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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txt下载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余韵悠长

    “李娘子,可有什么话要小的带回宫中?”

    宣读完太后的懿旨,任守忠神色又是一变,和颜悦色的问道。

    “圣恩浩荡,妾愧领!”

    (PS:宋人援唐朝故事,谓至尊为官家,谓后为圣人,妃嫔为娘子,这里的圣恩指的是圣人之恩)

    李兰惠现在还处于发懵的状态,皇陵虽然离京师不远,但自她为先帝守陵起,几乎便和外界失去了联络。

    京中发生什么事,她压根就不知道,而且也没人会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悄悄给李兰惠传递信息。

    故此,她只得回上一句场面话。

    “李娘子为先帝奉陵,于国有功,小的临行前,大娘娘特地嘱托小的,只要李娘子开金口,凡是宫中有的,四时用度,务必不能短缺。”

    说话间,任守忠始终半躬着身子,丝毫没有‘中使’的气度,态度更像是谦卑的家臣。

    “这里一切都好。”

    李兰惠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绝了此事,她如今的一应用度,皆由专人采买。

    虽然这边不比京中繁华,很多东西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但她本人并不是那种享乐的人。

    玉盘珍馐,吃的,粗茶澹饭,亦是自得其乐。

    “小的不日便要回京,李娘子可有口信让小的带给李祗候?”

    任守忠口中的李祗候乃是李兰惠的弟弟李用和,如今李用和的本官是閤门祗候。

    此官为武臣清要之选,类似文官的馆阁职称,基本不领实职。

    “那……”

    听到这话,李兰惠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那便劳烦中使了,中使可否稍候片刻?”

    虽然弟弟现在吃喝不愁,也有了官身,但对于自家弟弟,李兰惠仍觉亏欠。

    姐弟二人走失后,李用和孤身一人,日子过得极为清苦,后来不得已入了丧葬行业,成了一名湖纸匠,专门做纸钱的那种。

    在古人眼中,做这等事,往往意味着不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李用和哪会做起了死人买卖?

    闻言,任守忠连忙做出一副惶恐状。

    “李娘子客气了,能为李娘子效劳,是小的得荣幸,岂敢居功?”

    好生奇怪。

    眼见任守忠姿态放得如此之地,李兰惠心中顿觉意外。

    能够穿上灰蓝袍子的内侍,最低也是太后身边的近侍,此人的职位肯定不会低。

    或许在京中的相公们面前(宋朝的相公特指宰辅大臣),他会低上几等。

    但若是出了京城,哪怕是地方大员看到这等红人,也得恭恭敬敬的。

    当真奇怪。

    自己不过一介打入‘冷宫’的先帝妃嫔,此人为何会如此恭敬?

    难道京中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莫不是太后那边……

    忽然间,李兰惠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太后的身体不行了?

    宫中内侍,最会见风使舵,若是太后病重,眼下发生的一切便能够理解了。

    太后若是登仙,自己的身份很可能会曝光,届时以官家之仁孝,将她迎回宫中,那是必然的。

    这位中使眼下的示好,也许是为了未来铺路?

    怀揣着疑惑,李兰惠回到了房中,然后迅速的手写了一封信,作为先帝的妃嫔之一,她本人的文学素养还是有一点的。

    不过,她信中并没有写什么之乎者也的,而是用的大白话。

    李用和年少时期过得清贫,生活都勉强,哪有钱去读书识字?

    在被刘美找到之前,李用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盲,大字都不识几个,直到近些年,才开始读书识字。

    只是,到底是起步太晚,李用和如今虽然识的字,但也仅限于一些日常用语。

    另外,李兰惠在信中也没有写什么忌讳的话,即便她很想知道京中的变故。

    但她在信里却丝毫没有提及半分。

    让弟弟去做查探消息的事,怕是很难。

    因此,她只是写了一些家长里短,浅浅的表达了一番思念。

    这些东西没什么忌讳的,哪怕信件被私拆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守忠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他在皇陵停留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但他带来的影响却余韵悠长。

    晋封淑仪的事,不止震惊了李兰惠本人,京中亦是泛起了阵阵余波。

    ……

    ……

    ……

    京城。

    看到门房送来的一沓拜帖,李用和觉得很奇怪,今天早上家中刚刚开门,门房那边就突然收到了好几份拜帖。

    拜帖?

    这东西他当然收到过,但通常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而且数量也不多。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平时交往的好友,也用不到拜帖这东西,主要他本人不太习惯用这玩意。

    拜帖又称名帖,名刺,是士林交游中必不可少的工具,其具体作用大概相当于日后的名片。

    一般而言,为了表示尊重,拜帖大多都是由主人亲自誊写,而李用和少年时期不通文墨。

    即使后来找了先生读书识字,如今他的字也只是能看的地步。

    自己写拜帖?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也是有廉耻之心的。

    自己那点墨水,就不要去卖弄了。

    免得丢人!

    他几乎不怎么投拜帖,这一点,和他相熟的朋友都知道。

    大家互相交际,几乎也不会搞这些形式主义。

    所以,他才会惊奇为什么家中的拜帖多了好几份,并且其中很多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有些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这就很不对劲。

    莫不是因为姐姐?

    可仔细一想,又不对。

    姐姐如今去了皇陵,一个失了势的先帝妃嫔有什么值得他人讨好的?

    显然,李用和并不知道宫中秘闻。

    为了保护弟弟,李兰惠没有将官家的身世告诉弟弟。

    因为没必要。

    告诉了弟弟,又能如何?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所以,李用和对风向的变化很是迟钝。

    实际上今天投过拜帖的人,都是豪门大族的探路石。

    哪家豪门大族地下没有豢养几个下级势力?

    这些人依托豪门大族生活,行事自然以豪门大族的意志为主,让他们往东,便不能往西。

    古今中外,大抵都是如此。

    这群人享受了豪门大族的余荫,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一百六十章 敢喷我?直接罢官!(厚颜求订阅)

    三天后。

    投往李宅的名刺更多了,但李用和这个人有一点比较好,他有自知之明。

    他和杨景宗完全是两类人。

    即便日后李兰惠获封太后,历史上仁宗对他的封赏亦是冠绝一时,李用和本人仍旧很是低调。

    所以,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名刺,他一个都没有理会。

    其实,除了本人性格原因,他不理会还有另外一层因素,他怕给姐姐带来麻烦。

    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李宅发生的事也传入了宝慈殿。

    自晋封李兰惠的诏书发布起,所有知道内情的大臣们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太后的真正意图。

    此时将消息传入禁中,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然而,这些人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当刘娥得知李宅发生的事,只是一笑了之。

    经历了‘长达’三天的冷战,刘娥和李杰的关系已然有所缓和。

    事实上,三天的冷战本来便是没有必要的,自刘娥发下那份诏书开始,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之所以有这个冷战期,完全是为了找个台阶下。

    宝慈殿。

    “大娘娘,我欲近期遣曹将军管勾陕西路都军事,此事还需大娘娘点头方可。”

    尽管李杰早就和刘娥讨论过经略西北之策,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作出决定之前,最好还是和刘娥商量一下。

    “六哥之前不是说曹将军不愿吗?”

    刘娥意外道:“怎地,近日又愿意了?”

    “嗯。”

    李杰微微点头:“不过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毕竟,禁盐之策若是再起,西北边地多半会再次动荡,有曹韦这等老将在,朝廷也能安心一些。”

    “禁盐,真的非行不可?”

    即使之前商议过,刘娥仍旧不免有些担忧。

    “兵事凶险,万一西北之地糜烂……”

    说到这里,刘娥语气一顿,然后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哪怕她没说完,李杰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她的原话应是,万一西北之地糜烂,你我母子二人可就成了‘罪人’了。

    毕竟,西北地区好不容易和平了十几年。

    “大娘娘且宽心,以边军之力,横击党项,胜负或是五五之数,但若论防止,胜率应有七八成。”

    三都谷大捷距今不过十来年,这一战,不止是打怕了吐蕃人,让宋和吐蕃的关系迎来了转折。

    同时,也震慑了党项人。

    三都谷之战,可不是守城战,而是实打实的野战,并且吐蕃人的战力也不输党项多少。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战几乎奠定了西北的战局。

    未来的三司使张方平对于这一战的评价是这样的,三都振旅,羌以破坏,故迄今三十年慑不敢动。

    正是见识了宋人的英勇,唃厮啰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宋廷示好。

    这大腿粗,得抱好!

    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李杰才敢启用禁盐之策。

    若是没有底气,他岂会轻启战端?

    “那便如此吧。”

    眼见李杰一副自信不已的样子,刘娥微微颔首。

    得到了刘娥的认可,这份任命很快就传到了中书。

    ……

    ……

    ……

    政事堂。

    都大管勾陕西路兵马事?

    看到这个新鲜出炉的差遣,丁谓先是一愣,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才明白了官家的用意。

    至于,这个差遣名的问题,经过先帝的‘历练’,他已经习惯了。

    赵宋天子,大多都有临时设置差遣的习惯。

    这份差遣一看就知道,必然是临时设置的职位。

    本来,身为文臣的一员,丁谓应该携手其他文官,一起打压武臣的。

    但对于此事,丁谓却不想管。

    其实,也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过来,也不能管。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直接摆烂。

    官家想怎样,那边怎样,反正这江山是赵宋的江山,又不是他丁某人的。

    只要自己不受影响,大宋再烂,那又能如何?

    倒是王曾,他看到这份敕命,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担忧。

    让曹韦去镇守陕西路,这摆明了是在防备党项人。

    以结果推导缘由,官家是铁了心要重启禁盐之意。

    ‘不行!’

    ‘必须要做点什么!’

    当天下午,王曾紧急约见了侍御侍方谨言,他准备借用御史之口,反对官家的这一项任命。

    不过,这一次的靶子不再是禁盐,而是文武之争!

    没错,王曾宁愿掀起新一轮的崇文抑武,也不愿看到西北战事再起。

    五代时期藩镇皆为武夫,彼时,这些藩镇恃权而骄,对于文人,不仅不重视,反而大家贬低。

    后汉时期的军帅史弘肇更是放言,安朝廷,定祸乱,只需长枪与大刀,如毛锥子(毛笔),何足用哉?

    而今,五代之事历历在目,所以,不论是南方士人,还是北方士人,都不愿意看到武臣再起。

    蛋糕就那么大,文臣自己都不够分,为什么要多分一点给武臣?

    于是。

    在王曾的授意下,方谨言连夜炮制了一份札子,矛头直指武臣。

    【臣伏闻陛下欲遣曹韦经略西边,此诚陛下虑边事之深远也。(先夸一下陛下深谋远虑)

    然,臣闻兵国大事,止戈为武。(话锋一转,表明态度)

    佳兵者,不祥之器也。(出自道德经,引经据典,获取政治背书,抢先占领高地)

    祖宗平御宇内,每谓兴师动众,皆非为己。(这里是隐晦的喷李杰,动兵是为了一己之私)

    先帝时,颇已厌兵,自景德和议、澶渊之盟后,今四夷柔服,异域怀远,此乃帝王之盛德也。(和平来之不易,盛事在即,官家千万不要湖涂)

    且,武夫悍卒,小有成功,过于爵赏,威望既盛,即须姑息,往往不能自保,凶于国,而害于家。(图穷匕见,打击武将)

    此不可不察也!】

    (PS:这段文字原来是王旦和宋真宗说的,这里属于引用,毕竟咱水平有限,写不出来)

    原本,在王曾的计划中,方谨言的札子是打响反击的第一枪!

    只是,这一枪刚刚飞出去,计划便中道崩殂!

    而这一切源于禁中的一份手诏。

    看到这份札子后,李杰二话不提,先将方谨言的官给罢了!

    此举,天下震动!

    这不就是因言获罪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处置

    虽然君主有任免台谏官的权力,但方谨言前脚行使了谏诤天子的职责,后脚就被直接罢了官。

    显然,方谨言罢官的直接原因就是那份札子。

    历经三代之治,如今的士大夫已然有了一个共识,这天下固然是赵宋的天下。

    但士大夫当与天子共治天下。

    李杰直接罢免言官的事,无疑触碰了到了文人士大夫的G点。

    虽然之前刘娥也直接罢免过侍御侍蔡齐,但那是因为蔡齐间接气死了刘美。

    那一次罢免,虽然有任性之意,但细细究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这一次,则完全不一样。

    方谨言说错话了吗?

    没有!

    五代时期的藩镇有多骄横?

    臣弑其君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礼崩乐坏,三纲五常之道绝,造成这一局面的,武臣首当其冲!

    如果说五代时期离现在太远,那边说说近的。

    宋初,王彦升自恃功劳,在担任京城巡检时,竟然敢夜闯宰相府,借机敲诈当朝宰相王溥。

    简直是胆大包天,骄横至极!

    所以,方谨言的上疏完全没错,他不过是依祖宗故事,履行自己的职责。

    结果却被罢官。

    如此往复,日后谁还敢上疏?

    谁还敢言事?

    当然,这些只是表象,真正的深层原因,乃是君权该如何制衡?

    次日。

    侍御侍鞠咏上疏,亲自下场,声援方谨言。

    【祖宗以来,躬决万务,凡于赏罚任使,必与两地大臣于外朝公议,或有内中批旨,皆是出于辰衷(帝王之意)

    (大意:太祖、太宗、真宗,处理天下政务,凡是涉及到赏罚与重要官职任免的,都会和两府重臣廷议

    即便偶尔有内降,也是因为制度,行使天子该有的权利,比如任免宰辅之类的,天子本就可以一言而决)

    然,陛下自继承大统,频频内降,是致,赏罚倒置,法律不能惩有罪,爵禄无以劝立功。

    (大意是陛下登基后,常常不经廷议便内降旨意,这样会导致赏罚不明,并且视法律制度于无物,升迁不是单看功劳)

    唐之叙封,今之内降,蠹坏纲纪,为害至深,斯为祸矣!

    (在宋人眼中,唐朝的叙封滥赏便是加速唐朝灭亡的原因之一)

    伏望陛下深虑之,除此之弊!】

    如果说方谨言的上疏是打响了崇文抑武的第一枪,那么鞠咏的这份上疏便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大宋官家。

    不仅如此,这份札子就像是打开了某项开关,诸如此类的札子便如雪花一般,齐齐涌入宫中。

    封建社会,君权和相权之争,永不过时。

    即便相比于唐朝,君权有所加强,但和明清时期一比,宋朝的君权仍然没有达到巅峰。

    福宁殿。

    “六哥,这些札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刘娥放下手中的札子,然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那堆小山。

    进言的札子太多了,而且内容大多类似,或是为方谨言叫屈,或是为崇文抑武呐喊,或是提醒官家遵守祖宗法度。

    简而言之,统统都是谏言的札子。

    “除了这几份,其他的都不需理会,直接留中。”

    说着,李杰一堆札子中单独挑出几分,而后又将札子推到刘娥面前。

    “至于这几个人,便如方谨言一样,外放吧。”

    李杰很清楚文臣们的目的,此次上疏的群体中,可不分什么南方、北方。

    因为此事,双方暂时合流了。

    毕竟,此事事关全体文臣的权益。

    南方士人和北方士人为什么争斗不休?

    还不是为了权力?

    但不论南方士人和北方士人如何争斗,肉最后都是滥在锅里。

    而现在,情况却不一样。

    锅里的肉就那么多,两方分食,他们还嫌不够,官家却有意在派一个人过来。

    故此,在‘外敌’的威慑下,南北官员暂时放下了昔日的恩怨,转而将矛头直指武臣群体。

    “外放?”

    听到这话,刘娥沉默许久,半晌,她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如此是不是太过了?”

    “祖宗以来,鲜有因言获罪之事,而且这一次谏言的官员如此之多,若是如此,只怕会……”

    ‘寒了他们的心’几个字,刘娥并没有直接说出口。

    不过,她相信官家能懂她的意思。

    “大娘娘以为方谨言之言,正确与否?”

    李杰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

    “方谨言之上疏,固然有夸大其词之语,然,祖宗法度确是如此,便是错了,也不该直接罢官。”

    “便是官家有意斥责,也应是让其转官才是。”

    依刘娥的意思,李杰应该采用明升暗降的方式才对,那样的手段,更温和,也不会引发现在的谏言浪潮。

    明升暗降,李杰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玩的很熘。

    但,他不愿意这么做!

    三代以来,文臣享受了太多的偏爱,太祖、太宗、真宗都非常优待士人。

    反观武臣,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

    正所谓过犹不及,限制武将的权责,没问题,但也不能搞一刀切。

    这一次,李杰之所以选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便是向外朝宣示。

    诸卿,时代变了!

    “大娘娘,时移世易,五代时期,武人为祸至深,以至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然,我朝历三代之治,已无一世倾覆之危。

    武人,可以限制,但不该将其如同虫豸一样,就此圈养起来。

    何谓武?

    失去了血性的武人,岂能配得上我大宋雄师吗?(这里只是自夸,毕竟当着刘娥的面,总不能贬低吧)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如今的武臣,就像是带着镣铐起舞,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在,他们岂能一展拳脚?

    长此以往,昔日的大宋雄师,怕是再也难以恢复往昔。

    故此,臣当为武人发声,振其士,唤其血,引其力,聚而成势!”

    “我儿有此之志,吾心甚慰。”

    刘娥虽然心中的担忧仍未去除,但她也知道,这时候她是不能泼冷水的。

    趁着刚才说话的功夫,刘娥翻了翻那几份被挑出来的札子,她发现官家并不是胡乱挑选的。

    被挑出来的这几个人,基本都是那些碌碌无为之辈,他们在与不在,压根影响不了朝政。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一日之间,侍御史鞠咏亦是被罢职,出知襄州,剩下那几个被挑出的倒霉蛋就没那么幸运了。

    鞠咏虽然被贬黜出京师,但好歹也是外放地方为官,知州一职在地方,已然是当地的一把手。

    并且,襄州离峡州也不远,鞠咏正好去和蔡齐作伴。

    至于另外几位,降官的降官,落职的落职,便是去了地方,也不是一把手,二把手。

    王相公府。

    “胡闹!”

    “简直是胡闹!”

    得知几个被相继罢职,王曾气的吹胡子瞪眼。

    堵塞言路,乃败政亡国之策,官家如此阻塞言路,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不怕寒了群臣的报国之心吗?

    不行!

    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既然直接上疏这条路行不通,那便换一条。

    太后!

    如今能制衡官家的唯有太后,毕竟太后手握先帝遗诏,在法理上占据着大义。

    只是,该怎么和太后提呢?

    ‘该死的!’

    都怪丁谓那厮,若不是丁谓的建议,官家和太后岂会迟迟不临朝?

    御殿听政,迫在眉睫!

    只有先重启视朝之政,然后才有机会当面向太后进言,并且是百官集体进言。

    而现在,除了官家和太后主动召集群臣廷议,剩下联络禁中的方式只有奏疏。

    奏疏毕竟是落于纸面的文字,无法与当面进言相媲美。

    如果这一次不是通过奏疏上言,而是在崇政殿当面谏言,其效果绝对不一样!

    太宗大行之后,先帝不过辍朝三十余日,而今,官家和太后已有一年没有御前殿视朝了。

    (PS:仅有的几次特殊朝会不算)

    北宋元丰改制前,除大朝会之外,视朝制度大抵分为三种。

    文德殿曰外朝,凡不厘务朝臣,日赴,是谓‘常朝’。

    垂拱殿曰内殿,宰臣、枢密使以下要近职事者,并武班,日赴,是谓‘常起居’。

    每五日,文武朝臣厘务、令厘务并赴内朝,谓之‘百官大起居’。

    其中,常朝更多是礼仪性质的朝会,基本上只是一个形式,真正处理事务的乃是常起居,以及百官大起居。

    王曾想要推立的其实是百官大起居。

    因为他担心仅凭自己一人,无法让官家改变主意,唯有聚集百官之力,或许才能让官家退让。

    当然,在计划开始之前,他还得找吕夷简商量商量。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吕夷简素来能谋善断,和他商议一二,王曾也能安心一点。

    傍晚。

    吕夷简如约来到王曾府中,他一听王曾想要重启百官大起居,顿时明白了王曾的意思。

    这怕是为了逼宫做铺垫啊。

    想到这里,吕夷简心中不由苦笑一声。

    王相这一次,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沉吟半晌,吕夷简觉得有必要劝一劝王曾,官家登基一年有余,官家是什么性子,他隐约摸到一点。

    软硬不吃!

    唯我独尊!

    一旦官家心中有了主意,旁人压根是劝不动的,哪怕是太后,也无法阻止官家。

    即使王曾成功重启了百官大起居,以官家的刚硬,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得到改善。

    最后,受伤的只有王相一人。

    “王相,此事怕是恐难成行。”

    “坦夫,你什么意思?”

    王曾颇为不悦道:“难不成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官家败坏朝政?看着我大宋滑落深渊?”

    听到这话,吕夷简更觉苦涩,只见他无奈的笑了笑。

    “王相的话,未免太重了一点。”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王曾便轻哼一声。

    “人之将疾者,必不甘鱼肉之味!”

    “身之将败者,必不纳忠谏之言!”

    “坦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例子还少吗?”

    “我等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

    王曾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吕夷简还能怎样?

    “谨受教!”

    “此事,当算我一个。”

    吕夷简只能答应下来,免得和王曾闹个不欢而散。

    不过,答应归答应,出工不出力归出工不出力,反正吕夷简是打定主意,不去当那个出头的椽子。

    王曾的行动很是迅速,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便集结了一大票的朝官,集体上言,请太后、官家重开视朝之政。

    相比于上一次的小打小闹,这一次的声势极为浩大,连京中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

    ……

    ……

    ……

    政事堂。

    最近两天,丁谓的心情很好,每天上职都是面带笑容的,笑眯眯的上班,笑眯眯的下班。

    刘德妙的事,似乎被他给遗忘了。

    其实,他不是忘了,只是想通了。

    距离刘德妙失踪已然过了那么久,此事仍然没有东窗事发,可见劫走刘德妙的人,短时间并不会发难。

    这个世界上,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防不住,那便不防了。

    日后,即便此事事发,他应该也不会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毕竟,他没有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吧。

    官家看起来也不是那等薄情寡恩之人。

    若真有那一日,大不了落职归家。

    反正这个烂,他是摆定了!

    如来佛祖也拦不住!

    想通此节,丁谓的为政策略也就随之而变,总而言之便是一句话。

    官家让他去做的,他务必尽力做好,官家不让他做的,或者官家不想看到的,他一件都不干。

    比如这一次。

    官家明摆着是想实行禁盐之策,另外,官家应该也有提升武人地位的意思。

    这一点,早前也是有所端倪的。

    去岁,官家召回曹韦的那一刻,便有了此意,只是很多人当时都没注意到。

    直到现在,这些人才恍然大悟。

    但明白归明白。

    他可不会像王曾那样傻。

    王曾不会真以为重启百官大起居,就能改变官家的决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入仕数十年,连这点事都看不清?

    结果,不出丁谓的预料,中午时分,太后身边的内侍任守忠便来到政事堂,通传了太后的口谕。

    具体内容暂且不表,大致意思嘛,就是不同意重启视朝之政。

    至于,原因?

    官家年纪尚小,早上起不来,而且睡眠不足,也不利于官家的成长。

    仅此一项,就彻底堵住了王曾的嘴。

    什么事都不如官家的健康重要!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余波

    没什么比看到对手吃瘪更加让人开心的。

    傍晚,丁谓是哼着小曲下职的。

    回去的路上,一想到王曾那如同猪肝色的脸庞,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哉!

    快哉!

    这一次,王曾可是撞了南墙。

    太后以官家年纪尚小,不宜恢复视朝,显然,这是借口。

    官家年纪小?

    这的确是事实。

    但官家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据他所知,官家天一亮便会起床,每天的作息也极为规律,完全具备视朝的条件。

    结果,官家和太后偏偏不打算恢复视朝制度。

    这一点,王曾多半也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他却没办法改变。

    今天晚上,王相公怕是连觉也睡不好了。

    “相爷,苏州那边传来消息,三郎君已经顺利抵达苏州老宅。”

    丁谓刚一回到府中,大管家便连忙上前汇报。

    不过,现在的大管家和之前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之前那位大管家,正好和丁玘一起回了苏州。

    “嗯,我知道了。”

    一回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丁谓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大半。

    一提起丁玘这个败家子,他心里都止不住的生气。

    不成器!

    看看吕夷简的几个孩子,再看看自家的几个孩子,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给老宅那边传信,禁足令再延长一年!”

    好心情被破坏了,丁谓不由将气撒在了儿子身上,他打算让三年的禁足期,再延长一年。

    免得这小子再搞出什么大事。

    如今,丁谓别的已经不想了,只想着平稳落地,顺利致仕。

    三年,他这个首相差不多也就当到头了。

    王相公府。

    相比于丁谓那边的得意,王曾不禁有些心冷。

    今天那份旨意,到底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官家的意思?

    如果是太后的意思,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官家确实年纪尚小,即便是双日视朝,频率还是高了。

    但真的是太后的意思吗?

    看看近期宫中的变化,太后几乎处于隐退的状态,宫中大大小小的旨意,多是出自官家。

    甚至,太后还特地进封了官家的生母。

    现在看来,这件事不止是太后的退让,更是为了将来做打算。

    随着官家接触的大臣越来越多,说不准哪一天,官家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然后呢?

    太后又该如何自处?

    故此,示好这一点就能理解了。

    “唉。”

    书房内,王曾幽幽一叹。

    重启视朝一事,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成行了。

    如此一来,纵使他有百般力气,也使不上劲。

    官家压根就不接招!

    该怎么办?

    恍然间,王曾想起了一个人。

    寇老!

    若是让寇老出面,局面会不会有所改观?

    虽然寇老如今远在西京,并且早已不理政事,但只要寇老愿意出面,他的谏言还是很有分量的。

    ……

    ……

    ……

    西京。

    春华苑。

    这一日,寇准于此苑设宴招待前来拜访他的学子。

    自打从京师回来之后,寇准就按照计划开始行动,以前,那些向他投行卷的士子,他只会挑几个顺眼的见一见。

    但现在嘛,只要是才学稍微过得去的,他都会见一见,偶尔还会召集一群士子,饮酒唱酬。

    后院。

    “并塞园林古,春来似不知。”

    “雨轻成冻易,树老发花迟。”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面带恭敬的站在寇准身前,口中轻轻的吟唱着新鲜出炉的诗词。

    “剧事随年倦,欢悰入病衰。”

    “芳时期强赏,宴鼓揭天捶。”

    听完少年人的吟唱,寇准抚了抚须,神色澹然的点了点头。

    “此诗虽算不得上佳,但也还算应景。”

    “不错,不错,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躬身揖礼:“学生姓韩,名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人。”

    “稚圭?”

    寇准轻轻的念叨了一番韩琦的字,稚,年幼也,圭,玉也,两者结合到一起,便是璞玉。

    另外,西汉时期的着名经学家匡衡,他的字也是稚圭。

    看来这娃娃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重啊。

    相州安阳人?

    念及至此,寇准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韩国华好似也是相州安阳人。

    韩国华是太平兴国二年(977)的进士,算起来还是寇准的前辈,寇准之所以对此人有印象,主要还是因为韩国华曾经当过御史。

    “你可是出自相州韩氏?”

    “是。”

    韩琦微微点头,躬身道。

    “学生正是出自相州韩氏,近日游学至此,恰好听到寇老于春华苑设宴,然后学生便厚着脸皮来了。”

    “哈哈。”

    寇准哈哈一笑,这小子,也是个滑头。

    “韩泉州,可是你的长辈?”

    因为韩国华曾经担任主政泉州,所以寇准才会称其为韩泉州。

    “正是家父。”

    眼看寇准提到了自己的父亲,韩琦既有几分振奋,又有几分伤感,振奋的是寇老这样的人物,还能记得他的父亲。

    而伤感嘛,则是因为他父亲已然过世。

    韩琦四岁时,他的父亲便病故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快忘了父亲的样子。

    “原是故人之子。”

    寇准伸手朝着一旁空着的坐席指了指:“你便坐在这里吧。”

    “谢过寇老!”

    话音刚落,只听后院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开!”

    “让开!”

    “我们要见寇老!”

    “寇老!”

    “寇老!”

    “还请您为天下万民做主!”

    “天下之务,当与天下共之,岂一人之智所能独了!”

    “还望寇老为天下万民做主!”

    起初,寇准对于院门口的吵闹还不怎么在意,毕竟,这种现象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自从他设宴招待士子,不知多少人想要挤进来,那些投了行卷,最终没能过关的士子,没少闹腾。

    直到寇准听到了那句‘天下之务,当与天下共之……’,他吓得手一抖,差点将杯中的美酒洒在了地上。

    此人到底是何居心?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如此张狂?

    这话,能随便说吗?

    “大郎,过去看看。”

    紧接着,寇准招来从子寇随,说话时他还朝寇随使了个眼色。

    ‘快点把门口的人弄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求情

    福宁殿。

    “官家,以上便是近日京中舆情的全部内容。”

    汇报完毕,张茂则仍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静静地等候着官家的嘱咐。

    “继续监察即可。”

    “是。”

    言罢,张茂则缓缓退出了内殿。

    虽然他现在做的是舆情监视的工作,但他对于这项工作的真实意图,却不是很明白。

    文人士子,不是历来如此吗?

    针砭时政?

    在他看来,更像是纸上谈兵。

    官家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些东西,反正也只是文人的牢骚而已。

    殿内。

    待到张茂则走后,李杰继续看着皇城司送来的情报,相比于口头汇报,文书里的内容更加详尽。

    舆论场,是一个看不到硝烟的战场。

    舆论的力量有多可怕,后世的人应该很清楚,掌控舆论的人,完全有能力颠倒黑白。

    未来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忠臣,能吏,可以被刻画成佞臣、奸臣。

    王安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史书中可是把他给黑惨了,直到近代,方才有人为其正名。

    李杰当然知道舆论的重要性,但是对于京中汹涌的舆情,他却没有理会的意思。

    闹吧!

    继续闹!

    让子弹先飞一会,他恰好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好好辨认一下某些人的真实面孔。

    首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波舆论浪潮的发起者,就是如今的次相王曾。

    至于,目的嘛。

    不外乎是借助士林的力量,‘矫正’自己的某些做法。

    也许,王曾是出于公心,也许是出于私心。

    谁知道呢?

    但不管王曾是出于什么目的,李杰都不打算继续将其留在中书了。

    老是和自己对着干,还留着他干嘛?

    为自己添堵吗?

    只是,想要免去王曾的职位,恐怕不能像之前那般简单粗暴。

    毕竟,王曾是北方党的现任党魁。

    想了片刻,李杰打算将此事交给雷允恭去办。

    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他自己懒得去做。

    “官家,太后娘娘马上便要到了。”

    就在这时,门口的内侍入殿进行通报。

    “来人,更衣。”

    听到这话,李杰挥手招来几位宫人为自己更衣。

    其实,对于一些繁文缛节,他本人是很不喜欢的,便如着装问题。

    即便他和刘娥是‘母子’,但见面时仍然不能穿着太过随意,必须穿上适应场合的衣物。

    而古代的衣物,穿起来又特别繁琐。

    约莫一刻钟后,李杰重新换了一套常服。

    这边,他的衣服刚刚换好,太后正好抵达了福宁殿。

    “见过大娘娘。”

    “坐吧。”

    落座后,刘娥环视一圈,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内侍退出去。

    “大娘娘?”

    少顷,内侍退去后,李杰面带疑惑道。

    “您这是?”

    “唉。”

    刘娥轻叹一声,面露难色道。

    “其实,今天我是为了你小娘娘的事来的。”

    “小娘娘?”

    “没错。”

    刘娥今天其实是过来给杨太妃当说客的,前几日,杨太妃主动找到她,先是当面坦言了杨景宗犯下的错误。

    然后便是向她求情。

    杨太妃固然宠溺自己的弟弟,但她并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知进退,她正是明白这一点,才能和刘娥亲如姐妹,才能获得‘太妃’的封号。

    榷茶一事,官家和太后都很关注,自家弟弟却将手伸向了这件事。

    如果东窗事发,太后和官家多半不会网开一面。

    毕竟,刘府的例子就摆在那。

    杨景宗看不明白,杨太妃还能看不明白?

    至于,杨太妃为什么主动认错?

    原因也很简单。

    这件事,肯定是兜不住的。

    现在的江淮发运使是谁?

    王钦若!、

    寿州茶场,恰好是在王钦若的辖区内,等到事情闹大了,那群茶商若是向王钦若告上一状,此事便压不住了。

    王钦若可不怕杨景宗,而且她本人和王钦若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与其被动的等待事发,不如主动挑破此事,勇于承认错误。

    借着这个机会,向太后请求,也许此事还有几分转机。

    “大抵便是如此了。”

    “虽然此事事关榷茶,但念在杨景宗初犯,且没有铸下大错。”

    “不若允了你小娘娘?”

    “大娘娘的意思呢?”

    李杰没有直接拒绝,反而将问题重新丢了回去。

    “六哥,你小娘娘甚少求人,不若此事便这么算了?”

    到底是多年的姐妹,刘娥大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当然,她也知道杨景宗做得不对。

    于是,末了又加上了一句。

    “不过,杨景宗却是不能继续留在京师之地了,”

    对于杨景宗,刘娥心中是没什么好感的,此人完全是个无赖,之前杨景宗便因为打架斗殴,失手将人打得重伤,差点被充军发配。

    最后,还是因为六哥登基,大赦天下,杨景宗才摆脱了牢狱之灾。

    现在倒好,一年还没过去,他又成了那个飞扬跋扈的纨绔。

    如果杨景宗不是杨太妃的弟弟,这等求情的事,刘娥压根连理都不会理。

    “那便依大娘娘的意思好了。”

    似杨景宗这等人,根本不值得李杰费心,他可不会和历史上的仁宗那样。

    历史上,杨景宗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

    谁让仁宗是个特别念旧情的人呢?

    另外,此人也是胆大包天之辈,他甚至敢参与立后一事。

    仁宗的第一任皇后郭皇后是刘娥属意的正宫,刘娥驾崩之后,仁宗急于摆脱刘娥的阴影,于是便动了废后的念头。

    后来,郭皇后被废,正宫之位空缺,彼时,杨太妃宫中的养女陈氏‘恰好’被仁宗瞧上了。

    而且仁宗还打算立其为后,杨太妃亦有此之意。

    陈氏女是何人?

    她是茶商陈子城的女儿。

    陈子城能将女儿送入宫中,并且送到杨太妃的身边,借的便是杨景宗的关系。

    不过,那都是原有的历史轨迹,如今,杨景宗怕是没机会继续嚣张下去了。

    以后,陈氏女估计也不会入宫。

    ……

    ……

    ……

    应天府。

    听着街道两旁热闹的叫卖声,范仲淹拉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几眼。

    望着眼前繁华的景象,他的眼中不禁露出几分追忆之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茫然的范仲淹

    应天书院。

    得到汇报的戚舜宾,早早便感到书院门口,看到范仲淹从马车上下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

    “一别经年,希文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山长。”

    虽然戚舜宾没有在朝为官,但范仲淹仍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揖礼。

    “多年不见,山长亦是风采如旧。”

    “哈哈。”

    戚舜宾大笑一声,笑骂道。

    “好你个范希文,现在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风采?

    他现在哪还有什么风采?

    有的只是狼狈而已。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上次的兴学风波,不知多少同道携手而来,名义上嘛是交流。

    实际上呢?

    那哪是交流,分明是打上门来了。

    为了应付这些人,戚舜宾当真是身心俱疲。

    现在好了,范仲淹到了,往后啊,他又可以在后山躲清闲了。

    本来嘛,这事就是范仲淹‘挑’起来的,正主来了,戚舜宾肯定是退位让贤。

    两人稍稍寒暄了一会,戚舜宾便牵着范仲淹的衣袖踏入了书院的大门。

    “走,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好。”

    范仲淹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书院的那段时光,是他这辈子最难忘怀的日子。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有机会重返书院。

    当真是时也,命也。

    “山长。”

    “山长好。”

    一路上,书院的学子们纷纷向戚舜宾问好,同时,他们也很奇怪,那个和山长谈笑风生的儒士是谁?

    范仲淹并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袭常服,以儒士相称,也符合情理。

    另外,范仲淹就读于应天书院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现在的学生哪会认识他?

    不多时,戚舜宾带着范仲淹来到后山,他给范仲淹安排的住处就在松涛院旁边。

    而松涛院则是戚舜宾自己的住处,两人住处相邻,也方便日后交流讨论。

    毕竟,范仲淹来书院可是带着天子旨意来的。

    探索新的学制,这一点,关乎天下万千学子,责任何其重也?

    “希文,怎么样,对住处可还满意?”

    领着范仲淹在小院逛了一圈后,戚舜宾发问道。

    “满意,这比在苏州那里的住处要好得多,怎么可能不满意?”

    范仲淹并不是那种注重物质享受的人,山珍海味吃得,粗茶澹饭,也吃得。

    “满意便好,日后啊,前院的事就交给你了。”

    戚舜宾呵呵一笑,拍了拍范仲淹的肩膀。

    “合着我是过来做苦力的?”

    听到这话,范仲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包袱,甩的也太快了点。

    虽然书院的事他听说了一些,但官员赴任还有几天假呢?

    “能者多劳嘛。”

    戚舜宾实在是被那些上门论道的人烦死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急迫的甩包袱。

    就在两人互相调侃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山长,宫中的中使快到了。”

    中使?

    范仲淹闻言颇有些意外,一旁的戚舜宾见状,笑了笑。

    “别看我,中使是找你的。”

    “找我的?”

    范仲淹茫然道:“我今日才到啊?”

    “中使其实前天便到了。”

    以古代的信息传递速度,宫中自然不可能算准范仲淹的抵达日期,中使来得巧,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

    少顷,刘茂勤领着一个小黄门踏入了院中。

    看到小黄门手中捧着的卷轴,戚舜宾和范仲淹微微一礼,他们拜得不是中使,而是官家。

    “传官家口谕。”

    刘茂勤微微颔首,然后轻咳一声,惟妙惟肖的模彷着李杰说话时的语调。

    “范卿,学制更易一事,兹事体大,还望范卿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臣不敢忘!”

    范仲淹面朝北方,态度恭敬的行了一记大礼。

    “官家特赐御书一封!”

    说着,刘茂勤从小黄门手中拿起那份卷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交至范仲淹的手上。

    看他那小心不已的架势,好似手中捧得不是纸,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官家圣恩,臣铭感五内,必不负重托!”

    刘茂勤微微点头,语气温和了几分。

    “先生,官家另外还有一份口谕,官家令你每旬一报,院中大小事务,务必事无巨细的写入旬报。”

    “臣,领旨。”

    “先生的话,本使会一一传给官家的。”

    言罢,刘茂勤便提出了告辞,走得很是干脆。

    一般而言,传旨的中使多少会收一点跑腿费,人家千里迢迢跑过来传旨,给点车马费也是应该的。

    范仲淹本来都准备掏钱了,结果看到刘茂勤直接走了,不由愣住了。

    难道现在的内侍都转性了?

    不!

    应该是官家和太后治理的功劳。

    也许,这便是滤镜效应,在范仲淹眼中,官家不止是他的伯乐,更是天降圣主。

    “希文,官家对你很是看重啊。”

    眼看范仲淹愣在原地,戚舜宾幽幽一叹。

    圣卷太厚,有时也不一定是好事。

    是助力,也是束缚。

    “是啊,如此之恩,希文唯有粉身以报!”

    官家如此优待,范仲淹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官家厚恩若此。

    “京中最近的消息,希文怕是还不知道吧?”

    眼看范仲淹一副不惜肝脑涂地的模样,戚舜宾微微一叹。

    “没有,我一直忙着赶路,并无时间。”

    看到戚舜宾的神色,范仲淹不解道。

    “难不成京中生了什么变故?”

    “稍候片刻。”

    丢下这句话后,戚舜宾身子一转,向着一旁的松涛院走去,没过一会,他将取来的几封书信递给了范仲淹。

    “你看看吧。”

    接过书信,范仲淹立马阅览起来,紧接着,他的神色慢慢地严肃了许多。

    良久,范仲淹失神道。

    “这……这怎么会如此?”

    官家怎会堵塞言路?

    不可能!

    但这信是戚舜宾交给他的,其中的情况不可能是捏造的。

    到底是为何?

    “山长,这信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范仲淹眼巴巴的看着戚舜宾,他很想听到否定的答桉。

    然而,他失望了。

    戚舜宾语气笃定道:“大体应是如此,至于其中的内情,我也不知。”

    “是了!”

    听到这话,范仲淹不由低声自语。

    “一定有内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初见成效

    福宁殿。

    “官家,政事堂那边传来消息,开封府界,京东路,京西路的裁军一事,进展颇为顺利。”

    “那些被拣选的人,得知放免归家的恤恩,丝毫没有怨言,纷纷盛赞皇恩浩荡。”

    “如今,三地一共拣选了近一万人,并且拣选仍在继续,依照政事堂的计划,最终应该能裁撤掉两万人左右。”

    提到‘两万’这个数字,雷允恭语气一顿,连忙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官家。

    这个数字,太大了。

    当他第一次得知这个数字时,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中饱私囊!

    三地的厢军总数不过七八万人。

    结果,淘汰者竟然高达两万!

    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厢军中有四分之一的人不合格。

    虽然厢军只是役兵,不是真正的作战部队,但这个淘率概率也太高了一些。

    之前的厢军将领,难不成都是饭桶吗?

    ‘幸好官家没有动怒。’

    眼看官家一副云澹风轻的样子,雷允恭提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回去。

    其实,对于这个淘汰率,李杰一点也不意外。

    依宋朝的兵制,厢军本就是老弱病残的集中地,淘汰率高一点,很正常。

    何况,厢军也是喝兵血的重灾区。

    厢军的待遇不比禁军,厢军的郎将,收入有限,动歪脑筋的人自然就多了。

    李杰甚至觉得淘汰的少了一点,不过,考虑到未来的基建计划,厢军确实不宜裁撤太多。

    在他的计划中,厢军未来的编制不止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多。

    至于,多的那些人从哪来?

    当然是从禁军中淘汰出去。

    战争,从来不是以人数论输赢,三十万乌合之众,也比不上一万精兵。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桉例,可不少。

    如果不能提高军事素养,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提高战力,才是禁军的要务。

    “三地的厢军军费开支,每年预计能够减少三十万贯。”

    “很好。”

    李杰微微一笑,嘱咐道。

    “传诏中书,朕从内库中拨款三十万贯,交付至三司,令三司尽快于三地重建州学。”

    虽然这三十万贯只是预期数字,但兴学的事,李杰却准备尽快提上日程。

    此一时,彼一时。

    前不久,他才刚刚给文臣们来了一记狠得,现在也是时候给个甜枣了。

    用三十万贯来堵住文臣的嘴巴。

    这买卖,很划算。

    值得一做。

    此外,寇准那边也有消息传来,而且是好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不少儒士都相邀前往应天书院,应天府距离西京并不远,很多儒士途径西京的时候,都会去寇府拜访一二。

    按照李杰的意思,寇准也试着吹了吹风。

    最终,结果是喜忧参半。

    支持以诗赋取士的人确实不少,但不少有识之士,也看出了科举制度中的隐忧。

    如今的科考制度,考的是博闻强记的能力,不问才学器识,即便是才学俱佳的考生,应试是用错韵脚,也会被黜落。

    天下之士,皆奔走于声病偶对之间,探索圣贤之学奥者,百无一二。

    长此以往,科举还能为国取士吗?

    而且根据寇准的汇报,绝大多数赞同科举改革的,多是出身寒门的名儒。

    这一点,其实很有意思。

    任何时代,既得利益者都不乏后继者,以及挑战者。

    科举无疑打破了门阀世家的体制,唯才进举,但现行的科举制度,也不是没有捷径。

    应制诗,自有规律。

    相比于那些世家大族,寒门出身的子弟,单单在这一点上便差了很多。

    世家大族占据社会资源明显更多,他们能够得到更多的情报,然后他们便能从中总结出部分规律。

    最后,在应试之前,他们还能根据贡举官的身份,投其所好。

    这里的投其所好不是贿赂,也不是舞弊,而是根据贡举官的性格喜好,写出符合贡举官感官的应制诗词。

    当然,即便改革了现有的科举制度,不以诗赋取士,改考实学,实务,出身世家大族的考生,仍然会占据优势。

    这一点,是无法彻底改变的。

    就像后世的考生,个人的天赋、努力,固然很重要,但考生的家境,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占据社会资源多的家庭,完全有能力聘请名师开小灶,甚至还能用钱开道,砸开某些学院的大门。

    从古至今,某些(特)东西(权)从未消亡,只是换了一层皮,换了一个形制。

    片刻后,公事汇报完了,李杰话锋一转,提起了王曾的事。

    “之前我交待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雷允恭连忙跪倒在地。

    “官家恕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曾是当朝宰相,想让他辞官,哪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王曾家教甚严,不像丁相那样,如果换做是丁相,雷允恭有一百种办法隐晦的警告对方。

    但这一招在王曾那里不好使。

    王曾的几个子女,基本上没什么破绽,人家安安稳稳的收租,哪有漏洞可寻?

    另外,官家还特地嘱托他,不能用那等泼脏水的行为,不能莫须有。

    有了这些限制在,雷允恭思想来去,也没找到破局的点。

    所以,这事便一直耽搁了。

    “臣无能!”

    砰!

    砰!

    说话间,雷允恭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请官家降罪!”

    “算了,你下去吧。”

    李杰挥了挥手,示意雷允恭退下。

    这家伙,确实有点不靠谱。

    最终,这事还得是他自己来。

    其实,想要让王曾退位,办法也不难。

    只要一场大火,不,小火就行。

    想到这里,李杰的视线似乎穿越了城墙,看到了那片耗费了无数民脂民膏的宫殿。

    玉清昭应宫。

    ……

    ……

    ……

    宝慈殿。

    “官家从内库中拨了三十万贯财物给三司?”

    虽然刘娥现在半隐退了,但内朝的事,还是她说了算,内库乃天子私库,藏于大内,其中的钱财,自然也就归她管。

    不过,她和李杰之间有过约定,低于一百万贯的开支,无需向她报告。

    “是的,说是用来助学的,开封府,京东路,京西路的裁军结果出来了,官家听了汇报,很是高兴。”

    “然后便赐了三十万贯。”

第一百六十七章 钱惟演讨赏

    听完林氏的汇报,刘娥稍稍宽心了几分。

    最近这段时间,京中的舆论如何,她十分的清楚。

    托某人的福,批评可不少!

    王曾,当真是朝廷的‘贤相’!

    毫无疑问,王曾这是在挑战皇权。

    本来,刘娥就不怎么喜欢王曾,如今,她更加厌恶王曾了。

    要不免了他的官?

    虽然刘娥不喜欢王曾,但有一件事却是无法否认的,王曾在士林的声誉很好。

    而且王曾本人也没什么瑕疵,为官清廉,为人刚正,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偶尔会有些迂腐。

    比如这一次。

    想了想,刘娥觉得还是留下王曾比较好。

    有时朝廷确实需要一些不同的声音,如果满朝都是似丁谓那样的人,朝纲必然会崩坏。

    异论相搅,任何一方的实力太大,对于君主而言都不是好事,不论忠与奸。

    “大娘娘,钱惟演昨日递了一份札子过来,您现在要看吗?”

    “拿来吧。”

    刘娥微微点头,钱惟演出京一事,她心里是带着愧疚的。

    细细一算,钱惟演出知河阳都快小半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递札子过来。

    少顷,林氏将钱惟演的札子单独取了过来,转呈给了太后。

    【真宗皇帝将立太庙,有司议以功臣配享,臣先臣尚父/秦国忠懿王/俶,勋隆奕叶,位重累朝。

    亲率王徒,平百年之僭伪,躬持国籍,献千里之封疆。

    忠诚格于皇天,茂绩昭于惇史,所以太祖、太宗命无下拜,赐以不名。

    自先圣之纂承,念遗勋而益厚,举诸殊握,萃此一门,在乎皇朝,诚居第一。

    伏望依体降诏,配享祖宗庙庭。】

    看到札子的具体内容,刘娥不由笑了笑。

    钱惟演这是讨赏来了。

    配享功臣制度,古来有之,最早甚至可以追朔到周朝。

    宋承前制,自然也有功臣配享制度,不过,太宗朝是一个例外。

    一般而言,前朝君主过世,继任者应在其在位期间,指定先朝的有功之臣配享太庙。

    但终太宗一朝,宋太宗都没有执行功臣配享。

    宋朝配享功臣制度,实际上是始于宋真宗,咸平二年(999),也就是宋真宗继位的第二年,真宗下诏为赵普盖棺定论。

    追封赵普为韩王,配飨太祖庙廷。

    同年八月,追封曹彬为济阳郡王,并配飨太祖庙廷。

    同样也是八月,太宗朝的官员薛居正、石熙载、潘美三人,也被先后配享太宗。

    不过,相比于赵普和曹彬二人,这三人的功绩就小了很多。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太宗朝几乎鲜有官员能够长期执掌相印。

    毕竟,太宗多疑可是出了名的。

    心中有鬼,看谁都像鬼,赵光义哪敢让大臣长期身居高位?

    半晌,刘娥放下了手中札子。

    钱惟演可真敢想。

    国朝历经三代,配飨庙廷的文武大臣不过五人,钱俶虽然有献土之功。

    但一来钱俶献土并不是真宗朝的事,二来嘛,仅凭献土一事,也不足以配飨庙廷。

    即便有刘娥的支持,群臣也不会答应。

    文人的最高追求是什么?

    名留青史!

    历朝历代,配享功臣,偶尔一人,偶尔两三人,毫无疑问,能够配飨庙廷,绝对是同时代最高的赞誉。

    那些文臣岂会同意吴越王钱俶配飨真宗庙廷?

    这不是抢饭碗嘛!

    而今,配飨真宗庙廷呼声最大的莫过于已故宰相李沆和王旦。

    虽然他们已经离世多年,但他们的弟子,门生故吏依旧活跃在朝堂之上。

    只是,官家那边好似有别的想法,故此,配享真宗庙廷的人选暂时还没定下来。

    学士院那边提出的名单只有李沆和王旦二人,两人俱是文臣,官家似乎有意加上一位武臣。

    终真宗一朝,哪位武臣有资格配飨真宗庙廷?

    此人选,非中书令李继隆莫属。

    澶渊一役,武臣中李继隆当居首功,另外,李继隆在太祖朝、太宗朝,皆有功绩。

    随征南唐,屡破契丹,西征党项,再加上澶渊一役,凭借这些功劳,只要李继隆能够获得提名,他能配飨真宗庙廷,必然是板上钉钉。

    最后,李继隆的家世也是他的助力之一。

    其父李处耘本就是五代宋初时期的名将,其姐更是太宗的第三位皇后。

    其实,刘娥还没有完全明白李杰的计划。

    李杰不只是想让李继隆配飨真宗庙廷,而且他还准备去掉一个文臣的名额。

    两文一武,不免有重文轻武之意。

    一文一武,正好。

    这也是他向外界释放信号的方式之一。

    文武并重!

    ……

    ……

    ……

    曹府。

    “老爷,小郎君来信了!”

    府中大管家一脸振奋的跑进院子,高声的通报着这一好消息。

    “来信了!”

    听到这话,曹韦心中一振,立马迎了出去,连鞋子都忘了穿。

    “快,信拿来!”

    “是。”

    大管家笑容满面的将信交至了曹韦的手中。

    良久,曹韦一脸喜色的放下了手中信件。

    好啊!

    安全就好!

    这是一封报平安的信,去岁,曹倩被大雪堵在了一处小城,幸好那是一座城。

    如果没有厚实的石屋,他们一行人只怕熬不过那场大雪。

    冰雪消融之际,曹倩别的没做,第一时间便给家中写了一份报平安的家书。

    另外,在信件的末尾,曹倩还提到一点,他已经和唃厮啰的特使接上了头。

    待到春暖花开,唃厮啰便会找机会亲自和他见面。

    这封信,来的恰到好处,再过几天,他就要启程赶往西北边地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因为归期不取决于他。

    而是取决于党项李德明。

    至于,个人安危什么的,曹韦反而不怎么担心,将门子弟,又怎会惧怕马革裹尸?

    战死沙场又何妨?

    况且,以他现在的年纪,也当不了冲锋陷阵的勐将,身为边地的军务指挥官,正面同党项交锋的机会并不大。

    ——————————

    PS:今日只有一更。

    另外,给大家推荐一部电视剧啊,《财阀家的小儿子》,一部韩剧(小星星很少看,被人强烈安利的,因为是H国网文改编的)。

    起点重生流标配男主,利用信息差赚钱,然后复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借机敲打

    福宁殿。

    这一日,例行的处理政务期间,刘娥忽然问起了前日钱惟演上疏的事。

    “钱惟演呈上来的札子,六哥可看过了?”

    “看过了。”

    “六哥是如何想的?”

    李杰沉吟道:“吴越钱氏确实有献土之功,然,仅凭此功却不足以配飨庙廷。”

    “唔。”

    刘娥微微点头,官家的看法并没有超乎她的意料,况且,她提此事也不是为了帮钱惟演求情。

    而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问题。

    “关于配享的功臣,六哥心中可以定计?”

    “正要和大娘娘提及此事。”

    李杰坦言道:“关于人选,我比较属意王文正公(王旦),以及中书令李继隆。”

    在王旦和李沆两个人选中,李杰当然会更偏向于王旦。

    至于原因嘛。

    灵州是在李沆为相的时候丢到的。

    虽然弃守灵州的责任,不能完全归咎于李沆,但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其实,关于是否坚守灵州的议题,最早可以追朔到太宗时期。

    太宗淳化五年(994),李继迁第一次大举围攻灵州,彼时,太宗的态度很是坚决。

    决意讨之,兵分五路,直驱夏州!

    但这一战的结果嘛,起初有些小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继迁开始搞起了游击战。

    党项人主要是以骑兵为主,进可攻,退可守,李继迁总是避而不战,令当时的宋军将领李继隆很是苦恼。

    灵州地处西北,粮草全靠朝廷支援调度,持续了两三年的战事,对于后勤的压力极大。

    最终,这一战以失败而告终。

    便是此时,宋太宗生出了弃守灵州的念头。

    然而,宋太宗掌兵的能力不行,但他的眼光还是有的,他很清楚灵州的重要性。

    只要灵州握在朝廷的手上,党项就没有对外扩张的空间。

    于是,到了至道三年(997),宋太宗准备再度出事,横击党项。

    后来,因为宋太宗身体的缘故,此战最终不了了之,没过多久,宋太宗便驾崩了。

    皇权交替之际,最终要的当然是天子之位。

    当时,宋真宗是太宗亲自册封,昭告天下的太子,而且已经当了一年多的太子。

    但宋真宗继承大统的过程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宗法制度中,嫡长子继承制是最基本的一项规则,而宋真宗并不是太宗的长子,而是第三子。

    长子赵元左是最早被立为太子的,后来因为同情叔父秦王赵廷美,被太宗不喜,以致于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不过,废太子归废太子,他确实是宋太宗的嫡长子,并且至道年间他也没有死。

    另外,至道三年时,宫中的皇后乃是太宗的第三任妻子,也就是李继隆的妹妹。

    李氏膝下无子,不论是真宗,还是太宗长子赵元左,对于她而言,都是别人的孩子。

    同时,对于楚王元左,她也是抱有同情的。

    毕竟,赵元左被废不是因为德行问题,只是因为同情了不该同情的人。

    所以,在真宗登基之前,大宦官王继恩暗中于参知政事李昌龄、知制诰胡旦密谋,意图拥立废太子楚王元左为帝。

    他们的密谋,得到了李皇后的认可。

    当然,最后他们并没有成功,宰相吕端坚持的贯彻了太宗的旨意,拥立太子赵恒为帝。

    这场密谋拥立楚王元左的风波,虽然很快就被平息了,但余波却很悠长。

    直到半年后,也就是至道三年七月,宋真宗才将目光重新投到灵州一事上。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半年内,真宗提拔了几位潜邸旧臣,李至和李沆转迁至参知政事。

    而他们两个却是铁杆的保守派,坚持弃守灵州。

    吕端虽然是坚守派,但他错误的估计了真宗的性格,懦弱的宋真宗可没有强大的决断力。

    相比于吕端,明显是出身潜邸的李至和李沆,更加了解宋真宗。

    这一次灵州弃守之争,最终以保守派获胜而告终。

    在王禹偁的建言下,真宗虽然没有彻底放弃灵州,但是却把夏州、绥州、银州、宥州、静州赐给了李继迁。

    这等行为,完完全全是资敌,即便是‘大宋战神’,也干不出这等湖涂事。

    得到了五州之地的党项人,获得了极大的战略纵深空间,同时,也为灵州失守埋下了伏笔。

    咸平元年(998),吕端自请罢相,出于异论相搅的基本原则,宋真宗同时拜张齐贤、李沆为相。

    前者是吕端推荐的,后者乃是真宗潜邸旧臣。

    因为吕端推荐为相的张齐贤,自然继承了吕端的政治主张,力主坚守灵州。

    而作何弃守派的主力人物,李沆当然不会同意坚守。

    为此,两派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直到四个月后,坚守派才堪堪占得上风,真宗下诏,调遣了六万大军支援灵州。

    然后嘛,等援军到了,灵州知州裴济的尸体早就凉了。

    至此,灵州彻底失陷,落入了党项人之手。

    毫无疑问,灵州失陷,宋真宗绝对要负首要责任,如果不是他的懦弱,出身潜邸的几位宰辅大臣,或许也不会力主弃守。

    次责便是李沆。

    如果没有弃守派的激烈反对,朝廷也不会错失最佳的救援时机。

    战局瞬息万变,别说是耽搁了四个月,就是耽搁了四天,一场胜利或许就会变成一场大败。

    另一边,当刘娥得知李杰打算将李沆排除在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虑。

    如今的次相王曾是李沆的女婿,学士院翰林承旨李维,则是李沆的弟弟。

    官家如果真将李沆剔除,这两人心中多半会生出怨怼。

    一个是宰相,一个是有着‘内相’之称的翰林学士,两者的号召力,绝对不容小觑。

    眼看刘娥陷入犹疑之中,李杰不由稍稍提醒了一下。

    “大娘娘,王相前些日子……”

    点到为止,接下来的话,李杰即便不说,刘娥也是懂得,恰好可以借助此事,敲打一下王曾。

    “也罢。”

    “便依六哥的意思吧。”

    刘娥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事实正如官家所言,王曾之前的行为确实过界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知青州

    两天后。

    一道诏书从禁中发至政事堂。

    【真宗文明章圣元孝皇帝,绍隆景业,驯至治平,睿圣之功,诚超逾邃古,忠贤之左,亦协赞于大猷…………

    太尉、赠太师、尚书令王旦,践历台枢,将二十载,赞弭兵之论,兴旷世之仪,纪律用张,方夏咸乂,蔼然令德,洽于民瞻。

    忠武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中书令李继隆,旧勋之门,克嗣前烈,沉毅有勇,倜傥好谋,从幸澶渊,实总兵要,奋威却敌,厥功茂焉。

    并宜列大室之庭,预大烝之享,冀昭盛烈,允协旧章,当并配享真宗皇帝庙庭。】

    当王曾看到这份诏书,他瞬间明白了,为何已故的岳父没有被提名其中。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前些日子,他的行为,定然被宫中人知道了,以致于岳父受到了牵连,失去了配飨的位置。

    念及至此,王曾顿时觉得羞愧不已。

    岳父执掌相印期间,国家盛治,焚封妃之诏,格人主之私,请迁灵州之民,以夺西夏之谋,无愧于宰相之任也!

    并且,岳父还是真宗的潜邸旧臣。

    如果没有意外,以岳父之功,绝对能配享殊荣。

    结果却因为他,失去了青史留名的机会。

    良久。

    王曾喟然长叹,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重大无比的决定。

    次日。

    王曾自请罢相的诏书呈入了禁中。

    虽然他自请的理由是身体抱恙,但这摆明了是借口,明明前两天好好好地,怎么可能突然恶疾?

    所以,此次自请罢相,不过是‘抗议’配飨庙廷的诏书。

    当然,王曾确实有这个意思,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他自请罢相,更多是因为觉得心灰意冷。

    宋朝以孝治天下,李沆虽然不是王曾的父亲,但作为李沆的女婿,却亲手葬送了岳父配飨庙廷的机会。

    这一点,王曾无法原谅自己。

    自请罢相,既是抗议,也是对他自己的惩罚。

    宝慈殿。

    刘娥看到王曾的上疏后,二话不说,直接将奏疏原封退了回去。

    这一次,她没有和李杰商量。

    纵观新年之后,这也是刘娥第一次绕开李杰,单独处置朝政。

    哪怕她对王曾有着诸多不满,可也没到罢黜王曾的地步。

    不论怎样,王曾确实是一个直臣,朝廷需要这样的人。

    如果王曾倒了,又有谁能制衡丁谓?

    仅凭吕夷简?

    怕是不能,毕竟,吕夷简资历尚且不足。

    如今,吕夷简转迁至参政还不足一年的时间,即使他能力强干,也无法再次晋升。

    吕夷简暂时无法晋升,另外一个参政任中正,也是不能提拔的。

    任中正是丁谓一系的人,提拔他的话,和让丁谓担任独相有何区别?

    没有!

    固然,国朝是有独相的例子,比如至道三年(997)至咸平元年(998),执掌相印的便只有吕端一人。

    再比如,咸平三年(1000),张齐贤罢相,彼时,李沆便成为了中书中唯一留任的宰相。

    但这两个例子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单独任相的时间都很短。

    吕端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而李沆单独任相的时间则很短,仅有四个月。

    另外,吕端和李沆也都是自请罢相的。

    赵宋君主是什么德行,文臣们心里都清楚的很,单独执掌相印,权力确实足够大。

    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

    但相应的,风险也大,永远不要怀疑帝王的猜忌之心。

    又次日。

    眼看奏疏被打了回来,王曾再次上请罢相。

    如此反复三次,刘娥最终还是同意了王曾罢相,并且将其改任为知青州。

    不仅如此,刘娥还给王曾加了‘吏部尚书’的头衔。

    青州,乃是王曾的家乡,让他领着吏部尚书的名头回去,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宰相自请罢相,出知地方,当然是一件大事。

    朝野内外,对于此事的议论,不绝于耳。

    如果说谁最难受,多半无法比出一个高低,但若是说谁最开心,那肯定是非雷允恭莫属。

    前些日子,他还在为如何‘送走’王曾而感到烦恼。

    结果,他还没出力,王曾自己就倒下了!

    虽然王曾罢相这件事,他没有功,但他日后肯定不用再领‘过’了。

    所以,这波是天降大礼啊!

    怎能不开心?

    福宁殿。

    王曾自请罢相,李杰确实有点意外。

    他本来还想着找个借口来着,现在倒好,借口都不用找了,王曾就自请罢相了。

    其实,李杰之所以将李沆踢出配享功臣名单之外,主要原因不是敲打,这只是附带的,是给刘娥的‘借口’。

    李沆是弃守派,才是真正的缘由。

    对于这类弃守派,投降派,李杰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

    作为李沆的女婿,王旦的继任者,王曾的政风也是趋于保守的,所以,单凭这一点,王曾就很难被李杰重用。

    同样的,吕夷简也是保守派之一。

    不过,这个保守得加上一个限定词。

    灵活!

    吕夷简是灵活保守派,深谙上意的他,很清楚上面的选择,上面喜欢什么样,他就选择什么样。

    在某种意义上,吕夷简和丁谓是一类人,操弄权术的高手,醉心于权力。

    当然,吕夷简要比丁谓更加有底线,有原则一点。

    这一点,其实和他们的出身有关,吕夷简入仕时,吕氏已经成了天下闻名的大族。

    而丁谓嘛,出身差了一点,小地主阶级,完全无法和吕夷简相提并论。

    所以,为了能够往上爬,丁谓的底线自然会低上很多,唯有不择手段,寒门出身的他才能走到今天。

    ……

    ……

    ……

    定王府。

    “哈哈!”

    后院的暖阁内,得知王曾出知地方的消息,八大王赵元俨先是抚掌大笑,然后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哼着小曲。

    好事啊!

    王曾走得好!

    赵元俨高兴,倒不是因为他和王曾有什么矛盾,仅仅只是觉得‘逼走’一位宰相,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当朝宰相被逼的自请罢相!

    这代表什么?

    朝局昏暗啊!

    这一次,舆情也许会更加汹涌。

第一百七十章 北方士人集团的动向

    御史中丞刘筠宅。

    这一日,刘筠约见了同年刘烨,两人俱是咸平元年(998)的进士,自入仕后,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而刘筠今天约见刘烨的目的嘛,主要是有件事想要听一听刘烨的意见。

    面对如今的时局,身为御史中丞,刘筠觉得自己有必要行使自己的职责。

    何谓御史?

    规乞上至过失,举时政之疵谬,指群臣之奸党,陈下民之疾苦,言,有可用,不以位卑而废言!

    当然,这里的位卑是谦辞,作为执掌御史台的一把手,刘筠若是位卑言轻,其他官员还要不要活了?

    “时局维艰,我欲行己之责,叩宫门,以规乞官家、太后之过失。”

    “耀卿(刘烨的字),以为如何?”

    其实,如果单单只是王曾被罢相,刘筠的反应也许不会如此过激。

    扣宫门是什么概念?

    不论是宣德门,亦或是东华门,周边都是极为繁华热闹的区域。

    刘筠此举无异于将矛盾直接摆到了台面上。

    可以预见,一旦刘筠真的以叩宫门的方式上谏,事后成败暂且不论,他个人的前途多半是完了。

    促使他这么做的,是因为一则小道消息。

    最近几日,宫中忽然有传言,太后和官家似乎有意起复王钦若为副宰相。

    王钦若是什么人?

    北方集团公认的奸邪!

    提拔刘筠的伯乐是杨亿,他们两人以文相知,脾性相投,乃是知音之交,就如同伯牙子期一般。

    并且,刘筠也是北方人,他是大名(今河北)人。

    所以,他天然就属于北方士人集团。

    而今,朝堂之上已经有了一位南方出身的宰相,倘若再来一位南方出身的宰相。

    哪怕丁谓和王钦若的关系早已不复如初,那也不行!

    其结果,不堪设想!

    刘筠和刘烨不止是同年,他们的年纪亦是相彷,因此,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很多。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曾经做过言官的刘烨,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子仪,我支持你!”

    “此事,也算我一份!”

    “此事你不能去。”

    听到这话,刘筠缓缓摇了摇头。

    “伍胥嗟路远,潘子念行难,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耀卿,请你替我留在朝中,行劝谏之责!”

    说着,刘筠站起身来,长揖不起。

    刘筠很清楚,这一次谏言的筹码是他的政治生涯,若行此举,即便事后太后、官家不罢免他。

    他自己也会上言乞致仕。

    另外,此次‘死谏’的不止他一人,还包括御史台的全部御史,这一点,他们内部已然达成了共识。

    毕竟,仅凭他一人,确实有点不保险。

    唯有将事情闹大,太后和官家或许才会迫于压力,放弃起复王钦若的念头。

    “子仪,你这又是何必呢?”

    刘烨长叹一声,连忙扶起了好友。

    平心而论,刘烨也不是那种贪恋权位的人,官身罢了,没了便没了。

    没了这官身,他刘烨不还是刘烨?

    起身后,刘筠目光灼灼的看向刘烨,面色沉重道。

    “留下的更需要勇气,耀卿,此事便交给你了!”

    两人相交多年,刘筠是什么秉性,刘烨很是清楚,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哪还有拒绝的理由?

    “唉。”

    沉默半晌,刘烨再次叹息,而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子仪之重托,耀卿岂敢辜负!”

    “此事便交于我好了。”

    “好!”

    “好!”

    “好!”

    刘筠一连道了三声好字,待到最后一声时,他的眼眶已然红了一片。

    有刘烨替他左辅言事,他心中便再无后顾之忧。

    ……

    ……

    ……

    王相公府。

    “老爷,章郎中到了。”

    大管家口中的章郎中不是旁人,正是祠部郎中、权度支判官章得象。

    “我知道了。”

    听到管家的通传,王曾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轻轻掸了掸略微有些褶皱的衣物,然后不徐不疾的迈开步子,向着前厅走去。

    少顷,王曾来到前厅,当他看到章得象的那一刻,没有客套,没有寒暄,直截了当的问了其来意。

    “希言,今日怎地有空来我府上?”

    其实,王曾这么问也不算突兀,因为裁撤厢军的事,开年之后的三司一直很忙。

    近期,官家又从内库拨了三十万贯,以资州学。

    最后,再加上三司的日常事务,身为度支判官的章得象自然是公务繁忙。

    “王相可曾听说,近日京中盛传的消息?”

    闻言,王曾似乎想起了某人,眉头微皱道。

    “你是指王钦若的事?”

    “确是此事。”

    章得象轻叹一声,忧心忡忡道:“王钦若,若是归京,这朝局,只怕是更加晦暗。”

    “王相。”

    言及此处,章得象站起身来,躬身道。

    “为江山社稷,为天下万民,此事,断不可为!”

    王曾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了章得象。

    “希言,意指为何?”

    “还请王相建言,迎寇老归朝!”

    章得象再次一拜!

    上一次宰相空缺之时,章得象便希望迎回寇准,但后来,官家和太后属意王曾为相。

    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王曾自请罢相,宰辅之位空缺,纵观如今在朝的官员,或是资历不足,或是能力不够,暂时无人可以接过相印。

    哪怕没有近日传出的小道消息,在章得象看来,王钦若也是很有可能重回中枢的。

    “这……”

    听到章得象的请求,王曾顿时愣住了。

    迎回寇老?

    倘若真的能办成,那肯定是一件好事。

    自寇准远离中枢后,王曾就成了北方士人集团的领袖。

    在其位,而谋其政,既然享受了北方士人领袖的权利,王曾肯定也要为所属的派系考虑。

    关于迎回寇准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

    早在他生出出知地方的那一刻,他就动过这个念头。

    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便放弃了迎回寇准的想法。

    官家胸有沟壑,一旦打定主意,旁人绝难撼动。

    王钦若即将重回中书的消息是宫内放出来的,既然能从宫中传出来,在某种意义上,此事应该是得到了官家的首肯。

    所以,迎回寇老,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石数鸟

    福宁殿。

    王钦若重归中书一事,不止是外界议论纷纷,即便是宫内,也是讨论不止。

    这不,刘娥也按捺不住,主动找到李杰,亲自询问此事。

    “六哥,你真的打算召王钦若回京?”

    在刘娥看来,王钦若接任次相一位,也不是不行。

    众所周知,王钦若和丁谓闹掰了,两人关系紧张,倒也符合真宗异论相搅的理论。

    总之,不论谁当首相,次相,有一点必须要遵循,首相和次相务必不能站在同一阵线。

    李杰微微一笑,直言道。

    “倒是还没决定,因为此事还没和大娘娘商议。”

    “王钦若执掌相印一事,大娘娘是怎么看的?”

    沉吟片刻,刘娥搬出了真宗的言论。

    “你爹爹在世时,曾经评价过王钦若,此人能力尚可,但德行不足,能用,但不能重用。”

    宋真宗虽然不是有道之君,但论帝王心术,他绝对是合格的。

    他对于王钦若的评价,李杰还是认可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王钦若的底线很低,为了迎合上意,他能将自己变成佞臣!

    外界的评价,他不看重。

    丁谓变成现在这样,多少也是受到了王钦若的影响。

    “大娘娘的意思是,此事暂缓?”

    “嗯。”

    刘娥缓缓点头:“王钦若和丁谓虽然关系不睦,但他们都是南人,祖宗制度还需维护。”

    重北轻南是太祖朝便流传下来的潜规则。

    同时任命两个南人为相,不免失了法度,哪怕这两个人是对头,符合异论相搅的原则!

    听到这里,李杰隐约猜到了刘娥的心思,于是发问道。

    “那,关于宰相的人选,大娘娘可有什么建议?”

    沉默片刻,刘娥提名了一个人选。

    “钱惟演如何?”

    对于钱惟演,刘娥心中是有亏钱的,两人毕竟是姻亲,虽然刘美现在死了。

    但关系仍在那里。

    另外,钱惟演之前为父讨封的事,也没了下文。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刘娥打算将钱惟演扶上相位,以此来补偿钱惟演。

    很久之前,钱惟演就明里暗里的表达过个人的期望。

    执掌相印,是他的夙愿。

    “钱惟演?”

    李杰故作迟疑,勉强道:“这,不太合适吧?”

    “之前,他离京的理由……”

    “也是。”

    闻言,刘娥顺着话题,借坡下驴。

    官家的意思很明显,钱惟演不合适,为此,官家还搬出了钱惟演出知地方的缘由。

    外戚不得干政!

    祖宗故事也!

    当然,这也和刘娥的决心不够强烈有关。

    提名钱惟演,她只是试一试而已,没想着一定成功。

    “不若便选王钦若,如何?”

    紧接着,刘娥又将话题引到了王钦若身上。

    听到这话,李杰笑而不语。

    看到他这副表情,刘娥也察觉到了李杰的真实意图。

    这是个烟雾弹?

    可是,为什么?

    放出王钦若即将归京的消息,目的其实有三。

    第一层目的是为了,借此观察南方士人和北方士人的动向。

    凡是当官的,谁不想试一试宰执天下的滋味?

    权力,可是个好东西。

    为了权力,古今中外,闹出了多少笑话?

    当庭斗殴的事,古代现代都发生过。

    阴谋,阳谋,明争,暗夺等等一系列的手段,不知衍生凡几。

    可以预见,宰执之位空缺,必然会让南方士人和北方士人再一次展开交锋。

    党争就要来了!

    李杰为什么要重启党争?

    当然是为了看清谁是人,谁是鬼。

    那些只顾着争权夺利,却忘了政事的人,未来必定会被他排挤出核心圈子。

    另外,李杰也可以通过此事,观察一下丁谓。

    最近,他发现丁谓似乎有摆烂的趋势。

    不过,此事是真是假,李杰暂时还没有确定。

    如果丁谓真的摆烂了,当他得知王钦若归京的消息,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应对。

    毕竟都摆烂了,还有必要针对王钦若吗?

    反之,若是丁谓动了起来,他的摆烂多半是假的,是故意做给李杰看的。

    最后,李杰也想通过放风的事,好好整顿一下禁中。

    权位动人心!

    禁中作为天下中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外朝的关注。

    为了更快的获取第一手信息,那些世家大族最常用的手段便是安插眼线。

    或是收买,或是遣人入宫,前者见效快,风险也相对高,后者见效慢,但风险也低。

    而李杰想要整顿的则是前者。

    吃里扒外的家伙,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当然,这些事李杰是不会告诉刘娥的,他怕吓到刘娥。

    仅仅是吹一吹风,便能一石数鸟,这是十多岁的少年能想出来的吗?

    有时候,湖涂一点也未必是坏事。

    难得湖涂嘛!

    刘娥果然很懂,眼见李杰避而不谈,她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聊起了新钱的事。

    改元,尤其是新君登基后第一次改元,按照惯例是要发行新的铜钱的,并且首次发现的铜钱造型,必须精美,用料也得足斤足两。

    ……

    ……

    ……

    西京。

    最近这段时间,寇府变得安静了许多,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寇府的宴席次数减少了很多。

    看到那些一腔热血的书生,寇准就觉得头疼。

    打吧,打不得,骂吧,也骂不得,曾经的他,也是这样的愣头青。

    如果打骂的话,岂不是在骂自己?

    “大郎,门外那群呆头鹅走了没有?”

    午后,寇准躺在榻上,一边将头枕在侍女的腿上,享受着头部按摩,一边不忘嘱咐寇随。

    听到‘呆头鹅’这个词,寇随不由苦笑一声。

    爹爹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虽然描述的很形象,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这话还是不该说的,放在心里更合适。

    “嗯?”

    没听到意料中的回复,寇准轻哼一声,抬了抬眼皮,瞄了一眼旁边的寇随。

    寇随闻言连忙回道:“一刻之前,我刚去看过,还没走呢。”

    “唉。”

    寇准叹了口气,也不怪他称呼对方为呆头鹅,这群书生显然是被人利用了。

    聚在自家府前,嚷嚷着‘请寇老重掌相位’。

    这都是个什么事嘛!?

    自己为国事奉献了大半辈子,临老,还不兴他好好享受享受?

第一百七十二章 私刑

    福宁殿。

    “官家,御史台最近似乎有串联的趋势。”

    一查到御史台的异常东西,雷允恭立马就赶到福宁殿进行汇报。

    如今,雷允恭身上的差遣已经变成了管勾皇城司,当然,只是管勾之一。

    一般而言,皇城司会有四名勾当官共同充任,其中一半由内侍押班、都知出身的宦官担任。

    另外一半则由亲信武臣出任,这类武臣基本都是天子的潜邸旧臣。

    言归正传。

    雷允恭如今是四位勾当官之一,他负责的具体事务便是探事,更具体一点的话,则是专职察办民俗异事以及谤议朝政者。

    偶尔,他也会负责监察商路,即某些违法的经济行为。

    “串联?”

    听到这个消息,李杰不禁感到些许头疼。

    御史台啊,里面的言官皆是那种头铁的人,当然,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头铁只限于皇权。

    “他们想做什么?”

    此话一出,雷允恭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悔意。

    大意了!

    只想着邀功,却忘了官家最看重的东西,他应该先查明具体事宜,再行汇报的。

    不过,事已至此,过失已然不可挽回,他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小的正在查,很快就能查明。”

    “很快?”

    李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很快是多快?”

    一听官家的语气变了,雷允恭下意识地一抖,然后咬牙道。

    “两天!”

    “两天之内,小的一定弄清楚御史台的动向。”

    “嗯。”

    李杰暗暗点头,这才像话吗,跟领导汇报,怎么能含湖其辞呢?

    紧接着,他挥了挥手。

    “下去吧。”

    “小的告退。”

    闻言,雷允恭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微微躬身,缓缓向后退去。

    出了内殿,雷允恭抬起衣袖,轻轻的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渍。

    太难了!

    两天,两天时间,他该如何用两天时间查明御史台的东西?

    普通的办法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快!

    否则,官家那边可没法交待。

    沉吟片刻,雷允恭心一横,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刘筠,他确实是动不了。

    但刘筠家中的亲信,他还是可以动一动的。

    直接将人绑回来,严刑拷打,当然,此事必须要暗中行事。

    若是暴露了,哪怕他是皇城司勾当,也兜不住。

    次日。

    刘筠家中的一位老仆忽然失踪了,下职归家的刘筠得知此事,当即下令,让家中仆从全部外出寻找。

    这名老仆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从大名府一路跟着刘筠来京中的。

    年少时,老仆曾是刘筠的伴读。

    两人相识数十载,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却更似兄弟。

    然而,直到夜幕降临,仍然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来。

    灯光下,刘筠的脸上多了几抹愁容。

    向晚到底去哪了?

    刘筠今年五十有四,向晚和他的年纪一样,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离开。

    夜渐渐深了,向晚仍旧是杳无音讯。

    皇城司秘牢。

    向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着周围的环境,他眼中满是茫然。

    昏暗的房间,仅有一盏油灯,其照明范围很是有限,只能看到房间的一隅。

    不过,即便只能看到一隅之地,向晚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幽暗的房间,潮湿的地面,木质的牢门,显然,这是一座私牢!

    谁抓得我?

    为什么要抓我?

    一时间,向晚的心中接连跳出两个疑惑。

    他自问没有得罪过谁,并且他本人地位又不高,只是刘家的家仆。

    念及至此,向晚恍然大悟。

    是了!

    一定是家主的‘敌对方’!

    就在向晚暗自分析之时,牢房门口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少顷,一名长相阴柔,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了向晚的面前。

    “向大管家,你好啊。”

    男子呵呵一笑,开门见山道。

    “今日请你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请?”

    向晚冷笑一声,讥讽道。

    “这是请吗?”

    啪!

    话音刚落,男子还没什么反应,跟在他身后的近随倒是很激动,直接扬起手中的鞭子,给向晚来了一记狠得。

    “老家伙,注意你的态度!”

    嘶!

    沾了水的鞭子,打在身上有多疼,试过的人都知道,已经五十多岁的向晚,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混账!”

    阴柔男子忽的一个转身,一巴掌拍在了近随的脸上。

    “小的僭越,请都头责罚!”

    “滚!”

    阴柔男子一脚踹在跟班身上,然后身子一转,和颜悦色的看向了向晚。

    “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还请向大管家不要介怀。”

    向晚默然不语,这一鞭子,也让他清醒过来,自己如今不过是别人的阶下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看来向大管家是不介意了。”

    阴柔男子呵呵一笑,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以向大管家的才智,应该明白我等为何抓你过来吧?”

    “没错,正是为了刘中丞的事。”

    “最近,刘中丞似乎有些忙啊,我能问一问,刘中丞在忙什么吗?”

    “你们是谁?”

    向晚一脸警惕看向了阴柔男子。

    阴柔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向晚,语气很是随意。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呵呵。”

    向晚冷笑道:“蝇营狗苟之辈。”

    虽然向晚只是刘家的仆从,但他从小就吃的是刘家的饭,刘筠待他也是亲如兄弟。

    所以,向晚已然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泄露刘宅之内的事。

    “敬酒不吃,看来你是要吃罚酒咯?”

    阴柔男子轻轻拍了拍手掌,很快,两人高大魁梧的壮汉便走入了牢房。

    “好生伺候这位爷。”

    ……

    ……

    ……

    翌日。

    天空将亮未亮之际,严刑拷打了一整晚的阴柔男子,一脸晦气的走出了秘牢。

    他一边用手绢擦拭着手上残留的血迹,一边骂骂咧咧道。

    “骨头再硬,还不是松了口?”

    “真他娘的晦气!”

    骂了几声后,阴柔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走进一个房间,迅速换了身衣物,匆匆向皇城的方向赶去。

    雷勾当,应该等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刘娥的肚量

    嗡!

    听完下属的汇报,雷允恭脑袋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叩宫门?

    这是何等的不逆!

    不行!

    此事必须要阻止!

    不对!

    忽然间,雷允恭惊醒过来。

    阻止不阻止,不该由他来做决定。

    此事当有官家圣裁。

    想到这里,雷允恭立马出发赶往福宁殿。

    约莫半个时辰后,雷允恭一脸愁容的从福宁殿里走了出来。

    官家又把这事交给他了。

    他太苦了!

    什么难事最后都到了他的手里。

    该如何阻止言官的‘密谋’?

    关于此事,雷允恭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言官要是那么好说服的,那就不是言官了。

    况且,他也不能用粗暴的手段处置言官。

    暴力威胁的路是走不通的!

    要不去找丁相?

    眼下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与此同时,李杰倒是没怎么在意言官的行动,哪怕雷允恭办不成,他也无所谓。

    叩宫门,让他们叩便是。

    逼宫,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他可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对待真宗以及历史上仁宗的那一套,搁在他这里,无效!

    其实,就目前情况而言,刘筠等人也不会直接逼宫。

    按照刘筠的计划,一旦召回王钦若的诏书发出,那时便是他的行动之时。

    但李杰并没有召回王钦若的意思。

    只要有他在,丁谓担任独相,也无法影响大局。

    这时,张茂则突然入内通传。

    “官家,大娘娘一会就到了。”

    “更衣!”

    一般而言,刘娥都是下午来福宁殿,今天来的早,多半是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

    刘娥确实有事,她特地带了一份札子过来。

    札子是王曾写的,他在札子中建言,中书之位空缺,应该拟选威望高的老臣。

    比如,寇准。

    历经三朝,三任宰辅的寇准,数遍天下,至今仍活着的,他肯定是资历最老的那一个。

    看完王曾的札子,李杰陷入了沉思。

    刘娥为什么要单独带这份札子过来?

    迎回寇准,这倒是他从未设想过的计划。

    寇准性子刚烈,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毕竟是历经三朝的元老。

    所以,寇准并不在李杰的甄选范围之内。

    “寇老年事已高,再让他为国事操劳,怕是不好。”

    闻言,刘娥还以为官家是在考虑她的情绪,于是跟着解释道。

    “其实,请寇准回中书坐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南方出身的官员势力膨胀的厉害,首相丁谓是南方人,执掌三司的祖士衡也是丁谓一系的人。

    政权,财权,皆握在南方系官员的手上。

    之前还有王曾在一旁牵制,现在王曾辞去了相位,高层的北方系官员只剩下吕夷简一人。

    东来吕氏,固然是高门大姓,只是吕夷简的资历尚浅,不足以和南方系争锋。

    因此,刘娥反而觉得召回寇准,的确是一招妙棋。

    她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试探,而是真心实意的。

    “大娘娘,寇老重返中书,可不是一件好事。”

    言罢,李杰给刘娥好好上了一课。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杰需要的是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

    简而言之,他不需要那种想法太多的宰相,勤勤恳恳办事的那种就足够了。

    而寇准,显然不是这种人。

    “既然六哥已经有了主意,那这札子便留中吧。”

    刘娥有意让寇准回京,主要还是为了顾全大局,单从私人情感出发,她当然不希望寇准回来。

    寇准这人,太强势!

    澶渊一战,寇准甚至敢裹挟先帝亲自去一线。

    那一战,得亏是成功了。

    如果失败,先帝出了什么事,寇准绝对是千古罪人!

    (PS:刘娥不喜欢寇准,也是有原因的,哪怕没有寇准密谋‘立太子,废皇后’一事,他们两个也尿不到一壶去。

    他们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们没法配合执政)

    ……

    ……

    ……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

    此时,王曾已经抵达青州,开始了半退休的日子。

    出知青州后,他过上了慢生活。

    虽然他是青州知州,但是以王曾今时今日的地位,很多事情,已然无需事必躬亲。

    绝大多数政务,青州通判就能妥善的处理好,

    而且,王曾也不怕下面的人不尽心,不尽力。

    青州之内,没人敢湖弄他?

    别看他现在被贬了,可搁在本朝,宰辅被贬,压根算不上大事,只要不是那种犯下大罪的,日后多半会有起复的机会。

    另外,别忘了王曾的年龄,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所以,闲暇之时,王曾经常去松林书院讲学,在他看来,为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事。

    应天府。

    相比于王曾的悠闲,范仲淹这段时间可是忙坏了。

    他不止要应付那些上门‘讨教’的儒士,还要给书院的学子讲课。

    最后,他还得每旬写一封札子上呈禁中。

    这一点,也是他耗费精力最多的一件事,新学制该如何落地,此事不仅关系到他个人,更关系到千千万万的读书人。

    责任重大,他必须慎之又慎。

    当然,繁忙归繁忙,范仲淹本人却是乐在其中。

    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为国是尽忠,本就是臣子的本分,也是他的个人理想。

    京师。

    刘筠一直在等待召回王钦若的诏书,只是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宫中迟迟没有诏令。

    这让他很是不解。

    不是说官家和太后要召回王钦若吗?

    两个月过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今的朝局很是诡异,官家既没有下诏召回王钦若,也没有让执政大臣推荐宰相的人选。

    丁谓已经担任了两个月的独相。

    虽然这段时间,丁谓没有弄权的意思,但防微杜渐,人的野心是慢慢增长的。

    长时间让一人为相,非善政也。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刘筠做了很多努力。

    和他交往密切的几人,如石中立、李遵勖、刘烨等人,都和他商量过。

    甚至,他还给远在西湖的林逋写了一封信。

    即便在写信之前,他就知道这封信多半没有回音,但他还是写了。

    写这封信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倾诉一二。

    其实,他很羡慕林逋那样的生活,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孑然一身,悠悠于天地之间,当真是令人神往。

    (刘筠和林逋结识的时间应该是天禧五年,刘筠知庐州那会,刘筠的诗文集里有写给林逋的诗,地点发生在庐州。

    刘筠两次知庐州,一次是天禧五年,一次是天圣八年,之所以是天禧五年,那是因为天圣八年,梅妻鹤子的林逋那时已经离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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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之大拯救介绍:
他在《最好的我们》里是文娱才子路星河!
他在《笑傲江湖》里是武林神话林探花!
他在《隐形守护者》里是谍海传奇肖途!
他在《天下第一》里是爱美人不爱江山逍遥侯朱无视!
他在《诛仙》里是仙门巨擘林惊羽!
李杰:“我只是条不想被催更的咸鱼啊。”
诸天万界流传着属于他的传说,传奇仍在继续。。。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万界之大拯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