太后处置。

    但官家仍是大宋的天子,官家说的话,所有人都得认真对待。

    另外,祖士衡这个人选也很有意思。

    吕夷简现在的差遣是权知开封府,对照后世,大概相当于首都的一把手(书记),更进一步,出将入相,只是等闲。

    而祖士衡呢?

    他现在的本官(寄禄官)是礼部郎中,按照宋制,礼部郎中是文臣的迁转官阶,为后行郎中,品阶从五品上。

    (六部中,礼部、工部为后行,刑部、户部为中行,兵部、吏部为前行,官员升迁依次由后行到中行,再到前行)

    虽然祖士衡现在的本官暂时不满足条件,但国朝本官和差遣分离,一方面是沿袭前朝制度,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超资提拔。

    本官品阶稍微低一点,基本不影响差遣的任命。

    这叫灵活提拔!

    因此,论资历,祖士衡是勉强达到三司使选任标准的。

    最让吕夷简惊叹的是,祖士衡被提名了,丁谓便无法像之前那样,极力推荐他了。

    毕竟,祖士衡是丁谓的人。

    三司使对于吕夷简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即便没有三司使的履历,也不影响他的升迁速度。

    但对于祖士衡,却不一样。

    翰林学士有很多个,在学士院内部,论资历,祖士衡比不上翰林学士承旨李维,也比不上翰林学士刘筠、晏殊等人。

    甚至,祖士衡连李谘也比不过。

    如果丁谓阻止祖士衡的话,他这就是变向的打压跟随者。

    今天殿内大臣那么多,肯定无法完全保密,一旦消息泄露,祖士衡会怎么想?

    其他跟随者会怎么想?

    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所以,官家一提出祖士衡,丁谓那边就无法继续强推吕夷简了。

    固然,丁谓推荐吕夷简是没安好心。

    可凡事都有利害,利害可大可小,现在这种情况下,强推吕夷简的收益远比之前要地。

    只要丁谓不傻,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正如吕夷简所料,丁谓主动的闭上了嘴巴。

    台下。

    吕夷简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官家,他的眼神里蕴藏着几分感激。

    虽然不知道官家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官家确实给他解了围。

    三司使这个烫手山芋,他可真不想接。

    眼见丁谓没了声音,丁谓一党的人也跟着偃旗息鼓了。

    一时间,承明殿忽然安静了下来。

    台上,刘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一旁的官家,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六哥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帝王的基本要求,六哥能做到,对于帝国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但对她本人来说,却是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日后,我该如何自处?’

    继续强压官家?

    以六哥现在的表现来看,六哥日后肯定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六哥今年才十三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六哥起码还能在位数十年。

    而自己呢?

    今年已然五十有余,自己已经老了。

    熬,肯定是熬不过官家的。

    如果自己继续强压,待到六哥日后亲政,刘氏宗族该如何自处?

    六哥并非自己的亲子,关于这件事,刘娥从来没想过能瞒住六哥一辈子。

    人走茶凉,一旦自己死了,这个消息肯定瞒不住六哥。

    没了亲生母子的关系,自己又强压着六哥,彼时,谁也不知道官家会怎么做。

    尽管未来之事不可知,但历史上却有参考。

    昔日吕氏权倾一时,待吕后死后,吕氏一族落得了什么下场?

    一念及此,刘娥就感到不寒而栗。

    另一边,王曾正在暗自思索,官家为何要提议祖士衡为三司使?

    难道官家和祖士衡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祖士衡的信息从王曾的脑海中划过,沉吟许久,王曾也没找到其中的联系。

    祖士衡的父亲虽然也曾仕官,但他父亲的职位并不高,家世也不够显赫。

    并且,他父亲死的也早。

    祖士衡能够发迹,一小半是靠他本人的才华,大半靠的是李宗锷的提携。

    就在王曾复盘官家的言论时,空气中忽然想起了刘娥的声音。

    “官家提议的人选,颇为不错,诸卿觉得如何?”

    想了一阵,刘娥觉得需要改变一下对待官家的态度,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强压了。

    适当的放给官家一点权力,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军政大权,仍然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场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

    所以,除了少部分人,绝大多数人都听懂了太后的弦外之音。

    显然,太后没有反对官家提议的人选。

    某些时刻,不反对已经足够表露出许多东西。

    少顷,王曾微微一礼,开口道。

    “昔日,祖学士为度支判官,深谙会计之道,吏不能欺,为谏官时,遇事敢言,有犯无隐,得铮臣之体。”

    “臣,窃以为,祖学士应为上上之选。”

    台上,李杰听到王曾的发言,心里不由莞尔一笑。

    也是难为王曾了,短时间内想出了这么一套说辞。

    这套说辞,乍一看是在夸祖士衡。

    可若是深究的话,好像又什么都没夸。

    夸了,也没夸。

    废话文学,不外如是。

    “臣亦以为祖学士可为三司使。”

    思虑良久,丁谓也跟着赞同了官家的提议。

    祖士衡好歹是他的人,能够坐到三司使的位置,也不比吕夷简坐上去差。

    待茶法更易时,只要稍微偏移几分,他还不信了,北方士人会不上当?

    倘若北方士人真的能忍住,丁谓也不介意顺水推舟拿下更多的话语权。

    眼看王曾和丁谓相继附和了官家的提议,其他人心中纵使有些许不满,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露出来。

    于是,没过多久,接任三司使一事便尘埃落定了。

    ……

    ……

    ……

    傍晚。

    下职归家的祖士衡惊愕的发现,自家宅院门口竟然停了好几辆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是翰林学士,清贵不已,但他又不是第一天任翰林了,以前家门口可没停过这么多车。

第五十五章 梭哈

    我成三司使了?

    得知这事时,祖士衡是一脸懵逼的。

    太突然了。

    三司使是什么位置?

    计相!

    掌管国朝财政要务!

    同时,三司使也是晋升宰执的快车道!

    三司使、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御史中丞,凡是执政官,大多由这四个职位转迁。

    混官场的最忌讳的便是改换门庭。

    祖士衡最初是由李宗锷提拔起来的,之前和他多有来往的也是杨亿、刘筠等西昆体诗人群体。

    杨亿、李宗锷份属寇准一系,祖士衡天然就是寇准一系的人。

    但现在的祖士衡却转投丁谓。

    因为这事,他和同为翰林学士的刘筠,几乎闹翻,日常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那种。

    最基本的表面工作都没了。

    祖士衡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改换门庭,当然是想着求上进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机会来的这么快。

    惊喜来的这么突然!

    打发完拜访的人之后,祖士衡连忙收拾了一番,然后匆匆朝着丁谓府上赶去。

    ……

    ……

    ……

    王相公府。

    吕夷简下职之后便跟着王曾一起来到了王曾府中,他今天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饶是他定力十足,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幸好官家突然提议由祖士衡接任三司使,不然的话,三司使这个位子,他怕是逃不掉了。

    “王相,今日的局面真是凶险。”

    回想起殿中发生的事,吕夷简仍是心有余季。

    可以预见,三司使已然成了一个漩涡,除非有太后的强力支持,否则谁坐上去都别想安安稳稳的落地。

    而今,祖士衡成了那个倒霉蛋。

    在吕夷简看来,这完全是一件好事。

    对于祖士衡这般背信弃义之流,他向来是瞧不起的。

    谁敢和这种人做朋友?

    保不齐那一天,这种朋友就会背后给你捅上一刀。

    “确实惊险。”

    王曾亲自给吕夷简分了一杯茶,感慨道。

    “丁谓所谋,绝非小事,如今由祖士衡接了三司使的职,对于你我而言,确是好事。”

    王曾是很看重吕夷简的,吕夷简系出名门,本人又颇有才干,日后宰执天下,那是必然的。

    虽然吕夷简现在的职位比他低一些,但谁知道吕夷简会不会后来者居上?

    况且,如今朝局云波诡谲,像吕夷简这样的盟友,自然是多多益善。

    今日他帮吕夷简,来日吕夷简也会帮着他。

    两人很自觉的,谁也没有提及吕夷简殿上求助的事,王曾是自觉理亏,而吕夷简是觉得没必要提。

    事情已然过去,此刻提及这种事,只会破坏两人的关系,有害无益的事,何必去做?

    “坦夫,今日官家忽然提到祖士衡,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吕夷简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此事确实匪夷所思。”

    对此,他也感到非常意外,不过,有一点吕夷简并没有提及,他总觉得官家好像是在帮他。

    吕夷简之所以生出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自恋,而是因为廷议结束时,官家若有深意的扫了他一眼。

    尽管视线停留的时间很短,但吕夷简自觉不会看错。

    其实,他本人也觉得这个念头很荒唐,毕竟官家才多大啊?

    幼冲之年,能记住朝中大臣的名字便是很优秀了,指望官家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显然有点不现实。

    虽然念头很不切实际,但吕夷简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念头或许没有出错。

    下职的路上,吕夷简不自觉的想起他姐夫(鲁宗道)曾经说过的话。

    ‘官家有雄主之姿,他日必为圣君!’

    在联想到官家近来的表现,也许他不能继续用旧有的目光来看官家。

    官家年纪虽小,但绝不是普通的少年。

    太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吕夷简看得很清楚,早在先帝重病期间,太后就表现出专权的意图。

    如今,先帝登仙,太后的心思更是展露无疑。

    官家能在这种情况下,多次参与政务,且两次坐断乾坤,这是普通少年能做到的吗?

    必然不是!

    吕夷简心中本就有推动官家亲政的心思,只是他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毕竟,此事相当凶险,稍有不慎,不只是他,连带着吕氏也会堕入深渊。

    之前,他更多想的是‘如何在太后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帮助官家’。

    但现在嘛。

    他决定下重注了!

    如此年纪,官家便有了这等手段,纵使没有他的帮助,要不了几年,官家也能亲政。

    再不下注,就晚了!

    纵观官家近期的表现,辅左官家已经从一件中风险,高收益的事,变成了低风险,高收益的事。

    这等事,岂能落后于人?

    ‘也许王相也看出来了。’

    另一边,王曾闻言,不禁微微一叹。

    “今日之事,官家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误打误撞。”

    听到这话,吕夷简觉得应该透露一点口风。

    “我认为应是有意为之。”

    “哦?”

    王曾意外道:“意从何来?”

    “王相,您还记得上次议事时,官家提到的那位西溪盐仓监管范仲淹吗?”

    王曾想了片刻,点头道。

    “有点印象。”

    吕夷简面露追忆道:“十几年前,我亦做过西溪盐官,彼时,我结识了一名好友。”

    “不久前,我曾写信给我那位朋友,托他打听过范仲淹的事。”

    “前几天,我收到了回信,我那位好友在信中,对于范仲淹可是大力推崇,我那位朋友虽然没有仕官,但眼光可是非常之高。”

    “范仲淹能入他的眼,可见范仲淹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曾也明白了吕夷简话中的意思。

    如果不是吕夷简在西溪那边恰好有关系,他哪会知道范仲淹这个人?

    但官家却提前发现了范仲淹。

    这,不得不令人多想。

    ……

    ……

    ……

    曹府。

    祖士衡即将接任三司使,且这事还是由官家钦定,曹倩得知这一消息,心中顿时一动。

    他决定明天要去李家一趟,探望一下他的堂姐,也就是嫁给了李昉之孙,李宗锷之子李昭述的那位姐姐。

    得益于姻亲的关系,曹倩对于祖士衡了解,要比普通朝臣知道的更多一些。

    祖士衡的家世并不算好(在曹倩眼中),之所以能拜李宗锷为师,其中还有一段渊源。

    (PS:其实,在普通人眼中,祖士衡的家世已经很好了,起码是官宦之家,自小衣食无忧,只要一心学习即可)

    李文正公(李昉)的一位堂姐嫁给了祖仲宣,只可惜李昉的堂姐先亡,后来,祖仲宣又取了李昉的亲姐姐为妻。

    而祖仲宣正是祖士衡的祖父。

    有此渊源,祖士衡才能拜得李宗锷为师,毕竟,祖士衡是李宗锷姑姑的后人。

第五十六章 曹家在行动

    两天后。

    曹倩借着拜访堂姐的借口,来到了李昭述的宅邸,他特地挑了李昭述在职的时间,并且还带上了他的堂妹,也就是曹玘的女儿曹丹姝。

    曹氏看到弟弟妹妹前来探望她,心里很是欢喜。

    虽然他们都住在京城,但她毕竟嫁作他人妇,平时里回娘家的次数并不多。

    而且即便回娘家,除了重大节日,一家人也凑不齐。

    曹家毕竟是大家族,人口众多,想要凑到一起,确实不太容易。

    李宅。

    后院。

    曹倩和曹氏坐在凉亭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断断续续的交流着,耳边偶尔还会传来一阵小女孩的笑声。

    望着正在草地上玩耍的小堂妹,曹氏眼中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以前,她也是这般。

    “七姐,七姐夫最近怎么样?”

    曹氏收回目光,诧异道:“你怎地问起了你七姐夫?”

    曹倩微微一笑,他并没有隐瞒来意。

    “七姐,有空记得帮我引荐一下七姐夫,我,不,准确来说,是曹家那边有事要找七姐夫帮忙。”

    听到这话,曹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摆手道。

    “如果是战马的事,你七姐夫可帮不了忙。”

    曹七娘虽然是真定曹氏出身,但她现在到底是嫁了人,她首先考虑到的是自家夫君的事。

    然后,才是曹家。

    如果两者发生冲突,她多半会站在李昭述那边。

    曹七娘之所以明确声明,战马的事帮不了,那是因为李昭述现在是群牧判官。

    群牧,即群牧司,乃是北宋主管马政的机构。

    马,不仅是交通工具,更是重要的军事物资,以及仪仗用具。

    游牧民族的彪悍战力,绝大部分都来源于战马。

    战马数量的多寡,直接影响到国防安全。

    太祖时期,负责马政的机构是左、右飞龙院,到了太宗时期,马政得以扩大,在景阳门外新成立了四厩,名为天驷间,左右各二,由左右飞龙使领之。

    到了真宗时期,宋真宗改诸州牧龙坊(地方养马的机构)为监,共计十四处,以群牧司总领之。

    群牧司的一把手为群牧使,通常由枢密院的长官兼任,如今的群牧使便是由枢密使曹利用兼任。

    群牧使之下为勾当制置群牧司,此职通常由宦官领之。

    制置群牧司之下为群牧判官,此职一般由京朝官(文官)担任。

    众所周知,宋朝得国不正,开国初期的君主都极度缺乏安全感,生怕某些事情脱离了天子的掌控。

    因此,宋真宗明确提出了异论相搅的政策,此政便是为了让下面的人,互相制约,强化君权。

    异论相搅,也是党争的源头。

    宋朝党争之盛,也是源于此项政策。

    群牧司的职官设计,不过是时代的缩影。

    群牧使、制置群牧司、群牧判官,份属三方,枢密院重臣、宦官、京朝官,彼此互相制衡。

    彼此制衡,难免会降低效率。

    但相比于效率,宋朝皇帝明显更喜欢稳定。

    效率低一点又何妨,只要政权稳定,那便足够了!

    这便是稳定压倒一切!

    正因为了解,曹七娘才想也不想,便堵住了征调战马之类的请求。

    李昭述身为群牧判官,小规模的征调,虽然能办得到,但难免会落人口实。

    战马本就是重要的战略资源,而真定曹氏又是累世将门,这种口实,岂能落入他人之口?

    前些年,四叔在边地干的好好地,为什么被召回朝?

    还不是怕曹氏拥兵自重?

    “七姐,你想岔了。”

    曹倩一听顿时笑了,连忙解释道。

    “我找七姐夫并不是为了战马之事,而是为了别的。”

    “为了什么?”

    曹七娘有此一问,显然,她并没有完全相信曹倩的说辞。

    闻言,曹倩故意朝着凉亭附近的下人瞄了一眼。

    曹七娘文弦知意,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仆人们往后退了几分。

    少顷,眼看仆人们推到了十几步开外,曹倩方才低声讲述道。

    “七姐,最近京中盛传的消息,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什么事?”

    曹七娘一脸茫然,近几日她连门都没出,哪知道外面的消息。

    眼见如此,曹倩亦是一脸的意外。

    “李士衡致仕,新任三司使乃是李家的姻亲祖士衡,这个消息,七姐不知道?”

    “他?”

    曹七娘想了想,惊讶道。

    “他的资历应该不够吧?”

    祖家和李家本就是世交,到了祖士衡这一代,更是娶了李昭述的堂姐,对于祖士衡,曹七娘自然是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她才意外。

    另外,自祖士衡转投丁谓门下后,李昭述便再也没有在家中提过祖士衡。

    “不对,你该不会是想让你七姐夫帮你牵线搭桥,认识平叔(祖士衡的字)吧?”

    “这事,恐怕是办不成的。”

    “你七姐夫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在平叔改换门庭的那一刻,他便和平叔割袍断义了。”

    “这条路,你怕是走错了。”

    曹七娘说的这些,曹倩自然是知道的,但时移世易,人际关系也是会时刻发生变动的。

    以前,李昭述和祖士衡断交,并不代表两人会老死不相往来。

    “七姐,此中缘由我不便于你明说,你只需要安排我和七姐夫见上一面。”

    “届时,其中利害,我自会与七姐夫说明。”

    曹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曹七娘的神色,眼见曹七娘眼中仍有犹豫之色,他不由搬出了大义。

    “七姐,此事并不是我一人,一家之事,而是涉及曹氏数千族人之大事。”

    一看曹倩搬出了宗族,曹七娘顿时收起了其他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尽快安排,近几日,你等我消息。”

    曹倩拱手道:“劳烦七姐了!”

    曹七娘微微一笑:“无需多礼,我好歹也是曹氏族人,能帮的,自然是要帮的。”

    曹倩见状也跟着笑了笑,仿佛忘了曹七娘之前的推脱之举。

    毕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姐愿意引荐。

    其实,曹倩和李昭述也是认识的,即便没有曹七娘的引荐,他也能约到李昭述。

    但事关重大,由曹七娘这位枕边人引荐和他单独约见,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第五十七章 纷杂

    吕宅。

    “郎君,上官判官到了。”

    “带他过来。”

    听到仆人的回报,吕夷简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随后没等仆从离开,他立马喊住了对方。

    “等等,我过去亲自迎一迎他。”

    家仆口中的上官判官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户部判官(差遣),度支员外郎(寄禄官)上官佖。

    上官佖虽然是丁谓的人,但他和吕夷简也是亲家关系,吕夷简的长子吕公绰取得便是上官佖的女儿。

    今天约见上官佖,吕夷简也没有别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上官佖打个预防针。

    可以预见,在茶法更易完成之前,三司都将是风暴中心,而上官佖本人又是三司户部判官。

    偏厅。

    吕夷简踏入厅内,笑着和坐在椅子上的一名男子打了声招呼。

    “亲家翁,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尽管吕夷简和上官佖同朝为臣,但自从先帝登仙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朝见了。

    如今,除了入宫拜祭先帝的时候,两人几乎很少见面。

    上官佖闻言站了起来,乐呵呵的调侃道。

    “好你个吕龙图,我过得好不好,难道你还不知道?”

    说着,上官佖微微一叹。

    “最近几天,可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

    吕夷简微微一笑:“你才多大,就自称老了?”

    “唉。”

    上官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日下了职,我回家只敢走后门,烦都烦死了。”

    茶法更易之事,虽然是由三司使主管,由两府重臣监管,但上官佖毕竟是三司里的高级官员。

    那些消息灵通的商贾,总是拖着关系找上门来,想要让他帮忙打探打探消息。

    这群人明面上只是富商,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幕后之人推出来的代理人。

    其背后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

    因此,即便上官佖不想涉足其中,他也不敢太过得罪这帮人。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逼着走后门回家。

    堂堂三司户部判官,每天下职是走后门回家,这事如果曝光了,颜面无光的可是上官佖。

    上官佖是知名的篆体大家,论脸面,他还是有一点的。

    “亲家翁,我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言罢,吕夷简顿时闭口不言,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

    一看吕夷简跟自己打起了哑谜,上官佖立马做出挥袖欲走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吕夷简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老家伙,一点定性都没有,亏得还是知名的书法大家,也不知道他这急性子是怎么练成一手风骨俱佳的篆书。

    “亲家翁,你这性子可得改改。”

    “我都是知天命的人了,还改什么改?”

    上官佖羊怒道:“改?改不了!”

    和其他依附丁谓的人不同的是,上官佖并不是主动依附的,而是被动成了丁谓的人。

    当年,丁谓为主政三司时,他对上官佖的才学颇为欣赏,以至于多次提拔上官佖。

    彼时,丁谓还没有权倾朝野,也没成为南方士人的魁首,并且丁谓主政三司时,改革了不少的过往的弊端。

    在旁人的眼中,那时的丁谓还是一名能臣。

    因此,上官佖和丁谓也多有交集,关系还算不错。

    吕夷简笑着摇了摇头:“也罢,亲家翁,我今日邀你过来,正是为了茶法之事。”

    听到这话,上官佖顿时眉头一皱,他性子急没错,但性子急不代表没脑子。

    从前,他和吕夷简之间私下交际,向来是不谈公事的。

    然而今日吕夷简却打破了惯例。

    这,很不寻常。

    “亲家翁,你这是何意?”

    吕夷简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紧接着,吕夷简将更易茶法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个人的猜测,全都告诉了上官佖。

    当然,不能说的部分,吕夷简肯定是没说的。

    像涉及官家和太后的事,他便没说。

    他不说,不是因为信不过上官佖,恰恰相反,即便两人不是同一阵营的,他对于上官佖的信任仍然很高,甚至高过了某些同阵营的人。

    他不说,只是不想让上官佖涉足其中罢了。

    毕竟,上官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京为官,在吕夷简看来,上官佖应该当一个隐士。

    云波诡谲的官场,不适合上官佖。

    “这……”

    听完吕夷简的讲述,上官佖不禁瞠目,难怪近几日上门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远胜平日。

    原来根子出现在了这里。

    丁相欲借更易茶法之机,打击北方士人。

    “亲家翁,接下来的话,只是出于我口,入于你耳,不足为外人道。”

    沉默片刻,吕夷简绷着脸,语气严肃道。

    “丁相此举不可谓不凶险,你得早做准备,依我看,亲家翁你最好是自请外调,待到朝局稳定,我在想办法帮你调回来。”

    沉吟片刻,上官佖摇头道。

    “此事休要再提!”

    “走,我肯定是不会走的。”

    上官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只要认准一件事,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丁谓对他有知遇之恩,不论丁谓现在如何,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他不会盲从于丁谓,在某些事上,他仍旧有自己的坚持。

    但,值此之际,他也不会当一个逃兵。

    “唉。”

    尽管早知道劝不动上官佖,可眼看上官佖毫不犹豫的拒绝,吕夷简仍然有些失落。

    “既如此,你且小心。”

    上官佖拱手道:“谢过亲家公,我知道分寸的。”

    日落时分,上官佖离开了吕家,吕夷简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目送着远去的马车,吕夷简长叹一声。

    他今天本来是想劝上官佖走得,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同时,他也有一点点私心。

    上官佖在士林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如果他走了,对于丁谓而言,多少是一个打击。

    可惜,计划仍是失败了。

    其实,吕夷简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那办法稍微有点卑鄙,他不想将其用在上官佖的身上。

    吕夷简固然追逐权力,可他自认为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他心里是有数的。

第五十八章 悬而不发

    茶法更易一事,不仅在外朝闹得沸沸扬扬,连宫中也不消停。

    谁家还没几个亲戚?

    不过,李杰暂时没有心思去管茶法更易之事,虽然祖士衡是由他提名的。

    如今,他更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蔡齐遇刺一事!

    果不其然,蔡齐刚到陕州,跟随一路的尾巴便迫不及待地动了手。

    根据加急传来的消息,动手的人还不止一波。

    准确来说,一共有三波人,两波明面上的,一波暗中的,并且,这三波人分别份属两个不同的阵营。

    最早出手的那一拨人,如今已然查实是出自刘美府上的。

    得知此事,李杰也不知道该感叹,刘美之子是胆大包天,还是愚蠢至极。

    竟然敢派人杀官?

    而且还没有丝毫掩饰。

    除了这一拨人,另外那一拨明面上的和暗中跟随的都是出自同一方。

    相比于刘美府中派出的那拨人,这两拨人就要专业多了。

    即便动了刑,这两拨人仍旧紧咬牙关,丝毫没有吐露半分消息。

    不过,他们不说归不说。

    具体是谁派的,已然是明牌了。

    除了总揽朝政的刘娥之外,谁能让他们抵死不认?

    其实,如果不是刘美府中额外多派几个人,蔡齐只怕多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纵使李杰派了人跟着蔡齐,但专业的和业余的,完全是两回事。

    正因为刘美府中的那拨人搅局,李杰派出去的人才能及时救下蔡齐。

    福宁殿中,张茂则汇报完陕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后,便恭敬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官家的决断。

    刺杀大臣,本就是重罪,而蔡齐之前更是御史台的掌事之一,即便被贬了,但蔡齐的品级仍然摆在那里。

    一旦此事曝光,纵使是太后的亲族,恐怕无法挡住汹涌而来的舆论浪潮。

    此刻,张茂则心中很是疑惑。

    为什么官家迟迟没有做出决断?

    该怎么做,不是显然易见的吗?

    只要将那几个人贼人送回京师,然后将此事曝光出来,刘家绝对会被文官们喷烂。

    至于刘家将会面临何种结果,主事之人最少也得是个削职为民。

    这绝对是打击太后娘娘的好机会!

    毕竟,刘家是太后的亲族。

    然而,李杰并没有打算直接曝光此事。

    核武器最具威慑力的是什么时候?

    没有按下发射键的时候!

    一旦按钮按下,毁灭性的打击,那是必然的。

    但核武器的威力仍是有限的,如果敌方幅员辽阔,单单一次核打击,岂能消灭所有势力?

    李杰现在面临的情况便是如此,刘娥手中掌握的力量绝不止明面上表现出的那么一点。

    将此事曝光出去,或许能让她狼狈不已,但绝对无法一次性将其党羽剪灭殆尽。

    鱼死,网不一定会破,便是这个道理。

    与其闹得满城风雨还达不到目的,不如暂时将此事按下,反正那三拨人都在自己的手里。

    只要人在,主动权便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相比于被动,李杰更喜欢主动。

    进可攻,退可守才是最佳状态。

    “传信,将人犯秘密看押,受伤的务必竭力医治,不要让人犯死了。”

    “另外,看押的地点需要保密,看守的人员一定要备足。”

    “此事由你亲自传讯给雷允恭。”

    闻言,张茂则很是不解,不过,不解归不解,命令执行起来他仍然不敢打丝毫折扣。

    官家的命令,其中必有深意,他不理解,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愚钝。

    当天傍晚,宫门落锁之前,张茂则以外出探亲的名义,独自一人出了宫城。

    隔天,他乔装打扮一番,悄悄赶到永安县,然后以特殊渠道,联系到了雷允恭。

    正午时分,张茂则在城郊的一处荒山附近见到了雷允恭。

    “可是官家有召?”

    一看到张茂则,雷允恭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一般而言,绝大多数人遇到官家的近侍,表面功夫肯定会做一做的。

    毕竟,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

    天子跟前的近侍,谁也不知道哪天就直上青云了。

    但雷允恭和张茂则关系特殊,张茂则本来就是雷允恭的人。

    另外,雷允恭因为皇陵出水的事,不仅升了官,还获得好几位宦官头目的友谊。

    因此,他最近多少有点膨胀,尤其是在张茂则面前,他的膨胀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陕州那边有消息传来。”

    尽管被人无视很不舒服,但张茂则经常跟在李杰身边,自己也领会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喜怒不形于色。

    因此,张茂则仍然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官家有口谕,人犯日后另有大用,务必确保人犯的安全,隐秘且妥善地看管好。”

    “官家圣明!”

    听到这话,雷允恭毕恭毕敬的朝着皇城的方向拜了拜。

    即便现场只有他和张茂则两个人,也不妨碍他朝着官家表忠心。

    某些事情,早已刻入了雷允恭的骨子里。

    张茂则不懂李杰的深意,不代表雷允恭不懂,正因为懂,雷允恭才格外的佩服。

    能够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非常人为之。

    官家年方十三,就有如此之智,自己跟对人了!

    念及至此,雷允恭忽然觉得很是庆幸,庆幸早早地便转投了官家。

    紧接着,他又有些得意。

    他头顶上的那帮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真龙即将腾飞,御行天下。

    另一边,张茂则看到雷允恭在一旁又是拱手,又是朝拜的,心中直呼,又学到了。

    怪不得雷押班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单论这份心,旁人怕是比不过的。

    ……

    ……

    ……

    刘府。

    刘从广近几日颇有些焦躁不安,这都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了,他派出的人还没回来。

    不仅人没回来,连个消息也没传回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每每想到这种可能,刘从广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担忧。

    只是,他担忧的不是事情败露。

    他是谁?

    太后的侄儿!

    谁敢动他?

    他担忧的是,没法一次干掉蔡齐。

    这一次如果没能成功,下一次待蔡齐有了防备,恐怕更加不可能成功了。

第五十九章 东窗事发

    “混账!”

    “你是不是猪脑子?”

    茶室中,刘从德恨其不争的怒视着弟弟,他实在是没想到,弟弟竟然敢派人刺杀朝廷重臣。

    别看蔡齐被贬了官,可他的人脉和关系犹在,派人刺杀蔡齐?

    简直是胆大包天!

    派人了也就算了,关键是派了人还失败,且被人抓住了把柄!

    刘从德本来是不知道这事的,直到今天上午,他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陌生人。

    那人递给了他一样东西,里面装着刘府的腰牌以及一封信。

    起初,刘从德还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结果回到府中一问,刘显确实被弟弟给派了出去,至今未归。

    “大兄,有什么好怕的?”

    刘从广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他都不知道大哥在担心些什么?

    即便是他做的,又何妨?

    蔡齐不是没死吗?

    纵使蔡齐死了,难不成自己还要为他偿命不成?

    眼见刘从广依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刘从德不由微微一叹,爹爹死了,弟弟还不省心。

    如今朝中又要更易茶法,所有的事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刘从德当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旋即,他长叹一声,一把拉住刘从广的胳膊。

    “走,跟我入宫!”

    “入宫就入宫!”

    刘从广一听就知道大哥要入宫去告状,不过他一点也不害怕,娘娘最喜欢的便是他了,有什么好怕的?

    ……

    ……

    ……

    宝慈殿。

    “娘娘,德哥和广哥来了。”

    林氏匆匆入内通报,刘娥得知刘从德两兄弟入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这都快酉时了吧?

    两兄弟怎地会在这时入宫?

    “让他们进来吧。”

    没过一会,林氏带着兄弟俩进了内殿。

    “娘娘,尊体万福。”X2

    “坐吧。”

    刘娥挥了挥手,直言道。

    “德哥儿,今日怎地入宫了?”

    “娘娘……”

    刘从德环顾左右,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待会要说的事毕竟性质恶劣,不宜被旁人听到。

    见状,刘娥再次摆了摆手,林氏秒懂,挥手让一旁的宫人退到了内殿门口。

    “好了,说吧。”

    此时,刘娥还以为两兄弟是为了茶法更易之事入宫的,想到这里,她还颇有些生气。

    刘从德刘从广两兄弟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俩兄弟如此没有定性,她自然不开心。

    眼见闲杂人等走了,殿内只剩下林氏一人,刘从德犹豫片刻,开口道。

    “娘娘,二哥这次(指刘从广)怕是闯祸了。”

    “他又干什么了?”

    刘娥眉头一挑,瞪了刘从广一眼,这小子,整天不学好,只知道和那帮衙内(官二代)厮混。

    “二哥他……他……”

    刘从德恨恨道:“他竟敢派人谋害朝中重臣!”

    “什么?”

    此话一出,刘娥瞬间从椅背而坐,变成正襟危坐,同时一脸嗔怒的看向刘从广。

    虽然刘从德没有明言刘从广派人刺杀了谁,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定是蔡齐!

    另一边,刘从广被刘娥这么一瞪,顿时缩了缩脑袋,他生平最怕的不是他爹爹,而是这位姑母。

    随即,刘从广讪讪一笑,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却被刘娥的一句‘跪下’给弄懵了。

    “跪下!”

    此刻,刘娥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刘从广这不是添乱吗?

    怪不得派出去的人至今都没传回消息。

    原来根子出现在了这。

    如果不是刘从广私下派人,自己派出去的人估计早就得手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记通报声。

    “娘娘,杨押班言有要事禀报。”

    杨守忠回来了?

    一听杨守忠回来了,刘娥暂时也顾不上训斥刘从广了,连忙瞥了一眼身旁的林氏,示意她出去接引杨守忠,先问一问情况。

    杨守忠是真宗时期的潜邸旧臣,是刘娥心腹中的心腹,很多脏活都是由他去办的。

    暗杀蔡齐一事,也是交由杨守忠办的。

    如今,杨守忠回来了,应该是那边有了结果。

    片刻后,林氏脸色阴沉的回到了内殿,杨守忠这次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派出去的人,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绝对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刘娥一看林氏脸色难看的紧,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林氏跟了她这么多年,极少露出这样的神色。

    很快,林氏踱步来到刘娥身边,低声在她近前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听到人失踪了,刘娥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当真是出了意外!

    “加派人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低声嘱咐完,刘娥挥了挥手,让林氏赶快去处理此事。

    待到林氏走后,刘娥脸色铁青的走到刘从广面前,然后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内殿的上空回荡。

    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不仅将刘从广打蒙了,同时也将刘从德给看蒙了。

    “滚!”

    “给我滚回府里,没有得到我的准许,不许出门!”

    刘娥现在真的很想一巴掌把刘从广给拍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暗害蔡齐的事暴露,纵使是她,也保不住刘从广。

    到时候,说不得便要行一次大义灭亲之举。

    事到如今,刘娥最担心的不是刘从广暴露,而是她派出去的人暴露。

    虽然她对蓄养的死士有信心,但凡事都有万一。

    倘若没能扛住刑讯,暴露出了幕后主使,即便幕后主使和她没什么关联。

    可这事的关键不是证据。

    有没有证据,那重要吗?

    不重要。

    哪怕没证据,那些文官们恐怕也会往她身上联想。

    毕竟,暗害朝廷重臣,可是处以极刑的死罪!

    普通人哪有胆子这么做?

    犯下这等罪行,即使碰到大赦天下,也不在赦免的范围之内。

    “娘娘?”

    刘从广委屈巴巴的看着刘娥。

    “滚!”

    刘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看到刘娥满脸乌云密布的样子,刘从广见状哪还敢继续留在宝慈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内殿。

    紧接着,刘从德也跟着弟弟的脚步走出了宝慈殿。

    望着兄弟二人落荒而逃的模样,刘娥长叹一声。

    造孽啊!

第六十章 祖宗故事

    福宁殿。

    刘从德和刘从广前脚刚刚入宫,李杰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他们是从内东门入宫的,内东门是皇帝出入、后妃生活起居区域的重要关隘,是宫城内的重要关卡。

    入了内东门,便是深入禁中。

    因此,宫内于内东门设了内东门司,凡是禁中出入、文书进呈,以及内中修造等事宜都由内东门司管勾。

    内东门司的位置相当重要,李杰当然会在内东门司安插自己的人手。

    尽管安插的职位不高,但传递某某某入宫的消息,还是不难的。

    得知刘从德和刘从广兄弟俩急匆匆的入宫,李杰顿时知道计划奏效了。

    给刘从德通风报信的人是李杰特地派过去的。

    为的便是敲山震虎。

    虽然他不打算将暗害之事公之于众,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

    起码得让刘娥知道,她派出去的人出了事。

    先让刘娥乱一乱阵脚再说。

    ……

    ……

    ……

    翌日。

    迩英阁。

    又到了侍讲之日,今天上课的是孙奭的弟子冯元,讲课的人变了,内容也跟着变了。

    今日冯元讲的是《论语》。

    冯元也是李杰的老熟人了,早在大中祥符九年(1016),真宗下令中书为‘寿春郡王’挑选幕僚时,王旦便推荐了冯元。

    只是,那时的冯元太年轻了,真宗觉得不太合适,这才改用了崔遵度为‘寿春郡王’友。

    (崔遵度和张士逊是同时入选的)

    两年后,崔遵度病逝,冯元顶替了崔遵度的位置。

    算一算时间,李杰和冯元认识已有四年有余。

    因此,相比于孙奭,李杰和冯元的关系肯定更加亲密一点。

    上完课后,李杰借着答疑的时间问出了一个问题。

    “先生,李继迁部,曾屡犯边地,继迁死后,其子李德明亦是多有反复。”

    “虽然李德明现已称臣,但过往犯下的错误,便能一笔勾销吗?”

    听到此言,冯元先是一愣,今日说的是论语为政篇,官家怎么问起了赵德明的问题?

    (李德明被宋真宗赐国姓‘赵’,故称赵德明,两人是同一个人)

    少顷,冯元回过神来,缓缓道。

    “此乃祖宗故事(法度),对于党项等夷狄,艺祖曾言,任土豪为众所服者,以其州邑就封之。

    太宗亦言,羌人鸷悍,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羁縻:笼络牵制的意思)

    “另,《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羁縻,乃是抑外敌之策,不费一兵一卒,边地可得晏然。”

    冯元这番话的大概意思是,招抚之策乃是祖宗法度,太祖,太宗时便定下的国策。

    虽然这些确实是事实,但多少是经过美化的。

    宋太祖时期之所以采用招抚之策,那是因为太祖管不到西北羌人的头上去。

    彼时,荆湖地区、蜀地、江南、晋阳、两广地区全都处于地方割据的状态。

    单单这些地方,就足够宋太祖忙活的了,他哪还有心思管到大西北?

    而到了宋太宗时期,虽然该统一的都统一了,但架不住好大喜功的宋太宗强送人头。

    战争的失利,也让朝廷改变了原先的征讨之策,转征讨为招抚。

    到了宋真宗继位,他更加不敢擅起刀兵。

    毕竟,前车之鉴在那里,‘英明神武’如太宗,都没办到的事,他这个做儿子怎么可能办得到?

    故此,羁縻之策变成了宋初对待外敌的主要手段。

    能不打,最好就不打。

    只要我不打,就没有人能打败我!

    羁縻,也可以美其名曰上兵伐谋嘛。

    李杰故作不解道:“不费一兵一卒,那本朝何以在西北驻重兵,且修城筑寨,疏浚壕堑?”

    这一问,顿时将冯元给问住了。

    他不是不知道边地的情况,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官家。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朝廷不打,大半是因为战争太过耗费钱财,且风险相当高。

    相比于主动进攻,防守花费的钱财就少多了。

    但这些话,不该由他来说。

    沉吟片刻,冯元回道。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今,朝廷与羌人约和,久矣。”

    “若擅动刀兵,夺其地,以其地筑城,此乃弃明信,窥小利,夷狄闻之,朝廷又该如何自处?”

    冯元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杰的问题,而是从祖宗法度(约和)以及诚信的角度出发,告戒李杰,擅动刀兵,不可取。

    听到这话,李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刚刚的问话,以及现在的表现,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事做铺垫而已。

    冯元的言论,很符合宋朝士大夫的身份。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和平不是求来的,是斗出来的,打出来的!

    澶渊之盟,如果不是辽国在战场上失利,岂会同宋朝签订盟约?

    如果宋真宗态度坚决一点,再坚持一段时间,都不用去主动攻打,辽国便会不攻自破。

    明明处于上风,却签了一纸城下之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要让赵德明彻底归附,只有通过战争的手段,不把他打痛,打服,人家怎么可能归附?

    现在的称臣不过是名义上的,连兵权都没交出来,算什么臣服?

    不过是表面文章,给彼此一个面子而已。

    傍晚时分,一份中旨从禁中发出。

    (中旨:没有经过中书覆议的敕谕)

    诏,容州观察使,左卫大将军,知来州曹韦归朝。

    李杰今日在迩英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发出这份诏书。

    曹家如今已经彻底倒向了他,召回曹韦,自然是应有之意。

    毕竟,来州离京师太远,通讯往来多有不便,而有些事又必须要曹韦这个当家人拍板。

    所以,为了提升效率,必须得将曹韦召回来。

    李杰此次便是以‘问政’的名义召他回来的,曹韦治边三十余载,数遍满朝文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西北边地的情况。

    另外,这次召曹韦回来,也是李杰向武臣们释放的一次信号。

    官家很重视边地问题。

第六十一章 大中祥符八年榜

    召回曹韦的中旨一出,顿时惊起一片浪花。

    这份中旨的重点不是召回曹韦,而是这份中旨是官家第一次以个人名义发出的。

    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如果只是单纯如此,只怕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应,更关键的是,太后并没有召回,或者改易。

    就在外界纷纷猜测之时,宝慈殿那边却是风平浪静。

    刘娥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官家发了什么中旨,她现在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蔡齐遇刺一事上。

    派出去的人,必须要带回来,哪怕是掘地三尺!

    陕州。

    城中的一处私宅内,蔡齐最近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养伤,距离上次遇刺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虽然他捡回了一条命,但到底还是受了伤,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只需静养即可。

    “郎君,该喝药了。”

    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仆,端着一碗汤药从外间走了进来。

    “嘶!”

    蔡齐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起身时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郎君,您慢点。”

    老仆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汤药放到床边的台子上,然后轻轻扶住蔡齐的腰背,一点一点的把蔡齐扶了起来。

    “大夫说了,您这伤需要静养,最好不要妄动。”

    “没事。”

    蔡齐笑了笑:“这不是死不了吗?”

    其实,经历了刺杀一事后,蔡齐的人生观念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最显而易见的变化是,他变得洒脱了许多。

    搁在以前,他现在绝对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如果没有这次生死危机,他大概率会直接发上一封奏疏去中书。

    竟然有人敢刺杀朝廷重臣,简直是骇人听闻!

    “唉。”

    看着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蔡齐,老仆不由微微一叹,他和蔡齐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却更像是亲人。

    蔡齐年少失孤,是老仆带着他投靠了蔡齐的外祖父家。

    到了蔡齐外祖父刘家之后,蔡齐的际遇也不算好。

    刘家也是一个大家族,人口众多,连旁系子弟都无法获得太多的支持,更别说像蔡齐这样的亲戚。

    当然,刘家也没有饿着蔡齐,只是没有余钱拱蔡齐读书。

    蔡齐读书的钱,其中一半是靠蔡齐父母留下的遗产,另外一半是靠老仆挣来的。

    因此,两人之间的感情远胜寻常主仆,老仆更像是蔡齐的长辈。

    不多时,老仆服侍完蔡齐喝下汤药,然后他迟迟没有离开内间,而是坐在床榻边,面露犹疑之色。

    “七叔,你这是心里有事?”

    蔡齐和老仆一起生活了数十载,一眼就看出了老仆心里藏着事。

    “嗯。”

    老仆点了点头,面露难色道。

    “郎君,此事当真就这么算了?”

    尽管蔡齐没有将刺杀的真相告诉老仆,但老仆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这次刺杀,很可能和刘太尉之死有关。

    (追赠刘美为太尉)

    据传,刘太尉是被自家郎君一封奏疏给气死的。

    身为太后的大兄,刘太尉生前荣耀至极,阴附于他的人,不知凡几。

    这回郎君遇刺,保不齐就是那帮人干的。

    毕竟,树倒猢狲散,刘太尉这一死,很多事都变了,肯定有人怨恨自家郎君。

    老仆确实猜到了一点,但他猜想的不够大胆,他根本就没想过,这刺杀会是太后做的。

    “七叔,这事不是算了,而是暂且按下不表。”

    此时的蔡齐,已然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救他的人又是谁。

    要杀他的人是刘美之子刘从广,另外两拨人虽然没有查出身份,但很可能是太后授意的。

    本来,蔡齐对刘娥的感官还算不错。

    太后临朝期间,政事还算通畅,虽然对刘氏亲族恩赏过厚,但在大节上,却没有犯下什么错。

    然而,现在嘛。

    蔡齐只觉得毛骨悚然。

    谁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被太后暗害的大臣?

    直到现在,蔡齐的脑海中偶尔还会冒出几个人名,这些人或是病故,或是走了水。

    每每想到此处,蔡齐恨不得立刻赶回京中,亲自到登闻鼓院,敲一敲那登闻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遭遇。

    但官家派来的内侍却劝他,暂时忍下这口气。

    仔细想想,暂且忍下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如今,另外那两拨人仍然没有开口,并且看他们的态度,哪怕继续施以重刑,估计效果也不大。

    这群人是死士!

    何谓死士?

    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还有什么好恐惧的?

    没有拿到实证之前,即便将刺杀的事曝光,顶多也就能清算一下刘美的儿子。

    这把火,还烧不到太后身上。

    既然没法给太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此时曝光,的确不是最佳时机。

    蔡齐素以刚直闻名,但他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

    只要官家能够尽快亲政,自己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受委屈,即便是让他一头撞死在宣德门前,他也不惧。

    “七叔,且扶我起来,我要写信。”

    听到这话,老仆并没有动手帮忙,而是摆头道。

    “郎君,你手上的伤还没好透,怎能动笔?”

    “不妨事的。”

    说着,蔡齐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看,手腕能动,能动便能写。”

    “不行。”

    老仆依旧摇头,不过他见蔡齐态度坚决,于是便提了一个建议。

    “如果郎君真的要动笔,不如便由我来代笔吧。”

    蔡齐失孤前,家境尚可,老仆也是读过书的,虽然他的字不算太好,但也是中规中矩。

    “七叔,这封信不行,我是写给庞参军的。”

    蔡齐口中的庞参军乃是开封府兵曹参军事‘庞籍’,他们两个都是大中祥符八年(1015)的进士,是同年。

    那一榜,蔡齐是状元,举进士第一,庞籍虽然只是乙科,但两人的交情却不错。

    大中祥符八年这一榜中,有名的可不少。

    除了蔡齐和庞籍之外,范仲淹,韩琦的兄长韩琚,前参知政事王化基之子王举正,还有岳阳楼记开篇提到的滕子京,也就是滕宗谅。

    这些人,全都是大中祥符八年榜的进士。

第六十二章 动向

    一听蔡齐是给庞籍写信,老仆顿时便不再劝了。

    庞籍是自家郎君的好友,若是由他来代笔,不免失了礼数。

    纵使庞籍得知真相,不会说什么,但礼不可废!

    想了想,老仆往后退了一步。

    “那郎君你得写的慢一点,若是扯到伤口,记得停下来。”

    “七叔,我晓得的。”

    庞籍现在的差遣是开封府兵曹参军事,虽然只是正七品下的差遣,且庞籍仍是选人,尚未改为京官。

    但开封府兵曹参军事毕竟是京府官,能坐到这个位置,基本上距离改官也不远了。

    对于庞籍未来的仕途,蔡齐毫不怀疑。

    且不论庞籍本来就很优秀,精于律法,他的个人关系同样也是不差的。

    庞籍进士及第后,被当时的名臣边肃选中,成了边肃的女婿。

    边肃是太平兴国五年(980)的进士,他和向敏中、王旦皆是同一帮的进士,且关系不错。

    成了边肃的女婿后,庞籍自然继承了岳父的人脉。

    比如,庞籍担任黄州司理参军时,便和贬职黄州的夏竦关系不错。

    夏竦欣赏庞籍,其中有庞籍个人能力的缘故,但也和庞籍是边肃的女婿有关。

    虽然夏竦和边肃没有直接关联,但夏竦和王旦关系很好,王旦很器重夏竦,对他多有提拔。

    有了这层关系,夏竦自然会对庞籍另眼相待。

    另外,庞籍和李陟都是边肃的女婿,两人为连襟,而李陟又和吕夷简的叔叔吕蒙周是同年。

    这些关系,平时看起来不起眼,但真到了用的时候,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除了血亲,姻亲便是最为亲密的关系。

    彼此互相联姻,是保持一个家族长盛不衰的重要手段。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家族代代都能出人才,家族中出不了,那便去外面去找。

    天下之大,英才遍地。

    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一次科举便是世家大族的择婿之机。

    榜下捉婿的传统便是这么来的。

    贵族时代,择婿的标准是血统,门阀时代,择婿的标准是门第,科举时代,择婿的标准是个人才学。

    而后世,择婿的标准是_____。

    虽然标准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为了家族的延续,为了血脉的延续,为了世代昌盛。

    日落时分,老仆及时地为蔡齐点上了油灯,看着自家郎君仍在写信,老仆低声道。

    “郎君,你都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要不歇一会?”

    听到这话,蔡齐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眼见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不禁哑然。

    这封信,他写的异常艰难。

    身为大中祥符八年的状元,蔡齐本人的才学自是世间第一流,信难写,不是因为他手臂受伤,而是因为这封信不好写。

    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又不让好友涉足其中,这很关键。

    蔡齐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好友涉足接下来的风波之中。

    片刻后,蔡齐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在老仆惊讶的目光中,将那封信付之一炬。

    他决定了,这封信还是不写为好。

    以庞籍的性格,若是得知自己的境况,恐怕会毫不犹豫的站到自己这一边。

    “郎君?”

    看到蔡齐突然将信烧了,老仆不由一阵惊愕。

    蔡齐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其中的缘由,连庞籍他都不愿牵扯到,他又哪会让七叔跟着一起担心。

    冬!

    冬!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门房小厮的通禀声。

    “郎君,有访客,对方自称是京中来人。”

    听到这话,蔡齐和老仆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自称京中来人的,很可能是之前保护他们的人。

    “七叔,麻烦你去门口迎接一二。”

    “好。”

    约莫十来分钟后,老仆匆匆回到内院,眼见七叔只是一个人过来,蔡齐的眼中不由露出些许惊奇。

    好在他心中的好奇并没有维持太久,老仆脚步急促的走到蔡齐身前,面色凝重道。

    “郎君,近期可能会有麻烦了,韩义士提醒我们,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外出。”

    “韩义士让我转告你,京中那边好像派了不少人过来。”

    蔡齐神色澹然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对此,蔡齐其实早有准备。

    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派出去暗害大臣的人失踪了,他肯定会不计代价的将人找回。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开战前,如果连地方的动向都摸不清,这场仗没打,已经输了一半。

    生也好,死也好,人起码要见到,再不济也要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情况,便能有准备的应对。

    ……

    ……

    ……

    福宁殿。

    如今外朝因茶法更易之事闹得不可开交,丁谓一党率先发力,大力推崇天禧二年短暂实行过的现钱法。

    但榷茶的收益是财政的重要来源,纵使丁谓势大,也无法一言而决。

    反对派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

    你说茶法沮坏,证据呢?

    有没有调查过?

    有没有去实地走访过?

    调查,丁谓肯定是有准备的,但实地走访便不是他一人能做到的。

    所以,茶法更易这事,没个一年半载,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李杰暂时没兴趣参与其中,既然他们想吵,那便让他们先吵着。

    与其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政争,不如多做点事实。

    尽管李杰的手上没有三司的账本,但此时的财政情况不容乐观,确是公认的事实。

    冗官、冗兵、冗费,三冗局面已然初步形成。

    三冗是长期形成的,李杰如今尚未亲政,军权暂时也不在他的手上,冗官、冗兵两项,实在是不宜妄动。

    不过,有一点却是能动的。

    削减宗室开支,还是有机会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宋太祖成了天子,他这一系的宗族自然也跟着受益。

    凡是宗室之子,皆由朝廷供养,宗室之子,除长子外,年满三岁,朝廷便会供给衣食,年满七岁,即赐名授官,领取俸禄。

    虽然规定是如此,但实行过程中恩赏滥用,很多宗室子弟尚在襁褓之中便开始领取俸禄。

    开国之初,宗室子弟人数较少,恩赏多了一点,也没什么。

    然而,六十多年过去,数代人繁衍生息,宗室子弟的人数迅速膨胀,这一块的开支,也变得越来越多。

第六十三章 一个小小的考验

    宋朝的宗室子弟一共有三系,即太祖赵匡胤一系,太宗赵光义一系,以及秦王赵廷美一系。

    值得一提的是,后世的行辈联名制度,即按照某某字代表辈分,大致是从宋朝开始的。

    在赵宋之前,父子、兄弟之间大多没有明确的行辈排序。

    (PS:太祖和秦王的儿子用的是‘德’字辈,太祖的孙子以及后代,依次用的是惟、从/守、世、令等。

    太宗的儿孙辈依次用的是元、允、宗、仲、士等辈,秦王的孙子及后代依次是承、克、叔、之等)

    而今,宗室子弟繁衍到了第三代。

    李杰虽然没有亲自去宗正寺查阅过宗室子弟的名碟,但他记得曾经看过一组数据。

    赵匡胤的儿子、孙子、以及重孙辈的人数,依次是4人,8人,23人。

    当然,这些失算了男性,女性宗室成员以及早夭的并不在其中。

    而赵光义的儿孙辈人数,依次是9人,12人,71人,秦王廷美的依次是10人,32人,124人。

    这些数字加到一起,总共也就三百人不到。

    乍一看,好像不是很多,哪怕将宗室女算上,这个人数顶多也就翻个两到三倍。

    两到三倍,也就是一千人不到,举国之力奉养一千人,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宗室的开支一点也不少。

    这一千多人每月的月例,大概占到了京朝官月俸的一半左右,这还不包括生日的特赐,日常的婚嫁丧葬以及衣食等费用。

    (史载,北宋熙宁年中(1068-1077也就是四十多年后),京中百官月俸四万余缗,诸军十一万缗,而宗室七万余缗

    四十多年后,宗室人数大概翻了五倍,但向前推不能单纯将开支除以五,毕竟,后代越多,亲疏也就越多,旁系待遇自然就越低

    乾兴年间,只是繁衍到了第三代,亲疏关系肯定不比日后,赏赐,月俸的平均数肯定高于后世,所以取了二分之一这个数)

    如果再算上婚嫁丧葬,以及日常的赏给等费用,综合开支还要往上在增加几分。

    因此,李杰才动了削减宗室开支的心思。

    柿子总要找软的捏。

    遍数朝堂,没有比宗室子弟更软的柿子。

    宋朝皇室对外防着文武大臣,对内还得防着宗室子弟。

    宋初,凡是宗室子弟,不仅不能为官,连外出同宾客交往也有诸多限制。

    既不能科举,又不能外出为官,只能留在京中接受奉养的宗室子弟还能干嘛?

    剩下的只有享乐一途,比如造人什么的。

    所以,越往后宗室子弟的人数越多,到宋神宗(1067-1085)时,宗室子弟的人数极度膨胀。

    以致于朝廷快养不起大量的宗室子弟。

    到了熙宁年间,宋神宗不得不放宽限制宗室子弟的措施,五服之外的宗室子弟,不再赐名、授官。

    同时,五服之外的宗室子弟,也能参加科举,外任为官。

    这一条,也是李杰准备实施的一条,现在的宗室子弟中,尚未出五服,颁布这条规定的阻力,相对会小一些。

    不过,阻力小归小,可绝不是没有。

    虽然刀没有割到现在的宗室子弟身上,但宗室子弟谁还没有个后人?

    一旦规定施行,也就意味着刀架到了后代子孙身上,即使距离出五服之日还早。

    可这一刀,迟早会来。

    所以,这项提案不能由李杰自个来提,正确的做法是由外朝的言官来提。

    并且时机也很重要。

    再过不久,冀国大长公主的次子李端愿就满七岁了,尽管冀国大长公主已经出嫁,她的后辈不算是宗室子弟。

    但冀国大长公主是真宗的亲妹妹,关系十分亲近,她儿子辈的赏赐不比寻常宗室子弟少。

    借口如今已经有了,差的便是言官。

    进入副本至今,李杰私下面见的官员基本上只有给他上课的老师,这些人当中虽然有做过言官的。

    但那是曾经,不是现在。

    综合考虑许久,李杰决定将这件事交给曹家去办。

    曹家虽是世代为将,但他们和文官之间的联姻却不少,像曹璨的女儿变嫁给了李昉之孙李昭述。

    有姻亲关系为纽带,曹氏可以动用的人脉远非寻常将门可比。

    让曹氏去办,也是对曹氏的考验,如果连这等事都办不好,李杰日后也没必要重用曹氏。

    念及至此,李杰挥手召来张茂则,让他去曹府传信。

    ……

    ……

    ……

    曹府。

    傍晚时分,曹倩得知宫中传来的消息,心中既有欣喜之意,同时又觉得此事不太好办。

    削减宗室开支,本来就是一件难事。

    别看宗室子弟没什么实权,但影响力摆在那里。

    尤其是要拿冀国大长公主‘开刀’。

    官家……官家可真是,信任他们曹氏啊。

    冀国大长公主本人是先帝的亲妹妹,驸马都尉李遵勖又是名臣杨亿的弟子。

    杨亿虽然已经离世了,但李遵勖的人脉还在,现在的翰林学士刘筠便是杨亿生前的至交好友。

    不仅如此,杨亿还是西昆体诗人的领袖级人物,如果真遇到了困难,李遵勖完全可以向这些人求助。

    杨亿、刘筠、钱惟演、李宗锷、李维、丁谓、晁迥、崔遵度、张咏等人皆是西昆体诗人的骨干人员。

    这群人中随便挑出一个人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如果李遵勖真的求到了他们头上,局面就变得复杂了。

    “唉。”

    一想到那帮子西昆体诗人,曹倩就觉得头有点疼。

    这群人,不好惹啊。

    一个不慎,很能会捅了马蜂窝,若是李遵勖不顾脸面的求到了丁谓头上,那绝对是最坏的情况。

    没有之一!

    不过,此事虽然不好办,但并不是不能办。

    恰好再过不久,曹韦便要回朝了,曹倩决定一边行动,一边等他爹回来。

    这事,必须要由曹韦出面才行。

    毕竟,曹倩太过年轻,身上只有恩荫得来的官职,并没有实际职务,他的交际圈中,多是同龄人。

    简单来说,仅凭曹倩一人之力,这事是办不成的。

    言官的品级虽然不高,但架不住人家清贵,以曹倩现有的人脉,压根就接触不到人家。

第六十四章 神臂弩

    曹倩最近很忙,前不久,他通过堂姐的介绍,终于见到了他的堂姐夫李昭述。

    然而,事情进展的却不是很顺利。

    李昭述和祖士衡的关系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两人不仅是亲戚,同时也是姻亲。

    两人的关系可谓是亲上加亲。

    可自从祖士衡转投丁谓门下后,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如今除了表面上的礼节之外,平时再无来往。

    没有李昭述的引荐,曹倩想要结识祖士衡的计划不免凭空多了几分波折。

    三司使号称‘计相’,掌管朝廷财政大权,即便祖士衡是临危受命,但差遣却是实打实的。

    自祖士衡接任三司使以来,短短一天的时间,就从门口罗雀,变成了门庭若市。

    世态炎凉,莫过如此。

    尤其是祖士衡如今都监茶法更易一事,整个京师的茶商,谁不想亲自去拜访祖士衡?

    那些去不了的,不是因为不想去,而是因为级别不够,没有资格亲身前去拜访。

    结识祖士衡的事还没办好,官家又给曹家下了一个任务。

    前者,虽然不是官家亲自交待的,只是曹家的个人行动,但对于此事,曹家也不能懈怠。

    什么是好下属?

    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下属,才是好下属。

    如果非要上级拿着鞭子在后面抽,这样的下属,领导多半不会喜欢。

    尽管这时没有‘主观能动性’这个词,但道理却是通用的。

    提前结交人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曹家如今彻底投靠了官家,有了官家在背后支持,他们也就不太怕外面的留言了。

    和文臣结交又怎么了?

    有官家的暗自支持,谁也无法中伤曹氏。

    至多也就是名誉上的损失,相比于官家的青睐,这点小小的代价,完全是值得的。

    翌日。

    宋承唐制,官员每旬休沐一日,也就是十天休息一天,即每月十号、二十号,以及月末各休息一天。

    这一日,恰好是休沐日。

    上午时分,曹倩坐着马车来到了李昭述的宅邸,他今天约了和李昭述见面。

    尽管没法通过李昭述结识祖士衡,但多和李昭述走动确是没错的。

    李家毕竟是宰相家族,李昉先后仕宦后晋、后汉、后周数朝,入宋后官至宰相。

    他的四个儿子全都入仕为官,其中以李宗锷最为出众,累至知制诰、翰林学士。

    如果李宗锷没有早逝,以他的才能和家世,多半能出将入相。

    ……

    ……

    ……

    福宁殿。

    就在曹倩拜访李昭述之时,李杰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造作所那边的研究,终于出了阶段性的成果。

    缩小版的神臂弩研发成功了!

    宋朝在和西夏以及辽国的交锋中,之所以输多胜少,尤其是野战当中,战果更是惨不忍睹。

    其中最大的缘故便是骑射能力太差。

    简而言之,不仅是机动能力差,即便北宋不缺战马,在同等的装备情况下,北宋士兵的骑射能力仍然被游牧民族吊打。

    骑射,骑射,骑只是最基本的能力,射,才是重点。

    而这一点,游牧民族天生处于优势。

    毕竟,人家是马背上讨生活的,论骑术,农耕文明出身的士兵,拍马也赶不上人家。

    当然,天赋出众者例外,可天赋出众的人是少数。

    培养一个弓马娴熟的弓箭手,周期太久,虽然弩也不怎么适合运动战,但有了弩,起码有了和游牧民族野外交战的资本。

    弩也被称作“窝弓”、“十字弓”,是一种装有臂的弓,主要由弩臂、弩弓、弓弦和弩机等部分组成。

    弓靠的是手臂拉动弓弦,然后凭借丰富的经验掌握精准度。

    而弩则不然,上好弩箭后,不需要一边拉弓,一边瞄准方向,只需要瞄准,而后扣动扳机即可。

    相比于弓,弩的操作难度大大降低。

    造作所呈上来的弩便是以神臂弩为原型,开发出来的一种缩小版,或者说阉割版本。

    真正的神臂弩,弓身长达三尺三,弦长二尺五,虽然它的最大射程高达三百多步。

    但如此巨大的体积,也让神臂弩的使用场景大大缩小。

    原版的神臂弩,需以山桑为身,檀木为弰,铁为枪膛,钢为机,麻索系札,丝为弦。

    尺寸惊人,威力惊人,也导致填装不便,一旦发出弩箭,再次填装,必须以壮汉脚踩弩机,立地上弦。

    这样的大家伙,压根不可能用在骑兵交锋中。

    李杰交待造作所试制的弩,尺寸远没有神臂弩那么夸张,而是一种专门为骑战设计的臂张弩。

    所谓臂张弩,便是只用手臂上弦的弩,这种弩的威力不如步战用的大尺寸弩。

    但和骑弓相比,也不会弱上太多。

    因为运动的关系,位于马背的上士兵,是无法全力张弓的。

    另外,臂张弩的射击方式和骑弓也不一样,骑兵用弓箭,多半是一边骑马一边射箭。

    而臂张弩的却是采用静态射击。

    即以骑兵的机动性快速抵达预定位置,然后停下射击,也可以下马瞄准射击。

    之所以采用静态射击,也和弓弩之间的区别有关,弓箭是可以抛射的,而弩箭不行,只能平射。

    弩可以像火枪一样,抵着肩头射击,按照三点一线的准则,静态射击的精准度远高于动态射击。

    此外,如果弩机的机构足够精巧,臂张弩的射程不会输于骑弓太多。

    样品拿到手里,李杰只是把玩了一番,没有进行试射便将臂张弩放到了内殿的置物架上。

    设计是他本人做的,图纸是他给的,迷你版神臂弩的威力,不用试射,他也是了然于胸。

    况且,宫内也不适合试射。

    另一边,张茂则眼见官家只是把玩了一会便放下了弩,心中顿时生出了疑惑。

    官家难道是不满意?

    不然的话,官家怎么会多看了几眼便放下了?

    正当张茂则揣摩上意的时候,李杰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耳畔。

    “算算时日,曹将军应该快回朝了。”

    “茂则,待曹将军回京,你将此弩送去曹府,就当是曹将军重返京师的贺礼。”

第六十五章 浦城章氏

    西京洛阳。

    朝廷上的风雨,似乎和洛阳并没什么干系,作为陪都之一,很多退休官员都在此居住。

    同时,这里的名门望族也有很多。

    比如故宰相吕蒙正,东来吕氏南宅一支便定居于此。

    寇准如今亦是寓居于此,刘娥虽然不喜欢这位老臣,但表面上对寇准还是不错的,该配的都配了。

    西京留守这一差遣完全是闲职,平日里屁大点事都没有。

    众所周知,寇准嗜酒如命,最大的爱好便是喝酒,且要喝好酒。

    普通的酒水一升大概50文左右,而寇准喝得酒是500文一升的银瓶酒。

    不仅如此,寇准的酒量还很大,他一个人一次就能喝个两三升,单单喝酒的开支,寇准一天就要喝掉好几贯钱。

    得亏寇准身家丰厚,如果换做是普通人,或者中低级官员,只怕会喝到破产。

    这一日,寇准并没有如同往日那样摆酒设宴,今天没有设宴的原因也很简单,昨日他收到了一份拜帖,今日有后辈拜访他。

    权度支判官、祠部郎中、直史馆章得象恰好途径洛阳,章得象出生于浦城章氏,他和寇准认识是因为他的表哥杨亿。

    浦城章氏乃是南方的名门望族,有宋一朝,每次开科取士,榜上都能找到章氏家族子弟的姓名,几乎没有间断,甚至一榜中出现多名章氏子弟共居于上。

    知名度最高的应该是嘉右二年榜,章惇、章衡叔侄二人同列一榜,且章衡是那一榜的状元。

    而嘉右二年榜,又称千年第一龙虎榜。

    苏轼、苏辙两兄弟,喊出横渠四句的张载,理学宗师程颢、程颐两兄弟,曾巩和曾布两兄弟。

    日后新党的得力干将,王安石的亲密战友吕惠卿(虽然后来两人交恶),以及那位留下‘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的铁血宰相章惇。

    这一榜中,出了三位唐宋八大家,出了理学集大成者程颢、程颐两兄弟,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张载。

    吕惠卿、章惇、曾布的名头虽然不及以上几人,但他们三人皆官至宰相,为一时名臣。

    另外,还出了一位为北宋拓边两千余里的儒将王韶,拓边两千余里,也是北宋立国以来对外战争中最大的一次军事胜利。

    而章衡能够力压苏轼一众等人,独占鳌头,绝不是单单靠运气。

    他本人的才华很重要,浦城章氏的家风同样也很重要。

    这一榜中还发生了一件趣事,状元章衡是章惇的侄子,章惇因为耻于排名位列后辈之下,直接放弃了进士的身份。

    两年后,时年二十五岁的章惇又一次参加科举,再次进士及第。

    虽然浦城章氏世代有进士,但此时的浦城章氏只是南方一地的望族,还没有成为名满天下的名门望族。

    浦城章氏能够取得日后的成就,章得象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位人物。

    章得象是咸平五年(1002)的进士,王曾、王随、韩亿和他皆是同年,得益于表哥杨亿的关系,章得象和寇准一系的人也多有交往。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更易榷茶之法,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章得象官至权度支判官,又不是丁谓一系的人。

    所以,他便被丁谓等人派到了外地采风。

    兜兜转转一个多月的时间,章得象的使命基本完成,回京的路上,他特地绕了个道,转道西京,前来看望寇准。

    章得象进士及第后,初授大理寺评事,出任邵武归化县知县,后历任信州玉山县知县,衮州观察判官事,出知台州、南雄州(今广东南雄)等地。

    任地方官十余年,章得象得表哥杨亿推荐,奉诏应试,自此转为京官。

    章得象能够从选人改至京官,虽然主要是靠杨亿的人脉,但其中和寇准也脱不了关系。

    因此,寇准也算是他官场生涯中的重要人物。

    上一次寇准回京,章得象便想去城外迎接,只是因为王曾的关系,他没能去成。

    后来,又因忙于公事,章得象脱不开身,没时间特地往西京跑一趟。

    中午。

    不出意外,寇准又拉着章得象喝起了酒,他这人也没别的爱好,如今成了富贵闲人,喝酒自然是放不掉的。

    虽然这场宴会只有他和章得象两个人,无法喝尽兴。

    看着牛饮的寇准,章得象只觉脑袋突突直跳。

    “寇相,您这酒,得少喝啊。”

    听到这话,寇准大手一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老夫为朝廷鞠躬尽瘁一辈子,现在享受享受又怎么了?”

    说着,寇准拍了拍手,示意院中的舞女继续接着跳。

    “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远处,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听到寇准的话,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此人名为寇随,是寇准的从子,本是寇准的侄儿,因寇准只有女儿,膝下无子,于是便过继给了寇准当儿子。

    其实,规劝寇准少喝酒的话,寇随没少说,但没用啊。

    以爹爹的资历和性格,便是官家亲自下旨,禁制爹爹饮酒,只怕也是管不住的。

    久而久之,寇随也就不怎么管了,爹爹说的也没错,爹爹为大宋奉献了大半辈子,临老,还不能享受享受?

    章得象想了想,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寇相,如今朝廷佞臣当道,朝廷需要您,说不定官家哪日便召您老入朝,再次主持朝政。”

    “所以,为了天下苍生,您老还需保重身体。”

    寇准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了,章得象也不是第一次劝他,似这等言论,根本就无法动摇他饮酒的心思。

    寇家本就是名门望族,寇准从小就过着豪奢的生活,这么多年,岂是说改就改的。

    因此,只见寇准爽朗一笑,摆手道。

    “老夫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很,这点酒,压根就没事。”

    闻言,章得象也不在继续劝谏,因为没用,寇相饮酒过度一半是习惯,一半是闲的。

    得给寇相找点事情做做,分散分散寇相的注意力才行。

    念及至此,章得象心中隐约有了主意。

    也许,此次更易茶法便是一次机会。

第六十六章 以夷制夷

    宝慈殿。

    “娘娘,官家今日去了翔鸾阁。”

    “翔鸾阁?”

    听到林氏的汇报,刘娥很是惊疑。

    翔鸾阁是曹修媛(从一品)的住所,曹修媛是先帝的妃嫔之一,出自真定曹氏。

    “是的,今日曹将军入宫看望曹修媛,官家也在那里。”

    刘娥闻言眉头微蹙,曹韦虽然暂时还没有差遣,但真定曹氏世代为将,其父曹彬更是位极人臣。

    不仅如此,真定曹氏的姻亲多为文臣武将之家,即便曹韦什么都不做,曹氏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就刘娥个人而言,她是不太喜欢看到官家和曹家走得太近。

    另一边。

    翔鸾阁。

    曹韦今天入宫虽然是以探望妹妹的名义,但实际上他的目的却是见一见官家。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别看曹倩把官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可曹韦却没有全信。

    事关真定曹氏一族的兴衰大事,如果不亲自见一见官家,好好和官家聊一聊,曹韦的心,始终是放不下来的。

    “昔日,夏人大兵压境,断粮道,裴都署镇守灵州,孤军绝援,刺指染血,急奏求援,结果兵不至,城陷,死战喋血。”

    “朕每每看到此处,心中戚戚。”

    “曹将军,夏(夏州)人狼子野心,何以教我?”

    “唃厮啰,可用否?”

    众所周知,有宋一朝,除了开国时期,军事上都面临着缺少战马的窘境。

    一提到缺马,就不得不提到燕云十六州以及灵州之地,燕云之地是石敬瑭割让给契丹的。

    (灵州,今宁夏灵武一带)

    彼时,宋朝还没有开国。

    而灵州是另一处养马地,灵州的失落和宋真宗有直接关系。

    咸平年间,西夏太祖李继迁一度对外扩张,灵州毗邻西夏祖地夏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果灵州一直被宋廷占据,相当于在西夏属地占了一座桥头堡。

    所以,李继迁不断增兵,试图拿下灵州。

    面对李继迁重兵云集灵州,大怂朝廷一共有三种主流观点,一是坚守重镇灵州,联合其他被李继迁欺负的蕃部,共同抗击李继迁。

    二是援西汉断匈奴之故事,开屯田,置城邑,设西汉都护府。

    三是彻底放弃灵州。

    支持最后一种观点的理由是,灵州地处偏远,夷羌杂居,属于那种食之无味的地方,没必要为了区区灵州一地,劳民伤财。

    恰好,宋真宗又不敢西征,他最中意的便是弃地。

    于是,灵州就被北宋‘战略性’的放弃了。

    李杰口中提到的裴都署,乃是当时灵州的守城,因为朝廷选择了放弃灵州,以致于灵州成了一处绝地。

    最终,裴济战死在了灵州。

    裴济之死,非战之罪,完完全全是被那帮弃地派给坑了。

    灵州一丢,北宋彻底失去了通往西域的门户,西北地区的其他蕃部,如回鹘、凉州吐蕃等部族,想要与北宋贸易,只得绕过灵州,转走泾州(今甘肃泾川)。

    当然,宋廷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如名臣张齐贤,早在太宗时期便发表过李继迁会吞并灵州、夏州两地。

    待到真宗朝,张齐贤上言‘以蛮夷攻蛮夷’之策,然而宋廷并没有坚定执行这一政策。

    曹韦任知镇戎军(泾州)时,延续了张齐贤的策略,积极笼络蕃部,以此来制衡李继迁部。

    只可惜,曹韦只是一介武臣,纵使谋略过人,朝廷也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简而言之,宋朝的应对措施很是消息,用摆烂一词来形容,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最后,李杰口中提到的唃厮啰,也是西北地区的政权之一。

    自唐安史之乱以后,河西以及陇右便长期被吐蕃人占领,唐末年,末代赞普(吐蕃君长)普朗达玛遇刺身亡。

    自此,长达两个世纪的吐蕃王朝彻底解体,吐蕃地区也开始混乱的割据状态。

    直到宋初,河陇地区的混乱局面才稍微安定一些。

    如今河陇地区吐蕃族人名义上的共主便是唃厮啰,唃厮啰是吐蕃赞普的后裔,血统高贵。

    不过,唃厮啰如今的处境却不是很好。

    唃厮啰十二岁时,便被河陇地区的吐蕃大首领李立遵劫掠至廓州安置,并尊其为‘赞普’。

    某种意义上,李立遵干的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唃厮啰是赞普的纯正后裔,有他在,李立遵就能通过唃厮啰遥控整个河陇地区的吐蕃族人。

    李立遵内控唃厮啰,外部还希望得到宋廷的册封,命自己为‘赞普’。

    不过,李立遵的计策被曹韦看破了,曹韦向真宗上言,赞普,可汗号也,立遵得知,置唃厮啰于何地?

    正所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真宗难得的清醒了一回,没有直接赐李立遵赞普的头衔。

    宋廷拒绝赐封,直接导致了李立遵叛宋,他一边领兵,一边鼓动其他蕃部寇边。

    然而,李立遵的报复行为并没有奏效,曹韦于三都谷,大败李立遵所部,并追袭三十里,斩首千余人,缴获牛马等物资无数。

    因为这一役,李立遵的威信大大受损,不仅吐蕃众部不服李立遵,连唃厮啰也借机跳出了李立遵的掌控。

    另一边,曹韦听到官家提起了‘唃厮啰’顿时心中一动。

    唃厮啰,他熟的很。

    早在大中祥符年间,曹韦便有笼络唃厮啰的心思。

    其实,唃厮啰对于曹韦也是颇有好感的,如果不是曹韦大败李立遵,他也没法借机跳出藩篱。

    虽然唃厮啰现在又投靠了另外一位吐蕃大首领温逋奇,但此次投靠和上次依托李立遵,完全不是一回事。

    前者是主动依附,唃厮啰企图借助温逋奇的势力,扩张自己的班底,一如三国时期的刘皇叔一般。

    因此,唃厮啰和温逋奇两人的联手,属于是各有心机。

    唃厮啰希望借温逋奇的势,温逋奇何尝不想借唃厮啰的身份,以图一统吐蕃诸多部族?

    曹韦经略西北数十载,西边各势力的资料,他早就烂熟于心。

    此时,若是帮助唃厮啰,无异于雪中送炭,如果唃厮啰能胜过温逋奇,河陇地区起码能安定数十年。

第六十七章 曹倩出塞

    “可用,但需要有所保留。”

    曹韦曾经和唃厮啰打过交道,关于唃厮啰的近况,他是有些了解的。

    少年时期,唃厮啰被李立遵强掳至廓州,成了吐蕃各部族的傀儡‘赞普’。

    在这种情况下,一介少年凭借自己的个人谋略,不仅保全了自身,同时还暗中培养了一批心腹。

    纵观唃厮啰的履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曹韦甚至怀疑,即便没有外力的介入,唃厮啰也能赢下最终的胜利,然后一统吐蕃诸部族。

    也正因为有此担忧,曹韦才会建议‘慎用’。

    万一唃厮啰一统河陇地区,以吐蕃诸部族的潜力,很可能会成为又一个西夏。

    “开放互市如何?”

    李杰虽然了解过唃厮啰政权,也知道唃厮啰的现状,但史料毕竟只是史料。

    很多东西,肯定没有曹韦这位经略西边数十载的老将清楚。

    互市?

    曹韦沉吟片刻,开始仔细思考互市的可行性。

    吐蕃亦是游牧民族,河湟地区水草丰美,土壤肥沃,是天然的养马地,牛羊资源也是丰富不已。

    而这些,恰好是本朝最缺的东西。

    战马是机动性的保证,牛是重要的生产物资,羊也是非常鲜美的食用肉类。

    东京城内,喜欢吃羊肉的人最多。

    毫不夸张的比喻,没有一只羊能够活着走出东京城。

    另外,开放榷场(官办互市),也不是没有先例,最早可以追朔到太祖时期。

    彼时,宋辽之间虽然没有各自在榷场建制官署,但缘边市易也是客观存在的。

    到了太宗时期,尽管有段时间禁制榷场贸易,可后来还是放开了,于雄州(今河北雄县)、镇州(今河北境内石家庄附近)等地恢复榷茶。

    后来又一度废止,咸平五年(1002),辽国主动向本朝提议重开榷场贸易。

    综合而言,辽国等游牧民族对于榷场中的商品是有需求的。

    如茶叶、绢帛、香料、瓷器、漆器、米粮等生活用品以及高档用品,哪怕将所有游牧民族加起来,论生产工艺,也会被北宋吊打。

    这是文明的属性所决定的,游牧民族放牛牧马,决定了他们不可能长居一处。

    居无定所,随水草而居,才是游牧民族的生活状态。

    没有固定的住所,自然无法研究瓷器、漆器、香料等物品的生产工艺。

    其实,曹韦是赞成开放榷场贸易的,只要严控某些物资流入诸蕃即可。

    如水银、盐铁、米粮、硫磺等事关国家安全的物资,必须严格管控,且杜绝走私。

    财帛动人心,虽然无法全面禁止,但防止大规模流入还是可以做到的。

    开放榷场的地区,基本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区,大规模的商队想要隐藏行迹,是决然没有可能的。

    “臣以为此时可行,只是两府大臣们那边,恐怕会有争议。”

    听到这话,李杰微微一笑。

    两府大臣们拒绝,那是必然的。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某些主和派的设想中,最好是让西边各部族乱成一锅粥。

    但这群人又不想付出某些利益。

    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无数历史已然证明,似这种既要,又要的决策,大概率是行不通的。

    人家游牧民族,的确不通文墨,但人家也不是傻子。

    不给点甜头,凭什么给你卖命?

    更有甚者,似李继迁一般,纵使应许了灵州,夏州之地,人家不仅不感恩,还想着谋取更多。

    如今,西北地区承平,不过是西夏自觉实力不够,不敢轻易招惹宋廷罢了。

    西夏对西边地区的其他部族,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服便打。

    地盘,都是抢过来的!

    家里没有?

    抢!

    别人家的更好?

    抢!

    李杰扶持唃厮啰,不仅仅只是为了制衡西夏,区区西夏,还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折。

    真正的目的是,千金买马骨!

    他要告诉西边诸部族,跟着我混,才能越过越好。

    精美的绢帛,华丽的瓷器,高端的香药,奇珍象牙、犀角等,我大宋应有尽有。

    只要乖乖听话,这些都能用牛马来换,不需要战争,不需要拿命去拼,去抢。

    安安稳稳的养马,为大宋打工就能得到这一切。

    战争是对政治的延续,政治是对经济的延续,这等后世人尽皆知的理论,搁在千年之前的时空,恐怕还没有人能够明确认清其中的本质。

    李杰要打的是经济战,以贸易获取本朝亟需的物资,然后再用赚来的东西,去造枪炮。

    最后,再用这些东西去征服,威慑各部族。

    战争并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已。

    若是能够润物细无声的侵略诸部族,不比打仗来的实惠?

    后世的漂亮国,为什么要四处挑动战火,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经济,通过经济掠夺的手段,供养本国。

    ‘殖民地’从来都是存在的,只是方式换了,从武力殖民,变为经济殖民。

    可以预见,如果西北诸部得知李杰希望扩大榷场贸易的规模,他们多半是拍手称赞,喜迎王师。

    毕竟,大宋的商品是真的相,尤其是那些蕃部的上位者,他们缺的压根不是钱,也不是人。

    他们缺的是高档物资,缺的是购买渠道。

    花钱能买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拼命冒险的去抢?

    反正自己手上牛羊成堆,数量少了,便让那些贱民去养。

    半晌,李杰笑了笑,轻描澹写的说道。

    “榷场之事,可以暂时允诺唃厮啰,待朕亲政,朕觉得,两府大臣是不会反对的。”

    “曹将军,卿对西北之事很是熟悉,心中可有出使唃厮啰的人选?”

    “吾子曹倩,可往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曹韦便报出了曹倩的名字。

    此去河陇,其中必然是危机重重,但曹韦仍然推荐了他的儿子曹倩。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他信任曹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官家表明决心。

    连亲子都舍得派出去,此心,日月可鉴!

    没错,曹韦现在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他和曹倩做出了同样的判断,竭曹氏举族之力支持官家!

    PS:TI开始了,RNG小熊偷家战术真的好脏啊,但我喜欢!

第六十八章 当面质问

    和曹韦敲定了曹倩出使唃厮啰政权后,李杰便先行离开了翔鸾阁,将空间留给了曹韦兄妹二人。

    曹修媛十五岁入宫,初为才人,后升美人,婕妤,充媛,如今虽是从一品的修媛,但这并不代表她多么受宠。

    她能晋升修媛,靠的还是她的家世。

    曹彬的女儿,这一点足以让宋真宗善待。

    因为不受宠的缘故,曹修媛膝下并无子女,只是收了一名养女。

    细细算来,她和曹韦已经有好几年没私下见过面了,李杰多留点空间给他们兄妹,也是应有之理。

    回到福宁殿后,李杰立刻就收到了宝慈殿那边的传讯。

    太后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午食的份量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

    刘娥为什么心情不好,李杰多少能够猜到一点。

    如果没有李杰横插一缸子,刘娥现在的处境不会如此逼仄。

    外有权相丁谓,内有朝气蓬勃的官家,内忧外患,不外如是。

    晌午时分,宝慈殿的内侍将昨日进传的札子送到了福宁殿,李杰随意翻阅了几份,便将其置之不理。

    毫无新意!

    这些札子除了日常的政务,剩下的大多都是讨论茶法更易的。

    其中,最离谱的一份札子是知湖州李子昂上奏的,这份札子里上告,苏、秀两州湖田里生了圣米,救济了大量的饥民。

    当真是和他爹的名字一样,有够离谱的。

    李子昂是李溥的长子,李溥是丁谓的铁杆,并且和林特也是姻亲。

    也不知是李子昂久不在京,不知京中的变故,还是别有用心,竟然又搞出了一出祥瑞。

    若是宋真宗还活着,也许会给李子昂一些赏赐。

    毕竟,这是圣米,是祥瑞之兆!

    宋真宗最喜欢的便是祥瑞。

    其实,祥瑞这东西,明白人都知道是假的,宋真宗也知道是假的,你知道是假的,我知道你知道是假的。

    但这不关键。

    关键是‘祥瑞’是真的!

    天命在我,才是真的。

    天书封祀,不过是一场自我安慰,自我催眠的闹剧,是皇帝的新衣。

    苦的不是天子,也不是满朝服朱服紫的大臣,受苦的只有百姓而已。

    可惜,不论李子昂是什么心思,他的谋划注定是要落空的。

    不仅是李杰不信祥瑞,连刘娥也不太信这些东西。

    这一点其实可以从刘娥的举动中看出。

    如果刘娥真的信祥瑞,她就不会同意王曾和吕夷简的奏议,将天书从葬于真宗皇陵。

    当然,王曾和吕夷简的建议也很鸡贼,他们提议随先帝入葬的理由是,天书乃天赐,专属于先帝,天上之物,不可留于人间。

    语言确实是一门意思,同样的意思,换个不同的表达方式,其结果也许便是南辕北辙。

    宝慈殿。

    听完林氏的汇报,刘娥此时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

    自先帝登仙,官家那边就没有让她省过心。

    召曹韦回京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派曹韦之子曹倩出使唃厮啰?

    官家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就不怕引起夏人的报复吗?

    唃厮啰和夏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双方互有攻伐,以前朝廷的态度是听之任之,两不相帮。

    对于本朝而言,不论是唃厮啰,还是夏人,统统都是蛮夷。

    两个蛮夷彼此攻伐,对于朝廷而言,完全是好事。

    坐山观虎斗,难道不好吗?

    此时,朝廷若是偏帮唃厮啰,平静已久的西北,很可能又会再起刀兵。

    其实,这一点还不是刘娥最生气的地方。

    真正让她气愤的是,官家压根就没有和她提前商量,直接绕过了她,拍板了这等军国大事。

    呼!

    吸!

    呼!

    吸!

    刘娥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复了一番胸中激荡的情绪。

    “摆驾福宁殿。”

    一声令下,整个宝慈殿瞬间就动了起来,帝后出行,哪怕只是在宫内,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多时,李杰便收到了刘娥即将到来的消息。

    这次过来传信的小内侍很有意思,居然悄悄地给他提了个醒,告诉李杰,太后很可能是过来质问的。

    当然,小内侍说的很是婉转,没有翻译过后的这般直白。

    约莫一刻钟后,刘娥抵达了福宁殿。

    “大娘娘躬安。”

    搁在平日,刘娥或许会笑着应下李杰的请安,但今时今日,她却没有那番闲情逸致。

    入殿后,刘娥刚一坐下便出口直言道。

    “官家,你今日可是发了一份中旨,令曹将军之子曹倩出使唃厮啰?”

    “没错。”

    关于这件事,李杰并没有隐瞒刘娥的意思,因为想瞒也瞒不住。

    人家唃厮啰又不是傻子,倘若曹倩不带上点东西,仅凭曹倩空口白牙,唃厮啰怎么可能会信?

    所以,中旨是必须要有的。

    李杰不仅下了一份中旨,还特地从内库中调取了一批贵重物品,如犀角、香药等物品。

    毕竟,总不能让曹倩空手上门吧?

    带点赏赐物品,自是应有之意。

    前有中旨,后有动用内库物资,刘娥的眼线布及宫城四方,这么大的动静,她又岂会不知?

    “官家可知此事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官家有没有考虑过曹倩能不能担此重任?”

    “官家有没有想过老身,想过先帝?”

    刘娥起伏的胸口,足以证明她现在是多么的生气。

    “大娘娘,稍安勿躁。”

    李杰表现得很是平静,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

    然而,他表现得越是平静,刘娥就越是气愤。

    都什么时候了,官家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错误?

    刹那间,刘娥想起了前夫哥刘美曾经的建议。

    将泾王之子允初收养至宫中,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刘娥看来,官家现在的态度很有问题!

    如果不是先帝只有这么一个皇子,官家肯定不会如此的肆意妄为!

    念及此处,刘娥心中忽的涌出一股伤感的情绪。

    若是自己膝下有子,皇位又哪能落到旁人手中?

    若是自己有膝下有子,自己又岂会被这么欺负?

    没错,在刘娥的眼中,李杰这么做,便是轻视她,欺负她。

    PS:有没有支持RNG的刀友?吱个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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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之大拯救介绍:
他在《最好的我们》里是文娱才子路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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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隐形守护者》里是谍海传奇肖途!
他在《天下第一》里是爱美人不爱江山逍遥侯朱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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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我只是条不想被催更的咸鱼啊。”
诸天万界流传着属于他的传说,传奇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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