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快进到领证
国人的传统，家中一旦有了新生儿，接下来，一大家子人肯定是围绕着孩子转悠。
儿子？
女儿？
统统靠边站！
孙子，才是最重要的大宝贝。
大孙子一出世，高母、秦父秦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三人甚至定好了轮班表。
白天，秦父帮忙看着一点。
到了晚上，高母和秦母轮流陪着媳妇（女儿），一起照看小宝宝。
幸好秦楠的身体调养的好，不怎么缺奶水。
不然的话，这年头想要买奶粉，还得需要费一番心思。
虽然李杰可以让人寄过来，但终究是一件麻烦事。
另外，母乳总归比奶粉要好一点。
“志华！”
“囡囡尿了，快送个尿布过来。”
凌晨一点多，随着高母的一声叫唤，李杰连忙从隔壁的炕上爬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前世绝对是放排班班长，天天晚上放排，一晚上放个十次八次也算多。
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以致于尿布不够用了。
要不要把尿不湿提前做出来？
想了想，李杰放弃了这个念头，虽然他曾经做过类似的事，但在人世间世界时，那边的条件要好太多。
敕勒川这嘎啦，连个像样的工厂都没有，即使他拿出了全套的技术方案，也造不出来纸尿裤。
何况，他现在的主力都放在了养殖业上，也没有心思去搞纸尿裤。
在他的计划中，未来还要涉足奶制品。
一提起奶制品，李杰就不禁想到某牛、某利，这些企业生产的产品，虽然算不上没良心。
但他们的良心也不多。
营销上搞什么偷换概念，再正常不过了。
劣币驱逐良币，因为这些企业的挤兑，那些专心致志搞产品的企业，市场份额都快被抢完了。
虽然这里不是主世界，但人性都是相同的。
如果监管依然不到位，类似某牛的企业，仍然会占据大量的市场。
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李杰确实算不上圣人，但力所能及的事，他还是能做一做的。
既然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大草原，放着大片大片的牧场不用，那才是罪过。
只是，这个计划，李杰暂时还没有和高母商量过，他只是稍微和秦楠提过一嘴，以后可能会养一些奶牛。
至于更多地，他没有坦言。
毕竟，那些规划是很久之后的事，现在即便他想做，也不能做。
另外，如果要深入奶制品行业，也就意味着他们会在这边扎根，目前没必要将难题丢给秦楠他们。
等到时机合适，李杰才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当然。
假如有异议的话，他也不会坚持，于他而言，不论是在申城，还是在敕勒川，没有任何区别。
话又说回来，回到申城，他反而能少费点心思。
再过个十年八年，买个两栋楼，剩下的事，什么都不用干了，躺着收租就行。
要是奋斗一点，多买个两栋，保个三代富贵，那时轻轻松松的事。
……
……
……
岁月悠悠。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在房间里憋了一个月的秦楠，终于有机会出门透透气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真的要被憋疯了。
每当她想出门的时候，秦母就像个门神，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坐月子，就要有坐月子的样子。
往外跑，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受了风寒，大人受罪也就算了，万一小孩没吃的了，该怎么办啊？
即使秦楠的身体素质很好，秦母还是断了她出门遛弯的念想。
另外，如果不是李杰在一旁帮腔，过去这大半个月，秦母甚至不想让秦楠洗澡。
这一天，月子期一满，秦楠立刻拉着李杰，一起跑到了外面。
清晨，两人骑着一匹马，一溜烟的跑出了村子。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哪怕草已经不似春天那般绿了，秦楠仍旧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啊！”
听着这声长叫，李杰莞尔一笑，这丫头，确实被憋的不清。
“怎么样？”
嗅着鼻尖传来的芬芳，李杰往秦楠的耳边凑了凑。
“这下舒服了吗？”
“那当然！”
说着，秦楠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眼天地宽的感觉，太舒服了。
虽然这边有着诸多的不便，但蓝蓝的天，洁白的云，茫茫无边的草原，这些景色凑到一起，还是能够抵消那些不便的。
“对了。”
秦楠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爸妈他们什么时候走啊？他们有没有说过？”
“怎么了？”
李杰笑着道：“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两人结婚都好几年了，秦楠早就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一听到李杰的笑容，她立马心领神会。
紧接着，她气呼呼的捏了一下李杰腰间的软肉。
“是你在想坏事吧？”
“我的意思是，爸妈他们这次在这边是不是呆的太久了，单位那边，给请这么久的假吗？”
李杰双手环住她的腰肢，直言道。
“这事，我之前一直没跟你提，爸妈他们这次来啊，会呆的时间长一点。”
“至于申城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托了人，给爸妈他们办了病假，等他们什么时候呆烦了，回去直接把病假消了就行。”
“啊？”
秦楠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李杰。
“呆那么久啊？”
“怎么？”
李杰笑吟吟的和她对视着：“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去你的！”
秦楠剐了李杰一眼，自家男人，一准没想好事。
不过，说起来，她也有一点点那个意思。
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有些事，总归不太方便，她还想着过一过二人世界呢。
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怕是别想了。
“哎呀。”
“差点忘了。”
眼看李杰又一惊一乍的，秦楠不由面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老许的事！”
李杰嘴角含笑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老许和秀芝，快要领证了。”
“这么快？”
得知两人即将领证的消息，秦楠美目圆瞪。
“不对，我也没听秀芝说啊？”
坐月子的这一个月，李秀芝几乎每天都会上门和秦楠聊天，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所以，秦楠才会这般惊讶。
第三十四章 生了个小祖宗
老许和秀芝的进度，确实稍微快了一点点，但快不快，也得有比较。
相比于李杰和秦楠，他们肯定是快了一点，从相识到结婚，总共也就一个多月。
但放眼周边十里八乡，也不算太快。
搁在敕勒川这边，相亲的话，只要双方都看对眼了，十天八天结婚，也不算什么。
若是和原剧中相比，那更算慢的了。
原剧中，老许和李秀芝两个人连面都没见，结婚证就先领了。
当前时间线，如果不是老王坚决反对，郭碥子大概还会像剧中那么干，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先结婚，后恋爱。
“也不算太快吧？”
李杰道：“他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一个月，足够久了。”
“也是。”
秦楠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感慨道。
“这两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说着，秦楠语气一顿，调笑道。
“诶。”
“你还真别说，这一回啊，真让你瞎猫碰上死耗子，老许的缘分来了，挡了挡不住。”
“人在家中坐，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李杰摇了摇头：“你这话，可说错了，秀芝可不是林妹妹，秀芝是那种外柔内刚的人，心里很有主意。”
“要我看，老许和她很般配。”
“老许，其实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像秀芝这样，既有主意，心思又细腻的姑娘，正适合他。”
“嗯。”
关于这一点，秦楠也很认可。
他们和老许认识那么久，很清楚老许的性格。
早年间的经历，对于老许的打击太大了，不止是下放的事，他的父亲抛妻弃子的事，远比下放的打击要大得多。
童年阴影，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
老许，命途多舛，太不容易。
在外面策马狂奔了一个多时辰，李杰和秦楠尽兴而归。
两人前脚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后脚就收到了许灵均送来的请帖。
亲自上门送的那种。
看到送的是喜帖，李杰不由打趣道。
“老许，你这速度可够快的啊？”
听到这话，许灵均只是站在那边一个劲的傻笑。
结婚，从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眼看老许不接话，李杰也没有继续调侃，而是正儿八经的问道。
“老许，结婚，你准备摆几桌？”
“两三桌就行了。”
许灵均挠了挠头：“我和秀芝都没什么朋友，没有大半的意思，再说了，我以前……”
一看老许又提起了以前，李杰连忙打断道。
“老许啊老许，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时代，变了！”
“帽子摘了就是摘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你啊你，与其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生孩子的事。”
“我给你算算啊，你要是动作快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孩子差不多就能出世了。”
“到时候，你家孩子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大，还能玩到一块去。”
“要是差的多了，孩子可玩不到一块。”
话题一转到孩子身上，许灵均难得闹了个大红脸。
‘小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老郭家里送帖子。”
丢下这句话后，许灵均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老许落荒而逃的样子，秦楠不由嘻嘻一笑。
“老公，你这也太损了，明知道老许面薄，还这样调侃他。”
“楠楠！”
“快来，孩子醒了。”
这时，内屋里忽然传来了秦母的声音，听到这话，秦楠顿时脸色一垮，叹气道。
“真是个活祖宗。”
她这话，说的不是秦母，而是家里的那个小姑娘。
小丫头，不仅能吃，还能拉，现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挂满了风干的尿片。
有一些还是临时赶制的，至于材料来源，自然是用的旧衣服。
孩子皮肤娇贵，用新买的衣服，反而会磨坏孩子的屁屁。
“你这丫头，出门也不提前说一声。”
秦楠一踏入内间，就迎来了一套说教，只见秦母一边抱着孩子往她跟前走，一边碎碎念。
“而且一去，还去那么长时间。”
“你说，孩子要是半途醒了，饿了，该咋办？”
“饿一会，饿不出事。”
秦楠撇了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回道。
自打孩子出世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地位，直线下行，以前最喜欢自己的妈妈，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幸好，自家老公还是原来那样，一样的疼爱自己。
另一边，秦母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酸味，不由乐了。
“你这孩子，还跟自家女儿吃上醋了。”
“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秦楠一边掀起衣服喂奶，一边反问道：“当妈怎么了，这孩子，就是太能折腾了。”
“一天天的，吃个十几顿。”
秦母哑然道：“不然呢？”
“你以为你小时候不是这样？”
“其实，你别说，你跟我这大孙女还很像，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家里的尿布也是不够用。”
秦楠断然道：“不可能！”
“我才不会像她这样呢！”
“你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知道？”
秦母呵呵一笑，没有继续跟女儿对线，转身朝着床边走去，就刚刚睡觉那会，小家伙又拉了。
虽然小孩子的便便很臭，但秦母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满脸笑眯眯的。
家里有个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多了个孩子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都年轻了几岁，身上的干劲更足了。
与此同时。
郭家。
郭碥子面带好奇的翻着手上的请帖，说时候，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收到喜帖。
从前，他们这边有人结婚，都是打个招呼就行了，根本就没有喜帖这个概念。
老郭打开喜帖，指着左上角的两行字，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诶，老许，这个是你们俩的名字吧？”
“嗯。”
许灵均春风满面的点了点头。
“这个是你写的，这个是秀芝写的？”
“对！”
许灵均继续点头，对于老郭能认出字迹，他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两个人的名字是他们分别写的，许灵均写得是李秀芝的名字，李秀芝写得是他的。
秀芝虽然念过一点书，认识一些常用字，但因为缺乏练习，她的字写得确实不是很好。
第三十五章 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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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许灵均换上了一套崭新的中山装，他那留着很久的浓须也被刮得干干净净。
胡子一剃，许灵均好似一下年轻了十岁。
刮完胡子，梳好头发的许灵均，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的样子，和李秀芝站在一起，虽然还有年龄差距，但比之前要好很多。
同样的，李秀芝也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嫁衣，这衣服是她从川省老家带过来的。
这也是家里给她提供的最后一样东西。
看着镜子里的新衣服，李秀芝既甜蜜，又心酸。
“秀芝？”
注意到李秀芝的神色变幻，秦楠悄悄地抓住了她的小手，关心道。
“你是想家了？”
李秀芝轻轻点了点头，按照风俗，出嫁的日子，娘家人是要送一送的，但她现在和老家，隔着十万八千里。
太远了。
往后啊，她回家的次数肯定也不多。
毕竟，这年头想要出个远门可不容易，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连个介绍信都开不出来。
没有介绍信，拿什么买票？
拿什么住旅馆？
另外，探亲什么的，假期也没那么长，从敕勒川到她家，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礼拜。
回家看上一眼，立刻就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匆匆而去，匆匆而归，属实没有必要。
“其实，我当初和我老公结婚，我爸妈他们也不在场。”
秦楠握着李秀芝的手，开启了回忆。
“那是我和他来到这边的第三年，那会儿，我和他住在一间老房子里，有时呢，他要出去放牧。
有时候，他还要兼职做电工。”
“来来回回，忙得脚不沾地。”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想让父母参加婚礼的，所以，我们就等啊等。”
“等了两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我和他决定，先把婚结了，父母不在就不在呗，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情投意合，父母在不在场，没有那么重要。”
“况且，我和他的事，我们双方父母都知道，也很赞同。”
“然后，我们就去领了证，酒席什么的，跟你们也差不多，没有大操大办，只是摆了两三桌，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
“对了。”
说着，秦楠忽然一笑。
“那会啊，我们也叫了老许，老许这个人，你也知道，拉拉扯扯半天，他才过来。”
“他来了，送了一支钢笔，喝了一杯喜酒，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追也追不回来的那种。”
听着秦楠的讲述，李秀芝好像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一想着许灵均落荒而逃地场面，李秀芝不由噗嗤一笑。
那场面，肯定很有趣。
眼看李秀芝笑了起来，秦楠的嘴角也微微扬起几分。
乡愁，不止是一张小小的邮票，更是千山万水。
其实，秦楠偶尔也会想起家乡，念起爸妈，但她懂得克制，懂得安慰自己。
“对了。”
紧接着，秦楠指了指贴在窗上的大红色的窗花。
“那个是你自己裁的吗？”
“嗯。”
李秀芝微微点头。
“你这手，真巧。”
秦楠握着她的小手，仔细地端详起来。
“窗花裁得真漂亮。”
“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喜字。”
李秀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其实，她也有点自卑的，和秦楠相比，她既没有人家长得漂亮（她自认为），读得书也没有人家多。
而且，她也不够温柔，也不够大方。
她觉得自己差得很远。
和内间不同，许家的小院，现在热闹极了，郭碥子、老王、尕娃一家等等，凡是和许灵均关系还可以的，基本都到了现场。
由于人来的太多，之前安排的桌椅根本就不够用。
好在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太富裕，哪怕西风村去年赚了点钱，但也只是刚刚有点起色。
稍微赚了一点点钱，哪个敢放开了花？
所以，绝大多数人拿到了钱，基本都存了起来，即使用于改善生活，顶多也是隔三差五割个二两肉。
别的像家具之类的大件消费，那是万万没有的。
不怪是老王当村支书，他一看人来的多了，立刻大手一挥，组织人去搬几张桌子，还有条凳。
这也是常例。
西风村这边结婚，如果要请村里人吃饭，桌子、椅子都是互相拆借的。
不止是桌椅，连碗快也是如此。
因为这样的习俗，为了方便分清桌椅碗快，各家都会在自家的桌椅碗快上坐个标记。
或是拿毛笔在底部写上一个字，或是画一个图桉。
“老许，东西我搬过来了。”
不多时，李杰扛着一个箩筐走到了院子里，他也是见势不对，回家搬了一点瓜果肉蛋过来。
肉是风干好的腊肉，瓜果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一些桂圆、瓜子、花生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耐存储。
毕竟，冰箱还是个稀罕物件，纵使李杰有办法弄得到，他也不想拖一台冰箱回来。
太扎眼了。
严格来说，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虽然他在西风村的群众基础不错，但人心隔肚皮。
万一有人举报他呢？
没必要出那样的风头。
许灵均掀开盖头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感激的看着李杰。
“老高，这次你可帮了大忙了。”
“害。”
“什么帮不帮的，就是一些吃的喝的。”
李杰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是白送的，我这顶多也就是个助力。”
“嗯。”
许灵均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人，别人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
在他看来，嘴上说一万句，也不如记在心里，不如行动一次。
“老许，恭喜啊！”
这时，又有一个村民从门外走进了院子，对方一进门，立马就拱手向着许灵均到底。
同时，他还提了提手上的风干羊腿肉。
“今天你结婚，俺老李也没有别的东西，就送一个羊腿子，待会我就送到灶台去，今天晚上，就把它给炖了！”
“老李哥，谢谢你。”
许灵均凑上前去，先是道谢，然后婉拒道。
“您人来就行了，东西，我是真的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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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新手上路
随后，许灵均和老李就着那块羊腿，开始拉扯起来。
老郭看到这一幕，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灵均，拿着吧。”
“都是大家的心意，咱们这边喝喜酒都是这样。”
“对了，还有随份子的事，你也不能拒绝哈。”
老郭笑呵呵的解释道：“咱们这边有个传统，谁家结婚了，每家每户都会出一点钱。”
“哪怕人不过来，钱也会送来。”
“当然，我说的一点，是真的一点，每家给个三五毛的。”
份子钱，这时候是真的用来帮助新婚夫妻的，还没有到攀比的程度，每家每户出个三五毛，不算太多。
但聚沙成塔，百来户加起来，也有几十块钱了。
几十块，那就不算少了。
“那，那我就收下了。”
许灵均不好意思的收下了那块羊腿肉，这一回，他是真的不好意思。
老李和他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和李杰那边亲近。
所以，站在许灵均的角度，他是不想收的，一块羊腿肉，足足有三四斤，风干之后要有这么多，风干之前，少说也得七八斤重。
一头羊，才多重啊？
就这块羊腿肉，要是拿到市面上，最少也得卖个十来块。
放眼当下，老李送的新婚贺礼，绝对能排到前三。
礼，太重了。
虽然许灵均那次给老李帮了一个大忙，但那次帮忙，许灵均自认为是分内之职。
他是兽医嘛。
给人家的牛马羊看病，那是本职工作。
而且，看病他也是收了诊费的。
“哈哈。”
眼瞅着许灵均收下了那块羊腿子，老李笑的很开心。
在许灵均看来，那次是一次很常见的医治行为，但在老李心中，那一回，许灵均等于救下了他一家老小。
如果没有许灵均，他老李现在怕是进牢房了。
所以啊，这次许灵均结婚，他一咬牙，送了这么一个重礼。
另一边。
李杰并没有参与到拉扯之中，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看到的东西，远比许灵均自己看到的要多。
有时候，人就是容易当局者迷。
许灵均现在的口碑，绝对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
什么老油。
那都是过去式了。
换句话说，即使许灵均现在又戴上了帽子，村里人也不会排斥他，反而会护着他。
将心比心。
许灵均对村民的好，他们都能感受得到。
纵使有几个心思比较黑暗的，也影响不到大局。
没过一会，过来道喜的越来越多，小院里都快挤满了人，连下脚的地都快没了。
不过，大部分村民都没有久留的意思，男的和新郎官见见面，聊上几句，然后把份子钱一送，人就走了。
吃饭？
人太多了，不吃，不吃。
正如李杰所料，许灵均的人缘确实变好了。
这其中，既有许灵均的个人原因，也有外因，而今，村子里因为薅羊毛的缘故，大伙兜里都赚到了钱。
不论养什么动物，最怕的就是得病，尤其是传染病。
而许灵均又是周围技术最好的兽医，他受欢迎，也正常。
跟人一样，谁也不敢保证养的动物不生病。
虽然养的羊是国家财产，但羊的好坏，和个人的收入也是息息相关的。
招呼完所有前来道贺的村民之后，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
由于人太多，院子里摆不下那么多的桌子，后来，索性在院子里摆了四张桌子，又在院子外摆了四张。
就这，还是有不少人走了，不然的话，根本坐不下。
村民们就坐后，厨房那边的大锅菜，基本也烧好了，随着老王的一声大吼，一碗碗热腾腾的大菜，先后被端上了桌。
羊肉、猪肉是最硬的两道菜。
虽然每桌的份量都不多，但也没人说闲话。
有肉吃，还堵不住嘴？
婚姻开始没多久，许灵均也领着李秀芝走了出来，两个新人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酒。
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就是供销社卖的那种散酒。
不过，酒好不好，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热情。
这顿酒，大家喝得都很尽兴。
夜幕初降。
许家小院也重新恢复了安静，院子里摆的酒席，也在众人的帮忙下，收拾的干干净净。
送别了最后一波客人，许灵均和李秀芝回到了屋里。
虽然李秀芝在这边住了很久，但在结婚之前，他们都是分房睡的。
直到昨天，两人也没有同房。
他们的想法都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自然要留到新婚之内。
然而，两人一回到新房，屋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他们两个都是生瓜蛋子，对那个事，都没有经验。
李秀芝半低着脑袋，现在的她都不知道手脚放在那边了，忽然间，她的余光看到了桌上的一堆票证。
随后，她低着头走到桌子旁边。
“灵均，你看看这个，好多票啊。”
“我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粮票、布票。”
说着，李秀芝从票据堆里，拿起了几张糖票。
“你看，这里还有糖票！”
“嗯，都是大家送的。”
李秀芝开启了话头，许灵均也不再愣着，笑着走到了秀芝身边。
而后，小两口一边聊着天，一边整理起了票证。
对了。
还有份子钱。
花了大半个小时，两人终于清点好了随礼的东西。
各类票据，零零总总收了一大把，具体数量他们也没有算，不过，如果只是两个人用，省一点，用三五个月，也没什么问题。
除此之外，西风村一百多户人家，份子钱一共随了三十四块七毛五。
这钱，虽然不多，但情义却是无价的。
村民的好，许灵均都记在了心里，一旁的秀芝，也是这般想的，她觉得自己能嫁到这边，真的是太好了。
秦楠姐姐、高大哥、王书记、郭大哥、李大哥等等，好人实在是太多了。
想到这里，李秀芝的眼眶又湿润了。
“秀芝，你……”
另一边。
云雨过后，秦楠躺在李杰的怀中，笑嘻嘻的说道。
“老公，你说秀芝和老许两个人，现在在干嘛？”
李杰翻了个白眼：“你个小色女，他们还能在干嘛？”
“去你的。”
秦楠敲了敲李杰的胸口：“你才是大色狼。”
第三十七章 送别
三个月后。
来时的车站，李杰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一路将高母、秦母几人送到了站台。
几位老人家，还是闲不住。
虽然他们能多留一段时间，但他们却集体决定回申城。
为了他们返程能够舒适一点，李杰特地托人给他们买了三张卧铺票。
将他们送到车箱，李杰放下最后一个包裹。
“爸，妈，这个包里装得都是一些吃的，现在天气凉快，不会坏，你们要吃的话，记得去乘务室，那边我都说好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借用一下车上的灶头。”
“记得不要怕麻烦，冷食吃着伤胃。”
“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是离别之时，但高母却没有搞伤感的那一套，只见她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好了，你赶紧下去吧，一会车要开了。”
“那，我走了？”
此话一出，三个长辈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的摆了摆手。
“去吧。”
“志华，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记得经常写信。”
“嗯。”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慢慢退出车间。
这边，他前脚刚走，那边，车厢里的三个老人，脸色就变了。
其实，他们刚刚的豁达，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没有那些外界的因素干扰，他们肯定愿意留在这边，毕竟，孙女才刚过了满月。
留在这边，帮忙照顾，好歹也能让孩子省点心。
但，申城那边的事，他们却不得不考虑。
调休太久，旁人会不会眼红，会不会有人偷偷去举报？
真的被人举报了，到时候又是一件麻烦事。
至于，直接不干了什么的，这个选项，他们想都没有想过。
不干了，钱从哪来？
全指靠着下辈吗？
秦家只有秦楠一个孩子，高家虽然有两个孩子，但在高母的观念里，女儿迟早要出嫁的。
因此，往后这小两口的压力不小，既要养他们三个老人，又要养孩子。
现在小两口只有一个孩子，以后肯定还会再有，若是再生一两个，上面三个老的，
那压力，可不小。
一想到这一点，他们三个长辈稍微合计了一下，他们三个，最好还是回去上班。
多攒点钱，兜里有了钱，以后不论是用来养老，还是用来补贴孩子，都可以。
送别完三位老人，李杰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在城区住了下来。
闲了那么久，有些工作必须要重新捡起来了。
广交会虽然是明年的事，但一些筹备工作，现在就得做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李杰忙得连家都很少回，平均下来，五天左右才能回一趟家里。
好在，忙碌的时间也没有持续太久。
十一月份，今年的大学来的晚了一点，这雪一下，李杰也跟着闲了下来。
毕竟，漫天的大学倾泄而下，路都封了，即便他有什么工作要做，也得停下来。
“豆豆？”
“豆豆？”
这天，李杰呆在家里，一边将女儿高高举起，一边不停地喊着女儿的乳名。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听懂没听懂，反正就是一个劲的在那傻乐。
笑得口水都拉了下来。
另一边，看到自家老公不停地举高高，秦楠不由翻了个白眼。
在她看来，李杰这就是惯着孩子。
孩子，也是有记忆的。
如果孩子喜欢上了举高高，然后突然又没了这待遇，孩子多半会哭闹。
最后啊，受累的还是她。
李杰的力气和耐力，她是深有体会的，搁在别人身上，壮得像头牛是一个形容词。
搁在自家老公身上，比牛还牛。
要是她带女儿，可遭不住一直举高高。
“准备吃饭了。”
不多时，秦楠将最后一个菜端上了桌，而后解开了身前的围裙。
“来了。”
李杰回了一声，随后抱着女儿就往餐桌那边赶。
“你啊。”
眼见李杰吃饭都要抱着孩子，秦楠白了他一眼。
“看看这个腻歪劲，吃饭都要抱着。”
“咯咯。”
话音刚落，窝在李杰怀中的女儿，忽然发出了几道笑声，女儿不止笑，还昂着头，双手往上一抓一抓的。
看到父女俩相处得如此融洽，秦楠酸了。
这孩子，怎么一到爸爸怀里就乖得不行，而爸爸不在家的时候，这孩子就是一个小祖宗。
动不动就哭。
哄也不好哄的那种。
“嗐，这不是平时在家时间少吗。”
李杰乐呵呵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孩子丢给你一个人带，累坏了吧？”
“累还好。”
秦楠叉腰道：“气倒是气饱了，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被你女儿给蒙蔽了。”
“这家伙，以后肯定是个当演员的好料子。”
“你在家的时候，小家伙，乖得不得了。”
“等你一走，每天都哼哼唧唧的，怎么都不舒服的那种。”
“哈哈。”
听到这些吐槽，李杰不由大笑两声。
其实，他觉得秦楠应该是误会了。
女儿的状态，应该不是装的。
人的身体是有磁场的，李杰自带的磁场，或许成人感觉不到，但孩子却很容易察觉到。
而这，也是女儿在他怀里非常乖的缘故。
在他的怀抱里，孩子浑身上下都舒坦，能不开心吗？
等他走了，骤然离开了舒适的环境，孩子虽然不会说，但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也就有了秦楠的吐槽。
只是，这些事不太好解释，李杰只能笑着打了个两个哈哈。
“对了。”
吃饭的时候，秦楠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跟你说，秀芝怀孕了！”
“啊？”
李杰惊讶道：“这么快？”
“噗嗤。”
秦楠无语道：“人家老许结婚的时候，你让人家快一点，现在人秀芝怀孕了，你又嫌弃人家快？”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笑了几声，李杰稍微正经了一点。
“秀芝怀孕，那肯定是好事。”
“楠楠，你怀孕时候吃的那个食补方子，你还记得吧？”
秦楠想了片刻，点头道。
“记得。”
“回头，你按照方子，给老许他们家送一套，一个月吃一回，吃上三个月就行了。”
“别忘了跟他们说，那东西，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
第三十八章 幸福地两口子
“那个，能直接给秀芝吃？”
秦楠面带疑惑地问了一句，中医什么的，不都是一人一方吗？
虽然那方子只是食补的方子，但食补也用到了中药。
“可以的。”
李杰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女儿，一边回道。
“那个方子就是一个安胎的方子，用的也都是一些温补的中药，只要是孕妇，基本都能吃，没什么禁忌。”
“哦。”
秦楠点头道：“那行，回头我把那方子给秀芝他们送过去。”
说送就送，吃完饭连碗筷都没收拾，秦楠就打着手电筒，匆匆的往老许家里赶去。
秦楠一走，李杰将女儿抱到了自制的婴儿车上，然后不慌不忙地收拾起了碗筷。
在他这里，没有什么不能做家务活之类的规矩。
夫妻之间，没必要纠结这些。
谁有空，谁收拾。
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
另一边。
天地白茫茫一片，秦楠打着手电筒，步履轻快的往老许家走着，皮靴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这响声，她很喜欢。
大雪天村里也没了散步的人，放眼望去，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是搁在几年前，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可不敢出门，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她，可不怕这些。
不多时，她来到了老许家的小院前。
“老许，秀芝。”
屋内，李秀芝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
“秀芝，我去，我去。”
眼看李秀芝要起身的样子，许灵均连忙抬手制止。
“你坐着就行，我去开门。”
婚后的这段时间，许灵均做梦都是笑着醒的。
他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秀芝，就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宝贝。
越是相处，他越觉得他和秀芝越契合，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婴儿似的，彼此之间，根本无需过多的交流。
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懂得彼此所想。
那种感觉，太美妙了。
那是许灵均从未体会过得。
紧接着，许灵均穿上大衣，步履匆匆的跑到了院门口，打开院门后，他连忙道。
“秦老师，快进家，外面冷。”
“还成，我不怕冷。”
秦楠呵呵一笑，其实，她确实不怎么冷，作为羊毛、羊绒的原产地，西风村的村民们，再穷也得置办一件羊毛衫。
要是讲究一点的，那必须得整一件羊绒衫。
羊绒的纤维是空心的，这空心的夹层，类似于一层空气保护层，不仅能隔绝外界的冷空气，同时还能存储人体散发出来的温度。
所以，羊绒的保暖效果最好，哪怕只是薄薄的一层，也比一件厚厚的毛衣来得暖和。
跟着许灵均走进屋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看到一旁的暖炉，秦楠微微一笑，许灵均也是够舍得的，家里烧得这么暖，一个冬天恐怕要烧掉不少煤。
“楠姐，外面冷吧，快过来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此刻，李秀芝已经提着一个暖瓶走到了炕边，然后给秦楠倒了一杯热奶茶。
奶+茶，真奶茶。
秦楠坐到炕上，喝了一口热奶茶，一杯奶茶下肚，身上最后的一点寒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随后，只见她笑了笑，打趣道。
“秀芝，你看老许多心疼你，这个冬天，连屋子都舍不得让你出。”
“哪有。”
李秀芝抿嘴一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许灵均，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便是一块精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一旁，感受到秀芝眼中的爱意，许灵均一个人搁在那边傻乐着。
两人的小动作，全被秦楠看在了眼中。
这两个人，是真的登对。
而且，他们两个的关系越好，越甜，秦楠便越觉得开心。
毕竟，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她也算半个红娘。
闲聊了一会，秦楠便从怀中将那份食补的方子掏了出来，然后递给了李秀芝。
“秀芝，这是一个老中医开的食补方子。”
“我怀孕那会，就吃过。”
“效果特别好，我家豆豆从出生到现在，一次病都没生过，我觉得，这方子得占一大半的功劳。”
“真的？”
听到这个理由，李秀芝瞬间来了精神，虽然她才怀孕两个多月，但她的眉宇间已经多了几分母性。
这些天，她没事就想着肚子里的孩子。
到底是男孩啊？
还是女孩？
如果是男孩的话，该取什么名字？
女孩的话，又该取什么名字？
还有，万一孩子出生了，她的奶水不够，该怎么办？
总而言之，她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孩子会不会健健康康长大，生孩子会不会难产之类的。
而今，得知一个方子能养胎，而且还是秦楠亲自试用过得，李秀芝心中的那个激动劲，别提了。
接过食补的方子，李秀芝立刻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不过，有些字，她不太认识。
于是，她连连招手。
“灵均，你过来看看这个方子。”
“嗯。”
虽然许灵均也不懂中医，看不看方子都一样，但他还是听从李秀芝的话，来到他身边坐下。
过了一会，李秀芝一脸期待的看向了许灵均。
“怎么样？”
许灵均笑着道：“方子里的东西都比较好买，等雪停了，我到时候去场部一趟，一次就能买齐。”
言罢，许灵均目光一转，看向了对坐的秦楠。
“小秦老师，多谢你了，这么冷的天，还亲自送过来。”
“嗐。”
“顺道的事。”
秦楠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其实，这几天，我还挺想秀芝的，今天来正好过来看看她。”
最近这段时间，她和李秀芝见面的次数确实少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刚刚怀孕的孕妇，许灵均宝贝的不行，哪敢让李秀芝往外跑？
而另外一个则是哺乳期的妈妈，孩子才满一百天没多久，外面这么冷，秦楠也不敢抱着孩子到处跑。
至于，把孩子丢在家里，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秦楠可干不出那种事。
随后，许灵均邀请道：“对了，小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明天晚上，你们两口子一起过来，我们请你们吃饭。”
“看明天风停不停吧。”
秦楠没有一口答应：“要是风停了，我们就过来。”
许灵均点头道：“也行。”
第三十九章 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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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连吹了几日的北风，终于停了。
这天傍晚，李杰和秦楠一起走出了家门，李杰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棉球’。
外面的天气很冷，虽然豆豆的身体素质不错，但还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起来。
幸好，两家离得不远，走得快一点，三五分钟就能到。
踏入老许家的那一刻，就像是从冬天进入了初春，气温一下子升高了二三十多度。
从零下二十几度，忽然变成了十几度，那种感觉，别提了。
李杰一进门，立刻给女儿脱起了衣服。
“老高，你这动作，够熟练的啊。”
看到这一幕，老许悄悄的熘到了李杰身边，仔细地端详着育婴动作。
他从来没有带过孩子，如果照顾新生儿，他是两眼一抹黑，因此，逮到学习的机会，老许当然不愿意错过。
“以后，你也会的。”
李杰头也不回地笑了笑，带孩子嘛，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至今，他还能回忆起第一次带孩子的场面。
那会儿，孩子刚刚出生，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是软的，面对这种情况，他根本就不敢抱孩子。
最后，还是请了月嫂照顾的。
不过，后来孩子生得多了，他也慢慢学会了如何抱孩子。
其实，只要不是那种幅度很大的动作，新生儿基本不太会出事。
“嘿嘿。”
一旁，老许听到这话，不由乐了，此刻，他已经在脑海中畅想照顾孩子的画面。
给孩子换尿布，给孩子洗澡，给孩子擦屁股等等，这些事，他现在已经开始练习了。
虽然是无实物模拟。
许灵均抻着脑袋在一旁看了一会，然后便默默走了。
锅里的饭菜，该热好了。
李秀芝怀孕之后，只要是许灵均在家，家务活基本都是许灵均包了，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通通都是他的。
因为这事，李秀芝顿时成了其他妇女的羡慕对象。
这待遇，太好了。
搁在当地，女性即使怀孕了，也得上工干活，这么做，倒不是因为男的不心疼媳妇。
而是因为不上工，就养活不了一大家子人。
有些孕期的妇女，怀孕七八个月了，仍然干着一些相对轻松的农活。
旁人都羡慕，更别说李秀芝这个当事人了。
她现在不知道有多庆幸，庆幸遇到了许灵均，如果她当初没有来这边，恐怕也就没了这桩姻缘。
因此，最近这段时间，李秀芝每天睡觉都是挂着笑容的。
“开饭了。”
没过一会，老许端着两盆热腾腾的硬菜走进了屋子，一盆是手抓羊肉，一盆是风干辣子兔肉。
都是荤菜，硬菜。
份量也很足，仅凭他们四个人，即使不吃主食，单单吃肉，也能吃得饱饱的。
秦楠走到桌子旁，嗅到饭菜传来的香气，不由竖起大拇指。
“老许，你这手艺，不错啊。”
许灵均呵呵一笑，看了李杰一眼。
“师父教得好。”
从前，许灵均是个单身汉，对于吃得什么，从来不讲究，东西煮熟了就成。
但认识了李秀芝之后，他开始注意这些东西了。
尤其是李秀芝检查出怀孕之后，许灵均特地找到李杰，好好深造了一下厨艺。
还别说，他学得挺用心。
仅仅几个月时间，烧得菜就像模像样的。
好菜配好酒，秦楠和李秀芝，一个是哺乳期，一个是孕妇，他们两个当然没法喝酒。
于是，桌上的白酒都进了李杰和许灵均的肚子。
酒喝到一半，李杰家的姑娘醒了，一醒就哭，听到这个哭声，秦楠立马就知道女儿是饿了。
然后，她和李秀芝就一起去了内间。
看到她们走了，李杰顿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老许，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许灵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太远的，我没有想过。”
“我只是想着和秀芝，好好过日子，最近几年，多攒点钱啊，票啊，等孩子大一些了，再带着秀芝回娘家一趟。”
李杰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更远一点呢？”
“更远？”
许灵均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我没想过。”
李杰喝一口酒，提议道：“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去外面，西风村，太小了。”
“老许你，好歹也是大学生。”
“留在这边，太浪费了。”
老许澹澹一笑，用自嘲的语气说道。
“大学生，又怎么了，哪有什么浪不浪费的。”
“再说了，即便是出去，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当初学的是机械工程，除了那些大型的工厂，其他地方根本用不到，而我的身份，谁又会要我？”
“老许，你太悲观了。”
言谈间，李杰给他添了一杯酒。
“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政策变了，你要是有机会重拾本专业，你还能捡的起来吗？”
“比如啊，我打个比方，像咱们村现在的产业，我寻思着，单单只是卖羊毛、羊肉，附加产值太低了。”
“如果以后政策能变，我想应该进行深加工，到时候肯定要买机器。”
“真到了那时，你愿意帮忙吗？”
“你做的话，我肯定帮。”
许灵均笑了笑，一口就应了下来。
别看他答应的很爽快，关于开厂的事，他却是不怎么信的。
集体，或者个人想开工厂？
可能吗？
机器那玩意，贵的要命，就算是把西风村卖了，也买不起生产线。
“好。”
“那就一言为定！”
说着，李杰举起了酒杯。
“嗯！”
许灵均见状也跟着举起了杯子，而后，两人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紧接着，李杰就抓着老许，谈起了未来十年的规划，期间，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老许在听，而后时不时地附和几声。
老许的敷衍，李杰当然看得出来。
可惜，老许却是不知道，这些在未来，都会变成现实。
西风村这边，太缺人才了，数遍周围的十里八乡，也就老许这么一个大学生。
不。
哪怕算上场部那边，大学生的数量也是屈指可数。
而像许灵均这样的机械专业的大学生，方圆百里，仅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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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意外遭遇
时光悠悠。
转眼又是一年。
最近几天，西风村的村民都很紧张，算算日子，‘小高’就快从南方那边回来了。
虽然村民们不知道广交会是什么，但他们知道那个什么会，有很多外国人参加。
那些老外会向他们买东西。
即使他们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可落到手里的钱，却是实打实的。
去年，因为效益好，经组织决定，西风村的山羊养殖规模，扩大了一倍。
原先，西风村的主要养殖类别是马。
而今，养马已经成了过去式，养羊才是西风村的主业。
毕竟，马什么的，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养马纯粹是零产出。
养羊则不同，羊奶、羊毛、羊绒，甚至是羊肉，都是产出，浑身上下都是宝。
最重要的是，养羊能带来收益。
在养马和养羊之间，村民们当然是用脚投票。
然而，村民们等啊等，连续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李杰回来，起初，他们是不怎么在意的。
那么远的路，耽搁两天很正常。
但眼瞅着超过最后期限了，村民们不由急了。
李杰这一趟出门，关系的可是他们未来一年的收入，搁谁身上，不得着急？
另一边。
火车站。
李杰晚了十多天，方才踏上回来的列车。
这一次，他之所以晚了这么久，主要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华侨。
电鳗国籍的。
当初，参加广交会时，李杰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灵均的父亲许景由。
和电影中出场时相比，许景由明显更年轻一些，但他的眼角轮廓却没什么变化。
那眼睛，那眉毛，跟许灵均一模一样。
其实，李杰没有和许景由打交道的意思。
抛妻弃子，只为个人考虑，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担当？
但他不想搭理人家，许景由却主动找上了门。
敕勒川那边的水草肥美，牧场面积广阔，气候也算不错，非常适合山羊的成长。
产生的羊毛、羊绒，虽然算不得最顶级的，但也是一流产品。
当然。
最关键的是价格足够便宜。
同样品质的产品，如果是电鳗国本土出产的，价值至少得翻个十几倍。
所以，哪怕敕勒川那边交通不便，哪怕是跨国贸易，仍旧有不少外商当场下了订单。
不过，李杰拿到的都是一些小订单，毕竟，这次广交会的主题不是羊毛制品。
在所有的采购商中，许景由是采购量最大的那个。
商议过程中，他还提出，只要产能跟得上，即使供应量再多两倍三倍，他也能全部吃下。
得知这事，跟着一起过来的领导，瞬间提起了精神。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能用母语沟通的外商，必须得好好争取争取，争取稳住对方。
期间，当地官方还向许景由发出了邀请，邀请人家亲自去敕勒川考察。
不过，许景由并没有答应考察的邀约。
哪怕李杰故意提到了‘许灵均’的名字，许景由仍旧没有意动的意思。
眼见许景由拒绝，李杰一点也不意外。
当初，许景由是外逃的资本家，现在他虽然以爱国华侨的名义，归国从事商业活动。
但依照他的脾性，估计是不敢踏出花都一部的。
敕勒川，那么远的地，一来一回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万一被扣押了，怎么办？
不过，许景由虽然拒绝了考察，但他却私底下找到了李杰，悄悄地跟他打听了许灵均的事。
得知许灵均是被下放到了敕勒川的，许景由脸上的情绪瞬间出现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其后，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再之后，当他听到许灵均结婚生子的事，情绪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全程，李杰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没有直接当场点破的意思。
眼前的男人，不论怎样都是许灵均的亲生父亲，改如何处理这段关系，那是许灵均的选择。
何况，即便没有李杰的提前介入，再过十年，人家也会主动找上门。
最后。
李杰也相信许灵均，即使提前遇到了许景由，以老许的为人，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老许和许景由，不一样。
他们虽然是父子，但他们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老许可不是那种没有责任感的人。
再说，外国的月亮，就一定圆？
其实，抛开外面，人类的社会，没有本质的区别，大家都一样。
……
……
……
花都国际宾馆。
许景由独自一人坐在套间的窗前，神情惆怅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的手上夹着一根雪茄，静静地燃烧着。
在他左手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杯红酒。
红酒是他自己从国外带过来的，波尔图那边产的，一瓶的价格大约在30美刀。
雪茄是古巴产的，倒是不贵，一根只要三美刀。
但这个不贵，只是在他看来，若是放在七十年代的普通百姓眼中，不论是红酒，还是雪茄，都是奢侈品。
许景由不会想到，他喝的一瓶酒，就够许灵均挣一年的。
‘灵均，对不起。’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道歉。
半晌，他的眼角划过几滴眼泪。
人老了，总是容易回忆起过去，许景由出国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再要上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许灵均不仅是他的长子，也是他的独子。
‘爸爸，对不起你。’
许景由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再次听到儿子的消息，此前，他以为儿子或许已经死了。
毕竟，当年国内那么乱，孤儿寡母的，很容易遭遇意外。
所以，他从未动过找寻儿子的念头。
而现在，一次意外的订单，却带来了几分希望。
尽管那个‘小高’给出的信息很模糊，但许景由有一种预感，那个许灵均，应该就是他的儿子。
老右，申城人，下放，年纪，基本信息都对得上。
其实，许景由很想答应当地官方的邀约，亲自去牧场考察，顺便再确认一下儿子的下落。
但，他不敢去。
一方面是担心希望落空，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他的个人安危问题。
第四十一章 他不是我的父亲
三天后。
村民们得知李杰带了更多的订单回来，心中的那些担忧顿时被甩到了九霄云外。
在他们的认知中，订单就等于钱。
更多的订单，也就意味着更多的钱，那些扩产的羊毛，全能卖出去。
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因此，李杰又一次感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短短一天，他家里就收到了一堆农副产品。
虽然每个人送的都不多，但架不住人数多，蛋、奶、肉什么的，收到了一大堆。
送走最后一个村民，李杰和秦楠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来到了老许家里。
李杰刚到院墙外，他就看到了老许的身影，此时，老许正在院子里洗尿布。
“老许。”
听到身后，许灵均回头一看，面带惊讶道。
“小高？”
“你回来了？”
虽然李杰回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许灵均还真不知道这事，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在家里带孩子。
“嗯。”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有空吗，出门走走？”
“好，稍微等一下。”
言罢，许灵均三下五除二的搓好了盆里的尿布，随后就手晒在了院子里的栏杆上。
“秀芝，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离开之前，许灵均还不忘和屋里的媳妇打个招呼。
“嗯，你去吧。”
听到李秀芝的回应，许灵均这才擦了擦手，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少顷。
两人慢慢走到了村外的空地附近，眼看周围没了旁人，李杰道出了来意。
“老许。”
“你爸是不是叫许景由？”
一听到这个名字，许灵均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只见他一脸惊诧的看着李杰。
‘小高’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他的父亲，许灵均虽然提起过，但他从未提起过他父亲的名字。
看到许灵均惊讶不已的样子，李杰如实以告。
“这一次，我们去广交会，碰到了一个外商。”
“那人就叫许景由。”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有一次，我和同行的另外一位同志，提及了你的名字。”
“然后，恰好被他听到了。”
“在那之后，他找到我，向我打听了你的消息。”
“虽然他没有说明为什么打听你，但根据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我大概猜到了一点。”
“所以，他真的是你父亲？”
半晌，许灵均微微摇头。
“不。”
“他不是我的父亲。”
“或者说，他即使是，也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真正养育了我的，是我的母亲，是国家。”
对于许景由，从前的许灵均，肯定是有恨意的。
资本家后代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痛苦。
但现在，许灵均却觉得之前受过的苦，都不算什么。
如果没有那些苦，他又怎会遇到秀芝？
有的人，生活一开始很甜，后来却很苦，有的人生来很苦，后半生却很幸福。
许灵均觉得他属于后者。
秀芝和孩子给他带来的幸福，足以抚慰过往的那些痛苦。
因此，许灵均现在对许景由，既谈不上恨，也不谈不上爱。
倘若许景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肯定会喊他一声父亲，但更多地，他却做不到。
或者说，也无需他做。
许景由既然能以外商的身份前来国内，那么说明对方在物质上，肯定是不缺的。
也就是说，养老根本不用许灵均负责。
“我懂你的意思。”
李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带提醒了一句。
“老许，国家现在的政策会慢慢放开的，以后，你父亲说不定哪天就出现在了你面前。”
“如果看到了他，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这个场景，许灵均从未想过。
幼年时，他的父亲远赴重洋，去了大洋彼岸，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对方的讯息。
在他的观念中，父亲已经‘死了’。
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眼见许灵均神色复杂的模样，李杰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他觉得，许灵均或许想要静一静。
“我走了。”
打了一声招呼后，李杰直接转身离开了现场。
而许灵均，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
他现在的内心很茫然。
如果真的再次看到那个男人，他会怎么做？
良久，许灵均回过神来，他发现不知何时，小高已经走了。
又过了一会，许灵均步履沉重地回到了家里。
许灵均一回到家里，李秀芝就发现了他的异样，他们两人结婚这么久，李秀芝还是头一次看到神思不属的许灵均。
发现了丈夫的异样，李秀芝连忙放下孩子，踱步来到丈夫身边，关心道。
“灵均？”
“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妻子的呼唤，许灵均笑了笑，微微摇头。
“没事。”
“哦。”
看到许灵均不愿意说，李秀芝也没有继续追问，虽然她不知道丈夫为什么不高兴。
但作为妻子，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在丈夫身边。
不论有什么难关，他们都会一起去面对。
……
……
……
是夜。
许灵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他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一旁，李秀芝察觉到了丈夫的异动，只见她慢慢地向旁边靠拢了几分，然后默默地从背后抱住了许灵均。
“灵均。”
“不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不用担心，也不用怕，这辈子，我是赖定你了。”
过了大半天，李秀芝也想了很多，在她的视角中，能够让许灵均烦恼的大概只有身份问题。
她想着，或许是上面又出了什么新政策。
然后影响到了许灵均。
不过，李秀芝并不怕，哪怕老许重新戴上了帽子，她也会一直陪着许灵均。
他们靠双手养活自己，不偷不抢，还能出事不成？
黑暗中，许灵均听到这话，只觉鼻头一酸，而后他一个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妻子。
“秀芝。”
“有你真好。”
旋即，卧室内又陷入了沉默，两个人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聆听着彼此的心跳声，谁也没有打破沉默。
第四十二章 外商来了
五年后。
西风牧场。
“许先生，这边请。”
一位四十来岁，身材精瘦，穿着中山装的男子，满脸笑容的领着一群人来到了西风牧场。
“许先生，这里便是我们场部最大的一座牧场，西风牧场。”
“贵公司采购的原料，也都是出自于这里。”
“如今，西风牧场一共拥有一万亩草场，为了保证羊毛的质量，我们采用精细化管理。”
“一万亩草场，总共只饲养了五万只羊，平均一亩地只饲养五只羊。”
“对了。”
说着，中年男子语气一顿，转头看了一旁的老王。
“王场长，小高场长呢，他今天人不在吗？”
眼见领导点了自己的名，老王连忙上前一步。
“程书记，最近我们牧场里的羊，有不少都生了病，小高场长为了这事，特地去了一趟申城，准备去那边求助。”
“哦。”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他口中的小高场长不是旁人，正是李杰，他知道李杰是申城人。
对于李杰，他本人是很欣赏的。
几年前的知青返乡潮，对方本来是有机会回去的，而且因为李杰做出的贡献，即便是回去了，多半也能直接转岗进机关单位。
但‘小高同志’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在了这边。
去年，西风牧场的产值高达五万美金，仅仅一座牧场，就能带来五万美金的收益。
没错，搁在当地领导的眼中，卖了五万美金，收入也就是五万。
毕竟，收的是外汇，发得是RMB。
概念不一样。
外汇，那就是纯收入，丝毫没有问题。
毫不夸张的说，西风牧场能有今天，‘小高同志’至少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并且，最了不起的是，‘小高同志’不仅给西风牧场挣来了大批的订单，周围其他牧场的产出，很多也是靠‘小高同志’销售出去的。
因为这事，‘小高同志’还登上了XX日报，那可是权威级的报纸，不少当地的官员都没能登上。
但‘小高同志’却提前登上了。
后来，也有人建议‘小高’转岗去机关单位工作。
只是，小高转岗的意愿并不是很高，用对方的话来说，既然是西风牧场的人，自然要为牧场尽力。
另一边，前来考察的外商许景由，忽然开了口。
“程书记，你说的小高场长，是高志华同志吧？”
“对。”
程书记笑着点头道：“小高场长可是能人啊，咱们这边能有现在的发展，少不了他的贡献。”
“是了。”
话到这里，程书记哑然道。
“差点忘了，许先生和小高场长应该很熟才对，贵司最初签订的那份订单，正是小高场长签的。”
“是啊。”
许景由点头道：“确实是他签的，不过，程书记，有一件事，我需要纠正一下。”
“我和小高场长不是很熟。”
“啊？”
此话一出，程书记瞬间傻眼了，难道这个外国佬，不喜欢小高这个人？
“应该是非常熟才对。”
说完这句话，许景由开怀大笑。
一旁，程书记虽然不懂许景由的‘幽默’，但他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旋即，跟在程书记身边的人，一看程书记笑了，立刻也笑了。
一时间，现场的空气都变得了‘欢快’了几分。
“许先生，再往前面走几分钟，就是西风牧场的采集中心。”
参观采集中心，本来是计划好的行程，参观之前，西风牧场这边也和许景由那边对过了日程。
但真到了这里，许景由却‘临时’改变了计划。
“采集中心，就不看了吧。”
许景由笑着道：“我相信你们这边的产品质量，毕竟，羊毛是骗不了的人。”
“其实，我想去你们的治疗中心去看看，那边，方便参观吗？”
眼看许景由临时改变了计划，程书记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笑着点头道。
“方便！”
“当然方便！”
说话间，他隐晦的朝着一旁挥了挥手，示意下属赶紧去一趟兽医中心那边，让对方做好接见外宾的准备。
许景由是最大的采购商，得知对方来要，当地官方做足了准备。
即使兽医中心不在行程之内，但该做的演练，还是做了。
务必要让爱国华侨看到最好的一面，这是上面下得死命令！
不多时，程书记的大秘匆匆跑到了兽医中心。
“许主任！”
“许主任！”
他一进门，立刻就高呼着许灵均的名字。
“张秘书，你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许灵均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到书记的秘书来了，他还很意外。
“许主任，长话短说，外商的行程有变，大概五分钟左右，外商就要到这边了。”
“麻烦你紧急召集好工作人员，做好接待准备。”
听到这话，许灵均忽然沉默了起来。
他要来这边？
外商要来的消息，当然是瞒不住的。
上面不仅没有隐瞒，反而做足了宣传，并且提前半个月就让牧场这边做好彩排。
然后，许灵均便知道了许景由即将过来的事。
五年过去，许灵均仍然没有做好直面许景由的准备。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许主任？”
张秘书一看许灵均愣在了原地，连忙在许灵均的眼前挥了挥手。
“许主任？”
“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许灵均回过神来，连连道歉，而后回应道。
“我这就去召集中心的工作人员。”
“好，麻烦你了。”
张秘书也没在意之前的愣神，他做事只看结果，丢下这句话后，他又匆匆的往考察团那边赶去。
而许灵均则依照嘱咐，将兽医中心的人全都召集到了一起。
其实，他们这个兽医中心的人并不多，连他在内，一共也就十个人。
人员到齐后，许灵均先是通知众人，外商即将过来的消息，吩咐完这事，他便将一位中年人拉碰到了一旁。
“老余，待会接待外商的事，麻烦你了。”
“我这边有点事，得提前走。”
“交给我？”
老余一听，顿时急了。
“那怎么行呢？”
“我……我搞不定啊。”
咕咕咕
今天鸽一下，唉，每天一万字，脑浆烧干了
第四十三章 相见不相识
匆匆交代了几句，许灵均也不管老余能不能应付得了，立刻就转身离开了兽医中心。
他是真的不想和那个人见面。
即使见了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顷，考察团一行人来到了兽医中心，许灵均跑了，老余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还真别说，老余这一次算是超水平发挥了，领着考察团的人在中心逛了一圈，也没出什么岔子。
毕竟，这里是他工作的地方，一年不知道要来回多少遍。
参观了一圈，许景由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兴致勃勃，慢慢变成了‘闷闷不乐’。
灵均，不在这里？
虽然没有看到许灵均，但许景由也没有直接让当地领导去找许灵均。
避而不见，何尝不是一种表态。
那孩子，肯定是恨他的。
这一点，许景由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恨。
参观完兽医中心，许景由又跟着团队参观了牧场以及饲料加工中心。
整个一圈走下来，他发现西风牧场的设备虽然有些简陋，但管理什么的却很精简到位。
那个‘小高场长’，有几把刷子。
许景由甚至动了挖人的心思，在他看来，挖人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毕竟，他给的条件很优厚，如果‘小高’愿意帮他做事，一年赚的钱至少是现在的十倍。
日渐西斜，考察团的行程即将结束之时，许景由忽然提出了一件事。
“程书记，我想单独在村里逛一逛，可以吗？”
听到这话，程书记面露难色，他为难，不是因为害怕许景由干些什么人，而是担心许景由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事。
相比于国外，他们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太落后了。
西风牧场这边虽然提前来了一次大扫除，但牧场的面积太大，除了行程中的区域，其他地方或许会有疏漏。
万一让人看到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然后影响到后续的订单，那该怎么办？
只是，直接拒绝嘛，也不太好。
人家是爱国华侨，全程也只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直接拒绝，难免有点不近人情。
“行。”
半晌，程书记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对了，要不我派个人给你们做一下向导？”
“不用。”
许景由微微一笑，摇头道：“有我的秘书陪着我，那就够了。”
“是的。”
此话一出，跟在许景由身边的女秘书，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程书记，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BOSS的。”
“那，好吧。”
眼见如此，程书记也不再坚持，毕竟，人家是外商，这么点小要求，肯定要满足。
回头最多派个人悄悄地跟着，万一遇到了什么事，也好上前处理。
总而言之，这一次考察只有一个目的，让对方感受到宾至如归，最好是能‘忽悠’对方投资。
对于这个姓许的，他们也托人打听过，在电鳗国的华人圈子，对方算是那种比较有实力的。
人家是百万富翁，括号US叨乐。
打好招呼，许景由就和女秘书脱离了大部队。
“老板，要直接去那边吗？”
一离开人群，女秘书非常识趣的将话题转移到了许灵均身上。
她老板愿意来这种穷乡僻壤，还能是为了什么？
“嗯。”
许景由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灵均的住处，你知道在哪吗？”
“早就准备好了。”
女秘书信心十足的笑了笑，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当然得提前做好工作。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老板儿子的住处，她已经提前打听好了。
“那就出发吧。”
紧接着，在女秘书的引导下，两人慢慢向着村东头行去，没过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小院前。
“别跑！”
“许自然，有本事，你别跑！”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小孩的打闹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正在追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男孩。
前面那个小男孩，身材虽然瘦弱，但动作却很灵活，这孩子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忘回头做鬼脸。
“略略略……”
“哈哈，追不上我吧！”
小男孩嘲讽了几句，嗖的一声又加快了脚步，一转眼的功夫，小男孩就跑进了院子。
哐当！
然后，狠狠地关上了院门。
“许自然！”
好一会，那个胖胖的孩子才跑到院子门口，看到紧闭的院门，他直愣愣的往前，手脚并用的踹起了院门。
“伱给我出来！”
“啊！”
“啊！”
敲了几声，小男孩不仅没能把人敲出来，反而把自己的手给敲疼了。
“哇！”
“呜呜……”
随后，胖胖的小男孩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吱哑。
很快，紧闭的院门再次打开，李秀芝被小胖子的哭声吸引了过来。
“小易？”
看到小胖子哭得很伤心，李秀芝连忙问道。
“是不是自然欺负你了？”
“我没有！”
许自然昂着头，大声否认。
“你有！”
一听到这话，小胖子立马跳脚了，扯着嗓门道。
“三婶子，许自然抢了我的大白兔奶糖！”
“那是俺爹出差带回来的！”
“许自然？”
得知儿子抢了别人的东西，李秀芝顿时脸色一板。
“你是不是抢了人家的东西？”
“我没有！”
许自然否认道：“我没有抢，我兜里的糖是秦婶婶上次给的。”
另一边。
许景由看到许自然的那一刻，心底瞬间生出了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这孩子，和灵均小时候长得好像。
这是灵均的孩子吗？
他的孩子，已经这般大了？
“Lucia，这是他的孩子吗？”
女秘书低声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的，您的孙子，就是叫许自然。”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性，应该就是您的儿媳妇，她叫李秀芝。”
许景由站在原地，目光就像被磁铁吸住一般，全都落在了许自然身上。
与此同时，李秀芝也恰好注意到了他们。
西风牧场交通不算便利，平时来到这里的陌生面孔很少，像许景由和女秘书这样穿着考究的，那就更少了。
一看到这两个人，李秀芝立刻联想到了考察团。
‘他们是考察团的人？’
第四十四章 再相逢
眼看着许景由和女秘书越走越近，李秀芝不由左右张望了一番。
疑惑，渐渐爬上了她的心头。
这旁边也没有其他人啊？
而且，看他们走的方向就是他们家。
考察团的人到他们家做什么？
行至近前，许景由的情绪不免有几分翻涌，以致于他的嗓音都有些颤抖。
“请问，这里是许灵均家吗？”
“是的。”
李秀芝面带疑惑的点了点头：“您是过来找灵均的吗？”
“嗯。”
许景由语调微颤道：“他……他在家吗？”
“他不在。”
虽然李秀芝觉得很奇怪，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得回道。
“他上……”
‘班’字还没说出口，李秀芝就一眼看到了许灵均的身影，尽管只是背影，但作为朝夕相处的夫妻，哪怕只是侧影，她也能瞬间认出来。
“灵均！”
“这里有人找你。”
此话一出，许灵均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媳妇都喊他的名字了，这时候再走，他的步子怎么也挪不动了。
许景由闻言寻声望去，即使他和许灵均很久没有见过面，但他还是瞬间认出了许灵均。
那就是他的儿子。
“灵均……”
话还未说完，许景由就踏着小碎步往许灵均那边走去。
“灵均。”
来到近处，许景由的嘴唇微微颤动，他看向许灵均的眼神，既带着愧疚，又带着激动。
另一边，许灵均下意识的避开了许景由的视线。
正如同许景由一样，许灵均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纵使许灵均苍老了很多，但这么多年，大体还是没有变的。
“灵均，这些年，你还好吗？”
在说这句话时，许景由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出来的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半晌，许灵均默默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尽显老态的父亲。
“我，还好。”
在过去这几年，他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但惟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不远处，那就是他的家。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都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院前。
李秀芝看到两人愣愣的站在那里，恍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
几年前，许灵均和她提到过一件事。
自家丈夫的父亲没有死，反而成了大资本家。
彼时，李秀芝还调侃道，现在政策变了，你又要变成那个资本家的大少爷了。
听到这话，许灵均只是紧紧地将李秀芝搂在怀里，然后缓缓道。
‘我这辈子，哪也不去，能和你们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后来，‘公公’那边始终没有音讯，李秀芝也就慢慢把这个事忘了。
想想也是，‘公公’出国那么多年，肯定续娶了，也许公公已经儿孙满堂。
也许，‘公公’早就把灵均给忘了。
这时，许自然仰着头，一脸好奇道。
“妈妈，那个和爸爸站在一起的老爷爷，是谁啊？”
李秀芝俯身将儿子抱了起来，微微一笑。
“妈妈也不知道。”
“要不，你待会自己问问爸爸？”
“好吧。”
一听妈妈也不知道，许自然的情绪不由低落了几分。
不远处，两人男人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许灵均主动打破了沉默。
“父……父亲，要不要去里面坐坐？”
“好啊！”
话音刚落，许景由就迫不及待地应下了来了，生怕回的晚了一点就被改口了。
其实，能从许灵均的口中听到‘父亲’那两个字，他的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这声父亲，迟到了几十年。
这都是他的错。
他要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错，好好补偿补偿自己的儿子，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要带儿子出国，带儿子一家人都出国。
国内虽然开放了一点，但国内的底子太差，留在这边，过得太辛苦。
单看牧场这边的情况，俨然和国外一百年前一样，两相对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如果去了国外，他不仅能弥补过，同时也能让儿子一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于，拒绝什么的，许景由没有想过。
为人父母，一切都会为孩子考虑。
国外的教育环境要比国内好太多，单凭这一点，他相信就能打动许灵均。
“父亲，请跟我来。”
言罢，许灵均步履沉重的往家的方向赶去。
一旁，眼见丈夫带着‘公公’往这边走，李秀芝连忙抱着孩子走进了院门。
一进院子，她立刻将孩子放了下来。
“自然，你在这边玩一会，妈妈有事。”
“哦。”
许自然点了点小脑袋，乖乖跑到一旁的‘游乐场’，那是许灵均单独为他打造的小天地。
木马、滑滑梯、沙堆，一应俱全，如果没有人管的话，许自然可以在那里玩上一整天。
并且，怎么也玩不腻。
少顷，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许自然放下了手中的小铲子，回头一看，当他看到爸爸回来了，立马笑着喊道。
“爸爸！”
望着儿子纯真的笑容，许灵均的嘴角慢慢扬起了几分。
是啊。
他早就该调整好情绪了。
虽然他的父亲做错了很多事，但在自己儿子的面前，他至少要给儿子竖起了一个好榜样。
念及至此，许灵均对着儿子招了招手。
“自然，你过来。”
“好。”
听到父亲的召唤，许自然立马拍了拍手中的沙子，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了过去。
跑到爸爸身边，许自然面带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
“自然。”
许灵均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然后看向了许景由。
“这是你的爷爷，叫爷爷。”
“爷爷！”
尽管许自然还是很迷惑，但还是遵从爸爸的嘱咐，乖乖的喊了一声。
“好！”
“好！”
‘爷爷’二个字，彻底击溃了许景由的心理防线，只见他面色潮红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伸手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
打开皮夹子，许景由数也没数，一把将钱包里的美刀全都拿了出来。
“自然，来，这是爷爷给你的压岁钱。”
“拿着。”
许自然一脸迷惑的看着眼前的美钞。
这是钱？
骗人！
钱，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第四十五章 父与子
看到孙子一脸迷惑的样子，许景由恍然，也是，他差点忘了，钱包里只有美刀，小孩子不认识，也正常。
“自然，爷爷给你的这个，也是钱，不过，它不是华元，而是国外的钱。”
许自然歪着脑袋，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自家老爸。
压岁钱，不能乱收，这是爸爸妈妈教他的。
另外，现在也不是过年，哪来的压岁钱？
一旁，许灵均上前一步，主动拦在了两人中间。
“父亲，这钱太多了。”
“我不能要。”
美刀，许灵均是认识的，他不仅认识，小时候他还收过美刀的压岁钱。
他记得那会，法币贬值的厉害，许家的叔叔伯伯们，基本是弃用了法币，家里的钱，或是换成了美刀，或是换成了英镑。
这些外币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就许景由手上的那叠钱，基本都是十元的币值，那一大把，粗略的扫一眼，至少也有两三百刀。
这些钱若是换成国内的钱，比他们家一年的收入还要高。
“灵均，这钱不是给你的。”
许景由脸色一板，似乎又恢复了那种封建大家长的作风，直接越过了儿子，转头看向了孙子，态度亲热道。
“自然，拿着吧，这是爷爷给你的礼物。”
“我不要！”
许自然大声拒绝者，态度十分坚定。
他可是一个乖小孩，刚刚他都听到了，老爸不让他拿，既然老爸不让，他就不能要。
“呃………”
看到小家伙义正言辞的样子，许景由不禁哑然失笑。
对孩子，他总不能摆出大家长的作派。
毕竟，他和孙子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亲热都来不及，哪舍得严肃以对？
“父亲，你先把钱收起来吧。”
听到这话，许景由微微一叹，默默地将钱重新塞回了钱包。
出师不利啊。
不过，他还有后手，除了钱之外，他这次带了不少礼物过来，其中，有很多大城市都买不到的玩具。
他就不信了，小孩子还能抵挡得住玩具的诱惑？
“父亲，到家里坐坐吧。”
“好。”
许景由微微点头，而后跟上步子，同儿子一起踏入了家门。
进门之后，他左右打量了一圈。
这个家，有点寒酸啊。
偌大的客厅里面，只摆着一个八仙桌，以及两个五斗橱，以及一张小方桌。
而且，不仅是家具少，电子产品也没有两样，除了一个收音机，只有一台电风扇。
电视机、电冰箱之类的大件，一样也没有。
这些年，灵均的日子一定很苦吧？
“秀芝。”
另一边，许灵均面带笑容的走到媳妇跟前，顺手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茶盘。
“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父亲，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嗯。”
李秀芝先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整理了一下发梢，而后跟着丈夫的脚步，来到了许景由面前。
来到近前，许灵均非常公式化的介绍道。
“父亲，这是您的儿媳妇，我的爱人李秀芝。”
“公公。”
李秀芝半低着头，主动喊了一声。
“您好，我是李秀芝。”
“嗯，你好。”
许景由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李秀芝的跟脚，这个儿媳妇，肯定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
不过，虽然他有点不满意，但对方好歹也是儿子娶得媳妇，而且看起来两人感情还不错的样子。
因此，许景由纵使不太喜欢，还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灵均有福气，能讨到你这样的媳妇。”
听着公公的夸赞，李秀芝低着头，呐呐无言。
“秀芝，你带着孩子先出去玩一会吧。”
就在李秀芝左右为难之时，许灵均主动化解了现场的尴尬。
“父亲，您喝水。”
“还有这位女士。”
说着，许灵均将倒好的两杯茶，先后递到了两人的手上。
许景由淡淡地点了点头，单手接过了茶水。
“谢谢。”
女秘书双手接过杯子，非常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她跟在许景由身边好些年了，老板这次来的目的，她很清楚。
这一次，老板过来就是为了将儿子一家接回电鳗国的。
另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老板的产业，也会交到许灵均手中。
也就是说，未来，许灵均将会是她的小老板。
眼看小老板很客气的样子，她心里想着，小老板应该不是一个太难相处的人。
对了。
别看小老板住在这种穷乡僻壤，但小老板年轻那会，不止上过大学，还当过大学老师。
这年头，不论是在哪，大学生都是很稀缺的。
许景由瞥了女秘书一眼，直接嘱咐。
“Lucia，你先出去。”
“是，BOSS。”
女秘书很识趣，在她离开之前，她还朝着许灵均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印象，很重要。
许家给得工资很多，在她看来，这份工作很不错，所以，给少东家留一个好印象，很重要。
待到女秘书离开，许景由很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上，然后他看到许灵均还站在原地，不由伸手指了指。
“灵均，你也坐啊。”
“嗯。”
两人坐下之后，现场又变得沉默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半晌，许景由打破沉默，面带愧色道。
“灵均，你这些年的际遇，我听说了一些。”
“对不起，这些都是我的错。”
“当年，我不该……”
没等他把话说完，许灵均就笑着摇了摇头。
“父亲。”
“这些都过去了，既然是过去的事，现在也就没必要提了。”
“其实，事到如今，关于过去的事，我早就放下了，而且，有时候，我还很感激那些糟糕的境遇。”
“如果不是它们，我也不会遇到现在的妻子，也不会有现在的家庭。”
“哦？”
听到这话，许景由大感意外。
“听起来，你好像很爱的妻子？”
闻言，许灵均的脸上扬起一缕幸福地笑容。
“是的。”
“我很爱她，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
这些话，如果是李秀芝当面，许灵均肯定不会说的，因为他们之间，无需这些附属的情话。
许景由饶有兴趣的问道：“我能听听你们的爱情故事吗？”
第四十六章 影响
“我们的故事，很平淡。”
许灵均微微一笑，讲起来他们的故事。
“那是八年前的秋天，那一天……”
随着许灵均的讲述，一个充满温馨的爱情故事，缓缓映入许景由的眼帘。
这一讲，就是大半个小时。
末了，许灵均也借机表达了他的个人态度。
“虽然我因为身份的原故，受了不少苦，但我并不恨我的祖国，相反，我很爱我的祖国。”
“如果不是国家，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读书上大学，没有这些，我也不会遇到我的爱人。”
“在父亲的眼中，我们的生活，或许很清苦，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很满意，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平平淡淡，有爱人，有孩子，有朋友，有志同道合的同志。”
其实，许灵均一点也不笨，许景由过来的目的，他多少猜到一点。
许景由这次过来，一来是认亲的，二来恐怕也有接他们出国的意思。
虽然他不知道许景由在国外的情况，但对方能来这里，已然表露出了很多的东西。
所以，许灵均才会借着讲述爱情故事的机会，隐晦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认亲，可以。
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他生理上的父亲，血脉关系无法斩断。
但离开这里？
那是绝对不行的，他不会离开这里。
西风牧场是他的第二故乡，在他的心中，他对敕勒川的爱，甚至超过了他的第一故乡——申城。
一如‘小高’一样，他也想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
这里的人善良，热情，在他最艰难的那段时光里，如果不是这里的人，他恐怕也等不到‘小高’，也等不到秀芝，更等不到黎明。
另一边，许景由也听出了儿子话里的弦外之音，但沉默片刻，他依旧明知故问道。
“灵均。”
“近几年，我虽然来华国的次数不多，但关于国内的一些事情，我一直关注着。”
“自从喊出开放的口号之后，跨国交流越来越频繁，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
“而今，国内正在迅速的发展着。”
“你一直待在这边，感受或许不够敏感，但在沿海地区，那边的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
“但即便如此，和国外相比，仍然还是落后很多。”
“毕竟，国内起步的太晚了一点。”
说到这里，许景由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而后直接提道。
“灵均。”
“你有想过出国吗？”
“国外那边的医疗，教育，日常生活，都比国内要好，我看自然，也快到了上学的年纪。”
“如果你们跟我回加国的，我一定会给自然安排当地最好的学校，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等他长大了，不论是哈佛，还是剑桥，他能可以选。”
听到这个条件，如果说许灵均一点也不心动，那肯定是骗人的，但他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摇头拒绝。
“父亲，我们是华国人，这里是我们的故乡，是我们的祖国，是这片土地，生育了我们。”
“我们不会走的。”
“我相信，只要有千千万万个像我们一样的人，我们的国家，迟早有一天能够赶上那些发达国家。”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眼见许灵均的态度如此决绝，许景由心中顿时一叹。
灵均今年已经接近四十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变得成熟了，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灵均肯定不会跟着他出国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良久，许景由苦笑一声。
“灵均，你很好，真的，你的表现远比我想象中的出色。”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外物所诱惑。”
“国家把你教的真好。”
其实，许景由的话只说了一半，那些许灵均不爱听的话，他完全没有提的意思。
站在他的角度，许景由觉得儿子有那么一点点天真。
国内发展的是快。
但底子太差，想要奋起直追，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毫不客气的说，除了那几个重点发展的地区，和国外相比，国内少说也差了大几十年。
比如脚下的这片土地。
很难想象，生活这么多人的牧场，竟然每三天才有一趟班车。
太落后了。
还有那些路，全都是泥土路，若是下雨天，下地就是满脚泥泞。
另外，西风牧场这边的房子也很破旧。
哪怕很多房子看起来很新，但仍旧很落后。
……
……
……
与此同时。
牧场村委会。
听到下属的汇报，程书记一脸惊诧的追问道。
“你说许老板去了许灵均的家里？”
“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
“而且，那个女秘书还跟你说了，他们今天晚上不参加晚宴了，晚上在许灵均家里吃？”
大秘连连点头：“是的，书记，那个女秘书就是这么说的。”
程书记慢慢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
许，许！
他们两个都姓许，许景由和许灵均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少顷，程书记直接下令。
“你去把许灵均的档案拿过来。”
“是。”
言罢，大秘匆匆离开了会议室，没过一会，他就拿着一份档案袋，重新返回了现场。
“书记，这是许灵均的个人档案。”
“嗯。”
接过档案袋，程书记立刻打开，翻看了许灵均的资料。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想看的资料。
在亲属关系那一栏，许灵均只写了母亲的身份，关于父亲，还有其他的亲戚之类的，一概未提。
就在程书记思索之际，一旁的秘书忽然开口道。
“书记。”
程书记轻咦了一声。
“嗯？”
“书记，我想，许灵均和许老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大秘连忙提出了个人见解：“据我观察，他们的眼睛，还有鼻子，长得都很像。”
“您说，许老板会不会是许灵均的父亲？”
“就是档案中，那个建国之前出国的父亲？”
“嗯。”
程书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他想得远不止如此。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只要做通了许灵均的工作，订单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