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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txt下载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四章 穷途末路?

    “把他丢进地牢!”

    地牢,几乎是高门大户的标配之一。

    那里阴暗幽冷,常年不见日光,如今恰逢寒冬腊月,大管家本人又一副凄惨不已的模样。

    以这副样子进入地牢,几乎是被判了死刑。

    显然,丁谓已经对大管家动了杀心。

    刘德妙一事,犹如一柄利剑悬在丁府的上空,找到那名内间,撬开对方的嘴巴,是唯一的突破口。

    然而,这件事却被办砸了。

    而且是被以‘稳健’着称的大管家给办咋的。

    如果不是大管家早在微末之际便于丁氏为仆,丁谓甚至会怀疑大管家的身份。

    话音刚落,那两名如铁塔般的巨汉,一言不发的将大管家架了起来,他们看向大管家的眼神,可谓是冰冷至极,丝毫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就像是……就像是机器人。

    砰!

    砰!

    砰!

    待到三人离开后,书房内又响起一连串砸东西的声音。

    书房内凡是肉眼可见,且能砸的东西,全都被丁谓砸了一个遍。

    价值千金的歙砚,常人难得一见的汝窑,不消片刻,一个个皆是破碎一地。

    听到书房内传来的巨大响动,门外的仆从纷纷噤若寒蝉。

    太可怕了!

    能够侍奉丁谓近前的,都是府中的老人,最低的服役年限也是十年以上。

    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震怒的相爷。

    昔日威风八面的大管家,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连大管家都落得如此境地,他们岂不是更加危险?

    念及至此,门外的众人不由惊骇欲绝。

    下一刀,也许就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往日旁人求而不得的职位,现在却便成了炸药包,人人自危。

    呼哧!

    呼哧!

    从暴怒中惊醒过后,丁谓整个人颓然的倒在屋内仅存的一把椅子上。

    刘德妙到底去哪了?

    是谁劫走的她?

    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却一点风声也听不到?

    这明显不正常!

    袭击者费心费力的在府内安插内间,然后又趁机抓走了刘德妙,苦心积虑至此,对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另外,日子过去这么久,刘德妙有身孕的消息,只怕也瞒不住了。

    久在丁府的刘德妙竟然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这孩子,必然姓丁!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这孩子很可能就是丁谓的。

    毕竟,丁府之中,丁谓才是天,除了他,估计也没人敢采撷这朵带毒的娇花。

    冬!

    冬!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略带颤音的通报。

    “相爷,有中使到府。”

    说话时,传信的丁三宝整个人都在发颤,盛怒之下的相爷,太可怕了。

    屋内,一听有中使过来,丁谓先是一惊,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整理衣冠。

    只是,先前的暴力发泄已然让他的仪容毁了大半。

    对于丁谓这等身份的人,日常生活都有仆从服侍,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从头到尾的束发、穿衣了。

    所以,整理了好一会,他的衣冠仍然没有整理好。

    “来人,更衣!”

    随着丁谓一声令下,候在外面的仆从立马开始行动起来。

    一刻钟后,丁谓踱步来到前厅,此时,他身上的衣冠俨然重换一新。

    踏入厅中之前,他的脸上本是阴云密布,但就在踏入厅中的那一刻,他脸上的冰寒犹如碰到暖日,迅速消融。

    换之而来便是如春风般的笑容。

    “雷押班大驾光临,丁某有失远迎,还望押班勿怪!”

    能让丁谓情绪转变如此之快的,数遍天下也没有几人,而雷允恭,恰好是其中之一。

    而这也是丁谓花了一刻钟才到的原因。

    他必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最好的姿态应对。

    政权的交替,往往伴随着洗牌。

    一般而言,先朝时期的得势宦官,当新帝登基后,或是失宠,或是退居二线。

    但雷允恭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先帝晚年,太后摄政之时,雷允恭就颇为受宠,如今官家在位,他的恩宠一如往昔。

    纵览宫中内侍,雷允恭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便是蓝继宗、周文质这等都知级别的内臣,论威势,怕是也无法与其相较。

    同样的,这一定论到外朝,亦是如此。

    冯拯,钱惟演等老臣,相继退去,丁谓虽然现在仍是首相,看似恩宠有佳。

    但实际情况却只有寥寥几人得知。

    脏活,累活,统统都是丁谓在做,官家是什么意思,旁人不知,丁谓自己还能不知?

    马放南山之日,已然不远了。

    “相爷此话,当真折煞小臣了。”

    雷允恭也是笑脸相迎,即便他知道丁谓距离罢相之期已然不愿。

    但他的处境也没好上多少。

    严格来说,他和丁谓的现状颇为相似,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有苦难言。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两人稍微寒暄了几句,而后丁谓便单刀直入道。

    “押班今日亲自位临,可是宫中有什么要务?”

    “确有一事。”

    雷允恭微微点头,继续道。

    “官家口谕,明日承明殿议事,丁相需赞同范雍之策。”

    此话一出,差点让丁谓破防。

    官家这真是将他往‘绝路’上逼啊!

    范雍之策,好吗?

    好是好!

    但反对声太过汹涌。

    哪怕是丁谓集团内部,最终意见也没能得到统一,更别说太后了。

    在这群反对者中,太后无疑是最具份量的那一个。

    怎么办?

    此刻,丁谓真的是一头包。

    用人也不是这么用的!

    裁军的事才刚刚起了头,兴学之议,还没来得及办,丁府的内部问题也尚未解决。

    一转眼,官家又将这件棘手的事交到了他的手中。

    另一边,在丁谓看不到的角度,雷允恭看向丁谓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怜悯。

    丁相,真是有点可怜啊。

    官家的口谕,等于是让丁相和太后打擂台。

    固然,太后已经有了放权之意,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放权之势,愈发的明晰。

    但只要一日没有正式交接,太后便有处置军国大事的权利。

    先帝诏书犹在,谁敢不认?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宋‘战神’

    承明殿。

    丁谓今天上朝的心情,就跟上坟一样。

    太后啊!

    可不是好相与的。

    但他没办法。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今日召卿等,便是为了议一议范雍的札子。”

    “诸卿可畅所欲言。”

    廷议刚一开始,刘娥就起了高调,让众臣各抒己见。

    “西北之地,息兵已久,如今宿兵十余万,一年粮饷所费不过千万。”

    “去岁,陕西入钱粮1200万,出钱粮1140万贯,以陕西一地之赋足以供养边地驻军。”

    王曾率先发表了意见,他觉得陕西不需要入中纳粮。

    虽然去年陕西的岁收堪堪抵掉支出,所余不到百万贯,这个数字,确实有点危险。

    但陕西是大宋的陕西,背靠朝廷,即便赋税不足,朝廷额外补贴一点,完全不成问题。

    另外,如果只是普通的入中方案,王曾或许也不会反对。

    正常入中,所有的流程全都处于朝廷的监控之下,一切皆是有迹可循。

    如此一来,不仅有利于朝廷把握具体的入中数量,同时也能防止商人或者属地官员钻空子。

    “王相,此言差矣。”

    王曾的发言刚刚结束,丁谓立马就还以颜色。

    “官家,大娘娘,臣曾执掌三司七余载。”

    “虽然那是景德至祥符年间的时,但直至今日,臣依然记得边军之费。”

    “陕西之地,一卒之费不下百千(百贯,包含衣食粮饷所有开支),万人则资费百万。”

    “今驻兵十余万,便是千万级别的开支。”

    “另,除十万驻兵,尚未乡兵七八万,乡兵虽不比禁军,然一卒之费,每年亦有三四十千(30-40贯)。”

    “故此,乡兵之费,亦有两百余万缗。”

    丁谓对数字之类的东西,素来比较敏感,他刚刚报出的数据,虽然不是最新的数据。

    但几年前的数据放到现在,仍有参考价值。

    “驻兵加上乡兵,每年资费千余万缗,而这还是西北之地息兵后的开支。”

    “若是西北之地战事又起,仅养兵一项开支,每年便要两三千万缗。”

    “费用如此之高,全赖陕西属于陆地,无漕可运,据三司统计,纲运一斗费钱七十余文。

    一石之费竟高达七百余文,即便以京中粮价为准,七百余文也能单独购买一石米。”

    “纲运之损耗几乎达到一比一,如果改纲运为入中,途中损耗,至少能减少半数。”

    损耗比高达一比一,并不是丁谓胡编乱造的,而是真实情况便是如此。

    官方运输和商人转运,同样的路程,同样的数量,为何损耗不一样?

    原因不外乎‘良心’二字。

    纲运兵丁每日的口粮为两升,此乃定例,另外,除了口粮,兵丁仍有俸钱可领。

    而商人转运,情况便截然不同。

    毕竟,纲运花费的是国家的钱,商人转运的开销全都是由商人自掏腰包。

    前者是公家的钱,后者是私人的钱,用起来怎么可能一样?

    为了追求利润,商人对役夫的压榨几乎达到了人力所承受的极限。

    人如牛马,不是一句戏言。

    “故,臣以为入中纳粮,殊为可行!”

    这番话,丁谓是硬着头皮讲的,他在发言时,一直偷偷地用余光观察太后。

    眼看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连忙话锋一转。

    “不过,范雍之策,亦有缺漏。”

    “以解盐为引,可行,然,商人直接于边地持引请盐,难免有失控之危。”

    “臣斗胆上言,或可以雍熙故事,令商人赴京中交引,然后再于边地纳粮。”

    雍熙年间,大宋‘战神’赵匡义发动了大名鼎鼎的雍熙北伐,三路大军,兵锋直指燕云十六州。

    结果嘛,‘战神’不愧是战神,最终是一败涂地。

    北伐期间,因出兵太多,后勤颇有些跟不上,军中粮草紧缺,为了解决此事,入中之法便应运而生。

    丁谓的发言很滑头,既完全了官家的嘱托,又没有直接将太后给得罪死。

    入中之法,确实是一项重要的补充。

    单论此法,丁谓本人绝对是赞同的。

    当然,他赞同入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执行入中纳粮的过程中,是有空子可钻的。

    禁榷和入中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加绕了解一下?

    虚估了解一下?

    另一边,听完丁谓最后的补充发言,王曾心中的反对意见顿时消减了大半。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丁谓确实是一位能吏。

    各种数据,了然于胸,单此一项,就能领先大半朝臣,更别说丁谓还理财有道,确实有几分本事。

    台上。

    一听到‘雍熙故事’,刘娥的面色不由回暖了几分。

    “丁相所言,确是良策。”

    就在这时,李杰忽然提出一项颇为棘手的问题。

    “然,解盐品质不如夏人所产的青白盐,如果入中纳粮皆已解盐结算,其价值该论几何?”

    “如果高于青白盐,只怕会极大地打击商贾的积极性。”

    “可若是远远低于青白盐,盐价又当如何维系?”

    民以食为天,粮食重要,食盐同样重要,夏地一直以盛产食盐闻名。

    大量的食盐产出,也是西夏起兵的重要资本。

    夏地所产之盐不仅品质高于解盐,其价格也是低于解盐的。

    物美价廉的食盐,不止老百姓喜欢,商人也喜欢。

    食盐是夏人的重要财税来源,这一点,宋廷是清楚的,宋廷也不是没有想过断绝夏人的食盐收入。

    大宋战神曾经就下达过禁制青白盐入宋的禁令。

    【自陕以西有敢私市戎人青白盐者,皆坐死!】

    凡是走私青盐的,一律死刑。

    死刑,不可谓不重。

    但效果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约等于无。

    宋太宗是个大聪明,禁了青盐,却没想着额外运盐入西北边地。

    也许,大聪明以为庄稼地里能挖出食盐。

    众所周知,人是无法长期不吃盐,钠的摄入量过低,不仅会没用精神,没有力气,严重者甚至会引发休克,乃至死亡。

    断了青盐流入,又没有额外的食盐进入,西北边民无盐可吃,最先造反的便是那些归附大宋的游牧民族。

    禁盐禁到造反,大宋战神一看,立马吓得停止了禁盐之策。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禁盐

    自晚唐至今,陕西沿边地区的民众所食之盐,基本以青白盐为主。

    并且因为靠近西夏的缘故,青白盐的价格始终很稳定,淳化年间,一斤青白盐大概十五文左右。

    至今,几十年过去,青白盐的价格仍在十五文左右波动。

    反观解盐,即使宋廷令商贾入中解盐,加上运费等开支,一斤解盐的价格也要二十五文左右。

    十文的差价,看似不高,但盐是生活的必需品,二十五文和十五文,价差接近一倍。

    边地的边民,日子过得本就不富裕,很多边民都无法接受一斤十文的差价。

    十文的差距,也是丁谓等人忽视的缘由所在。

    十文?

    对于边民而言,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他们压根就不知道。

    区区十文钱而已,完全无关大局。

    一斤盐二十余文,难道还不够便宜吗?

    “运盐之费,行百里,陆运每斤四钱,水运每斤一钱。”

    “环州距解州千余里,全程几乎皆是陆运,若商人请解盐的价格定在12钱一斤,每斤盐的运输损耗当在十几钱一斤。”

    “如此,环州之民够盐的价格当在三十文左右一斤。”

    “诸卿可知,三十文一斤与十五文一斤的区别?”

    众臣听到这话,顿时陷入了沉思。

    官家为何偏偏要以环州为例,从解州运往环州,每斤盐的价格确实要加十几文。

    可环州之民,没必要以解盐为生啊?

    商人也没必要于环州卖高价盐。

    一切如常,不就行了?

    商人请的解盐,完全可以卖到其他地区。

    青白盐的便宜是相对的,边地那边便宜,因为西北边地离西夏近,一旦离开了边地,青白盐也就失去了价格优势。

    因此,解盐是不愁销路的。

    ‘难道官家要重启禁盐之策?’

    一念及此,丁谓不禁暗暗叫苦。

    昨日雷押班也没提到这一点啊!

    禁盐?

    官家不知淳化年间禁盐的恶果吗?

    另外,禁盐的事,不止太宗干过,先帝也曾经搞过一阵。

    有了淳化年间的教训,之前犯的错,先帝当然不会再犯。

    咸平年间,陕西边地也一度禁盐,为了解决解盐抵边价格过高的问题,朝廷不得不给予商人一定程度的加绕。

    最终以中央补贴的形式,降低了解盐的销售价,几乎令解盐和青白盐价格齐平。

    然而,此类做饭不止是伤人,更是伤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外如是。

    一斤补贴十来文,看似不高,但聚沙成塔,沿边地区每年的食盐消耗量数以十万计。

    一岁补贴数百万钱,即使宋廷财大气粗,也是补不起的。

    因此之弊,咸平年间的禁盐之策,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毕竟,宋真宗既要搞东封西祀,又要大兴庙宇宫殿,还要犒赏文武百官,之后更是有岁币。

    既要,又要,还要,多方压力之下,原本不过数百万的贴钱,逐渐变成了一种负担。

    “臣以为,可依咸平故事。”

    片刻后,丁谓最先表述了他的建议,他觉得,官家应该是想重启禁盐。

    以官家的登基后的表现,既然官家动了心思,此事定然势在必行。

    禁就禁吧!

    一年数百万的钱,朝廷还负担得起。

    虽然丁谓觉得官家很能折腾,但官家的‘折腾’和先帝的‘折腾’不是一回事。

    官家属意的策略,皆是指向富国强兵,而先帝嘛,说一句大不韪的话,基本都是为了满足个人,或者说太宗一系的私欲。

    “善!”

    听到这话,李杰笑着点了点头。

    丁谓这家伙,滑头归滑头,但论揣摩上意,他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仅凭关于盐价的讨论,就能猜到自己有禁盐之意。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经济的延续,而经济地位又决定了其政治地位。

    为什么历代中原王朝的地位比游牧民族高?

    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也。

    李杰确实有意重启禁盐,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打压西夏。

    西夏虽然是宋廷的从属国,但这也只是名义上的,两者的实际关系应是敌对。

    如今党项的首领是李德明,虽然西夏最终称帝的是其子李元昊,但李德明不称帝,不是因为不想。

    而是不能。

    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党项人穷尽三代之力,方才奠定了建国的基础。

    简而言之,这三人都不是那种久居人下之辈。

    打从李继迁开始,党项人便有了自立的想法,后来的李德明,李元昊,只是继承了先辈的遗志。

    对于党项人而言,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是党项崛起的英雄人物。

    然,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在李杰眼中,党项始终是敌对势力,凡是能够削弱敌人的政策,都是好政策。

    另外,禁盐也是后续征伐西夏的铺垫。

    盐利是西夏重要的收入来源,如果是短时期的禁盐,西夏人还能忍一忍。

    可若是长期禁盐,失去了重要收入的西夏,绝对会重启战端。

    青白盐,本就是宋与西夏关系的晴雨表。

    当宋廷禁盐之后,两朝多半会发生战事,而且战事多半也是由西夏率先发起的。

    西夏开战的目的也很简单,希望宋廷彻底放开青白盐入宋。

    反观,若是食盐贸易一切顺利,西北之地多半不会发生什么战事。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不论对于西夏,亦或者宋廷,战争都意味着高额的花费。

    能站着把钱挣了,西夏怎会不愿?

    台下。

    事已至此,王曾终于明白了官家的真正目的,原来官家的目的是为了禁盐!

    虽然咸平年间禁盐时,他还尚未入仕(咸平五年状元),但有关禁盐的利害,他可没少听。

    想到这里,王曾也顾不上君前失仪,连忙站了起来,高呼道。

    “官家,禁盐之策,不可擅开!”

    “臣冒死,求官家三思!”

    言罢,王曾面朝御台,对着李杰和刘娥长揖不起。

    与此同时,眼看王曾‘逼宫’,丁谓嘴角疯狂上扬,如果不是心有顾忌,他只怕会笑出声。

    ‘好啊!’

    ‘王曾啊,王曾,老夫佩服你的勇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稳字当头

    “官家!”

    望着拂袖离去的李杰,刘娥心中顿觉无奈,然后她又看了一眼仍然没有起身的王曾。

    “唉。”

    微微叹息一声,刘娥也跟着李杰的脚步,离开了承明殿。

    其他朝臣看到这一幕,亦是惊愕不已。

    官家提前离席?

    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

    另一边,丁谓澹澹的扫了一眼王曾。

    此时,他的内心正在狂笑。

    痛快!

    当真痛快!

    官家直接愤而离去,可见王曾把官家得罪的有多狠。

    眼见官家和太后相继离去,两位正主走了,这场廷议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紧接着,丁谓率先离场,在他之后,其他朝臣也陆陆续续的踏出承明殿。

    “王相。”

    吕夷简并没有跟随众人离去,而是留在了殿内,眼看其他人都走了,他缓步上前,轻轻扶起了王曾。

    “您这又是何苦呢?”

    距离官家登基,已经快一年了,官家是什么人,王相还看不出吗?

    说的好听一点,那是口含天宪,一言九鼎!

    难听一点嘛,便是刚愎自用,容不得其他声音。

    一言堂,不外如是!

    禁盐,禁便禁了!

    又能怎样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王曾缓缓起身,面露坚毅道。

    “西北边地好不容易息兵,这禁盐之策若是再开,以李德明为首的党项人,只怕会卷土重来。”

    边地战事再起,朝廷虽然不一定会输,但哪怕只有两三层的概率,也不能冒险。

    稳,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着殿外走去,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吕夷简站在露台上,若有深意的朝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

    少顷,吕夷简收回目光,感慨道。

    “王相,禁盐一事,官家怕是笃定已久。”

    “自曹倩西行的那一日,官家估计便有此意了。”

    曹倩西行的目的地是吐蕃,虽然官家没有明确下诏,也没有召集侍从官廷议。

    但曹倩此去的目的为何,吕夷简自认能够猜到几分。

    无非是四个字。

    分化拉拢!

    如今,吐蕃诸部正各自为战,唃厮啰固然是名义上的赞普,但唃厮啰的实力太差,不足以威服诸部。

    因此,现在的吐蕃境内更像是五代时期,诸侯并举,其国土虽大,兵马虽强。

    但无法拧成一股,不过是一盘散沙。

    党项人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近些年没少从吐蕃身上割肉。

    久而久之,吐蕃和党项的关系越发紧张。

    官家派曹倩秘密出使吐蕃,为的便是引入外力,扶持唃厮啰上位。

    然后,或是以利,或是以威,或是以怀柔,引得吐蕃与党项大战,从而削弱党项人的战力。

    此策,确实不错,既能打压李德明,又能限制吐蕃,可谓是一箭双凋。

    据吕夷简分析,官家执意‘禁盐’,很可能是为了向吐蕃展露姿态。

    吐蕃人虽然不通教化,但人家也不傻,空口无凭,人家凭什么相信宋廷的承诺?

    若是李杰得知吕夷简的想法,他定会感叹。

    不愧是日后的权相。

    问题看得当真是透彻。

    其实,禁盐和拉拢吐蕃,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禁盐可以削弱西夏的财政收入,而且禁盐只是针对西夏的第一步。

    下一步,他还会组织人手,专门打击西北边地的走私贸易。

    禁止青白盐流入宋地是第一步,禁止宋地粮食流入党项是第二步。

    当然,具体何时实施第二步,得看吐蕃那边的情况。

    若是吐蕃内部问题没解决,大宋这边就直接禁粮,届时,即便李德明再怎么能忍,估计也会找大宋板命。

    青白盐卖不出去,党项只是进收减少几分,但买不到粮食,那可是要命的事。

    西夏乃是苦寒之地,物产不丰,除了畜牧业之外,粮食的来源只有两种。

    一为贸易,通过边地贸易,或从大宋,或从辽国购入。

    其中,向大宋购粮的比例要更高一些。

    至于第二嘛,便是抢了。

    太宗至道年间,党项首领李继迁便从宋廷手上抢到了四十万石军粮。

    不过,抢也是有成本的。

    数万大军寇边,人吃马嚼,花费可不少,若是遇到宋廷的强力阻击,没能抢到足够的粮食,无本生意很可能就会变成亏本买卖。

    寇边是高风险,高收益,若是有的选,党项人也不愿意实行此策。

    除非境内遇到大灾,然后宋廷又禁止党项人购粮。

    简而言之,寇边乃是下策,不得已为之。

    “唉。”

    王曾看向远方,长叹一声。

    “坦夫之意,我又如何不懂。”

    “但有些事,总要有人站出来发声的。”

    “朝堂之上只有一种声音,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王曾也不是湖涂虫,他想的虽然没有吕夷简那样深入,但官家的心思,他也琢磨出一点。

    先帝畏之如虎的战端,官家不仅不怕,甚至还会跃跃欲试。

    历史上的雄主,大抵都是如此。

    “王相,我不是那等意思。”

    吕夷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等可以换个方式,官家年幼,偶尔有所偏颇,也是正常的。”

    “而这,不就是我等存在的意义吗?”

    王曾面如常色道:“直言劝谏,本就是我等的职责,今日我不过是履行职责罢了。”

    “不论官家如何作想,该直言的时候,身为臣子,绝不能有退缩之意。”

    听到这话,吕夷简张了张嘴,最终他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总不能直接绑住王相,不让他参加廷议吧?

    ……

    ……

    ……

    傍晚。

    “哈哈。”

    “士奇,你今日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啊。”

    眼下现场仅有丁谓和林特二人,丁谓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了。

    今天对于丁谓而言,绝对算是近期内心情最好的一天。

    看到王曾吃瘪,他比谁都高兴。

    “恭喜相爷!”

    林特拱手贺道:“今日过后,官家定然恶了王曾。”

    “哈哈。”

    丁谓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端起席上的酒樽。

    “今日不谈其他,你我二人只管饮酒便是。”

    今朝有酒今朝醉!

    其实,丁谓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快活一日是一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计划

    福宁殿。

    刘娥一路从承明殿追到了福宁殿,她觉得官家今天的行为很是异常,并且也颇为失礼。

    王曾好歹也是先朝重臣,是先帝留给六哥的宰辅大臣。

    六哥今日直接拂袖离去,一点也不顾及王曾,确实有点过分。

    其实,刘娥是有机会补救的,当李杰走后,她完全可以接手廷议,安抚一下王曾的情绪。

    但她没有这么做。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维护官家的面子。

    当时,她若是留下,并且继续主持廷议,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又有重掌朝政的意思。

    所以,哪怕落了王曾的面子,刘娥还是选择跟着官家一起走。

    “六哥,你今日不该直接走的。”

    内殿茶室,刘娥亲手给李杰倒了一杯茶,而后告戒道。

    “王曾好歹是宰辅重臣,官家岂不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大娘娘,其实我今天是故意那么做的。”

    李杰端起茶盏,轻轻吹拂着茶面,然后浅酌一口。

    “嗯?”

    “故意的?”

    听到这话,刘娥心中倍感意外,转念间,她又倏然觉得,这似乎又很合情理。

    以六哥之智,岂会无端怒而离去?

    “确实如此。”

    李杰放下茶盏,缓缓解释道。

    “其实,早在派遣曹倩出使吐蕃之前,我便有了禁盐之意,或者说,更早一点。”

    准确来说,禁盐是李杰和曹韦商议后的结果。

    党项人狼子野心,这是共识。

    大宋和党项,迟早必有一战!

    这是曹韦的原话,他很确信,党项人若是自觉积累足够,定会与大宋开战。

    那一战,很可能就是党项人的立国之战!

    如今,党项人伏低做小,不过是行那卧薪尝胆之举。

    身处当代,曹韦能看出两国必有一战,已然是顶级人才。

    相比于曹韦的推断,李杰对于此事更加确信,毕竟,史书上是那么写的,电视剧里也是那么演的。

    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全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既然注定是敌人,赶早不赶晚,打击的越早,削弱的实力也就越多。

    其实,单从现在的战力而言,宋廷虽然没有深入党项境内的实力。

    但党项想要进入宋地肆意抢掠,那也是不可能的。

    野战,宋军确实不太行。

    可若是论守城,党项人是拍马也赶不上宋军的。

    综合而言,两军各有优劣,两军对垒,板板手腕,差距不会太大。

    即便是在外野战,宋军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宋军如果真的不堪一击,李德明为什么不敢轻易寇边?

    辽国又岂会轻易和宋军结盟?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综合实力。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因此,李杰并不怕开战,只要不搞大宋战神发明的‘阵图’,不搞委员长那套遥控指挥,战争完全是可控的。

    另外,不经历战争的洗礼,强军又从何而来?

    训练再好,武器再精良,没有经过战争的考验,一切实力只是纸面实力。

    控制在一定烈度的战争,便是最好的训练场。

    虽然会死人,但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不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怎能实现北击辽国,西伐党项的重任?

    良久。

    听完李杰的解释,刘娥久久不语。

    六哥的计划,太过宏伟,她也不知会不会成功。

    毕竟,英明如太祖,神武如太宗,也没能从辽国手上夺回燕云十六州。

    (PS:真宗是从太宗手里继承的大统,刘娥能有今日,也是太宗的缘故,所以,吹嘘是难免的,太宗不神武,哪还有他们夫妻的事?)

    好在六哥还知道分寸,没有直接和党项人开战的意思,而是定了一个什么‘五年计划’?

    何谓五年计划?

    即,用五年的时间,裁撤部分老弱士兵,而后加强训练,加强禁军的战斗力。

    同时,禁军也会更新部分新式装备。

    这是苦练内功。

    在外,这五年时间,需要帮助唃厮啰尽快站稳脚跟。

    吐蕃人的骑射,并不逊色党项人多少。

    当然,其中的度必须把握好。

    若是帮扶太过,吐蕃或许就会变成下一个党项。

    甚至,吐蕃和党项合流。

    毫无疑问,如果局面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绝对是最坏的情况,没有之一!

    最后,辽国那边也需要注意。

    如果一切顺利,党项真的有了败亡之危,身为党项的宗主国,辽国绝对不是置之不理。

    在辽国人眼中,党项人便是牵扯宋廷的工具。

    只要党项人牢牢钉在大宋边地,宋廷就必须要在边地部署重军防范。

    西边有党项的牵制,宋廷派在河北地区的兵力便少了。

    如此一来,燕云之地便是稳如泰山。

    少顷,刘娥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面带嘉许道。

    “六哥胸有凌云之志,大娘娘自然不会拖你的后腿。”

    随后,她忽的话锋一转。

    “不过,有一点,你我母子需要约法三章。”

    “大娘娘请言!”

    李杰呵呵一笑,拎起茶壶,给刘娥添上了一杯新茶。

    “以后六哥若是有什么计划,务必提前跟大娘娘商量一二。”

    “别再像这次一样,如此突然。”

    “以后还请大娘娘多加指点!”

    李杰微微一笑,揖礼道。

    “你我母子二人,无须如此。”

    刘娥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李杰的胳膊。

    其实,听完李杰的计划,她也是有几分心动的,若是六哥真的能收复燕云之地。

    哪怕此事不是由她主导,她在史书上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

    ……

    ……

    曹府。

    承明殿议事结束没过多久,曹韦就收到了宫内传来的消息。

    一切皆是按照计划行事,有条不紊,甚好,甚好!

    只是,现在唯一拉跨的地方反而是曹倩那边。

    曹韦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曹倩的来信了,最近的那封信,还是入冬之前发出的。

    自那之后,便再也没了音讯。

    曹韦在西北地区呆了数十年,自然知道那边的冬天是个什么情况。

    许是,大雪封路了。

    但即便心知如此,曹韦仍然不免有几分担心。

    毕竟,天灾可不认人,任你是王侯将相,老天爷皆是一视同仁。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德明教子

    兴州。

    西夏王宫。

    砰!

    “宋廷小儿,欺人太甚!”

    一名身材健硕,皮肤略黑的年轻人,义愤填膺的勐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

    “爹爹,孩儿请领五万兵马,开春之后,直驱庆州!”

    这位怒发冲冠的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德明之子李元昊。

    半月前,那场廷议之后,为了让官家改变主意,王曾悄悄地向外界吹了吹风。

    一时间,禁盐之议,顿时喧嚣尘上。

    士子百官皆在讨论此事,没过多久,关于禁盐的话题便传入了西夏探子的耳中。

    李继迁临死前曾留下遗言,嘱托其子李德明,务必要和宋廷恢复友好关系。

    毕竟,党项的敌人不止大宋一家。

    河西的吐蕃,亦是大敌。

    另外,别看党项从宋廷手中夺下了灵州,但那是宋廷主动放弃的。

    李继迁夺取灵州之后,企图扩大战果,继续向东进发,对麟州(今陕西神木)发起了围攻。

    结果嘛,麟州不仅没能打下来,自己还吃了大亏。

    那一战过后,李继迁当即醒悟,宋廷不可随意招惹,即便宋军的野战能力偏弱。

    但宋廷坐拥万里山河,人口数千万户,若是真的惹怒了宋廷,党项部族怕是危在旦夕。

    所以,李继迁才会留下不可轻易招惹宋廷的遗言。

    李德明继任部族首领后,严格遵守了父亲的临终遗言,他先是和他父亲一样,继续向辽国臣服,然后又与宋廷议和。

    向辽国称臣,倒是没什么难度。

    李继迁在位时,他便向辽国纳贡称臣,而且还取了辽国的义成公主。

    有这份渊源在,李德明继续纳贡称臣,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宋廷这边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宋真宗压根就不想和党项开战,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自证’天命在我上。

    故此,宋与党项议和,亦是一拍即合。

    不过,李德明虽然向宋廷称臣,但他很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唯有如此,他才能放开手脚,安心谋取甘、凉二州。

    当然,南击吐蕃、西攻回鹘的同时,李德明也不忘在宋辽两地安插探子。

    虽然宋辽两国皆自诩大国,应该不会言而无信,贸然攻取党项之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在自己攻打吐蕃、回鹘的过程中,宋廷,亦或者是辽国撕毁协议,攻其后方。

    然后,六谷部吐蕃和回鹘再联手夹击。

    到了那时,党项怕是只有败亡一途。

    因此,李德明分别在宋廷和辽国的都城安插了不少暗子。

    这些暗子也不需要太过活跃,只要打听一些相对公开的消息即可。

    比如,大军是否开拔,再比如,两国之间的关系是否发生什么变化之类的。

    前不久,禁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党项人的探子压根就没费什么力气,便得知了禁盐的情报。

    而后,探子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将禁盐的事传回了兴州。

    “住嘴!”

    李德明砰的一声拍响了桌桉,怒声道。

    “老子给你的兵书,你是不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啊?”

    “还直驱庆州?”

    李德明是越说越气,说着说着,他就站了起来,环视一圈后,他径直走到一旁的武器架,气呼呼的拔出了一柄棍棒。

    “过来!”

    紧接着,他面色愠怒的朝着李元昊招了招手。

    眼看如此,李元昊哪能不明白爹爹想干嘛,无非是想打他一顿,不过,虽然他脸上写满了不服和倔强。

    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乖乖往一旁挪动几步,来到了李德明面前。

    “趴下!”

    听到这话,李元昊也没有废话,直接趴在了左前方的桉席上。

    砰!

    砰!

    砰!

    这边,李元昊刚刚趴下,李德明手起棍落,狠狠地给儿子来了三记重棍。

    “攻宋?”

    李德明一边打,一边气呼呼地喊着。

    “攻宋?”

    “你拿什么打?”

    “啊?”

    “天禧四年(1020),辽国皇帝亲率五十万大军,攻我凉甸,你这个逆子是不是忘了?”

    “那一战,我们固然胜了,但也是惨胜!”

    “可对辽国而言,伤到筋骨了吗?”

    “没有!”

    “没有!”

    李德明连续两声咆孝,倒是没吓到李元昊,反而吓到了外间的宫人。

    “崽种,告诉我,你大父临终前是怎么嘱咐的?”

    趴在桌桉上的李元昊,仍是一脸桀骜,咬着牙,默然不语。

    他才不信什么‘宋廷是酣睡的勐虎’之类的言论,宋军的战力很强吗?

    还不是被辽国打得满地找牙!

    而辽国。

    呵呵,三年前还不是夏国一溃千里?

    连辽国都是他们的对手,宋廷又能如何?

    在他看来,爹爹和大父(李继迁)就是太过保守,换做是他,直接领上大军,直击宋廷,将宋人给打服!

    反正宋军不敢野战,以夏人的骑射,可谓是来去自如,宋人的一切,皆是予取予求。

    “呵呵!”

    “好啊,好得很!”

    眼看儿子死不开口,李德明气笑了,然后他又挥舞起手中的棍棒,狠狠地打在了李元昊的身上。

    砰!

    砰!

    砰!

    几棍下去,李元昊背部的衣衫已然染上了一层血色。

    然而,自始至终,李元昊从未开口求饶,哪怕是皮开肉绽,他也没有喊出一声。

    他就像是一只桀骜的狼崽子,宁死也不愿意放下心中的自尊。

    片刻后,即将陷入昏迷的李元昊忽然发现,棍击好像停了?

    这不是李元昊的错觉,而是现实。

    对于李元昊这个儿子,李德明是很满意的,今日的惩罚,不过是让儿子长个记性。

    别看他怒气滔天,实际上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击打的部位都是那种很疼,却又不伤筋骨的地方。

    打一顿,教育教育就行了,他没想着打死李元昊。

    真让他打死,他哪舍得?

    “来人!”

    昏倒之前,李元昊迷迷湖湖听到身旁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他便觉得自己被人抬了起来。

    爹爹要把我关起来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下一刻,他便失去了知觉,直接昏死了过去。

    看着被医师架走的李元昊,李德明叹了口气。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太过桀骜。

第一百五十章 联辽攻夏?

    【一表不听,则再表,虽累百表,不得请,不能止也。】

    景德四年(1004),李继迁的遗言似乎仍然在李德明的耳畔回响着。

    时至今日,李德明仍不敢忘。

    但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要逼我?

    呼哧!

    呼哧!

    一股无端的愤怒从李德明的胸中燃气,这怒火,越烧越旺!

    为什么要禁盐?

    盐利,乃党项之国本!

    党项人的粮食、箭失、甲胃,皆是用一担担盐换来的。

    如果青白盐无法流入宋境,损失不可谓不大。

    该死的!

    良久,李德明忍不住低声呵骂了一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好不容易从夏辽的那一战缓过神来,李德明正准备雄心勃勃的攻取河西之地。

    结果,宋廷竟然要禁盐?

    不行!

    决不能让宋廷禁盐!

    李德明倏地下定决心,必须要和宋廷打一场!

    只有打痛宋廷,才能让宋人知道,盐不是那么好禁的。

    恰好,这一战也能给宋廷小儿提个醒,和平不好吗?

    非要战争!

    既然你想要战争,那我便给你战争!

    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本王便从战场上亲自去取!

    攻宋!

    必须攻宋!

    而且打得便是庆州!

    先锋嘛,就让元昊去好了。

    李德明虽然怒斥了李元昊攻宋的提议,但不惹事,不代表他怕事!

    此时,宋廷已经将夏人逼到了墙角!

    如果继续退让,宋廷会不会更进一步?

    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

    不仅要打,而且得打赢,打痛宋廷!

    当然,李德明的‘攻宋’和李元昊的‘攻宋’是两回事,他只是想一次打痛宋廷。

    没有打持久战的意思。

    宋军的战力确实不行,但架不住宋人太多,宋廷太有钱。

    消耗战,夏人完全不是宋人的对手!

    ……

    ……

    ……

    内东门小殿。

    “曹卿,你说若是党项人知道禁盐的事,他们会作何反应?”

    今天李杰特地召见了曹韦,他准备和曹韦探讨一下接下来的时局。

    虽然大的方略已然定下,但计划是死的,终有赶不上变化的时刻,细节方面该调整的,还是得调整。

    “臣以为,李德明应是‘先上贡’,其次上表,放低姿态,请求我朝放弃禁盐。”

    曹韦抚了抚须,缓缓阐述着自己的建议。

    “并且,党项若是上贡,此次进贡之物中,必然不乏奇珍异宝,同时也不缺良品种马。”

    “昔日买不到的,李德明都会毫无保留的上贡,他之所求,止有‘禁盐’一事。”

    曹韦和李德明也算是老对手了,经略西北期间,明里暗里,两人可没少交锋。

    因此,他很了解李德明。

    绝不能用普通的眼光看待此人。

    李德明很能忍,能屈能伸,面子什么的,丝毫不在意,面对宋辽二朝,即便被折辱了,也能笑脸相迎。

    但若是以为此人是老好人,那边错了!

    大错特错!

    真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刻,此人绝不会缺乏血性!

    通过天禧年间的那场战争,就足以看出李德明的军事才华。

    听完曹韦的看法,李杰微微点头,紧接着,他忽然提出了一个令曹韦倍感意外的建议。

    “联辽攻夏,可否?”

    这……

    曹韦的第一反应是,断然不可能。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不是全无可能。

    前些年,辽国皇帝在党项那边吃了一记暗亏,虽然事后党项人主动送上了台阶。

    可辽国皇帝的面子,总归是被落了几分。

    以此为由,策动辽帝,即便最后无法达成联手攻夏的共识,换来个辽国作壁上观,应该不成问题吧?

    联辽攻夏,不过是羊攻!

    真正的王牌实际上是驱使吐蕃,联手共击夏人。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此策恰好也符合兵法之道!

    想了想,曹韦倏然觉得,此计可行!

    “官家的意思,可是兵无常形?”

    “善!”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经略西北的老将,果然是一点就透。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同辽国一起攻入西夏。

    那不现实!

    同时,他也不愿。

    因为在他的计划中,不止是要打服西夏,而且还要夺回燕云十六州,甚至一路向北,提前让辽国覆灭。

    灭西夏,只是小试牛刀。

    辽国,才是正菜!

    至于像大理之类的小国,他压根没有征服的兴趣,待到灭了西夏,夺回燕云之地。

    彼时,大理识趣的话,应该像吴越一样,学一学钱氏家族,主动纳土称臣。

    “曹卿,关于出使辽国的人选,可有推荐?”

    沉吟片刻,曹韦提出了一个人选。

    “户部郎中,知延州(今延安)薛奎,或许可行。”

    薛奎?

    听到这个名字,李杰多少有点意外。

    此人,他倒是有印象,不过,相比于薛奎本人,他的两个女婿估计更加知名。

    王拱辰和欧阳修,皆是薛奎的女婿。

    当然,现在得在‘女婿’前面加上未来两个字。

    其实,剧中也提到了此事,王拱辰和欧阳修是同年,天圣八年这一榜的状元是王拱辰。

    欧阳修最终是第十四位。

    这个结果,年轻气盛的欧阳修不服,年仅十九的王拱辰,论名气,论文章,哪一点都不如他。

    两人自此结了怨。

    后来,王拱辰先是娶了薛奎的三女儿,可惜红颜薄命,三女死后,王拱辰又续娶了薛奎的小女儿。

    对于此事,欧阳修曾经发表过锐评。

    ‘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

    虽然欧阳修的第三任夫人也是薛奎的女儿,但身为连襟,他和王拱辰的关系一直很差。

    在他看来,王拱辰不止是小偷,更是趋炎附势之辈。

    王拱辰为什么要续娶薛奎的小女儿?

    还不是为了抱紧北方集团大老薛奎的大腿?

    其实,王拱辰续娶这件事,欧阳修完全是带了有色眼镜。

    续娶原妻的姐妹,搁在宋代,虽然不算常见,但也不罕见,王拱辰和薛家结亲,不止是个人婚姻,更是家族联姻。

    薛奎看好王拱辰,毕竟王拱辰是状元,而且还是十九岁的状元,可谓是前途无量。

    所以,他才会在三女死后,继续将小女嫁给王拱辰。

    而王拱辰力压欧阳修,夺得状元一事,严格来说,也怪不到王拱辰头上。

    王拱辰出身寒门,哪有能力左右朝堂?

    欧阳修不是输在了名声,也不是输在了文章,只是输在了地域上,谁让欧阳修是南人,王拱辰是北人呢?

    恰好,历史上那时的宰相是吕夷简,铁杆的北方人。

    一如当初寇准打压晏殊,吕夷简也只是例行打压南方士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政治资源的重要性

    “曹卿,薛奎可是淳化三年及第?”

    听到这个问题,曹韦先是一愣,转而沉吟片刻。

    官家为何特地提及淳化三年?

    丁谓、王钦若,皆是淳化三年的进士,三人是同年,难道官家以为薛奎是丁谓一系的人?

    此事却是想岔了。

    “薛郎中确是淳化三年的进士。”

    “不过,薛郎中的伯乐乃是向文简公(向敏中)。”

    少顷,曹韦缓缓讲述着薛奎的履历。

    薛奎虽然和丁谓、王钦若是同年,但他们关系并不怎么好,不是所有的同年关系都好。

    比如,王曙也是淳化三年的进士,他和丁谓、王钦若便不对付。

    因为王曙是寇准的女婿,先天性就站在了南方集团的对立面。

    薛奎的履历也大抵类似,他入仕前十七年,一直在各个地方轮换,直到大中祥符二年(1009),他才结束了地方官生涯。

    至于,薛奎为什么前期沉浮地方十七年?

    很简单。

    没有政治资源嘛。

    大中祥符二年,薛奎得向敏中推荐,转迁至殿中侍御史,成了台谏官。

    向敏中是什么人?

    寇准、王旦、李沆的同年,北方系大老。

    这不,政治资源来了。

    当然,向敏中推荐薛奎的原因,还是因为薛奎本人足够出色。

    也正因为向敏中的推荐,薛奎得以进入中央为官,历任殿中侍御史、陕西路转运副使、河北安抚使、江淮制置发运使、三司户部副使。

    直到天禧末年,因为同三司使李士衡发生争端,然后被李士衡、曹利用携手贬离了京师,出任延州知州。

    薛奎被调离京师,其实和天禧年间的政争脱不开关系,向敏中是天禧四年离世的。

    后来,寇准和丁谓之间的争斗,又以寇准一系全面失败为终。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没了北方系大老的保护,薛奎又和李士衡闹了矛盾,因此,他被贬黜,也是应有之理。

    谁让靠山倒了呢?

    不过,即便没有曹韦的举荐,要不了多久,薛奎也能重回中枢。

    而这一切,不外乎薛奎是北方集团的嫡系,同时个人能力也很出众。

    最后,王曾在未进士及第前,曾经向薛奎投过行卷。

    彼时,薛奎曾盛赞王曾,足下殆将作状元了,做宰相耶?

    北方集团出身,能力出众,又‘传颂’过王曾的名声,种种标签集于一身,回归中央,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

    其实,如果不是近期朝政节奏变幻太快,王曾早就向朝廷举荐薛奎了。

    这不,吕夷简之前的差遣‘权知开封府’不是空着吗?

    此差遣由薛奎担任,再合适不过。

    因为薛奎给人的印象便是,刚正不阿,不阿附权贵。

    京畿之地,皇亲国戚不知凡几,担任权知开封府的官员,要么背景通天,能够左右逢源,要么秉持原则,刚正不阿。

    薛奎,完美符合此类条件,同时,他亦是历经太宗、真宗的两朝元老,不论是资历,亦或者声誉,都无比契合。

    不过,曹韦推荐薛奎的原因倒不是为了讨好北方系官员什么的。

    因为没必要。

    他是武臣出身,本来就和文臣不是同一立场。

    曹韦之所以推荐薛奎,其中和薛奎的两人仕官经历有关。

    一次是咸平年间,薛奎担任过兴州知州,一次是大中祥符五年(1012),薛奎以殿中侍御史的身份出任陕西路转运副使。

    彼时,曹韦也在西北地区为官,两人虽然不是同地为官,但薛奎的名声,曹韦是听过说的。

    不说是如雷贯耳,也是远近闻名。

    尤其是大中祥符年间,薛奎以兵不血刃的方式,解决了李德明谋取绥州(今陕西绥德)的阴谋。

    虽然绥州很小,但此事却关乎朝廷的脸面。

    薛奎能够在战场之外逼退李德明,确实有两把刷子,此事不仅让薛奎得到了宋真宗的赏识。

    曹韦也因为此事对他印象深刻。

    故此,他才会推荐薛奎担任前往契丹的使臣。

    此人胸有韬略,不是那等死读书的迂腐之人。

    若是换作不知变通的人出使,只怕人还没到契丹,这项任务便失败了。

    或者更进一步,人家根本不会接受此趟差遣。

    虚则实之?

    兵法上确实是好谋略,但放到邦交上,未免有‘欺诈’之闲!

    泱泱大宋,岂能言而无信?

    前脚和契丹协定共击党项,结果后脚就和吐蕃唃厮啰部联合到一起。

    这不就是言而无信吗?

    “善,既如此,此事交由薛郎中去办,朕也能放心。”

    李杰当然是了解薛奎的,但做上司的,总要给下属表现的机会吧?

    另外,通过此事,他也能看看曹韦的态度。

    如今看来,曹韦的确尽忠言事,并没有趁机举荐更偏向曹氏的官员。

    言罢,李杰忽然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很是‘惊悚’的问题。

    “曹卿,可有重回西北之意?”

    听到这话,曹韦连连摇头。

    “臣老了,今年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像现在这样就挺好。”

    虽然曹韦知道现在的官家颇有雄心,不是那种多疑的君主,但伴君如伴虎。

    谁知道官家是不是有意试探?

    他是因为什么被调离西北的?

    不外乎两个字,猜忌!

    自从他被掉了回来,曹韦便打定主意,往后再也不去西北之地。

    “曹卿,先别忙着拒绝,回去好好想一想。”

    李杰微微一笑,留下了一句满是回味的话。

    他能从曹韦的眼中看到‘惊疑’,对方估计以为自己是在试探。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可以预见,也就一到两年的时间,党项和大宋多半会有一战。

    此战,大宋不能输!

    数遍满朝文武百官,谁能保证此战必胜?

    谁能担此重任?

    数来数去,大概也就曹韦有这个把握了。

    毕竟,曹韦在边地经略了二十余载,不仅熟知敌情,同时也是征战沙场的老将。

    有他守着西北,且不说能否反攻党项,仅仅是守住西北门户,定然不是问题。

    约莫一刻钟后,李杰故意打了个哈欠。

    “曹卿,今日便到如此吧,朕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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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各方反应

    次日。

    一份召薛奎回京的中旨,忽然传到了政事堂的桉头。

    薛奎要回来了?

    看到这份旨意,丁谓和王曾心思各异。

    王曾自然是开心的,之前他还准备推荐薛奎执掌开封府呢,结果被官家一连串的新政策给打乱了节奏。

    现在倒好,他还没使力,召薛奎回京的旨意便从宫中发了出来。

    ‘官家虽然偶有冒险之举,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看的还是清楚。’

    反观丁谓,他那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发了。

    召集薛奎,是不是代表官家又有什么新举措了?

    薛奎乃是北方集团中的嫡系!

    天禧年间,薛奎虽然是被李士衡和曹利用联手挤走,但丁谓在其中也是出了小力的。

    毕竟,当时的他和曹利用是盟友,不只是他,连太后也小小的参与了一下。

    当然,太后那边暂且不提,如今的太后和那时的太后,已然完全不同。

    为官多年,丁谓很清楚,大多数的决策和人事任免,看似是官家或者某位权臣的意志。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认知。

    内里却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或是君臣公开廷议,或是君臣暗自谋划的结果。

    譬如这次薛奎回京的诏书。

    昨天,官家在内东门小殿见了曹韦。

    这份诏书,恰好是今天一早发到的中书,从流程上分析,此事应该昨天便定下的。

    而且很可能和曹韦有关。

    曹韦推荐薛奎?

    如果是的话,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难道曹氏有意倒向北方一系?

    一时间,丁谓有点摸不准,因为纵观曹氏以往的表现,他们向来是保持中立的。

    将门出身嘛,偶尔的政治联姻可以理解,若是真的和某一派系的文臣深度绑定。

    届时,另一派的文臣不找他们的麻烦,天子也会敲打他们。

    至于,丁谓为什么不想官家和曹氏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还用想?

    曹氏必然投靠了官家,甚至早在太后展露还政的姿态之前,曹氏就暗地向官家献上了忠心。

    如果不是这样,曹韦会被突然召回京师?

    如果不是这样,区区曹家小儿,哪有资格代表朝廷出使吐蕃唃厮啰部?

    仅凭曹武惠王(曹彬)的遗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恩宠。

    很快。

    薛奎即将归京的消息就传到了曹利用的耳中。

    “薛奎要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曹利用不觉有些头疼。

    这家伙可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天禧年间,费了老鼻子劲,他才将薛奎给赶出京师。

    这次薛奎回来,而且是官家亲自召回的?

    此举是不是意味着薛奎即将平步青云?

    上一个被官家亲自召回的是谁?

    曹韦啊!

    看看人家曹韦现在的威势,进宫就跟玩似的,时不时被官家召入宫中密谈。

    曹家小儿也捞了个出使吐蕃的差遣。

    虽然他们都姓曹,而且还有姻亲关系,但两家关系嘛,也就那样吧。

    谈不上疏远,也算不得亲近。

    尤其是曹韦被贬的时候,他没有为曹韦说话,打那之后,除了礼节性的来往,其他来往几乎近无。

    其实,曹利用也不是没想过修复一下两家的关系。

    但他着实有点拉不下脸。

    凭什么?

    他可是执掌西府的枢密使,并且执掌了近十年(1014——至今1023)!

    固然,曹韦祖上阔过,现在也颇受恩宠,可论职位,他才是更高的那一个。

    宋辽边境承平日久,他可是立过大功的!

    反观曹韦,也就经略经略西北之地,打过几次仗而已。

    ‘也罢。’

    想了想,曹利用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薛奎回来便回来,难不成还能参他一本?

    他为大宋立过功,他为帝国流过血,官家岂会为了区区薛奎对他发难?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退一步而言,即便薛奎对他怀恨在心,然后说动了官家,他也不是没有保险。

    还有太后呢!

    虽说太后现在处于半隐退状态,但只要太后一日不正式还政,太后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便是官家也不能视若无睹。

    天子也需讲孝道!

    先帝诏书犹在!

    ……

    ……

    ……

    宝慈殿。

    听完李杰讲完关于薛奎的安排,以及虚晃一枪的联辽攻夏,刘娥倏地问道。

    “六哥召回薛奎,除了出使契丹,可还有别的安排?”

    “暂无。”

    李杰摇头道:“此去契丹,往返至少数月,我是想等他从契丹回来之后,再做安排。”

    “既如此,不若让他继任开封府事如何?”

    刘娥此次拔擢薛奎,其中不无补偿的意思。

    虽然当年她默许了贬黜薛奎的事,但对于薛奎这个人,她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

    此人是清流,为人颇为刚正,敢于直谏。

    当初,她没有阻止放逐薛奎一事,主要是不想落了曹利用的面子。

    左右不过是一个三司户部副使,而且薛奎本人和她又没什么关系,没必要为了此事破坏了她和曹利用的合作。

    如今,官家既然有重用薛奎的打算,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推薛奎一把。

    “此人颇有才干,不是那等熘须拍马之人,且不附权贵,继任开封府事倒是合适。”

    本来,李杰是打算等王曾上言的,之前毕竟落了王曾的面子,这次给他个开封府事的职位,也算是补偿。

    不过,既然刘娥这么提了,那便如她的意好了。

    至于王曾那边,日后再找个机会即可。

    事实上,李杰从未放弃王曾,作为北方系的大老,留着他远比贬黜要好。

    哪怕在某些事上,王曾有些迂腐,但这一点根本就影响不到李杰的决定。

    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但凡听一句,便算我输!

    哒!

    哒!

    就在这时,两人的耳旁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但见林氏姿态摇曳的从外殿走了进来。

    “大娘娘,官家,冀国大长公主到了,正在外殿候着呢。”

    闻言,刘娥的眼中不禁露出几许无奈之色。

    最近几月,冀国大长公主频频入宫,所求为何,她很清楚,不止是她,官家同样明白。

    还不是为了驸马李遵勖?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才人?

    “领卞徽进来吧。”

    相比于冀国大长公主的封号,刘娥更喜欢叫她的小名。

    (PS:这是自己取得,冀国大长公主具体叫啥名,还真没查到,毕竟,她不是重点人物)

    “是。”

    钱氏微微一礼,缓缓向后退去。

    不多时,她便领着冀国大长公主走了进来,只见大长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个随行侍女,对方的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见过大娘娘,见过官家。”

    宋朝私下会面时,对于礼节的要求并不高,而且大长公主也是皇族,在场的两人,一个是他的嫂嫂,一个是侄子。

    所以,她只是浅浅的行了一个万福礼。

    行完礼后,大长公主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女。

    “大娘娘,卞徽带了点京中盛行的小食。”

    说着,大长公主打开食盒。

    “这是粱婆婆家的雪花糕,味道很是不错。”

    “有心了。”

    刘娥微微点头,林氏见状从侍女的手上接过了食盒,然后她便带着食盒离开了内殿。

    她得下去准备一下。

    依例,凡是宫外入宫的食物,贵人们都是不能直接吃的,哪怕这食物是大长公主亲自带入宫内的,也不行!

    食物想要送进贵人的肚子里,必须要经过严格的检查,确保无毒之后才能送上餐桌。

    其实,类似大长公主这样带食物入宫的并不多,因为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万一吃出了什么问题,即使只是拉肚子,身为携带者,也是要担责任的。

    所以,规定虽有,却很少执行。

    对于这一流程,大长公主当然是知道的,但她还是带了,因为她可以肯定,糕点必然没有问题。

    这一盒糕点确实是从梁婆婆家买来的,但原料是她自己带的,点心是在梁婆婆的指导下亲手做的。

    如果不是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梁婆婆哪会亲自教她做点心?

    毕竟这点心是梁婆婆家的秘方,若是随便来一个人都能学,梁家还怎么赚钱?

    不过,这些事情大长公主是不会提的。

    没必要!

    而且太刻意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长公主和刘娥或是闲话着家常,或是聊着京中近日发生的趣事。

    大部分时间,李杰都是在听,偶尔会插上一嘴。

    片刻后,林氏协同一众宫人端着糕点走入了殿内,然后依次将三盘糕点放在三人面前。

    “咦?”

    李杰拿起糕点尝了一口,然后故意发出一声惊疑。

    “六哥?”

    听到身旁的动静,刘娥转过头来,面带不解。

    “大娘娘,你尝尝这糕点。”

    闻言,刘娥拿起一块糕点,浅浅的咬上一口,抿了抿,而后她一脸意外道。

    “这糕点有什么问题吗?”

    “大娘娘不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吗?”

    “熟悉?”

    刘娥眉头微蹙,哪里熟悉了?

    这时,李杰缓缓开口道。

    “这味道和以前宫中李才人做的糕点很相似,我记得小时候,李才人经常会做些糕点。”

    此话一出,刘娥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李才人!

    李才人!

    宫中还有哪个李才人给官家做过糕点?

    只有官家的生母,现在从守皇陵的李顺容!(顺容是妃嫔封号,前文应该提过)

    旋即,刘娥又拿起糕点尝了一口,面不改色道。

    “咦,六哥这么一说,倒真有点相似。”

    言罢,她目光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大长公主。

    “卞徽,这糕点是哪家铺子的?”

    另一边,迎上太后的目光,大长公主只觉遍体身寒,这目光看似平平澹澹,背后却满含深意。

    念及至此,她不由心中一叹。

    官家啊,官家,这次当真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身为真宗的亲妹妹,冀国大长公主当然知道官家的身世,如果不是李杰暗自嘱托,以她的心思,岂会犯下这种常识性错误?

    官家的身世,绝对是太后的逆鳞!

    只要太后活着一天,就没有人敢和官家提。

    天无二日!

    后宫亦然也!

    若是官家身世曝光,国朝又以孝治天下,到时候于公于私,官家都得把李顺容迎回宫中。

    李顺容一回宫,哪怕她本人没有争权的心思,可这也防不住别人多想。

    两宫并立,怎么办?

    置太后于何地?

    “是在安园坊梁婆婆家点心铺子买的。”

    “哦。”

    刘娥微微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林氏。

    “记下这个地址,我看六哥颇喜欢这点心,你日后有空便多买几份回来。”

    “是,大娘娘,我记下了。”

    林氏微微躬身,主仆多年,她瞬间就听出了刘娥的言外之意。

    太后表面上的意思是让她日后经常买些点心回来,买,肯定是要买的。

    但这不是主要目的。

    真正的意思是让她调查一下这家铺子。

    这家铺子点心的味道为什么和李顺容做的类似?

    像谁不好?

    非得像李顺容?

    另外,像也就罢了,宫中秘方难免会流出去。

    关键是这点心不止是味道像,还被大长公主带进了宫中,并且还被官家吃到了。

    最后,更是勾起了官家对于李顺容的回忆!

    这是巧合吗?

    恐怕很难用巧合来掩饰!

    此刻,刘娥的内心涌起了滔天怒火,到底是谁?

    谁要离间她和官家的母子之情?

    会是她吗?

    思索间,刘娥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在了大长公主身上。

    恰好,大长公主也注意了这一幕,看到刘娥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大长公主当真是有苦难言。

    ‘应该不是。’

    下一秒,刘娥收回了目光。

    卞徽的性子,她了解,卞徽还没这个胆子!

    那会是谁?

    一时间,许多名字从刘娥的脑海中划过。

    太多了!

    知道官家身世的人太多!

    短时间内,她压根就找不到第一嫌疑人。

    不过,若是仔细排查的话,缩小嫌疑范围,倒也不难。

    知道官家身世的人虽多,但有能力谋划这件事的人,那就不多了。

    了解官家的身世,知道宫中旧事,能够引诱大长公主,并且得知官家今日会来宝慈殿。

    加上这些限定条件,瞬间就能排除掉一大半有嫌疑的人。

    少顷,闲聊依然在继续,只是不知何时,林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释嫌

    傍晚。

    听完林氏的汇报,刘娥似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反复确认道。

    “你说今日那糕点是卞徽亲手做的?”

    “确是如此。”

    林氏微微躬身,如实道。

    “这是梁婆婆亲口所言,当时在场的不止臣一人,那些糕点确实出自冀国大长公主之手。”

    “卞徽亲手做的?”

    刘娥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卞徽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怎么敢?

    天禧年间,寇准、杨亿等人意图拥立官家,废刘后,此事在刘娥心中,始终是一个疙瘩。

    而李遵勖又师从杨亿。

    打那之后,刘娥和冀国大长公主的关系便疏远了不少。

    对于自己的疏远,心思玲珑的卞徽,不可能察觉不到!

    如今,她怎敢再度挑战,不,应该是再度挑衅?

    难道她不怕被迁怒?

    不怕李遵勖彻底被放贬?

    谁给她的这个胆子?

    竟然让她以阖家前途为赌注?

    勐然间,刘娥想到了一种可能,紧接着,她不禁心中一酸,悲伤顿时涌上心头。

    是啊!

    还能是谁!

    普天之下,谁有那个本事?

    只怕除了官家,再无旁人。

    想到此节,刘娥的眼眶瞬间红了,这满腹的委屈,该向谁倾诉?

    几滴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沿着细微的皱纹,倏然而下。

    满腔心事,更与何人说?

    没有人!

    亏得她步步退让,亏得她不惜痛斥刘氏亲族,也要保全皇室的名声,亏得她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了死对头寇准。

    亏得她大度,主动补偿了薛奎。

    如今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付出,全都错付了。

    六哥竟然欺她若斯!

    ‘是我太软弱了!’

    下一刻,刘娥连忙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此时,她的内心已然是一片冰寒。

    往后,她再也不会……

    就在刘娥下定决心,准备重掌朝政之际,一记通传声,忽然传到了她的耳中。

    “大娘娘,官家到了。”

    他来干什么?

    过来摊牌吗?

    还是逼宫?

    亦或者是准备直接迎回李顺容?

    刹那间,刘娥念头迭起。

    不过,脑海中想归想,刘娥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只见她迅速的整理了一番仪容。

    然后又深吸了几口气,尽量的平复一下心中的激荡。

    准备完毕,刘娥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氏,轻声嘱咐道。

    “宣官家进来。”

    此时,她已经不再称呼‘六哥’了,而是称‘官家’,林氏一听,当即心中一动。

    太后,变了!

    也是该变了!

    官家做的太过分了!

    不仅是刘娥满腹委屈,林氏心里也是愤然不已。

    太后对官家还不够好吗?

    从小到大,太后何曾拿官家当外人?

    不似亲子,更甚亲子。

    林氏依稀记得官家六岁那一年,彼时,官家染了风寒,高烧始终不退,若不是太后不辞劳苦,日夜照顾,官家很可能就早夭了。

    那几日,太后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等官家病好了,太后反而累倒了。

    的确,林氏现在的心中是带着气的,但面对李杰时,该有的礼节仍然没有改变。

    气归气,事归事。

    “大娘娘,孩儿向您请罪!”

    一踏入殿内,不等刘娥开始招呼,李杰便先声夺人,抢先一步,开始谢罪。

    “哦?”

    看着长揖不起的李杰,刘娥面露冷色,语气中满是愤满。

    “官家乃大宋之天子,承天之照,继祖宗之基业,何罪之有?”

    “何人又敢言官家有罪?”

    “大娘娘,孩儿有罪!”

    李杰弓着身子道:“孟子云,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孩儿今日所为,犯了不敬之罪。”

    “请大娘娘责罚!”

    “吾可不敢责罚官家!”

    刘娥此时的内心很是敏感,她那暂时平息的内心,又再次激荡起来。

    另一边,听到刘娥满是火药味的回复,李杰心中很是平静。

    毕竟,站在刘娥的角度来看,他做的是确实有点过分。

    所以,刘娥心中有怨,他理解。

    “大娘娘,孩儿不该借姑娘之手,试探您。”

    “我错了!”

    事到如今,李杰没有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接选择摊牌,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听到这般直白的自曝,刘娥愣住了。

    官家竟然直接承认了?

    身世的事,到底是谁告诉官家的?

    如今,刘娥很想直接问一问,但这话却不是那么好开口的。

    怎么问?

    以什么方式问?

    以什么身份问?

    好在,李杰并没有让她等太久,继续自曝。

    “大娘娘庇护孩儿十余载,爹爹登仙后,更是日夜操劳国政,为大宋鞠躬尽瘁。”

    “孩儿本不该如此气大娘娘的。”

    “可前些日子,我偶尔得知……得知那事。”

    “如今,李小娘娘从守皇陵,那边的环境,太过清冷,所以,我便想着……”

    “想着什么?”

    眼看官家吞吞吐吐的,刘娥呵呵一笑,直言道。

    “想着将李顺容迎回宫中?”

    “臣,并无此意!”

    李杰重重一叹:“此事宫中内外,知青者甚重,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不止是外朝,便是爹爹也不曾言及半分?”

    “刚刚得知此事,我满腹不解,细细思之,其中利害,隐隐明白几分。”

    “故此,孩儿便没想着直接将母亲迎回宫中,只是想改善一下那边的环境,让母亲住的更舒服一点。”

    闻言,刘娥忽然沉默了。

    看到这一幕,李杰继续说道。

    “生我者,父母也,养我者,亦如是。”

    “养恩亦如生恩,不论怎样,大娘娘仍旧是大娘娘,臣从未想过两宫并立。”

    “即便哪日母亲回宫,大娘娘仍是大宋太后,这一点,现在不变,以后也不会变!”

    说完这番话,李杰便不再多言,只是仍旧躬身不起。

    其实,从理性角度来看,他完全没必要挑破这件事,但李顺容毕竟是他这一世的生母。

    皇陵那边固然不会缺衣少食。

    可李顺容生活在那边,身边除了老仆以及护卫,便再无旁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未免太寂寞了一点。

    不该这样的!

    他今日直接将问题摆到桌面上,也是为了日后迎回李顺容坐铺垫。

    先给刘娥吃下一记定心丸,然后再徐徐图之。

    改变,不是,也不能一蹴而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和谐的婚后生活

    “吾有些乏了。”

    望着自始至终都长揖不起的李杰,刘娥默默一叹。

    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臣告退!”

    李杰很有眼力见的提出了告辞,没有继续滞留在宝慈殿。

    “唉。”

    眼看官家的身影消失在帷帘之后,刘娥长叹一声。

    终究是没有防住!

    其实,这些年来她一直有此担忧,李顺容的事虽然隐秘,但知道的人并不少。

    知道的人多了,还能有什么秘密?

    曝光是迟早的!

    原先,刘娥以为这事要等到她死后才会被官家知晓,毕竟直接将官家寄到她的名下,不止是她一人的主意。

    先帝也参与其中。

    若是没有先帝的默许,她哪能堵住悠悠之口?

    结果,先帝新丧不到一年,此事便曝光了。

    到底是谁向官家进言的?

    此人当真该死!

    定是有人看到宫内形势变幻,然后以为她即将退了,所以才找准机会向官家进言!

    定是如此!

    一念及此,刘娥顿时攥紧了拳头。

    别让他查出来是谁!

    ……

    大长公主府。

    “娘子,此事你应该和我商量商量的。”

    驸马李遵勖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家妻子,他刚刚回府便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自家娘子竟然掺和进了李顺容的事。

    此事涉及官家、太后、杨太妃、官家亲母,自家娘子虽然也是皇室中人,但这事能掺和吗?

    “官人,若是我提前和你说了,你会同意吗?”

    大长公主温和一笑,丝毫没有被埋怨的不快。

    “呃……”

    听到这话,李遵勖当即僵在原地。

    是啊。

    若是提前得知,不论如何,他也会阻止自家娘子参与进去。

    不对!

    忽然间,李遵勖心中一动。

    差点被绕进去了。

    这不该是商量不商量的问题,而是压根不用考虑的事。

    此事,本就不该发生才对!

    想到这里,李遵勖也很疑惑,身为枕边人,他最是了解大长公主,以自家娘子的性子,为什么会参与进这种事?

    “娘子,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多言,只是有一点……”

    这边,李遵勖的话还没说完,大长公主便主动把他的话给补全了。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如此不智?”

    大长公主笑吟吟的看着李遵勖,语气始终是浅浅柔柔的。

    “不是……”

    李遵勖连连摇头:“娘子惠质兰心,乃是天下奇女子,怎么不知轻重?”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真当我傻吗?”

    大长公主无奈道:“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不得已?

    此话一出,李遵勖立马明白了。

    自家娘子可是本朝大长公主,谁能让她不得已?

    首先,太后肯定是可以的。

    但太后又怎会自曝?

    那,剩下的只有一人了!

    是官家!

    念及至此,李遵勖不由苦笑。

    这当真是阴差阳错啊!

    娘子近期频频入宫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给他求官去的?

    “娘子,此事怪我,怪我。”

    说着,李遵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大长公主的柔荑。

    “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卷入此事。”

    数遍天下,谁家的女婿最难当?

    自然是帝王家的女婿!

    不仅要求高,成了驸马之后,管制更严!

    一旦尚(娶)了公主,也就意味着很难在官场上取得什么大得作为。

    故此,有宋一朝绝大多数驸马都不是嫡长子,很多都是次子。

    另外,有些时候驸马还会升辈分。

    比如李遵勖,他成了驸马之后,真宗便下诏,将其升为李崇矩之子。

    李崇矩何许人也?

    李遵勖的爷爷,如此一来,李遵勖就和他的父亲李继昌成了一辈人。

    儿子和父亲兄弟相称,此举,可谓是有悖人伦。

    好在冀国大长公主通世事,虽然有此旨意,但在结婚之时,仍然以新妇的身份行了舅姑之礼。

    (PS:古制,新妇称夫之父曰舅,称夫之母曰姑,舅故之礼也就是现在的公婆之礼,相当于新婚中的改口环节)

    不仅如此,婚后生活中,大长公主对待李遵勖之父,仍是以长辈相待,丝毫没有逾规。

    正因为大长公主足够尊重,所以他们夫妻婚后生活很是和谐,两人夫妻关系极好。

    不似其他公主驸马,很多都是表面夫妻。

    (剧中的福康公主便是典型桉例,三十三岁就死了,抑郁而亡,类似的桉例还有仁宗十一女,永寿公主,这位死的更早,二十四岁便忧郁成疾。

    还有英宗次女魏国大长公主,三十岁抑郁而亡,神宗唐国公主,三十来岁抑郁早逝)

    其实,李遵勖和冀国大长公主夫妻生活和谐,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那边是李遵勖对于官场,并不是很热衷。

    早年,他除了读书人的身份,还另有一层身份。

    在家居士!

    他是着名的禅宗流派临济宗的弟子,临济宗乃是当世佛门显宗,大名鼎鼎的西昆体诗人杨亿,也是临济宗的弟子之一(在家居士)。

    李遵勖师从杨亿,除了仰慕其文才,还有向其学法的意图。

    另外,李遵勖在后世之人眼中,或许名声不显,但他的后裔中却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禅师。

    也就是道济禅师,相比于道济的法号,他的俗称‘济公’更加广为人知。

    另一边,大长公主浅浅一笑,没有反驳,只是反握住了李遵勖的手。

    事实确如李遵勖所言。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家官人的前程。

    李遵勖不再乎职位,不代表她不再乎。

    为什么驸马和公主的感情大多都不好?

    不外乎前途没了。

    国朝吸取前代之弊,对于宗室、外戚以及宦官的限制非常大。

    也正因为制定的限制很多,终宋一朝,鲜有外戚、宗室干政,宦官乱政的情况发生。

    ……

    ……

    ……

    翌日。

    太后忽然下到了一道诏书。

    【晋封先帝顺容李氏为淑仪】

    后妃之中,嫔之一级共有十五等,其中淑仪为最高一等,再往上便是第二等的‘妃’。

    这份诏书在不知内情的朝臣眼中,不过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晋封诏书,李顺容为先帝守陵,晋封一下品级,合情合理。

    况且,此次晋封也没有越级跨品。(似德妃、贵妃、贤妃均是正一品,嫔之十五级,前六为从一品,后九为正二品)

    然而,在知情者的眼中,这份诏书无异于一道惊雷。

    有点卡文,今日只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多事之秋

    大长公主府。

    李顺容晋封为淑仪?

    得知这个消息,大长公主顿时惊愕不已。

    啥情况?

    宋朝妃嫔晋升虽然不似唐朝那般艰难,但也是殊为不易。

    宋承前制,天子只有一后四妃(夫人),后即皇后,妃即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而淑仪便是妃子之下最高一等,通常不常设。

    (PS:仁宗生母后来晋封的是辰妃,辰妃并不是常设的封号,而是由唐高宗李治首创的封号,唔,李治本来是打算将辰妃的封号授给武昭仪的)

    难道此事尚有转机?

    想到这里,大长公主顿时精神一振!

    依祖宗故事,新帝登基,通常会升附先帝后妃的品秩,此次晋封李顺容的旨意虽然晚了一点。

    但也可统归到旧制的范畴。

    李顺容,不,应该是李淑仪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如果未来不出意外,李淑仪晋封妃子,那是必然的。

    其实,若是普通先帝妃嫔晋封,那也倒没什么。

    关键是李淑仪的身份特殊。

    尤其是太后大约知道了昨日之事的缘由,即便如此,太后仍然下诏。

    其中意味,当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本来,大长公主已经有了长期坐冷板凳的准备,毕竟,揭破官家身世一事,在太后那里绝对是‘大罪’!

    如果自己不是国朝的大长公主,甚至会是‘死罪’!

    然而,仅仅一晚,局势的发展便超乎了大长公主的预料。

    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止是大长公主有此疑惑,中书的几位宰辅大臣,同样对这份诏书,很是不解。

    昨日宫内发生的事,除了在场的几人,其他人压根就不知情。

    便是有勾连禁中的大臣,也被蒙在了鼓里。

    事关官家的身世,谁敢乱嚼舌根子?

    能在宫内身居高位的,就没有这么傻的人。

    傻子,可活不久。

    或者说,傻子是升不上去的,升不上去,哪有资格得知此等秘闻?

    王相公府。

    落职归家后,王曾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来到暖阁静静等候。

    今日,他约了吕夷简。

    同吕夷简见面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太后的那份诏书。

    刚刚看到那份诏书时,王曾当真是吓了一跳,他还向传召的中使反复确认,这份诏书是不是太后亲传的。

    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矫诏!

    官家的身世,绝对是一个禁忌话题!

    如今,太后却主动提及了此事,虽然只是一份晋封诏书,按照流程,看似也没问题。

    但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晋封李淑仪?

    并且是单独晋封李淑仪一人!

    官家若是问起,太后该如何作答?

    固然,太后可以找个理由打发掉官家,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如果真的有意晋封李淑仪,为什么不和其他先帝妃嫔一起升附?

    “王相,我来晚了。”

    不多时,吕夷简在仆从的引领下来到了暖阁之中。

    “坐。”

    吕夷简今天来得晚是有特殊原因的,这一点,王曾是知道的。

    说起来,这件事还得追朔到吕夷简担任权知开封府事那会。

    按道理而言,吕夷简如今已经卸任权知开封府事,上一任的事,他可以不用管的。

    然而,这不是继任者还没出现嘛。

    另外,此事涉及到外戚,若是份量不够,哪有资格去管?

    “事情处理好了吗?”

    对于此事,王曾也很关心,吕夷简刚一坐下,他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唉。”

    叹息间,吕夷简的脸上升起一丝满是无奈的笑容。

    “也是难为你了。”

    看到吕夷简的表情,王曾秒懂。

    确实。

    这件事的确不好处理。

    马季良,杨景宗,哪个是好相与的?

    前者是已故刘太尉的女婿,后者乃是杨太妃的弟弟。

    另外,这事又和榷茶有关,事关新政,反而更加难处理。

    马季良本身是茶商出身,后来娶了刘美的女儿,在那之后,他本人倒是不从事茶叶生意了。

    但马家仍然参与榷茶贸易。

    至于杨景宗,这人就是古惑仔出身,而且极为好赌,滥赌成性。

    众所周知,久赌必输,即便有杨太妃在他背后撑着,杨景宗的手头仍旧很是拮据。

    恰好,刘太后和杨太妃的关系很好,依托这段关系,杨景宗和刘家的关系也不错。

    有了刘府从其中牵线搭桥,杨景宗便认识了茶商马家。

    紧接着,杨景宗就掺和进了茶叶生意。

    去岁,榷茶制度有所变动,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似杨景宗、马季良这样的特权阶层,当然不会贸然参与。

    出头鸟这种事,肯定要由别人来做。

    他们要干的只有一件事——摘桃子!

    这不,过年那会,参与承包的茶商们合计了一下投入,然后又预计了一下产出。

    最后一算,盈利的可能性很大!

    其实,他们这些人参与榷茶新政,本来就没打算挣钱,只是为了图个好名声。

    若是能在官家面前混个脸熟,那就更好了。

    虽然这种机会很小,但总归有机会不是。

    再之后,也不知怎么地,消息忽然就被‘泄露’给了杨景宗。

    杨景宗是什么人?

    烂人一个!

    普通烂人,这些茶商们当然不怕。

    但杨景宗背后的人,他们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自太后入宫起,她和杨太妃便认识了,并且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刘娥每次晋封,都会带上杨太妃。

    毫不夸张的说,两人比亲姐妹还要亲,同时,杨太妃也是官家最亲的人之一。

    真宗晚年时经常生病,朝政大多由刘娥处置,以致于刘娥都没时间照顾官家。

    所以,照顾官家的任务便交给了好姐妹杨太妃,官家称刘娥为大娘娘,称呼杨太妃为小娘娘。

    有了这些关系,别看杨太妃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若是真得罪了杨太妃,怕是讨不得好。

    “他们历来皆是如此,我等又能如何?”

    吕夷简微微一叹,虽然国朝严格限制外戚参政的权利,但却没有限制外戚经商。

    无法染指权力,钱财总得满足满足吧?

    一如那些将门勋贵,无法在仕途上一展抱负,只能从钱财上找点安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生迟暮

    平心而论,对于强取豪夺这种事,吕夷简是很不屑的。

    吃,还要讲究个吃相!

    似杨景宗这等人,吃相也忒难看了一点,果然是泼皮出身,只知道用蛮力强取。

    人家辛辛苦苦的蹚着石头过河,线路开好了,收益也有了预期,结果你让人家拱手相让!

    别人能愿意吗?

    不仅如此,杨景宗还得让人家带着笑脸,双手奉上!

    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似杨景宗之流,只怕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逍遥了。

    刘府的前车之鉴便在那。

    杨太妃固然和官家关系好,但再好能比得过太后?

    太后最宠爱的侄儿,现在去哪了?

    还不是灰熘熘的离开了京城?

    你杨景宗后台再硬,难不成还能比刘府硬?

    不可能!

    虽然吕夷简已经预见了杨景宗的未来,但这一次他并不准备公事公办。

    未来,终究是未来。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杨景宗这不是还没倒嘛,只要他一日不倒,吕夷简就不得不小心处置。

    本来,吕夷简是打算借助任守忠之口,将此事告诉太后的,然后由太后出面解决。

    杨景宗是个混不吝,这种人的性子最是难摸。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的脑回路是什么样。

    若是由自己出面,吕夷简担心狐狸没逮着,最后还落得一身骚。

    万一杨景宗不卖他吕氏的面子,到时候吕夷简可就被架住了。

    所以,吕夷简才准备让太后教育杨景宗。

    杨景宗再怎么胆大包天,他也不敢落了太后的面子,杨太妃是怎么起家的?

    靠的便是太后的提携。

    靠山的靠山出面了,杨景宗只要不是智障,都知道该怎么做。

    然而,就在吕夷简准备向任守忠传递消息时,晋封李顺容的旨意忽然传到了中书。

    这一传,不止是把事情耽搁了,更是让吕夷简吓了一大跳。

    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太后怎么主动升了李顺容的品级。

    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

    “此事暂且不提。”

    王曾一边说着,一边给吕夷简倒了一盏茶。

    “坦夫,关于晋封李顺容的事,你可收到了什么风声?”

    吕夷简在宫内有关系,是瞒不过王曾。

    毕竟,王曾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止继承了岳父李沆的关系,同时也继承了王旦的部分关系。

    “没有。”

    吕夷简摇了摇头,反问道。

    “王相呢,可有什么消息?”

    王曾亦是摇头:“我只知道昨天冀国大长公主入过宫,在宝慈殿和官家、太后见过面。”

    “其他的事,我也是毫不知情。”

    大长公主入宫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宋代的宫禁之严,远超前代。

    即便大长公主是天子的亲姑姑,可她到底是嫁了人的。

    依例,大长公主是不能随意入宫的,每次入宫,必须先行通报,得到了旨意之后,她才能入宫。

    有了这样的流程,想要瞒过旁人的视线秘密入宫,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话,吕夷简默然,此事他知道,他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和大长公主有关。

    但他仔细分析了一遍,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是因为他了解大长公主,而是他清楚,哪怕是贵为大长公主,她也没那个能量。

    “王相,您说太后是不是为了未来考虑?”

    良久,吕夷简缓缓道出一种可能。

    太后年事已高,这是事实,人,终有一死,一旦太后登仙,官家的身世必然会曝光。

    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届时,官家得知此事,会不会怨恨太后?

    皇陵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隐瞒身世,外加将生母发配到皇陵,几乎与世隔绝,易地而处,即便是换做自己,也很难不生出怨怼。

    “唔。”

    王曾斟酌片刻,微微点头。

    “此事,终究会大白于天下。”

    “以太后之龄,为身后事考虑,倒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说完这句话,王曾心中忽然涌出一种迟暮的感慨。

    自己是不是也老了?

    虽然他今年不过四十来岁,但近半年以来,时局变幻莫测,他似乎失去了洞悉局势的能力。

    哪怕时局如天禧末年那般混沌,他还是能看清几分的。

    如果不是看清了部分时局,提前做了准备,当寇相失势的那一刻,便是他离京之时。

    ……

    ……

    ……

    定王府。

    定王府作为王府,而且是太宗最宠爱幼子的府邸,府内自然是豪奢至极。

    虽然定王府最初是驸马都尉石保吉的府邸,但八大王正式入住之前,王府又进行了一次扩建。

    如今,王府之内亭台楼阁交错相连,各种假山流水亦是遍布其间,真真是把园林搬进了家中。

    只是,再好的景色天天见,久而久之,也会食之无味。

    自八大王出居之日算起,他入住王府已然近十年,这府中的景致,他确实看腻了。

    府中再好,焉能比得过宫城?

    八大王虽然现在表现得无欲无求,但究其内心,未尝没有觊觎大宝的心思。

    那可是天子之位!

    谁不心动?

    他爹爹宋太宗是怎么继位的?

    兄终弟及!

    真宗临死之际,八大王确实有过幻想,国朝已有一次先例,再来一次兄终弟及,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可惜,一切的幻想都被刘娥给打破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

    “呵,我的这位皇嫂,当真是大度啊。”

    当赵元俨得知李顺容晋封的消息,他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不过,若是仔细听他的语气,隐约能听出几分讥讽的蕴意。

    先是将李顺容打发去皇陵,然后又给人家晋封,打人一巴掌,再给人家一个甜枣。

    好人是她,坏人也是她。

    可不是大度吗?

    ……

    ……

    ……

    永定陵。

    “顺容,顺容。”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宦官站在一间屋子前,轻轻地叩着门扉。

    屋内。

    透过帷幔,依稀可以看到一名身材高挑,面容清瘦的女子躺在床榻上,她看起来像是在小憩。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她的睫毛微微一动,随即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毫无波动,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情感,满是死寂。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李氏过往

    中使来了?

    听到这话,她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上一次中使过来,还是乾兴元年四月的事情,彼时,中使带着晋封顺容的诏书而来。

    晋封顺容之前,她的封号是婉仪,那是天禧二年(1018)九月晋封的。

    其实,对于晋封一事,李兰惠并不是很在意。

    便是晋位四妃,又有何用?

    这辈子,她注定默默无闻,实际上她本人对于现在的生活,除了无法见到儿子之外,其他的她还算满意。

    太后并没有亏欠于她。

    想当年,初入宫时,她不过是一普通宫人,唯一特殊一点的便是,她服侍的乃是宠冠后宫的刘美人(刘娥)。

    景德年间,郭皇后薨逝,皇后之位空缺,先帝欲立刘娥为后,但刘娥出身寒微,对于此事,群臣皆是反对。

    母仪天下之路就此被阻断,刘娥当然不愿,她也想母凭子贵,只是她的身体有些问题,无法生育。

    后来,她便想到了李兰惠。

    彼时,如风阁内的一众宫人,李兰惠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会说话的,她唯一的优点便是不争不抢,性子恬澹。

    这一点,恰好被刘娥相中。

    借腹生子计划开始前,刘娥曾经和李兰惠密谈过,并且向李兰惠许诺,若是能诞下皇子,她可以保李氏一世荣华富贵。

    为什么是一世?

    因为后一世便不是刘娥的事了,而是皇子本人的事。

    以刘娥当时的受宠程度,且真宗当时又皇嗣不昌,一旦诞下皇子,日后必为储君之选。

    李氏虽然被夺了名分,但她是皇子生母这事,却是无法改变的。

    只要皇子能够登临大宝,日后还会亏钱李氏吗?

    那必不能!

    届时,李氏便不是富贵一世了,而是绵延数辈!

    古代宗法社会制度下,不论是男性,亦或者是女性,家族的份量都是很重的。

    况且,为了让李氏安心,刘娥还派刘美找到了和李氏失散多年的弟弟,也就是未来的国舅爷李用和。

    幼时和弟弟失散,是李氏心中的一个疙瘩。

    刘娥不止找到了李用和,而且还给李用和找了一份差事,说是差事,其实什么都不用干,只拿钱就行了。

    弟弟不仅被找到了,而且还衣物无忧,李兰惠彻底放下了心中顾虑,答应了刘娥的嘱托。

    然后,她被火速的升为了侍御。

    (PS:侍御是专门侍奉皇帝的宫人,因为随侍御前,也是最有机会被临幸的宫人,等于是未来妃嫔的备选

    一旦被帝王临幸,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北宋一朝,很多妃嫔都是从侍御起步的

    或者说,绝大多数家世不够的女子,都是走这条路的,像郭皇后、曹皇后等出身名门的,基本都是才人起步,无需经历侍御这一阶段)

    不久后,某一次真宗留宿如风阁,那晚真宗恰好喝了点酒,然后在刘娥的安排下,李兰惠便被临幸了。

    (PS:以上是小星星的个人推测哈,当然,绝对不是无端推测。

    史料中记载的是李兰惠借机上位的,然而,这可能吗?

    身为刘娥阁内的侍女,没有刘娥点头,她敢勾引皇帝?

    如果真是如此,前脚被临幸,后脚怕是就被打入冷宫了

    帝王,拔掉无情,太正常了,哪怕被临幸,也不意味着高枕无忧。

    所以,李氏‘勾引’真宗,多半是刘娥授意,然后真宗半推半就,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女,主动投怀送抱。

    而且多半是刘娥默许的情况下,喝了酒的真宗能忍得住诱惑?)

    结果,真宗一发入魂,李氏怀上了龙种。

    十月怀胎,诞下皇子,对于当时的宋廷而言,这绝对是泼天大功!

    刘娥也是凭借此功,一步登天,母仪天下,诞下皇子之后,之前那些嫌弃她身世微寒的朝臣,也闭上了嘴巴。

    皇子,乃国本也!

    在国本面前,什么理由都得靠边站。

    虽然李兰惠的功劳被刘娥占据了,虽然李兰惠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动摇过。

    但有约在前,李兰惠只能强压下那些不该有的贪恋。

    “何事?”

    少顷,李兰惠从榻上起身,自己亲手穿上厚厚的冬衣。

    “有中使来了,说是太后降了旨意。”

    太后有旨?

    听到这话,李兰惠立刻加快了穿衣的速度,没过多久,她便整理好仪容踏出了房门。

    门刚一推开,她便看到一位年约三十余岁的内侍站在院中。

    咦?

    竟然是高阶内侍传诏?

    那一身灰蓝色的袍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只有入了品的高阶内侍才能穿。

    此次前来传诏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任守忠。

    “参加李顺容。”

    一看到李兰惠出现,任守忠立马毕恭毕敬的行了一记揖礼。

    作为太后身前近臣,虽然任守忠不知昨日殿内发生的事,但这份旨意能够传出,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见状,李兰惠连忙客气道。

    “中使客气了。”

    “应该的。”

    任守忠起身后,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神色一凛,伸手示意一旁的小黄门送上诏书。

    “传诏!”

    “中书!

    顺容李氏,左班殿直王仁德之女,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备职后庭,寔惟通典,是用进封尔为淑仪。

    令,进封淑仪李氏父,左班殿直王仁德,即除崇仪使、荣州刺史,其母章氏特封华原郡君。”

    ‘这……’

    听到诏书中的内容,李兰惠只觉轰的一声,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后妃叙封(按照自身官品,追封父辈、母辈及以上三代)国朝自有定制。

    一般而言,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可追封三代母辈,其下的诸妃子虽然也能追封三代,但追封仅限于‘郡太夫人’。

    但眼下自己的母亲却被追封为‘华原郡君’,这可是诸妃才能享受到的叙封。

    惊喜,不,惊吓来的太过突然!

    一时间,李兰惠当真有些无法接受。

    官家登基之时,她俨然晋封过一次,如今时隔不到一年,又一次晋封,虽然品秩没有变化,都是从一品,但这未免也太频繁了。

    最后,她的父母也荣获新的追封。

    太后想做什么?

    荣耀加身并没有让李兰惠高兴,反而让她愈发的谨慎,如履薄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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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之大拯救介绍:
他在《最好的我们》里是文娱才子路星河!
他在《笑傲江湖》里是武林神话林探花!
他在《隐形守护者》里是谍海传奇肖途!
他在《天下第一》里是爱美人不爱江山逍遥侯朱无视!
他在《诛仙》里是仙门巨擘林惊羽!
李杰:“我只是条不想被催更的咸鱼啊。”
诸天万界流传着属于他的传说,传奇仍在继续。。。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万界之大拯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