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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txt下载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经魁

    八月十五日,乡试第三场考试如约而至,前两场考完之后大多数考生对于自己此次乡试发挥心里都有数了,一些自觉考的差的直接不来参加第三场了。李杰下了马车,看到贡院外的人群明显比前两场稀疏很多,

    四更天一到,龙门大开。

    经历一番搜检越过龙门进入贡院,李杰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己的号房,经历了6天的高强度考试,李杰感到了些许疲惫,环顾四周士子们皆是一脸憔悴,在排队等待搜检时,李杰便听周围的士子在讨论某某某体力不支昏厥在考场的例子,而且不是个例,估计那些昏厥后的士子醒来后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咚!

    明远楼鼓声响起,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策论主要考核士子们对当前政治问题和某些制度的看法,向朝廷献策的文章,每题要求三百字以上,如果考试写不完可减两道,孝宗朱佑樘上台后规定,答题不许引用缪误杂书,且成文要便于实用,不可夸夸其谈。

    五道策论都是一些常规的问题,比如第一题就是论六艺之中的射礼的,没有出什么选贤、田法、边境之类的宏观题目,因为毕竟这只是乡试而已,大部分应考的考生见识有限,如果出现这些题目士子们答题就很容易便从夸夸其谈了。

    李杰看完题目便开始沉思,腹稿完成后开始提笔答题,而此时的阅卷房又是另一番情形。

    乡试的评阅在第一场考试结束便开始进行了,评阅往往通宵达旦不分昼夜,应试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加班加点根本完不成,如果耽误了放榜时间所有人都要受到责罚。

    乡试的考官遵循回避原则,均从外地调来的,邻省的也不行,一般取调原则是在300里之外的省份中选取,多为教职人员。尚书经一房的同考官袁信,便是来自江西广信府戈阳县学的教谕,戊寅年贡士。

    李杰乡试首场试卷此刻正在他手上,袁信全神贯注的观看着。

    每一份试卷同考官丝毫不得马虎,取中的自不必说,黜落的卷子也要在卷子上写明黜落的理由,如果在考后查看落卷时发现有问题,那么对应的阅卷官便要被问责了,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阅卷过程务必要做到全程可追溯,责任到人。

    在批阅李杰试卷的过程中袁信激动地面红耳赤,第一题四书题读完之后不由大声喝彩,同房的阅卷官纷纷面面相觑,袁信反应过来后自觉有点失态,解释道。

    “难得看到如此好文,不禁有些失态,愿众位同僚勿要介怀。”

    来自苏州府常熟县的教谕张景元不由好奇道:“哦?有多好?”

    袁信说道:“此文有韩欧之气,点化题句手法灵决,更有峭劲之气游荡其间,再视他人,直视草草耳!”

    其他阅卷官闻言不由好奇,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袁信在他们眼里可是位惜字如金的人物,对于这份试卷如此评价实属难得,便纷纷讨要试卷一观。

    张景元拿到一道四书题看完后,叹道:“格局皆超,不经意语中俱伏深情奥妙!”

    另一位阅卷官拿到的是李杰的五经题,看完后击节称赞,随后按照阅卷定下的文风和思想标准做出评价:“理趣精深明旨,气格昌达,词采清新俊丽,风度飘逸跌宕,音律顿挫铿锵,好文!可列一房经魁!”

    剩下的阅考官纷纷道。

    “此卷“高荐”!”

    “高荐,一房经魁非此人莫属!”!

    如果试卷被同考官取中,那么同考官便在试卷上写下“荐”字交由副主考批阅,“高荐”便是特别推荐的意思,在众多考卷之中写有“高荐”的试卷,副考官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去批阅,见到众人对这份考卷均是称赞不已,袁信便在李杰的试卷上提笔写上“高荐”,随后写下评语。

    “理趣浑融,尤得圣人达天尽性之旨,词不费而意独至,一房经魁。”

    随后叫来书吏说道:“快!将此卷送至副主考那里。”

    书吏到达副主考房内时,副主考正在批阅其他经房送来的试卷,见到书吏说道。

    “怎么?今日尚书经一房的“荐卷”今日这么早便送到了?往日不都是要晚些吗?”

    书吏见副主考发问,恭敬的回道:“此次送来的“荐卷”只有一份,经房中的阅卷官以及同考官对此卷尽皆称赞,同考官袁信特意让下官将此卷单独呈上,剩下的“荐卷”稍晚些在送过来。”

    副主考轻咦一声,想赢得一房所有阅卷官的全体认同可不容易,甲之所赏、乙之所摈的情况他见过太多了,副主考也对此卷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让书吏将考卷呈上,放下了手上正在批阅的试卷,转而看起李杰的试卷来了,他也好奇让这么多人都称赞的考卷有多出色。

    见过太多优秀考卷的副主考在看完之后,也不禁对李杰的考卷拍手称赞,随后在李杰的试卷上写上“取”字,沉思片刻下笔写下评价。

    “精纯典雅,独超众作,一洗尘俗,是纯心于学而有得者,宜录以式。佳士!佳士!”

    此时正在考场答题的李杰,对于自己答卷获得诸多青睐一无所知,五道策论题李杰花了大半天便全部做完了,仔细检阅一番,将稿纸上的策论誊写到正卷后,敲门对着外面的军士喊道。

    “交卷!”

    门外的军士好巧不巧正式第一场的那位,先是将受卷官叫来,打开号门见到李杰那张有点熟悉的脸,此刻心里居然升起了一股亲切之感。

    四周的考生大部分才刚刚写完两三题,见李杰这场考试交卷如此早心态各异。

    “不愧是“小三元”林平之!“

    “定是两年的游学让他策论写的如此之快,不行,我此次考完不论是否中举也要出去游学!”

    “这也太快了吧,第一天还没点蜡便答完了!”

    待到李杰回道家中,林氏夫妇得知李杰考试归来的消息也是十分诧异,第一天还没过完便回来了,随后前来问询。

    “平之,这次为何这么早便回来了?”

    见王夫人脸上带有忧色,李杰回道:“此次策论不难,写的格外的快,答完题便回来了。”

    林氏夫妇闻言放下疑问,得知李杰晚饭没吃,王夫人便让小翠去厨房赶紧做饭,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李杰便回房休息了,连续的高强度考试让他也感到疲倦,难得的晚上没有以打坐替代睡眠,正儿八经的好好睡了一觉。

第六十二章 放榜(求推荐收藏)

    至公堂内,张元桢批阅完手上的试卷向旁边的书吏问道:“各房经魁的答卷都送过来了吗?”

    书吏闻言躬身答道:“回大人,今早七房经魁的答卷也送过来,十八房经魁算是齐了,您现在要批阅吗?”

    张元桢点了点头,书吏见状便去将十八房经魁卷取来。

    按照惯例张元桢先看同考官、副主考给出的批语,考官的批语多为2字或者4字短语,批语字数越多说明考官越看好,看完十八份首卷其中一份最为引人瞩目,批语最多。

    “理趣浑融,尤得圣人达天尽性之旨,词不费而意独至,一房经魁。”

    “精纯典雅,独超众作,一洗尘俗,是纯心于学而有得者,宜录以式。佳士!佳士!”

    看到同考官、副主考如此夸赞,张元桢也来了兴致,拿起了李杰的答卷品读起来,七题全部看完之后,张元桢挥笔写道。

    “曲折变化,无迹可寻。如云随风,自然舒卷。细玩其理脉之清,引线之密,又无一不极其至,真化工之笔也!”

    写完批语张元桢沉思半晌,回味着刚刚批阅的答卷,如果不出意外这位考生便是此次己酉年福建乡试解元了。

    张元桢准备批阅下一份答卷,忽又想到刚刚太过激动忘了在试卷上写“中”字了,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答卷上写上“中”字,至此李杰试卷上集齐“荐”、“取”、“中”,算是正式取中为举人了。

    八月二十八日,正榜填榜日。

    正榜填榜之前还有一次填榜,一般称之为草榜,二十五或者二十六是草榜填榜日,填榜时各房俱在,榜单由副主考亲自书写,将十八名后的考生填于草榜,至于十八名前的需要等到填正榜时在众人的监督下评定。

    至公堂内,礼部知贡举官、监视官、提调官都来到了内帘进行监督,主考张元桢和知贡举官坐在上首,副主考、同考官及监试御史依次置于两旁。

    九十份朱卷静静地躺在桌案上,拆卷从十九名开始,等全部拆完在拆各房卷首,自十二日到二十六日,短短的十四天里批阅完三千考生的答卷,各场试卷加起来上万份答卷,至公堂上的考官均是面容倦怠。

    众考官正在对着十八房经魁的试卷进行评议,不时有考官争得面红耳赤,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关于尚书房的争论,因为尚书房卷首的试卷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张元桢揉了揉太阳穴稍微缓解下疲惫,见堂下的争议声消失了,随后向下首问道。

    “诸位,各经房卷首可评定好!”

    副主考闻言回道:“回大人,都已评定完成。”

    “好,那便开始拆卷吧!”

    书吏按照张元桢的吩咐依次拆开试卷,每拆一卷便唱名依次方便副主考填榜,至公堂下此刻只剩下唱名声。

    “闽县(就是福州)士子林庭昂,为春秋房魁首!”

    副主考听到林庭昂的名字感叹道:“濂江林氏经史传家,其父林亨大师承彭华,却没有像他师父一样和万安、李孜省同流合污,在治《春秋》上乃是当世大家,此子果然不坠门风。”

    张元桢闻言点点头说道:“在经学上此子确实深得其父真传,不论是经义,还是其他四书题、策论都是出类拔萃,可惜同尚书房魁首一比便逊色几分,不然此子当为解元,到时候父子两解元也是一段佳话。”

    马上便轮到尚书房魁首拆卷了,此卷赢得了所有考官的一致称赞,且除了首场评为第一之外,第二场的论、判语、表等均冠绝全场,第三场的策论其切入点可谓让人眼前一亮,众考官纷纷自愧不如。

    书吏继续唱名:“庚子号为尚书房魁首。”

    庚子为答卷编号,在拆卷之前不知考生姓名便用编号替代。

    “闽县士子林平之,为尚书房魁首!”

    举荐此卷的同考官袁信说道:“是他?盛传一时的小三元林平之,没想到此子治《尚书》的功力也如此精深,不愧为名儒陈献章的高徒!”

    张元桢说道:“哦?此子竟然师从白沙先生,难怪。。。难怪。。。”

    待到五经魁定下之后,便要开始排名了,张元桢向堂下众人说道。

    “此次乡试解元林平之,亚元林庭昂,经魁伦文叙、张位、何孟伦,依次排序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回道。

    “无异议!”

    张元桢闻言松了一口气,至此此次乡试基本上结束了,只剩下明日放榜了,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了,刚刚起复便委任他担任乡试主考官,千头万绪让他年迈的身子骨有点吃不消。

    距离放榜日越来越近,不少外地士子仍然逗留在福州城,这些士子均是想早一点得知自己是否中榜,而不是等到榜文下发到各县再由当地官府人员上门报喜。

    每三年一次的乡试,给福州城也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期间官府所花费的巨额钱财自不必说,单单只是应试士子日常开销便让当地的农户、商人大赚一笔,应试的士子不乏有豪富之家,所以每次乡试也让当地的居民享受到一次政策性红利。

    丹桂飘香,八月二十九日乡试放榜日,因为时节原因榜单也叫桂榜。

    贡院外,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其中既有应试的士子,也有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三年一次的放榜日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士子们在放榜唱名时的各种表现或狂喜或悲痛,在之后都是满城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

    还逗留在福州城的士子,今天全都早早的来到了贡院门口等待放榜。那些自知此次科考无望的人,此刻还抱有万一的希望,考完一直煎熬到今天,终于可以求得解脱了。

    见到衙役们走向张榜处,人群之中骚乱异常,此时无数读书人失去了往昔的风度,纷纷互相推搡想要挤到前排,第一时间确认自己是否中举。

    张元桢带领一众人等走向附近的唱经楼,会有官员将五经魁的名字依次唱名,能够被唱名的只有五经魁,对于读书人来说能够荣享经楼唱名,是无数人的梦想,莫大的荣耀,是可以吹一辈子的事情。每次唱名结束,被唱名的考生都会名传四方,是无数后进士子的偶像。

第六十三章 解元

    乡试张榜处,士子们人头攒动,人群外林庭楷对着林庭昂调笑道。

    “二哥,你不上前去看一看?”

    林庭昂一脸自信的说道:“何必上前,只要等在这里唱名便可。”

    林庭楷笑了笑说道:“二哥,此次乡试中你名冠一榜的最大对手便是闽县林平之,他的院试文章我看过,堪称登峰造极,和你是难分伯仲啊。”

    此次林庭昂参加乡试家族对他寄予厚望,本来上一次乡试他便可以应试的,但是家中族老将他压了三年,此次参加科考便要他一鸣惊人。

    林庭昂说道:“林平之确实是位劲敌,有次我听族中开会说道其曾祖林远图也是我濂江林氏的一支,论起辈分来他还是我们的族弟呢。”

    林庭楷好奇的问道:“哦?是吗?哪一房的?”

    “听族老说是御字房的,和曾祖林缪是同一辈的,据说是因为什么矛盾出家参禅去了,还俗后也没回归家族,反而在武林中闯出了偌大名号,那一辈御字房的族长见他弃文习武便也熄了将他召回家族的心思。”

    “没想到这位小三元和我们还有如此渊源,二哥,家族中有将他召回认祖的打算吗?这位今年可才13岁,前途无量啊!”

    林庭昂说道:“上次族会后听大哥说,御字房当代的族长想将他召回家族,毕竟御字房近些年来人才凋零,我们这一辈御字房可是青黄不接了。”

    “希望有那么一天,有他的加入,对于我濂江林氏可谓如虎添翼。”

    两人交谈之间张贴榜文的衙役已经走到照壁开始贴榜了,先贴正榜,正榜由第六名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名,而五经魁单列一榜,先由唱经楼唱名,然后再由衙役们张贴。

    看着榜文一点点在照壁上展开,下面的举子神态各异,喜极而泣、垂泪感伤不一而足。

    一位老年儒生见到榜文中有自己的名字激动的老泪纵横,高喊道:“我中啦!我中啦!三十载寒窗苦读终不负,此次名列桂榜,死后终于有颜面见列祖列宗了。”

    说完放声大笑,好似要将这些年的苦闷全都发泄出来。

    这位儒生在当地十分出名,不过不是什么美名,他14岁中生员时名满乡里,可是后来每次乡试都是名落孙山,家中祖业几百亩良田,因为读书花费太大,三十年间为了继续科举陆续变卖了,这次乡试也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因为家中已无余财供他继续读书了。苦心人天不负,此次终于得偿所愿。

    此刻人群中更多的是失意的士子,三千士子只取解九十人而已,应试的大部分人只能抱憾而归,榜文前哭声阵阵,不少围观的人皆是唏嘘不已,科举之难比之蜀道更甚。

    放榜结束,林庭楷拱手向林庭昂贺道:“恭喜二哥,名列五经魁!”

    林庭昂摆了摆手说道:“还没开始唱名呢。”

    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出卖了他,分明是窃喜的神情。

    砰!

    礼炮声响起,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因为接下来便是唱经楼唱名的时间,无数人翘首以待。

    张元桢走向前高声向四周说道:“此次己酉年福建乡试一共为国取士九十名,经过各方监督,此次乡试取士公正无误,本官此次应朝廷委任担任主考官,见到如此多的英才亦是欣喜不已,福建省不愧是自古以来的科举强省,名不虚传!”

    说完后一番勉励,便有书吏上前准备唱名,依次将考生名次及籍贯住址报出。

    “己酉科福建乡试第五名,诗房魁首漳州府龙溪县稻花村伦文叙!”

    …………

    “己酉科福建乡试第二名亚元,春秋房魁首福州府闽县林浦林庭昂!”

    听到自己位于第二,林庭昂即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此次名列第二,失落的原因是自己只是第二,没能拔得头筹。

    四周的人听到林庭昂为亚元,均感慨濂江林氏家学渊源,前有林庭桂后有林庭昂,兄弟二人连连中举。

    “己酉科福建乡试第一名解元,尚书房魁首福州府闽县风驰坊林平之!”

    “果然是他,真神童也!”

    “风姿绝世!我辈楷模啊!”

    …………

    众人对于新科解元林平之议论不止,有狂热士子向着风驰坊奔去,想要一睹解元的风采。

    李杰正按照平日里的作息在练武,林振南则在校场边絮叨着。

    “平之,你不去看榜吗?今日放榜,你说你不去就算了,为什么也不让我和你娘去?”

    李杰闻言停下动作对着林振南说道:“爹爹,今日榜文前定是人山人海,就算你们去了也上不得前,往年发生过不少次踩踏事件,还是不去的好,到时候自会有报录人上门报喜!”

    耳朵一动,李杰听到外面有爆竹声传来,而且离自己家越来越近,一听便知道是报录人来的阵势,就是不知此次名列第几,看着林振南对于外面的动静毫无所觉李杰准备打算告诉他报录人来了。

    这时小厮的高亢叫声传来:“老爷!少爷!乡试报录人来啦!少爷中举了!”

    林振南闻言神色一喜,抓着李杰的手说道:“平之,快!快!随我去门口!”

    来到门口,便看到街道四周围满了人,街坊们都聚到李杰家门口,报录人也随着敲锣打鼓声、鞭炮声越来越近,人未至声已达。

    “报!恭喜福州府林平之林老爷高中己酉科福建乡试解元!报!恭喜福州府。。。。”

    轰的一声周围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解元!我风驰坊也出解元了!”

    “听说解元郎尚未婚配哩!这次媒婆们怕是要踏破门槛咯!”

    “可不是,13岁的解元,即使配上京城大官家的姑娘也绰绰有余!

    报录人走到门前对着林振南问道:“请问这里是风驰坊林平之林老家府上吗?”

    “是!是!是!平之快上前来!”

    报录人看到林平之确认无误后高声贺道:“恭贺贵府林平之林老爷高中福建己酉科乡试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林振南此刻觉得自己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心里道老子的儿子是解元,是解元!王夫人也是激动的眼眶里滚下热泪,看着李杰的面容心里乐开了花。

    方仪也是热泪盈眶,神色痴迷的看着正和报录人交谈的李杰,此刻眼里只剩下这位十三岁的少年了,方坤看着妹妹的神情有点吃味,自己妹妹一颗心都吊在李杰身上让他很是不爽,可惜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

第六十四章 鹿鸣宴(求收藏推荐)

    一声高呵声传来,“县尊大人到!”

    四周百姓见到父母官纷纷向其行礼,王兴阳走在前面,后排有人捧着官府赐给新科举人的顶戴、衣帽以及匾额,五经魁的待遇除了布政司常规送给举人的顶戴、衣帽和牌匾外,还会额外赐白银20两,这银子是给五经魁修牌坊用的。

    王县尊走向前来对着李杰说道:“贺兄台高中福建己酉科乡试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李杰笑着回道:“多谢大人,不过是侥幸罢了。”

    “贤弟不用谦虚,年纪轻轻便高中解元,想当年文毅公也是二十一岁时才中的解元,祝贤弟也能同文毅公一样三元及第!”

    文毅公便是成化年间的内阁首辅商辂,是明朝历史上第二个三元及第的状元,不过如今算是唯一一位了,另一位是建文朝时期的“六首状元”黄观(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均为第一),不过在朱棣夺位之后,黄观尽忠投江而死,他的名字便从登科录上划去,直到万历年间才正其名。

    生员一旦中举,便跨入上层士绅的行列,一般人的印章只能用“某某印”,而举人可以刻“臣某某印”,算是正式纳入了官僚阶级。百姓见知县,需要跪拜;秀才见知县叫禀见;而举人同知县往来,则是平起平坐,可以称兄道弟,这也是王兴阳同李杰称兄道弟的原因。

    举人的前程似锦,出路有多种选择,既可以继续参加会试,在科举的道路上高歌猛进,也可以安心的当一个富家翁,中举后送钱送物的人不要太多,不少人也会将田地挂在举人名下,因为可以减免赋税。

    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生员热衷于乡试,皓首穷经在所不惜。

    李杰说道:“不敢奢求三元及第,但求金殿传胪!”

    王县尊说道:“今日为兄奉布政使陈大人之命,将赐下的衣物和牌匾送过来,换完衣物贤弟便要前往贡院受礼,明日的鹿鸣宴也别忘了参加。”

    说着便挥手示意让衙役上前,牌匾上的红布被揭开,只见上面写着“福建己酉科乡试解元”,落款是福建布政使陈宾。

    更衣后李杰跟着县尊一同前往贡院,拜会此次的乡试主考官张元桢,此次张元桢便是所有中榜举子的座师,李杰前往贡院的路上可谓风光无限,一路上有鼓乐、仪仗、兵丁相送,自风驰坊一路行至贡院,万人空巷,街道上无数人都好奇新科解元到底长个什么样,热闹程度不输于殿试后的跨马游街。

    贡院前的举子看到如此盛况无不艳羡,心生感慨大丈夫当如是。

    李杰环顾四周,看到了伦文叙的身形,吉时已至,来不及交流李杰便率领一众举子进入贡院,拜会考官,感谢拔擢之恩,礼仪结束后张元桢携众考官对于新科举人们一番勉励,仪式结束时已经傍晚时分了,结束时张元桢说道。

    “诸位,明日鹿鸣宴再会!”

    鹿鸣宴是仿效古代乡饮酒的礼仪,请中试者赴宴,一来对其中选表示庆贺,二来为来年赴京城参加会试送行,因为宴会上要唱诗经之中的《鹿鸣》,所以便称作鹿鸣宴。

    翌日,鹿鸣宴一般是由各省布政司衙门或巡抚衙门举办,由于巡抚在弘治年间还不是常任官职,所以此次按照惯例还是由布政司衙门举办,新科举人们纷纷前往赴宴。

    农历八月满城的桂花正值花开时节,整个福州城都笼罩下桂花的香气之下,车辚辚马萧萧,布政司衙门张灯结彩,礼乐之声不绝于耳。

    李杰赶到时已经不少举子早已到达,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流着,也有长袖善舞者穿梭在人群之中左右逢源,鹿鸣宴也是一个重要的社交场所,在以后的官路上座师、同年都是十分重要的人脉资源,不少人见到李杰纷纷向他道贺。

    伦文叙见李杰到来,走进身前说道:“师弟,恭喜啊,此次拔得头筹!”

    “同喜,师兄此次听到唱经楼唱名时感觉如何?”

    伦文叙露出陶醉的笑容,似在回味,然后说道:“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布政使大人到!”

    随着衙役们的一声大喊,堂内瞬间鸦雀无声,新科举人们停下了交流躬身以待,礼乐之声停止吹奏。

    福建布政司左布政使陈宾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迈步前来,五月份刚刚由右布政使升为左布政使,掌管一省民政、天赋、户籍,是一省民政最高长官。

    李杰抬眼看到陈宾时面露惊容,明明有十个人走来,却只有九个脚步声,布政使陈宾行走之间呼吸声若有若无,闭上眼睛根本察觉不到有此人,此状正是内功登峰造极、奇经八脉全数贯通之兆,陈献章当初提及知名高手时没有此人,想来应是近些年刚刚迈入此境。

    陈宾巡视四周,与他目光相对的士子纷纷被其气势所摄倒退半步,唯有李杰坦然而对,陈宾见状嘴角微微扬起,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李杰。

    陈宾向着众人说道:“今日设宴一来恭贺诸位名列桂榜,二来祝各位来年会试连捷,在座均是我省之栋梁,当今天子圣德贤明,正值建功立业之世,共勉之!”

    众人闻言纷纷躬身道:“谢大人教诲!”

    鹿鸣宴开宴时需先唱《鹿鸣》诗,出自《诗经小雅》中的一首乐歌。三章开头为“呦呦鹿呜,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嵩”、“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其意为鹿子发现了美食不忘伙伴,发出“呦呦”叫声招呼同类一块进食。古人认为此举为美德,于是上行下效,天子宴群臣,地方官宴请同僚及当地举人和地方豪绅,用此举来收买人心,展示自己礼贤下士。鹿鸣宴起于唐朝,明朝沿制在乡试放榜第二日举办。

    当管乐声响起,李杰作为新科解元理当领头开唱:“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其他举子跟着李杰的声音附和着,在众人高唱时,有舞姬随着管乐声跳起了魁星舞,唱完三章后礼成,舞姬缓缓退下。

第六十五章 突破

    鹿鸣诗唱完,陈宾端起酒樽说道:“诸位满饮此杯,祝各位前程似锦!”

    众举子纷纷端起案前酒樽说道:“谢大人赐宴!”

    鹿鸣宴依乡饮酒礼分席而坐,一人一席,按照录取名次依次排序,解元坐在布政使以及考官们的下首,每桌案在开宴之前便摆好了看席。

    鹿鸣宴的菜肴比之前的簪花宴更加丰盛,而且更加精致,厨子在设宴前几天就开始准备宴会上的菜肴,仅仅看席就由近二十道,看席就是只能看不许吃的菜式,正菜更是丰盛,霜糖、羊羔、牛肉、烧鹅、汤鸡、鹿肉脯等等置于案上。

    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一朝名列桂榜,在场的众人无不兴高采烈、意气风发,此次取解九十人,到场的不过四五十人,主要因为乡试从考完到放榜历时长达半个月之久,不少贫寒的士子,因为负担不起在省城的资费,在考完之后便匆忙归乡,只能无缘鹿鸣宴了。

    张宾话说完之后,此次主考官张元桢接着说了一通,无非是引经据典,鼓励士子们再接再厉,说完后正式开席。

    在四周如同婴儿胳膊粗的红烛映照下,宴会上觥筹交错,悠扬的雅乐重新奏响,欢声笑语聚于一堂,酒酣意浓,文人宴会上当然少不了助兴的诗文了。

    张元桢说道:“今日蒙天恩赐筵,主宾俱欢,素闻闽地学子多俊才,此次阅卷所观确实不负盛名,想来诗词也如同文章一般锦绣,何不赋诗一首?张大人,你怎么看?”

    张宾回道:“好!那便以四君子中的竹为题吧。”

    林庭昂见布政使、主考官兴致正浓,他向来才思敏捷,转眼间便有所得,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利瞻不才,略有所得,愿拙作能够抛砖引玉。”

    只听高声说道:“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张元桢微微颔首点评道:“有捷才,颇有乃父之风。”

    有人开头后面的众举子纷纷将自己的诗作抛出,此时的李杰早已饥肠辘辘,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正在和案上的美食在较劲,倒也没心思去参加诗会,诗词一道上他是没什么兴趣,所以钻研不深,只记下部分诗词应应急,明清两朝好诗就那么多,抛出一首少一首。

    张元桢见五经魁中其他四人所做诗文都颇为不错,唯独少了解元李杰,便开口道:“解元郎,可有佳作?”

    李杰听到主考官的问话,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沉吟片刻说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张宾听完李杰的诗作说道:“好!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作出这样的诗作,不负盛名!”

    众人听到李杰的诗句瞬间觉得其他人的诗作均是黯然失色,纷纷喝彩。场中唯有林庭昂的诗能和解元郎的一比,其他的诗句犹如米粒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待到酒过几巡,鹿鸣宴即将结束,最后由布政使张宾向在场的举人们赐下仪呈,一来以资学业,二来供来年入京参加会试的路费,每人10两银子。

    10两在当时也不算是小数目了,一般百姓一年去除掉开销也存不下几两银子,明朝虽然规定1两银子折合1000文,但是实际上1200文左右才能兑换1两银子,10两差不多是现在的5600多块钱,1两银子能买1石米(188.8斤)、30担大柴(3000斤)、100斤食盐、150斤猪肉、3匹上好的棉布(1匹10丈,33米)。

    这十两银子算是锦上添花,毕竟举人中举后,光是蜂拥而至的远近相邻送的呈仪便不止这个数了,不过对于目前部分囊中羞涩的士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筵席结束李杰被陈宾单独留下了,其他士子无不艳羡,一位封疆大吏的赏识可是十分难得的,陈宾如今不过五十,仕途未尝不可再进一步,如上任福建布政司左布政使戴珊,近期刚刚升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都察院为中央体系,主掌监察、弹劾、建议,由御史台发展而来,巡抚都是由都察院派出),抚治郧阳等处地方兼提督军务,经略一方,节制地方三司,大权在握。

    明朝地方设承宣布政使司负责一省行政,提刑按察使司负责司法事务,都指挥使司负责军事事务,布政司、按察司、都司合称三司(和三司会审中的三司不一样,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

    张宾领着李杰来到偏厅,两人坐定之后,突然张宾眼神如同变成两把利剑,向他直直刺来,如同被猛虎盯上的猎物,李杰汗毛倒立,心跳加速,下意识的将全身内力调动起来,将儒袍吹得猎猎作响。

    张宾看到李杰的反应含笑点了点头,气势为之一散,说道:“好!年纪轻轻不仅才华横溢,功力也如此深厚,白沙先生收了个好徒弟!”

    听到张宾的话,李杰方才注意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刚刚张宾气势逼人让李杰以为真要杀他一般,再过片刻怕是忍不住出手反击了,好在只是试探,定了定神然后说道。

    “承蒙大人缪赞,学生只是先行一步罢了。”

    张宾说道:“自10年前在京师与白沙先生一别,便再也没见过,想当年白沙先生在京师舌战群儒,一人独战天下,摧枯拉朽一战而胜,最后飘然而去,不知如今白沙先生可好?”

    “哦?老师倒是不曾提起过这段往事,如今老师专心于教书育人,颇得其乐。”

    张宾微微点头,然后说道:“本官身无长物,也没什么见面礼送你,见你武功突破在即,便将我的破关经验告诉你,希望对你有所助益。”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

    张宾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敲击在李杰心头,本就蠢蠢欲动的内力随着感悟自发运转起来,听到后面李杰盘膝而坐,抱元守一,内息如火山喷发,向着任脉喷薄而去,平日里如同钢铁长城般的关口,在这股内息的冲击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一破而入,其势不绝向着督脉发起了冲锋,可惜在冲击了几次之后无功而返。

第六十六章 濂江林氏(求收藏推荐)

    片刻后,收束完体内的内息李杰睁开双眼,站起身对着张宾说道:“谢大人指点之恩!”

    张宾说道:“没想到你天资绝世,一点就通,即使没有我的提点,破关之日也不远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来年会试你可去参加?我朝13岁的举人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但是14岁的进士倒是还没有,你可愿去做这第一人?。”

    李杰回道:“正有此意!”

    “好!那我在这里先提前祝你蟾宫折桂,名动京城!”

    从远处吹来了柔和的夜风,月至中天,满天星斗交相辉映。马车上李杰嘴唇微微地扬起,此次鹿鸣宴不虚此行,距离大周天又进一步,先天境界终于不在遥不可及。

    回到家中,月光下方仪在院子里等着李杰回来,方坤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悄悄的退出小院。

    方坤目光犀利的审视着李杰,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杰一脸不解的说道:“鹿鸣宴结束后布政使大人指点了我一番,正好小有突破,怎么了?”

    听到李杰又有所突破,方坤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想到方仪还在院子中等着李杰,脸色一变板着个脸冷冷的说道:“以后没事最好早点回来!”

    方坤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李杰有点不明所以,直到跨入院中看到方仪的身影,这才知道方坤为什么一脸不悦,感情是心疼妹妹。

    方仪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李杰后展颜一笑:“公子,回来啦,房中热水一直备着,正好洗洗这一身酒气,以后可要少喝点。”

    李杰说道:“恩,谢谢你,以后这么晚了就不要等我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去休息吧。”

    方仪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吃完早饭后林振南让李杰跟着他来到偏厅,然后问道:“平之,你知道濂江林氏吗?”

    李杰点了点头:“知道,这次乡试春秋房魁首便出自濂江林氏,其人才学出众,怎么了?”

    林振南沉吟片刻说道:“你曾祖远图公,其实便是出自濂江林氏御字房,因为某种原因遁入空门,具体原因我也不知,还俗后也一直没有回归家族,后来便有了我们这一支,昨天有族老上门,打算让我们重归家族,你怎么看?”

    听到这个消息李杰十分惊讶,没想到林远图居然和濂江林氏有如此渊源,不过细想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原著之中林远图对于内容晦涩的葵花宝典一听就懂,还能举一反三,如果不是学识渊博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加上其师傅还是南少林的方丈,出身濂江林氏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杰转而问道:“是因为我中举的缘故吗?”

    林振南神色尴尬的点了点头:“是的,你正好和林庭昂隶属同辈,这次御字房族老上门主要还是为了你,承诺一旦我们回归家族,到时候御字房会在仕途之上倾尽全力支持你,让你在仕途上走的更顺畅。”

    李杰对于回不回家族并没有上门执念,不过看到言谈间林振南对于回归家族的渴望,也不忍拒绝,转念一想,有家族在背后相助,前路会更加光明。

    濂江林氏现在的领军人物林瀚,交游广阔,而且深得弘治皇帝的信任,因修《宪宗实录》有功即将升任国子监祭酒。

    国子监祭酒就是国子监的校长,从四品,一般踏入四品便属于高级官员了,而且国子监祭酒十分清贵,明朝历代对于国子监学官都很重视,在升迁上都有所优待,以后踏入官场有这么一位族叔帮衬会少走很多弯路。

    李杰想通之后说道:“孩儿遵从双亲的决定!”

    林振南听到李杰不排斥回归家族长舒了一口气,自小祖父在言语之中常常流露出想回归家族的意愿,但是他自己实在没有颜面回去,一直等待着家族的召唤。

    然而始终没有等到,直到临终前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死后可以入宗祠,好在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归家族。林振南虽然对于家族的做法有点不太舒服,但是回归宗族的渴望让他压下了心底的一丝不悦。

    林浦村北临闽江支流濂江,历史悠久在当地十分出名,著名的“濂江书院”便坐落于此,文化教育十分发达,几日后,林振南一家来到祖地,一路上林振南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激动,在到达村口时再也忍不住炽热的情感,眼中泛起泪花。

    村口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形销骨瘦,身穿蓝色儒袍,两鬓斑白,气质儒雅,看到林家三人时笑呵呵的说道:“欢迎回家!老朽乃是当代御字房房头,其他族人都在宗祠,且随我来。”

    江风滋润,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进入林浦村,朴素而整齐的房屋沿着街道一路延伸到村中央的祠堂,祠堂占地面积极为广阔,此时聚在祠堂门前的众人神情肃穆,一点没有因为人多而显得嘈杂。

    林振南在祠堂大门前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拂过门上的朱漆,然后带着王夫人和李杰恭敬的在门前三拜九叩,大礼参拜之后迈入祠堂内。

    林氏“礼、乐、射、御、书、数”六房重要人物全部到场,对于此次李杰他们重归家族十分重视,十三岁的举人,家族之中还从来没有出过,更何况李杰还师从岭南大儒陈献章,这足以让全族对于此次认祖仪式郑重对待。

    一个月前,远在京师的林瀚还特地传信回来表示欢迎,言道李杰会试时一定要住在他那里。

    仪式由林氏一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主持,高喊道:“御字房林远一支自二十一世后游离在外,如今得以重归家族!”

    “认祖大典正式开始!”

    …………

    在经过一番繁琐的礼节,认祖仪式终于完成,在仪式结束的一刹那林振南老泪纵横,高兴地像个孩子,李杰置身其中,四周庄严的氛围让他觉得古人对于宗族真是格外看重,整个仪式即使是在场的幼童也是神情肃穆,不敢轻扰祖宗灵位。

    走出祠堂,御字房房头林榕将家族之中的一些年轻一辈介绍给李杰认识,打算让他们会试结伴同行,除了之前鹿鸣宴上林庭昂,还有御字房的族叔林澜,林澜也从京师赶了回来,林澜按照辈分和林振南是同辈,不过年纪不大,只有三十余岁,在交流上倒是没什么障碍。

第六十七章 暗影初现

    林澜的大名李杰早有耳闻,今年八月由内阁首辅刘吉建言,会试之中举人三试不中者,不许复式,朝廷采纳了这个意见并形成法令,一经发布士林顿时是一片哗然,以林澜为首的会试举人向朝廷上奏抗议,礼部最终采纳了他们的意见,这次会试不按照条例实行,林澜在会试的举人中威望更甚。

    三人移步来到一处供人休憩的凉亭,林澜说道:“慎之,你打算何时前往京师,马上11月了再不起程的话,时间上就很赶了,冬季水面结冰只能走陆路或者海路,走海路的话也要一个多月。”

    李杰说道:“本来打算前些日子便启程的,因为这次认祖所以耽搁了,不知十三叔和二哥什么时候出发?到时候我们一道也有个照应。”

    林澜说道:“就定在初二出发吧,今年过年只能在京城过了。”

    夕阳斜照,林家三人踏上归途,林振南一路上仍旧兴奋不已,终于得偿所愿重归家族,完成了两代人的遗愿,如今越发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阻难李杰学文,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当年祖父远图公在武林中何等的风光,但是宗族却视而不见,让祖父抱憾而终。

    回道家中方坤拉着李杰来到僻静处,眼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说道:“慎之,我前段时间总是感觉有人在窥视林府,直到一个月前这种窥视感才变得若有若无,你们家有没有仇敌?”

    李杰闻言一惊,方坤来找他说这件事绝对不会是无中生有,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监视呢?细细想来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在平日里从未与人结怨,除了三阳山一战杀了“断魂刀”裴文浩之外,就只有卧虎山上灭了魔教的桐柏双奇。

    当初有传闻裴文浩有高人指点过他一番,难不成是这个高人?或者魔教通过蛛丝马迹找上门来了?仔细一想,不对,当初这两战自己都是乔装出行的,加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要找上门早就找来了,那么就只剩下是原著中窥视辟邪剑谱的势力了,到底是青城派、华山派还是嵩山派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如今自己武功有成倒也不惧这些势力,真要惹恼我了,也不顾这些门派背后有何人了直接杀他个天翻地覆,家中有方坤在,绝不会出现原著中林氏夫妇被抓走的局面了,要是找上自己那就更不怕了。

    方坤见李杰沉默半晌不说话,推了推李杰说道:“想到什么了吗?”

    关于那些臆测李杰不打算告诉方坤,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任何势力,实在想不出头绪,不过今日要劳烦方兄多多费神了。”

    方坤语气冷冷的说道:“我们兄妹二人在你家白吃白住,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感觉方坤话里有话,李杰说道:“方兄,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方仪的,只是如今我还年纪尚小,等过两年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

    方坤听到李杰的承诺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然后冷哼一声便走了。

    候人英一路披星戴月,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回道了山门,一到青城山不顾满身尘土,急匆匆的向师傅回报去了,来到余沧海平日里修炼的场所看到师傅正在演练剑法。

    余沧海看到候人英时脸色一喜,停下手脚说道:“徒儿,随我来!”

    房间里余沧海看到候人英一回来便向自己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人英,我让你去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候人英说道:“回师父,你让我去调查福威镖局林振南,到了镖局我发现总镖头已经换人了,并不是林振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林振南这两年已经不管镖局的事情了,经过多方打探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儿子林平之。”

    余沧海轻咦一声:“哦?”

    候人英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林平之在福州城名气很大,年纪轻轻便连夺县试、府试、院试案首,弟子回来之前还参加了乡试,福州城的人都说林平之这次肯定中举,此子如今才十三岁,林振南为了儿子以后的前途便放弃了跑镖,如今安心在家了。”

    余沧海听到林平之的情况脸色一变,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候人英看到余沧海的神情不对,后面小心翼翼的说道:“对了,师傅,这次我还发现林家有一个高手,十分警觉,我按照师傅的吩咐只是远远的跟着,以防被发现,可是还是有几次还差点被他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应当是个剑法高手,后来我发现他有所察觉便不敢在跟踪了。”

    余沧海语气冰冷的问道:“那你后来查到这个男子的来历了吗?”

    候人英神色陡然一紧,咽了口吐沫说道:“查了,这个男的是林家一个侍女的哥哥,更多的就查不到了。”

    余沧海勃然大怒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掷到地上,啪的一声,候人英见到师傅盛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傅息怒,我回来时雇了个人继续打听消息,林府府内实在是水泼不进啊,下人都是从庄上佃户里选的,林家在庄子里名声很好,徒儿在没查探清楚之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打草惊蛇坏了师傅的大事。”

    余沧海怒气未消,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候人英的心头都感到冷飚飚的。只听到师傅冷厉说道:“我让你去查,你就查出这些东西吗?这些消息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人也能问到。”

    候人英闻言只是头如捣蒜不停的磕头,余沧海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他退下。

    候人英走后,余沧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房内,脸上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这次候人英带回的消息让他始料未及,没想到林振南生了个好儿子,在读书上居然这么厉害,如果这次乡试没中还好,一个秀才动了也就动了,要是中举了,那就麻烦了,一个举人可不是说动就动的,到时候可没法交待,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

第六十八章 密谋

    夜间余沧海独自一人出了山门,经过半个月的奔波,风尘仆仆的来到一处山庄,门房看到是余沧海先将他领到一个院子中等候,然后门房来到一处静室恭敬的敲了敲门,说道:“大人,余沧海来了。”

    一个苍老且略微沙哑低沉的嗓音传来:“让他去书房候着。”

    余沧海在书房里有点坐立难安,等见到老者赶忙上前汇报:“大人,上次您吩咐我的事情,现在遇到点问题。”

    老者挑了挑眉语气平淡的问道:“怎么了?”

    跪在地上的余沧海说道:“福威镖局的林振南生了个好儿子,其子林平之在科举上高歌猛进。。。”

    等到余沧海将候人英查明的情况汇报完毕后,继续说道:“之前大人吩咐的事情恐怕有点难办了,除非大人能够支持我,不然仅仅凭我一己之力怕是力有未逮。”

    老者听到情况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冷冷说道:“知道了,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余沧海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老者已经挥手示意让他退下,对于眼前这位看似风烛残年的老者他是十分畏惧,不敢有丝毫怠慢,纵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恭敬的退出房间。

    老者见到余沧海离去时居然面露不甘,不由得轻蔑一笑,随后召来一位暗卫吩咐道:“你待会启程去福州城一趟,任务是查一个叫林平之的人,记住这次是暗查,不可让对方有所察觉,而且在没有我的吩咐之前决不可擅自行动,否则,哼。。。”

    暗卫闻言斩钉截铁的回道:“谨遵大人吩咐,绝不敢违抗!”

    老者叹息一声,说道:“如今新任家主可不比前任,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我们如今要低调行事,不可再像之前那样张扬了,到时候出了事我可保不住。”

    “大人放心,无忧绝计不会给大人添麻烦,弟兄们如今也都晓得谨慎行事。”

    老者点了点了说道:“离开时去库房领戊寅号牌,到时候当地锦衣卫会协助你的。”

    暗卫在听完任务的详细情况之后缓缓退去,书房中只剩下老者一人,独自坐了片刻后,老者起身离开书房向着静室走去。

    余沧海离开山庄后,便前往附近镇上寻客栈去了,一路上面色阴沉,对于老者吩咐的事情,虽然老者没有具体言明到底是什么缘故,不过余沧海猜测,应该是冲着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去的,当年师傅长青子便是败在辟邪剑法之下。

    余沧海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后来辟邪剑法在林远图后人手中完全没有当初的威力,这让他十分不解,对于辟邪剑谱余沧海早就想取来一观,看看到底有何奥妙,老者之前的命令对于他来说正中下怀,但是这次老者让他不要再管了,他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是一想到老者的手段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唉!罢了,罢了,只能从长计议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怎么也止不住想谋取辟邪剑法的念头,回到青城山后余沧海吩咐另一位弟子洪人雄再次前往福州城打探消息,虽然迫于老者往日的威势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便派个弟子时刻盯着,待到时机来临在有所行动。

    洪人雄在听完余沧海的吩咐之后,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大师兄候人英前些日子里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但是他又不敢有违师命,只得接下任务心情沉重的离开了。

    李杰明日便要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王夫人这两天心情欠佳,一想到儿子远赴千里之外,心里便不是个滋味。

    李杰见王夫人这两日食欲不振,便说道:“娘,如果这次会试不中,考试结束之后我立刻启程回来,如果中了到时候也会有返乡假的,到时候实在不行你和爹一起跟着我去京师好了。”

    王夫人说道:“呸!呸!呸!不许说丧气话,我还指望你给为娘考个进士回来呢,不过常听人说京城居,大不易,以我们家的家底在京城立足可能有点困难。”

    见王夫人有所意动,李杰趁热打铁说道:“是,是,是,孩儿不该说丧气话,考中进士后我便将你和爹一起接去京城,至于费用的话,到时候包在我身上。”

    王夫人听到李杰的话面露笑容:“净说大话,你一个小孩子哪来的赚钱本事,到时候我和你爹再想想办法吧。”

    经过李杰一番安慰王夫人心情大好,没有了先前的忧愁,对于王夫人质疑自己的赚钱能力,李杰没有解释,对于从后世来的人赚点钱财实在算不上难事,这些年不去做只是没有必要罢了,等真正需要时随便掏出几样东西也就够了。

    翌日,林家众人一齐来到码头相送,方坤对于这次李杰带上妹妹不带自己十分不快,一路上没有什么好脸色,方仪见哥哥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哥,这次把你留下了也是为了有个照应,等少爷高中之后便会将一家人都接去京城的。”

    方坤听到妹妹的话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哥哥知道的,你这次远赴京师要注意安全,平之不在身旁不要一个人出门。”

    “哥,知道啦!你从前天开始一直说,我都能背下来了,不乱吃东西、不独自出门、钱财不外露。。。”

    听到兄妹二人的交谈李杰笑了笑,然后向着方坤说道:“方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方坤见李杰说话神色顿时一变,黑着个脸的看着李杰,不给他好脸色看,还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次李杰找到自己说不放心家里安危,让他留在家里以防意外,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知晓,方坤心理上虽然同意了,但是待到分别时难免有所不快。

    来到码头,远远的便看到林庭昂和林澜二人,到了近前,双方一番见礼。眼看开船时间要到了,王夫人眼眶里的泪水便止不住了,拉着李杰的手哽咽道:“在外一定要小心,别饿着、冻着,我听说京师的冬天特别冷,记得多穿衣服,给你准备的裘衣记得要穿。”

    李杰又是一番安慰,见王夫人情绪好转眼便开始登船,方坤虽然面上仍然冷冷的,可是看向方仪的目光中透出了浓浓的不舍,方仪看到哥哥的样子眼角发酸,李杰见状牵住她的手,感受到李杰手上传来的温暖,方仪对于离别的伤感也放下了几分。

第六十九章 抵京(求推荐收藏)

    李杰三人一路上风尘仆仆,历经两个月的奔波,京师终于遥望在即,明太祖朱元璋定鼎天下时将应天府(南京)定为首都,自明成祖朱棣靖难成功登基后,为了巩固皇权便迁都到自己的大本营顺天府,此时距离迁都已经过去了60多年,如今的京师是当之无愧的全国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

    距离京师十来里便能感觉到京师的繁华,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各地的士子、商贾、僧道以及流民纷纷汇聚于此。远远望去巍峨的城墙首先映入眼帘,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将近上百万人,在当时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城市。

    对于京师人口带来的巨大治安压力,设立了五城兵马司(京师面积大、人口多,所以便按照中、东、南、西、北五城来划分管辖范围)作为京师治安管理的专职机构,御风火、察奸盗、出入城管理、处理纠纷、疏理街道沟渠等等常规事物,相当于现在的警/察和城/管的结合体。

    林澜如今已经是第四次参加会试了,对于京师十分熟悉,在城门口接受完五城兵马司的检验后,带着李杰和林庭昂两人来到了林瀚在京城的府邸,这座府邸是由弘治皇帝赐下的,虽然面积算不上特别大,只有三进,但是这座府邸带来的意义可大为不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着呢。

    林瀚目前尚兼职经筵讲官(为皇帝讲解经典、史书),今日正在宫中为弘治皇帝讲经还未归来,便由管家带领着李杰三人先安顿下来。

    傍晚时分,管家来到李杰房前说道:“表少爷,老爷从宫中回来了,吩咐我带你去偏厅见他。”

    李杰跟着管家来到偏厅,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儒衫,风度翩翩,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和林澜两人说着话,听到脚步声看向李杰,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慎之吧?不错,不错,不仅满腹经纶,长的也是一表人才。”

    李杰先是见礼,然后恭声回答:“见过二伯,小侄当不得如此夸赞,还要向您多多学习。”

    林瀚微微颔首示意李杰坐下,然后说道:“十三岁的解元郎,如何夸赞都不为过,听族中传信说你师从陈公甫,想当年你师傅一首五言古诗名动京师,士人争相传颂,大有洛阳纸贵之势,寓所前门庭若市,高士纷纷而至,希望你也可以和你师傅一样,一文动京华。”

    “侄儿不敢同师傅相比,只求此次会试可以蟾宫折桂,不负老师教导!”

    林瀚轻轻一抚胡须须笑眯眯说道:“好!之前族中传信时,将你院试时的经义题目也一同送来了,文章流畅整洁,雍容揄扬,紧扣题旨浑雅纯正,收纵之机,浩荡之气呵成一片,元气充盈,难得的佳作啊!我濂江林氏又出一麒麟儿!”

    听到林瀚一见面便如此夸赞自己,饶是李杰三世为人也不由的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

    “二伯过誉了,十三叔和二哥的文章也是极好的,三人行必有我师,侄儿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林瀚说道:“不必谦虚,他二人的水平我还是知道的,要说此次会试你们三人谁能金榜题名,你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林澜文章匠气太足略失文采,庭昂则是文辞太过尖锐且不够广博,发挥极不稳定,他们二人还需像你讨教。”

    林庭昂见林瀚对李杰如此夸赞不由得有点吃味,说道:“爹!十三叔哪有你说的那么差,上次众举人上谏朝廷‘三试不中者,不得复试’时可是名声大震。”

    林瀚听到林庭昂对于林澜上谏之事洋洋自得,脸色一变,呵斥道:“那是名声大震吗?不清楚事情原委便愣愣冲向前,与莽夫何异?”

    林澜闻言神色陡然一紧,发问:“二哥,难道此中还有别的缘故不成?限科会试令一出,群情激奋,不论朝堂之上还是士林之中,均是一片哗然,我难道做错了吗?”

    林瀚看林澜神色紧张,一声长叹脸上怒容消退,随后说道:“道渊,你有所不知,首辅提出的限科会试令后面还有一句‘俱照本等挨选出身’,有人不满内阁首辅刘吉自成化十一年入阁为了固位‘阿附万安’,无所作为,特意掐头去尾将消息放出,便是为了让你们上书,好让对方以此来攻讦,好让他在朝堂和士林中名声尽毁。”

    林澜听完后神色着实怔了一下:“原来如此,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请二哥教我!”

    林瀚说道:“如今刘吉圣眷正隆,在内阁最久,隐然有内相之称,而且条令也是经过圣上亲自批复的,某些人想以此来攻讦刘吉怕是要失算了,而且刘吉此人心思狭隘没有容人之量,此次会试中难免有考官想要阿谀于他,难保不会罢黜你的卷子。”

    林瀚说完又是一叹,继续说道:“只有等此事消弭,你方可有机会,刘吉年事已高,多次乞求致仕,如今圣上刚刚登机朝堂尚有不稳,又连去万安、尹直两位老臣,估计等朝局稍定,圣上多半会同意刘吉致仕,到时候此事对于你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林瀚继续道:“限科会试令反对的人颇多,且安心等待三年看看吧,具体能不能实行还不一定呢。”

    林澜闻言惨然一笑,三年的寒窗苦读因为这件事全都是作了无用功,三年又三年,自从中举后已经过去十二个春秋,如今又要再等三年,想想少年中举后的意气风发,再想如今的境遇,顿时脸色灰暗。

    李杰见林澜神情萎靡不振,开口宽慰道:“十三叔,古有姜子牙、百里奚七十为相,近有苏老泉二十七方才发奋读书,即使在等三年,十三叔你还是鼎盛之年,更何况此次会试你的试卷并不一定会被罢黜呢?”

    林瀚见状笑着点了点头,对于这位子侄越发满意了。

    “慎之说的不错,道渊你切忌不可心生气馁,此次会试放开心思应试,无需记挂其他。”

    林澜听到两人的话,心里面一阵热呼呼的,神色稍定,向林瀚和李杰二人分别道谢,林庭昂见状也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话题是他挑起来了,如果十三叔一蹶不振那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第七十章 拜会梁储

    天还蒙蒙亮,李杰如同在家一样早早起床练功,暖阳初升,李杰换了一身衣服前往饭厅,没想到林瀚在休沐日里也起的这么早,已经在饭厅了,今天是旬休日,翰林每五日一休沐,林瀚看到李杰说道。

    “慎之,你今日打算去拜访叔厚吗?”

    叔厚是梁储的字,林瀚和梁储同为翰林,平日里关系就还不错,如今加上有李杰这层关系更甚往昔,昨日林瀚还提到梁储对于李杰文章的评价,对于李杰这个师弟也赞赏有加,梁储评价李杰的文章道“至大至精,增减一字不得,题之义蕴毕涵。”

    “是的,侄儿打算今日去师兄府上拜访,老师让我带了信给师兄。”

    梁储历经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为官正派,敢于直谏。从政四十余年,官至华盖殿大学士,太子太师,一度出任内阁首辅,不过如今还是没有实权的翰林院编修,不过自弘治四年便开始一路升迁,在弘治一朝最终升至正三品吏部左侍郎。

    冬日的严寒丝毫抵挡不了京城百姓的热情,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四周商铺里陈列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特色商品,李杰一路悠闲的欣赏着京城的集市,待到梁储宅邸时已经快到晌午了。

    梁储的住处是朝廷分配的公房,一个一进的小院子,李杰敲了敲门,一位年纪稍大的老者问道。

    “公子,请问你找谁?”

    李杰施礼说道:“请问这里可是翰林院编修梁储的府邸,我乃福州府林平之,师承白沙先生,恩师让我带了信件给师兄。”

    老者明显对于梁储的情况十分了解,听明来意赶忙说道:“公子快快请进,老爷正在书房,劳烦等我通报一声。”

    李杰在院中等了片刻,只见一位目光炯炯、气宇轩昂的中年儒生踏步前来,行走之间颇具章法,呼吸之间气脉悠长,一身内力颇为不俗,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

    “哈哈,慎之,你来了啊!往日里老师在信里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今日终得一见,果然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李杰拱手说道:“师兄也是仪态万千,老师时常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自有一股正气充盈周身。”

    梁储将李杰引入书房,只见书房内一桌一椅,一几一凳,摆设得独具匠心,满屋的书香充斥其中,四周墙壁挂满了字画,坐定后梁储说道。

    “慎之,老师近来可好?”

    李杰说道:“老师一切安好,一心治学颇为其乐,伯畴(伦文叙)放弃了国子监读书的机会伴于左右。”

    “哦?难为他了,老师年事已高,我却不能常伴左右,唉!”

    只听梁储一声长叹,神色之中透露出一丝伤感,李杰见状说道:“师兄不必介怀,老师心里明白的,来之前老师还让我带了信件。”

    言罢李杰将书信自怀中取出交给梁储,梁储看完沉默半晌,眼眶微微发红。

    “师弟,不好意思,为兄失态了,只是忆起往昔,一时有点伤感。”

    李杰说道:“师兄如此乃是真性情,我和伯畴两人约定,一定将我们在白沙所学发扬光大,以报师恩!”

    梁储闻言大笑一声,随后说道“加上我一个!”

    说完梁储又好似想起什么,说道:“师弟,为兄昨日刚刚知晓一个消息,正好对你有所帮助,目前还没有发布,不过已经经过内阁讨论了,应该不会反复了。”

    梁储见李杰神色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便不在卖关子:“此次会试主考官乃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徐溥,副主考则是詹士府少詹事汪谐担任。”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性考试,在乡试第二年的二月在京师举行,又称“礼闱”、“春闱”。会试的考试内容和考试方式和乡试是完全一致的。会试的考试时间也同乡试一样皆是初九为第一场,又三日为第二场,又三日为第三场。

    主考官由皇帝亲自指派,均是由翰林、詹事府(太子宫所属)官员担任,到了弘治年间,一般都由大学士一担任主考官,副主考官一般由詹士府官员担任。

    会试与乡试最大的区别在于会试中分南北中三色试卷取士,以百人为率,南取五十五名,北取三十五名,中取十名。这种做法有利于调动边疆地区民众参加科举考试的积极性,用名额来平衡各地文化教育发展的水平。

    李杰对于会试主考官由谁担任,还是很关注的,闻言说道:“师兄久在中枢,对于这位主考大人有何教我?”

    梁储沉吟片刻理清思绪,然后说道:“徐尚书历经景泰、天顺、成化三朝,加上如今已经算是四朝元老了,为官清廉,在朝堂之上德高望重,爱护人才也敢于用人,如果是旁人师兄还不敢说,但是若是徐尚书为主考官,师弟你此次会试必将大放光彩,不会因为年龄而被区别对待。”

    “那就借师兄吉言了,慎之必然竭尽全力,争一争那贡士之名。”

    会试被取中后便称为贡士,然后在参加殿试赐出身,由皇帝钦定一、二、三甲相应名次,一甲三人依次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人,其第一名称之为传胪,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人,统称为进士,赐同进士出身。一般殿试是没有罢黜的,所以只要会试取中,就可以称之为进士了,也就意味着科举后的宦途开始了。

    梁储见李杰一脸自信的样子,笑着说道:“那为兄在这里预祝师弟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李杰从梁储那里返回之时,心情愉悦,这位师兄还是很好相处的,后来又为李杰详细的介绍了会试主考官徐尚书平日里喜好的文风。梁储作为成化十四年的会元,同时这些年在翰林院又是潜心治学,结合朝政为李杰压了几道题目,希望能够对李杰有所帮助。

    李杰回去后林瀚特意找他问了问今日去梁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请,李杰如实告诉了他,林瀚听完李杰的讲述,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梁储对于李杰算是青睐有加的,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林瀚怕李杰年少气盛怠慢了师兄,如今看来李杰为人少年老成,以后在交际方面倒不用太担心了,加上自己的保驾护航以后大有可为。

第七十一章 会试

    自从拜会梁储回来后,李杰便一直闭门苦读,将往日所学好好温习一遍,林澜和林庭昂两人自从上次谈话后也是鲜有出门,不少应考举子对林澜发出邀请,林澜一概拒绝了,安心在家读书,他们二人时常调笑李杰有佳人相伴,红袖添香好不快活,而他们两人只得形单影只。

    二月初八,一眨眼就到了会试开考的日子,这天晚上李杰早早便休息了,方仪这两天一直忙着制作吃食,这次李杰他们三人应试的一概所需都由她包办了。

    二更天,李杰便起床开始洗漱了,走出房门,天色还黑漆漆的,一轮残月,斜挂在空中,北风呼啸,吹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生疼。

    饭厅内林庭昂看到李杰抱怨道:“这个天气可真是糟糕,到时候在号房内写字怕是要冻得手脚僵硬。”

    李杰如今内力深厚,早已寒暑不侵,不过在穿衣上仍然和大部分士子穿的一样多,林瀚听到儿子的抱怨声说道:“利瞻,慎之可和你不一样,这种天气对他可没有影响。”

    林庭昂一怔撇嘴道:“早知道我当初也习武了,至少能抗冻。”

    李杰三人吃完饭,提着考箱准备前往贡院,会试地点是在顺天府的贡院,考试内容与乡试并无二致,管家早已将马车备好停在门外。

    马车一路颠簸缓缓地驶向顺天贡院,林庭昂向李杰说道:“慎之,听说此次南直隶松江府的举子钱福,近来在京中名声大噪,大有夺取会元的势头。”

    李杰听到这个名字也微微诧异,在主世界查资料时弘治三年会试会元可不就是这位仁兄嘛,而且后来殿试中名列一甲第一,考试结束后李东阳还感慨钱福可惜没中解元,不然又出一位三元及第。

    “哦?这段时间我一直闭门苦读,对于京中发生的事情了解不多。”

    林澜接过话头说道:“慎之,这人的文章我看过,他的时文立意高远,骨力雄峻,气象宏达,确实是难得的佳作,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的文章更胜一筹,可惜你一直闭门不出,京中士子不少人说你是徒有虚名。”

    林庭昂附和道:“是啊,我之前和十三叔参加一场文会,当时就有举子讥讽福建举子,言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慎之,这次你可要好好考,让那些讥讽我福建的人好看!”

    李杰见林庭昂义愤填膺的样子,笑着说道:“二哥放心,此次会试我必定全力以赴,好好争一争那会元之名!”

    三人言谈之间马车已然停下,驾车人说道:“三位老爷,前面没法驾车了,只能步行了。”

    弘治三年庚戌科,据统计全国各地前来的应试举人有四千余人,而此次会试录取名额为300人,录取率大约为7.5%,远远低于开朝时三十人取一人的录取率,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举人可以连续参加会试的,不少人一考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

    朝廷取士肯定是优先选择那些年富力强的举子,而不少人都是参加过多次,等到高中时已然白发苍苍,所以去年才会有限科会试令(三试不中不可复试)的诞生。

    根据数据统计,自明朝开国以来,明代录取举人至少为十万二千三百九十余名,进士则有两万四千五百九十余名,由此可得出明代举人最终摘取进士桂冠的比例是24%,但是实际上会试的录取率在10%左右波动,究其原因便是复试的人太多了。

    虽然在录取率上面,考中进士的成功率比乡试高得多,但是参加会试的皆是饱读诗书、久经科场磨练的举人们,大浪淘沙,能站在顺天贡院门前的,无一不是满腹经纶之辈,皆是大明帝国的精英,想要在其中脱颖而出的难度可想而知。

    四千余举人云集于此,俨然是人山人海,除了参加会试的举人,在场的还有陪同举人赴试的家丁,以及一些脚夫。因此即使是步行也是举步维艰,好在这时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已经开始维持秩序了,能站在这里的举人可都是帝国的宝贝,要是因为踩踏枉死了几人,五城兵马司的人可是要被治罪的。

    李杰三人先去供给所,领了炭火和蜡烛,京城二月份早晚还是有些严寒的,因为为了防止夹带,会试规定考生们所穿的衣物必须是单层,衣帽、袍子、裤子都要单层,甚至连鞋子也必须用薄底,这样一来所有应试的考生穿的看上去都十分单薄,考试时没有炭火是不行的。

    除了衣着规定之外,考试禁止携带木盒、双层的板凳、装棉被褥,砚台不许过厚,笔管须镂空,蜡台须空心通底,所带的糕饼饽饽也得切开,为了防止舞弊各方面可谓规定的极为详尽。

    会试根据南北直隶以及各省划分不同的队伍进场,李杰三人在供给处领完东西后,便根据军士的指引找到了福建省的队伍。队伍中不少人看到来的乃是“林氏三杰”,不少举人向着他们打着招呼,此次因为濂江林氏有三人一同参加会试,同省的好事者便给李杰三人举了个“林氏三杰”的雅号。

    只听人群之中有人低语:“原来这就是十二岁的解元郎啊,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不少人用钦佩的目光看向李杰,十三岁的举人国朝出过不少,可是十三岁的解元郎可就是前所未有了,大多数人十三岁才刚刚开始童子试,人群中此时的议论声都是关于李杰的话题。

    只听礼炮一响,龙门大开,众举人开始有序入场,最先开始入场的是南北直隶的队伍,门前的搜检官严格的按照标准执行着搜查人物,举子们身穿的衣帽、鞋子都要解开接受一层层的检查。

    想要在如此严格的搜检之中,还想要夹带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过如果会试过了以后也就不用在经历如此严格的搜查了,因为殿试没有罢黜,再加上在一众朝廷高官的眼皮子底下应试,也没有人有胆子敢去作弊。

    好在国朝对于会试十分看重,搜检人员十分多,半晌终于轮到福建举子入场了。

第七十二章 春秋无义战

    顺天贡院为三进院落,大门五楹对开,称为龙门,有鲤鱼跃龙门之意,中间三门上有横匾,中门上题“天下文明”,东门上题“虞门”,西门上题“周俊”。

    越过第二龙门,门内东西两旁有数千木栅制成的房屋,便是举子们答题的号舍了,四周是用荆棘围成的墙,这种草席木板结构的考棚,最怕着火,因此院内有很多大缸盛水以备救火,然而火势一起这点水就是杯水车薪,形同虚设,因此时有火灾发生。

    正统三年顺天乡试,初试前夜,贡院起火烧毁了试卷和号舍,最终另改考试日期,最严重一次,则是天顺七年二月会试贡院的大火,这场大火举人被烧死了九十余人。

    时任国子监丞的阎禹锡上奏为这批死难的举子请求赐予进士名号,虽然有人因此弹劾于他,一度下狱。不过,英宗最终怜惜死难士子,将烧死的九十余人均赐予进士,给每位死者一口棺材,埋葬在朝阳门外的空地,立碑“天下英才之墓”,人称举人冢。

    直至万历年间,担任内阁首辅的张居正决定对贡院进行改建扩修,万历二年三月正式开始施工,万历二年九月正式完工。改建之后一方面增加了建筑面积,号舍四千八百余,耗费四万九千九百余金,另外一方面原先木板房舍改为了砖瓦结构,使防火性能加强,自此贡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未再大修过。

    经历过一番严格的搜检,搜查时军士看到李杰的号牌神情惊诧,十三岁的解元实在少见,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放低搜查要求,还是一视同仁的例行搜检。

    搜检完后李杰迈入贡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元代古槐,相传这里是文光射斗牛的地方,所以称之为“文昌槐”,相传此槐与考生的文运有关。所以,基本上路过槐树的考生都会郑重一拜,李杰入乡随俗的向此槐拜了一拜。

    贡院内明远楼位于甬道中央,四周有望楼,至公堂位于贡院北面,东面为监试厅,外帘官们大多居于此地,监试厅东边分别是弥封、受卷、供给三所,西边则是对读、誊录二所,会经堂位于最北面,同考官们便在这里阅卷。

    按照号牌李杰找到了自己号舍,李杰打量了一番考棚,没有明显的破损之处,除了漏风是难免的,倒是不怕漏水,自李杰科举以来运气一直不错,像雨号、臭号从来没有遇到过。

    李杰因为常年习武,虽然现在才刚刚十四岁,但是身形已经不输寻常成年男子了,因此号房对于他来说还是略有狭小,不过为了科考只得忍了,心里暗暗发誓,等到自己掌权时一定提前把张居正的工作给做了,就当是造福广大考生了。

    李杰先是将号房内稍微清理一番,然后取出油布铺在号房顶棚,防止天气下雨打湿了考卷,如果雨水溅到答卷上,卷子不洁,便会判为落卷。李杰如今还做不到内力外放形成气罩,据师傅陈献章说,唯有先天高手方能做到内力外放萦绕周身,达到水火不侵的境界。

    在李杰整理考棚的时间里,四周考棚的考生也陆续的到了,中间倒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不过大多数举子看到李杰时神色均是吃了一惊,李杰虽然身高如同成人,但是脸上稚气未脱,常人一看便知晓年纪不大。

    像他这个年纪前来参加会试的屈指可数,因为科举考试基本上就是一考定终身,譬如你这次考试中了,到时候殿试位列三甲,那么和一甲二甲的区别可就大了,殿试一甲直入翰林,二甲、三甲进士虽说都可以参加庶吉士考核,但是三甲进士被录取的概率非常低。

    庶吉士隶属于翰林院,选进士之长于文学及书法者充任,自明英宗后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相当于现在的“储备干部”(真正意义上的),因此庶吉士也号称“储相”,因此能够被选为庶吉士也意味着平步青云的机会大大增加。

    因此,这些考生看到李杰如此年轻便来应考都是十分吃惊,明朝的少年进士不是特别多,究其原因是为了更好的名次,更好的名次也就意味着起点更高,因为一旦会试、殿试被录取了,便没有了第二次考试的机会,大多数神童为了更有把握,往往会延迟一到两届时间参加会试。

    一切准备就绪,李杰静待试卷发放,每个考生的考棚外均有一名军士把守,一人一舍比乡试时更加严苛,太阳慢慢地透过云霞,此时全部考生都已经入院,所有的考棚均已落锁。

    少顷,明远楼那边传来一声雄浑的鼓声,弘治三年庚戌科会试正式开始。

    会试第一场同乡试一样,有三道《四书》题,每道均为两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每道三百字以上。

    书吏将考卷发放下来后,李杰大致的先扫视一遍,看向第一题四书题写到“春秋无义战”。

    对于李杰这种四书五经烂熟于胸的人来说,一眼望去便知道此题出自《孟子尽心下》,原文是: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大意就是,春秋时代没有合乎义的战争,那一国或许比这一国要好一点,这种情况倒是有的。所谓征,是指上讨伐下,同等级的诸侯之间是不能够互相讨伐的。

    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对一章的阐释时说:“《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著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

    朱熹的意思是,《春秋》在记述诸侯之间战争时,历来是立场态度十分鲜明的,那就是讥讽不合礼法,不和道义的战争和罪恶,没有合于道义而加以赞许的情况,“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朱熹例举了召陵之师为例。

    “召陵之师”是齐桓公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成功的遏制了楚国的北上扩张,从而维护了中原诸国的利益,而且是和平胜利。

第七十三章 压中题目

    孔子在《论语季氏》中说道:“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前一句说的是西周时代,后一句说的就是春秋时代。儒家所谓的义战,必用天子之命,地位相同的诸侯国互相征战,便是藐视天子,目无法纪。

    李杰思虑片刻,提笔在稿纸上写到“圣经不与诸侯之师,以其不知有王也。”

    这是破题,上半句不与就是不赞赏的意思,为什么圣人对于诸侯军队之间的征伐不赞赏呢,下半句写出原因“不知有王”,即符合孟子“敌国不相征”的意思,也同朱熹阐述的“擅兴之罪”一致。

    承题写到,夫所谓义战者,必其用天子之命者也。敌国相征,则无王矣。人之称斯师也,何义哉?此《春秋》尊王之意,而孟子述之以诏当世也。

    将儒家义战必用天子之命,诸侯相互征伐便是目无王法写入题中,引申而来的就是孔子在《论语季氏》中的话。而孟子所处的时代,继春秋之后又过了大约一百年,社会混乱的情形,比之春秋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孟子将这句话说出来,便是借《春秋》之言,用来劝诫当世的诸侯们。

    不消片刻,洋洋洒洒四百余言跃然纸上,写完后将稿纸晾于一旁,看向下一题四书题。

    “知止而后有定。一节”

    看到题目李杰面露诧异,这道题师兄梁储在押题之中正好压中,师兄对于主考官出题思维的揣摩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难怪后来能够做到内阁首辅。

    其出自《大学》,全文为;“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知止,知道目标所在之意,这句话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知道应达到的目标才能够志向坚定;志向坚定才能够镇静不躁;镇静不躁才能够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够思虑周祥;思虑周祥才能够有所收获。

    朱熹在集注中的注释为:“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静,谓心不妄动。安,谓所处而安,虑,谓处事精祥。得,谓得其所止。”

    简单来说就是,知止,就是知道什么是至善的境界,从而促使自己追求至善,止于至善。人只有懂得了自己的梦想和归宿,才能志有定向,志有定向才能立场坚定,立场坚定才能心不妄动,心不妄动才能进退从容,进退从容才能处事周详,处事周详才能修成正果,梦想成真。

    北宋大家张载便提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是儒家对于知止的最好诠释。

    从知止到定、静、安、虑,五个层级层层递进,是个人自我成长的五个心路过程,只要能做到那么就如同掌握了通关攻略,便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自己的。

    李杰一边回忆经文一边静静地闭目养神,少顷,提笔写下。

    “圣经推止至善之由,不外于真知而得之也。”

    即大学之中所说的至善之由,不外乎是由真知而所得的,真知这次也不是李杰自己造出来的,《中庸》中便有提到,不过中庸之中的“真知”尚属动词,而在这里是名词,即本然之良知,相当于是朱熹提到的至善是一个意思。

    随后承题写到“夫学知所止,天下之真知也,而定静安虑因之,此至善之所由得与?则亦求端于知而已矣。”

    像圣人所说的这样即大学中关于知止而后有定这一段,便是真知,而后面的定安虑都是由它而来的,这就是至善的由来了,那么如何得到呢?最终还是要从知止而来。

    一旦有了解题思路,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了,李杰笔走龙蛇,剩下的起讲、入题、起股等等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写完两道四书题时间已然晌午,将炭盆里面的炭火引燃,李杰开始准备煮点吃食,方仪此次准备的风干腊肉配合粳米放入煲中,正好是一锅煲仔饭。

    噗嘟噗嘟,一股肉香在考棚之中弥漫开来,传到了外面的甬道,李杰明显可以听到门外军士吞咽口水的声音,打开盖子加上拨好的咸鸭蛋,让蛋黄流入其中,更添几分香气。

    一般举子为了赶时间,都是就着热水吃着冷食,哪会像李杰这样,将考棚变成烹制美食的场所,众人疯狂吞咽口水的同时,不由对李杰的行为哑然失笑,简直就是来搞笑的。

    别的举子可不像李杰这样,第一天午时未到,两篇文章便一蹴而就,大部分人还是一字一字抠出来,引据论典也要斟酌再三,要是用错了可就不是引人发笑那么简单了,大概率是直接被阅卷官罢黜,按照科举重首场的原则,此次会试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李杰本身记忆力便十分出色,武功有成后更是耳聪目明,自读书以来,八年来手不释卷,经史子集烂熟于胸,早已看遍了能够看到的所有书籍,真正的称得上读书破万卷了。

    后面的五道题目,李杰胸有丘壑,下笔如有神,每句义理相承,处处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融贯经史,运训诂之理于文中,写完之时已是满地的斜阳,阳光从木栅之中筛进来,略感温热。

    见时间不早,李杰索性便没有再去誊录答卷,今日只是会试的第一天而已,还有两天一夜的时间才结束,时间十分充足,想到这里李杰便开始苦恼晚上究竟要吃什么好了,要是让其他的举子知道,想必一口老血喷出,在考场上不好好答卷,反而去想着吃什么。

    翌日,从打坐中醒来,李杰简单的吃了点冷食便开始誊录试卷了,考棚里条件有限,吃食就那么多,不如赶紧写完交卷,出去好好吃一顿好的。

    誊正完毕,李杰敲了敲门对外面的军士说道:“交卷!”

    这才第二天上午,大部分人才写完三、四道题目而已,见有人交卷周围的考生们都是一惊,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这位考生放弃此次考试了。

    外面的军士依照条例,让巡检官唤来受卷官,等了片刻受卷官来到李杰考棚前,军士打开门锁,受卷官看到卷子上李杰的籍贯,诧异道:“原来你就是福建那位少年解元林平之啊!”

第七十四章 林瀚的评价

    周围的考生听到受卷官的话神色莫名,原来这位将考场当成厨房的考生就是传言中的少年解元林平之,不少人心想这位少年解元可真是特立独行。

    受卷官将李杰的答卷收好后,先在记录薄上登记投卷考生的信息,登记完成送往弥封所将试卷弥封,与乡试不同的是,因为会试分南北中三卷取士,所以在弥封时除了在举人姓名上关防印记外,还需按照考生籍贯将试卷分为南北中三卷。

    试卷弥封完毕后,送往誊录所依照举人原卷字数语句誊录,必须用楷书誊写,考生试卷用墨笔书写,誊录用红笔,考官用青笔,誊写完附上誊录人姓名,如果出现错字、脱漏,对读时被发现,将追究誊录者的责任。

    誊录完成后将朱卷送至对读所,对读所一人对朱卷,一人对墨卷,两人一组,必须一字一句用心对读,对读完附书某某人对读无差。

    三道流程走完,将墨卷、朱卷一同交给外收掌试卷官,收掌试卷官分内外两种,外收掌官负责校对墨朱试卷,并将两卷分开。

    受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外收掌官都属于外帘官,主考官与同考官入贡院后居住在衡建堂内,也在这里办公,衡建堂门前挂有垂帘,以示与前面的至公堂隔断,奉旨阅卷的为内帘官,不阅卷而在考场中执事的为外帘官。

    试卷最终由外收掌官交付内收掌官,内收掌官收签试卷后,由主考上堂当场验收,分派各房盖上小印,然后分送各房考,至此考生的试卷正式开始评阅。

    会试的同考官基本上都是由京官担任,大多出自翰林院、礼部、詹士府,基本上都是进士出身,贡士几乎没有。

    弘治三年庚戌科会试,取贡士三百人,最终会按照南取五十五名,北取三十五名,中取十名的比例,分别取南地165人,北地105人,中地30人,南卷为应天府及苏、松诸府,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等地;北卷为顺天、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地;中卷为四川、广西、云南、贵州等。

    由于李杰交卷太早,到达龙门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龙门需等候举子达到一定人数方才开启,李杰一个人等了大半天才等到人齐。

    其中一位年轻的举子抱拳说道:“这位兄台,这次可是过来试考的?”

    这人看李杰年纪这么小又这么早交卷,自然不会觉得考的有多好了,当他是过来试考增加经验的。

    李杰微笑不语,这时旁边的一位福建举子说道:“这位仁兄可不要胡言乱语,这位便是少年解元林平之,其时文能以韩欧之气而述程朱之理。”

    年轻举子闻言神色尴尬,分明是听过李杰的名号,讪讪的笑了笑,然后闭口不言静待龙门大开。

    李杰从贡院龙门走出后,林瀚也没有料到他会提前这么早交卷,只得自行回去,不过考场外车马可不少,当即有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车马,商谈好价钱李杰登上马车,向林瀚府上前去。

    晚上吃饭是林瀚在管家那里知道李杰上午就回来了,板着个脸说道:“慎之,你怎地如此草率便交卷了?回头将答卷默写给我看看!”

    书房内林瀚认真的看着李杰默写的答卷,林瀚的本经是《春秋》,对于《尚书》精研不深,便只让李杰默写了四书题,林瀚在阅读时整个人都是亢奋的,激动地手指微微发颤。

    “好!慎之,我以为你提前交卷是因为考的不好,没想到你果然没让人失望,你能运古文气势于时文之中,构意遣词皆是天然合度,开阖顿宕,尽显从容自然,于平淡之中又变化无穷,实在是难得的锦绣文章啊!在制艺一道上可谓大成矣!”

    李杰闻言拱手道:“侄儿这次提前交卷,主要还是因为在考场上灵光迸发,写完发现以目前的水平改无可改。”

    林瀚神情稍微平复,朗声笑道:“就是我对于这三篇文章也无从下手,一字不可改,以科举重首场重首题的惯例,以这三篇文章的水准你这次会试取中应该不难,具体的名次就不得而知了。”

    李杰想起梁储之前的话,说道:“这次的主考是礼部尚书徐溥,师兄曾说这位徐尚书颇为爱才,在取材上别具一格,不知二叔如何看待?”

    林瀚略微沉吟,开口道:“徐尚书历经四朝,可谓德高望重,以他平时的作风,在取材方面不拘一格,不会因为你的年纪从而另眼相看,取中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瀚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惜啊!如果你今年在大上几岁,会元也不是不可以展望的。”

    李杰见林瀚如此神态,开口说道:“侄儿此次能够榜上有名便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哈哈!好!你有如此心态倒是难能可贵,如果道渊和利瞻也能像你一样沉稳就好了”

    林瀚先是笑着称赞李杰,说道林澜和林庭昂二人时脸上笑意渐消,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翌日,林澜与林庭昂二人在下午时也交卷回府了,回府得知李杰早早交卷的事情大吃一惊,两人知晓后连忙前往李杰住处。

    李杰看到两人一脸焦急的神色,不由心头一暖,对于林氏宗族更添一份亲近,开口说道:“十三叔,利瞻,稍安勿躁,我这次提前交卷是有原因的。”

    林澜急不可耐的打断了李杰的话,开口道:“慎之,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也不能如此率性而为,草草交卷啊,春闱三年一次,你可知道错过一次便要再等三年,哪怕你写完了,剩下的时间也可以用来修改、润色,不用着急交卷的!”

    李杰见状赶忙说道:“十三叔,你先听我说完啊。”

    林澜闻言神色一顿,情急之下打断了李杰的话,让他有点不好意思,林庭昂看到林澜的神色,知晓这位十三叔在想什么,开口说道:“慎之,十三叔也是关心则乱,不是有意的,你不要介怀啊。”

    李杰微微一笑:“我知道,十三叔也是为了我好,好坏我还是知道的。”

第七十五章 第二场结束(求收藏推荐)

    李杰将回来同林瀚之间的事告知了二人,两人在听完解释后,终于放下心来,林庭昂在旁边调笑道:“慎之,看来这次你会试稳了,唉,就是不知我和十三叔最终结果会如何。”

    李杰微微一笑说道:“现在第一场已经考完,多想也无益,还是好好应对明日的第二场考试吧,希望这次我们三人都能名列春榜。”

    顺天贡院外,四更天一到,龙门大开。

    八月十二日,第二场考试如约而至,与前一场不同的是,参加此场考试的士子们均没有第一场那么紧张,科举重首场,第一场考得好的举子们可以安心的考第二场,第一场考的不好的也知道此次会试无望,也能放松心态。

    第二场的搜检相较于第一场倒是没有放低标准,因为律法可不管你是第几场,只要考生进场后被发现夹带,搜检人员都要问罪,经历了一番搜查李杰便进入考场。

    第二场考试开场时,基本上四千举子的朱卷已经陆续由外掌卷官送入内帘,内帘的阅卷官们也开始了正式阅卷。

    熟门熟路的来到考棚,天色还未亮,李杰稍事休息,天边的红日轻轻的一跳,浮出了地平线,明远楼的鼓声响起,第二场考试正式开始。

    会试第二场同乡试一样,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任选一道,论要求三百字以上。

    书吏将试卷发下来,李杰照例先将题目阅览一边,第一题论:君正莫不正。

    这是关于治国一道的论题,原文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上》中正君一节,原文为: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君主仁爱,就没有谁不仁爱;君主合乎道义,就没有谁不合乎道义;君主正直,就没有谁不正直。一旦君主行正道,那么国家就安定了。

    孟子认为,想要治理好国家,首先应使君主的行为合乎准则,要仁爱、正直、贤明,纵观弘治一朝,弘治皇帝也确实做到了。

    宪宗皇帝去世后,孝宗登基,改年号为弘治。继位之初孝宗面临的不仅是一个紊乱的朝政,而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如果不果断采取措施,那么必定威胁大明江山。因此,其后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个方面采取了一系列,中兴大明王朝。

    虽然孟子的话用后世的目光来看是狭隘的,不过谁让现在是大明呢,论和现代的议论文有点类似,李杰引据论典,通过摆事实、讲道理阐述“君正莫不正”是对的,历史上的盛世莫不是君主正直、贤明才有的,如果君主昏庸,必然造成小人当道的政治环境,由此国家也会动荡不堪。

    写完论之后,看向判语五题,“判”相当于现在的判决书,判语就是对举子入仕前进行一次官场应用文测试,有利于提高吏治水平,其中经济、军事、文化方方面面都有。

    第一道判语为“失时不修堤防”,《大明律工律》中有明确规定“凡不修河防及修而失时者,提调官吏各笞五十。若毁害人家、漂失财物者,杖六十。因而致伤人命者,杖八十。若不修圩岸及修而失时者,笞三十。因而淹没田禾者,笞五十。其暴水连雨,损坏堤防,非人力所制者,勿论。”

    堤防是由官府修建,而圩岸则属于民间自修的水利工程,水利建设是提调官吏的职责之一,如果坐视不管或者维修不及时,根据损失大小,追究提调官吏的法律责任,根据法律规定,水利官员及其雇佣人员,如果是主观方面的过失,造成了损害水利工程的后果,那么就依律判罚,如果是不可抗力造成的,那么就不予追究。

    判语的主要依据就是《大明律》、《御制大诰》、《大明令》以及《问询条例》,考生必须熟记其中的条款,如果在答题之中胡乱作答,即使科举重首场,也有可能被罢黜的,明朝的士子们想要当官也不是只要读好四书五经便可以了,对于法律条文、时务都要有所了解,要全方位发展。

    由于各种律、诰、令、条例实在繁杂,士子们也不要全部熟记,只是其中常用的必须牢记,后面一道判题为判“擅调军官”,这题就是关于军事方面的。

    李杰根据大明律中的规定,写出一篇花团锦簇的锦绣文章,考试中的判语同实务中的判语相比,会更看重文采,更具有观赏性。

    随后的三题判语同样难不倒李杰,在公文写作方面他可是个小能手,记忆力出色知识储备量巨大,写出来的判语也是妙笔生花。

    五道判语写完时间不过晌午,答题质量、速度冠绝全场,一般举子在写判语时大多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即使朝廷划定了考试范围,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些律令还是太繁杂了,记忆下来颇为吃力,不是人人都像李杰这样天赋异禀的,更可气的是他还开了挂。

    简单的弄了点吃食,李杰开始写最后一道题目,在诏、诰、表内科任选一道作答,之前做饭时李杰早已打好腹稿,选的是表“拟宋增置制举六科群臣谢表”,考生要答好此题,便要对宋朝人才选拔制度有所了解,并对宋代的制举情况较为熟悉,否则无从答起。

    洪武年间便规定了考生答题:“如问钱粮即言钱粮,如问水利即言水利,孰得孰失,勿在典实,不许敷衍繁文过当。”必须言之有物,文中所写必有出处,不能胡写乱答,考官也以此为评判标准。

    李杰答完第二场所有题目,时间不过下午3点多,先是检查一遍有无文字失格、忌讳之处,对于科举老手来说基本上不太会犯这种错误,不过李杰还是耐心的检查了一边,然后将稿纸上的答案誊写到正卷上,乡试、会试上如果没有稿纸,也是会罢黜的。

    不过到了殿试上倒是没有那么严格了,钱福在殿试上回答策论题时,便没有打草稿,后来还被钦点为状元。因为殿试题目一般先由内阁大臣草拟,并于考前前一天报皇帝钦定,基本上杜绝了考题外泄的可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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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之大拯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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