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近况
龙族？
任长军低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但具体在哪听过，一时间，他又不怎么想得起来。
一旁，林长霞的讲述仍在继续，说着说着，她脸上的骄傲之色愈发的浓厚。
“卫军这孩子啊，赚了钱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回馈院里。”
“我们福利院的游乐场，门口，以及各个楼道的监控，都是这孩子花钱装的。”
“得亏院里装了监控，不然的话，这次真让沉栋梁那个坏种得手了！”
一提到沉栋梁，林长霞的脸色又是一变，咬牙切齿道。
“任队长，沉栋梁这一回偷偷潜入福利院，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你们，一定要好好查他！”
“林院长，这事您放心。”
任长军当场表示道：“沉栋梁的动机，我们一定会认真查实的，如果他真的是带有恶意，一定严加查办。”
严加查办，并不是什么场面话。
对于沉栋梁这样有过桉底的人，向来是机关单位的重点关注对象。
“对了。”
林长霞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
“任队长，有个问题，我能问一下吗？”
“您请问。”
任长军抬了抬手，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一回，沉栋梁会不会坐牢？”
关于这事，林长霞很是关心，如果沉栋梁这一次不用坐牢，那以后就危险了。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一次，他们能够顺利抓住干坏事的沉栋梁，下一次呢？
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沉栋梁要是有了什么准备，保不齐就让他干成了。
念及至此，林长霞顿时决定，待会回去立刻就把‘傅卫军’和沉默的资料给封存起来。
锁到库房的保险箱里，或者藏起来。
‘傅卫军’和沉默的去向，绝对不能透露。
另外，院里的那些职工们也得叮嘱一二，免得走漏了风声。
只要将源头锁住，林长霞相信，即使沉栋梁想要报仇，也找不到人。
毕竟，‘傅卫军’和沉默现在已经不在松和市了，去年，‘傅卫军’带着沉默移居京城了。
那边的教育资源更好，医疗资源也更好。
定居京城，不仅能让沉默接受更好的教育，同时也能让‘傅卫军’得到更好的治疗。
没错。
‘傅卫军’的聋哑有希望能够治好。
当然，也只是有希望而已。
其中，最有希望治好的是哑病，前些日子，沉默刚刚和林长霞通过电话。
那通电话中，沉默欢天喜地的告诉林长霞，弟弟的哑病是有机会治好的，不过，这个病需要动手术。
京城的专家还特别提醒了他们，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等个一两年，到时候国内会引进一项新的医疗技术。
若是使用新的技术治病，治好的机会回更大一点。
虽然新技术的医疗费用会更高，但对于一个畅销书作家而言，几十万的医疗费用，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他们兄妹俩决定再等一等。
至于，耳聋的问题，‘傅卫军’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了，还别说，效果还算可以。
尽管没有完全治好，但借助助听器等辅助设备，‘傅卫军’的世界中已经出现了声音。
这是一个非常利好的消息。
哪怕声音很小，哪怕需要借助医疗设备，但从零到一才是最难的。
有效，最重要！
据沉默所说，京城那边的耳鼻喉专家，目前对‘傅卫军’的病例很感兴趣。
先天聋哑，一直是一项重大的研究课题。
尤其是耳聋问题，当今，全世界对先天性耳聋都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方案。
像‘傅卫军’这样能够行而有效的例子，太少，太少。
物以稀为贵。
正因为如此，京城的耳鼻喉专家们，有不少人都加入了医疗团队之中。
其中，某些专家不是那种砸钱就能请得动的。
九十年代初，很多专家还是专家，大部分人还是有个人追求的，金钱攻势，不足以收买所有人。
所以，这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利好消息。
林长霞得知这些事时，眼角都不自觉的泛起了泪花。
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高兴。
‘傅卫军’这孩子，太可怜了，生下来就是聋哑，像这样的孩子，不少父母都会放弃。
但沉长河夫妇没有放弃，不仅没有放弃，还带着他辗转多地寻医问药。
可惜，受限于医疗技术，以及家庭收入的关系，‘傅卫军’的聋哑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有效治疗。
慢慢地，沉长河夫妇也就放弃了。
不过，放弃治疗，不代表放弃‘傅卫军’。
纵使‘傅卫军’是个聋哑孩子，但沉长河夫妇对他的关爱，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要更多一些。
然而，已经如此不幸的孩子，又一次遭遇了悲剧。
年仅八岁，父女双亡。
如果是放在普通孩子身上，即使孩子自暴自弃，甚至走上了歪路，旁人也不会太过苛责。
别说是一个孩子，便是成年人相继遭遇这些人，也很难控制住自己。
但这孩子不一样。
‘傅卫军’没有放弃自己，反而向命运的不公发起了冲锋。
先是救下了姐姐，然后又专心自学，以极高的标准要求自己，鞭策自己。
后来，更是写下来了一本畅销书，仅凭《龙族》一本书，这孩子就赚到了大几十万的版税。
有了钱，这孩子也不忘报恩。
总而言之，在林长霞的心中，‘傅卫军’已然是她看到过最优秀的孩子，在她心中，‘傅卫军’的地位无可取代。
此刻，林长霞甚至想着，假如沉栋梁真的贼心不死，准备继续‘谋害’沉默姐弟。
真到了那一步，即使是和沉栋梁拼命，她也要阻止对方！
另一边。
听到林长霞的问题，任长军沉默了。
坐牢？
怕是很难。
望着林长霞忧心忡忡地模样，他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眼下，沉栋梁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任长军很想当场给出承诺，比如‘你放心，我一定会盯着他的’之类的话。
只是，任长军心里很清楚，这种承诺好给，却很难实现。
第二十四章 背了房贷
清晨。
早上六点，李杰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醒来之后，赖床什么的和他无关，戴上配好的助听器，他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和沉默现在住的地方一间两室一厅的商品房，九十年代初，商品房的威力已然逐渐显现。
就以他们现在住的小区为例，在平均工资只有700元左右时，小区的房价已经高达3000元。
打工人不吃不喝一年，连一间厕所都买不到。
所以，任何时代买房都不算便宜，当然，3000元的房价暂时还不是日常，他们小区是新楼盘，且定位相对高端，才有这样的价格。
他买的这套房子，面积95平米，总价接近三十万。
《龙族2》没有出版前，一次性拿出三十万，对于李杰而言，还是有那么一点吃力的。
毕竟，《龙族1》的大部分稿酬都用在治病，以及回馈福利院上面了。
好在全款不够，还有银行。
以他畅销书作家的身份，贷个十万二十万的，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其实，贷款买房也是李杰没有想到的。
他好歹也是诸天世界中排的上名号的人物，结果买房还要背上房贷。
当然，如果他全力赚钱的快，贷款什么的，肯定是没有必要的。
但谁让李杰现在变得佛系了呢。
钱嘛，够用就好。
《龙族2》出版的事，他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是出版商那边更急。
九十年代初，像《龙族》这样的青春幻想类小说，放眼全国，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发售之初，最先发力的就是校园。
彼时，出版商还和李杰商量，打算用他的遭遇‘炒作’一下。
虽然小说的质量很高，但市场这玩意，很玄学，不是小说的质量高就能够畅销。
出版商决定发行，李杰本身的际遇也是一大助力。
天生聋哑人，父母双亡，十四岁少年，每一个标签单独抽出来，都是一大催泪点。
随便爆出来一个，也不输某音的比惨大会。
另外，聋哑人的标签，或许还会得到主流媒体的助力。
前提是小说的质量还可以。
《龙族》的质量行不行？
即使是最挑剔的编辑，也无法忽视《龙族》的闪光点，抛出小说的故事不看，单单文笔，也是一大卖点。
那文笔，简直优美的不像话。
哪怕是和一众文坛大老相比，也不逊色几分。
最初，出版商看到手稿时，可谓是欣喜不已，但一见到小说的原作者，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开什么国际玩笑？
某位编辑甚至放出豪言，这么美的文字，要是一个孩子写得，他当场吃书。
所以，出版商怀疑《龙族》是一部代笔小说。
但经过深入了解，出版方又打消了‘代笔’的念头。
废话！
谁会给一个父母双亡的聋哑人代笔？
代笔，图的是什么？
图的是钱！
一个福利院出身的孩子，哪有那个本事找人代笔？
最后，出版方不得不相信，《龙族》真的是一个孩子写得。
没错。
这很不可思议！
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怎么匪夷所思，那也是事实。
尤其是出版方亲眼见证了李杰的创作场景之后，出版方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消除了。
打消了疑虑，剩下的只有一件事。
出版！
于是，《龙族》顺利出版了，但考虑到新人，并且风格太过前卫的缘故，即便有文笔打底，首印也只有两万册。
首印投入市场后，《龙族》也没有一炮而红，两万册，足足卖了两个多月。
两个月卖了两万册，成绩不能算大爆，但对于一个出版界新人而言，成绩也绝对不算差。
因此，出版方又加印了一次。
这一次是三万册。
然而，令出版方万万没想到的是，加印的三万册，仅仅用了一个多月就全部售罄。
又一次缺货！
这一回，出版方是真的重视了。
三个月卖了五万册，虽然在总畅销榜上排不上名号，但对一个新人，成绩俨然是大爆了。
成绩爆发，出版方还能干什么？
加印！
再加印！
再加印！
连续加印三次，总共加印了二十万册，缺货的情况才堪堪得到改善。
如今，距离《龙族1》发售已经过了一整年了，但每个月还是能卖出个一两万册。
至此，李杰的笔名‘尔军’，也算是崭露头角。
打那之后，一些纸媒和电台都想采访一下这位文坛新人，但李杰一次采访都没有接受。
他不想靠卖惨来卖书。
没必要。
不仅如此，他还出版社沟通，个人信息什么的，务必要保密。
而这，恰好也是出版社希望看到的。
一个从不露面的文坛新人，发书一年，单书就卖出了二十多万册，并且，李杰还告诉他们《龙族》是一部长篇系列。
这是什么？
这简直是一座金矿！
出版社保护还来不及呢，哪会像全世界宣扬？
尽管爆出李杰的个人信息，肯定会有助力图书销售，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选谁，还有说？
当然是选C！
因此，在李杰的刻意回避，以及出版社的保护下，‘尔军’俨然是一个相当神秘的文坛新锐。
关于他的消息，太少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作为一个新锐畅销书作家，越神秘的同时，也意味着谁能采访到第一手资料，曝光率也就越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硬瞒，必然是瞒不住的。
李杰也没指望一直瞒下去，他只想着瞒个一两年，等他接受了手术，恢复了部分发声功能之后，再接受采访。
到了那时，配合助听设备，以及他个人的努力，发言，应该没什么问题。
顶多有些口音和口吃问题。
相比于聋哑，结巴什么的，算不得什么大的爆点。
不过，天才少年的标签，他肯定是逃不掉的。
《龙族2》延迟发售一年半载，出版社那边是压得住的，要是一直断更，他还真怕编辑上门催稿。
况且，沉默转学的事，出版社也出了力，李杰总不能一点也不顾及对方的利益。
第二十五章 心事重重
客厅。
“起来了？”
小大人模样的沈默，看到李杰起床了，笑着拍了拍手。
“正好，今天早上吃豆浆油条。”
桌上的豆浆还冒着热腾腾地白起，装油条的方便袋上也沾了一层水煮，显然，这都是刚刚买好的。
【嗯。】
李杰笑了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已经算是他们两个生活中的日常了，身为姐姐，沈默也是有着自己的小自尊的。
一直花着弟弟的钱，还受着弟弟的照顾，这让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
所以，在一些日常琐事上，沈默始终严格地要求着自己，如果不是还要兼顾学业，她还想着早中晚三餐全部包了。
对于一个正在上学，且即将升入初三的学生，这明显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沈默的成绩虽然不错，但她一边要兼顾学业，一边还要学习各种乐理知识，单单这两件事，就耗尽了她的精力。
其实，沈默打小就非常喜欢音乐，直到父母死后，没有了收入来源，她不得不被迫放弃这项爱好。
后来，即使李杰赚到了一些钱，沈默仍然没有重拾音乐。
既要上学，又要照顾弟弟，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即使弟弟很成熟，不需要她照顾也能生活的很好，也不行。
最后，还是李杰出面劝了好几次，沈默才想通这件事。
恰好，那时的李杰也赚到了钱，并且独立生活的能力，肉眼可见得比她这个姐姐要强。
反复再三，沈默内心的天平渐渐失衡，重新捡起了音乐梦。
如今，沈默主攻钢琴和乐理知识，她未来的目标，也从学医，变成了音乐。
原剧中，沈默学医多多少少也和弟弟的病症有关，而李杰聋哑病，现在有了痊愈的希望。
因此，她也解开了心结，再加上弟弟畅销书作家的身份，经济收入也不错。
综合种种因素，沈默犹豫再三，才恢复了原有的爱好。
如果没有这些支持，她也不敢走上音乐这条路，毕竟，学音乐是很贵的，其成本远比学画画、表演之类的高。
而今，沈默未来的首选大学，也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央音。
两人一起吃完早饭，沈默十分自然的收拾起了碗筷，她们学校上课的时间大概在7点半。
现在才六点半不到，花了十分来分钟清洗好餐具，沈默和李杰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她上学的地方距离小区总共也就两公里的路程，步行的话，快一点十几分钟就能到。
如果骑自行车，那就更快了，只要五六分钟即可。
咔哒。
眼瞅着沈默关上了大门，李杰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他发现了一件事。
沈默今天早上的神色，有点不太对劲。
虽然沈默已经竭尽全力地控制情绪，但在李杰眼中，她的‘演技’有那么一点点差了。
难道是学校那边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对，他们姐弟俩的关系极好，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惟一的直系亲人。
从前，沈默在学校那边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她都会和李杰说一说。
音乐上的事，虽然沈默觉得弟弟不太懂，但偶尔也会提一提。
沉吟片刻，李杰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是青春期到了？
十四五岁的少女，碰上了青春期，也很正常。
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沈默不说，也能说得过去。
少女嘛，脸皮薄。
另一边。
在去学校的路上，沈默的情绪一致不怎么高。
她早上刚刚起床没多久，便收到了院长妈妈的电话。
这一通电话，也让她的好心情，消散一空。
那个男人，出狱了。
这么多年过去，沈默的‘童年阴影’早就过去了。
本来嘛，她在沈栋梁家呆的时间就不长，即使沈栋梁的暴力形象有点深入，但时间很短。
如今的她早就把那些事放下了。
真正让沈默担心的事另外一件事，据院长妈妈说，沈栋梁出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他们姐弟俩的下落。
这一回，沈栋梁潜入福利院，就是冲着他们姐弟来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沈默年纪虽小，但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好在院长妈妈说了，会好好地保存好他们姐弟的个人资料。
只是，沈默担心万一弟弟的身份曝光了，沈栋梁很可能会顺着报道，一路找过来。
这不是不可能。
《龙族》那本书在学生群体有多受欢迎，沈默是深有体会的。
像他们班，不说十个有八个看过，也有四五个。
书有多火，作者的热度就有多高，因为弟弟聋哑的缘故，每次和出版商见面的时候，只要沈默有空，她都会在场。
稍微重要一点的会面，沈默即便请假，也会跟着弟弟一起去。
是故，沈默很清楚出版社那边的计划。
他们一直让弟弟接受采访，增加曝光率，只是弟弟一直不愿意，但考虑到自己的缘故，弟弟也没有完全拒绝。
按照弟弟的计划，等咽喉手术结束，过了恢复期，弟弟便会接受几家媒体的专访。
以弟弟的才华，一旦上了报，出名那是必然的。
‘要不搬家？’
‘或者说让弟弟不要再写书了？’
相比于个人爱好，沈默更偏向于照顾好弟弟，在他们两个的安危面前，什么音乐，什么央音，通通都得让道。
想着想着，学校已然近在眼前。
“沈默！”
沉思间，沈默突然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喊你半天了。”
“怎么，有心事啊？”
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沈默最好的朋友张悦，同为音乐附中的学生，少不了课外补习。
他们两个一开始就是在课外培训班认识的，后来，初二分班的时候，两人又分到了一个班。
如此一来，两人的友谊更进一步，成了那种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没有。”
沈默摇了摇头，沈栋梁的事，她并不打算告诉闺蜜。
“真的吗？”
“我不信！”
第二十六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爱信不信。”
沈默翻了个白眼，一副我懒得答理你的样子，直接奔着学校大门走去。
经闺蜜这么一闹，她也算想通了。
这事，没必要那么着急。
且不说京城有那么多人，即使沈栋梁追了过来，也很难直接找到他们姐弟俩。
再说了，沈栋梁一个刚刚出狱的人，又新犯了事，想要跨省追到京城，他有那个能力吗？
当然。
沈栋梁暂时不能离开户籍归属地的事，是林长霞转告给她的。
不然的话，她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孩子，哪会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眼见沈默似乎恢复了几分，张悦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想着，也许是沈默这两天心情有点不太好。
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太好。
另一边。
李杰翻看了一下座机中的来电记录，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孩子。
福利院打来的电话？
看到这个号码，他多多少少有点意外。
平日里林长霞那边，也会打电话过来，了解一下他们姐弟俩的近况，电话里聊得都是一些‘最近怎么样’、‘学习有没有压力’、‘病情如何如何’之类的家常话。
并且，通常都是下午放学之后才会打过来。
像今天这么早，五点多就来电话的次数，非常之少。
沈默兴致不高是不是和这通电话有关系？
眼下，李杰也只能暗自揣测，毕竟，他现在是个哑巴，即使精通唇语，他也没办法通过电话隔空沟通。
可视电话，现在还没出呢。
忽然间，李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墙上的日历，随后，他瞬间想起了一件事。
算算时间，沈栋梁也出狱了吧？
会不会和这事有关系？
关于沈栋梁的事，李杰一直都有关注，尽管他口不能言，但他能写字啊。
沈栋梁说来也‘倒霉’，好巧不巧的撞在了枪口上，不仅在量刑上是顶格处罚，入狱之后，连减刑的机会也没能捞着。
实打实的坐了五年大牢。
原著中，沈栋梁就是一个变态，坐了五年牢，他只会更变态。
这事也不是李杰胡诌的。
董大爷的领养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哪怕他们姐弟俩到了燕京，也始终保持着联络。
沈栋梁在狱中的表现，李杰就是通过董大爷知道的。
这家伙在狱中，也不算老实，一开始入狱那会，伏低做小，受了不少欺负，后来，这厮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和狱友干了好几次架。
打架，确实是把他的名头打了出来。
但同时他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减刑的机会。
另外，入狱的这五年，沈栋梁连一次探亲都没有遇到过，别说探亲，连亲属打款什么的，也是一毛钱都没有。
监狱里虽然封闭，但也是一个小社会，钱，也是一样很重要的资源。
如果有亲属汇款，犯人偶尔还能去小卖铺开开荤。
要是没有汇款，沈栋梁只能凭本事搞点外快了。
还别说，沈栋梁这样的变态，在某些人那里，真有几分威慑力。
过去这几年，即使一毛钱汇款也没有，沈栋梁在狱中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
有得必有失。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同时，他也成了狱警的重点关注对象。
思虑片刻，李杰觉得沈默的异样和沈栋梁有关的几率，非常大。
想到这一茬，他顿时步子一转，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住的是主卧，面积要比次卧大那么一点，除了床、床头柜、衣柜之类的家具，靠近阳台的位置还放了一个书桌以及书架。
坐到书桌前，他径直打开抽屉掏出了一沓信纸。
他准备给董大爷那边写一封信，问一问松和市那边的事。
对了。
董大爷虽然到了退休年纪，但他人老，心不老，依然兼职着门房的工作。
只是，岁月不饶人，上了年纪的董大爷，精力也慢慢跟不上了，所以，他现在上班完全是看兴趣，或者说天气。
天气好的话，散着步慢悠悠的往市委机关敢，若是碰到了雷雨、大学之类的极端天气，他就在家休息。
这等待遇，放眼整个市委机关，也是独一份。
没办法，谁让董大爷资格老，背景又硬。
李杰和董大爷认识这么久，也是来燕京之后，才知道董大爷的背景有多硬。
第七穿插连，背景大的吓人。
得知董大爷的身份，李杰也是肃然起敬。
毕竟，这可是鼎鼎有名的英雄连队。
……
……
……
松和市。
突击审讯了一夜，任长军也累了。
沈栋梁这个狗东西，简直是油盐不进！
问什么都是一推二五六，并且，一口咬死了只是偷一些不太值钱的文件。
福利院的文件，并不属于机密，而且也没有什么价值，想要定沈栋梁的罪，单凭当前的证据和供词，远远不够。
狗日的！
任长军恶狠狠地瞪了沈栋梁一眼，对方现在的状态，他太熟悉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
因为沈栋梁笃定自己不会二进宫，顶多也就是管制，外加拘留。
“沈栋梁。”
“收起你那副表情！”
这边，任长军没有开口，一旁陪审的年轻警员裴政见不得沈栋梁那副嚣张的样子，只见这小子一拍桌子，怒声道。
“告诉你，别得意的太早！”
说着，裴政指了指自己的眼眸。
“我会死死地盯着你的！”
“有种，你就继续犯事，让我抓到了，老子亲手把你给送进去！”
严格来说，裴政说的这些话是违反纪律的，但任长军没有去管，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让沈栋梁这家伙太恶心人了！
况且，裴政说的话也击中了他的心坎。
任长军就不信了，凭他松和市破案先锋，还找不出沈栋梁的破绽？
只要沈栋梁敢再犯，他绝对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正义的铁拳！
除非，沈栋梁老老实实的，否则，他一定会将对方缉捕归案！
对面，后悔椅上。
看着暴怒的审讯员，沈栋梁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过，这一缕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管制结束
三个月后。
晨光微熹，沈栋梁推着一辆双轮垃圾清运车，慢悠悠的向着东大街走去。
他的步子很悠闲，脸上也带着笑意。
今天是他上岗的最后一天，三个月前，他因为盗窃未遂，被判处了三个月的管制。
也就是现在的工作，东大街周围四个街区的清洁工。
虽然管制性质的工作，每天都需要报道，但这份工作，也是有薪水的。
即使不高，一个月只有两百块，但报酬不高，总比白干活来得强。
另外，这份微薄的薪水，也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从监狱里出来，他手头是真的紧。
如今，他浑身上下也只有一千多块钱。
这笔钱，看着不少，但花起来，那就快了。
如果迟迟找不到工作，迟早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况且，他接下来的行动也需要经费。
有了上次的潜入经历，这一回，福利院那边肯定有了防备，想要查到那两个兔崽子的去向，难度加倍都不止。
所以，沈栋梁往后的计划是，先找一份工作，赚点钱，起码先赚一点经费。
如此一来，也正好可以麻痹一下警方和福利院。
老老实实的打工一年半载，攒点路费，顺道降低一下旁人的戒心。
一箭双雕了属于是。
至于，找什么工作，沈栋梁更倾向于进厂当工人。
老本行嘛。
当然。
沈栋梁也知道自己的劣势，蹲过大牢，这是一个巨大的劣势，有了这份履历，百分之九十的工厂都对他闭上了大门。
进厂打工这条路，不容易啊。
好在沈栋梁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破船还有三分钉呢。
先拜访一下老战友们，即便松和市这边的战友不愿意帮他，他还能去一下别的城市。
比如桦林市。
沈栋梁有一个交情比较好的战友，就在那边混得不错，求上门去，且不说能不能进厂，混口饭吃，多半不是问题。
并且，到了桦林那边，他也能避开任长军。
那天负责审讯的小崽子，不是说要一直盯着他吗？
有本事，跟着他一起去桦林啊！
对于裴政的警告，沈栋梁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松和市的人，可管不到桦林那边。
转眼间，落日的余晖遍洒大地，沈栋梁先去单位报了个到，然后便回到住处，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沈栋梁也没什么随身物品，顶多也就是几件衣服，连一个牛仔背包都装不满。
片刻后，打包好个人物品，沈栋梁没有搭理旁边的‘同事’，吹了个口哨就大步向前的往门外走去。
晚上，他约了人。
离开满是异味的住处，沈栋梁没有第一时间去约定好的饭店，而是先去了一个澡堂子。
他得泡个澡，去去身上的异味。
他，可是个‘体面人’。
老友重逢，怎么能臭烘烘的过去？
花了三块钱，洗了个大澡，沈栋梁浑身清爽的走出了大众浴室。
坐牢的那会，他可没少怀恋外面的澡堂子，今天也算是如了愿，好好地泡了个澡。
虽然季节不太对，不是最喜欢的冬天，但冬天有冬天的泡法，夏天有夏天的泡法。
如果不是时间不太够，沈栋梁还想着去暗巷之类的地方体验一把。
可惜，他现在去不了。
退一步而言，即便有时间，他也不会去。
暗处保不准就有人盯着他，为了那点事，再来一次三个月的管制？
不值当。
主次之分，沈栋梁还是有数的。
眼下他的头等大事是搞钱，次等大事是寻找妻儿的线索，最重要的是儿子的踪迹。
他们老沈家就那么一根独苗苗，如果找不回来，他岂不是绝了后？
再说了，他还指着儿子给他养老叻。
最后，他也要找到那个贱女人，好好和对方算算账！
从前，他就是太惯着她了。
卖房，那么大的事，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谁给她的胆子？
等找到那个女人之后，吃了多少，都得给他吐出来，并且要加倍奉还！
蠢女人，就是欠收拾！
最后的最后，沈栋梁的终极目标是找到那两个兔崽子。
他这一生，都被那两个兔崽子给毁了！
这事，没完！
如果说赵静要给的是‘交待’，两个兔崽子要给的就是命！
不杀了他们，难以平息沈栋梁心中的怒火。
不过，沈栋梁也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找到踪迹只是第一步。
吃过亏的他，可不会无脑的上门报复。
暗中观察，找寻机会，一击致命，然后抽身事外，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杀人，不是最终目标。
杀了人，且洗脱嫌疑，才是最佳方案。
狩猎计划，大致的思路，他基本已经定好了。
先让那两个孩子悄无声息的失踪，两个被领养的孩子，其中有一个还是个哑巴，真失踪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纵使养父养母比较关注，也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差。
而这，就是他销毁证据的最佳时机。
找个荒郊野岭，把人一埋，谁能找得到尸体？
再或者，分（防和谐）尸什么的，也不是不能考虑。
总归是两个无亲无故的孩子，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不一会儿，沈栋梁背着包来到了一家小饭店。
看到有客人登门，店里的老板娘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几位？”
“约了人的，老曹，曹润发。”
老板娘伸手朝里面一指：“一直往前走，第一个通道左拐，第二个包厢就是。”
“哦。”
沈栋梁淡淡地点了点头，抬脚就往店里走。
穿过廊道，转角的功夫，他就看到了老板娘口中的包厢，毕竟，这只是一个小饭店，不是那种高档酒店。
包厢什么的，也是那种用挡板隔起来的。
“老沈！”
包厢内，一个身材胖胖的中年男子看到沈栋梁的那一刻，连忙站了起来，故作惊喜道。
“你小子，可算来了消息。”
说着，男子上前一步，狠狠地抱住了沈栋梁。
“这么久了，你一直不联系，我还以为咱们哥俩的情分淡了呢。”
不得不说，听到这番话，沈栋梁还是非常感动的。
第二十八章 1024工程
“刚子！”
沈栋梁拍了拍刘刚的后背，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丝哽咽。
出狱之后，他不是没有联系别的朋友。
但那些人嘛，一听到他的声音，有的直接挂断电话，有的顾左右而言他，也只有刘刚愿意跟他见面。
而且，见面之后，刘刚还如此热情。
这怎能让他不感动？
“唉。”
刘刚叹了口气：“出来就好，以后啊，咱们好好做人。”
听到‘好好做人’几个字，沈栋梁神色一怔，自打出狱之后，这句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平心而论，他很不喜欢这句话。
但当着刘刚的面，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我会的。”
“来，你先坐。”
刘刚呵呵一笑，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扯着嗓子对门外吼道。
“老板娘，上菜！”
招呼完，刘刚便面带笑容的坐到了沈栋梁旁边。
“老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刘刚一边说着话，一边热切的给沈栋梁倒了一杯水。
“额。”
一上来就直入主题，即使是沈栋梁，也不禁有几分惊愕。
本来，他是想着诉诉苦，回忆回忆战友情，然后再想办法让刘刚帮帮忙，找个工作什么的。
愣了片刻，沈栋梁苦涩一笑。
“以后，我哪有什么以后啊？”
稍稍自嘲了一下，沈栋梁倏地话锋一转。
“对了，刚子，你现在还在炼钢厂吗？”
“不在了。”
刘刚朗声一笑：“我下海了！”
“下海？”
听到这个词，沈栋梁倒不觉得陌生，只是有点失望。
炼钢厂可是松和市的招牌企业，比棉纺厂还要好，沈栋梁有点想不通，好好地铁饭碗，为什么不端着了？
“嗯。”
刘刚哈哈一笑：“我现在是1024工程松和分公司的经理。”
“啊？”
沈栋梁面露茫然道：“1024工程，那是什么？”
“刘老板，菜来了。”
恰在这时，老板娘端着一盘猪肉炖粉条走了进来，眼见有外人在场，刘刚神秘一笑，拍了拍沈栋梁的肩头。
“具体是什么，先不说。”
“咱们哥俩多年不见，今天好好走几个。”
言罢，刘刚扭头道。
“老板娘，来两瓶二锅头！”
“好勒，一会就来。”
老板娘笑吟吟地应了下来，刘刚可是他们小店的大客户，最近两个月，几乎每隔两到三天，刘刚就会在她这里开一个包厢。
有时是一些生面孔，有时是一些熟面孔。
另外，这人请客吃饭的时候，也很豪爽，哪怕只有两个人，也得整五六个硬菜。
对于这种大主顾，老板娘当然是笑脸相迎。
很快，包厢里的菜就上齐了，猪肉炖粉条，锅包肉，汆肉汤，小鸡炖蘑菇，爆炒腰花，血肠炒青菜。
六个菜，全带荤，连一个素的都没有，而且份量也足，别说是两个人吃，就是人数再多个两三倍，也是够吃的。
闻着鼻尖传来的香气，沈栋梁咽了口吐沫。
“这场面太大了吧？”
过去这五年，沈栋梁哪见过这种架势，在监狱里那段时间，他连个荤腥都见不到。
出狱之后，他吃的最好的一顿还是在沈文义家，但那一顿也就两三个硬菜，哪比得上这里？
这么大一桌子菜，一顿饭怕不是要个五六十？
入狱五年，外面发展的太快，沈栋梁琢磨着要个五六十，七八十，实际上这桌饭至少要一百多。
还不算酒。
“哈哈。”
刘刚摆了摆手，开了一瓶二锅头。
“这算得上什么，不叫事。”
“老沈，我跟你说，别看这家馆子不起眼，但这家厨子的手艺，可不差。”
“人家老板以前可是丰汇园的主厨。”
丰汇园是松和市有名的国营饭店，即使沈栋梁入狱五年，他也知道能在丰汇园当主厨是什么概念。
震惊过后，沈栋梁干巴巴道。
“那这顿，岂不是要百来块钱？”
“嗐。”
刘刚一边倒酒，一边不以为意道。
“提钱，多俗气？”
“咱们哥俩的感情，那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
“是，是。”
沈栋梁连连点头：“我不说了，不说了。”
“这才对嘛。”
倒好酒，刘刚举起酒杯道。
“来，为久别重逢，干一杯！”
“干！”
沈栋梁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只是，他喝酒的动作要比刘刚慢了一拍。
慢一拍，是故意的，他要先看看刘刚喝多少，然后他就跟着喝多少。
结果，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见刘刚端起三两的酒杯，仰着头，一口干了。
喝完，刘刚便将酒杯倒放了一下，示意自己干完了。
得。
人家一口闷了，沈栋梁还能咋办？
自然是跟着一口闷了。
“咳！咳！”
然而，沈栋梁的酒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一口气喝得太猛，呛得他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老沈，你没事吧？”
刘刚见状连忙拍了拍沈栋梁的背，一脸‘关心’道。
“来，喝口水。”
说着，刘刚先将水杯推到了沈栋梁手前，然后又拿起筷子，殷勤的给沈栋梁夹了几块鸡肉。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没事。”
输人不输阵，沈栋梁强撑道。
“我缓一缓就好。”
“刚刚就是喝的太猛了。”
“嗐！”
刘刚一拍脑袋：“都是我的不是，刚刚只顾着重逢太高兴了，忘了分寸。”
“来。”
“先吃口菜。”
言谈间，刘刚笑眯眯的又送上了一双筷子。
眼看刘刚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喝酒夹菜，沈栋梁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出狱之后，他见到最多的是什么？
冷言冷语，甚至是嘲讽，后来还去局子里走了一遭。
反正，自打出狱到现在，他就没看到什么好脸色。
如今，刘刚不仅热情依旧，还如此礼遇自己，一想到这里，沈栋梁顿时生出了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接下来的饭局，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缅怀着青春，喝到兴处，两人还会搂着肩，高歌一曲。
期间，沈栋梁也好奇刘刚现在的身份。
只是每次当他提到‘1024工程’时，刘刚却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
第二十九章 人贱自有天收
松和市GA局。
沈栋梁失魂落魄地从局子里走了出来，临近大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这地方，他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前两次，他都是被警局的人带过来的，头一回的原因是盗窃未遂，第二回是和刘刚有关。
而这一次，是他主动过来的。
他快撑不下去了。
什么破1024工程，全他妈是假的！
刘刚对他的好，也都是假的！
该死的家伙，把他的积蓄全都骗得一干二净，现在的他，兜里比脸还干净！
走出警局的大门，沈栋梁面带茫然的左右环视一圈。
他，该去哪？
房租到期，没钱交了，他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给以前的朋友打电话，别人都是避之如虎。
难不成今晚要睡大街了？
念及至此，沈栋梁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日子，怎么忽然过成了这样子？
五年前，他们家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起码吃穿不愁。
现在呢？
老婆，老婆跑了。
孩子，孩子不见了。
有家也不能回。
都怪那两个兔崽子！
越想，沈栋梁心里越恨，如果不是那两个兔崽子搞鬼，他堂堂打工人，何至于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但愤怒归愤怒，沈栋梁便是想要报复，也是无处发泄。
人都见不到，他还能怎么办？
报复社会？
疯了差不多。
“唉。”
半晌，沈栋梁叹了口气，别的不管怎么样，起码得找个落脚的地。
先找份工作，工资多少无所谓，包吃包住就好。
走着走着，沈栋梁就来到了一家酒店跟前。
招工启事！
诚招洗碗工，包吃包住，月薪200。
两百的月薪，低是低了一点，但沈栋梁也没得选，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他哪有资格挑？
借着反光玻璃，沈栋梁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背着牛仔包，不紧不慢地的走进了酒店大堂。
……
……
……
燕京。
第二人民医院。
“弟，我来了！”
沈默背着书包，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笑吟吟的走进了病房。
弟弟的手术，很成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弟弟的声带就能慢慢恢复。
看到沈默走了进来，李杰不着痕迹的用笔记本盖住了下方的那封信。
信是松和那边寄过来的。
董大爷在信中跟他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沈栋梁那个家伙，居然卷进了传销案。
唔。
以受害者的身份。
据说，沈栋梁被骗了几千块钱，身上的积蓄被骗的一干二净。
得知此事，李杰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人贱自有天收！
“又在看书？”
临近病床，沈默低头瞥了一眼小桌板上的笔记本和《基础乐理知识》，随后，她眉头一皱。
“医生都说了，你最近要好好休息，少动脑。”
沈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熟练的打开保温桶，将桶里的粥倒到了配套的碗里。
眼见粥还冒着热气，沈默拿出勺子浅浅的尝了一口。
“嗯，温度正好。”
“吃吧。”
说着，沈默把碗往李杰的身前推了推。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端起碗就准备干饭，而沈默，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笑容的盯着弟弟。
“我今天碰到了一件好好笑的事，张悦（沈默闺蜜）今天收到了一封情书。”
“结果，你知道吗？”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
说着，沈默咯咯一笑。
像这样的日常分享，几乎每天都会有，在她看来，弟弟一个人在家，又没什么朋友，肯定很孤独。
所以，她就想着和弟弟说说学校里的事。
哪怕是一些很琐碎的小事，哪怕是经常重复的事，她也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听着沈默分享的趣事，李杰的脸上时不时地升起一道笑容。
他知道沈默的心思。
虽然他不需要这些东西解闷，但他还是愿意听得。
很快，李杰就把碗里的粥喝完了，一旁的沈默见状，连忙起身动作熟练的收拾起了碗筷。
做饭什么的，沈默是个门外汉，但家务什么的，她还是很擅长的。
两人日常生活中，分工极为明确，买菜、洗碗是沈默的，做饭是李杰负责。
收拾好碗筷，沈默又重新坐了回去，继续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
直到天色渐暗，在李杰的催促下，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病房。
和后世相比，九十年代初的治安环境要稍微差一点，沈默又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虽然医院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但为了出行安全，早一点回去，总归是没错的。
其实，依照李杰的意思，沈默完全不用来的，医院里又不是没有食堂，但沈默执意要每天过来。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
为何不牵我的手……”
回家的路上，沈默路过一家音像店时，忽然脚步一顿，这首歌的旋律，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沈默当即步子一转，走进了音像店。
“老板，伱放的这首歌，叫什么？”
坐在收银台后面的中年男子，笑着介绍道。
“花心，台省的一位歌手唱的，叫什么来着？”
“对了！”
“叫周桦建。”
沈默低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好像听闺蜜提到过这个名字。
紧接着，沈默从口袋里掏出荷包。
“老板，给我来一盒磁带。”
“好，你等一下。”
中年男子笑着点了点头，直接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了一盒磁带，
“十块钱。”
“给。”
听到这个价格，沈默没什么表示，她不是头一回买磁带了，十块钱的售价，不算太贵。
一些国外歌手的磁带卖的更贵，基本要卖到13-15的样子。
当然，盗版的会更便宜，一般而言，盗版磁带只要五块、八块的样子。
但喜欢音乐的沈默很清楚，写一首好歌的难度。
所以，她愿意支持正版。
付完钱，钱货两讫，沈默迈着小碎步离开了音像店，和之前相比，她的步伐明显快乐几分。
此时，沈默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家，好好听一听这盒磁带里的歌！
第三十章 沈默的未来
几天后，李杰出院了，由于是白天出院，他没让沈默请假，而是让出版社那边的编辑帮忙的。
回到家里，老黄又忍不住开始催稿。
“卫军，龙族2你写到哪里了？”
“什么时候能完稿？”
李杰取来一沓信纸，写了一行字。
“年底大概能完稿。”
年底？
虽然现在才六月份，距离年末还早，但好歹有了一个准备的时间点，所以，老黄还是很高兴的，咧嘴一笑。
“好！”
“年底好，年底好啊！”
平心而论，老黄是想更快一点的，但李杰这边情况太特殊了，首先，人家还是未成年。
其次，李杰又刚刚经历一场手术，需要一定的恢复期，听医生说，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还需要定期去医院复查。
而《龙族》系列的质量本来就高，写起来肯定没那么快，扣来扣去，距离年底，也只有两三个月的创作期。
想到这里，老黄笑着给李杰倒了一杯水。
“卫军，其实可以的话，你也没必要太着急，年底发书和明年年初发书，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李杰岂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老黄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担心续作的质量问题，有些作家，尤其是青年作家，第一本书很惊艳。
但第二本书，很可能就拉胯了。
这种情况在出版界，并不罕见，反而很常见。
旋即，李杰笑了笑，踱步走进卧室，将《龙族2》第一篇的手稿拿了出来。
“这是新稿子？”
看到李杰手上的信纸，老黄眼前一亮，态度热切的迎上前去。
接过手稿之后，老黄直接站在原地，一目十行的看起了《龙族》续篇。
看着看着，老黄的嘴角就止不住的咧开了，如果搁在动漫里，他的嘴角已然咧到了耳后根。
作为一名资深编辑，老黄还是很有水平的，一本书能不能火，他无法一眼断定。
但一本书的质量高不高，这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毫无疑问，这份稿子的质量，非常高，文字的功底，比前作还要厉害一些。
不愧是天才少年。
肉眼可见的进步啊！
有前作的销量打底，续作畅销，多半是没问题的。
“卫军，你这水平，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半晌，收回目光的老黄，丝毫没有吝啬夸赞，直接竖起大拇指，赞道。
李杰面带谦逊的笑了笑，写一本畅销书而已，这种事于他而言，可谓是手拿把掐。
小意思。
看完续作的质量，老黄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跟着消散一空。
如果‘卫军’能够继续保持这种水平，《龙族》的未来，不可估量。
一念及此，老黄忽然觉得很是庆幸。
幸亏他当初力排众议，同‘卫军’签了分成协议，不然的话，他们出版社就要和这座金矿失之交臂了。
“呦，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买菜了。”
老黄低头看了眼手表，然后放下手稿，步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给李杰姐弟做饭，也算是老黄的日常之一。
每次他登门‘催稿’的时候，都会留下来给姐弟二人做做饭。
他这么做，一是为了催稿，二嘛也是因为他们姐弟的遭遇，十几岁就没了父母，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太让人心疼了。
眼见老黄出门买菜去了，李杰也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咦？
忽然间，李杰注意到五斗柜上的磁带多了一盒。
周桦建的《花心》？
滚石这时候已经进入内地市场了？
数字音乐尚未兴起之前，华语乐坛基本是宝丽金、华纳、滚石、百代等唱片公司的天下。
然而，这些唱片巨头的总部或是在香江，或是在台省，在大陆的唱片业兴起之前，这些大公司基本没有在内地设分部。
想了想，李杰也没有继续关注这事，而是将磁带放入收音机中。
咔哒。
按下开关键，歌声缓缓响起。
“想着伱的黑夜
我想着你的容颜
反反复复孤枕难眠
告诉我你想我千百遍
告诉我一切都会实现……”
一听到这首歌，李杰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歌名。
周桦建的经典曲目——孤枕难眠。
此时，周桦建还算是‘歌坛新人’，毕竟，九十年代的头牌是四大天王。
不过，随着《花心》的发布，周桦建即将成为强有力的挑战者。
《花心》全亚洲的销量大概有三四百万张，正是因为这张专辑，周桦建才开始爆红之路。
望着柜子上那一排排的磁带，李杰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要推沈默一把？
沈默从小就很喜欢音乐，一开始，她只是喜欢钢琴，到了燕京，接触到了流行音乐之后，她又迅速爱上了流行音乐。
如果不是喜欢的话，沈默也不会买上那么多磁带。
其实，沈默的嗓音条件还可以，虽然不是那种老天爷追着喂饭的类型，但也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倘若沈默有向乐坛发展的意思，李杰完全支持。
李杰不仅能包办专辑的全部词曲，甚至还能当沈默的经纪人。
只是，成名之后的生活，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一旦成名了，也就意味着失去了隐私。
当然，歌手的话会相对好一点，不像演员之类的，曝光度没有那么高，歌红人不红的情况，更是大有人在。
具体如何，全看沈默自己的意思。
如果沈默想红，那就把她推红，如果沈默只是单纯的想唱歌，那就佛系发唱片。
销量什么的，不关心也无所谓。
反正家里有不缺钱，赚得多，赚的少，丝毫不影响生活质量。
……
……
……
另一边。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沈默飞快地收拾好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赶。
同桌张悦看到沈默飞奔的样子，也加快了动作。
沈默为什么这么急的原因，她当然知道。
今天是‘傅卫军’出院的日子，所以，沈默才会如此着急。
收拾好书包，张悦想了想，决定今天逃了小提琴课，也去沈默家里看一看。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见过‘傅卫军’了，作为沈默的好闺蜜，怎么也得关心关心。
第三十一章 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
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心相约心相约……”
电视机里，内地天后娜英携手港台天后王霏，共同演绎了一首极为经典的。
抛开人品不谈，前者音色厚重、朴实，后者的音色华丽缥缈，可谓是各有千秋。
两位天后同台竞演，也是九八年春晚的招牌节目之一。
在此之前，内地天王毛拧，香江天王刘得桦，台省情歌王子张信喆三人合唱，同样是一大看点。
另外，此时的春晚不同于网络时代的春晚，语言类节目，才是眼下春晚的牌面。
因此，凡是能够登上春晚的歌手，无一不是华语乐坛的顶流。
当然，现在还没有‘顶流’的叫法，天王、天后，小天王、小天后才是主流叫法。
不一会儿，娜英和王霏退场，接下来登场的是舞蹈类节目。
然而，沉默依然沉浸在上一个节目当中。
“唱的真好。”
半晌，沉默发出一声赞叹。
五年过去，沉默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去年夏天，她如愿考入了央音，成为了作曲系的一名新生。
没错，沉默没有选择钢琴系，而是选择了作曲系。
“姐，你的唱片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旁，成了大小伙的李杰，笑着问道。
五年前，李杰的手术很成功，术后花了半年时间的调理，他的声带功能基本恢复正常。
像日常交流之类的，基本没有问题。
至于，听力问题，虽然也恢复了一些，但仍然需要随身携带助听设备。
“发唱片，哪有那么容易。”
沉默翻了个白眼，歌手想要发唱片，可不是录录歌就行的。
录歌，录歌，在录歌之前，总得有作品吧？
有了作品，还得找人编曲，毕竟，编曲也是一首歌的灵魂，编曲如果不行，词曲再好，也得毁了。
所以，制作人的选择，很重要。
一般而言，以一张专辑十首歌为例，录歌、编曲的费用大概在七八万左右。
不要觉得这个价格贵，一首歌从制作到成品，不是一两天就能弄好的，很多歌在录制的时候，唱个几十遍，也不算多。
那种能够一次过的，几乎非常非常少。
即使那些顶级唱将，录一首新歌，一天能录好，都算快的。
而录音棚通常是按小时计费的，越好的录音棚，收费越贵，以十首歌的体量，录制费用就得小几万。
就这，还没算上制作人的费用。
如果加上制作人的劳务费，十万都打不过。
九八年的十万块钱是什么概念？
能买半套房了。
然而，录歌只是发行唱片的第一步。
录好歌之后，还得找工厂对歌曲成品进行刻录。
这两步，有钱都能自己办。
但后续的分销渠道，以及宣传渠道，就不是单纯用钱来衡量的。
音像店、书店等终端的铺货，仅凭单打独斗是干不好的。
其实，严格来说，李杰也不是一点资源都没有，作为一名畅销书作家，他和出版商的关系很不错。
出版社那边，也有音像资源。
委托他们负责铺货，也不是不行。
只是，图书音像虽然不分家，但相比于专业的唱片公司，出版社那边的宣发能力比较火。
在传媒不够发达的年代，酒香也怕巷子深。
如果没有强大的宣发能力，歌唱得好，也不一定能火。
“要不我给你写几首歌？”
李杰知道沉默想走创作歌手的路线，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报名作曲系。
“你？”
沉默将信将疑的看向李杰。
硬了！
拳头硬了！
看着沉默满腹怀疑的样子，李杰眉头一挑。
好家伙，竟然敢质疑他。
“等着！”
言罢，李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步走进了卧室，很快他就拿着一个大本子走了出来。
“呶。”
“你自己看看。”
“这是我闲着无聊写得几首歌，应该比较适合你。”
看到丢在眼前的作曲簿，沉默仍是保持着怀疑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弟弟可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专业课程。
虽然弟弟看过不少专业书籍，但写歌什么的，是能自学的吗？
紧接着，沉默缓缓打开了本子。
隐形的翅膀？
……7565……
“咪……唆……哆……拉……哆哆……西……拉”
看着简谱开头的音符，沉默下意识的哼了起来，这一哼，她立刻发现，这首歌开头的旋律，很不错。
“每一次，都在徘回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不去想
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
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唱到此处，沉默忽然停下了哼唱，只见她面露惊奇的看着李杰。
“这首歌，真的是你写的？”
她这么问，不是不相信弟弟，而是觉得太过难以置信了。
虽然她现在还是一个大一新生，但在上大学之前，那么多年的音乐课，她可不是白学的。
最基础的音乐鉴赏能力，她还是有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质量非常高的歌，旋律简单干净，又朗朗上口，歌词也写得很好。
尤其是歌词，虽然很短，但却塑造的极为形象。
不屈服于挫折，满怀希望，勇于进取。
对于歌词写得好，沉默其实是不太惊讶的，弟弟的文笔优美，她上初中那会就知道了。
为什么那么畅销？
弟弟的文笔，是其中一项关键因素。
真正让沉默惊讶的是曲子，弟弟小时候是聋哑，后来经过治疗，聋哑症状虽然好了不少。
但弟弟的听力，仍旧比常人要差。
而一个优秀的作曲人，单单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
以弟弟的条件，能够写出这么好听的旋律，着实让沉默侧目。
“不是我写的，难道是你写的？”
李杰呵呵一笑，双手环胸道。
“怎么样，你就说，要不要吧？”
说着，李杰就做出拿回作曲簿的架势。
“当然要了！”
沉默见状一把将本子抱在了怀里，牢牢地护住。
第三十二章 五首歌
眼见沈默作出护食的样子，李杰也收回了胳膊，他只是装装样子的，那些歌本来就是给沈默准备的。
“里面还有几首，你自己挑吧。”
听到这话，沈默的兴趣瞬间被勾了起来，于她而言，一首好歌就像是一瓶醇香的美酒。
随后，她立刻将本子放到了桌子上，重新翻阅起来。
《欧若拉》？
《遗失的美好》？
《不想懂得》？
《阿刁》？
看到剩下的四首歌，沈默的眼睛越瞪越大。
单从她的个人角度而言，这五首歌，每首歌都非常出彩，并且和她的个人音域也非常契合。
量身打造，不外如是。
只是，看着看着，她整个人忽然变得丧气起来。
她受到打击了！
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打击。
弟弟从小就非常利害，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各类报刊上发表作品，包括且不限于散文、诗歌、短篇等。
后来，更是直接成了畅销书作家。
年收入几十万的那种。
他们姐弟俩的生活费，她学音乐的钱，上学的钱，全都是弟弟赚的。
当初，沈默放弃钢琴，转而拥抱流行音乐，也有多赚钱的念头在里面。
因为想要从古典音乐中杀出来，太难了，并且投入和产出，也非常不匹配。
西方，才是古典音乐的大本营。
华人想要得到古典音乐界的认可，难之又难。
如果要出头，出国留学，那是必须的。
出国留学的花费，可不低，且成材率又非常低。
因此，沈默上大学时就选择了作曲专业，准备走歌手路线。
毕竟，歌手很赚钱，这是公认的事实。
“弟，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片刻后，沈默目光幽幽地盯着李杰的脑袋看了几眼，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家弟弟写歌竟然也这么厉害。
被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打败，那滋味，可不好受。
“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李杰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我只是随便学了学而已。”
“随……便……学……了……学？”
沈默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看她的样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太气人了！
难道，这就是天才？
想到这里，沈默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挫败感。
看到弟弟的这些‘作品’，在看看她自己的作品，真的是没法看了。
不行！
我不能被弟弟比下去！
eo了一会，沈默又打起了精神，她要振作起来，不就是写歌嘛！
她可是央音的高材生。
自己不能输！
“这五首歌，我要了！”
沈默一边合上作曲簿，一边比划道。
“不过，剩下的几首歌，就不用你写了，我自己来。”
“也行吧。”
李杰想也没想，直接点头，他之所以只拿出五首歌，也是这个意思。
有了这五首歌打底，不论剩下的几首歌质量怎么样，这张专辑肯定会变成经典。
毕竟，这五首歌可是王炸级别的金曲。
也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张韶晗，料想应该是有的，因为乐坛上该有的人都有。
香江四大天王，台省四小天王，一个都不少。
不过，和四大天王一比，四小天王的含金量就低了不少，吴起龙、苏鹏鹏、林智鄞三人倒还好。
金成吾，完全是个凑数的。
当然，这里单纯指唱歌水平，吴起龙、苏鹏鹏、林智鄞算是偶像派歌手，而金成吾只剩下偶像两个字。
“你准备什么时候发专辑？”
随后，李杰直接化身催更达人。
“录音棚和唱片公司那边，我可以让人先联系。”
“等等吧。”
沈默眼珠子转了转，气势也跟着弱了几分。
作为一个立志于歌手的作曲系新生，库存，她肯定是有的，但她库存里的那些人，跟这五首歌，根本没法比。
强行发专辑的话，只会浪费了这几首好歌。
“暑假，怎么样？”
李杰提议道：“暑假的时候，你正好有空，可以专心录歌，如果录得快的话，一个月，差不多就录好了。”
“剩下的MV什么的，半个月也差不多。”
“加起来，正好两个月。”
“顺利的话，十月份左右，专辑就能发布。”
一听十月份发专辑，沈默不由意动，她的第一张专辑啊。
按照她最初的计划，第一张专辑问世至少也得到大三、大四那会。
而现在，时间直接提前了两三年。
说不心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但从春节开始算，留给她只剩下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四个月的时间，写出五首歌，这是不难的。
难得是写出五首能够和这五首匹配的歌。
不说达到同样的水准，即使差，也不能差太多吧？
而这，就是其中的难点。
平心而论，沈默没有信心，她不是没信心写不出来，而是没有信心在规定的时间写出来。
想了想，沈默摇了摇头。
“再看吧。”
“那就听你的。”
闻言，李杰也不再催促，转而叮嘱道。
“不过，这几首歌你别乱传啊，版权登记还没做。”
“还没登记？”
版权登记虽然比较麻烦，但对于弟弟来说，肯定不算什么，所以，听到没登记，沈默很是意外。
“嗯。”
李杰随口道：“反正你发专辑的时间还没定，干嘛着急登记？”
“也是。”
沈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国内的文娱市场起步比较晚，版权管理很是混乱，各种盗版音像图书，大行其道。
登记，也顶多限制正版的发行，盗版之类的，可管不了。
“还给你。”
旋即，沈默便将作曲簿推回了李杰身前。
“先放你那里放着吧。”
此刻，沈默哪还有护食的意思，刚刚她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几首歌，明显是弟弟为她量身定制的。
不给她，还能给谁？
……
……
……
松和市。
除夕夜。
沈栋梁一个人在一件逼仄的出租屋里，自饮自斟。
五年，足足五年！、
什么找到妻子孩子，找到那两个兔崽子之类的目标，一个都没能完成。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茫茫人海，他一没人脉，二没钱，到那里去找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心中的目标也跟着动摇了。
毕竟，太难了。
第三十三章 搬家
按照国人的传统，春节期间少不了走亲戚，然而，沈栋梁近些年几乎和老家那边断了联系。
孤独地过完春节，沈栋梁忽然下定决心。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他要让那些瞧不起他的，嘲笑他的人，刮目相看！
他要去南方！
南方那边经济发展的更快，机会也更多，最最重要的是，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只要他不主动提起，没人会知道他的过往，也没人会关心。
想做就做！
正月初八，沈栋梁收拾好行李，带上四季常服，带上棉被，踏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
次日。
远在燕京的李杰，收到了沈栋梁离开松和市的消息。
看过原著的他，自然不会忘记沈栋梁这颗定时炸弹，原剧中，沈栋梁有多变态，简直是令人作呕。
所以，即使沈栋梁没有了报复的机会，李杰也没有掉以轻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主动跳出来？
一转眼，数天过去，李杰一直关注着沈栋梁的动向，当沈栋梁下火车的那一刻，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对方的去向。
沈栋梁去了申城？
不得不说，这厮还是有点眼光的，世纪之交，申城的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
虽然不是遍地黄金，但机会也远比东北那边要多。
别的不说，只要踏踏实实地，哪怕是卖煎饼，也能卖出两套房来。
然而，李杰岂会让沈栋梁那般如意？
之前，沈栋梁留在松和市那边，发展有限，对于他的事，李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到了申城，则不一样。
必须要好好地盯牢，免得让这厮踩了狗屎运。
负责跟踪沈栋梁的人是某侦察连的退伍士官，李杰认识方兵也是出于巧合。
三年前，方兵的孩子也在医院治病，只是，首都的治疗费用不便宜，小孩子的治病费用又无法报销。
就在方兵即将山穷水尽的时候，李杰伸出了援手。
平心而论，李杰帮助方兵不是完全出于同情。
他看上了方兵的身手。
沈栋梁的事，李杰始终没忘，有方兵这样一位战术高手，哪怕沈栋梁找上门来，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所以，李杰为方兵提供了全额的医疗援助。
其代价便是监视沈栋梁。
没错，只是监视，李杰暂时还没有直接做掉沈栋梁的意思。
如果沈栋梁放弃了报仇，他也不介意饶对方一条狗命。
当然。
倘若沈栋梁依旧没有放弃复仇，并且准备付诸行动，李杰绝不会放过此人。
到了那时，他会亲自出手，让沈栋梁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嘱咐完方兵继续盯紧沈栋梁，李杰便将注意力放回了燕京。
新年过后，李杰和沈默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拜年，而是搬家。
三年前，李杰豪掷一百多万买下了一套四合院，彼时，不论是沈默，还是出版社主编老黄，都不理解这种行为。
这年头，大家向往的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商品房才是绝大多数人的追求。
谁没事会花一百多万买一套平房？
脑抽了，差不多。
李杰买的这套四合院位置很好，距离北海公园大概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同样的，距离央音的路程，大概也就十来分钟。
搬到那边去住，不仅沈默上学方便，李杰没事的时候还能去公园散散步。
搬家的时候，荣升主编的老黄，丝毫没有架子，领着老婆孩子，一起过来帮忙搬家。
严格来说，老黄能够上位主编，其中和李杰也脱不开关系。
李杰是一个比较念旧的人，《龙族》火了之后，也不是没人上门找他谈出版的事。
并且，开出的条件也比之前高。
挖墙脚的事，李杰没有隐瞒的意思，隔天就告诉了老黄。
得知有同行抢人，老黄顿时急了，第二天就带着新合同找上了门，虽然正大出版社开出的价码要稍微低一点。
但李杰也没怎么犹豫，当场就签下了合同。
用新不如用旧，他和正大出版社的合作很愉快，老黄前前后后也帮了不少忙，不看僧面看佛面。
正月初九，黄道吉日，宜搬家。
西四胡同。
老黄帮着搬完家，没有马上就走，别人帮忙搬家，请客吃顿饭，自是应有之意。
作为新家的第一顿饭，李杰亲自上阵，鸡鸭鱼肉早已备好，今天，必须好好搓一顿。
而老黄是典型的老派思想，饭，他是不会做的。
因此，在开饭之前，老黄背着手逛起了新房子，李杰买的这套四合院，面积不是特别大。
大概两百四十平方左右，只有一进。
院子的布局也不是特别复杂，北面是正房，一共有一大间外加两小间，中间的大间是客厅兼餐厅。
靠左边的小间是书房兼茶室，靠右边的房子是卧室。
出了正房便是庭院，除了入门口的一块影壁，李杰只在院中搭了一个小架子，架子下面放着石桌和藤椅，夏天可以用来纳凉。
周围的空地则零零散散的摆着一些精心修剪的景观树和绿植。
院子的东边是厨房、卫生间以及用来堆放杂物的杂物间，主要以功能性为主。
另外，西边还有两间厢房，那是为沈默准备的。
装修之前，李杰将西边的两间厢房，直接打通，装成了一个六十平方左右的套间。
书房、卫浴、卧室、衣帽间，一应俱全。
为了能在家里解决个人卫生问题，李杰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单单排水系统，他就花了接近三十万。
不过，这三十万也不全是管道搭建，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花在了地暖上。
简单来说，为了居住体验，李杰没少砸钱，这套四合院装修装了近两年的时间，装修费用零零总总花了小一百万。
九十年代末，国内的经济虽然已经开始腾飞，但像李杰这样豪装一百万的人，绝对是少之又少。
当沈默得知花了那么多钱装修，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太败家了。
尽管钱是弟弟自己赚的，但花一百万装修，放到哪里，都是妥妥的败家行为。
第三十四章 黄家父子
将近一百万砸下去，效果自然不差，本来稍显破旧的院子，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
除了正房入口处的落地窗，其他地方装修都是秉持着修旧如旧的原则。
逛完这套四合院，老黄不由感慨。
这房子，是真好啊。
既有历史气息，又有现代化的美感，空调、冰箱、卫浴，样样不缺，如果住在这样的平房里，他也是愿意的。
但一想到那惊人的价格，老黄又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编，月薪到手六七千的样子，即使他干上一百年，也置办不起这样的房子。
毕竟，人不能不吃不喝，一家老小总得要养活，扣掉各项开支，他一个月顶多就存个两千来块钱。
有钱，真好。
其实，看着周围的下海潮，老黄也不是没动心过，别的不说，他一个同学下海不过三年，就开上了小汽车。
去年，人家又换了房子，一套一百多平方的商品房。
全款！
不过，心动归心动，老黄却没有付诸行动，他这个人，比较求稳。
况且，他现在的事业也处于上升期，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总编的位置，一旦能够晋升总编，月入上万，不是梦。
如果真能升职成功，他也准备换套房子。
换套一百多平方的大房子！
至于四合院什么的，他现在也算看出来了，四合院，压根就不是工薪阶层玩得转的。
逛着逛着，老黄就走进了正房。
有几扇大的落地窗，屋内的采光自然不是问题，哪怕今天是阴天，不开灯，室内依旧明亮。
然而，一踏进正厅，老黄的心情顿时就被破坏了。
只见他那个十五六岁的儿子，正坐在小凳子上，聚精会神地玩着魂斗罗。
这小子，用功用的，连老黄走近了都没察觉到。
如果学习要是能这般用心，老黄做梦都能笑醒。
“好玩吗？”
老黄微微俯身，板着脸问道。
“好玩。”
黄明宇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只是当话说出口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声音有点耳熟。
转头一瞧，他立刻就看了那张肥头大耳的老脸。
“爸！”
下一秒，黄明宇一屁股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玩，玩，玩，就知道玩！”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的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一听到这话，黄明宇的头慢慢低了下去，寒假作业，他自然是没有写完的。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礼拜呢！
虽然黄明宇很怕老黄，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
“这边又没有寒假作业，哪有时间写。”
看到低头垂目的儿子，老黄叹了口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同样是十几岁的孩子，自家这位，天天就知道玩，学起习来，那是一点也不上心。
在这样下去，不知道本科能不能考上。
反观‘傅卫军’，同样是75后，人家不仅年少成名，为人处世，也非常成熟，小小年纪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老黄越想越气，伸手拍了一下黄明宇的脑袋。
“去厨房帮忙去！”
“哦。”
黄明宇低着头，哦了一声，而后脚步一转，向着门外走去。
虽然愉快的游戏时光被打断了，但他心中的郁闷并不多，就在这之前，他‘悄悄地’和卫军哥商量过了。
往后啊，卫军哥要是有时间，他可以上门来玩。
哼哼，到了那时，爹妈不在跟前，他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眼瞅着儿子快要出门了，老黄立马提醒道。
“衣服！”
“别忘了穿衣服！”
室内开着地暖，温度起码有二十来度，呆在屋里，就跟春天一样，而且屋内用的是地暖，也不怎么干。
门口，听到老爹的提醒，黄明宇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
现在还是冬天，外面冷得很。
旋即，黄明宇步履匆匆的赶到沙发前，套上了厚实的冬装。
另一边，老黄反倒是脱起了衣服，就进门这一小会，几分钟的功夫，他身上已经开始出汗了。
然而，他衣服刚脱下没多久，人憎狗嫌的儿子又耷拉着脸跑回了正房。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妈说我笨手笨脚的，在那边是帮倒忙。”
黄明宇如实道：“还有，卫军哥和默姐，也让我回来。”
“过来坐着。”
眼见儿子的目光时不时地往电视机那边瞟，老黄脸色一黑，拍了拍一旁的沙发坐垫。
兔崽子，天天竟想着玩！
“哦。”
看到老爹黑着脸，黄明宇没有作妖，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下午两点，酒足饭饱的老黄，领着老婆孩子离开了西四胡同，黄明宇虽然很是留恋，且依依不舍。
但瘦胳膊拧不过大腿，在老黄的‘残酷’镇压下，他只能满怀怨念的离开了‘快乐屋’。
一命通关，他还没学会呢！
此时，碎碎念的黄明宇，压根就不知道，李杰和沈默两个人正在讨论着他。
“明宇这孩子，长得真快。”
忙完了家务，沈默洗了点水果，坐在客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杰聊着。
“是挺快的，一转眼，都成大小伙了。”
“大小伙？”
听到这话，沈默转头瞄了弟弟一眼。
是那个味了。
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可爱。
李杰没有在意沈默的眼神，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姐，你说让老黄当你的经纪人，怎么样？”
老黄的为人品行，绝对没得说，不然的话，李杰也不会请他帮忙，还请他来家里吃饭。
尽管老黄对唱片行业不太了解，也不怎么懂音乐，但经纪人的准入门槛，也没那么高。
像漂亮国那边，很多黑人歌手的经纪人，都是身边的亲戚朋友。
同样的，对于李杰和沈默而言，也是这样。
经纪人最重要的不是专业程度，可靠安心，才是第一顺位。
专业性？
只能排在第二位。
退一步而言，老黄在出版界混了这么多年，人脉也不少，出版界，他还是混得开的。
音像图书又不怎么分家，让老黄当这个经纪人，绰绰有余。
“老黄？”
闻言，沈默先是意外，思虑片刻，她微微点头。
“如果他愿意的话，倒是不错的选择。”
第三十五章 邀约
转眼间，新学期开始，沈默暂时将老黄的事，忘在了后头。
毕竟，她发专辑的事，连影子都没有。
五首歌，不容易啊。
尤其是要和弟弟给的那五首歌匹配，她真是压力山大。
新学期开始后，沈默的同学也发现了沈默的异样，和上个学期相比，沈默明显更忙了。
去图书馆、录音室和教师办公室的次数，也更勤了。
每天下课之后，也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
“默默，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这天傍晚，好闺蜜张悦将沈默约了出来，虽然她们两个现在不在同一个学校，但张悦和沈默的关系依然很好。
最近这些天，张悦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什么事。”
沈默捏着吸管，喝了一口可乐，微微摇头。
“就是有点烦。”
“烦？”
张悦意外道：“难道是学业压力太大了？”
尽管张悦放弃了音乐这条路，但好歹也是童子功，央音里的事，她多少也是听过一点的。
作为全国排名靠前的音乐类大学，有课业压力，那是正常的，特别是对沈默这种有追求的学生而言。
“不是。”
沈默微微一叹：“我弟，过年的时候，他给我写了几首歌，他让我快点发专辑。”
“不过，他一共只给了五首歌，另外五首歌需要我自己写。”
“但他写的那几首歌，太好了。”
“我怎么写，也达不到要求。”
“啊？”
听到这话，张悦瞪大眼睛道。
“你弟，还会写歌？”
对于沈默的弟弟，张悦当然知道，著名畅销书作家，《龙族》发布没多久，她就是追更大军的一员。
如果不是太熟了，并且两人的年纪差比较大，张悦早就对‘傅卫军’下手了。
“也是。”
或许是出于粉丝滤镜的缘故，不等沈默回答，张悦就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你弟的文笔那么好，词，肯定写的不错。”
“有了好词，曲子只要不是太差，多半是水准之上的作品。”
不同于沈默，张悦对于流行音乐的感官要差一些，在她看来，流行音乐的旋律，也就那样。
抛开一部分现象级作品，绝大多数流行音乐的旋律都不难。
当然，前提是乐理知识足够扎实。
“所以呐。”
沈默调皮式的吹了吹刘海：“我现在脑子都快炸了，每天睁开眼睛是词，闭上眼睛就是曲。”
“都快神经衰亡了。”
闻言，张悦屁股离开了座椅，半直立着往前凑了凑，而后伸手抚了抚闺蜜的额头。
“你没事吧？”
“默默，你的小脑袋瓜子，怎么变得这么笨了？”
“既然写不出来，那就让你弟再写几首就是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攀比的？”
沈默翻了个白眼，目光幽幽道。
“说，你是不是贼心不死，还想着我弟呢？”
“哈？”
张悦先是神色一怔，然后眼珠子一转，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事实’。
“对啊！”
“怎么，不行啊？”
“不允许我老牛吃嫩草啊？”
说话间，张悦半昂着头，一脸傲娇的样子。
“呕！”
沈默作出呕吐状：“好你个小妖精，真不要脸，我弟要是上学的话，现在还是高中生啊。”
张悦反问道：“高中生怎么了，我等得起？”
“人长得美就算了，想得还挺美。”
沈默毫不客气的‘讥讽’了一句，紧接着，两个人的话题就开始歪楼了。
又到了互爆丑事的环节。
幸好他们两个是在包厢里，隔音条件比较好，要是搁在外面，旁人看到两个美少女互相揭短的画面。
那场面，肯定非常刺激。
因为两个人聊天的内容，非常‘劲爆’。
吵吵闹闹到最后，张悦又拿出了杀手锏，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沈默的胸口。
“对A，要不起。”
“你，胸大无脑！”
“对A，要不起！”
“你，花痴，恋爱脑！”
“对A，要不起！”
“啊！”
沈默怪叫一声，直接起身移到了对面的小沙发上，既然语言攻击不过，她就人身攻击！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之际，老黄夹着公文包来到了西四胡同。
“卫军，你今天找我，是新书完稿了？”
一进门，老黄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截至今日，《龙族》已经出版了五部，平均算下来，大概一年一部的样子，龙族五，大概就是去年春天出版的。
掐指一算，一年之期已到。
“不是。”
然而，李杰的回答却让老黄有点失望，他今天找老黄来并不是聊新书的事，虽然新书都在他的脑子里。
但每一个成熟的作者，都有拖延症。
脑子：哎呀，情节跌宕起伏，画面感丰富，引人入胜。
手：不，脑子，你想错了，我只想休息休息。
两人一路闲聊着，不一会就来到了茶室，李杰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不紧不慢地给老黄泡了一杯茶。
很快，茶室内就飘起了一阵清爽的茶香。
“嚯，卫军，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黄也是懂行的人，一嗅到这香气，立马就明白了，这杯茶，不是那么好喝的。
精品猴魁，他早就想尝尝了，但‘卫军’却很‘小气’，只给他泡了两回。
在那之后，即便他怎么明里暗里的表示，这小子都是装傻充愣的给糊弄过去了。
而今天，自己提都没提，‘卫军’就主动拿出了珍品。
“老黄，你有没有换个工作的想法？”
看到老黄‘纯真’的眼神，李杰呵呵一笑，开门见山道。
“换个工作？”
老黄心中警铃大作：“有人挖你了？”
“不是。”
李杰解释道：“是我姐的事，我记得我和你提过吧，我姐一直有往歌坛发展的想法。”
“年前，我给我姐写了几首歌，打算让她今年年中，或者年末的时候发专辑。”
听到这里，老黄的脸上愈发的迷惑。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呢，是想让你给我姐当经纪人，她呢，年纪小，什么弯弯绕绕的，她一点也不懂。”
“所以，需要一个老前辈帮帮她。”
“当然，待遇什么的，你只管放心，比照业内一线经纪人的薪资水平。”
“另外，我后面的作品，也打算交给你来运作。”
第三十六章 敲定
听到这个条件，不得不承认，老黄动心了。
《龙族》的持续畅销，李杰的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毫无疑问，龙族系列就是一座巨大的金矿。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子。
并且，李杰还具备着一个巨大的优势，他还很年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十到二十年，他仍然能保持着创作热情。
平心而论，老黄对沈默的前途，并不怎么看好。
音乐圈，是那么好闯的吗？
别看那些歌手们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但那些歌手，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的歌手都是泯然众人。
严格来说，出版界也是那样，去年，全国出版图书，总计12万多一点，接近13万种。
剔除掉再版的5万多种，新书大概七万本左右。
这七万本中，除了一些工具书，百分之九十九的图书销量都达不到畅销书的标准。
甚至很大一部分书，短期来看还是亏本生意。
而且，自费出书的也不在少数。
图书和音像行业的交集不少，对于音乐圈的事，老黄虽然谈不上懂行，但比起普通人，他懂得肯定更多一些。
两者的收入类型都是图钉式，位于底部的才是绝大多数，真正赚到钱，赚到大钱的只有图钉尖端的那一小部分。
倘若李杰没有提到最后的作品运作，老黄虽然不会一口拒绝，但长时间的考虑是必然的。
他，不年轻了，上有老，下有小，作为家中的顶梁柱，换行业，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虽然李杰开出的薪资不会少，但假如他自己一点作用都没有，拿那么高的薪水，他也会羞得慌。
有了作品运作，那就不一样了。
东方不亮西方亮，即使沈默闯荡失败，他也能帮‘卫军’的作品运作的更好，收入更高。
如此一来，他也就能心安理得的拿高薪了。
少顷，老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好！”
“这事，我干了！”
“不过，我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一来，出版社那边的交接，需要时间，二来，我也得准备准备。”
干一行，爱一行，既然要跨界进入音乐圈，老黄觉得自己也需要充充电。
不然的话，两眼一抹黑，少不了要吃亏。
“没事。”
眼见老黄应了下来，李杰笑着点了点头。
“这事，暂时还不急，专辑录制，怎么也得放暑假那会，六月份之前办好，都行。”
“好。”
老黄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
“录音棚，找好了吗？”
李杰意外道：“暂时还没有，听你的意思，你有推荐？”
“算是吧。”
老黄微微点头：“我有一个朋友开了一间录音棚，具体情况，我没怎么了解过。”
“回头我先问问他，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也行。”
沈默的第一张专辑，编曲不会太复杂，暂时还用不到那些顶级的录音棚，只要是水准之上的录音棚，基本都能录。
“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对了。”
眼见老黄进入了工作状态，李杰也不客气，直接交给他一项任务。
“等你忙完了交接的事，回头成立一家公司，算了，工作室就行，经营业务就是我后续的作品，还有我姐的专辑。”
“没问题。”
老黄大包大揽道：“这事不用等那么久，这个月就能办好。”
虽然老黄没干过类似的事，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成立公司之类的事，有专门的代办公司。
花个一两千块钱，那帮人很快就能办好手续。
旋即，老黄话锋一转。
“新书的事呢？”
“下本书，你是打算继续合作，还是换一家出版社合作？”
“你的意见呢？”
李杰闻言顿时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犹豫片刻，老黄开口道。
“我的意见是先放出风声，到时候谁出的价码高，就跟谁合作。”
对于老东家，老黄是有感情的，其实，要是依照感性，他还是倾向于和老东家合作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
他即将成为‘卫军’的经纪人，考虑问题，自然要站在顾主的立场分析。
看到老黄眼中的挣扎，李杰不禁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欣赏。
念旧是老黄的一大特点。
想到这里，李杰也不继续为难老黄了。
“算了吧。”
“龙族6，还是跟正大合作吧。”
“龙族6，也是龙族系列的终章，交给正大运作，也算是有始有终。”
“等下下本书，我会开一个新的系列，到时候再换合作方，也不迟。”
老黄面露惊喜道：“下下本书，你已经有灵感了？”
“嗯。”
李杰点头道：“差不多了，另外，龙族终章，下个月差不多能完稿。”
得知这事，老黄心中很是触动。
‘卫军’的意思，他懂。
《龙族》6继续让正大运作，‘卫军’多半还是看他的面子。
好聚好散，免得坏了他的名声。
毕竟，他刚一辞职，龙族6就换了出版社，消息传开，难免会让人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卫军’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个讲究人呐。
而这，也是老黄愿意跟着对方混的重要原因之一。
认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把‘卫军’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年。
古人常说的‘早慧’，大抵就是‘卫军’这样子吧。
“多谢。”
半晌，老黄回过神来，郑重其事地向李杰表达了谢意。
“弟？”
恰在这时，正厅的方向传来了两道女声。
“大作家，在不在家啊？”
听到后面这道女声，李杰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沈默的好朋友张悦，一个馋他身子，想要老牛吃嫩草的女人。
不过，他们俩个要是真在一起了，谁是老牛，谁是嫩草，还真不好说。
“咦？”
片刻后，沈默探头探脑的朝着茶室里看了一眼。
“黄哥，你也在啊？”
“姐，重新介绍一下。”
李杰笑了笑，起身道：“黄德文，尔军工作室总经理，以后，也是我们姐弟俩的经纪人。”
尔军是李杰用的笔名，他也懒得给工作室重新取名，索性继续沿用。
第三十七章 专辑录制
“一波还未平息
一波又来侵袭
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一波还来不及
一波早就过去
一生一世如梦初醒
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八月底，任闲齐的新专辑《爱像太平洋》正式发售，短短几天，专辑的主打歌《伤心太平洋》就占据了各大音乐排行榜的榜首位置。
跟着还珠格格一起火起来的《当》、《雨蝶》，以及跟着水浒火起来的《好汉歌》，纷纷被斩于马下。
《伤心太平洋》凭借着优美的旋律，朗朗上口的歌词，迅速在大街小巷蹿红。
另外，这张专辑中的另外一首歌《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也十分火爆，常常出现在电台的点播榜单中。
听着耳边传来的旋律，沈默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侥幸心理。
幸好她才刚刚开始录歌，幸好定下的发售日是十月份，如果专辑是九月份发售，跟《爱像太平洋》撞车，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默心思沉重的回到了西四胡同的家，进门之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电视机前的黄明宇。
这小子，眼瞅着快开学了，隔三差五就往他们这里跑，不为别的，只为玩游戏机。
当沈默走进正厅时，黄明宇毫无所觉，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眼前的电视机上。
“明宇，你卫军哥呢？”
直到沈默开口问话，黄明宇这才回过神来，而后他伸手一指。
“默姐，卫军哥在书房呢。”
听到这话，沈默也没继续去管黄明宇，转身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一打开，沈默就听到了一段很是熟悉的旋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段日文歌。
“梦なら醒める
ああいつかは醒める
见なけりゃよかったのにと言われても
それでも梦が醒めるまでのあいだ……”
咦？
听到这段旋律，沈默的眼中闪过几分讶色。
这不是伤心太平洋的曲子吗？
虽然沈默听不懂日文歌，但这两首歌的旋律是一样的。
“弟，你听得这是什么歌？”
“樱花国歌手小林幸子去年发布的歌。”
“幸せ，中文名叫幸运。”
说着，李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耳熟？”
“啊。”
沈默点头道：“伤心太平洋的曲子和这首歌一模一样。”
“算是翻唱吧。”
李杰直言道：“这首歌的原曲是樱花国歌手中岛美雪所作，港台那边距离樱花国比较近。”
“翻唱小日子的火歌，也算正常。”
“毕竟，原曲是经受过市场考验的，重新填词之后，火的几率更大。”
中岛美雪也算是被薅羊毛的大户了，王霏的《容易受伤的女人》、《人间》，陈惠娴的《恋恋风尘》，柳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范伟琪的《最初的梦想》。
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任闲齐的《伤心太平洋》、《天涯》，哥哥的《第一次》等等大火的歌，都是出自于中岛美雪。
九十年代，正是港台地区经济腾飞的时候，他们那里更靠近国际市场，而内地这边，经济才刚刚开始起步。
港台那边的唱片公司，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原曲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沈默跟着哼唱了几句，这两首歌的曲调虽然一样，但其中的味道却截然不同。
如果真要让她选，她更喜欢《伤心太平洋》。
“小齐哥，唱的是他自己。”
“味道，当然不一样。”
其实，李杰之所以特地招来小林幸子的日文唱片，并不是因为李杰喜欢日文歌。
他这么做，只是想让沈默找回一点信心。
《爱像太平洋》这张专辑有多火，李杰是心知肚明的，虽然专辑销量不如《心太软》，但也是独霸华语乐坛的存在。
单单在台省，爱像太平洋的销量就超过百万，同时也是台省最后一张破百万的专辑。
“对了，姐，你的歌录得怎么样了？”
“录完了没有？”
言谈间，李杰又提到了沈默的新专辑。
新专辑的名字是《沈淼淼》，也就是沈默的艺名，一般而言，新歌手的第一张专辑，很多都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
这是一种宣传自己的手段，专辑的每一次曝光，都是一种宣传。
比如梁咏琪的同名专辑《梁咏琪》，奶茶伦的第一张专辑《JAY》，也算是同名专辑。
“已经录完七首歌了，还剩下三首。”
“哪三首？”
沈默掰着手指头算道：“《寓言》、《阿刁》，还有一首《最初的梦想》，就剩下这三首了。”
《最初的梦想》原曲骑在银龙的背上，是中岛美雪03年发布的单曲。
如今，李杰截胡了，日后自然不会担上抄袭的名头。
其实，依照李杰现在的水平，走原创路线也不是不行，但死作者的文笔太差，原创的话，会严重缺乏代入感。
所以，他只能被迫走‘文抄’路线。
本来，沈默是准备自己准备另外五首歌的，但临近七月底，她也只写出了四首歌。
为了不耽误学业和新专辑的发行，李杰果断‘创作’了这首《最初的梦想》。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影响某范姓歌手，他才懒得管那么多。
影响了便影响了，咋地？
还能跨越时间线，抓他不成？
李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MV呢？”
“拍好了没有？”
沈默踱步来到一旁的茶座上，喝了口茶。
“MV的事都是黄哥在管，具体进度，我也不知道。”
《沈淼淼》的发售除了传统的磁带之外，还有CD光盘，既然要发行CD，自然少不了MV的拍摄。
通常来说，拍摄MV的时候，歌手大多会出镜，虽然不会每一首都出镜。
而沈默不太想出镜。
恰好，李杰也不太想让沈默出镜，毕竟，外头还有一个潜在的威胁。
沈栋梁那家伙，最近支起了一个煎饼摊，生意做得还不错，尽管他没有听音乐的习惯。
但《沈淼淼》这张专辑，多半会火，如果火得红透半边天，哪怕沈栋梁不关注，也会通过其他渠道知道沈默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沈栋梁失去威胁之前，少点波折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