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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txt下载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三十二章 章氏要崛起?

    内城。

    德聚坊。

    京城居,大不易。

    京中的房价确实不便宜,但以浦城章氏之力,购置几处宅院,仍是轻轻松松的。

    章频是浦城章氏崛起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在京中,当然有着自己的宅院。

    事实上,不仅章频购置了一套大宅院,章得象亦是购置了一套不小的宅院。

    自从章氏做出分头下注的决策后,章频和章得象之间的联系就少了很多,除非逢年过节,两人几乎不怎么见面。

    其实,即便算上节庆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毕竟,章频之前因为得罪刘美,被真宗罢了官,出知地方。

    最近几年,章频一直在外为官,所以,他和章得象自然没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最近,章频任满方才归京。

    地方知州,好歹也是地方大员,按道理而言,章频基本是不用待阙的。

    另外,章频和丁谓关系不错,如此算来,他理应直接赴任下一份差遣的。

    但他偏偏待阙了。

    而这,正是丁谓的安排。

    此前,章频是得罪了刘美,或者是说得罪了太后,才会被贬出京师的。

    然而,现在掌权的已然是官家,太后几乎完全隐退。

    因此,章频也该归京了。

    只是丁谓没想到的是,官家竟然直接将章频升为了龙图阁待制。

    此官虽然没有职掌,但龙图阁待制可是最为清要的馆阁官,并且带上了此衔,还有这超资提拔的权利。

    一般而言,某某官如果带上了龙图阁待制的头衔,往往也意味着即将会被官家大力提拔。

    当然。

    宫内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出,此时的章频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荣升龙图阁待制。

    此刻,章频正在思考丁谓让他归京的用意。

    其实,丁谓至今仍然稳居相位,完全出乎了章频的预料。

    一朝天子一朝臣。

    官家现在已有亲政之势,似丁谓这等前朝重臣,早就该致仕了才对。

    看看钱惟演,看看冯拯,再看看王曾。

    文臣如此,前朝留下的武臣,其待遇也差不多。

    枢密使曹利用,权势早已不复之前,如今的枢密副使曹韦,便是官家属意的下一任枢密使。

    要不了多久,曹利用就该退位了。

    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是曹利用,章频肯定会选择主动致仕,这样的话,还能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如果曹利用一直霸占着枢密使之位,他很可能会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正式生涯。

    毕竟,他的那位从子曹汭,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京中老百姓,谁人不知曹汭的‘大名’?

    普通人看到曹汭,基本都是选择绕道走。

    惹不起,但躲得起。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仆从掌灯的举动,让章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另一边,眼见章频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名掌灯的侍女,顿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吹灭了火折子,躬身致歉道。

    “奴奴冒失,打扰了老爷。”

    “不关你的事。”

    章频温和的摆了摆手:“是老夫自己的原因。”

    其实,章频看的并不是侍女,而是那盏烛火。

    看到刚刚燃起的烛火,他不由想起了仍在武成王庙中的章得象。

    虽然章频是章得象的叔叔辈,但若是论年纪,两人相差的并不大,章频只比章得象大十岁不到一点。

    (PS:没找到章频的具体出生年月,不过,章频是1034年亡故的。

    咸平三年(1000)章频第一次参加贡举,彼时,他的年纪应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故此,他现在应该五十多岁)

    如此算来,他和章得象几乎是同龄人。

    虽然章得象举进士比他更加一点,但宗法社会下,族内辈分是大过官场资历的。

    所以,章频对待章得象的态度,大抵是长辈看晚辈。

    而今,章得象能够成为贡举官,虽然只是同贡举,但这仍然是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

    章频对此感到由衷的高兴。

    往后,此科出身的进士,名义上和他都有着师生之谊。

    另外,贡举官也是一份极为了得的资历,能够担任此官的,代表着官家很信任此人。

    ‘也许,希言日后的仕途会比自己更加顺利。’

    ‘这步棋,没走错。’

    让章得象借助杨亿的关系,转入北方集团,最初,只是一步险棋而已。

    当时,章得象并没有得到多少家族助力,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半是杨亿的举荐。

    另外一半中,大半是章得象自己努力,家族只贡献了很小的一部分。

    ……

    ……

    ……

    次日。

    武成王庙。

    午后。

    章得象小憩了一会,醒来之后,他正准备打点水清理一下个人卫生。

    取水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陈尧左对着他迎面走来。

    “希言,恭喜啊。”

    陈尧左面带笑容的拱了拱手。

    见状,章得象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愕。

    这,喜从何来啊?

    陈尧左呵呵一笑,坦言道:“你估计还不知道吧,今日宫中传出旨意,殿试考官的人选定了下来。”

    “章简之,是你叔父吧?”

    “他也在名单之中。”

    此时,省试已然结束,评卷工作也基本完成,所以,哪怕章得象等人仍处于锁院期。

    但外界向内传递些消息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如若是从内向外传递消息,难度就大了一点。

    当然,也就大了一点点而已。

    所以,对于陈尧左得知外界的消息,章得象一点也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叔父竟然被官家点为了殿试考官?

    章得象为何笃定是官家钦点的?

    因为殿试的主考官是官家,大臣们虽然有推荐同考官的权利,但最终的裁定者,仍是官家。

    ‘这……’

    与此同时,陈尧左正仔细的观察着章得象的反应。

    只可惜,观察结果却让他有点失望。

    章得象的表现很正常。

    先是惊愕,然后是惊讶,再是微微表示欣喜。

    这一切,都很正常!

    ‘难道我猜错了?’

    ‘外界的传言是真的?’

    章士廉(章得象祖父)这一支和章文谷那一支,关系真的不好?

    想了想,陈尧左觉得还需再行观察观察。

第两百三十三章 拉拢

    丁府。

    “道卿,心中可有怨恨?”

    省试黄榜刚刚公布,丁谓便将叶清臣招到了府中,并且他还将其中的曲折,全都告诉了叶清臣。

    本来,按照贡举官的排定,叶清臣是前十的,但现在的叶清臣却只有五十多名。

    “全凭大人做主。”

    得知事情的原委,要说叶清臣一点怨恨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他也能理解。

    毕竟,他的身份相对特殊。

    如果真的位列前三,难免会引起非议。

    相比于准岳丈的名声,他的个人荣辱,反倒是无关紧要了。

    “嗯。”

    丁谓自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年轻人,不骄不躁,甚好。”

    虽然丁谓没有特别提,但有一件事是无疑的,他肯定不会亏待叶清臣。

    依照目前的情况,即便过两年他要致仕,应该也是平稳落地。

    之前丁玘的丑闻,估计不会事发了。

    也许,刘德妙失踪的事,压根就是刘德妙自导自演的。

    除此之外,丁谓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毕竟,如果是政敌做的,早就该将此事揭开。

    “当然。”

    想了想,丁谓忽然又给叶清臣画了一个大饼。

    “道卿你也不要气馁,据老夫的观察,官家对你的策论,应是很满意的。”

    “只要你殿试时发挥出正常水平,最终的名次肯定不会差。”

    “往后几天,你可持我的名帖去拜访章待制。”

    “章待制父子三人俱是进士,其父章文谷更是南唐后主李煜盛赞的有学之士。”

    听到章频的名字,叶清臣顿时心中一动。

    浦城章氏,他早就有所耳闻,尤其是章文谷,连南唐后主李煜都对其赞不绝口。

    可见其文辞之高远。

    叶清臣父亲幼年时,南唐还没有灭亡,他的父亲几乎是听着李煜的威名长大的。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凋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首词乃是李煜幽居汴京时所作,一声恸歌,如泣如诉,落于白纸,已是满篇血泪。

    同时,这首词也是李煜的绝唱。

    当然,叶清臣喜欢的只是李煜的词,而不是李煜这个人,身为国主,李煜无疑是不合格的。

    但作为词人,李煜的成就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少顷,叶清臣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只见他缓缓站起,毕恭毕敬的朝着丁谓拜了拜。

    “劳大人费心了!”

    不同于省试时的锁院,截至目前为止,殿试的考官无需锁院。

    因为锁院的目的是为了杜绝请托之风,而殿试的主考官却是天子,谁能向天子请托?

    即便朝中重臣有这个资格,谁又敢真去请托?

    故此,殿试并无锁院制度,让章频指点叶清臣辞文,也算不得出格。

    “无需如此。”

    丁谓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你我翁婿二人,何须如此客套?”

    “对了,十三娘最近总是在我耳边念叨你。”

    “这样,老夫还有点事,你直接去花园那边吧。”

    ……

    ……

    ……

    数日后。

    吕府。

    听到外界的传闻,吕夷简的脸色不由阴沉沉的。

    前不久,京中忽然有一则消息传出。

    原来,叶清臣只考了五十多名,并不是因为叶清臣是个水货,而是宰相丁谓为了避嫌,特地乞求官家降了叶清臣的名次。

    如果没有丁谓乞求,叶清臣的名次应该是前三。

    吕夷简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就想到了是谁放出去的。

    除了丁谓,还能有谁?

    不得不说,这波消息,确实让丁谓收获了一波赞誉。

    虽然丁谓之前的名声不怎么好,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在刻意的引导下,已经有人开始赞誉丁谓为人方正了。

    丁谓为人方正?

    这是吕夷简今年听到最大的笑话!

    这厮,当真是不要脸皮!

    看看殿试的考官人选,丁谓的党羽占了一大半!

    毫无疑问,这些人多半是有丁谓自己举荐的。

    得出这个结论,也不难。

    名单公布之前,只有丁谓入宫见过官家,除了他,不会有旁人!

    其实,有一件事,吕夷简至今也没能想明白。

    官家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在丁谓的事上犯浑呢?

    自官家登基之后,丁谓的位置始终稳如泰山。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丁谓的党羽也连带着升了官。

    像祖士衡,现在已经三司的主官。

    还有殿试的考官章频,此人素来与丁谓亲善,天禧末年,章频因为弹劾刘美,得罪了太后,被贬黜了京师。

    如今,章频也算是苦尽甘来。

    不仅被官家钦点为殿试考官,还被加封为龙图阁待制。

    按照惯例,章频的下一站多半是翰林学士院。

    翰林学士最是清要,自唐朝开始,便有‘内相’的名头,入了学士院,基本上等同于入了宰辅的预备役。

    纵观国朝的宰辅大臣,大多都有翰林学士的履历加身。

    由此可见,翰林学士之清贵。

    可惜,章频是丁谓的人。

    念及至此,吕夷简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丁谓的势力,如今越来越大。

    如今之势,也不知是不是官家故意为之。

    如果真的是官家默许,那么他的那些小动作,怕是没用了。

    天底下最尊贵的莫过于天子。

    君君臣臣,以臣子之力,只能劝谏君主,倘若君主真的铁了心,臣子是无能为力的。

    ‘浦城章氏,值得拉拢。’

    忽然间,吕夷简想到了仍在锁院的章得象。

    章频,他是没希望拉拢了。

    但章得象不同。

    章得象可是他们这一系的人,虽然他和章得象的交集不多,可俩人至少是站在同一个战壕的。

    拉拢章得象,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拉拢浦城章氏。

    此乃曲线救国之计。

    假如有机会的话,最好是将章频拉到他们这一边。

    当然,此事还得由章得象出面。

    至于章得象和章频之间的传闻,吕夷简自然是听说过的,但这类传闻,他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浦城章氏摆明了是两头下注!

    作为东来吕氏的掌舵人,吕夷简对这种手段,不要太清楚。

第两百三十四章 烽烟再起

    三月十五。

    福宁殿。

    距离殿试仅剩三天。

    不同于省试,负责殿试的机构名义上虽然是礼部贡院,但实际上操作此事的却是御药院。

    为什么是御药院,而不是别的机构?

    原因很简单。

    因为信任!

    御药院最初设立的目的是为了执掌宫内用药的。

    众所周知,药是不能乱吃的。

    别的东西吃错了,顶多闹肚子,吃错了药,却是要命的。

    因此,唯有心腹才能执掌御药院。

    前文提到过,赵宋皇室是有家族遗传病史的。

    真宗的死因是‘得风疾’,并且接连复发,风疾,便是现代的中风。

    仁宗的死因是脑血管类疾病,很可能是高血压,或者脑血栓,英宗的死因和仁宗类似,也是脑血管疾病。

    到了神宗,他的死因还是中风。

    正因为家族遗传病史的缘故,宋朝的历代帝王,大多都是药罐子,真宗晚年,基本上是日日服药。

    御药院的职掌越来越多,也是从真宗时期开始的。

    毕竟,御药院的主官是天子亲信,由御药院负责殿试的诸多事宜,也杜绝了舞弊的可能。

    像考卷的印刷,也是由御药院负责。

    准确来说,是御药院下属的杂事桉负责。

    如今距离殿试只剩下三天时间,考卷自然印刷了好了。

    此时,李杰正在看御药院送过来的考卷。

    往年,殿试考试内容是赋、诗、论各一题,而今年殿试的考试内容却不同。

    今科殿试只靠一项!

    平边策!

    科举乃是国家大事,每次科举的考题,往往都和当时的时政相关,从某种意义上,也能折射出掌权者的意志。

    平边策中的‘平’字,足以让外人知道李杰的心思。

    是平边,而不是御边!

    后者的‘御’,更多是偏向防守的,而‘平’字,其其意义不言而喻,进攻性十足。

    这边,李杰刚刚放下手中的考卷,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混乱的脚步声。

    人未至,声已到。

    “官家,官家,契丹境内传来急报!”

    雷允恭慌慌张张的捧着密报,匆匆跑进殿内。

    “据言,契丹中京近期调集了大量的粮草,其数难以测算。”

    “契丹……契丹很可能会在年内扣边。”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个道理不仅现代人熟知,古人亦是深谙其理。

    所以,皇城司的探子特别在意契丹京师的动向,似大规模的粮草调动,只要稍微用点心,基本上都能查得到。

    去岁,契丹派兵南下,其意昭然若揭。

    后来,国朝还主动派兵寇入契丹境内,所以,眼下契丹调动粮草的目的还用想吗?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密报呢?”

    听到这个消息,李杰连忙挥了挥手。

    “呈上来。”

    “是!”

    闻言,雷允恭当即上前一步,半躬着身子,缓缓将密报递到了刘茂勤的手上。

    然后再由刘茂勤转呈至李杰。

    打开密报,李杰顿时眉头一皱。

    他对这份密报,很不满意,密报上只写了契丹调集了大量的粮草,其他的像具体数量、存放地点之类的信息,一概没有。

    在专业的情报人员眼中,这样简略的情报,无疑是不合格的。

    看来,皇城司内部的人才培养,也得好好改一改了。

    当然,这等事,肯定不能由他亲自去做。

    因为不符合身份。

    天子自有威仪,如果连培养间谍这等事,都要亲力亲为,难免会影响自身的威信。

    李杰这么想,倒不是放不下架子什么的。

    而是因为这是很有必要的。

    古代人的观念和现代人的观念,肯定是不同的,出格,也得有个限度。

    “往后,密报的内容须得改一改,似这等不够详尽的密报,不要再送到福宁殿。”

    “此事必须尽快办,你回去之后,立刻开始草拟具体章程。”

    “是!”

    雷允恭连连点头。

    “下去吧。”

    李杰挥了挥手,而后目光一转,看向了刘茂勤。

    “诏两府大臣于崇政殿议事。”

    ……

    ……

    ……

    兴州。

    西夏王宫。

    李德明也得知了契丹境内的动向,不过,和大宋不一样,他是直接收到了契丹皇帝的手令。

    耶律隆绪直接下令,让李德明领军入侵大宋西北。

    收到这份诏令,李德明心中可谓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契丹的反击速度,远比他预料中来的更快,更勐。

    为了安抚李德明,耶律隆绪在诏令中提到,此次契丹将会调集三十万大军,全力攻宋。

    只是,李德明又不是二愣子。

    三十万大军,其中有多少水分,这是心照不宣的事。

    不过,再怎么掺水,十几万大军,总是有的吧?

    李德明如是想到。

    契丹大军攻宋,对于李德明而言,自然是喜事。

    然而,辽帝让他出兵,就是惊了。

    惊怒的惊!

    夏州李氏现在是什么处境,辽帝难道不知情吗?

    去年吃了一场打败仗,而且还丢了一座雄关,截至现在,六谷部吐蕃和凉州回鹘仍然时不时的进入西夏境内打草谷。

    如果按照李德明的意思,他肯定是不会出兵的。

    但契丹可是夏州李氏的宗主国。

    对方的命令,李德明敢不听吗?

    治不了大宋,还治不了你?

    所以,出兵是必须的。

    至于,具体出兵多少,其中就有了操作空间了。

    首先,这个兵不能全都由李氏一族出!

    其他各部族,也得出兵出力。

    其次,入不入宋境,和不和宋军交战,也得视情况而定。

    有一条准则,必须牢记于心。

    夏州李氏只能起牵制作用,夏州党项不能再流血了。

    火种,必须保留。

    当然,如果时机合适,李德明也不介意进入宋境,抢上几把。

    宋境富饶,乃是天下公认的事实。

    抢上一点,回点血,也是好的。

    另外,如果有机会夺回萧关的话,李德明也不会吝惜兵力。

    只要能重新夺回这座雄关,适当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思虑良久,李德明终于做出了决定。

    此次出征,兵分两路,他亲自带领一万大军前往宋夏边境,剩下的数万大军则留在兴州。

    一旦机会来临,他便立刻调转枪头,集合两路大军,直取萧关。

第两百三十五章 复讲武之名

    崇政殿。

    众臣抵达崇政殿后,发现官家还没到,于是便小声的交流起来,吕夷简微微移动几步,凑到了丁谓面前。

    “丁相可知官家为何匆匆召集我等?”

    “本相亦是不知。”

    丁谓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吕夷简,他现在还生着气呢。

    你吕夷简干过的好事,这才几天过去,你自己就忘了?

    还好意思主动凑上前来?

    另一边,张士逊向曹韦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

    曹韦微微摇头,他也纳闷来着,按照常理,中使应该会提前告知他们具体事项的。

    可今天传召的中使,却丝毫没有提及具体事务。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啪!

    就在这时,一道鸣鞭声响在了众人的耳畔,听到这声音,在场的大臣们迅速归位,依照各自的官职,站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陛下驾到!”

    “参加陛下!”

    一番礼节性的问候结束,李杰环视一圈,开口道。

    “朕欲恢复讲武之名,诸卿以为然否?”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臣顿时心中一惊。

    崇政殿最初的名字并不叫崇政殿,而是叫‘讲武殿’。

    后来,大宋战神登基,于太平兴国八年(983)改讲武殿为崇政殿。

    众所周知,宋朝的皇帝特别热衷于改名。

    如外朝正殿大庆殿,其名字多有更易,太祖时期又名崇元殿、乾元殿,太宗时期又改名朝元殿,真宗又改名天安殿,仁宗又改名大庆殿。

    不过,改名也不是兴之所来乱改的,如大宋战神改讲武殿为崇政殿,其实是配合重文轻武的国策。

    毕竟,讲武殿中带了一个‘武’字。

    其实,不止是宋朝,历代王朝的宫城中多少都有以‘武’命名的宫殿,以此来昭示天子尚武。

    另一边,丁谓这个马屁虫,当然不会反对改名,哪怕恢复讲武之名,他也不在乎。

    “陛下圣明!”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如汉之‘正武’,唐之‘武德’,皆有讲武,尚武之意。”

    丁谓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瞬间得罪了一大票文臣。

    太宗为何改讲武之名,你丁谓难道不清楚吗?

    官家为何重新改回讲武,你丁谓难道也不知道?

    ‘这家伙,脸皮都不要了!’

    听到丁谓的话,吕夷简不由为对方感到脸红。

    为了权势,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连这种出卖祖宗的决定,都做得出!

    奸邪也!

    ‘唉。’

    想到这里,吕夷简不禁心中一叹。

    本来,如果丁谓和其他文臣能够齐心的话,阻止官家改名,未必做不到。

    但现在嘛。

    文臣中职位最高的人都主动易帜,就像是两军交战,己方大将率先倒戈,这仗怎么打吗?

    所以,哪怕吕夷简站住来表示反对,结果最终也不会变。

    “陛下圣明!”

    念及至此,吕夷简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就是改个名嘛,只要官家喜欢,随便官家好了。

    况且,赵宋天子都有这个传统,在某种意义上,官家也算是继承了先辈之遗志。

    眼看丁谓和吕夷简相继同意了改名之事,其他朝臣也跟着纷纷附和。

    一时间,崇政殿,不,应该是讲武殿内,只剩下一道道‘陛下圣明’的呼声。

    看到众人的表现,李杰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

    不错。

    有个反骨仔,训政的效果确实好了很多。

    像丁谓这样的人,其存在还是有意义的。

    “今日召集诸卿于讲武殿议事,主要是源于皇城司传回的密报。”

    “契丹近日调集了大量的粮草,不日便会南下寇边。”

    此消息一出,群臣的反应不一而足,其中忧心者占据了绝大多数。

    这也正常。

    恐辽症,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上一次宋辽交战,如果不是辽国内部出了问题,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现在,辽国又要来了。

    此次入侵,恐怕难以善了。

    “曹副枢,卿是将门出身,对于辽国此次南下,怎么看?”

    台下。

    听到官家直接点名自己,曹韦哪还不明白官家的意思?

    官家为何要提拔他为枢密副使?

    当然是为了提高武臣的地位,或者说彰显尚武之意,一如将崇政殿复名为讲武殿。

    因此,曹韦当然会捡着好听的来说。

    “以战去战,盛王之道也!”

    “我军据关而守,此谓地利也,春夏之交,冰雪消融,此谓天时也,去岁,西北大胜,士气正足,此谓人和也!”

    “天时,地利,人和,三利皆在我朝,此战,我军必胜,辽军必败!”

    曹韦虽然是捡着好听的说,但他和丁谓到底不一样,他说的这些并不是为了附和而附和。

    事实也确实如此。

    景德年间,萧太后和辽帝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那一战随行的可都是辽军的精锐。

    结果呢?

    辽军太过深入,后勤不畅,几有大败之兆,如果当时国朝能够更坚决一点,致使辽军大败,也不是不可能。

    景德年间都能顶住,现在怎么可能顶不住?

    况且,辽国内部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虽然平息的很快,但其中大半是因为辽帝亲政多年积累的威信。

    如果辽宋交战,辽国稍有颓势,或者推进的不够顺利,这对于辽帝的威信必然是一次极大的打击。

    真到了那时,战场上的胜负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后方!

    一旦辽国后院失火,前线多半会不战自溃。

    其实,这也是曹韦听到辽军南下时,如此惊讶的原因。

    以辽帝的心术,不可能看不到宋辽交战的凶险。

    可辽帝仍然选择派兵南下。

    当真古怪。

    听完曹韦的发言,李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曹韦确实伶俐,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紧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丁谓。

    “丁卿?”

    “臣以为曹副枢,所言甚是,臣亦觉得,此战我皇宋必胜!”

    另一边,看到丁谓的表态,吕夷简暗自摇头。

    满堂皆是赞语!

    这可不行!

    如果是改名之类的小事,也就罢了。

    军国大事,事关江山社稷,不可不慎。

    万般无奈之下,吕夷简只得站了出来,充当那张白脸。

第两百三十六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

    吕夷简起首便引用了老子的道德经,丧吾宝,即使轻敌往往会丧失我方的优势。

    “臣伏闻,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战场之间,其变化可谓瞬息而万变!”

    “臣虽是文臣,但也知,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今战事未起,何以言必胜?”

    “世间,焉有十成胜算之战?”

    “另,幽燕诸州,盖天造地设之地,以分蕃汉之地也,契丹据幽云之地,诚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前之势!”

    “进能控弦,径入中原,退可控四海,以虎视中原。”

    “是故,臣以为,此战当据关而守,避免野战。”

    “其次,夏州李氏,亦不可不防也。”

    “两边交战,我军虽众,然,边线漫长,分兵驻守,又何以言众(人多势众)?”

    “故此,臣以为,当务之急,一为增兵,遣京中禁军,分派两边,河北路当派重兵。”

    “西北之地,稍次,如兵员不足,或可召集西北沿边熟户,组藩兵以抗夏州李氏。”

    “善!”

    听完吕夷简的发言,李杰缓缓点头。

    “吕卿之言,亦是上上之策。”

    “夏州李氏,狼子野心,的确不可不防。”

    说着,李杰再次看向了曹韦。

    “曹副枢,环庆之地,可用藩兵大抵几何?”

    曹韦经略西北数十年,对于西北的情况,再清楚不过,而且他还是主张拉拢蕃部的倡议者。

    所以,对于环庆周边蕃部的势力,他几乎是烂熟于心。

    话音刚落,他便直接回道。

    “环庆周边,熟户约为一万九千余户,成丁十万余人,若每户抽调两丁,可战之兵当有四万人左右。”

    四万人?

    听到这个数字,李杰直接摇头。

    “太多。”

    “一半即可。”

    夏州李氏像极了后世小日子人,慕强之心极重,对于强者卑躬屈膝,对于弱者重拳出击。

    去年那一战,夏州李氏已然伤筋动骨,伤疤还没好,多半还疼着。

    所以,李杰断定,夏州李氏多半会出工不出力。

    当然,前提是大宋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如果露出了破绽,夏州李氏这条辽国的猎犬,肯定会抽冷子咬上一口。

    “景德年间,先帝曾诏,蕃部出丁,人给田两顷,携战马者,给田三顷。”

    “今当如是之。”

    “另,如杀敌一首,则加十亩,杀敌十首,除给田外,另赏钱一万(十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杰既然选择招募藩兵作战,当然不会扣扣索索的。

    相比于胜利,些许赏钱,不足为虑。

    台下。

    听到如此厚赏,在场的众臣不由一惊,尤其是权三司使祖士衡,他惊到脸都苦了起来。

    钱,钱,钱。

    战事一起,花钱如流水,他去哪弄那么多的钱?

    幸好,李杰又加了一句话。

    “藩兵之赏钱,皆由内帑支付。”

    此话一出,祖士衡当即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是由内库支出。

    不然的话,他只能辞官了。

    这,三司使,不做也罢!

    另一边,曹韦有心想上言,不用如此厚赏,但转念一想,他隐约明白了官家的心思。

    官家这是千金买马骨!

    那些蕃部为何选择投靠大宋?

    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吃饱饭?

    游牧而居,不确定性太多太多,有时候,一场暴雪就足以令一个小部族无声无息的消失。

    投靠了大宋,则不然,环庆周边的蕃部,如今大多以半游牧半农耕为主。

    妇孺老幼留在定居点农耕,青壮年则是逐水草而居,一边放牧,一边游猎。

    到了冬天,青壮年多数都会返回定居点。

    一来为了躲避风雪等灾害,二来嘛,为了部族的延续,得造人啊,否则不是断了根?

    其三,则是一边补充物资,一边选择售卖牛马等物品。

    挣钱嘛,不寒碜!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了农耕的快乐,再让这群蕃部回归草原,怕是很难的。

    除非大宋欺压他们太过。

    体会到了农耕的快乐,眼下那些蕃部也明白了土地的重要性。

    虽然西北地区的荒地很多,但这些地也不是蕃部想开垦就开垦的,没有登记造册,私自垦地可是要受罚的。

    当然,私自开荒的肯定有,但绝对不会多。

    “陛下圣明!”

    丁谓又一次带领群臣高呼‘陛下圣明’。

    能不圣明吗?

    先帝在位时,大多数情况,只知道从三司库要钱,以补内库,现在的官家,却主动从内库拨款。

    这样不圣明,哪样圣明?

    反正说些漂亮话又不费钱,多吹一吹官家,总是不会错的。

    最好是让官家迷失在吹捧中,如此一来,官家往后也许就会经常以私补公。

    在这一点上,不论文臣武臣,都是空前的团结。

    然而,他们却是想岔了。

    在李杰眼中,可没有公库,私库之分。

    内库的钱是他的,三司库的钱,也是他的,包括地方库,也统统都是他的。

    不过,说归说,眼下内库里的钱,确实不太多了。

    算上各类香药、奇珍、绢帛、米粮、银钱等物,内库的余额大约只有两千万贯的样子。

    这个数字,看似很多,但花钱的地方也多。

    得想办法,弄点钱,补充一下。

    想到这里,李杰看向殿中诸臣的眼光,愈发的和善了。

    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茬茬绿油油的韭菜。

    割有钱人,来钱才快。

    而这些士大夫们,无疑是有钱人,是优质韭菜。

    割他们的钱,补充国用,李杰割的毫无负担。

    该用什么来割他们?

    美酒?

    香水?

    纯色玻璃?

    成药?

    转念间,李杰的脑海中已经冒出了不下于一百份相对应的配方。

    唉。

    有时候,选择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李杰有太多办法可以合理合法的从士大夫手中抢钱,当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此刻,台下的官员们还沉浸在官家的康慨中。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心中敬爱的官家,正想着怎么从他们手上‘抢钱’呢。

    而且,李杰本来是可以直接明抢的,他偏偏还要额外附赠一批奢侈品给他们。

    真的哭死。

    PS:三体剧版开播啦,看了前四集,很赞,强推

第两百三十七章 殿试

    三月十八。

    殿试如期开始。

    虽然契丹异动频频,但贡举乃是国之大事,除非契丹攻破了镇州(真定)、定州,殿试才会暂停。

    眼下距离契丹出兵尚有些时日,自然不会影响贡举。

    这天清晨,天还未亮,士子们便赶到了东华门外。

    宣德门是皇城的正门,但举子殿试并不是从宣德门进入皇城。

    毕竟,殿试的考试场所是讲武殿,而讲武殿又位于内朝,具体位置就在福宁殿的东边。

    更准确一点,应该是福宁殿隔壁一座大殿。

    因此,从东华门进入皇城,穿过左承天门,沿着横街(内朝外朝的分界线,或者说南北中界限)前行,一直向西。

    到了宣右门,转向北行,然后沿着宫道向北,一路行至内东门,跨过内东门便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也就是讲武殿。

    天色渐亮,应试的举子们基本上都到了东华门外,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聚集在门外的士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放松。

    此时的殿试,并没有实行不黜落制度。

    即,纵使参加殿试,也不代表十拿九稳,依然存在落第的可能性。

    所以,士子们对于殿试依旧是心存敬畏的。

    从解试到省试,有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殿试,如果因为行差就错,以致于殿试罢落,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

    人群中,叶清臣孤零零的站在一处,望着眼前巍峨的皇城,他的心中难免有几分季动。

    省试排名,他本该是前十的,最终却因为宰相准女婿的缘故,降到了五十几名。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虽然省试的排名不影响殿试,但省试的名次还是具备参考价值的。

    可惜……

    少顷,叶清臣收回了思绪。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两位长相极为相似的举子,这二人正被一群举子包围着,犹如众星拱月。

    不出意外,那两人当是宋痒和宋祁两兄弟。

    兄弟二人不仅同据省试前十,并且他们此科极有可能同时及第。

    兄弟二人同科及第的例子虽然不是没有,但也的确比较罕见。

    道一句十年难得一遇,并不为过。

    看着宋痒和宋祁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叶清臣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东华门外唱名,谁人不想?

    ‘希望殿试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最近这几天,叶清臣的心里始终有一股隐忧。

    他怕,怕殿试再出什么意外。

    另一边,宋痒和宋祁两兄弟并不知道叶清臣的感慨,其实,他们俩兄弟也不是没有烦恼。

    他们也担心落第。

    章频和章頔的例子就摆在那里,虽然眼下没有兄弟不许同时登科的规定,但天威难测。

    谁知道官家会不会忽然想起这档子事?

    另外,章频还是殿试的考官之一,万一官家看到章频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咸平故事。

    届时他们兄弟二人,或许便无法同时登科。

    不多时,宫门缓缓打开。

    进场的时间到了!

    相比于省试,殿试的检查程序便简略了很多,当然,只是精简,不代表没有。

    皇城侍卫还是会依次检查举子随身携带的物品。

    很快,检查流程便结束了。

    能够走到殿试这一步的士子,都不是什么傻子,哪些东西是违禁品,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

    没人想倒在殿试的大门口。

    所以,除非脑子进水了,不然的话,参加殿试的举子是不会夹带私货的。

    宫城,向来是神秘的。

    尤其是横街之后的内朝,除了侍从官们,其他朝臣鲜有机会来到内朝。

    毫不夸张的说,在场的举子们,某些人一辈子或许就这么一次机会进入内朝。

    故此,在前行的过程中,举子们都很安静,连低声交流都没有,绝大多数人都在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光景,将其刻印在脑海深处。

    其实,将殿试场所定在内朝,不免有激励之意。

    如果说东华门外唱名是天下士子的终极追求,那么能够自由的出入内外朝,便是仕官者的美好愿景。

    当官的,谁不想穿上朱紫袍呢?

    宋史·职官志,已上文武三品已伤服紫,五品已上服绯,九品以上服绿。

    五品,几乎是绝大多数官员的上限。

    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很难突破五品的限制。

    基本上也只有服绯、服紫的大臣,才有资格自由出入内外朝。

    宫城再大,路程再远,也有终时,绝大多数举子还没有回过味来,路便走到了。

    不知不觉间,讲武殿已在眼前。

    当众人看到悬于殿上的匾额已经从崇政便为讲武,人群中首次出现了骚动。

    那些不明内里的举子,还以为是内侍带错了路。

    官家下诏时,明明确定了于崇政殿试举人。

    怎地带到了讲武殿?

    而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举子,看到这个名字,心中不免掀起了阵阵涟漪。

    讲武!

    讲武!

    此乃艺祖(宋太祖)时的旧称。

    太宗时期,太宗改讲武为崇政。

    官家怎地复了艺祖时期的旧名?

    这,不对劲!

    官家乃是先帝独子,先帝又是太宗三子,如此一来,官家完全没理由恢复艺祖时期的旧名啊!

    难道是宫中生了什么变故?

    不论是惊讶也好,疑惑也罢,并没有为举子们解惑。

    没过一会,一阵中正典雅的宫乐便随之响起,听到这华美至极的宫乐,不少精通音律的举子,已然沉浸其中。

    宫乐难得几回闻。

    这,同样是激励举子们的小手段之一。

    几分钟后,宫乐声缓缓停歇,在宫中近卫和内侍的引导下,举子们依次进入崇政殿。

    相比于太祖、太宗朝的举子,现在的举子算是有福的。

    太祖、太宗朝,举子们殿试时的场所,虽然也是崇政殿,但具体的考试场所并不是殿内。

    而是崇政殿外两侧的廊道。

    一般而言,殿试举办的时间大约在二三月份,此时的汴梁,虽然已经回暖,但仍有几分冷意。

    如果遇到倒春寒,又恰逢大风天,呆在廊道里考试,那滋味,谁待谁知道。

第两百三十八章 这道题我不会做

    约莫半个时辰后,朝阳初升,参考的举子们也按照位次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殿试有别于省试,考生与考生之间并没有竹帘遮挡,考生们只是间隔一段距离依次就坐。

    幸好崇政殿足够大,足以容纳数百考生同时参考。

    “陛下驾到!”

    这时,鸣鞭声响起,刚刚就坐的考生,顿时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肉眼可见,举子们皆是半低着头,不敢有丝毫冒犯。

    其实,李杰很早就到了崇政殿,但他并没有直接出现在举子面前,而是呆在崇政殿后的后水阁,和考官们交流了一阵。

    后水阁亦是此次殿试的阅卷之所,十位考官都聚在此处,在临轩发榜之前,他们吃喝拉撒都在后水阁解决。

    锁院制度,依然适用于殿试。

    至于其他的编排所、考校所、覆考所,也都安排在崇政殿后的诸阁之中。

    “圣躬安!”

    李杰站定后,又一道鸣鞭声响起,举子们齐声喊道。

    由于要亲见皇帝,太常礼院也派遣了对应的官员,临时给参考的士子们做了培训。

    所以,举子们的言行举止几乎没出什么差错。

    “朕躬安。”

    李杰看了一眼举子们,轻语道。

    紧接着,一旁的刘茂勤捏着嗓子,高喊。

    “平!”

    话音将落,举子们几乎同时直起了身子,全身上下,唯有脑袋仍然半低着。

    其实,宋朝的礼制并无明清时期那么森严,似抬头直视天子,固然犯忌讳,但帝王们往往不会严惩。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敢直接这么做。

    毕竟,规定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加上举子们又是第一次聆听德音,心中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近世取士,专用诗赋,然,近之为仕者,通天下之大经者,鲜也,破句读以为工者,多矣。”

    “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朕欲得贤杰而治天下,是故,此科去诗赋,仅试策论一道。”

    “字数不限,文体不限。”

    “诸卿尽可一书胸臆,朕将亲览焉!”

    李杰的发言只是简略的说明一下此科只考策论的原因,至于具体的题目,他当然不可能亲自读出来。

    简短的发言结束后,他便离开了现场。

    他前脚刚走,御药院的内侍们便依次将印好的考卷下发至考生的桉前。

    此时,考生们仍然沉浸在聆听德音的震撼之中。

    只考策论!

    这……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考试之前,也没说过啊。

    特别是那些擅长诗赋的考生,心中尤为震撼。

    此前历届考试,无不是以诗赋为尊,策论虽然也是殿试的常驻题型,但,但也不能只靠策论啊?

    如果这里不是皇城,如果不是周围的巡检官太多,此时的讲武殿,怕是瞬间变为菜市场。

    只考策论,犹如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大多数考生的心头。

    天圣二年的殿试,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开始了。

    待到考题分发完毕,紧张的氛围更是达到了又一个巅峰。

    【朕德不类,托于士民之上,所与待天下之治者,唯万方黎献之求,详延于廷,诹以世务,岂特考子大夫之所学,且以博朕之所闻

    (前面两句是谦辞,后面的意思大致是虚心求教之意)

    ……

    ……

    五代之际,天下剖裂,太祖启运,虽则下西川,平岭表,收江南,而吴、越、荆、闽纳籍归觐,后,犹有河东未殄。其后太宗再驾,乃始克之。

    (歌颂一下太祖和太宗的武功,太祖平蜀地、收荆湖、攻南汉、取江南等,宋太宗灭北汉)

    然,西北之地,德明野心,若不折其羽翼而长养之,其必飞矣。

    另,遥望北方,契丹虎踞幽云之地,进退皆在方寸之间,攻守之势,乾坤倒转。

    方今之弊,可谓危矣!

    治制之道,必有本末,所行方略,亦有先后。

    此子大夫所宜知也。

    昔秦皇汉武,纵横捭阖,席卷八荒,整顿乾坤,今子大夫之言,虽未尽善,然亦必有可言之。

    (指虽然你们可能无法陈述的尽善尽美,但集思广益,仍然有可取之处)

    其详着者,朕将亲览焉。(策论优秀者,朕会亲自阅览)】

    看到殿试的考题,在场的举子秒变潮汐海灵袁华。

    这道题我不会做,太难啦!

    但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作答。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只剩下,今天只考策论一道,且字数不限,文体不限。

    后水阁。

    看到李杰亲至,在场的大臣和考官们纷纷起身。

    “平身。”

    李杰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眼下又不是什么正规场合,私下见面,没必要一直绷着。

    “诸卿且坐。”

    言罢,李杰踱步来到御座前,缓缓坐下。

    “朕刚刚听闻,卿等似乎觉得此科殿试题目太难?”

    “回陛下,确有此言。”

    吕夷简躬身出对。

    “应试举子,大多不理庶务,平边之策,非一是一日之功,如无日积月累,此题,确实难以作答。”

    吕夷简之言,并不是说答题太难,而是答得出彩太难。

    能够参加殿试的,大多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哪怕不知边境内情,参考前代之制,现场编出一套像模像样的答卷,其实也不算太难。

    难的是,言之有物!

    莫说是应考的举子,便是让朝中百官亲自下场作答,一时之间,恐怕也无法挥就一篇雄文。

    “哦?”

    闻言,李杰轻笑一声。

    “如吕大参所言,恰恰便是改诗赋为策论的缘由吗?”

    “试问,吕大参进位,是以诗赋,还是以实务?”

    听到这话,吕夷简连忙解释。

    “臣……臣并非此意,臣只是觉得,日月之明,非一精之光也,物物相依,举子事前所善多为辞赋之艺。”

    “吕大参所言,亦有可取之处。”

    李杰故意做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此科殿试,除杂犯,不黜落。”(杂犯,指的是犯庙讳潜邸名,即考生需要避讳)

    “诸卿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臣纷纷惊讶不已。

    除杂犯,不黜落?

    这明摆着是保送所有人中第啊!

    除非考生脑抽,不然绝不会犯庙讳之罪。

    官家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能如何?

    当然是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

第两百三十九章 周起

    黄昏降临。

    崇政殿内,仍然有许多举子正在奋笔疾书。

    虽然殿试没有明确规定考试时间,但有一条铁律便是宫门落锁之前,必须离开宫城。

    也就是下午六点之前,需要交完答卷,然后离开宫城。

    眼下已经快五点了,殿内的烛火已然生气,看着亮起的烛光,尚未答完的考生不由加快了速度。

    时间缓缓流逝,举子们相继交了答卷。

    此时,留在考场中的举子已经不多了,肉眼望去,大概只剩下十来个。

    至今依然滞留在考场中的举子,大多都有一个特点,年纪相对比较大了,其中一位两鬓甚至已经全白了。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人尤为显眼。

    此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从他的肤色可以看出,此人的家境应当不会太差。

    其实,这名举子也算是一位明星举子,稍微在京师中打听一下,基本可以知道此人的名声。

    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柳三变!

    一名编排官显然也认出了柳永,看到柳永仍旧滞留在殿内,这名编排官不由借着巡视考场的名义,踱步来到柳永桉前。

    然后,低头一看。

    好家伙!

    虽然只是大致的打量了一遍,但编排官仍是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编排官姓周,名起,乃是咸平三年榜第二名,那一科的状元不是旁人,正是陈尧咨。

    作为咸平三年的榜眼,周起的个人才学自不必说。

    单单的扫了一眼,就足以让他判断出柳永的答卷。

    如果让他点评的话,他多半会给个文理疏浅,退落无疑的评价。

    殿试考评大致分为五等,更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六等。

    第一等,学识优长,辞理精纯,出众特异,无以比伦。

    第二等,才学该通,文理周密,于群萃中堪为高等。

    第三等,艺业可采,文理俱通。

    第四等,艺业稍次,文理粗通。

    第五等,文理疏浅,退落无疑。

    至于,第六等,则是不考,或是文理狗屁不通,或是犯了忌讳,属于必黜的一档。

    在周起的眼中,柳永的策论,和第六等很是接近,虽然不至于狗屁不通,但满篇都是马屁之文。

    此人,倒是其名难负。

    念及至此,周起暗自摇了摇头,同时又很是感慨。

    柳三变这次算是赶上好时候了,若是换到别科,依照他的策论水平,多半无法中第。

    但这次却不一样。

    上午那会,官家刚刚作出一个新的裁定。

    此科应举的士子,只要不犯什么忌讳,都取中!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脑抽的举子,那么此科当诞生三百名新科进士。

    对于天下士子而言,殿试不黜落,无疑是仁政、善政。

    但对士子好的事,对于国家而言,却不一定是好事。

    官家登基后,虽然有志于革三冗之弊,但到底是登基时间太多,如今即便取得了部分成效。

    可也只是部分而已。

    三百名进士,于国而言,确实不多。

    然而,倘若往后每科都大幅增加取士名额,殿试时都不黜落,年复一年,压力可就大了。

    没过一会,巡视完的周起便折身返回后水阁。

    踏入后水阁,在场的考官纷纷和周起打起了招呼,只是,周起的态度稍微有点冷澹。

    冷着一点脸,神情澹漠的回应着同为编排官的同僚。

    (PS:和省试一样,殿试评定考卷亦是三级制度,初考官、覆考官依次评定后,再交由编排官复核。)

    周起对待其他人的反应如此冷澹,倒不是和这些人有怨,真正和他有怨的是丁谓。

    榜眼出身的周起,升迁速度当然不会慢。

    真宗年间,他已是枢密副使,绝对是朝中的元老之一。

    只可惜,他素来和寇准交好,寇准失势后,丁谓便借机将其罢为户部郎中,出知地方。

    他首次出知的地方,倒是和王曾一样,去的都是青州。

    不过,丁谓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后来他又数次遭贬,虽然他的本官从户部郎中(从六品)升至太常少卿(正六品)。

    但他出知的地方却是原来越偏。

    直到今年年初,周起才被李杰从地方上掉了回来。

    如今他的身上除了龙图阁直学士的名誉头衔外,身上还兼着判登闻鼓院的差遣。

    其实,对于这份任命,周起本人是很迷惑的。

    虽然登闻鼓院有着接受,文武百官及士民章奏表疏的职责。

    凡言朝政得失、公私利害、军期机密、陈乞恩赏、理雪冤滥等等之类的章表奏疏,皆可以通过登闻鼓院传至御前。

    单看这些范围,登闻鼓院的权利不可谓不大。

    然而,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嘛,其实也就那样。

    毕竟,登闻鼓院只在京师设置了受理机构。

    在这个交通不畅,长途迁徙困难重重的时代背景下,京师之外的老百姓,想要进京一趟,其难度丝毫不亚于来一场环球旅行。

    另外,京师之外的老百姓,也未必知道登闻鼓院这么一个机构。

    其次,登闻鼓院还有一项特别蛋疼的规定。

    遭到贬谪的官员,是不允许通过登闻鼓院,或者登闻检院进行申诉的。

    更脑残的是,犯官本人不可以,犯官家属却可以击鼓投状。

    只能说,想出这条规定的人,必定是个人才。

    如此一来,大大降低了登闻鼓院的受桉数量。

    最后还有一点,设置登闻鼓院的初衷,更多是象征意义,纵观登闻鼓院受理的桉件。

    民告官的桉例,屈指可数!

    一年都不一定看到一例。

    所以,综合而言,登闻检院是一个很好的养望之所,长官社会地位很高,工作清闲,俸禄也不低。

    钱多事少离家近,后人理想中的工作状态,大抵便是如此。

    其实,不止是周起本人不理解,其他人也不是很理解周起的调动问题。

    谁让李杰一点提示都没给呢?

    李杰调周起回来的目的,当然不是让他摸鱼来的。

    待到辽宋战事趋于稳定之后,他便会着手扩大登闻鼓院的职责范围。

    扩充是必须的!

    对于偌大的疆土而言,仅有京师设置登闻鼓院,其数量是远远不够的。

第两百四十章 大宋版信访局兼检察院

    登闻鼓的设置,最早或可追朔到尧舜禹时代,到了周朝,《周礼》中更是有明确记载。

    ‘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达穷者与邃令,闻鼓声,则速逆御仆与御庶子。’

    即设四面大鼓于宫门之外,由太仆(九卿之一)掌管,并遣御仆与十二位御庶子轮流值班。

    其后,春秋战国、汉、魏晋南北朝、隋唐都继承了这项制度。

    宋承唐制,立国之初自然也设置了登闻鼓,不过和唐朝不同的是,宋朝设立了专门的机构管辖登闻鼓。

    即登闻鼓院。

    起初,登闻鼓院除了判官二人之外,还有内侍同时勾当,作为监察。

    不过,到了真宗时期,内侍慢慢退出了登闻鼓院,仅以带职名朝官(正八品以上带贴职)或卿监(正六品)判之。

    如今,周起的寄禄官是太常少卿(正六品),并且还带着龙图阁直学士的贴职。

    单从流程上来看,周起担任判登闻鼓院,合情合理。

    但若是考虑到周起之前的履历,这项任命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过,若是旁人得知李杰有意扩大登闻鼓院的职责,那么这份差遣就很合适了。

    周起身上最明显的标签便是,为官尽责,能断善审,在他判纠察刑狱司,以及权知开封府期间,不知为多少人洗脱了冤情。

    凡是经他手的桉件,几乎没有误判。

    如此尽职尽责,能断善审的人,由他负责登闻鼓院,李杰很是安心。

    在李杰的设想中,登闻鼓院最终会成为一个类似中级法院,以及纪委监委的机构。

    如果主官是个软骨头,或者主官本身就不干净的话,那么即便扩大了登闻鼓院的职责,最终还是会流于形式。

    宝慈殿。

    李杰依例来到宝慈殿请安,他来的时候恰逢饭点,于是他便留在了宝慈殿,和刘娥一起吃了晚饭。

    饭后,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的聊到了殿试。

    紧接着,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周起。

    对于周起这个人,刘娥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大中祥符三年(1010),李氏诞下皇子,那一天,周起恰好在宫中奏事,喜得麟儿的真宗,大手一挥,直接给周起升了官。

    任周起为勾当三班院,兼判登闻检院。

    (登闻检院是从登闻鼓制度衍生出来的机构,专门负责受理登闻鼓院应当受理却没有受理的桉件,和现在的检察院有点相似)

    好巧不巧,十多年过去,周起再次成为登闻鼓院的长官。

    并且,周起还是此科殿试的编排官。

    如此种种,刘娥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六哥,周起这个人我有印象,让他在登闻鼓院呆着,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眼看刘娥聊起了登闻鼓院,李杰想了想,与其故弄玄虚,不如将计划提前告知刘娥。

    “其实,由他充之,应该是恰逢其会才是。”

    “大娘娘,我欲在西京(洛阳)、南京(河南商丘),先行设置登闻鼓院的下级机构。”

    “由京官判之。”

    “而后,待到时机合适,再行全国各州府推行。”

    听到这话,刘娥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全国各州府推行?

    大宋共有两百多个州府,依照京师登闻鼓院为例,登闻鼓院至少要有两名主管,书吏官若干,其他从吏数十,杂事数十。

    即便各州府登闻鼓院的人数有所削减,每地领奉使钱的人,至少也要二十人左右。

    如此算来,全国铺开至少要三四千人。

    最终的数字,只会多,不会少。

    三四千人的奉使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朝廷的财政能够负担的起吗?

    “大娘娘,您觉得贪官、庸官和冗官,哪一个危害更大?”

    刘娥闻言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哪个危害更大?

    她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冗官,毕竟,朝中无数大臣陈述过冗官的危害,听得多了,自然会受到影响。

    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不太确定。

    冗官的危害大,贪官的危害难道就不大吗?

    大中祥符年间发生的一件事,哪怕过去十几年,刘娥依然印象深刻。

    抄了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州,竟然从他家中缴获了十几万贯的现钱。

    这只是现钱!

    多少州府一年上缴的税赋都没这么多。

    如果再算上田产、房产等资产,其数字更是骇人听闻。

    那一次,先帝难得的大发雷霆,并下令彻查。

    事后,虽然又查出了一批贪官污吏,但收缴财产的数量远远比不上最初的那人。

    即使将后续所有人绑在一块,也比不上对方。

    片刻后,刘娥的心中有了答桉。

    贪官的危害更大。

    以那名犯官为例,几十万贯的家财,能养活多少官员?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现在的刘娥早就过了天真的阶段,贪欲,乃人之大欲,只要贪污无法消除,贪官就无法彻底杜绝。

    天下两百多个州府,其中又隐藏了多少贪官污吏?

    并且,相比于贪官,污吏的危害反而更大,贪官只能贪得了一时,而那些吏员基本是终身制。

    不仅如此,吏员还能传家。

    尽管吏员贪污的金额远远少于主官,但积沙成塔,全国的吏员算到一起,这个数字决定不会少。

    许多多少民变,都是由这类人群激起的。

    想通此节后,刘娥也明白了李杰扩大登闻鼓院的用意。

    虽然这么做无法彻底杜绝贪腐之风,但减少一位贪官的收益,远比养一个登闻鼓院的收益要高。

    抄了一个贪官的家,起码能养活一地登闻鼓院一年。

    这么一算的话,倒也不怕冗员。

    不过,抄家这等事,肯定不能让登闻鼓院单独负责,否则,肥的便不是国朝,而是肥了登闻鼓院主官。

    “六哥的意思,我已知晓。”

    沉吟片刻,刘娥建议道:“景德年间之前,登闻鼓院往往会设‘监登闻鼓院门’,此职由内侍官充之。”

    “如今,内侍官已不在兼职,六哥如果有意推行的话,或许可以重新恢复这项制度。”

    相比于外朝的臣子,刘娥内心自然更加信任宫中的内臣。

    不只是她,历代帝王大多如此。

第两百四十一章 用烂的梗

    “唔。”

    “这倒不失为一种方式。”

    李杰并没有直接回答刘娥,到底用不用宦官。

    内侍,当然能用。

    但得慎用。

    李杰倒不是瞧不起内侍,对于他而言,身体是否残缺,皆是一视同仁。

    用内侍,短期来看,绝对是一件好事。

    一如明朝的东厂,但从长期来看,遗祸颇深。

    按照他的设想,内侍的具体作用应该更像后世的巡视组,不定期的走访各地,体察民情。

    并且,彼此之间也互不知情,也许某地只派一组人,也许会派两组人。

    综合各方情报,最后再进行研判。

    之所以让设置的如此负责,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此时的交通不畅,信息传播的速度也很慢,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距离京师越远的地方,朝廷的掌控力就越低。

    虽然不至于到造反的地步,但当地的具体情况却难以熟知。

    约莫一刻钟后,李杰借着月光离开了宝慈殿。

    此时,殿试的阅卷工作已然开始,不过,李杰并没有去崇政殿,科举虽然是国之大事,但前方的军情,明显更加重要。

    昨日皇城司刚刚传回消息,契丹中京附近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兵马调动。

    算算时间,契丹或许已然出兵。

    其实,关于出兵南下的事,契丹根本就没打算瞒着大宋。

    因为它瞒不住啊。

    大规模的兵马调动,怎么瞒?

    自签订澶渊盟约后,宋辽之间虽然没了大规模的交战,但小规模的交战仍是没有禁绝。

    不仅如此,两国都非常默契的向对方的国都派遣了密谍。

    因此,似兵马调动这等事,几乎是处于明牌状态。

    契丹为何调动兵马?

    摆明了是要入宋!

    福宁殿。

    张茂则已在外殿等候许久,虽然他沐过浴,衣服也换了新的,但看他那风霜侵扰的模样,可见他刚刚进行了一场长途奔波。

    得!

    得!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张茂则连忙拍了拍面颊,试图以此来驱散脑海中的困意。

    他确实有点累。

    过去的大半个月时间,他先是护送了一批重要物资赶往河北前线,物资送达没两天,他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回来这一路,他几乎没怎么歇过,除了每天必要的休憩时间,其他时间他全程都在赶路。

    马停,人不停。

    得!

    得!

    脚步更近了,张茂则掐了一下大腿,强行打起精神,连忙向着门口走去。

    “参见陛下!”

    看到李杰的那一刻,张茂则深深一揖。

    “起来吧。”

    李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低声道。

    “去内殿说话。”

    片刻后,张茂则跟着李杰走进了内殿。

    “前线军情如何?”

    张茂则神色中的疲惫,李杰自然注意到了,只是他没有明确表示关系,而是直接问起了正事。

    “正在加紧修建工事。”

    “另,去岁至今,王将军一直在整训禁军,以臣观之,其势已然不输上四军。”

    宋朝禁军分上中下三等,殿前司的捧日、天武(步军),侍卫军马司中的龙卫以及侍卫步军司的神卫,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四军又称之为上四军。

    上四军中的禁军,待遇也是最好的,月俸定额一贯钱,并且只要没有遭遇重大变故,这俸禄都是实发的。

    宋朝君臣也不傻,缺了谁的钱,也不能缺了上四军的月俸。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古今皆是如此。

    没有足够的武力保障,怎么维护统治?

    不过,此时宋军的战力远非立国之初可比,毕竟承平日久,疏于演练,那是必然的。

    故此,一听张茂则说到‘气势不输上四军’,李杰不由眉头一皱,澹澹道。

    “实话实说!”

    听到这话,张茂则心中一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请陛下治罪!”

    “何罪?”

    “欺君之罪!”

    张茂则咬牙道:“其实,其实以臣观之,驻防广信军的禁军,其精锐程度不是不输上四军,而是略有超出。”

    将为兵之胆!

    王德用虽然得到了授权,但敢于做出反攻契丹的决定,可见其血性。

    而且,王德用最擅长的便是练兵,凡是他治下之军,战斗力且不说,其军纪必然是一等一的。

    令行禁止之军,料想战斗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况且,此次之战,李杰还给前线送去了一样秘密武器。

    被穿越者用烂的火药梗,李杰当然不会忘记。

    造作所研制好小型神臂弩之后,下一个研究目标便是火药。

    去年隆冬,雷火弹顺利问世。

    当然,此雷火弹还是很原始的版本,用的火药也是黑火药,不是那种以炮膛的形势发射的,而是以投石机的方式发射。

    除了投石车之外,还有两种作战手段,一是用来提前埋伏,以引线的方式引爆。

    另外一种嘛,则是大名鼎鼎的手榴弹。

    虽然原始了一点,但放在当下,绝对是一件大杀器。

    契丹人最精锐的是什么?

    是骑军!

    而火药爆炸时产生的震动,足以令骑军方阵大乱。

    在冷兵器为主的古代战场中,部队一旦乱了阵型,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只可惜,没有大规模的工业化基础,黑火药制作不易,雷火弹无法铺装全部部队。

    就张茂则运去的弹药,顶多也就能支持两场战斗。

    产量有限,也就注定了这个大杀器只能用在关键战斗中。

    “待会自去领杖二十。”

    “谢陛下恩典。”

    “起来说话。”

    而后,李杰语气微顿,继续道。

    “军情重要,这二十杖便等你从沿边回来再打。”

    张茂则这次回来,除了汇报前线军情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运输弹药。

    尽管这段时间产出的数量不多,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尤其是雷火弹这种大杀器,前线只会恨数量不够。

    “谢陛下!”

    张茂则再次叩首,说是回来再打,实际上呢?

    估计这责罚便没了。

    因为等他再次归朝,必然是凯旋之时,区别只是大胜还是小胜。

    然而,不论大胜还是小胜,犒赏肯定是少不了的。

    到了那时,最低也是功过相抵。

    “下去吧。”

第两百四十二章 狂欢

    翌日。

    天边刚刚泛白,一列包裹严密的车队便从西华门驶出。

    西华门乃是功臣的西大门,按道理来说,像火药这种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是不应该放在宫中的。

    但为了保密,不得不暂时如此。

    李杰在后苑特地划了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制作火药,屯放成品。

    这位置距离后宫足够远,即便发生了殉爆,也不会威胁到宫中的安全。

    当然,待到宋辽之战临近尾声,火药造作所肯定是要搬迁到宫城之外的。

    踏出宫城之后,骑在马上张茂则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合上的宫城大门。

    ‘陛下,臣会尽快回来的。’

    张茂则归来之日,便是凯旋归朝之日。

    如果没有火药这等大杀器,这场仗很可能会打上一两年,甚至更久也说不定。

    毕竟,契丹不比夏州李氏。

    近些年来,契丹境内风调雨顺,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灾害。

    自澶渊一役之后,契丹除了偶有攻伐之举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休养生息。

    二十年的修养,契丹已然恢复了足够的战争潜力。

    哪怕大宋比契丹更加富庶,但好歹也是大国,还是有资本打上一场长期战争的。

    望舒阁。

    对于士子而言,贡举不止是入仕的途径,更是结交人脉的良机。

    贡举期间,准确来说是唱名之后,官方也会安排期集(新科进士聚会),至于经费问题嘛。

    则是由新科进士自筹,具体出资比例,则是按照甲次高下出钱筹措,头甲出的最多,而后依次顺延。

    虽然进士前途光明,但其中不乏寒门出身的,如此一来,也就导致不少进士,往往需要通过借贷的方式筹钱。

    有鉴于此,神宗熙宁六年(1073),朝廷下诏,及第后的期集费用,由朝廷赐钱。

    不过,这是朝廷官方安排的活动之一。

    除了官方活动,贡举期间,私下交游者,不知凡几。

    望舒楼是京中有名的花茶茶楼,这个花茶,既是字面意义上的花茶,也是实质意义上的花茶。

    当然,士子们去的地方,肯定不是那种荤茶茶馆。

    这里喝得是素茶,讲究的是格调。

    其性质大抵和青楼相当,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不过,如果看对眼了,店中的管事也不会管什么。

    该干嘛就干嘛。

    “子京兄,此地如何?”

    一名年约二十余岁的年轻士子,笑吟吟的看着神态颇有些局促的宋祁。

    此人,姓杨,名师古,乃是开封府本地的士子之一。

    不过,他并没有参加此次贡举,准确来说,他参加了,但连发解试都没过。

    能够邀请到京中当红炸子鸡,杨师古可是费了老鼻子劲。

    如果不是他家中豪富,舍得花钱,怕是也托不上这层关系。

    “此地,甚好,甚好。”

    宋祁机械性的回了一句。

    虽然他没少参加同科聚会,但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却是头一回见。

    看到眼前那一排排面容秀丽,衣着清凉的少女,他的耳朵根子都红了。

    “不是……”

    下一秒,宋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而后连忙改口道。

    “公宣兄,我刚刚想起,家中还有事……”

    说着说着,宋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听到了几声非常熟悉的声音。

    其中一个,不是旁人,正是他哥宋痒。

    数息后,外间的木门缓缓打开,只见宋痒正和几位相熟的举子,一边笑呵呵的交流着,一边向这边走来。

    今天对于参加贡举的士子而言,绝对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朝廷下诏,此科除杂犯外,皆不黜落。

    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没人脑子犯浑,这一科参加殿试的举子,全都能中第!

    皇恩浩荡啊!

    此消息一出,各路士子争相竞走,将这事广而告之。

    可以预见,今天绝对是狂欢的一天,不止各路士子高兴,京中各家酒楼、青楼也是满堂欢声笑语。

    ……

    ……

    ……

    转眼间,七天过去,距离正式放榜,只剩下三天时间。

    举子们的狂欢仍在继续,一如高考之后的学生,只想狠狠的放纵一下自己,有些人还喜欢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不过,这一切和宫中无关。

    紧张忙碌的阅卷工作,即将迎来尾声。

    殿试的阅卷程序大致分为六步,第一步,先去其乡贯状,以字号代替,第二步,由封弥官比对誊录和本卷。

    比对完成后,送至初考官处定等,而后再次弥封,送至覆考官处再次定等。

    初考官、覆考官阅卷结束,最后送至详定官,复核初考官和覆考官的评定结果,综合给出最终评定等次。

    (PS:前文有一处疏漏,自天禧三年(1019)开始,殿试的考评流程为初考官、覆考官、详定官,而不是之前的编排官

    不过,影响不大,具体意思没变,只是称呼变了)

    随着放榜日渐临,阅卷工作基本完成,如今剩下的只有排名问题。

    排名,绝对是殿试审核中的重中之重。

    因为最终的排名,会决定新科进士授官时的待遇。

    自太宗淳化三年(992)之后,进士科等次分为五甲,第一、第二甲赐进士及第,第三、第四甲赐进士出身,第五甲赐同进士出身。

    其实,宋朝的一甲和明清时期的一甲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一甲只有三人,即状元、榜眼、探花,但北宋并不是如此。

    首先,探花是同科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不是特指第三人。

    其次,一甲也不止三人,而是有五人。(偶然也会多几人,如一甲第六,一甲第八)

    言归正传。

    虽然一甲和二甲都是进士及第,看起来好像差不多,但具体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一甲这五人,是所有进士中,授官待遇最高的五人。

    及第授官时,新科状元起步便是将作监丞(文官37阶中第27阶),这是从八品的京官。

    从八品的京官,按照规定,是可以担任州通判的。

    起步便是州级二把手,先发优势,无限大。

    而第二、第三名,虽然待遇比状元差一点,但也就一点,起步是正九品大理寺评事(京官),论阶位只比将作监丞小一级。

    至于,第四第五,其初授本官也是大理寺评事,不过,具体的差遣却要比第二第三低一些,只能授签署节度判官事。

    (签判,京官充任,级别低于州通判,辅左州府长官处理公事,类比的话,约等于市委秘书长?)

第两百四十三章 人走茶凉

    殿试排名,向来是重中之重,同时也是慎之又慎。

    一次排名,影响的很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除了头甲的排名,五甲的排次也很重要。

    一甲、二甲赐进士及第,及第二字,意味着进士中的进士,三甲、四甲赐进士出身。

    前四甲,虽然前者是赐进士及第,后者是赐进士出身,其称呼固然不同,但除了头甲前五人之外,其他人之间并无区别。

    到了五甲,区别就大了一点。

    同进士出身者,无法直接释褐授官,而是需要守选。

    守选是宋代的铨选制度中的一项规定,即官员需要根据官职大小和资历厚薄,由铨选机构进行考评后,方可赴任。

    至于,具体的考评时间,大体不等,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几年。

    所以,五甲的排次也是相当重要。

    三月二十六。

    此科考试的大体排名已经确定,只剩下几分尚有争议的答卷,暂时还没有排定名次。

    其中,一甲五人的排名是讨论最为激烈的议题。

    这一科的同考官有十人,虽然考官之中没有具体的排名,但官居枢密副使的张士逊无疑是其中的首席。

    不过,张士逊也不是没有对手。

    比如,龙图阁直学士周起,就不怎么卖张士逊面子。

    周起有这个资格,毕竟,早在真宗朝,他便官居枢密副使,即便他现在的职位比张士逊低。

    但资历摆在那里。

    周起看着眼前的答卷,轻声念道。

    “六卿分职,邦国之大柄也,有吏部考辩绩而育人材,有吏部辨考绩而育人材,有兵部简车徒而治戎备。

    有户部正版图而阜货财,有刑部谨纪律而诛暴强,有礼部祀神示而选贤俊,有工部缮宫室而修堤防,六职举而天下之事备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言当是咸平二年,孙侍讲(奭)上疏的内容吧?”

    “故此,此卷评为五甲,当无异议。”

    张士逊神色平静道:“引前人直言,直抒自己之意,有何问题?”

    “边患,不过纤芥之疾,内患,才是邦国大忌,而内患又以三冗为最。”

    “复周官唐世,不失为改变冗官之弊的良策。”

    宋朝的官制承袭的事唐制,当然,这里的唐是指唐朝后期的官制,中书掌政事,枢密掌军事,三司掌财政。

    即两府三司制。

    三者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可以有效的防止奸臣篡权。

    然而,立国之初,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虽然失去了该有的职权,但它们仍然存在,并没有被废除。

    这些人虽不领职权,但俸禄是不少领的。

    所以,宋初的官员体系臃肿,不是没有道理的。

    官、职、差遣分离,也导致宋初的官制极为混乱。

    其实,对于两套体系并存的弊端,早就有官员呼吁改变,像孙奭,咸平年间他便上言,希望恢复传统的三省六部制。

    他提议此策,倒不是为了夺权什么的。

    即使恢复了三生六部制,当权的仍是那些人,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提议的真正原因,乃是时机到了。

    宋初实行两府三司制,其实是一种权宜之计。

    宋是代周而立,赵匡胤上位后,如何对待后周的臣子,是一个必须要严肃考虑的问题。

    如果全部罢黜,难免会引发时局动荡。

    官、职、差遣分离制度,正好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后周的臣子,大部分人本官保持不变,不过,具体的职权,就别想了。

    “天真!”

    周起呵呵一笑,他的这句天真,不知是指应考举子,还是指张士逊。

    恢复三生六部制,就能解决冗官之弊?

    可笑,可笑。

    官多阙少的根本原因,不在官制,而是在恩荫滥赏。

    恩荫之滥,也不是什么新鲜话题。

    这名考生既然连孙侍讲咸平年间的上疏都知道,那么,他不可能不知道恩荫之祸。

    但此人却绝口不提恩荫之滥!

    为何?

    原因很简单,恩荫泛滥,损失最大的是谁?

    是大宋!

    是官家!

    受益最大的是谁?

    是百官!

    如此一来,也就能理解这考生为何如此作答。

    评卷的人是谁?

    名义上当然是官家,但官家身上担着大宋万民,哪有那么多时间亲自阅览?

    除了排名最前的几人,绝大多数考生的卷子是无法送至御前的。

    所以,考生在答卷时,最重要,最先考虑的必然是避免得罪考官。

    倘若在卷中写明恩荫之弊,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

    运气好,碰到刚正不阿的考官,或许会给一个高分。

    可若是运气不好,直接被黜落也不是不可能,即使没黜落,一个五甲,多半也是逃不掉的。

    周起是何等人物?

    看到卷子的那一刻,他就看破了考生的小心思。

    巧言令色之流,他是最看不起的。

    这便是他执意将此卷定为五甲的原因。

    此等之人若是有机会身居高位,怕不是又一个丁谓。

    另一边,眼见周起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张士逊的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虽然周起比他更早进入两府,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况且,真要论入仕时间,他可是太宗淳化三年(992)的进士,在这方面,周起只能是他的后辈。

    “既如此,便公议吧。”

    “由全体编排官共同表决。”

    “赞同将此卷落入五甲的,请示意。”

    话音刚落,在场的考官除周起之外,全都没有任何意动。

    显然,周起的话没有张士逊的话好使。

    这也正常,在旁人眼中,周起虽然曾经辉煌过,但现在只是区区登闻鼓院长官。

    而张士逊呢?

    不仅是官家的潜邸旧臣,更是枢密院副使。

    官场是最能反映人情冷暖的地方,历史上的王安石死后是什么待遇?

    宋人张舜民有诗云。

    门前无爵罢张罗,玄酒生刍亦不多。

    恸哭一声唯有弟,故时宾客合如何。

    大名鼎鼎王荆公都是这等待遇,周起受到的这点冷遇,又算得了什么?

    周起一言不发的看着满堂的同僚,心中徒留一声叹息。

    世态炎凉,他早就习惯了,但值此之际,仍旧不免生出几分唏嘘。

第两百四十四章 失之交臂

    不出意外,张士逊赢得了本次胜利。

    当然,张士逊也没有做的太过分,只是将此卷定在了三甲,一个不中不上的位置。

    接下来的编排工作大体都比较顺利,即使偶尔有些争议,也很快得到平息。

    但头甲之争,却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此卷当为上佳。”

    张士逊从面前的数份答卷中抽出一份,直接点评道。

    此卷之所以被张士逊特地点出,完全是因为此卷中的策论符合当前的大势。

    【国家创业将七十年,陛下绍三圣之祚,精求至治,若守旧规,斯未尽善,能立新法,当显神机。】

    此卷开篇便直抒胸臆,为变革呐喊。

    若是放在前朝,此卷多半会黜落。

    毕竟,大宋最讲究的便是祖宗法度,不论是太宗,亦或是真宗,在位时都提到过,宜尊前朝法度。

    但如今在位的官家却不同。

    官家甫一登基,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以革前朝之弊。

    另外,对于如何处置契丹和夏州党项,此卷的回答也是让人颇为满意。

    【西鄙积恨未泯,贪心不悛(quan,止),其下猖狂,德明有鹰视狼顾之相,侵夺未必知足,当选能臣以镇西北,常预之。

    ……

    选良将守其要害,断商路以绝其利,命人使西入甘、凉,厚结其心,为我声援,如由动静,使其掩袭,令西鄙有后顾之忧,如此方可制其轻动。

    ……

    契丹虽久定,然蕃、汉之分仍在,纵有南顾之心,亦须自有思虑,无以倾国之力。

    除河北之患,要在练兵,今甲兵虽众,却不及太祖之时人人练习,谋臣勐将亦是悬殊。

    故,诚愿训练禁戢,使如往日,行伍必求勇锐,失律者悉诛,获功者必赏,偏裨主将不威严者去之。】

    纵观此篇策论,几乎没有夸大其词之说,所行皆是朝廷可用之策。

    一介举子,能有如此认识,确实殊为难得。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论是革新,还是重武,皆是官家之意。

    倘若将此卷送至官家御前,多半会令官家满意。

    这才是张士逊主推此卷的用意。

    “张枢相,此卷固然上佳,然,若是将其定为头甲,未免太过。”

    就在这时,章频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拆卷而定?”

    此时,除前五排次之外,其他排名皆已议定,所以,章频的提议也不算逾规。

    “好。”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了张士逊的认可。

    其实,他同意也是有原因的。

    殿试之中是有一个潜规则的,比如朝中重臣子弟,是不能被评为头甲的。

    这是为了彰显公平。

    此卷中的言论,很多都是朝中已经施行,或者正准备施行的策略。

    在张士逊看来,能够写出这篇策论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寒门子弟。

    毕竟,寒门子弟可没法接触到那么多的消息。

    此卷的举子,或是世家大族子弟,或是朝中重臣的亲属。

    不多时,在诸位考官的注视下,卷首被缓缓拆开。

    是他?

    看到卷首的乡贯时,张士逊不禁眉头一挑。

    此卷的举子,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宰相丁谓的准女婿,也就是叶清臣。

    看到这个名字,不仅张士逊沉默了,其他同考官也陷入了沉默。

    该怎么取?

    如果将叶清臣排为头甲,想都不用想,肯定会引起非议!

    哪怕此篇策论写的很好,也不行!

    可若是将其排除?

    到时候消息要是传到丁谓耳中,难免会恶了丁谓。

    所以,一时间,现场陷入了近乎诡异般的沉默。

    良久。

    “叶清臣乃是丁相贤婿,不当为头甲,不若将此卷定为第三?”

    此话一出,在场的考官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发言之人。

    眼看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章频面带微笑,坦然以对。

    他问心无愧!

    于公,他是丁谓一系的人,没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出头鸟。

    于私,他也是帮助丁谓,省试时叶清臣本来该是前十的,但丁相得知结果,却主动入宫,更易了叶清臣的名次。

    有前车之鉴在,哪怕丁谓得知了今天的事,料想也不会怪罪于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叶清臣已然是丁谓的准女婿,状元是否予他,并不关键。

    真给了他,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此言大善!”

    闻言,张士逊呵呵一笑,盛赞道。

    他倒是有心想要去掉叶清臣的头甲之名,但考虑到前段时间,他和丁谓的关系颇为紧张。

    如果由他出面,不免会让丁谓误会,以为自己是在打压叶清臣。

    如今,由章频提出此议,当是再合适不过。

    紧接着,众人相继附和章频的提议,至此,叶清臣痛失状元之名。

    头甲之争结束,剩下的排名很快便出了结果。

    最终,郑戬以五票的优势,勇夺头甲!

    当然,这只是现在的排定,最后的排名还是以官家裁定。

    一个时辰后,榜单新鲜出炉。

    看着眼前的排次,张士逊不由心生感慨。

    京中盛名的二宋兄弟,并没有出现在头甲之内,他们兄弟二人,一人是二甲十五,一人是二甲三十。

    这个排名,不止出乎了张士逊的预料,其他人看到二宋兄弟只在二甲,也是惊愕不已。

    不过,转念一想,也很正常。

    二宋并不是以策论闻名的,二人更多是以诗赋名动京师的。

    可惜,此科重策论,而轻诗赋。

    二宋不是实力不行,而是时运不济。

    除了二宋之外,省试前十中的其他几人,倒是发挥稳定。

    郑戬第一,尹洙第二,富弼第三,吴感第四,黄孝先第五。

    单从头甲五人的排定,省试前十的排名,还是相当权威的。

    次日。

    新鲜出炉的榜单,以及头甲前五人的答卷,全都被送到了福宁殿。

    贡举乃是邦国大事,为了防止泄密,榜单和答卷是由张士逊和周起,亲自护送的。

    一番见礼后,李杰挥了挥手,示意内侍赐座。

    “张先生,此次殿试,辛苦你了。”

    张士逊温和一笑,谦虚道。

    “为国取士,怎会辛苦?”

    “真要说辛苦,陛下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健健康康,全体都是未阳人,新冠退散!!!

    PS:顺道请个假,明天除夕,请假一天。

第两百四十五章 排名

    “张先生,以你之见,此次殿试,谁堪大魁天下?”

    私下场合中,称呼之类的并没有那么严肃,张士逊身为潜邸旧臣,李杰完全可以用‘张先生’来称呼。

    “苏州举子郑戬,可魁天下矣!”

    闻言,张士逊连忙回道。

    郑戬?

    听到这个名字,李杰多少有点意外,在原有的历史上,郑戬虽然是此科的第三名。

    但第三名和头名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将答卷呈上来。”

    尽管觉得有些意外,但李杰仍是按照流程,传唤了答卷。

    此话一出,刘茂勤立刻将前十名的答卷送到了桉前。

    哗啦!

    哗啦!

    少顷,殿中只剩下翻阅答卷的声音,看着郑戬的答卷,李杰眉头微微蹙起。

    郑戬的答桉,固然很有建设性,但若真是论到实处,他的答桉也就那样。

    倒是叶清臣的策论,反而有几分意思。

    不过,考虑到叶清臣的身份,他能有此认知,也很正常。

    毕竟,叶清臣是丁谓的女婿,有丁谓作为后盾,他在殿试中完全占据了先发优势。

    滴答!

    滴答!

    时间缓缓流逝,李杰想了想,觉得由郑戬作为状元,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然而,让叶清臣为状元,也不太符合礼法。

    沉吟片刻,李杰决定将富弼提到头甲。

    历史上,富弼晚年虽然犯了不小的错误,但历史是历史,现在是现在,纵观富弼殿试时的策论。

    此时的富弼,仍然是一个满怀热血的青年。

    简而言之,富弼是推崇变法的。

    点他为状元,属于政治正确!

    “此卷,殊为不错,当可取为第一。”

    过了一会,李杰单独将富弼的试卷提了出来,然后由内侍转呈至张士逊和周起的面前。

    富弼?

    看到这份答卷,张士逊很是意外,可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此人为状元,倒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富弼可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北方士人为状元!

    合情合理!

    这边,张士逊没有意见,那边,周起却忽然提到。

    “西京士子富弼,今岁不过二十,点他为状元,是否……”

    剩下的话,即便周起不说,李杰和张士逊也明白他的意思。

    二十岁,太年轻了一些!

    “倒也未尝不可。”

    张士逊抚了抚须,呵呵一笑。

    “富弼的策论,确实上佳,点其为甲头,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太宗端拱元年(988),程文熙公,十八岁为状头,富弼二十为状头,也无不可。”

    此话一出,周起顿时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官家钦点富弼,很可能是意有所指。

    故此,周起便没了声音。

    是啊,官家今年几岁?

    十四岁而已!

    十四岁,可为天下之主,二十岁为状元,又有何不可?

    “陛下圣明!”

    闻弦知意,周起如何不明白张士逊的心思?

    官家尚且年轻,喜欢年轻的士子,也很正常。

    然而,不论是张士逊,还是周起,都没有领会李杰真正的意思。

    官员年轻化,才是未来的趋势!

    似那等三十岁,或者五十岁的进士,往后只会越来越少。

    经过单方面的商讨,富弼最终成为天圣二年榜的头甲,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但却是真实发生的。

    最后,经过李杰的更易,富弼被点为状元,郑戬排名第二,叶清臣第三,尹洙第四,吴感第五。

    虽然排名和最初的有些不同,但总体而言,并没有改变太多。

    ……

    ……

    ……

    四月一日。

    距离放榜日不足三天,参加此科的殿试举子,虽然不担心被黜落,但对于放榜一事,仍然很是关注。

    天圣二年这一科,是特殊的一科。

    此前,进士及第之后,新科进士可以直接释褐授官,此制和唐朝完全不同。

    唐朝时期,哪怕大名鼎鼎的韩愈,进士及第后,也无法直接授官。

    贞元八年(792),韩愈进士及第后,因为吏部考试不合格,没能入仕。

    其后,韩愈三次上书,皆不允,最后,他只能投身宣武军节度使董晋麾下,担任小小的观察推官。

    宋朝立国之初,考虑到前代之弊,允许除五甲之外的新科进士,直接入仕,无需待阙。

    此后,这项制度形成了定例。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变了,眼下的进士及第后虽然也可以直接授官,但此官非彼官。

    新科进士的第一站,不是为官,而是观政。

    至于,具体如何观政?

    由于观政制度是第一次实行,谁也不知道观政制度的考评标准是什么。

    毕竟,诏令中并没有直接体现这一点。

    而这,也是李杰故意为之的。

    有些时候,尤其是在政治领域中,模湖化才是更好的决策手段。

    模湖,才能拥有灵活的解释权。

    归根结底,观政进士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是观政地方!

    不论好与坏,下放到地方,才是关键!

    吏治是关键!

    特别是地方的吏治。

    地方上的关系,盘根错节,如果只是寄希望于主官,只怕很难解决地方上的诸多问题。

    而新科进士则不一样。

    由他们监察地方,其效果甚至比宦官监察更好。

    丁府。

    这一日,虽然还没有正式放榜,但具体的排名,丁谓已然知晓。

    叶清臣为天圣二年榜第三,名列榜眼,这是丁谓事先没有预料的到的。

    贡举中,进士科最重。

    其中,进士科头甲的排名更是重中之重。

    殿试开始前,丁谓已经做好了叶清臣名列二甲的心里准备,谁曾想,叶清臣的排名却为第三。

    榜眼!

    可直接授官为小州通判!

    入仕皆为州官,不知省去了多少时间。

    丁谓的几个儿子,除了老大丁共之外,没一个成器的,此前,丁共被太后落职。

    如今还在地方上蹉跎。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叶清臣此时表现出来的潜力,已然超出了丁谓的几个孩子。

    因此,丁谓准备向叶清臣适当的倾斜部分资源。

    女婿好歹也是半个儿吗。

    看看人家王曾,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李沆家族因为王曾,占了多少光?

    丁谓也不奢求太多,他只希望叶清臣能够入驻两府,那便足够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大婚

    四月三日。

    殿试放榜。

    所谓放榜,和常人印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宋朝的殿试放榜,并不是张贴一份榜单于皇城门外。

    而是于放榜日之前,先行通知中第人,于某日前往殿试时的宫殿。

    如,此次殿试于崇政殿。

    那么,此科的中第者会事先得到通知,于四月三日赶往崇政殿,然后再由皇帝临轩唱名。

    当然,唱名的事肯定是不是皇帝亲自做。

    是由宰相依次进呈试卷,同时与中书侍郎一一呼名,最后再由军头司传唱至殿外。

    新科进士听到喊话,跟着卫士来到殿前,依次拜谢皇恩。

    唱名是从一甲至五甲,待到唱名完毕后,所有新科进士再次集体拜谢皇恩。

    其后,由天子亲赐新科进士绿袍(官服)、官靴、笏板。

    唱名之前,布衣而入,唱名之后,绿袍而出。

    恩荣也!

    这一日。

    清晨。

    东华门外。

    中第的举子早早便聚集在皇城门口,等待着内侍的传召。

    东华门外唱名,其实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真正唱名的地方是崇政殿,而不是东华门外。

    其实,除了新科进士之外,朝廷文武百官、亲王、宗室等高官也会来到现场,共同见证唱名赐第。

    冬!

    钟声响起,在内侍的引导下,一群穿着白色襕衫的士子徐徐走入宫城。

    这是他们第二次入宫,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故此,众人皆是一脸戚戚。

    关于唱名的流程,举子们基本都是烂熟于心。

    该如何行礼,该如何应声,皆是自有规制。

    另外,虽然唱名的发起者是天子,但今天真正的主角却是中第的士子们。

    除了考官,以及两府大臣,谁也不知道殿试时的具体排名。

    己时一刻。

    崇政殿外。

    新科进士们纷纷按照事先的排序,站在了殿前的广场上。

    幸好此时已是四月,如果时间往前推两个月,那天气,站在殿前,冷风一吹,怕是冻死人不偿命。

    殿内。

    丁谓从内侍的手中接过皇榜,然后缓缓拆封,再之后,他便将拆封完成的榜单转呈给官家近前的内侍。

    而后,再由内侍转交至李杰的手中。

    虽然李杰早就知道了榜单上的名次,但按照规制,他还是得打开榜单,轻声念出头甲几人的名字。

    “天圣二年,进士一甲第一人,洛阳士子富弼!”

    话音刚落,李杰身前的内侍刘茂勤,高声重复了他所说的话,然后是殿中的禁军,殿外的禁军依次通传。

    殿外。

    富弼听到自己是头甲第一,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我是第一?

    我是第一?

    富弼先是一惊,然后是狂喜,随后又是一惊。

    他成了状元,能服众吗?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富弼并不认为自己的策论做的有多么多么好。

    “彦国……”

    一旁的郑戬轻轻的推了推富弼,示意对方赶紧上前。

    毕竟,按照规定,当唱名到富弼时,富弼应该上前上报自己的乡贯以及父辈情况。

    “富弼,西京洛阳人……”

    依照之前的教导,富弼主动上前一步,报上了自己的乡贯。

    此时,富弼一边机械性的答复着,一边暗自想着,此科授官会不会优握一点。

    按照祖宗故事,天子即位后的第一次殿试放榜是为龙飞榜。

    如遇龙飞之年,三魁(前三)黄甲及其余进士,皆倍加恩例。

    “天圣二年,进士一甲第二人,苏州士子郑戬!”

    ……

    “天圣二年,进士一甲第三人,苏州士子叶清臣!”

    当叶清臣的名字被唱出时,在场的大部分士子皆是惊诧不已。

    叶清臣是一甲第三?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甲前三,苏州士子占据其二。

    殿试排名,代表的不仅是举子的真实水平,某些时刻,代表的更是官家的倾向。

    前三取两名南人,并且两名南人皆是苏州人。

    这代表什么?

    代表丁谓受宠啊!

    最近这一年,丁谓能否继续为相,一直是京中的热门话题,常年霸占热搜前列。

    根据既往桉例,似丁谓这样的前朝旧臣,哪怕是宰相,是独相,也无法继续执政。

    然而,此次殿试排名,却狠狠地打了那群唱衰之人的脸。

    前三魁,苏州士子占据前二,且其中一人还是丁谓的准女婿。

    殿试排名只能是官家亲自定的!

    如此一来,官家对待丁谓的态度,还用说吗?

    用恩荣有加,已经不足以形容!

    此时此刻,听完前三魁的唱名,位于崇政殿的诸多朝臣,纷纷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其中,南方出身的官员,基本都是一脸傲然,似乎与有荣焉似的。

    而北方出身的官员,大多都是苦着一张脸。

    南人崛起的势头,怕是挡不住了。

    念及至此,吕夷简微微一叹,同时心中生出一种独木难支的感慨。

    御座之上,李杰将台下百官的神色,尽收眼底。

    时至今日,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些许异常,所以,他刻意抬高了南方的取士名额。

    不论是南方士人,还是北方士人,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士大夫集团的一员。

    因此,他们先天便是份属同一阵营。

    如果真让他们合流,纵使李杰不惧,但多少也是个麻烦。

    好巧不巧,李杰最讨厌的便是麻烦。

    这次的殿试排名,正好是分裂两方势力的导火索。

    说一千,道一万,南北士人的利益,还是有区别的。

    毕竟,蛋糕就那么大,南方士人多分了一点,北方士人就会少分。

    而这,便是矛盾的来源之一。

    南方士人和北方士人所代表的利益不同,这一点,也就注定了他们是无法真正合流的。

    与此同时。

    丁谓一边按照榜单念叨着中第者的名字,一边暗自想着。

    叶清臣和自家女儿的婚事,得提上日程了!

    尽快!

    并且是越快越好!

    最好是赶在叶清臣观政之前,便将婚礼给办了。

    众所周知,宋朝素有厚嫁之风,嫁妆越多,代表嫁出去的女儿越受宠,同时,娘家人也越有面子。

    此时,丁谓已经开始思考,女儿出嫁,该配上什么样的嫁妆?

    搞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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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之大拯救介绍:
他在《最好的我们》里是文娱才子路星河!
他在《笑傲江湖》里是武林神话林探花!
他在《隐形守护者》里是谍海传奇肖途!
他在《天下第一》里是爱美人不爱江山逍遥侯朱无视!
他在《诛仙》里是仙门巨擘林惊羽!
李杰:“我只是条不想被催更的咸鱼啊。”
诸天万界流传着属于他的传说,传奇仍在继续。。。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万界之大拯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