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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txt下载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六十二章 点到为止

    宝慈殿。

    “大娘娘,这份奏疏,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蔡齐毕竟是间接导致刘美死亡的人,如何处置此人,于情于理都该问一下刘娥。

    与此同时,看到蔡齐名字的那一刻,刘娥不免生出几分唏嘘之意。

    蔡齐啊。

    彼时,刘娥恨不得直接杀了他,她不止这么想了,而且也这么做了。

    只可惜,行动失败了。

    不止是人没杀到,行动人员也莫名失踪了。

    这件事,一直是刘娥心中的一根刺。

    不论那几人落在了谁的手中,始终是一个隐患。

    最近两年,刘娥偶尔也会念起这件事。

    不过,随着时间日久,她想起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刘娥恍然惊醒。

    那几人,怕是落在了官家的手中。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乾兴元年那会,官家才刚刚登基,手中能打的牌极少。

    若是换做旁人,刘娥或许不会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可若是换做是官家,倒也未必不可能。

    当然,猜测归猜测,哪怕可能性很大,刘娥也不会傻到去问。

    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况且,真曝光了,对于官家,也没什么好处。

    她好歹是一国太后,消息若是走漏,损害的最终还是皇室的威严。

    “六哥,你是怎么想的?”

    良久,刘娥收回思绪,重新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听到这话,李杰瞬间明白了刘娥的意思。

    把球重新踢回来,也就意味着,刘娥心中的那根刺,还没有完全拔除。

    如此表态,也能够理解。

    刘娥和刘美到底是夫妻一场,感情总是有的,如果没有感情,此前刘娥又怎会那么关照刘氏族人?

    “谏院,不合适。”

    少顷,李杰直接提出了另外一种安排。

    “不若由他负责统筹京西路各州府州学的筹办?”

    如今,州学的具体学制虽然暂时还没有整备完成,但州学的建立,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哪怕州学是从各地书院中遴选出来的。

    可遴选需要时间吧?

    扩建是否也要?

    师资,同样也是问题。

    千头万绪,总得需要一个领头人。

    蔡齐作为大中祥符八年榜的状元,由他来负责统筹此事,再合适不过。

    另外,筹办州学一事,别看职位似乎不高,然而背后隐藏的东西却不少。

    待到州学相继成立,日后的京西路士子,哪个不念着蔡齐的情?

    而这,也是一种补偿。

    “六哥既然有意,那便如此好了。”

    听到这个建议,刘娥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在反问之前,她心里是有几分担忧的。

    万一六哥执意调蔡齐归京,她该怎么做?

    强行干涉?

    如此一来,未免会引发争议。

    幸好,六哥还是那个六哥,知道心疼自己。

    想到这里,刘娥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投之以桃,当报之以李。

    六哥既然如此善解人意,她也该汇报一二。

    至于怎么回报?

    刘娥也已想好,这不,先帝的丧期不是马上结束了嘛?

    五月二十九,禫除。

    三年之丧结束,宫内一切恢复正常,六哥也可以脱去丧服,同样的,定陵中的李淑仪,也不是不能回来。

    当然,刘娥暂时还不想直接将李淑仪迎回宫中。

    玉清昭应宫,便是一个好地方。

    那里的奢华程度,丝毫不下于宫城,毕竟,玉清昭应宫的修建花费了近亿钱。

    住在玉清昭应宫为先帝祈福,也不算委屈官家生母。

    “对了,六哥。”

    紧接着,刘娥忽然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月底便是禫除日,丧期结束,定陵那边的事务也该重新安排,李淑仪为你爹爹守陵三年,也该回来了。”

    “皇陵那边,确实冷清了一点,不如让李淑仪去玉清昭应宫?”

    “此事由大娘娘做主便是。”

    听到这话,李杰缓缓起身,朝着刘娥行了一记揖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娥懂李杰行礼的意思,显然,官家明白其中的深意。

    “好,那便如此。”

    说话间,刘娥的眼中露出几许惆怅之色。

    一晃眼的功夫,六哥都这么大了。

    片刻后,刘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觉得,还政的日子应该来了。

    前朝的那些人,那些事,六哥也该面对了。

    不能一直避而不见。

    而今,朝政运行虽然无碍,但天子长期不临朝,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再过不久,六哥便要立皇后了。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正式发布还政的诏书,免得继续拖下去。

    此时。

    李杰并不知道刘娥的心思,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多想。

    反过来说,刘娥心中所想,倒是和他不谋而合。

    上朝固然要直面群臣的谏议,这确实是一件烦心事,但今年年内,河北路的战事肯定会出一个结果。

    届时,携着惊天大胜之势,朝堂之上,谁人敢和他呛声?

    便是有,也得先过哼哈二将那一关。

    丁谓负责哼,王钦若负责哈。

    有哼哈二将在朝,士林的火力只会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天子是不会有错的,时局不明,只怪奸臣当道也!

    当然。

    如果这两人不懂事的话,李杰也不介意换换人。

    想当宰相的人,多得是!

    ……

    ……

    ……

    傍晚。

    一份手诏传到了政事堂。

    看到这份制式完全不同的手诏,丁谓和王钦若默默对视一眼。

    这形制,分明是太后的手诏。

    上一次收到宝慈殿的手诏,是什么时候?

    王钦若完全不知道,因为自他重回中书后,一份也没见过。

    丁谓也记不太清了,反正今年肯定是没有的。

    身为首相,丁谓当仁不让的先看了手诏里的内容。

    打开手诏的那一刻,丁谓不由面色微变。

    这是一份晋封后妃的手诏。

    李淑仪进位贤妃!

    (PS:历史上仁宗生母的封号是李辰妃,不过,辰妃不是常设之妃位,且当下四妃之位没有满员,且辰妃位格相对较高,直接晋封辰妃,属实不合适)

    “怎么了?”

    看到丁谓神色变幻,王钦若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自己看吧。”

    丁谓叹了口气,将手诏传给了王钦若。

    嘶!

    看到这份手诏,王钦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何意啊?

第两百六十三章 提醒

    作为真宗朝的旧臣,官家的身世,王钦若当然是知晓的。

    李淑仪,不,李贤妃便是官家的生母。

    母凭子贵,如果官家的身世曝光,大宋怕是又要多上一位太后。

    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钦若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官家大婚在即,太后难道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式退居幕后?

    既然退居幕后了,两宫并立什么的,也就不存在了。

    另一边,眼见王钦若露出恍然之色,丁谓呵呵一笑,转而起身离开了座位,向着门外走去。

    该下职咯。

    太后之事,与他何干?

    官家迟早是要掌权的,太后提前将李贤妃召回京师,多半是为了给自己找条后路。

    毕竟,官家一旦正式亲政,接见外臣的次数明显会比现在更多。

    到了那时,保不齐哪个外臣便将此事密奏给官家。

    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出击,届时,即便官家的身世暴露了,太后也有解释的理由。

    ……

    ……

    ……

    应天书院。

    “使君,没曾想,你我二人竟然会在应天相逢。”

    小院内,范仲淹春光满面,脸上洋溢着故友重逢的喜色。

    张纶来此,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张纶哈哈一笑,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一次,他来应天府倒不是特地过来的,而是顺路。

    苏州修堤一事结束了,他也功行圆满,得益于修堤之功,他升官了。

    此次,他是前往河北路赴任,差遣则是转运副使,更具体一点,他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治理滑州的水患。

    滑州位于黄河中下游流域,自大宋立国起,水患频频,三年一小决,五年一大决,完全是常态。

    其实,滑州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滑州水患严重,历史还得追朔到唐朝,安史之乱后,唐帝国的统治基础受到了严重的动摇。

    黄河流域虽然尚在帝国的版图之内,但这片区域,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藩镇割据。

    藩镇势力,注重的多是短期利益,似修河这等投入高、见效慢的工程,几乎没人去做。

    毕竟,等到修好了河道,那时自身势力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

    没人想成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中的前人,大家都想做后人。

    再之后,唐末年、五代十国,更是军阀割据的动乱期,更加没人注重修治河道。

    如果换做是别的河道,问题或许还不会那么严重。

    但黄河本就是一条‘桀骜不驯’的大河,尤其是中下游地区,因为上游水土的破坏,降水量稍微大一点,就会闹灾。

    最后,后梁末年,后唐和后梁于滑州地区交战,后梁国主为了取得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胜利,连决堤这等事都做得出来。

    破坏容易,治理难,滑州本就是灾害频发的地段,五代期间,河防工程又数次遭到破坏。

    以致于,即使入宋后,滑州地区修了一次又一次,但具体效果嘛,却不是很理想。

    宋朝立国以来,滑州地区先后发生近20次水患。

    今年,滑州倒是难得没有发生水患。

    滑州最后一次水患是发生在天禧五年(1021),彼时,陈尧左恰好知滑州。

    他在滑州城西北修了一个大堤,勉强抵御住了水灾。

    因为这事,陈尧左还受到了嘉奖。

    不过,距离天禧五年已经过去了三年,算算时间,滑州那片地界怕是又不太平了。

    所以,政事堂便提出建议,让张纶提前赶到滑州,先巡视河道,如果遇到问题的话,可以及时解决。

    其次,河北路即将爆发大战,战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粮草通畅!

    一般而言,遇到战时,宋廷为了确保粮草输送,会多任命一到两位转运副使。

    张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调往了河北路。

    得知张纶即将前往河北路赴任,范仲淹感到由衷的开心。

    虽然河北路即将变成前线,但张纶是转运副使,只需要保证粮草供应即可,完全不需要上战场。

    安全问题,无需担心。

    至于,张纶能否胜任这一职责,范仲淹更加不担心。

    他在张纶手下工作多年,对于这位昔日的上司,他很是了解。

    输送粮草什么的,绝不是问题。

    老友重逢,酒自然是避不掉的,没过多久,两人便转移了战场,从茶室移到了外间的小院。

    春夏之交,最是合适露天饮酒。

    不知不觉间,月亮缓缓爬上天幕,张纶和范仲淹也到了喝醉的边缘。

    “希文。”

    张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内间,发现李氏不在,他这才开口。

    “有一件旧事,我得仔细说与你听。”

    “使君,请!”

    范仲淹抬了抬衣袖,先是将杯中之酒饮酒,然后便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状。

    “昔日,先帝登基之时,宫内曾发生一件密事。”

    “入内都知王继恩,曾暗中勾连参政乐善公(李昌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知制诰胡旦等人,意图拥立楚王元左。”

    “最终,此事败露,乐善公贬为忠武军节度行军司马,王继恩均州安置,胡旦削籍流浔州。”

    王继恩等人密谋拥立一事,虽然算不得绝密,但若不是亲生亲历者,大概率也不会知情。

    毕竟,不论是国史,亦或者是实录,都没有记载这段秘闻。

    而张纶之所以知道,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是参与者之一,彼时,他的父亲恰好是亲历者之一。

    故此,他才知道这段秘闻。

    另一边,听完张纶的话,范仲淹顿时神色一怔。

    原来乐善公(李昌龄)被贬官,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确实是他不知道的。

    毕竟,乐善公早在大中祥符年间便离世了,岳丈一家,于情于理,都不该和他说起这段往事。

    (PS:这段历史,正史中确实没有记载。

    毕竟,得遵循为尊者讳的原则,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来自续资治通鉴长编,史料来源是吕诲的记载,吕诲是吕端的孙子,而吕端恰好是那时的宰相。

    所以,对于当时的人而言,这段历史的确是秘闻)

第两百六十四章 突袭

    “多谢使君相告!”

    片刻后,范仲淹缓缓起身,朝着张纶行了一礼。

    他知道,张纶告诉他这事,并不是为了扰乱他和妻家的关系,而是为了他好。

    毕竟,此事涉及先帝。

    一旦涉及到了帝王之家,再小的事,也是大事。

    虽然乐善公后来重新起复,历任知梓州、河阳等地,最后还分司西京,但对于曾经的参政而言。

    这些官,太小。

    先帝原谅了,可又没有完全原谅。

    不过,对于此事,范仲淹心中并无担忧。

    他相信官家,这些毕竟是陈年往事,以官家之志,当不会搞什么翻旧账。

    况且,他是他,李家是李家,两者又不能混为一谈。

    旁人他不知道,但就自己而言,范仲淹问心无愧。

    紧接着,范仲淹自动略过这则秘闻,转而聊起了学院中趣闻。

    ……

    ……

    ……

    次日。

    张纶没有在应天府耽搁太久,中午吃过午食之后,便向范仲淹提出了辞行。

    午后,范仲淹亲自为张纶送行。

    一番依依惜别,张纶和家中仆从,再也不做停留,快马加鞭的向着滑州赶去。

    应天府距离滑州并不远,仅仅五天时间,张纶便赶到了滑州。

    一路行来,张纶明显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这是战争的气息!

    虽然滑州距离边境还很远,但运粮车仍然是随处可见。

    又要打仗了啊。

    其实,如果让张纶自己选的话,他更想手提兵锋,赶往前线,直接与契丹兵马短兵相接。

    只可惜,皇命难为。

    朝廷让他巡访滑州河道,他不想做,也得做。

    广信军。

    “张军事,将军请您去大营议事。”

    听到传信兵的汇报,张茂则微微点头,然后跟着对方的脚步,朝着营帐赶去。

    他来前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他简直闲的要死。

    即便偶尔前往大营议事,他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什么态度也不露。

    当然。

    张茂则也没有忘记监军的职责,他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即可。

    只要王德用没有大逆之举,对方想怎么排兵布阵都由着他。

    当张茂则赶到大帐时,他发现军中的将领早已到场,只见他们正围着沙盘,讨论着什么。

    “张军事,你来的正好。”

    另一边,看到张茂则走入帐中,王德用立刻离开人群,迎面向张茂则走去。

    “有件事,还需要你汇报一二。”

    说着,王德用便拉着张茂则的袖袍,径直走向了沙盘。

    “最新消息,辽军分派两路大军,每路军力约在五万,两路大军,共十万大军。

    且大部分都是骑军。”

    “其中一支先锋部队已于晌午时分,渡过易水,不日便将抵达广信军附近。”

    “而另外一路大军,则沿着新城南下,兵锋直指雄州!”

    听到这个消息,张茂则顿时一惊。

    今年才五月十九日。

    契丹大军怎么动了?

    朝中的相公们,不是说契丹国主是在等先帝丧期结束吗?

    怎地食言而肥了?

    看到张茂则脸上的震惊之色,王德用心中不由暗暗摇头。

    这位年轻的内侍,终究还是有点天真。

    不过,这也正常,此人年纪不大,又常年处于深宫,不懂兵事,合情合理。

    好在此人虽不懂兵事,但是却有自知之明,每次议事,从来没有指手画脚。

    在王德用看来,监军只要不拖后腿,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眼前这位小内侍,做的就很好,而且对方还给大军带来了一件大杀器。

    雷火弹!

    第一次见到此物时,王德用差点以为是天上雷公发怒了。

    事后,哪怕张军事详细的解释过,王德用也没能缓过来。

    截至今日,他仍然心存敬畏。

    那真的是人力所能掌控的吗?

    不一会,张茂则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此事向京中汇报没有?”

    “已经派了五路人马报信,八百里加急。”

    对于王德用这等老将而言,报信的事,哪还需要提醒?

    第一时间得知契丹大军异动,他便紧急调派了人手。

    契丹,来的突然吗?

    确实有点突然。

    但打仗嘛,讲究的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王德用从来就没相信过朝中诸公的推断。

    等待禫除?

    这的确符合礼制。

    但是却完全不符合兵法。

    十几万大军的人吃马嚼,其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真的要等到那一天,契丹大军为何提前那么久出兵?

    截止现在,契丹大军已然等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

    等了这么久,契丹人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这不,朝堂上的相公们不是相信了吗?

    相信契丹人会在五月二十九之后再行进攻。

    好在,王德用并没有湖涂,这段时间,他一直厉马秣兵,不仅如此,他还派了亲兵传讯各处,严令各地守将,务必不能懈怠。

    守城器械,必须一日两检。

    如果有人疏忽大意,从而贻误战局,王德用不介意行使一下先斩后奏的权利!

    五月二十日。

    契丹西路大军已经抵达广信军城外三十里处,令王德用意外的事,契丹大军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同时,也没有分派人手包抄后路,而是选择了就地扎营。

    这又是什么路数?

    王德用觉得很是奇怪。

    骑兵扎营?

    不是靶子吗?

    对面的主将是谁?

    竟然能够做出如此‘天才’的决定。

    “来人!”

    王德用正准备派人加大查探的力度,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霸州知州张显忠传来消息,契丹大军攻破永清县!”

    “什么?”

    听到这话,王德用勐地从椅子上立了起来。

    永清被攻破了?

    身为前线指挥官,前线周围的地形,他自然是烂熟于心的。

    永清县是霸州下属的三县之一,汉景帝封公孙浑邪为平曲候,便是此处。

    “可有具体战报传来?”

    很快,王德用的情绪就恢复了平静,他是前方大将,不能乱!

    如果连他都乱了,下面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况且,永清只是霸州的属县,而今,只是永清被攻破,又不是霸州被攻破了。

开了一天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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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五章 罢免三司使

    五月二十三。

    京城。

    “这可如何是好?”

    得知永清县失陷的消息,王钦若直接慌了神。

    就王钦若的立场而言,他绝对是投降派,景德年间,契丹大军南下,建议迁都的人,就有他一个。

    南迁,亦是他和寇准交恶的源头。

    惊魂未定之下,王钦若又生出了迁都的打算。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的官家是坚定的主战派,如果此时向官家建议迁都,多半会引起官家的厌恶。

    但不提,不代表不可以早做准备。

    在王钦若看来,官家之所以不与契丹人妥协,大概率是因为少年心性。

    官家出生时,契丹和大宋已然签订了盟约,即便边境偶有战事,也是小打小闹。

    承平日久,不仅麻痹了某些士大夫,同样也让官家误解了契丹人的战力。

    王钦若相信,如果官家见识到了契丹人真正的战力,到时候情况肯定会有所改变。

    真到了那时,再提迁都,也不迟。

    反正依照契丹人的性子,此次南下,除了出口恶气的目的之外,另一个目的大抵是想捞一把便走。

    若是机会合适,加大岁币,估计也是附带的。

    得!

    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顷,一名书吏匆匆赶到堂下,一番见礼后,连忙道出来意。

    “相公,中使传讯,让各位相公入宫。”

    “嗯。”

    此时,王钦若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看,小皇帝知道慌了。

    念及至此,王钦若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真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还得靠他们这些老臣啊。

    踏出房门,王钦若迎面撞上了同样准备前往宫城的丁谓。

    “丁相,一起?”

    王钦若眉头一挑,态度随意的施了一个揖礼。

    “也好。”

    丁谓澹澹的点了点头,不咸不澹的回了一句。

    “那便一起。”

    王钦若呵呵一笑,抬起步子,当仁不让的走到了丁谓前头。

    看到王钦若的背影,丁谓脸色一沉。

    ‘倚老卖老!’

    之前那随意的态度,丁谓便没怎么在意,但王钦若直接走到了他前面,不由让他心生波澜。

    因为这个小插曲,入宫的途中,两人一路无言。

    王钦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并没怎么在意。

    起初,他还准备和丁谓商量一下如何应对契丹,但一看丁谓沉默不语,他也懒得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他没那么下贱。

    “丁相。”

    “王相。”

    承明殿门口,看到两位相公一起赶到,等候多时的吕夷简等人,顿时上前见礼。

    纵观在场的几位朝臣,他们的脸上多少都有几分急色。

    显然,他们都收到了前线的消息。

    在等待的间隙,大宋的执政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交流着前线的战况。

    人群中,吕夷简和薛奎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一起。

    虽然他们两个之前的交集并不多,但他们之间的渊源却不小。

    首先,薛奎和吕夷简的叔叔是同年,其次,薛奎本人亦是北方士大夫集团中的一员。

    再次,薛奎和王曾关系不错,而吕夷简和王曾又是盟友。

    最后,薛奎现在的职务是权知开封府事,接的正是吕夷简的班。

    由此种种,在旁人眼中,薛奎当然是吕夷简一系的人。

    “薛尹正,近几日,开封府衙还需多多注意京中言事,以免被外敌钻了空子。”

    说话时,吕夷简难掩忧色。

    对于北方的战事,他确实有点担心。

    虽然永清县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但刚刚交战,己方便率先失了一城。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因此,他才特地提醒薛奎,要注意监察京中的舆情,免得被他人带节奏。

    “下官在入宫之前,已经嘱咐了孔目官,令府衙加派巡查人手。”

    薛奎并不是那种没有经历过战事的文臣,虽然他没有带兵上过前线,但遇到战时该如何为政,他还是有一套自己的办法的。

    吕夷简担心的,他早就想到了。

    此刻,前线正在交战,开封身为大后方,必须要以稳为主。

    严防契丹密谍生事,就是他下阶段工作的重点。

    “各位相公,陛下到了,请入内吧。”

    没过一会,刘茂勤迈着小碎步来到殿前,引着众人依次进入殿内。

    一番见礼后,李杰挥了挥手,示意众卿落座。

    紧接着,他环视一圈,今天来的人明显比平时议事的人多了一些。

    宰相丁谓、王钦若,参政任中正、吕夷简,枢密使曹利用,副使张士逊、曹韦,权三司使祖士衡、三司副使范雍,权知开封府事薛奎等人全都在场。

    “三司使何在?”

    听到李杰的御音,祖士衡当即站了起来。

    “臣在。”

    “前线粮草供应情况如何?”

    闻言,祖士衡心中一颤,他正是被‘蒙蔽’的人之一。

    正如王德用所想,祖士衡一直以为契丹人会在五月二十九日之后进攻。

    所以,他这两天就没怎么关注此事,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怎么办?

    怎么办?

    当然,三司内部的账籍,祖士衡是看过的,只是他没记住。

    情急之下,祖士衡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一旁的范雍,随即他连忙回道。

    “禀陛下,粮草调度一直是范副使负责。”

    “嗯?”

    李杰轻轻哼了一声,这话的声音虽小,但在祖士衡的耳中,却与惊雷无异。

    唰!

    刹那间,祖士衡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他慌了!

    “呵呵。”

    忽然间,众臣的耳中听到了一声轻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时,前方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结果我大宋的三司使,竟然连粮草供应的情况,都不知详情?”

    “诸卿看看,这便是大宋的计相!”

    “诸卿难道不脸红吗?”

    “呵呵。”

    “朕脸红啊!”

    “臣……臣……”

    听到这讥讽满满的话语,祖士衡急的冷汗直流,一时间,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臣敢请陛下治罪!”

    “明日上一份出知地方的札子吧。”

    “谢陛下宽赏!”

    此话一出,祖士衡当即弓着身子,长揖到底。

    李杰澹澹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收回了目光,祖士衡此人确实无法胜任三司使一职。

    此前推荐他担任三司使,不过是权宜之计。

    眼下,时机合适,也该退场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朕即天下

    大战降临,当庭罢免了一位三司使,无疑让这场廷议蒙上了一层阴影。

    其实,这时候丁谓本该站出来的,哪怕只是说上一两句话也好。

    毕竟,祖士衡是丁谓的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可丁谓却没有这么做。

    一来,丁谓不敢和官家正面碰撞。

    二来嘛,他也觉得祖士衡有点不中用。

    粮草输送是何等大事,作为三司使,竟然记不住?

    活该被罢免!

    有此借口,他不出面,也合情合理,任谁也说不出错来。

    “范卿?”

    旋即,李杰目光一转,看向了三司副使范雍。

    “前日,由江南地区调集而来的漕粮,刚刚抵达京师,立刻便沿着水路向前线输送。”

    “……”

    “……”

    “截至目前,三司一共调拨了十万石粮草,输送河北沿边,依照行程,预计半月后,粮草可顺利抵达。”

    范雍此前的差遣是陕西转运使,而陕西作为西北边地之一,转运使本就有输送粮草之职。

    故此,对于输送粮草等事,范雍很是熟络。

    也正因为如此,祖士衡才会将调拨粮草的事全权交由范雍处置。

    此刻,听到范雍的回答,祖士衡是有苦说不出。

    他错了!

    真的错了!

    哪怕他信任范雍,他也不该完全放手的。

    如果不是太过于疏忽,他怎会当庭丢官?

    其实,丢官还不是最可怕的。

    一旦今日廷议的事传了出去,日后,他祖士衡很可能会成为官场的笑柄。

    纵使官家来日回心转意,想要重新调他回京,他也没有那个脸面回来。

    只可惜,祖士衡压根就不知道,他这纯粹是多想了。

    真正让他丢官的可不是疏于关注输送粮草。

    这只是表因。

    更进一步,是他能力不够。

    再深入一点,则是因为派系问题,如今,朝中南方士人势大,两位宰相都是南方士人出身。

    三司,职责重大,不能再被南方系控制。

    而这,也是丁谓和吕夷简的认知,他们都意会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两人现在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范雍的长子范宗杰娶了陈尧左之女为妻,而吕夷简和陈尧叟皆是马亮的女婿。

    陈尧左和陈尧叟又是兄弟,以此姻亲为纽带,范雍天然便是吕夷简一系的人。

    所以,吕夷简此刻的心情颇有些振奋,范雍此前虽是三司副使,但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差距,谁当谁知道。

    而丁谓呢。

    心中则是以遗憾居多。

    三司,丢了!

    财权,最终还是落入了北方士人的手中。

    在他看来,这正是官家的平衡之策。

    然而,无论旁人怎么想,这些都不是祖士衡丢官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祖士衡的表现引起了李杰的不满。

    这便是,朕即天下!

    “很好,这才是我皇宋臣子的样子。”

    听完范雍的回答,李杰微微点头,不吝赞赏。

    “待祖卿离任后,三司使一职便由范卿接任吧。”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臣皆是一震。

    尤其是范雍本人,他整个人怔怔的立在原地。

    一般而言,三司使的选任分为特旨除受和堂除。

    上一次,任命祖士衡为三司使,虽然也是官家点名的,而且祖士衡本来也不在堂除的名单之内。

    但不论怎样,上次选任三司使,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走过流程的。

    可,这次呢?

    没有堂除的流程!

    而是官家直接当着执政大臣的面,亲自宣布!

    站在文人士大夫的角度,这是什么?

    言外之意无非是,朕任命完了。

    谁赞成?

    谁反对?

    此刻,如果是王曾在场,他肯定会当庭反对。

    但王曾不在,他现在远在兖州,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范雍本人倒是有心反对,然而,那可是三司使,是计相。

    计相也是相啊。

    当官的,哪个不想进步?

    如今,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默认,大概率就能坐上三司使的位子。

    面对这种情况,世间又有几人能够顶住诱惑?

    另一边,薛奎倒是有心想出面,但正当他准备出声之际,却收到了吕夷简的示意。

    对于眼前的官家,吕夷简再熟悉不过了。

    官家决定的东西,谁都无法反对。

    真真是,一言而为天下法也!

    吕夷简、范雍、薛奎都没了动静,丁谓、王钦若几人更加不会出言反对。

    毕竟,他们是靠迎合上意起家的。

    他们又哪会丢掉看家本事?

    ……

    ……

    ……

    约莫一刻钟后,诸位大臣相继踏出承明殿。

    此时,他们的脸上的表情几乎相同,皆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今天这场廷议,很奇怪啊!

    这场廷议的主题本来是什么?

    是前线的战事!

    前线刚刚丢了一座县城,结果官家只是例行询问了一番粮草的调度问题,然后话锋一转,又聊起了禁军的拣选问题。

    后来,官家又问了问诸州赋税的输送问题。

    这些问题,看似都与战事息息相关。

    可仔细一想,这些都不是核心问题!

    前线!

    前线!

    前线,才是重点!

    但官家却一句都没问题,连丢城的事,也是轻描澹写的一带而过。

    事出反常即为妖!

    “曹副枢,且留步。”

    这不,刚一走出承明殿,吕夷简就喊住了曹韦。

    不止如此,其他几位大臣的目光也落到了曹韦的身上。

    曹韦,可谓是官家一手提拔起来的。

    另外,王德用的弟弟王德基可是曹韦的女婿,王氏和曹氏皆是将门出身,关系远比旁人想象的亲密。

    因此,满腹疑惑的吕夷简,很想问一问曹韦的看法,以解心中之惑。

    “吕参政。”

    闻言,曹韦停下脚步,表面上不露神色,心里却发出一记苦笑。

    他知道吕夷简想问什么。

    而且,他也知道官家为何不怎么关注前线。

    但这些,没有官家的许可,他不能说啊!

    “曹副枢,下职之后可有时间?”

    “你是我朝名将,关于北方的战事,还请曹副枢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曹韦连连摇头:“当是互相探讨。”

    面带邀约,曹韦虽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但他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这次赴约,他只能把湖涂装到底。

第两百六十七章 兵临城下

    雄州,又名瓦桥关。

    后周显德年间,周世宗挥师北上,仅仅四十二天,便兵不血刃,连取三关二州。

    三关,即瓦桥关(雄州)、益津关(霸州)、淤口关(信安军)。

    雄州、霸州、信安防线以北,地势日趋抬升,地形主要以山地为主,山中关隘多为契丹南下的冲要之地。

    唐以前,历朝皆是以山中长城为防御圈,拒胡人于塞北。

    然而,自石敬瑭割让燕云之地后,燕山周围的要塞尽入契丹人之手,自此,战略的主动权也就落入了契丹人手中。

    自宋太祖起,宋朝历代皇帝无不希望收复幽云之地。

    只可惜,大宋战神两次北伐,尽皆失败,惨烈的代价,也让宋朝君臣明白,幽云之地不是那么好收复的。

    而后,宋朝君臣的注意力便放到了雄州、霸州、信安防线上,转攻为守,以拒马河为界,在山脚的平原地区修建了一道‘水长城’。

    虽然修建‘水长城’的代价很大,但不得不承认,‘水长城’确实是有效果的。

    凭借水塘之险,可以有效的降低契丹骑兵的机动性。

    五月二十三日。

    契丹大军兵临瓦桥关,旌旗招展,放眼望去,浩浩乎不知其远也。

    雄州城墙上,张昭远望着浩浩荡荡的契丹大军,眼中不禁露出几分忧色。

    契丹人是有备而来啊!

    看看那些成建制的攻城器械,说明契丹人并不是准备薅一把羊毛就走。

    张昭远是宋初大将张凝之子,张凝是太宗的潜邸旧臣之一,素有骁勇。

    景德年间,辽军南下,张凝父子和杨延昭为先锋,各领精兵分守地方,此战中,张凝部大胜辽军,缴获契丹兵马器物数以万计。

    战后,张凝因功获封殿前都虞侯。(殿前司统兵官,仅次于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

    作为名将之子,张昭远亦是不坠将门子弟风范,勇武过人,历有战功,是边地知名的将领之一。

    (PS:宋朝重文轻武是不假,不过宋朝君臣也不是傻瓜蛋,似雄州这等边防重镇,历任知州基本都是武臣,自建隆二年(961)到宣和六年(1124),雄州52任知州中,武臣49人,文臣2人,1人文武不祥)

    “将军,有令使入城!”

    就在张昭远暗思该如何御敌之时,一名亲兵匆匆跑到塔楼。

    “何人传信?”

    亲兵道:“是小杨将军。”

    小杨将军?

    前线之中,能称之为小杨将军的,唯有杨延昭之子杨文广一人。

    “走!”

    言罢,张昭远抬起步子,径直向着城中官衙疾行而去。

    不一会儿,他便看到了故人之后。

    “见过将军!”

    知州,虽然是文臣编制,但张昭远仍是喜欢旁人称他为将军,这一点,杨文广当然是知道的。

    “总帅有何使令?”

    张昭远摆了摆手,示意杨文广无需多礼。

    军情紧急,此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王德用打算如何破敌。

    契丹人来势汹汹,据探马回报,城外的大军至少有十万之数,而且,霸州下属的永清县已被契丹人占领。

    永清,虽然不是战略要地,但占据了永清,也就意味着切断了霸州和雄州的联线。

    如果契丹另一路大军在渡过了御河,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总帅有令,命将军于未时末(下午三点),率军出城突袭契丹大营!”

    此话一出,张昭远心中巨震。

    如果传信的人不是杨文广,他多半会当场发飙,直接命亲兵将其拿下。

    城外十几万契丹大军难道是摆设不成?

    城内驻军,总共不过四万人左右。

    四万兵力,用来守城已然有点捉襟见肘,还要主动出击?

    以四万对十几万,拿什么打?

    拿头打?

    下一秒,张昭远脸色一沉,目光锐利的扫视着杨文广。

    总帅到底想要做什么?

    公报私仇?

    将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景德年间,契丹大军南下时,王德用之父王超欲揽兵自用,只是,以杨延昭、张凝为首的将官们却认为,聚兵一处,实非良策。

    最终,王超的计划没能成行,杨延昭、张凝等人各领5000兵马,分别驻防于保州、遂城等地。

    那一战,王超先是建议被否,而后,杨延昭、张凝又立下战功,打那之后,王氏和张氏的关系便渐渐疏远。

    也正因为如此,张昭远才会觉得,王德用的命令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去送死!

    “将军,时间紧迫,还请早做准备。”

    听到这话,张昭远顿时炸毛了,目光凶狠的瞪着杨文广。

    另一边,杨文广看到张昭远的动作,亦是一步不退的盯着对方。

    虽然他理解张昭远的心态,易地而处,如果换做是自己,他多半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命令。

    但这命令,并不是让张昭远送死。

    而是立功来着!

    此刻,先遣部队已经携着雷火弹就位,只待时间一到,契丹大军将会迎接雷火弹的洗礼。

    雷火弹的威力,杨文广是见识过得。

    到了那时,契丹大军必乱!

    军阵一乱,即使城外的契丹大军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当然。

    理解归理解,但具体的情报,杨文广确实无法一一相告。

    不过,隐晦的提点一二,倒是刻意的。

    “将军,仲容以杨氏之名立誓,此战绝不是亡命之战。”

    “临行之前,总帅让仲容给将军带一句话。”

    “天雷震响之际,便是决战之时!”

    天雷震响?

    闻言,张昭远面带不解的看向杨文广,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他没有等来解释。

    “将军宽恕,此中隐秘,仲容暂时无法悉数相告。”

    “好。”

    沉思良久,张昭远点了点头。

    “我便信你一回。”

    军令难违,王德用是前线的总指挥,身为下属,张昭远怎能抗命?

    如果他真的抗命,到时候不止他要被治罪,还得连累家族。

    在张昭远心中,家族荣辱,远比个生死更加重要。

    况且,杨文广连杨氏的名声都堵上了,信他一回,又有何妨?

    PS:战争场面实在写不来,抱歉,今天只有一更

第两百六十八章 胜

    未时末。

    契丹大营。

    一名负责巡访的士兵,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紧接着,他发现空中突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而后,黑点越来越大。

    那是……

    “敌袭!”

    虽然还没看清空中的投掷物具体是什么,但这名士兵,二话不说,直接高喊。

    “敌袭!”

    “敌袭!”

    不多时,高亢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直到轰得一声爆响,一颗雷火弹精准的命中了军帐。

    轰!

    炮弹落地,瞬间爆炸,虽然黑火药的威力不足,但这一发炮弹最少也带走了二三十人的生命。

    其实,单纯的被炸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那些被炸伤的士兵才是最惨的,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度落后的时代,缺胳膊短腿,几乎等同于死亡。

    唯一不同的是,在死亡之前,这些士兵还得遭遇一阵阵折磨。

    轰!

    轰!

    轰!

    炮弹接连炸响!

    此时,契丹大营已然乱成了一团,无数士兵抱头鼠窜,相比于第一波雷火弹的杀伤力,因为踩踏死亡的契丹士兵反而更多。

    其中,还有不少士兵战战巍巍的归附在地,试图以这种方式得到老天爷的宽恕。

    火药,在这个时代发出了第一声怒吼。

    无数不明所以的士兵,不由将雷火弹当成了天罚。

    看到军中的乱象,契丹大将萧普古当即高喊。

    “来人!”

    “击鼓!”

    “收束阵型!”

    尽管萧普古也不知道天空落下的是什么,但有一点他无比确信。

    这一定是宋军搞得鬼!

    冬!

    冬!

    冬!

    就在这时,大地震动。

    这是……

    对于这种声响,萧普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种震动,只能是骑兵冲锋时发出的震动。

    “快!”

    “击鼓!”

    萧普古拔出腰间的战刀,目眦欲裂的看向了一旁亲兵。

    看着明晃晃的刀锋,一旁的亲兵虽然仍是惊慌不已,但是在死亡的恐惧下,他还是行动了起来。

    少顷,震动愈发的明显,如果排除掉军营内的惨叫声,甚至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马嘶声。

    另一边。

    眼看契丹大营近在眼前,张昭远却忽然一挥手,示意后方的骑兵停了下来。

    一旁,小将杨文广勐地一勒缰绳,坐下的战马立时而停,随后,他微微转头,看向了张昭远。

    “将军,此计如何?”

    此刻,张昭远依然没能完全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眼前的契丹大营,全然没了阵型,不仅如此,剧烈的爆炸还引发了火势。

    虽然大营距离水源地并不远,但值此之际,谁还有功夫去灭火?

    绝大多数契丹士兵们,只恨爹妈给他们少生了几条腿。

    跑!

    跑!

    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

    约莫十来分钟的时间,炮火洗礼结束,几乎同一时间,张昭远做出了出击的决定。

    冬!

    冬!

    冬!

    五千骑兵骤然加速,沿着平地向着一里外的契丹大营出击。

    当然。

    宋军冲击的是大营侧翼,毕竟,契丹人又不是呆子,既然选择就地扎营,该做的防御工事还是做了。

    沟壑、拒马、木墙都是防备骑兵突袭的工事。

    只是,经历过雷火弹的洗礼,这些防御工事已然坏了大半。

    “杀!”

    “杀!”

    “杀!”

    数千骑兵整齐划一的嘶吼声,响彻天际。

    听着外面如滚雷般的喊杀声,契丹大营内的士兵们更乱了。

    一方,整暇以待,一方,乱成一团。

    哪怕宋军的骑兵只有五千人,但这场仗的胜负已然注定。

    况且,宋军可不止骑兵,跟在骑兵身后的步兵,才是真正的主力。

    骑兵突袭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凿穿敌人,粉碎敌军的阵营。

    就像是类DOTA类游戏,骑兵突袭的目的是为了切入,扰乱对手的阵型,分割战场,然后由己方的主力负责收割。

    “杀!”

    “随我杀敌!”

    临近敌方大营时,张昭远挥动手中的斩刀,向前一指,身后的宋军犹如出笼的勐兽,面色狰狞的向着契丹大营冲去。

    已然大乱的契丹大军,此时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几乎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即便有极个别仍旧保持清醒的士兵,可面对成建制的骑兵冲锋,这点人的反抗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宋军的突袭,就似热刀切黄油,瞬间就撕开了一道缺口,贯穿而入。

    “杀!”

    “杀!”

    宋军杀疯了!

    毕竟,宋军从来就没有打过如此痛快的仗。

    此时此刻,勇勐精锐的契丹人忽然变成了柔弱的小姑娘,根本无力阻止宋军的侵入。

    一捅就破。

    一个时辰后。

    战斗即将结束,其实,这场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以两万对十万,还能一面倒的屠杀。

    在此之前,谁敢想?

    做梦也不敢啊!

    河岸边,看着望风而逃的契丹大军,张昭远笑了。

    痛快!

    当真是痛快!

    如果不是力竭了,他恨不得继续带兵追击!

    毕竟,过了今天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毫不夸张的说,张昭远自十六岁从军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痛快过。

    契丹人满万不可敌?

    从今往后,这句话就是一个笑话。

    看。

    契丹人和宋人,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吃了败仗,也只会望风而逃。

    截止现在,连一次有组织的抵抗都没有。

    拒马河沿岸。

    王德用正领着三万精兵,严阵以待。

    前方的战报已然传来,不出意外,契丹大军吃了败仗。

    雷火弹一出,契丹大营就炸营了。

    一旦炸营,剩下的事便简单了。

    冲阵便是。

    只是,以两万对十万,哪怕是大胜,也少不了漏网之鱼。

    而这恰好是王德用领兵于此的目的。

    断其后路!

    王德用的野心很大,他要吃下契丹十万大军!

    痛失十万大军,即便契丹这些年休养生息,也是难以接受的打击。

    如果王德用真的全歼,或者俘获了这支部队,几乎等同于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没了这十万大军,契丹人已然无力继续南下。

    “呵呵。”

    忽然间,王德用的嘴角微微咧起。

    他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将这场仗的战报发回朝中,朝堂上的那些相公们,第一反应多半是不信。

    战争环节结束,以后再也不写了。

    PS:以后的战争环节,只能一带而过了。

    太难了,这道题我不会做!

第两百六十九章 捷报

    五月二十九。

    禫除日。

    虽然正处战争时节,但该行的礼依旧要行。

    在太常礼院的引导下,李杰于景灵宫祭奠真宗,祭奠结束后,也就意味着服丧期正式结束。

    景灵宫始建于大中祥符年间,供奉的是宋圣祖赵玄朗。

    像唐朝尊老子为先祖一样,宋朝立国后,追尊轩辕皇帝为赵氏远祖,尊号曰,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

    大中祥符五年(1012),真宗对宰臣王旦说,梦见了玉皇令赵氏祖先授予他天书。

    伺候,真宗先后修建景福宫以及玉清昭应宫,前者供奉赵氏远祖赵玄朗,后者供奉玉皇大帝及天书。

    大中祥符九年(1016),下诏,正月天书降,用上元日(正月十五)朝拜玉清昭应宫,十月圣祖降,请下元日(十月十五)朝拜景灵宫。

    此后,遂为定制。

    再之后,真宗又将朝拜景灵宫及玉清昭应宫纳入郊祀之礼。

    宋承唐制,唐朝郊祀之前,先祀太清宫、太庙,再祀于南郊,此谓三大礼也。

    到了宋朝,准确来说是真宗之后,三年一郊祀,先景灵宫、玉清昭应宫,再太庙,郊祀,这便是宋朝的三大礼。

    (景灵宫其实是彷照太清宫建的,太清宫供奉的是李唐远祖老子,贴金嘛,大家都会

    后来,玉清昭应宫发生火灾,灾后,成为一片废墟,此后,祀南郊之前,便移除了玉清昭应宫。)

    “报!”

    “捷报!”

    一名小黄门高举着边地送来的军报,匆匆行至奉真殿入口处。

    奉真殿是景灵宫宫殿群中的一座大殿,此殿专门用来供奉真宗的御容。

    (御容:由翰林图画院制作的肖像画,以供后人瞻仰)

    “停下!”

    看到小黄门冒冒失失的样子,负责看守的禁军当即拦住了对方。

    “大胆!”

    小黄门怒目一瞪:“军情十万火急,安敢拦我?”

    其实,小黄门也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他也不知道殿内的禫除礼有没有结束。

    如果没有结束,似他这样贸然闯入,那些文臣,多半会对他进行口诛笔伐。

    可一想到前线传来的捷报,他心中的胆子就足了几分。

    瓦桥关大捷,斩首五万余人,俘获三万余人。

    自太宗平定北汉之后,国朝再也没有打过这等胜仗。

    小黄门心想,凭着这样的大功,纵使有些逾制,官家也不会责备于他。

    “让开!”

    念及至此,小黄门冷着脸,目光锐利的直视着阻拦的禁军。

    看到小黄门态度如此强行,守门的禁军无奈的挥了挥手。

    作为拱卫皇城的部队,他们是最先体会到宫内风向变化的。

    眼前这位内侍,看其装束,分明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是什么地方?

    他哪敢拦着?

    “呵。”

    眼见守卫乖乖让路,小黄门不由轻蔑一笑。

    旋即,小黄门也不理会对方,径直跨入殿门,进入殿门的那一刻,小黄门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从轻蔑到喜上眉梢的变幻,仅需一秒!

    “报!”

    “捷报!”

    下一秒,小黄门用尽所有力气,一边小跑,一边声音高亢的喊着。

    “河北路大捷!”

    此时,恰逢祭礼结束,李杰已然除去丧服,换上了通天冠服。

    大捷?

    听到这话,李杰稍微愣了一下。

    他愣神,倒不是觉得捷报有问题,而是觉得捷报来的时间太过巧合。

    今天是什么日子?

    禫除日。

    恰好,他在景灵宫祭祀先帝。

    好巧不巧,捷报便来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群臣,倒是反应不一。

    惊愕!

    怀疑!

    难以置信!

    不一而足。

    “陛下,河北路兵马都钤总管王德用传报,瓦桥关大捷!”

    “呈上来。”

    话音刚落,刘茂勤应声走下丹陛。

    从刘茂勤手中接过战报后,李杰立刻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一看这份捷报的行文便知,这份捷报多半是由张茂则草拟的。

    一般而言,传达捷报是需要联名上书的,如果只是单由边将上书,难免会存在瞒报、多报、虚报等情况。

    张茂则是前线的监军,有他背书的捷报,其可信程度当然足以令人信服。

    斩首五万,俘敌三万,重新夺回永清县,且生擒地方主将萧普古。

    虽然边境仍有十几万契丹大军,但此战结束后,这场战争,契丹败局已定!

    ‘不错。’

    看完战报,李杰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雷火弹第一次用于实战,效果果然没让他失望。

    “宣读吧。”

    旋即,李杰将手中的战报交还给了刘茂勤。

    如此大胜,当然得昭告天下。

    哪怕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也足以令天下人振奋。

    从今往后!

    恐辽?

    不存在!

    “臣……”

    片刻后,刘茂勤抑扬顿挫的读起了手中的战报。

    当众臣听到斩敌五万,绝大多数人的表情并不是振奋,而是怀疑。

    一战斩获五万敌首?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过,怀疑归怀疑,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人直接站出来表示质疑。

    李杰临轩数载,在场的朝臣,谁还不知道今上是什么人?

    既然官家让内侍宣读,也就意味着这份捷报的可信程度很高,纵使有夸大之嫌,应该也不会太多。

    可以肯定,前线必然是胜了!

    并且,斩敌即使没有五万之巨,最少也有三四万的样子。

    毕竟,张茂则可是官家眼前的红人,有他为保举,料想水分不会太多。

    台下。

    得知前线大胜,曹韦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这场大胜,他此前夺下萧关的功劳,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另外,这场大胜的主力是张昭远,这一点,尤为关键。

    众所周知,王氏和曹氏是姻亲关系,如果此战的首功是王德用,难保不会有人,拿王氏和曹氏的关系做文章。

    不!

    不对!

    转念一想,曹韦忽然觉得自己是弄错了。

    这首功,既不是王德用,也不该是张昭远,而该是陛下才对!

    如果没有陛下提供的雷火弹,此战焉能取得如此大胜?

    “为陛下贺!”

    “为大宋贺!”

    就在这时,宰相丁谓突然向前一步,躬身高呼。

    话音刚落,其他朝臣相继跟上,不一会儿,奉真殿内只余下恭贺之音。

第两百七十章 上告宗庙

    “礼官何在?”

    话音刚落,翰林学士承旨李维从群臣中出列。

    “臣在。”

    李维如今除了是学士院的学士,身上还有另外一份差遣。

    礼仪院知院!

    众所周知,宋朝的官制很是混乱,同一件事,常常会有好几个不同的机构负责。

    单单礼仪机构,除了传统的礼部和太常寺之外,还有中枢下属的太常礼院、礼仪院、制敕院兵礼房,枢密院下属的枢密院礼房。

    这几个机构中,礼仪院存续的时间最短的机构,仅存续十年便被罢免。

    大中祥符六年(1013),真宗改起居院详定所为礼仪院。

    宋朝,固然有冗官之弊,不过,一个新的机构,也不是随便设立的。

    礼仪院的前身起居院详定所是大中祥符元年(1008)设立的,这一年,恰好是真宗大肆置办东封西祀的起点。

    故此,详定所最初设立的目的,便是为了规范东封泰山、祭祀淮阴、供奉天书、圣祖等祭祀活动的。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礼仪院成立的时间稍晚,但礼仪院的规格却很高。

    最初,详定所的主官只是翰林学士,后来,详定所改为礼仪院后,规格更高一层。

    礼仪院的主官通常由参知政事担任,副职则是由翰林学士担任。

    历史上,天圣元年,枢密副使张士逊请求罢除礼仪院,他给出的理由看似也很恰当。

    礼仪院成立的初衷是为了东封西祀,如今新帝登基,东封西祀结束,礼仪院的事务日趋减少。

    按道理,礼仪院不该继续占着编制,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

    然而,张士逊请求罢免礼仪院,真的只是因为冗官?

    怕是不然。

    礼仪院的编制不过二十二人,每年的经费开支大约一千七百贯左右,平均下来,一月的开支大概在一百多贯。

    一百多贯,对于个人而言,无疑是一笔巨资,但对于国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张士逊提议废除礼仪院,明面上是担心天子或者太后,重演真宗时期的旧事。

    至于,实际目的嘛,则是为了夺权。

    将太常礼院被侵夺的权利,重新夺回来。

    礼仪院被废除后,知礼仪院、翰林学士晏殊,以及龙图阁直学士冯元,被任命为判太常礼院(太常礼院主官)。

    前者,晏殊是张士逊东宫时期的同僚,而后者,冯元则是孙奭的弟子,孙奭是北方阵营,准确来说,是张士逊阵营的中坚力量之一。

    因此,张士逊推荐冯元,也是应有之意。

    这项任命结束后,礼仪院的权柄最终大多归于太常礼院之手,也就是张士逊一系之手。

    而这,也是张士逊建言废除礼仪院的根本原因。

    当然,历史是历史,现在是现在,此时的情况却和史书中却是截然不同。

    李杰登基后,出台了一系列的新政,张士逊以及朝廷百官,压根就没空去管礼仪院的事。

    虽然礼仪院侵夺了太常礼院的大部分职责,但相比于职责侵夺一事,其他的事明显更为重要。

    “诏命有司,朕将于五日后,上祀景灵宫,次日,祀太庙。”

    “此战之功,当以告慰列祖列宗!”

    “臣,领命!”

    五天时间,虽然短了一点,但上告景灵宫,以及太庙,自有一套规章制度

    ,对于李维这样的老手而言。

    五天,足够了!

    傍晚。

    宝慈殿。

    刘娥也收到了前线大胜的消息,得知此事,她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此前,刘娥一直担心前线战事不利。

    毕竟,永清县城的失陷,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彼时,刘娥担心景德旧事重演。

    景德年间,契丹大军,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打到了汴梁地界。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

    前线不仅打赢了,而且是大胜!

    “许掌宫,摆驾福宁殿!”

    歼敌数万,两朝未有之壮举,刘娥觉得有必要和官家好好庆祝一二。

    不过,庆祝归庆祝。

    该提醒的,也该提醒一二。

    如今,河北路的兵马大总管是谁?

    王德用!

    此人,不止是王超的儿子,同时也是曹氏的姻亲。

    前有曹韦大破党项,夺取萧关,后有王德用大胜契丹,王氏、曹氏立下了泼天大功,某些事情,必须要注意了。

    比如,继续让曹韦担任枢密副使,已然有点不太合适。

    或者说,即便由曹韦担任枢密副使,往后也不该让其升任枢密使。

    未来的枢密使,当另立人选。

    ……

    ……

    ……

    与此同时,易水河畔。

    契丹大营也收到了前线的消息,得知大败,萧惠只觉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总帅!”

    “总帅!”

    萧惠一倒,账内的诸将顿时慌了神,连忙凑到身前,仔细查看萧惠的身体情况。

    “军医!”

    “快传军医!”

    良久。

    萧惠悠悠转醒,此时,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可以发现,萧惠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死寂。

    宛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前线溃败,十几万大军,仅有两三万人逃回。

    剩下的要么被斩,要么被杀,并且同样是后族出身的萧普古,至今仍是生死未明。

    怎地一个惨字了得!

    此刻,萧惠已然想到了消息传至中京后的局面。

    一旦消息传至中京,他,肯定是完蛋了。

    不仅如此,连带着他这一支的族人,多半也跟着遭罪。

    毕竟,这一战是辽国难以承受的的败绩!

    联想到战报中的‘天雷子’,萧惠的心中只余下无尽的唏嘘。

    宋廷能够驱使雷霆为己用,此战之败,非战之罪!

    这一点,萧惠明白,消息传至中京,料想陛下也能明白。

    但这场大败,必须要有人为其负责!

    哪怕这场战争是陛下决议的,可这世间,君主哪会犯错?

    错的只能是臣子!

    作为辽军南下的先锋指挥官,萧惠的责任,首当其冲。

    “立刻通知各部,不要与宋军多纠缠,稳步后撤,退至新城!”

    吃了这么大的败仗,萧惠很清楚,这场仗怕是打不下去了。

    不撤军,又能怎样?

    继续打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喏!”

第两百七十一章 有害风俗

    次日。

    前线大捷的消息,从朝堂之上吹到了民间,上至王公大族,下至普通百姓,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这场大胜。

    其讨论热度,俨然比去岁西北大捷还要来得高。

    毕竟,在大宋百姓眼中,夏州党项,不过是区区蛮夷罢了。

    可辽国不一样!

    辽国可是和大宋正儿八经签过盟约,互为兄弟之国的‘大国’。

    此前,在和辽国的交锋过程中,大宋一直处于弱势地位。

    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最乐观的人,顶多也就认为大宋能和辽国五五开,御敌于国门之外,已然是最好的局面。

    大胜?

    从未想过!

    因为前线的大胜,汴梁城酒楼的生意,瞬间暴涨数倍。

    有钱的,邀上三五好友前往正店庆祝,所谓正店,即拥有‘特许酿酒资格’的七十二家酒楼。

    这类酒店,往往高楼耸立,环境典雅,面积相对较广,酒菜品种繁多,且多以包间为主。

    更考究的一点,则是以小院为宴饮场所。

    环境和价格往往是呈正比的,这类场所的消费通常都很高,其主要顾客群体,多为士大夫、富商、勋贵等中上阶层人士。

    至于,那些囊中羞涩的,便去脚店消费。

    (正店:拥有酿酒许可的大店,脚店:拥有酒类销售许可的服务机构,可以从正店批发酒水)

    这一日,京中各大正店、脚店的经营者,嘴都快笑歪了。

    如此盛景,可不多见啊。

    如果大宋天天打胜仗,那就好了。

    这几乎是所有酒店从业者的心声。

    ……

    ……

    ……

    好巧不巧,这一天同样是丁谓嫁女的日子。

    宰相嫁女,排场当然不会小,十里红妆,只是最最基本的。

    况且,叶清臣不仅是天圣二年榜的榜眼,同时,他还很年轻。

    二十四的榜眼,可谓是前途无量!

    此次婚嫁,单单土地,丁谓就拿出了两百顷,其中,汴梁周边一百顷,苏州老家一百顷。

    其次,京中大宅一座,旺铺地契十余间,各类上等的家具,更是从内到外配齐了一整套。

    如果类比到后世,丁谓嫁女嫁妆,其价值最少也有一个小目标。

    单单嫁女便给出一亿的嫁妆,可见丁府的豪奢。

    最后,丁谓还雇佣京中名厨,于西大街设宴,邀请京中百姓免费吃流水席。

    其实,这一次丁谓也是下了血本,即便这些嫁妆都会挂在女儿名下,他也感到肉疼。

    那都是他‘辛辛苦苦’赚的钱!

    能不心疼吗?

    但这又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与其说丁谓是在嫁女,不如说是一场政治秀。

    他对叶清臣表现的越重视,越能得到南方士人的拥护。

    这一点,很重要。

    毕竟,王钦若也是南人出身,最近这段时间,王钦若动作频频,其目的不外乎同他争抢南方士人集团中的话语权。

    福宁殿。

    丁谓嫁女的事,李杰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赐了一对玉璧,以表重视。

    不过,当李杰收到皇城司的密报之后,他顿时觉得,嫁女这件事,丁谓没能办好。

    丁氏虽然也是仕官之家,但丁谓的父亲、祖父、曾祖等人的官职并不高,只是中低小官。

    直到丁谓这一代,丁氏方才发迹。

    丁谓嫁女给的嫁妆太厚,厚到让人吃惊的地步。

    这些钱,又有多少是正儿八经挣来的,又有多少是巧取豪夺来的?

    其实,丁谓有些灰色收入的事,李杰是知情的。

    水至清则无鱼。

    从古至今,能够忍住贪念的官员又有几个?

    绝大多数人都是赵德汉。

    似海瑞那等清官,少之又少。

    然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丁谓堂而皇之的炫富,又是另外一回事。

    果不其然。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御史中丞刘烨便上疏参了丁谓一本。

    【臣伏闻,圣人之教化,由近及远,从内而外也,故此,京师之风俗,天下之枢机!

    四方所会,由内而依防也。

    近年婚嫁丧祭,习为华奢,夸兢相胜,久而久之,男女婚嫁或择富民,或择高门,以图其奁聘之多

    臣窃闻,经年以来,承平日久,奢俗益增,婚姻者卖田业尤不足,以致不能嫁女,至此,贫者之女多老于幽居。

    更甚者,生男则喜,生女则溺,以至村落间,无妇可娶,只得买于他州。

    何谓买于他州?

    名为嫁娶,实为人口货卖也,而至亲子生离。

    究其弊源,皆在厚其婚葬

    晋国公丁谓,执宰天下,为百官之首,然,晋国公嫁女却以豪侈相竞,其妆奁绵延十数里。

    此,有害风俗也。

    臣欲望陛下遣有司加以戒饬。

    另,陛下宜诏天下,冠婚丧祭,当各遵礼仪,母得奢靡。】

    这封奏疏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起眼,毕竟,刘烨只是以‘有害风俗’的名义来弹劾丁谓的。

    然而,大宋和后世完全不同,不论是价值观,还是风俗都不相同。

    大宋不是以法治国,而是以仁,以德治国。

    法,只是从属地位。

    因此,有伤风俗这一罪名,足以令官员丢官。

    当然。

    这一招,只能对那些自我道德要求比较高的官员起作用。

    似丁谓这等老牛皮,完全不管用。

    丁府。

    嫁女,本该是喜庆的日子,但丁谓的好心情全都被刘烨的那封札子给破坏殆尽。

    刘烨凭什么弹劾他?

    他的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既不是偷来的,又不是抢来的,为什么不能给女儿?

    再者说,厚嫁之风,又不是他吹起来的。

    官家看重的范仲淹,对方结婚时,不豪奢吗?

    一样的嘛!

    “呵。”

    良久,丁谓的口中发出一记冷笑。

    好样的!

    当真是好样的!

    刘烨这御史中丞的位子还没坐热,便将矛头指向了他。

    简直是没道理!

    前任御史中丞刘筠,又不是他逼走的?

    要算账,也该清算王钦若才是。

    结果,刘烨这老家伙,竟然敢挑衅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丁谓觉得自己有必要露一露獠牙了,免得让他人误会,误会他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

    既然刘烨想和他斗,那么他就和对方好好斗一斗。

第两百七十二章 移风易俗

    然而,丁谓的反击计划还没来得及实行,便被宫中传出的一份口谕给阻止了。

    政事堂。

    午后,刘茂勤来到政事堂,亲自传达了官家的口谕。

    “传陛下口谕!”

    “男女议亲,不可贪其阀阅之高、资产之厚,苟人物不相当,则子女终身抱恨。

    况又不和,而生他事者乎!”

    此话的大意是,谈婚论嫁时,不该贪图对方的门第和财富,如果双方品性不合却缔结婚约,很可能会让子女抱憾终身。

    不仅,夫妻不和往往会引发许多其他的事端。

    家和万事兴,娶妻娶贤,古今至理也。

    如果妻不贤,何以齐家?

    家不齐,何以治国?

    刘茂勤传达口谕时,丁谓并不在场,他的子女结婚,依制是可以请婚丧假的。

    因此,今天在场的只有王钦若,以及参政吕夷简、任中正。

    待到刘茂勤走后,在场的三人,反应不一。

    不出意外,王钦若的脸上隐隐挂起了一丝笑意。

    今天的口谕,虽然没有点丁谓的名字,但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什么?

    婚礼!

    厚嫁之风,不可取!

    这样和直接点名有何区别?

    显然,这是一个信号啊。

    官家是在敲打丁谓,甚至更进一步的话,丁谓的宰臣之位,都有可能坐不稳了。

    想到这一层,王钦若又岂能不开心?

    丁谓,本是他的后辈,结果时移世易,当年的后辈、从属,现在却站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丁谓没有站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但这口气,王钦若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此前,他暗中指使言官弹劾刘筠,尽管计划出现了一点点变数,可结束似乎也没有变得更坏。

    至少,这潭水混了!

    如果不把水搅浑,他又怎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北方是人集团,以及以丁谓为首的南方士人?

    前不久,权三司使祖士衡丢了官。

    祖士衡一丢官,不亚于断了丁谓一臂。

    而今,御史中丞刘烨又向丁谓发起了弹劾。

    局面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其实,王钦若也有点不明白,刘烨为何会在此时弹劾丁谓?

    主要这时机不太合适。

    河北路刚刚斩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举国欢腾之际,弹劾宰相,总归不美。

    一旁。

    吕夷简的反应和王钦若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听完官家的口谕,他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同于还朝不久的王钦若,吕夷简可以亲眼看着,当今是如何一步一步掌权的。

    官家的心术,无人可比!

    虽然官家年纪尚小,但论及帝王心术,说一句大不韪的话,便是太宗、先帝,怕是也有所不及。

    官家,从来不会无的放失!

    以吕夷简对官家的了解,如果官家不打算追究的话,多半不会冒然传达口谕。

    这哪是口谕?

    在他看来,这就是丁谓的催命符!

    丁谓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如王相,要不了多久,丁谓要么自请,要么被贬黜。

    只此两项,别无他路!

    易地而处,吕夷简肯定会选择前者。

    前者,起码能走得体面一点。

    另一边。

    和吕夷简这等人物相比,任中正的反应就要迟钝了一些。

    当然。

    敲打之意,任中正是明白的。

    如果连这点都领会不到,他也做不到参政的位置。

    只是,其他什么的,他倒没领会到。

    此刻,他只想着尽快将这个消息传给丁相。

    ……

    ……

    ……

    下午未时。

    此刻,丁谓正在书房思考如何回应刘烨的进攻。

    呼!

    呼!

    一阵微风吹过,院中的树枝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

    这时,丁谓忽然想起一件事。

    吕文穆公(蒙正)少时,曾经和张齐贤、王随、钱若水,以及刘烨等人共同跟随洛中名士郭延卿学过辞赋。

    这次刘烨弹劾自己,张氏一脉有没有参与其中?

    旁人不知道,丁谓还能不知道王钦若的人脉吗?

    王钦若素来和张氏交好,如果是由王钦若策动,然后再由张氏出面说动刘烨。

    如此一来,这封弹劾便合情合理了。

    至于,刘烨会不会联同张氏弹劾自己,丁谓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刘烨和他的关系可算不得亲近。

    即便他知道张氏别有用心,估计也会半推半就的同意。

    反正,不论是自己,亦或是王钦若,都是北方士人集团的眼中钉。

    纵使刘烨和张氏的关系不算亲善,也不会妨碍他们联手。

    至少,他们都是北方士人出身,待到扫除了两位南方出身的宰相,他们再彼此争斗,也不迟。

    如此一来,肉最终是烂在了锅里,而不是便宜了旁人。

    越想,丁谓愈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事情变得棘手了。’

    万一真如他所想,北方士人集中力量对付自己,再加上背后隐隐还有一个王钦若。

    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对抗多方势力联合?

    冬!

    冬!

    “老爷,任相公遣人传信来了,说是中书那边出了急事。”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传音。

    “进来。”

    眼看思路被打断了,丁谓虽然有点不快,但一想到中书出事,他只得暂时按捺住心中不悦。

    “老爷,任相公的书信在此。”

    踏入书房后,府中管事手上捧着一份信件,半躬着身子走到近前。

    “下去吧。”

    拿起信件后,丁谓挥了挥手。

    少顷。

    浏览完书信的内容,丁谓的眼中不由露出几分萧索之意。

    官家竟然传了口谕!

    看到这条消息,丁谓的心底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自己,好像要完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正如吕夷简、丁谓所想,李杰的确有罢黜丁谓的心思。

    民间的厚嫁之风,有着诸多不可取。

    不论是娶亲,亦或者是嫁女,争风相竞都是要不得的。

    后世的天价彩礼是怎么来的?

    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攀比虚荣,你家二十万,我家就要三十万,长此以往,婚娶之费,只会越来越高。

    同理,当下的厚嫁之风也是这么来的。

    移风易俗,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单凭一纸诏令,怕是没用的。

    但若是献祭了一位当权的宰相,其效果,顿时大不一样。

    有了丁谓的前车之鉴,日后那些士大夫嫁女,怕是不敢再如此豪奢。

    士大夫之家收敛许多,慢慢的,这阵风也会传递下中下层。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丁谓罢相

    六月三号。

    这一天,大宋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晋国公丁谓上疏,自请出知地方,其理由是嫁女一事处置不当,厚嫁之风,陋俗也。

    天禧四年(1020)七月,丁谓五十五岁,以枢密使、吏部尚书,改为平章事。

    至今,丁谓已经担任宰相之职接近四年。

    宋朝宰相的任期,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年限规定,任期长的如赵普、王旦,皆有十年以上的任期,任期短的,几个月的也有。

    一般而言,宰相的任期大约在一年到五年左右。

    丁谓为宰执四年,已经算是比较长的了,不仅如此,他还先后为两朝宰相。

    而且,他在新朝还担任了两年的宰相。

    丁谓下野的消息,一经传出,京中大震。

    晏宅。

    不同于其他一众中低级官员,作为翰林学士,晏殊知道的事情,远比旁人要多。

    官家的心思,当真是让人摸不透啊。

    丁谓是忠良,还是奸臣?

    这个问题,想必大部分人心里都有数。

    毫无疑问,丁谓绝对配不上忠良二字,用奸邪来形容,完全不过分。

    这一点,官家不知道吗?

    怕是不然。

    官家心如明镜,岂会分不清这一点。

    然而,官家登基之后,并没有依例提拔一批近臣,而是继续让丁谓这个旧臣,宰执天下。

    哪怕旁人上书弹劾,官家依旧不为所动。

    眼见如此,晏殊此前一直觉得,丁谓或许会同王文正公(旦)一般,长期为宰相。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官家竟然因为一件小事,从而罢免了丁谓的相位。

    确实。

    在晏殊眼中,厚嫁,的确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京中风俗,便是如此。

    公卿之家,哪家不是如此?

    甚至,皇室也是一样。

    公主下降,初被尚者,即拜驸马都尉,赐玉带、袭衣、采罗百匹,谓之系亲(定亲),又赐办财银万两,其进财之数,倍于亲王聘礼。

    简而言之,宗室嫁女的费用,远远高于宗室子娶亲的资费。

    某些偏支的皇亲国戚,甚至置办不起嫁女的费用,为了嫁女,只得举债。

    当然。

    晏殊也觉得此类风俗不好,可单单为了这事,罢免一位当朝宰相,难免有些让人吃惊。

    思虑片刻,晏殊也摸不准官家的心思。

    不过,丁谓的事,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接下来同富氏的联姻,婚礼时得低调一些,免得引起他人非议。

    贡举年,往往是京中公卿招婿的大年。

    此次科举,晏殊也相中了一位后进之才。

    天圣二年榜头甲第一,出身西京洛阳的士子富弼。

    只是,晏殊的竞争对手却不少。

    富弼今年不过二十岁!

    二十岁的状元,国朝立业至今,三十六次贡举中,富弼当属第最年轻的状元,没有之一!

    (PS:两宋有史记载,年纪最小的是南宋汪应辰,年仅十八,便为进士第一

    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有记载的,最年轻的状元,是苏易简和梁颢,23岁中状元)

    虽然状元不一定能够官居宰相,截止现在,以状元出身问鼎宰执之位的仅有吕蒙正、李迪、王曾三人。

    但状元成为侍从官的概率,却远超其他进士及第者。

    而富弼又恰好未婚。

    招个状元女婿,哪怕日后无法出将入相,也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

    因此,京中世家,只要是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部分人想招富弼为婿。

    面对各大家族抛来的橄榄枝,年仅二十的富弼,不免有些晕头转向。

    不过,富弼湖涂,他的父亲富言,可不湖涂。

    婚姻乃是人生大事。

    议亲时,脑子必须保持清醒。

    富氏虽然三代仕宦,但富弼的父亲、祖父、曾祖的官职并不高,在高门大户面前,只能算是中低阶层。

    经过仔细考量,富言最终决定和晏学士家结亲。

    在此之前,富言和晏殊并无交集,毕竟,前者是累举中第,而后者却是天才少年。

    此外,晏殊的仕宦生涯多在京中,且都是清要之职,而富言却是在地方默默耕耘十数载。

    如果不是富弼此次中了状元,富言就是一个小透明。

    严格来说,富言和晏殊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而富言之所以选择同晏家结亲,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物是名臣张知白。

    天禧末年,富言被张知白辟为南京留守司判官。

    张知白算是富言仕途中的贵人之一,正因为张知白的提点,他现在才能以屯田员外郎的本官,回到开封任职。

    而晏殊,同样是张知白举荐的。

    景德初年,江南大旱,李防(不是错字,李防是李防,不是宋初宰相李昉)和张知白被派往江南地区镇抚灾区。

    在这期间,张知白听到了神童晏殊的名声。

    其后,张知白召见了晏殊,结果晏殊的表现不仅没让他失望,还让他有几分惊喜。

    后来,张知白便向朝廷举荐了晏殊,自此,晏殊才得以神童试入仕。

    当然。

    仅凭张知白之力,肯定不足以令富言敲定这门亲事。

    晏殊的出身也很重要。

    和东来吕氏、三槐王氏等家族相比,晏氏算不得望族,而这,恰好是富言看中的。

    门不当,户不对,纵使与这些望族结亲了,富弼也很难挺直身子。

    富言坚信自家儿子的前途远大,如果与望族结亲,即便富弼日后成功进入核心层,也无力照顾自身家族太多。

    前宰相王曾,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次,晏殊同样是年少成名。

    年少成名的,心中难免会有傲气,但晏殊却没有什么狂傲之举。

    富弼恰好可以和晏殊好好学一学,什么叫韬光养晦。

    最后,还有一点也很重要。

    晏殊是官家的潜邸旧臣,虽然他现在只是翰林学士,尚未进入两府,但依照惯例,潜邸旧臣出将入相的几率明显更高一点。

    亲疏有别嘛!

    所以,晏殊也算是潜力股。

    未来,晏殊保不齐就进入两府。

    既门当户对,又能够时时提点,同时还是个潜力股,这样的亲家,简直和富氏完美匹配。

    不选晏氏,选谁?

第两百七十四章 寇准拜相,何如?

    王府。

    得知丁谓自请的事,王钦若恨不得大宴宾客,好好庆祝庆祝。

    这家伙,终于自食其果了。

    往后,他可得好好给丁谓穿穿小鞋。

    不怪王钦若心眼小,而是丁谓做的太过分,王钦若被贬黜期间,丁谓可没少给他穿小鞋。

    天禧末年,张知白知应天府时,丁谓就暗中打过招呼,想要张知白好好“招待”王钦若。

    不过,张知白并没有那么做。

    事后,丁谓觉得张知白落了他的面子,于是便将张知白调到了亳州。

    知应天府和知亳州,虽然都是知州级别,但论地位,两者可差远了。

    前者是三京之一的府城,而后者只是普通州府而已。

    王钦若的为人虽然不怎么正派,但旧情什么的,他还是念着的。

    张知白能在他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这情分,他一直记着。

    待到丁谓正式离任后,他便准备寻个由头,将张知白召回京师。

    这么做,一来,能够还人情,二来,也可以向旁人昭示,他王钦若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最后,他还能够通过提拔张知白,以此来拉拢张知白。

    张知白是太宗端拱二年(989)的进士,资历很老,而且他幼时家境贫寒,是起于微末的寒门。

    同时,他也是天下寒门士子的表率之一。

    在士林,尤其是寒门圈内,张知白的号召力很强。

    另外,张知白为官清廉,是朝中有名的清流。

    其次,张知白是一步一步从地方升到中央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知白很喜欢提携后辈,官场沉浮数十载,受过他恩惠的官员,不知有多少。

    其中最知名的莫过于晏殊了。

    而不知名的,如富言这类官员,更是难以计数。

    因此,提拔张知白,完全符合王钦若的利益。

    如果机会合适的话,王钦若甚至想推荐张知白为相。

    大中祥符年间,张知白便官居权御史中丞,参知政事。

    天禧二年(1018),因为同时任宰相的王钦若,政见不合,张知白主动请辞,以刑部侍郎衔,出知地方。

    此时,张知白虽然还没有还朝,但王钦若已然给他的仕途安排好了。

    过段时间,他再寻个由头,想办法将丁谓的铁杆任中正贬出京师,如此一来,参政的位子便空了下来。

    然后,他便举荐张知白为参政。

    等张知白在参政的位子上坐个一年半载,再将对方推到宰相的位子。

    当然,如果有机会,王钦若也不介意省略掉参知政事这一环,直接推举张知白为副宰相。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论资序,张知白可不是宰相的第一候选人。

    依照先帝异论相搅的为政方针,新的宰相多半会出于北方士人。

    一南一北,才是平衡之道。

    ……

    ……

    ……

    宝慈殿。

    傍晚。

    李杰例行来到宝慈殿给刘娥请安,随着刘娥渐渐退居幕后,少了朝堂上的那些明争暗斗,刘娥的气息也愈发的平和了。

    最近这一年,闲暇之时,刘娥要么看一看史书,要么逗弄一下许氏的女儿。

    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请安结束,李杰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离开,而是留在了宝慈殿,准备在这里用晚膳。

    毕竟,接下几天,他

    得斋戒,没法来宝慈殿请安。

    晚膳开始之前,刘娥忽然一反常态的关心起了政事。

    “六哥,听说丁谓自请出知地方了?”

    “嗯。”

    李杰微微点头,对于刘娥知道这事,他一点也不意外。

    罢相是何等大事?

    类比到后世,相当于总理辞职,如果刘娥连这事都不知道,那才是意外。

    “六哥打算如何安置?”

    刘娥这么问,倒不是想干政,她只是单纯的想听一听官家的处置建议。

    丁谓好歹也是她曾经的盟友之一,过问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去扬州吧。”

    丁谓是苏州人,把他安排到扬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让他告老还乡。

    当然,让他去苏州,也不是不行。

    “扬州?”

    闻言,刘娥若有所思,虽然她觉得有点奇怪,官家为何不将丁谓安排到苏州。

    不过,考虑到她已经交权了,所以,即便心中疑惑,刘娥也没有多问。

    然而,刘娥这边没问,李杰那边却主动提起了一件政事。

    “对了,大娘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前朝的事,六哥自己决定便是。”

    刘娥笑着摇了摇头。

    “大娘娘,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件事,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还望大娘娘指点一二。”

    眼看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刘娥只得点头。

    “到底是什么事?”

    “六哥竟然也拿不到主意?”

    李杰微微一笑,直言道:“丁谓出知地方后,宰相之位,便空了下来。”

    “关于新宰相的人选,我想召回寇准,让他担任上相。”

    听到这话,刘娥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便恢复如初,转而问道。

    “召回寇准?”

    “六哥打算怎么用他?”

    怎么用寇准?

    那可就多了。

    此前,李杰不召寇准为相,一方面是顾忌刘娥的情绪,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寇准的性格。

    寇准性格刚正,资历又老,普通人可压不住他。

    而现在,情况却大不一样。

    最近两年,大宋的战场上先后战胜了夏州党项,以及辽国。

    尤其是后者,契丹的大败,无疑让百官万民看到了夺回幽云之地的希望。

    夺回幽云,可是太祖和太宗都没能为完成的伟业。

    如今,曙光已现。

    一旦李杰祭出这面大旗,任何人,任何事都得为这个目标让道。

    刚强如寇准,也不会阻挠半分。

    因此,此时召回寇准,时机很是合适。

    至于,李杰为何现在召回寇准,自然是为了让老臣继续发热。

    朝野之间,寇准的名声很是响亮,某些政策,如果是让王钦若推行,有些人多半不会买账。

    可若是换成寇准,情况将会大不相同。

    以寇准的威望,便是推行受阻,也可以强行推广。

    如果还不行,寇准完全可以凭借宰相的权力,“打压”反对者嘛。

第两百七十五章 各方

    虽然刘娥不太愿意看到寇准重回朝堂,但为了大局考虑,她最终还是默认了此事。

    反正她现在又不会出现在外朝,除了某些重大礼仪场合,她基本不会碰见寇准。

    眼不见为净!

    寇准,回来便回来好了。

    况且,寇准今年已经六十有三,即便回来,又能执宰几年?

    (ps:历史上寇准是天圣元年死的,不过,历史上寇准是远贬到了雷州,舟车劳顿外加失势,抑郁是难免的。

    而当下时间线,寇准并没有去雷州,而是在繁华的西京,寿命比历史上长一点,很合理。)

    《宋史·职官志》:“宰相之职,左天子,总百官,平庶政,事无不统。”

    这句话,既点名了宰相的地位,同时也道明了宰相的职责。

    偌大的朝廷,每天不知有多少政事需要处置,宰相之位,固然位于百官之首。

    但同样的,宰相的事务也很多。

    像寇准这样六十多岁的老人,又能有多少精力?

    也许,当不了几年,寇准就会油尽灯枯。

    想到这里,刘娥顿时觉得,那些前尘往事,没必要记恨着了。

    ……

    ……

    ……

    次日。

    正式斋戒之前,李杰签发了一份诏书。

    以西京留守、右仆射、来国公寇准为平章事、兼门下侍郎。

    诏书,当然不是李杰亲自拟定的,他只是发了口谕,然后由翰林学士院拟旨。

    拟旨的翰林学士不是旁人,正是晏殊。

    说起来,寇准和晏殊之间还有点小怨。

    当年,晏殊神童试时,寇准曾向真宗表示反对,虽然晏殊最后还是成功入仕。

    但这事好歹是一个疙瘩。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晏殊早就放下了此事。

    寇相当年的反对,倒不是针对他,只是针对他的出身地域。

    如今回望过去,寇准反对自己入仕,不过是太平兴国五年(980)进士和淳化三年(992)进士之间的政争。

    太平兴国五年进士的主力王旦、寇准、张咏等人,皆是北方士人。

    而淳化三年进士的主力王钦若、丁谓、陈彭年则是南方士人。

    真宗朝的政争,主要参与派系便是这两派。

    晏殊能否入仕,不重要。

    其实质仅仅只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晏殊便是那个受到牵连的凡人。

    时过境迁,对于寇准是否重新回朝,晏殊完全是以平常心对待。

    毕竟,他不结党。

    寇准和王钦若之间的政争,他不感兴趣。

    但另一位当值的翰林学士李谘,看到这份诏书时,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寇准的霸道,李谘是深有体会的。

    真宗朝,寇准为相,李谘为知制诰,结果寇准却插手他的工作,数次修改李谘草拟的诏书。

    李谘是一个比较自负的人,在他看来,自己写的诏书,已经到了改无可改的地步。

    而寇准却数次更改,这说明什么?

    说明寇准觉得自己才学不足。

    彼时,寇准是朝中权相,李谘自问比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比不过,索性辞职。

    这知制诰,不当也罢。

    后来,李谘直接辞去学士院的职位,自请出知地方。

    不得不说,寇准的人缘,确实不算太好。

    尤其是现在,似他这等老臣,虽然威望很高。

    但是,即便是在拥趸最多的北方士人集团中,到底有几人真心实意的希望寇准回归,怕是一个未知数。

    旁人且不说,参政吕夷简,绝对是最不希望看到寇准归来的人。

    毫无疑问,寇准的回归,挡了他的前路。

    本来,吕夷简还想染指一下宰相之位的,虽然他不是资序最靠前的那一个。

    可好歹有点希望不是?

    如今,诏书已下,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除了吕夷简之外,两府大臣中剩下的几位,如枢密使曹利用、宰臣王钦若、参政任中正,他们全都是不希望寇准回朝的主力。

    他们和寇准,或多或少都有些旧怨。

    特别是曹利用,他和寇准一直不怎么对付,而且扳倒寇准,也有他的一份力。

    以寇准那强势的性格,一旦让寇准回到了宰辅之位,他曹利用还能落得了好?

    然而,不论吕夷简等人是否反对,寇准拜相的诏书已经下来。

    此事已成定局。

    无可更易!

    当然,反对者虽然人数不少,但欢欣鼓舞的人亦是不在少数。

    特别是北方出身的中层官员。

    寇准归来,他们是最高兴的那一批人。

    三朝元老,再度归来。

    并且,寇准还是接替丁谓担任首相。

    这绝对是北方士人团体的大胜利!

    同时,那些清流,也是喜迎寇准的主力之一。

    丁谓,奸邪也!

    寇老,忠良也!

    今日迎回一忠良,去一奸邪,明日再去一奸邪,要不了多久,朝局就会重回正轨。

    ……

    ……

    ……

    三司衙门。

    得知寇准拜相的事,章得象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给寇准写信。

    必须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寇老。

    可,就在他提笔之时,他忽然想到了叔父章频。

    政治斗争,是世间最残酷的斗争之一。

    丁谓罢相,关乎的可不是丁谓一人一族,对于那些背靠着丁谓的官员们,同样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何况,接替相位的人是寇老。

    当年,寇老被罢相时,丁谓是怎么做的?

    凡是依附于寇老的官员,通通都是丁谓的清算对象,这些人,要么一同被贬,要么被调到清闲的职位。

    这一次,寇老会怎么对待依附丁谓的人?

    谁也不知道。

    半晌。

    章得象苦笑一声,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舍下这张脸,向寇老求求情。

    好在章频并不是丁谓的死忠。

    ……

    ……

    ……

    丁府。

    旁人都收到消息了,丁谓当然也知道了寇准即将拜相的事。

    不同于外界的揣测,对于寇准归朝一事,丁谓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

    寇准归朝,又能如何?

    此次他被罢相,可不是因为争斗失败,而是因为官家。

    官家登基后,他为官家做了不少事,也顶了不少雷。

    即便没有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吧?

    念着这些情分,寇准便是想做点什么,也得顾忌官家的心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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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之大拯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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