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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txt下载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开中纳银

    李杰对着外面的军士喊道:“交卷!”

    门外的军士直翻白眼,在他的执勤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见每场都这么早交卷的士子,不过碍于职责他也没法说什么,叫来受卷官,刚好还是昨日的那位,受卷官心里也嘀咕,不知这位林解元是自信还是自负呢。

    回到林瀚府上,林瀚这次到没有说什么,林澜和林庭昂二人在第二日也交卷了,公文写作对于他们同样不是难题,八月十五日,会试第三场正式开始。

    顺天贡院外,一众举子静待考试开始,四更天一到,经过搜检众人轮流进场。

    会试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策问允许减两道,但是要求三百字以上,虽然规定是三百字以上即可,但是实际上每道策论的字数大约都在一千字,因为三百字不足以将论题写清楚。

    策问,策是策问,论是议论文,和现代的申论有点类似,以论点为中心的写作,一般题目大多是治国类、伦理类、经济类、文教类、军事武略类,想要答得好,第一要了解题目核心,然后根据问题逐步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夸夸其谈是不行的。

    这次策问中的第一题,便是论“开中盐法以纳银替赴边纳粮”,盐在古代属于重要物资,也是暴利。明朝产盐多以海盐、池盐、井盐为主,其中海盐产量最多。

    明朝实行食盐官府专卖,是一种间接专卖,首先由灶户产盐,然后官府统一收购,盐商在从官府手中购得盐引,用盐引在盐场换到食盐再去官府指定地区销售,灶户是专门产盐的差役户,来源除了前朝遗留下来的,还有因罪被判处充当的,以及强制将盐场附近的部分民众划为灶户,一旦入灶籍,世代充任不得随意脱籍。

    至于开中法,则是明朝初期战火连连,北方边境地区驻扎重兵,由于边地大多不产粮食,并且运粮之中损耗过大,边地军饷就成了亟需解决的问题,洪武三年由山西官员奏请,以盐政来解决边地军饷的供应问题,让商户由原先纳银换盐改为向边地纳粮,然后根据纳粮凭证到盐场换取食盐。

    以弘治年间的盐价来看,100斤食盐大致在1两左右,边境纳粮大致在一石粟米左右(大约0.6-0.7两左右)可以换得一引200斤食盐,即使去除运粮期间的损耗也有将近2倍的利润,如何不让那些商人趋之若鹜。

    开中盐法的实行大大减轻了政府的负担,加上边境自有的军屯,边地军饷基本上就解决了,这一政策也从山西开始实行,其后不断推广到其他地区,明太祖朱元璋曾说“吾养兵百万,要不费百姓一粒米。”也是得益于军屯和开中法的实行,晋商(盐商纷纷赴边开垦商屯,减少运输距离)的崛起也得益于开中法的实行。

    开中纳粮便一直实行下来,但是食盐的产量是有限的,边境一有战事发生便时有盐引超发,日积月累之下导致盐商守支(盐商纳粮完之后盐场给不出盐,只得等待支取),再加上成化年间朝堂上的乱象,宦官、中官、勋戚无休止的奏乞盐引。

    结果导致弘治年间有商人守支数十年,大大的损害了商人开中纳粮的积极性,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程度了,去年朝廷就曾下旨允许商人买余盐以补官引。

    余盐就是灶户在定额之外生产的食盐,余盐之前历代都是一直由官府收购,到了弘治二年因为积累下来的守支人数太多,不得不开放余盐,让商人凭借之前的盐引收购余盐,按照守支的年限分批执行。

    纳粮换盐所引起的盐商守支问题让开中盐法的运行举步维艰,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成化年间便有纳银中盐的案例,但还未形成法令。

    如今朝堂上对于纳银中盐的改革也是备受争议,一方面不得不变,另一方面一旦改为纳银中盐,那么原先盐商在边境开垦的商屯也会因为积粟无用,逐渐荒废,结果必然导致边境粮价飞涨,到时候边地的军饷又会成为朝堂的一个包袱。

    随着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白银流通的范围扩大,如今的赋税也大多折银征收了,如此也不由的让朝堂上的官员兴起了以纳银中盐替代纳粮中盐的想法。

    以李杰后世的目光看来,纳银中盐无疑是先进的,原先的纳粮中盐,盐商先是将粮食纳于边仓,领到盐引再去两淮、两浙盐场换盐,不但转运费时费力,还会出现守支问题,资金周转周期大为增加,利润减少,后来徽商的崛起和纳银中盐的实行也是息息相关。

    纳银中盐就减去了中间的转运损耗,即使还有守支问题,其资金周转也会缩短,相当于变相了增加了收益,同时也有利于提高商品的流通效率。

    首先李杰在策论中先表明纳银中盐是正确的,因为在弘治五年这条影响深远的盐法便会正式实施,所以,如今朝堂上肯定是赞同人数占用上风,肯定便是政治正确。

    但是纳银中盐实行的前提条件是要保证边区粮食供应不受损坏,纳粮中盐也不可一朝废除,有限度的开放纳银中盐,同时在源头上需要增加食盐产量,合理的控制盐引发放数量,只要解决了守支问题,那么无论是纳粮还是纳银,商人都可以接受。

    如何增加食盐产量,以如今的生产力想在技术上大幅度提高产量是不太可能的,只能从调动灶户的积极性着手,李杰首先在文中写到,在出身上给予灶户希望,每年在盐场中评选优秀灶户,其后辈子弟可以参加科举,一旦中举便允许其子弟脱离灶籍。

    这条也不是李杰异想天开,其实明朝乡试应试人员来源十分广泛,未入流官吏、武生、医生、军余、舍人、匠之类,皆得赴试,如今只不过是在其中加上部分优秀灶籍子弟,古人对于科举的渴望超乎想象,可以用出身来调动灶户的积极性,从而提高食盐产量。

    其次,在余盐收购价格上适当提高,定额的产量本属于灶户的职责,勿需提高收购价,但是在余盐方面是可以调动的,这样的话,勤奋的灶户一来有脱籍的希望,二来收入增加,积极性会更高。

    至于灶户脱籍带来的人手短缺,李杰也在文中写到,首先一开始控制灶籍应试名额,集中人员开发新的技术增加产量,李杰将后世关于海水晒盐的一些经验经过筛选,将适用于现今的方法写在在策问之中,等到食盐产量增加之后,在逐步扩大灶籍人员应试名额。

第七十七章 会试结束(求推荐收藏)

    至于中官、勋戚奏乞盐引造成盐引超发,以及边关军屯被侵占,李杰在文中只是一带而过,这种敏感问题还是不要在考场上写出来了,会试同考官均是京官,难保其中没有既得利益者,即使要得罪也要等到进入官场之后再说,老师陈献章的遭遇仍然历历在目。

    关于盐法改革的策论,李杰洋洋洒洒数千言,一气呵成,写完看完第二道策问题目,“河之患久矣,何以浚之成大事。”

    这里的河指的是黄河,“治黄”问题一直是历朝的头等大事,弘治二年五月,黄河在开封决口,其中部分洪水流入大运河,因为担心漕运安全,弘治皇帝任命户部侍郎白昂前去治理,治理黄河可是大工程,需要动用几十万人,因此,目前治黄也是如今朝堂的头等大事。

    黄河一直是由山东入海,然而在北宋末年,为了阻止金兵南侵,北宋朝廷在安阳附近扒开黄河河道,将黄河水向南流注入淮河平原,可谓遗祸无穷。黄河自此注入淮河,用淮河河道从江苏流入东海,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夺淮入海”(民国时同样也有一次)。

    “夺淮入海”后,黄河侵占了淮河的入海河道,这就导致了黄河水系出现紊乱,自然灾害频发,要么涝要么旱,白昂用了三年时间治理,结果两年后黄河又决口了,究其根本原因,一来是为了政绩急于求成,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思路,另外白昂治理黄河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保住运河,不影响漕运,这样如何能治的好。

    当然这些在策论中是不能写的,水土流失、环境保护之类的说了也是白说,古人根本无法理解,只能从当代出发,适时的提供建议。

    李杰想到后世的治理经验,在文中先写出治理策略“疏以浚淤,筑堤塞决,以水治水,籍清敌黄。”疏通河道,堵住要塞,以水治水。

    根据“淮清河浊,淮弱河强”的特点,修归仁堤阻止黄水南入洪泽湖,筑清浦以东至柳浦湾堤防不使黄水南侵;另外大筑高家堰,蓄全淮之水于洪泽湖内,抬高水位,使淮水全出清口,以敌黄河之强,不使黄水倒灌入湖。

    然后写到治黄是非常复杂的问题,一定要通盘考虑,不可急于求成,同时前往治理黄河的人必须精修水利,术业有专攻,同时也必须用铁腕手段约束治理人员,不可从中贪污。

    治黄一策写完后,李杰简单的弄了点吃食,策问的字数更多,写完两道已经晌午了,吃完后开始做第三题,第三题是军事相关的题目,论“封贡与互市”。

    明朝自建立后,便与退居漠北的蒙古处于长期的对峙局面,元顺帝逃离大都后,蒙古内部各部落之间互相争权夺利,主要分裂为鞑靼(东蒙古)、瓦刺(西蒙古)、兀良哈,其中鞑靼与明接壤。

    成化十五年,达延汗(小王子)即汗位,征服瓦刺,统一蒙古各部,他自认为与明处于平等地位,要求与明互市,目前朝廷与鞑靼的交往还是以通贡与互市为主,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

    永乐年间,明朝在辽东便设立了马市,正统年间,在大同又设立马市,蒙古人可以用骡马交换日常生活用品,不过马市更多的是民间经济活动,政府交易只是偶尔发生。

    李杰在文章中写到,通贡与互市无疑是稳定边境的利器,我朝地大物博,经济发达,可以通过经济手段对蒙古族进行羁縻统治,鞑靼的游牧经济单一而脆弱,极度缺乏粮食和手工业品,对于农耕经济有极强的依赖性。

    通贡贸易中,鞑靼进贡的物品主要以马骡、牛羊等,朝廷可以回赐狐裘、金织衣、丝织品等,在互市中,鞑靼以马匹、牛羊等换取粮食和生活用品,朝廷应当规定只允许布帛、米、盐等生活物资入市,兵器、铁器可以用于战争和生产的物品属于禁交物资。

    其实李杰真正想说的是哪怕铁器小规模的流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朝廷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而鞑靼没有这个能力,可惜这是在考场,很多东西无法一吐为快。

    建立互市有利于边疆和平,对于生活物资可以不限量供应,换取来的马匹可以用来训练骑兵,牛可以用来耕种田地,只要管控得力,不用对互市交易的时间、地点、规模严格限制,只要保证铁器不流入鞑靼,可以将互市作为常态化的经济往来。

    事实上,弘治后期明蒙经常交战其原因便是,小王子即位后蒙古各部联系更加紧密,物资需求更大,互市满足不了鞑靼日常所需,所以才会通过战争来劫掠物资。

    李杰在文中也提到,军事力量是互市的基础,如果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威慑,以鞑靼人的思维,必然会发动战争来获取物资,在交易过程中所得的部分收入应该投入到边防中,增强军事力量,让鞑靼人不敢轻举妄动。

    后面的两道题目一道是伦理方面的“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要求考生们阐发自己关于伦理道德方面的观点;另一道则是文教类的“好学者为福也”,要考生们对孔子爱好学习的理论及行为做论述。

    最后两道题目出的中规中矩,很难出彩,毕竟同前三道策问相比,这两题稍微有点务虚,李杰回忆往日所学,中规中矩的写完两题,策问想要出彩只能靠前三题了。

    毕竟其他考生可不像李杰一样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古时交通不便,消息传递闭塞,除了那些官宦子弟,大部分举子对于具体的事务了解的并不会太多,在具体事务处理中,李杰比那些高官子弟还要出色。

    五道策问写完,李杰先是检查了一遍,誊正完毕便交卷了。

    在走出贡院的那一刻,这次会试正式结束了,静待二十九日放榜即可,同一批出来的举子,脸上均挂着轻松的笑容,也有不少考生抱怨此次策问考试的内容太过刁钻了,不论是盐政、治黄还是互市对于大部分士子来说平日里很难接触得到。

第七十八章 阅卷

    弘治三年庚戌科会试,一共有十四房,同考官十四人,其中翰林官八人,科部(六科、六部)各三人,其中《易经》三房,《尚书》三房,《诗经》四房,《春秋》二房,《礼记》二房。

    每个同考官下面有数名阅卷官,多为教职人员,举子的文章先由阅卷官筛选,然后交由同考官审阅,同乡试一样去取在同考,而高下参订在主考,此次时任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讲学士的李东阳就担任了同考官,他幼时治《尚书》便颇有心得,明景帝在他七八岁时便两度召他入宫讲读《尚书》大意。

    李杰的试卷正好被分到李东阳的经房,自会试第一场结束后,李东阳连同下属阅卷官便开始了紧张的阅卷工作,每房约莫三百份考生答卷需要阅读,会试举子的三场考试文字加起来大概在5000字左右,三百人便是150万字。

    从第一场结束阅卷到填榜,阅卷时间不过半月,同考官每日的阅读量在6-8万字左右,能到同考官手上的试卷都是筛选后的试卷,所以需要一丝不苟逐字逐句的去读卷,此时的李东阳眼里已经遍布血丝,好在剩下的答卷不多了。

    强打起精神拿起了下一份答卷,这一份正式李杰的考卷,只见阅卷官的批语写到。

    “局势通博,一字一句,穷极工巧。”

    李东阳看到阅卷官如此评语不由的精神一振,细心的品读起首场七篇,越看越激动,不由得击节称赞,朗声大笑,同房的阅卷官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张臻笑而不语,他知道必是他推举的那份试卷被同考官看到了。

    李东阳解释道:“难得看到如此锦绣文章,一时有点失态,三房的经魁非此卷莫属了。”

    众阅卷官也来了兴致,纷纷讨要一观,读完之后尽皆称赞。

    “题本如此,文却如彼,离而不出乎宗,所谓意与题相生,不与题相迫,今日见此文方知离字之妙!”

    “于题之轻重详略,字字体贴入细,融贯经史,而以文之疾徐伸缩应之,极变化,极自然!”

    李东阳对于众人的称赞也极为满意,都说到他心里去了,言罢在试卷上写到。

    “高荐”

    “三房经魁”

    “笔授天花,胸罗万卷,一气写去,穷工极妍。”

    李东阳继续看向李杰后面两场的答卷,第二场的答卷水平足够高但是不像首场七题那般惊艳,看到盐政、治黄和互市的策问题时,李东阳神色震惊,没想到会试之中的举子居然有如此见解。

    “国士无双!”

    李东阳越发好奇能写出如此文章的举子到底是谁,在政务上眼光如此毒辣,写出的解决方案条理清晰,切实可行,无一不是关键,好在距离填榜也没有几日了,到时候就知晓答案了。

    等到二十份荐卷全部选好后,又选好十份备卷,三房的所有考生答卷批阅就全部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议定排名后搜检落卷了,当三十份考卷被送走后,考房里所有人均松了一口气,接连的高强度阅卷,所有人都快精疲力尽了。

    副主考汪谐,浙江仁和县人,天顺四年的进士,其父汪澄官拜监察御史,正统年间巡抚福建,因为邓茂七叛乱引发的严重后果被赐死,弟弟汪,成化八年进士。一门三进士,名声显赫。

    如今时任詹士府少詹事(正四品),充任任经筵讲官,也是才高学博的大宗师,在看到李杰的试卷时,对于考官的评语微微吃惊,读完之后沉吟半晌,提笔写道。

    “沧海横流,古气郁勃,真凌古铄今之文也!”

    汪谐写罢继续看第二场、第三场的文章,看完策问题之后他暗下决心,一定向主考徐尚书力荐此卷为会元,会试的排名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殿试的话基本上也是这个排名。

    汪谐颇为爱才,这位考生实有状元之才,实在不忍沧海遗珠,看完桌子上剩下的答卷,汪谐将李杰的试卷亲自送往主考官那里,他要当面举荐。

    徐溥看到汪谐面露喜色匆匆而来,不由说道:“伯谐,有何喜事能让你亲自前来?”

    汪谐见完礼将李杰答卷呈上,说道:“徐阁老,请看此卷关于盐政、治黄、互市的策问,字字珠玑,针砭时弊,所言皆为上上之策,实乃经天纬地之才!”

    徐溥闻言神色诧异,他对汪谐颇为了解,也爱惜其才,正打算近日向圣上举荐汪谐升任礼部右侍郎,见他对这份答卷如此夸赞不由得好奇,到底这位考生的文章有何魅力,居然让这位士林宗师推崇至此。

    徐溥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此次圣上让他任会试主考越发让他觉得精力不济,所以这次会试大部分的答卷都是交由汪谐评定,他只要决定前十名的答卷即可。

    徐溥没有如同惯例先看首场七题,而是按照汪谐建议看向策问,历经四朝,为官接近四十载,见过了太多栋梁之才,然而在看了李杰的策问后,也不由得暗自喝彩。

    其中盐政中关于如何提高产量的策问,不由让人拍案叫绝,只此一卷便价值千金。

    何况后面关于治黄的言论更是让人恍然大悟,他的家乡也时常遇灾,天下苦于黄灾久矣,治黄是自北宋后,历朝历代都迈不过去的坎,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几年一过又要重来,之前孝宗委任部侍郎白昂前去治理水患时,他便上书建言治黄非一日之功,然漕运之危让孝宗以及满朝大臣对于他的建言视而不见。

    待看到关于互市的策问时,徐溥再也按捺不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地说道:“真乃国士!哪怕他经义题写的狗屁不通我也必取!”

    汪谐微微一笑,说道:“徐阁老,你且稍看,这位考生的经义题,犹如韩昌黎复生,其文至大至博,吾自叹弗如!”

    “哦?我倒要看看值不值得你如此夸赞!”

    徐溥看完经义题七题,沉默半晌,说道:“真如伯谐你所说的犹如昌黎复生,此生真乃绝世奇才!”

第七十九章 会试放榜(求推荐收藏)

    二月二十八日,正榜填榜日。

    至公堂内,礼部知贡举官、监视官、提调官都来到了内帘进行监督,主考徐溥和知贡举官倪岳坐于堂首,副主考汪谐连同十四位同考官以及监试御史依次置于两旁。

    经历一番常例仪式后,徐溥对着众人说道:“开始拆卷填榜!”

    此次会试取士三百人,三百份正卷以及七十份备卷,掌卷官早已将墨卷与朱卷一一对应,静静等待着拆卷。

    在正榜填榜前两日草榜已经填过了,填草榜以字号编定名次,一式三份作为草榜,三本草榜封上印记后,考官自留一本,提调和监视官各一本。

    同考官听到徐溥下令行动起来,按照五经、南北中三卷拆卷。

    填榜将试卷分为两部分,各房的首卷被放在一起,此次会试一共十四房,便有十四份卷首,五经魁便从这十四份试卷中决出,拆卷先从其他试卷开始,最后在拆各房卷首的答卷。

    书吏不时高喊着拆卷考生的姓名,然后由记录官填于正榜。

    “弘治三年庚戌科会试第一百五十名贡士,福建福州府闽县林澜!”

    …………

    “弘治三年庚戌科会试第十五名贡士,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余峰!”

    随着其他试卷拆解完毕,只剩下最后的十四份首卷了,徐溥说道:“诸位对于草榜排名可有异议?”

    众人回道:“无异议!”

    徐溥说道:“那就开始吧!”

    少顷,排名后九份试卷均已拆解完毕,只剩下五经魁的试卷尚未拆解,一开始众人均无意外,直到书吏唱道。

    “弘治三年庚戌科会试第二名贡士,《春秋》魁首南直隶松江府华亭县钱福!”

    “钱福居然只是第二?那第一是谁?”

    王杰对于这个排名也稍感意外,没想到名满京师的钱福只得第二名,对于第一名更加好奇了,不待发问书吏继续高唱。

    “弘治三年庚戌科会试第一名会元,《尚书》魁首福建福州府闽县林平之!”

    林平之三个字一出,如同一道惊雷落入众考官的耳中,至公堂内瞬间一片哗然,十四岁的会元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此次会试的知贡举官倪岳上前一步说道:“徐阁老,按规定我不应该说的,但是十四岁的会元前所未有,如此排名是否不妥?”

    倪岳,天顺八年进士,如今时任礼部左侍郎(正三品),会试知贡举官一般由2人担任,一人为礼部尚书,一位为礼部左右侍郎,此次主考官由礼部尚书徐溥担任,因此,此次便只有倪岳一人担任。

    同考官王杰闻言也说道:“大人,下官也觉得此举不妥,林平之才十四岁,木秀于林啊!望大人三思啊!”

    有几位同考官纷纷附和:“望大人三思!”

    李东阳因为和林瀚为好友,林平之是林瀚子侄辈,虽有心力荐,但是为了避嫌不得不闷声一言不发,心里暗自焦急,李杰的试卷正是由它力荐的,如今因为社会关系反而不能如同以往一样积极争取了。

    一般同考官录取考生,那么同考官就是举子的房师,故而同考官在评定名次时均希望自己批阅的试卷取得好名次,因此在评定时会极力推荐自己批阅的试卷,然而因为和林瀚的这层关系,李东阳不得不束手束脚。

    李东阳正暗自焦急时,副主考汪谐开口道:“本官认为此排名毫无问题,填草榜时诸位不都是一力推荐此卷为会元吗?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王杰丝毫没有因为汪谐的身份而退步,仍旧据理力争:“下官认为此举会害了他,少年得中解元已经是出尽了风头,我朝开国以来便从未出过十四岁的会元,历数前朝也亘古未有,骤然名满天下,只怕对他不利啊!”

    汪谐怔了怔没说话,这时徐溥开口道:“本官倒觉得没什么,此子名声我也听过,自他来京之后便闭门苦读,从无志得意满之举,至于你说的木秀于林,本官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为他遮风挡雨还是能做到的!”

    反对的众人听到徐尚书的发言,均是哑口无言,沉默以对。

    徐溥见众人反应,知道他们是畏惧于自己的威势,不是真心认同,便说道:“伯谐,你将林平之的策问三卷拿给众人一观,想来大部分人都还没看过吧。”

    汪谐闻言将李杰的策问中关于盐政、治黄和互市的答卷取出,分发给众人,众考官见徐溥如此说道,只得先看上一看。

    王杰拿到的是盐政一卷,看完之后指尖微微颤抖,语气激动的说道。

    “经世之才!朝堂上议论不休的开中问题,居然可以如此解决,治世之良方,让人茅塞顿开!下官收回之前的话,仁和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也愿为他遮风挡雨!”

    其他尚未看到策问的反对之人,见王杰这位带头反对的人已然倒戈,面面相觑,看来问题是出在了策问上,纷纷上前讨要一观,而其他两位拿到治黄和互市的考官这时感慨道。

    “国之栋梁!此篇关于治黄的策问,每一条论述均是如同黄钟大吕,振聋发聩,想常人所不敢想又切合实际,取他为会元理所应当!”

    “这一篇关于互市的策问,也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条理分明,论据充分,观其数千言只觉太短,恨不能与之促膝而谈!”

    其他人听到两位同考官的评价均是神色诧异,会试的策问不仅是考官们赞叹不已,就连当朝阁老也是毫不掩饰的表达欣赏。

    此时的至公堂上的众人纷纷传阅答卷,每当一位同考官看完之后,都是称赞有加,对于林平之取为会元均是心悦诚服,所有人都传看完毕,徐溥说道。

    “诸位,对排名可还有异议!”

    众人恭声回道:“无异议!”

    徐溥闻言大袖一挥,笑着说道:“填榜!”

    二月二十九日,会试放榜日,参加此次会试的四千举子均是翘首以待,有心急的早上黎明时分便早早起床准备前往贡院门外,大多数举子都是在会馆、客栈或家里静静等待报录人上门报喜。

第八十章 会元

    方仪一大清早便起床打算前往贡院,李杰伸手将她拦下了:“贡院门口如今人山人海,你去了也上不得前,不如静待报录吧。”

    方仪娇声道:“公子,我想早点知道你到底中没中哩。”

    李杰转念一想,估计是方坤这厮将之前两人的谈话告诉方仪了,见李杰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方仪的眼神有些躲闪,脸颊发烫,双手不停的揉弄着衣角。

    李杰见状说道:“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作数的。”

    方仪被李杰道破心思,神色大,脸色通红的跑回房去了。李杰看着落荒而逃的方仪,不由莞尔,这时林澜正好前来,调笑道:“慎之,这样对待姑娘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李杰见林澜还有心思调笑自己,神色一脸轻松,之前的上谏的事应该是已经放下了,也不接话转而说道。

    “十三叔,今日放榜还有如此兴致,无论此次是否高中都是喜事。”

    林澜笑了笑,神色洒脱,然后说道:“我这算是看开了,这科不中就不中吧,下科有限科会试令不能考便不考吧,到时候回族里安心培养下一代吧。”

    李杰见林澜一脸轻松,限科会试令后来也确实如同林瀚所言,难以施行,在今年十二月份便正式取消了,一次也没有正式施行过,落第举人太多了,这其中牵涉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一经发布便坚决的执行,有可能不会这么快的罢废。

    “十三叔,说不准你这次就中了呢,何况之前二叔也分析过,限科会试令执行起来阻力太大,很有可能难以为继的。”

    “对了,怎么没看到利瞻?”

    李杰由于和方仪一起来的,便两人单独住一个院子,因为有女眷,所以林澜和林庭昂两人住另外一个院子。

    林澜想到林庭昂的举动不由发笑,说道:“利瞻自昨日起便是坐立难安,昨夜更是一宿未眠,早上实在熬不住困意,现在正在补觉呢。倒是慎之你也是第一次参加会试,放榜日怎么如此淡然?”

    李杰道:“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如今只要静待便可,如果没中在考一次就好,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了,何必烦神呢?”

    林澜见李杰如此心态,想到自己之前那段消沉时光,不由得惭愧,自己已过而立之年,还不如李杰洒脱。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丫鬟的声音打断。

    “十三爷,表少爷,报喜的人来啦!”

    林澜说道:“你的报录消息来了,走,上前厅去。”

    方仪听到丫鬟说道报录人来了,也赶忙从房间里出来跟到李杰身后,谁料到丫鬟说道。

    “十三爷,错啦!不是表少爷的,是给你来报喜的!”

    林澜听到丫鬟的话,整个人怔在原地愣了神,李杰怕他如同范进中举一样魔怔了,准备上前推醒他,不待他有所动作,林澜陡然高声道:“学澜比拟云澜阔,不到登峰哪得知,二十载春秋终不负!”

    说完眼泪纵横,李杰见状说道:“恭喜十三叔名列春榜,金榜题名近在眼前!”

    林澜闻言稍微收束了激动的心情,说道:“慎之,我能中你肯定也能中,同喜同喜!”

    两人来到前厅见林瀚也来了,今日放榜林瀚特意请了假,见到林澜说道:“道渊,恭喜!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林澜笑着回道:“二哥,这次我能中也得感谢你这些年的指点,不然也不会有我今日。”

    说完林澜恭恭敬敬的对着林瀚行了个大礼,这时外面传来报录人的高贺声。

    “捷报福建闽县老爷,林讳道渊。。。。”

    林澜虽然已经得知自己中了,但是听到报录人的高贺仍旧不可抑制的狂喜,激动地红光满面,林瀚见状说道:“走吧,到门口迎了迎,刘伯记得准备好赏钱。”

    管家笑着回道:“老爷放心,早就准备好咯!”

    众人走到门前看到报录人,报录人说道:“哪位是林道渊老爷?”

    林澜上前一步,报录人见到正主用尽全身力气高喝:“捷报福建闽县老爷,林讳道渊,高中庚戌科会试第一百五十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林澜再次听到报录人的喝声还是不由得喜上眉梢,不差钱的扔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给报录人,报录人见这位新科贡士出手如此阔绰,又连连高喝几声讨彩的话便走了。

    众人回道前厅继续等待李杰的报喜消息,等了许久仍不见报录人上门,林澜沉不住气的说道:“慎之,你的报录人怎么还没来?是不是会试前登记的时候错填地址了?”

    李杰平静的说道:“不着急,不着急,不中也没多大事情的。”

    “唉,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啊!如此老成,这可是大事,你怎地一点不急,二哥,你说说。。。”

    林澜见林瀚笑眯眯的坐在堂首,稳坐钓鱼台,瞬间明白了点什么,然后说道。

    “二哥,不对啊!你昨日还对慎之的事特别关注,现在怎么一脸平静,你是不是得到消息了?”

    林瀚说道:“不急,不急,来的慢好,来的越慢说明慎之此次名次越高!”

    “好啊,二哥,你有消息不早说,害得我干着急,慎之这次到底排第几?”

    林瀚老神在在,不徐不疾的伸出手指比划出一个一来,林澜得知李杰高中会元,惊讶的嘴巴张了老大,然后向李杰恭贺:“慎之,恭喜!十四岁的会元,前无古人!”

    不待李杰有所回答,旁边方仪一把抱住李杰:“少爷!你中啦!还是会元!老爷和夫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

    李杰先将挂在自己身上神情激动的方仪放下来,方仪一下子回过神来,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居然直愣愣的挂在李杰身上,随后低着头脸色羞得通红。

    “二叔,你这个消息是从哪得知的?”

    林瀚说道:“今日早上宾之派人来告诉我的,你的卷子还是他取中的!”

    李杰想到,李东阳和林瀚的交情笃厚,不仅是仕友,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提前将消息告知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时外面传来敲锣打鼓声,鞭炮之声连绵不绝,众人知道这时报录人来了,会元的报录规格比之前林澜的规格要高上不好,众人走到门前,只听报录人高贺。

    “捷报福建闽县老爷,林讳慎之,高中庚戌科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领班面圣!”

第八十一章 拜访徐溥

    成为贡士在大明朝几乎等同于进士了,宋朝初期殿试时有落榜的现象,当时录取的人数没有定例,都是由皇帝临时决定,或二人取一人,或三人取一人。这种录取方式严重影响了士子们对朝廷的忠心,宋仁宗时便下旨殿试者皆不罢黜,萧规曹随,开朝以来殿试便没有罢黜的案例。

    三百贡士将于三月十五日赴朝廷内府应试,皇帝亲自到奉天殿赐考题,考试时间以一天为限,日落前交卷,第三日放榜,由于阅卷时间太短,所以基本上殿试排名基本上同会试排名大致相同,粗略的将试卷分为三等,以定三甲人选。

    贡士在殿试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去拜师,给会试的主考官投上拜帖,登门正式确立座师名分,这日林澜早早便来到李杰院前。

    “慎之,你说我们这次去拜访徐阁老要不要带点东西?听二哥说徐阁老最喜名家书帖,要不要将那副颜真卿的《竹山堂联句》带上?”

    李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十三叔,二叔之前不是说过徐阁老为官清廉,就算要送也不能第一次上门就送这么珍贵的礼物,到时候你让徐阁老怎么想?”

    林澜道:“唉,是十三叔思虑不周,我们赶紧出发吧,千万别误了时辰。”

    乡试时的座师与会试时候的座师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乡试主考官多为翰林出身,一般多为潜力股,比如梁储在弘治十一年时便出任应天府乡试主考官,唐寅便是那届乡试高中解元,可惜后来来年因为牵连徐经科场舞弊案,被贬为吏,名满天下的英才最终只得与酒为伴。

    会试的主考官多为朝廷重臣,所以士子们对于拜访会试座师趋之若鹜,李杰二人来到徐溥府上时,门庭若市,前来拜会的贡士排成了长龙。

    浙江士子刘禹对旁边的友人说道:“这位又是一盏茶(10分钟)的功夫没到就出来,不知道待会我等有多少时间。”

    旁边的友人**眉毛一挑:“你以为人人都是钱福嘛?这么多人登门拜访,能有一盏茶的时间已经不错了,我但求徐阁老能够记住我这个人便好。”

    刘禹一脸怅然,然后说道:“唉!我等毫无背景,也不敢奢求同钱福一样被阁老单独留下一炷香的时间,只求在阁老心中留下印象。”

    两人正交谈周围忽然嘈杂起来,闻声望去,刘禹一脸嫉妒的说道:“原来是新科会元林平之来了,难怪突然吵闹起来。”

    **见李杰一出场便成为全场焦点,不由心生羡慕,感慨道:“真是好风光!大丈夫当如是!听说他之前童子试便连中三元,随后乡试高中解元,如果殿试再夺状元的话,我朝第一位六首状元就要诞生了,最为可怕的是他才十四岁,真是天纵英才!”

    **见友人不答话,继续道:“平甫,京中盛传林平之乃是当朝曹子建,天下才共一石,林平之独得八斗,其他人均分两斗。”

    刘禹对于友人对于李杰的夸赞心生不快,语气愠怒道:“那可未必,伤仲永的案例还少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闻言细细打量了一番刘禹,好似不认识一般,嫉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失去了往昔风度,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巴又无从说起。

    李杰二人刚到门前,管家一看是李杰来了,上前说道:“林会元,老爷吩咐你来了可以直接进去,不用在门外等候。”

    李杰闻言神色诧异,没想到自己能够获得徐溥的区别对待,细细想来两人之前也没有交集,有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管家一起踏步而入。

    其他人见李杰一来便被门房领进门去,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暗自神伤。

    “这。。这。。。也太。。唉!”

    “没想到当朝阁老居然对他如此赏识,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咯!”

    “你要是十四岁也能夺得会元,想来阁老也会如此对待你!”

    “有违礼法!有违礼法!”

    …………

    李杰内力深厚自是能够听到外面的议论声,不论是夸赞也好诋毁也罢都没放在心上,多年的副本生涯早已经做到宠辱不惊,来到前厅刚好之前一批士子走出门外,众人看到管家亲随不由有点吃味,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进入前厅,徐溥见到李杰朗声笑道:“慎之,你来啦!可让我好等,你旁边这位是?”

    李杰同林澜行完礼后说道:“慎之姗姗来迟,还望阁老海涵!我身边这位是我族中十三叔林澜,此次也中了贡士。”

    徐溥听到林澜这个名字想了想,然后说道:“就是那位上谏推迟限科会试令的举子吧?我有印象,做得好!”

    当初限科会试令提出时徐溥便是竭力反对,他认为此举会打消举子们的积极性,对于为国取士有百害而无一利。

    林澜见阁老夸赞他心中窃喜,说道:“只是恰逢其会罢了,不敢当阁老夸赞!”

    徐溥对着林澜又勉励了几句,然后转而对李杰说道:“今日一见,慎之你不仅才学广博,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我家中要是有适龄女子,怕也是忍不住提亲咯!”

    原来自从李杰中会元的消息流传开来,去林瀚府上提亲的人便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朝中重臣,方仪这些日子里也因为此事闷闷不乐,不过李杰让林瀚以年纪尚小且双亲不在身边为由推诿了,即便这样上门的人也丝毫不见减少。

    李杰听到徐溥的调侃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多谢阁老大人赏识,慎之铭感五内!”

    徐溥道:“当得,当得,不言其他,以你会试中的三篇策论怎样夸赞都不为过,针砭时弊,句句切中要害,且言之有物,给出了具体的解决办法。今日怕是时间不够了,他日到我府上详谈。”

    李杰道:“只是一家之言,学生在具体事务处理上尚须大人提点,不敢夸夸其谈。”

    徐溥见李杰毫无骄躁之意,满意的点了点头:“到时候尽管说,在我面前不要有什么顾忌,至于朝廷上的压力有我给你顶着!”

    一个时辰后,李杰同林澜两人离开了徐溥的府邸,林澜神色振奋道:“慎之,我出门前叫利瞻在福庆楼订了位置,现在正好过去。”

    李杰见着兴奋不已的林澜不忍拂他兴致,随即点了点头。

第八十二章 酒楼遭遇

    李杰和林澜二人来到福庆楼二楼刚好看到林庭昂正神情落寂的眺望远方,走近后林澜率先开口道:“利瞻,不必灰心,十三叔我是第四次会试才取中,你这才是第一次参加,不必着急。”

    林庭昂闻言转过身来,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李杰,如何作想不言而喻,林澜见状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怎么?你自认为才学不输慎之,怎么这科落榜了?”

    林庭昂神色木然一言不发,林澜说道:“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会试的阅卷官哪一位不是时文高手,你这次没中说明什么?”

    李杰见状说道:“十三叔,利瞻心里都明白的,只是一时没缓过来,他的时文写的也不差的。”

    林澜见李杰和稀泥不由怒瞪了他一眼,语调陡然提高了半分道:“他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吗?他缺乏的是稳定!遇到擅长的写的确实非常好,不拿手的写的就中规中矩了,这说明什么?积累不够!他的天赋确实不差,但是仍然需要好好磨砺一番,玉不琢不成器!”

    林庭昂见林澜语气愠怒,开口道:“十三叔,我知道的,这次我就不打算回去了,父亲让我去国子监读书,潜心准备三年以备下次会试,我答应了,到时候我要是向你和慎之请教可不要嫌我烦啊。”

    林澜闻言嘴角一扬,说道:“问学必有师,讲习必有友,这才是治学之道,到时候你不来我反而不开心呢!”

    李杰微微一笑道:“学贵得师,亦贵得友,利瞻到时候不必客气!”

    林庭昂听到两人的话不由得心头一暖,神色一扫之前的落寂,恢复了世家子弟的气度,说道:“今日本应该是恭贺十三叔和慎之高中会试的,却因为我扫了兴致,实在惭愧!”

    林澜道:“不扫兴,不扫兴,这才是我认识的利瞻,这才是濂江林氏子弟该有的气度!”

    李杰和林庭昂两人听到林澜的话,对视一眼笑了笑,随后三人前往包厢准备开席,期间三人纵论时事,推杯换盏,林庭昂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刘禹和**约好了同乡也来到了福庆楼,刚好在李杰他们隔壁包厢。

    一位士子道:“你听,隔壁的声音像不像林会元的声音?”

    “你别说,一说还真有点像,另外一个浑厚的嗓音有点像林澜的,之前在阁老府上刚刚听到过两人的声音。”

    这时另一位士子说道:“濂江林氏经史传家,代代皆有人才出,这一辈中林平之最为夺目啊!不知他殿试是否能够状元及第。”

    **说道:“我看很有可能,林平之不仅仅才学出众,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名字之中也没什么忌讳的地方,殿试取为状元的可能性相当高啊,你不看京中菠菜行里将他列为状元的最佳人选吗。”

    殿试在明朝三级科举制度中可以说是最不公正的一场考试了,拟定状元时,可能因为避讳御名、考生相貌、考生姓名甚至是皇帝突然做了个梦,这些都有可能导致改动状元的人选。

    …………

    刘禹听到众人话题一转全都是在讨论李杰的,强烈的妒火就像蛇一样咬着他的心,将手中酒杯一掷愤而起身,**见状说道:“平甫,你这是作甚?”

    刘禹语气不岔道:“我去给你们试试这位会元的成色,看你们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在下不才,在对联一道上颇有心得,我倒要看看林平之是不是如大家说的生而知之!”

    说完不待众人阻拦便冲着李杰他们的包厢去了,众人面面相觑,念在同乡之义只能跟上,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李杰听到隔壁的动静心生不快,三人兴致正浓却要被搅局了。

    哐当一声,刘禹夺门而入,林澜和林庭昂两人见到有人擅闯眉头一皱刚准备呵斥来人,李杰却抬手示意让他们稍安勿躁,林庭昂没看懂李杰的意思,语气不快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等房间?”

    刘禹道:“我也是这届的贡士,正好听到林会元就在隔壁,所以想过来交流一二。”

    林澜听到对方也是新科贡士将心底的那丝不快稍微按下,毕竟大家都是同年,开口道:“即使要交流也不应该如此做派吧!”

    刘禹躬身一礼,然后说道:“是在下失礼了!我听闻林会元才高八斗,在下有几幅联对想要请教一二。”

    林澜听明来意得知此为乃是来者不善,他也不知道李杰在对联一道上是否擅长,准备开口打断时李杰话声传来。

    “哦,巧了,我这里也有几幅对联!”

    刘禹双手一摆:“请赐教!”

    “碧天连水水连天,水天一色。”

    刘禹沉吟片刻答道:“这有何难!明月伴星星伴月,星月交辉!我出题:赏菊客归,众手摘残彭泽景。”

    紧随而至的士子们喝了一声彩:“好联!”

    李杰面露诧异,没想到这位也有两把刷子嘛,上联中的彭泽是指陶渊明,曾做过彭泽县令且爱菊,李杰不假思索道:“卖花人过,一肩挑尽洛阳春!”

    众人听到李杰的下联神情惊讶,没想到这位林会元能够如此快答出,而且对仗工整,上联表达了对摘残菊花不满,古有“洛阳牡丹春富贵”一说,他便以牡丹为题,言道卖花人把洛阳的春色都挑走了。

    刘禹见李杰如此快便答出他苦思冥想的对联,脸色阴晴不定:“你继续出联吧!”

    “上联:因荷而得藕。”

    刘禹花了一盏茶功夫答道:“有杏不须梅,我出上联: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

    “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大江。上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刘禹听到李杰的上联心里咯噔一样,暗叫不好,此联中海水朝(hǎi shuicháo)朝朝朝(zhāo zhāo cháo)朝朝朝落(zhāo cháo zhāo luo),乃是同字异声,连用七个朝字,堪称绝对,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其他众人听到此联尽皆陷入冥思苦想,这一联想要对仗工整且意境相合,实在是太难了。

    一个时辰后,刘禹仍然没有想出结果,但是他也不想灰溜溜的离开,开口尝试问道:“能换一个吗?”

    李杰微微一笑道:“可以,听好了,上联:烟锁池塘柳。”

    刘禹刚想说此联不难,细细一想此联中以金木水火土为偏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愤然道:“你老是出这种千古绝对是何意思?”

第八十三章 无忧调查报告(求推荐收藏)

    随同刘禹而来的士子也跟着附和,李杰轻轻一笑:“千古绝对?且听好了。”

    “河水长(涨)长长长(涨)长长(涨)长消。”

    “浮云长(涨)长长长(涨)长长(涨)长消。”

    “灯垂锦槛波。”

    “桃燃锦江堤。”

    众人听到李杰的下联无不露出惊骇的神情,恍然大悟,顿时议论纷纷。

    “好!对仗工整,意境相和,此二联必然可以流传千古!”

    “原来还可以如此对!”

    “才高八斗通古今,学富五车晓乾坤!”

    …………

    刘禹此刻如遭雷击,呆然而立,面色惨白,一想到今日之后自己必然沦为笑柄,仕途灰暗,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五味陈杂,恨不得此刻一头撞死,可是又没有勇气。恨恨的看了李杰一眼,然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林澜见状放声大笑,说道:“慎之,没想到你在对联一道上也有如此造诣,之前可是一直没听说过啊!”

    李杰语气平淡的说道:“诗词、对联皆小道尔,于国事无益,没事去宣扬它干什么。”

    林庭昂见周围的士子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杰,想着今日的宴饮怕是继续不下去了,开口道:“十三叔、慎之,要不回府吧?”

    林澜环顾四周道了声好,李杰也点点头,三人便结伴回府去了。

    无忧来到福州城已经四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他殚精竭虑,在锦衣卫的帮助之下,辗转多地耗时数月终于将李杰的大体情况调查清楚了,此时正在房内书写调查报告。

    大人亲启:属下领命以来不敢有丝毫懈怠,暗自查访,历时一百三十天,终于将林平之的生平近况调查清楚,具体情况如下。

    林平之,字慎之,年十四,福州府闽县人士,天资聪慧,少年老成,幼时经历过一场高烧,好转后开始读书习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仅仅用时两个月便学完蒙学内容。

    其父林振南原为福威镖局总瓢把子,后来因为林平之在科举上高歌猛进,便卸任总镖头之位闲赋在家,为人仗义疏财,在当地武林有小孟尝之称,武艺稀松平常,好大喜功,平日里爱说大话,且颇为惧内。

    其母王之华乃是中州大侠金刀门掌门人王元霸之女,自从远嫁福州以后同家中鲜有联络,不通武艺,为人善良,平日里多有救济之举,在当地名声很好。

    其曾祖林远图,真名林远,濂江林氏子弟,原是福建莆田少林寺红叶禅师弟子,法号“渡元”,还俗后一手创立福威镖局,当年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根据当地暗卫往年的记录,林远图所使的辟邪剑法疑似有葵花宝典的影子,经过出手试探发现和葵花的运行路径只是相似而已,怀疑他见过葵花残篇自行参悟出辟邪剑法。

    林平之于成化十七年开蒙,历时二个月学完常人需要数年学习的内容,其蒙师钱秀才时常同别人夸赞林平之乃是天上文曲星转世,有状元之才。

    学完蒙学内容后拜师当地教学颇为有名的秀才周行文,学习经义,历时五年,于成化二十二年参加童子试,连夺县试、府试、院试案首,入府学后根据经师周行文的建议,林平之远赴广州府新会县游学。

    属下走访了当时的知府,如今时任广东布政司右参政的陆珩,据他回忆,林平之行事如同老于世故的成人,宠辱不惊,连夺小三元后也毫无志得意满之意,观其平日行为举止,极为自律,好像生有宿慧一般。

    属下在调查之中发现了一见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林平之在游学赶往新会之时,闽地武林上突然冒出一位“夺魄剑”,通过走访发现夺魄剑出现的地方恰巧于林平之的行径路线重叠,当时黑道绿林遭遇了一场大规模的扫荡,其中陨落的人员当中最出名的便是日月教的“桐柏双奇”。

    奇怪的是这位夺魄剑如同昙花一现,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湖之中有传言说这位夺魄剑被日月教“黄面尊者”贾布亲自击杀,也有说夺魄剑是畏惧日月教威势才偃旗息鼓的,不过属下大胆猜测这位夺魄剑便是林平之。

    因为夺魄剑所杀之人留下的伤口,与当年林远图手刃之人留下的伤口极为相似。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大部分人联想不到一块,属下也是在翻阅林远图卷宗时候才发现的,属下怀疑林平之习练了家传剑法,且他在武学一道上天赋极为出众,身手卓绝。

    林家内还寄居一对兄妹,妹妹方仪是林平之的侍女,观其平日举止对于林平之情根深种,哥哥方坤是在方仪出现两年后才来到福州城,具体应该就是在林平之游学期间相逢的,身负高明内功,因为大人严令此次只能暗中查探,所以具体武功路数属下不得而知,只知道方坤精于剑法。

    林平之于成化二十三年拜师“醇儒”陈献章,游学两年后归家,具体游学期间发生的事情,因为白沙村有醇儒陈献章坐镇,属下不敢轻易前往查探,以防露出踪迹为大人带来麻烦。

    林平之游学归来后,参加了弘治二年福建省乡试,一举夺魁,高中解元,之后收到濂江林氏的召唤正式回归宗族,属下拜访了布政使陈宾得知,林平之如今已然离大周天只差一步,奇经八脉只差督脉没有贯通,陈宾称林平之是他见过最为出色的后辈。

    林平之如今前往京师参加会试,想来近日会试即将放榜,具体名次属下尚不得而知,不过根据属下多方走访,广州右参政陆珩、福建提学林兴友、福建布政使陈宾对于林平之此次会试之行皆是信心十足,十分看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越是调查属下越是心生震动,林平之此子不论是在为人处世,或者读书一道,甚至在武学一道,都堪称天资绝世,而且与他交往的人不论是市井民众还是朝廷官员,对他无不称赞,是一位十分可怕的少年。

    更详细的内容属下会亲自带上卷宗赶回山庄,此信只是属下所调查的简略汇报。

    无忧写完信后将信件蜡封好放入锦盒中,然后交由暗卫信使快马加鞭的送往山庄,等办完后无忧也收拾好行装以及卷宗急忙赶回山庄,希望汪大人对于自己的调查能够感到满意,他十分好奇为什么汪大人会去关注一个举子。

第八十四章 殿试

    三月十五日,殿试考试日。

    殿试是明朝三级科举考试中的最后一级,由皇帝亲自到奉天殿赐考题。因此参与殿试的科举考试官员的行政级别非常高,殿试读卷官多为九卿(六部尚书及都察院都御使、大理寺卿、通政使)重臣,此次殿试读卷官便由太子太师谨身殿大学士刘吉、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王恕领衔。

    殿试考完后便直接授官,状元授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编修(正七品),二、三甲考选庶吉士者皆为翰林官,其他充作御史、给事等台谏官员及宫廷内外的官员,最小一级也可做到一县知县。

    李杰这天早早便起床了,科举过了殿试终于熬到头了,虽然状元不一定是自己,就算再差也应在前10名,所以心情相当放松。

    吃过早饭,李杰同林澜两人一同出门,拎着考箱坐上马车前往大明门。

    旭日初升,冬日的暖阳洒在宫阙之上,金灿灿的,仿佛给整个皇宫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

    大明门乃是皇城的正门,洪武朝大学士解缙题门联“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于两侧,大明门后便是皇城了,天子居停之所。

    李杰二人到达大明门时,宫门尚未开启,其他一众贡士陆陆续续到达,殿试时便没有之前乡试、会试那样的搜检了,因为在当朝重臣的眼皮子底下也没有谁敢去作弊,且殿试只考一道策问,想作弊也无从作起。

    此刻门前的众人均是面带喜色,神情放松,因为殿试从来没有罢黜的先例,能站在这里就说明已经一只脚踏上仕途了,基本上名次同之前会试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因为殿试的策问需一千字以上,且阅卷时间只有二日,所以阅卷颇为粗糙。读卷官从对策卷中选出第一甲的人选,由内阁首辅亲自点评,余者由其他读卷大臣评阅,上者为一等,次者为二等,然后首辅据读卷官所分等次,将上一等判为二甲,二等判为三甲。一甲人选的对策要进呈文华殿读给皇帝听,由皇帝最后决定名次。

    周围认识李杰的士子见到他纷纷向其见礼,不少士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杰,目光均汇聚在他身上。

    “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会元郎果真如此年轻啊!”

    “我朝十四岁的会元前所未有,即使这届不夺状元之位他也是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

    “他的会试文章流露出来我看过,时文水平完全不逊于文坛大豪。”

    “我听徐阁老府上传出的消息,此次会试他的三篇策问才是最为惊艳的,阁老评价他道实乃国士,朝廷之栋梁,他日之股肱也!”

    刘禹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一想起那日自己所为,这些话句句敲击在他的心口上,提醒着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越想脸色越燥,不一会而便汗如雨下,周围的人同乡问他怎么了,他神情苦涩回道:“没什么,可能是昨日受凉了,没有大碍的。”

    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声李杰坦然而受,不一会儿,大明门大开,按照鸿胪寺官员的指引,李杰位于首位,其他四位五经魁位于其后,剩下的人依照会试名次紧随其后。

    砰!

    礼炮声响起,李杰率领一众贡士穿过大明门正式踏入皇城,此时的皇宫还不叫紫禁城,直到万历朝重修《大明会典》时才将宫城称“紫禁城”。殿试巡绰官金吾卫位于队列两旁引导李杰他们前行,经承天门、端门、午门,抵达奉天门。

    奉天门是外朝三大殿院落的正门,只见庭院中内金水河横如玉带,蜿蜒其中,金水河两岸有汉白玉栏杆伫立其间,河中段建有五座飞虹桥,犹如镶嵌在玉带上,完全不同之前端门午门之间的狭长御街,进入午门之后顿感空间突变,豁然开朗,在威严雄壮的氛围中让人不禁的将目光导向三大殿建筑群。

    奉天殿(今太和殿)、谨身殿(今中和殿)、华盖殿(今保和殿)并称为外朝三大殿,这次考试地点便是在奉天殿,在嘉靖年间遭雷击,重修后改为皇极殿,至清朝顺治年间改为太和殿。

    来到奉天殿前,这次的充当殿试读卷官的大臣们都已经到了,这些官员大多身着绯红色官袍(一到四品),青袍(五到七品)者寥寥无几。

    李杰注意到这群大佬们的站位明显分为两派,一派以内阁首辅刘吉为首,另一派则以内阁辅臣徐溥和刘健为首,泾渭分明,以刘吉为首的多为宪宗时期的朝臣,属于老旧势力,而徐溥和刘健则是在孝宗继位之初,将万安、尹直从内阁革除后增补的新兴势力。

    单看两派人现在的表现,李杰心想朝堂之上也不是风平浪静啊,连起码的表面功夫也不做了,两派必然势同水火,随即想到一甲人选是由内阁首辅拟定上呈,自己又是徐溥力排众议钦点的会元,这次的状元之位恐怕悬了。

    丹陛前的众官员听到脚步声,知道是新科贡士们到了殿前,转过身来审视着众人。

    数十道目光扫视而来,肃穆的氛围加上诸位大佬的地位加成,士子们均是心有戚戚不敢对视,唯有李杰一人坦然相对,徐溥见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历年贡士来到奉天殿前都要经受一次大佬们目光的洗礼,绝大部分人都是手足无措,欣然视之的极少。

    刘吉注意到徐溥一脸笑眯眯的看向下方,脸上一副满意的表情,冷哼一声,面露不善,心里暗道阅卷时再让你好看!

    目光一转看向林瀚,林瀚此次也被抽调担任殿试读卷官,刘吉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他一眼,可惜这位林瀚和他的老师彭华不一样,其人持正不阿,清廉自守,是徐溥的铁杆支持者。

    林瀚察觉到首辅刘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觉不妙,为此次李杰的殿试暗自担忧,好在最终决定名次的是皇帝,刘吉只要将李杰的试卷落入三甲,徐尚书绝不会视而不见,到时候就有操作空间了,他对于李杰的策问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只要圣上能够看到便不用担心了。

    在场的官员、士子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这时礼炮三响,宫乐齐鸣。

第八十五章 殿试策问

    只见一位年约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身着黄袍出现在丹陛前,众人纷纷行叩拜之礼,早在殿试之前便有礼部官员教导应试士子们如何行礼,所以现场倒也没有人出错。

    起身后只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临轩发策!”这声音听起来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李杰暗道好高深的内力。

    临轩策问,必天子亲御。如果皇帝有事,殿试就得推迟,如正德十五年会试后,礼部请殿试,但是当时正德皇帝出巡未归,殿试一直推到第二年嘉靖皇帝即位才举行。

    按照常例殿试题目由皇帝钦赐,内阁首辅亲自拆封,刘吉拾阶而上来到弘治皇帝面前亲自拿到考卷,而后拆开由专人发放给一众贡士。

    众人拿到试卷后,由礼部官员引导依次有序进入奉天殿。

    奉天殿乃是外朝三大殿之首,代表皇帝权利的所执大圭“奉天法祖”,乃是举行重大典礼和接受百官朝贺之所,平日里很少用到,并不是上朝的地方,明朝的常朝一般都在奉天门举行,称为“御门听政”。

    李杰按照名次坐在最首位,等到众人全部坐定之后传来一声令响。

    “开考!”

    李杰拆开考袋取出考题,明朝殿试科目只有一种,那就是策问,要求必须一千字以上,所以考试时间时间还是很充分的。

    试卷上写到:朕惟三代而下论,守成之君必以汉文帝为首,史称其时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朕承祖宗鸿业,图惟治道,每有志于隆古帝王之盛,…………凡古人之成效,今日之急务,悉心以陈,朕将亲览焉。

    殿试题目多以经史和时政为论题,这次殿试题目大意是如何治国,结合当朝时政讨论治国之策。看来这次的考题十分考验士子们平日里的见闻和大局观啊,太过宏观了,一个答的不好便是泛泛而谈了,李杰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周围的考生见到李杰的样子不由感到奇怪,这次殿试题目在他们看来很简单,从礼开始论述就好了,太祖皇帝曾言“礼法明则人志定,上下安”,歹着礼法一条可劲写就好了。

    李杰沉思半晌,胸有腹稿,睁开双眼,提笔写到,臣对:帝王之临驭玉内也,必有经治之实政也…………。

    何为实政?整饬朝纲,明法度,使天下分定而心安,威行而志慑。这一点弘治帝已经开始做了,万安、尹直先后开除内阁,唯独剩下一个刘吉了,但是这还不够,宪宗时期崇信佛道致使朝政荒废,如今京师剩余大量的僧道,也亟需解决。

    在奉天殿前李杰便感受到了刘吉的恶意,既然已经得罪了也不怕了,直接在文中写到,先朝妖佞之臣,需尽皆放斥,至于朝中勋戚、近侍等李杰在文中不做多写,不宜树敌太多,自己目前还是太过弱小,写刘吉也是因为他释放恶意在先。

    对于吏治李杰也写了几条建议,一是严格选拔和考核各级官吏,需要明确分工,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任用贤能,使正直官员能够充分施展抱负。

    经济方面最重要的便是大力兴修水利,发展农业以繁荣经济,黄河的治理不容轻视,明代的漕运,一直都是南粮北运,黄河的水患严重威胁了南北运输的生命线,李杰将会试中的治黄策问简单加工一番写在文中。

    灾民的问题一直是当朝十分头疼的问题,在治理黄河的过程中,虽然需要大量的民力,但是也能起到“以工代赈”的作用。

    另外还需要减免赋税,减轻人民负担,采取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应当大力推广均瑶法,努力减免杂役赋税。

    明朝时,政府征收赋税、徭役都是交由里甲负责的。里甲是田赋和一切徭役的主要承担者,田赋和一切徭役均是通过里甲征收的,十户为一甲,一户欠收由其他九户补足,一甲欠收由其他九甲补足。

    里甲法的弊端在于里长的权利太大了,除了正役是依照黄册编排次序的,其他的一切杂泛差役大多是每年里甲长在上中下三等户内临时选取的,三等户是按照财产多寡来决定的。

    均瑶法自正统年间出现,多地皆有实行,但是还没有大力推广,均瑶法最大的变革便是将一些固定的杂役名额加以确定,将里长的人事权收归政府,只剩下小部分临时性的杂役仍由里长分派。

    在大力推广均瑶法的过程中重新另造均瑶文册,因为里甲法的弊端导致之前的黄册多有不准,隐户、逃户均不在其中。

    军事上鉴于蒙古鞑靼部小王子的实力日益雄厚,除了开通互市用经济手段制衡外,仍需要大力整顿边防,防患于未然。

    如今的卫所制度日益废弛,军户多有逃亡,虽然如今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但是小规模的入侵袭扰还是十分多的,卫所人员不满额就导致边境敌寇入侵时军伍空虚,边境居民苦于侵扰。

    弘治二年,孝宗下令实行佥民壮法,令州县选民壮,选取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健壮之人,按照区域抽调民壮,春夏秋月每月操练两次,冬季操练三次,但是这个只能解一时之需,如果发生了大规模战役是完全不够用的。

    李杰在文中写到应该小规模的实行募兵法作为试点,将后世关于募兵法的好处写在策问之中,如果发生大规模战争时兵源不足,则可依例而行。

    在文中最后李杰言道,要想大治必然要使民富,而民富无外乎开源节流,根据后世的一些观点适时的提出了部分建议。其实李杰真正想写的是开海禁,不过这个论题可不是他现在能够讨论的,需要静静蛰伏,等到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之后才去做,以后世的发展来看海洋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次殿试李杰早已打好腹稿,所以是直接写在正卷上的,不需要在誊录一遍,写完后李杰看了看殿外的天色,还未到午时,殿试提交交卷可要不得啊,只能静待交卷了。

第八十六章 分等

    林瀚见李杰已经辍笔,面露微笑,只是可惜如今殿内大佬太多,没法前去一观,只能在评卷之时看看有没有机会看到,李杰的文风他还是十分熟悉的,只要看到一眼就能认出。

    内阁大佬们在皇帝离开后没多久也相继离开了,毕竟整个帝国的事务还需要他们先行决断,不可能因为殿试而荒废,剩下的官员以兵部尚书马文升为首监临考场。

    殿试交卷后,李杰同林澜二人一同走出奉天殿,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出皇城,同行的士子脸上均是一脸轻松,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熬出头了,在皇城内畏惧于皇城肃穆的氛围众人完全不敢大声交流,出了大明门后纷纷放飞自我,言谈之间放开了拘束。

    有福建士子走到李杰身前问道:“林会元,不知此次殿试夺魁有几分把握?如若夺魁那可是开朝以来第一位六首状元啊,届时我等福建士子也是与有荣焉。”

    李杰心道这次自己可是没有把握,被内阁首辅惦记上了还能讨得好?不过其中缘由勿需向外人解释,李杰微微一笑道:“这个可不敢说,只能说得之我幸,失之吾命。”

    那人人说道:“会元郎真是好心态啊,真名士自风流!”

    殿试阅卷相较于乡试、会试少了誊录这一环节,由受卷官将试卷送弥封官弥封糊名,弥封之后由掌卷官送至读卷官处审阅和品评,读卷官多为朝中重臣,基本上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来评阅,如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国子监祭酒(从四品)、詹士府詹士(正三品)、六部左右侍郎(正三品)、六部尚书等。

    翌日,充当殿试读卷官的群臣来到东阁,东阁是殿试的阅卷指定场所,原先殿试阅卷时间为一天,这次殿试刘吉建言一日太短,恐有错漏,申请延长一日,弘治帝应允。早上5点入阁直到下午7点才能够出阁,读卷官晚上不能归第,均住在皇城外城的礼部官署。

    东阁内,以首辅刘吉为首的十二位读卷官均已到齐,由掌卷官将答卷分发给各位读卷官,其中会试前十的试卷由内阁阁臣亲自阅览,从中选出一甲人选,其他答卷分送诸位大臣,最终分为二等,上一等为二甲,次二等为三甲。

    此刻李杰的答卷正在刘吉手上,刘吉照例先看看文章上受卷官有没有标注出纰漏之处,一览而下发现没有任何纰漏之处,反而被这一手好字吸引了,不过细细一看发现不太对劲,昨日殿试结束后,刘吉特意让人收集了李杰的文章,越看此卷字迹越像李杰写的。

    不过好歹是内阁首辅,就算要将他列入三甲也要好好看看挑出毛病,好让他人无从辩驳,起初看着李杰的策问时还感叹不怪老对头徐溥极力举荐,这位会元确实不负其名,实乃栋梁之才,可惜站错了队。

    刘吉一边暗自赞叹,一边惋惜。直到看见李杰文中写的“先朝妖佞之臣,需尽皆放斥”时,刘吉气的浑身发抖,大骂道:“黄口小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其他人见状均是不知究竟考生写了什么,居然让首辅大发雷霆。

    正在众人惊诧时,刘吉招手叫来掌卷官说道:“将此卷置于三甲!”

    掌卷官正准备将试卷拿走时,徐溥起身而立:“慢着!且容我一观,究竟是何缘由居然将会试前十的考生落入三甲。”

    言罢便从掌卷官手中接过试卷阅览起来,一看答卷的上的字迹,徐溥便认出了到底是何人所写的,对于李杰的一手好字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细细品读之后徐溥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刘吉看到徐溥嘴角含笑便知他这是在嘲笑自己,气的是七窍生烟,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徐溥在看完答卷后便将试卷交由掌卷官了,并没有同自己争辩,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徐溥并没有这时候发难的打算,此刻东阁中读卷官多以中立官员为主,即使自己据理力争也不一定能够改变结果,反而容易落下口实。

    徐溥当初一力举荐李杰作为会元后,京中便有流言传出,不少御史也跟风弹劾。反正最后一甲人选是由皇上亲自评定,当初将李杰的会试三策呈上御览时,圣上对李杰的策论也是高度赞扬,印象深刻。待到评定一甲人选时没发现李杰的答卷,定然发问,到时候在将答卷呈上便可。

    其他考官见徐溥不发一言,起先还以为两位阁老又要当堂激辩,没想到最后徐溥只是将答卷交由掌卷官,众人更加疑惑了,平时里两位阁老可是没少争辩,你赞同的我必然要反对一二,你反对的我反而要支持一下。

    林瀚此时倒是心如明镜,大概率那份答卷便是李杰的,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见徐溥没有发作心里不由的暗自焦急。

    想当初自己老师彭华在先朝时对他多番笼络,刘吉也亲自出面伸出橄榄枝,只是碍于理念不和,没有同对方同流合污,梁子在那时便结下了,待到徐溥上位后,自己作为铁杆支持者,双方的矛盾更加激烈。

    第一天阅卷结束后,众人来到礼部官署。林瀚独自找到徐溥,徐溥一见林瀚便知道他为何而来,笑呵呵的说道:“亨大,可是为那份答卷而来?”

    林瀚面色尬尴:“回阁老,是的,那份试卷到底是不是我那侄儿的?”

    徐溥微微颔首:“是的。”

    林瀚虽然早已猜测那份试卷是李杰的,但是在徐溥这里得知确切消息时,仍旧感到有点失落。

    “那份试卷是否有忌讳不妥之处?”

    徐溥摇了摇头说道:“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反而字字珠玑,每论必查之有据,言之有物,行之有效。”

    见林瀚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又没说,徐溥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同刘吉辩一辩?”

    林瀚点了点头,徐溥微微一笑:“且待圣上御览之时便可见分晓,刘吉不知我早已将你那侄儿的会试三策呈上御览,在圣上那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到时候且让他好看!”

    林瀚听完徐溥的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第八十七章 廷议

    乾清宫内,弘治帝仍然在挑灯夜读奏章,读完后向身边的老太监问道:“怀大伴,近日暗卫的奏报可送到了?”

    怀恩恭声回道:“回陛下,昨日刚刚送到,不过臣在其中发现一条奏报十分有趣。”

    弘治帝轻咦一声,能让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臣感到有趣的事情可不多了,自己年幼时几度危难,多亏了怀恩极力保护才得以保全自身。

    怀恩只见弘治帝轻咦一声,知道这件事情引起了皇上的兴趣,然后从袖中拿出那份密保呈上。

    “陛下,原来这位新科会元的身手可是高明的紧,前日临轩发策时臣下便注意到他,以臣的推论,恐怕他的武功即使在高手如云的大内也能位列前茅。”

    朱佑樘看完暗卫的密报,轻轻一笑:“没想到我们这位林会元真是深藏不露啊,不仅仅文能提笔安天下,好好栽培一番,武恐怕也能上马定乾坤。对了,我见奏折中提到他的老师是醇儒陈献章?”

    怀恩道:“是的,也算是师出名门,当年陈献章在京城时,臣见过他,文学一道上可称宗师,武道上此时恐怕已入先天。”

    朱佑樘叹息一声,道:“可惜!自朕继位以来,屡次下旨传唤,这位醇儒一直不应诏,徒呼奈何。”

    怀恩见状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陛下,要不让老臣去那白沙春阳台走一遭?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

    朱佑樘摆了摆手:“即使强令他入仕又有何用?他如今这样也不错,培养出了两位优秀的弟子啊,前有梁储,后有林平之,不知日后还会培养出何等英才!”

    怀恩欲言又止的样子引得朱佑樘发问:“怎么?还有何事?”

    怀恩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密报中有提到林平之疑似修炼辟邪剑法。”

    “怎么?这功法有什么问题?”

    “辟邪剑法疑似与大内宝典葵花同出一源,修炼葵花必须要受过宫刑方可,这位林会元?”

    朱佑樘以为是什么事呢,微微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前些日子你不是将宫外趣闻说给朕听,其中一件便是侍讲学士李东阳欲与林平之结亲吗,到时候朕亲自赐婚,到时候便知晓了。”

    翌日,朱佑樘来到文华殿,殿试阅卷工作在两日内已经完成,内阁三位大臣连同读卷官已经在文华殿等候多时,见皇帝驾到纷纷行参拜大礼。

    “诸位爱卿平身。”

    刘吉将殿试前十的试卷拿出,本来按照常例需要御前跪读,不过朱佑樘见他年事已高便特允他站着读卷,一卷卷依次读完后朱佑樘一直没有听到李杰的答卷,有点疑惑,便问道。

    “此次会元林平之的答卷呢?怎么不见爱卿捧读?”

    刘吉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千算万算没算到林平之居然在圣上这里挂上名了,不过好歹是宦海沉浮几十载的老油条了,刘吉语气平淡回道:“回陛下,臣当时觉得他的策问言无其实,便将他列入十名开外。”

    这时徐溥轻咳一声示意他要上前奏报,徐溥上前一步道:“陛下,刘阁老所说的十名开外倒也名副其实,三甲也确实在十名开外。”

    朱佑樘道:“哦?三甲?刘爱卿你且去将林平之的答卷取来读给朕听一听。”

    刘吉此刻也是始料未及,暗道好呀你个徐老鬼,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没想到皇上对于林平之的关注度这么高,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读上一读了。

    取到李杰试卷后刘吉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文华殿内响起,直到读到那句“先朝妖佞之臣,需尽皆放斥”时语调微微发颤,脸色涨红。

    朱佑樘还奇怪这份试卷前面写的非常好,很合他的胃口,为什么会被列入三甲,直到这时他方才明白,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当初刘吉、万安、尹直三人乞求致仕时,他独独留下刘吉也是无奈之举,为了稳住朝政必要的容忍是必须的,自己又何尝不想将先朝妖佞一扫而空。

    刘吉读完李杰答卷的全部内容后,朱佑樘也不由的陷入沉思,这位会元逐条逐句尽皆说道他的心坎里去了,其中不少言论自己也没有想到,确实是治世之良才。

    朱佑樘从沉思中回过神,说道:“好!对的好!就将他取为状。。。”

    元字尚未出口,朱佑樘转而想到这位新科会元实在太年轻了,将他点为状元怕他木秀于林,尚须磨砺一番,遂改口道:“将他取为一甲第三探花吧。”

    刘吉听到状字时心里一凉,后来见皇上改口取为探花,他还以为是皇帝顾忌他的面子改口的,心里还有一丝丝喜意,开口道:“臣遵旨,陛下圣明!”

    徐溥见状也是面露笑意,虽然不是状元,但是也让刘吉吃了一次瘪,想到他刚刚亲自读出那句话时的表情,自己扇自己耳光的情形实在难得一见,可以笑他几年。

    皇上亲自裁定三鼎甲,分别为状元钱福,榜眼刘存业,探花林平之,剩下的排名都是按照之前内阁拟定的,众大臣回到东阁后将二、三甲拆卷填榜,此次殿试评定工作就正式完成了,只待明日金殿传胪了。

    此时的李杰还不知道他的答卷差点被点为状元,他一直以为此次能够名列二甲便是好运了,毕竟不论是二叔林瀚还是师兄梁储,此时在朝堂上都是人微言轻。

    林瀚傍晚回府后,林澜急匆匆的拉着李杰去找他探问消息去了,林瀚看到林澜一脸急色,开口道。

    “毛毛躁躁的还不如慎之,急什么急,急难道能改变你的名次吗?”

    林澜听到呵斥声讪讪一笑,道:“二哥,我是为慎之的名次着急,之前听他说了我才知晓,此次殿试刘首辅对他颇为不喜,怕是名次不会太高。”

    林瀚闻言面色缓和下来,道:“放心吧,朝堂之上他还不能一手遮天,你此次殿试策问答得不错,刚好位于二甲榜尾,至于慎之,明日金殿传胪便知道了。”

    林澜听到自己位列二甲喜笑颜开,李杰也在一旁恭喜他,二甲和三甲的差别还是挺大的,二甲是进士出身,三甲只有同进士出身,在日后升官上二甲进士的优势会更大一点,吏部可不管你是二甲第一还是二甲最后。

第八十八章 金殿传胪

    三月十九日,传胪之日。

    明朝的朝会分为大朝会、常朝,大朝会一般只在正旦、冬至、万寿(皇帝生日)举行,朝贺地点在奉天殿,朝贺不问政事,只做庆典。

    常朝又有朔望朝和日朝,朔望朝每月初一、十五日在奉天殿举行,实际上同大朝会并无区别,真正处理事务的朝会是日朝,举办的地点在奉天门,这才是皇帝聆听大臣们日常奏报的朝会,称之为御门听政,如遇到恶劣天气则入殿进行朝仪。

    传胪作为三年一次的重大盛事,事关为国取士,规格自然等同于大朝会在奉天殿举行朝贺,届时会有宫人演奏丹陛大乐,乐器有萧、笙、笛、头管、仗鼓各十二,筝、琵琶、箜篌、拍板各八,方响、鼓各二,可谓极为隆重。

    大明门外,传胪仪式作为科举制度的重要仪式,朝廷专门为此设计了进士服,李杰等一众新科进士换上朝廷下发的进士服。头戴黑色纱织头巾,状如乌纱帽,身着蓝色圆领右衽罗袍,领袖皆绣有青色缘边,不过如同现在大学的学士服一样,在行完释菜礼后,要将巾袍归还国子监拱下科进士使用。

    太阳慢慢地透过云霞,天色大亮,鸿胪寺官员领着李杰等人进入宫门,穿过大明门、承天门、端门、午门,来到奉天门前,静待皇上的传唤。

    等候片刻,只听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由太监、金吾卫的口中喊出,传至众人耳中。

    “圣上有旨,宣新科进士入内面圣!”

    数百金吾卫的声音犹如排山倒海向众人涌来,此刻的李杰不由得有点激动,不少新科进士听到面圣的声音激动的面红耳赤,眼眶含泪。

    众人齐声道:“谢陛下隆恩!”

    李杰与众人在鸿胪寺官员的指引下,穿过奉天门来到殿前广场,朝阳初升,能够容纳数万人的广场格外的空旷,一抬头只能看到垒于三阶高台之上的奉天殿,显得格外的庄重威严。

    新科殿试一入奉天门内,丹陛之上的大乐应声而起,曲目正是宴享九奏乐章中的《喜得功名》一章,众人此刻无不心生激动。

    正好走到台阶下,乐毕,礼炮三响,丹陛乐奏《朝天子》一章。

    朱佑樘正坐于奉天殿内御座之上,乐声中,殿试读卷官刘吉站在指定位置向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将奉天殿内黄案上的黄榜捧出,交由礼部尚书徐溥,徐溥将黄榜安放在丹陛上面的桌案上,跪向此案行三叩首后,站立在桌案左侧。

    此刻《朝天子》正好奏完,稍作一顿丹陛大乐再次响起,正是《金殿喜重重》一章。

    李杰与众进士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面向北站立在各自的拜位,向皇帝跪拜,礼毕后乐声稍止。

    宣制官高声宣读:“庚戌年三月,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依例取三名,第一名授从六品,第二、三名授正七品,赐进士及第。第二甲取七十名,授从七品,赐进士出身;第三甲取二百二十七名,授正八品,赐同进士出身。”

    宣读完毕后,宣制官缓缓退下,此刻下方的新科进士们恨不得让他走的快一点,早点让传胪官宣读排名,宣读官消失在丹陛上后,传胪官倪岳身着绯袍常服缓缓走上前来。

    展开桌案上的黄榜,对着丹陛下的百官及新科进士,高声喊道:“弘治三年庚戌科殿试一甲第一名钱福!”

    丹陛下的李杰听到一甲状元仍然如同历史上一样还是钱福,心里有些许失落,走到这一步了没拿到状元实在是遗憾,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没有这状元之位也没什么,顶多算得上是锦上添花,明朝89名状元,最终升入内阁的也不过20%多而已。

    倪岳的声音刚落,丹陛之下的鸿胪官依次传唱,直至奉天门广场。

    “弘治三年庚戌科殿试一甲第一名钱福!”

    …………

    殿试一甲三名会被唱名三遍,是三鼎甲独有的待遇,唱毕,倪岳继续高升道:“弘治三年庚戌科殿试一甲第二名刘存业!”

    传胪官依次唱名三遍,倪岳看向黄榜上第三名时,面上露出笑意高声道:“弘治三年庚戌科殿试一甲第三名林平之!”

    李杰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面露诧异,没想到在被内阁首辅刘吉惦记上了之后,居然还能够居然位列一甲第三,其中缘故让他有些不明所以,看来只能等回去之后问问林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传胪唱名响彻奉天门广场,李杰上前一步由序班官引领他到御道右侧的地方站定,状元钱福位于御道中央,榜眼刘存业位于左侧,状元钱福的位置正好在飞龙巨鳌浮雕的头部,独占鳌头,风光无限,此刻钱福喜不自胜。

    “弘治三年庚戌科殿试一甲第三名林平之!”

    …………

    传胪唱名的声音拖得十分之长,这是给一甲三人的极高的荣耀,而一甲三人也可正式称之为“天子门生”,其他新科进士则没有此殊荣。

    一甲三人传唱完毕后,倪岳继续唱名,不过二甲、三甲进士只唱名一遍,除了一甲三人外,二甲和三甲的榜首也是很风光的,分别为金殿传胪和玉殿传胪,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高声唱出。

    …………

    “弘治三年庚戌科殿试二甲第七十名林澜!”

    林澜虽然昨日便以知晓自己位列二甲,但是此时此刻的氛围仍旧让他兴奋不已,位列二甲意味着他可以去应选庶吉士了,从林瀚那里得知此次庶吉士考核选士20名,濂江林氏家学渊源,对于应选他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所有进士名单宣读完毕后,丹陛大乐再次响起,奏起《万岁乐》一章。

    新科进士们依照礼部官员之前的指导,一起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礼毕,乐声止,徐溥正上前准备按照程序将黄榜捧起走出皇城前去张榜,这时怀恩的声音传来。

    “陛下有旨,宣三鼎甲觐见!”

    场上的众官员均是面面相觑,一般来说皇帝很少在传胪日接见殿试三鼎甲,就算有也是只见状元一人,其他新科进士听到居然还有单独觐见,皆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三人,恨不能以身相替。

第八十九章 御前奏对(求推荐收藏)

    李杰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其中不乏长期未得奏对的官员。

    明朝早朝在初期确实是皇帝亲自坐于奉天殿,一切庶政,不分轻重大小样样过目,亲自处理,所有参加早朝的官员都有幸奏对,然而这样事情实在太过繁杂,且耗时十分之久,早朝结束都要过了中午了,所以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

    明宣宗时形成票拟制度,由大臣奏疏交由司礼监,经御览后发至内阁拟出处理意见,再经御笔或司礼太监按内阁拟票朱笔披红后发出施行,这样一来早朝便失去了讲政的血肉,只是对几件公事照例答旨而已,只剩下礼仪的皮相。

    因而大部分朝官长期无法与皇帝说上话,这次君前奏对对于李杰三人来说,算得上是莫大的荣耀了。

    李杰迈入奉天殿内,殿中文武百官皆是绯色公服,全都是四品之上的官员以及勋戚,传胪之日规定穿公服,公服是官员们打理公务时穿的工作服。

    常朝时官员身着的称之为常服,以胸前补子来区分级别,公、侯、驸马、伯以麒麟、白泽为主,文官多为飞禽,一品为仙鹤,二三四品分别为锦鸡、孔雀、云雁,武官多为走兽,一、二品为狮子,三、四品为老虎、豹子。

    公服则是袍服上加纹案以区别,没有文武之分。一品为大读科花,径五寸;二品小独科花,径三寸;三品,没有枝叶的散答花,径二寸;四品小碎花纹。

    李杰一入殿内发现殿内官员中高手实在太多了,光是气息不亚于他的便有数十人之多,超过他的也有双掌之数,师傅之前和他说的情况同如今见到的倒是颇有不同,在绝顶高手数量上远远超过师傅描述的,帝国的底蕴如此深不可测,无怪乎各大门派均是安分守己。

    其中最为可怕的便是御座前的司礼监太监,如果不是眼角的余光能够看到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里居然还有个人,如果有人想在皇宫行刺的话,恐怕屎都要被打出来。

    最奇怪的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居然呼吸如同常人,看起来完全不通武艺,其中内里让李杰不明所以,不过也不待他多想,根据鸿胪寺的官员引导站到了指定的位置。

    朱佑樘如今不过二十来岁,还相当的年轻,头戴弁帽,身着绛色交领右宽袖龙袍,正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在李杰三人身上来回审视,李杰只觉得其他二人身体微颤,不知是摄于天威还是激动地,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皇帝也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只不过被神圣化了而已。

    李杰察觉到朱佑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最久,想来是自己的年纪让他惊讶。可惜了这位历史上的明君仅仅在位十八年,在三十五岁时便与世长辞了,不知在这个位面历史是否还会上演,毕竟武侠位面总会有点黑科技吧。

    朱佑樘收回目光后问道:“朕惟天子,父天母地而为之子,凡天下之民皆同胞一气,故又曰: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宗子继承父母君主天下,其责甚大,必养之有道,教之有方,何为?尔等皆是饱经沃史之人,必有灼然之见。”

    朱佑樘的话大致是如何行宗子之责,治理天下,相当于给李杰他们又来了一次策问,不过这次是真正的御前亲策,在满朝文武大员的注视之下,李杰倒是习惯了如此的大场面,就是不知钱福、刘存业二人如今是何心态。

    皇上的话音刚落,怀恩道:“由状元先答,榜眼次之,探花再次之。”

    钱福上前一步答道:“臣瑾对,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以位天地,育万物,参天地……………”

    朱佑樘微微颔首,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问题答出来已经实属不易,钱福不但答出来了,还答的很有水平,不负状元之名。

    钱福答完后,刘存业也上前答道,不一会便轮到李杰了。

    李杰上前一步来到御前,答道:“臣瑾对,行宗子之责,一曰正君心,夫自古天下治乱,系君心邪正。圣人云: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大学曰: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然人君一心,攻之者众,一有所溺,则不得奇正焉。伏望陛下时加兢业,持守此心,而治道所出者正矣。”

    徐溥在听到“攻之者众”时将目光投向刘吉,刘吉注意到徐溥嘴角含笑,不由心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位闽县林平之居然还敢当廷暗讽于他,真是不知好歹。

    朱佑樘听到李杰的回答嘴角扬起,欣赏之意溢于言表,不时的点头,说道:“林卿家,其二呢?”

    李杰回道:“二曰务圣学。夫古先圣王为治之道,历代兴亡治乱之迹,用人立政之方,爱民利物之术,皆载诸经史。人君必学而知之,则法古为治,鉴古为戒,所好所欲,自然不离于正理,而王道王化所由以成也。正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当妙选儒臣,日御经筵,无畏苦劳,无间寒暑,善恶皆讲,劝惩皆知。”

    朱佑樘连道三声:“好!好!好!朕之股肱良臣也!”

    刘吉此刻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没想到李杰居然能够得到如此圣眷,之前状元、榜眼回答完后朱佑樘不过是微微点头赞许一二,哪像现在这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对李杰的欣赏之意,简在帝心,恐怕日后将要一飞冲天。

    三人在答完皇上策问后,朱佑樘依例赐下赏赐,待到李杰这里时说道:“林爱卿,朕闻爱卿尚未婚配?”

    李杰闻言咯噔一下,这皇帝不按套路出牌啊,哪有殿前奏对问这个的,不过没办法谁让他是皇上呢,回道:“回陛下,臣确实尚未婚配,不过臣已与佳人有约,此次殿试后便与她定下婚约”

    朱佑樘道:“哦?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奉天殿内的诸位大臣均是惊异不定,不知道这位探花郎究竟哪里打动了圣上上,能够让圣上如此厚待,居然动了亲自赐婚的念头,也未免太过了点,而且这位探花郎也有点不识抬举,他居然给拒绝了。

第九十章 跨马游街

    朱佑樘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示意怀恩可以退朝了,怀恩道:“退朝!”

    天子离朝,有军士鸣鞭三响,李杰三人同众大佬一样行一拜三叩之礼,原先因为御前奏对而暂停的张榜仪式又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由礼部尚书徐溥将填好的黄榜张挂于长安左门外。

    乾清宫内朱佑樘笑着对怀恩说道:“怀大伴,如何?”

    怀恩看着这位皇帝自小长大,对于他的性情了如指掌,说道:“回陛下,在治国一道上老臣不敢多言,不过在武学一道上,这位小林探花怕是即将功行圆满,达到那大周天之境了,旷世奇才啊!老臣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功力。”

    朱佑樘摇了摇头道:“你啊,你啊!总是如此谨小慎微,朕今日便要你说说在治国一道上你是如何看待的。”

    怀恩道:“偌,陛下,请恕老臣僭越,依老臣看来,这位探花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治国良才,只是这次廷对未免有些锋芒,这第一条恐怕是对着首辅大人去的,尚须打磨一二。”

    朱佑樘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嘛,在所难免的,论老成持国同辈之中怕是无人能及探花郎。”

    怀恩闻言心知这位探花郎简在帝心,随即笑而不语。

    奉天殿前由顺天府官员用伞盖仪仗护送状元归第,李杰等三鼎甲站立在只有皇帝能够行走的御道上,待会将会踏着御道直至承天门,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可以走,至于其他的同科进士及文武百官皆不得行走在御道上,这也是三鼎甲才有的殊荣。

    其他进士看着走在御道上的三人无不艳羡。

    林瀚看着伫立在御道上的年轻身影,想起成化二年那次殿试他也是站在御道外遥看罗伦、程敏政、陆简三人,同样的意气风发,可惜如今位于中枢的只剩下探花陆简一人,前面两人一人早在先朝便托病辞官,另一位程敏政也在弘治初年因御史谗言辞官归故里。

    林瀚一边感慨一边想着,不知我这侄儿最终能走到哪一步,能否“宰执天下”。

    李杰三人沿御道穿过奉天门、午门、端门直到行至承天门外,吏部、礼部官员早已在门口等候,捧着圣旨静待三人上马,然后鸣锣开道,李杰三人跨上高头大马置于其后,在皇城御街上走过,奉有皇上圣旨,不论什么官员,得知夸官,都必须跪迎,向圣旨叩头,高呼万岁,这便是御街夸官了。

    御街夸官,作为三年一度的盛景,此刻承天门外的御街上万人空巷,挤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男女老少争相涌至街头一观新科进士的风采,其中也少不得是来看女婿的。

    李杰看着街道四周的围观百姓,古人诚不欺我也,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无数百姓争相将自己手中的鲜花扔向新科进士们,如果不是有金吾卫在一旁阻难,恐怕榜下捉婿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李杰注意到不少士绅眼泛绿光,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即使自己武功高强,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新科状元居然不是林会元,与六元及第失之交臂啊!”

    “小林探花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知道要勾走多少少女的魂咯。”

    “听说小林探花今年方才十四,如此年纪便名列三鼎甲,亘古未有!”

    “今日之后泉山先生的家门只怕又要被踏破咯,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位呢,如此年轻,前途无量。”

    “你这个臭小子!看看别人,十四岁已经名动天下,你呢?你这个惫懒货,回家好好治治你!”

    …………

    周遭百姓的议论声一句句的传入李杰的耳中,此刻虽然是钱福夺得状元,但是百姓讨论的最多的还是李杰,新科状元在李杰的光芒下也不由得黯然失色。

    御街夸官结束后大部分进士都是怅然若失,此刻的新科进士们只恨十里御街太短,这样的风光一辈子只有这么一遭,众人皆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李杰同林澜二人结伴归家,百姓看到两人身着进士服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好在五城兵马司随后拍马赶到,一路护送二人回府,走到巷口时,街坊四邻早早将鞭炮准备好了,想沾沾两人的文气,两人一踏入巷内,鞭炮齐鸣,端得是热闹非凡。

    还未到家门,李杰便远远瞧见方仪站在门口,看到李杰的身影时展颜一笑,笑靥如花,提着长裙迈着小碎步一路奔向李杰。

    方仪到了近前气喘吁吁道:“少爷,夫人要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高兴极了。”

    李杰微微一笑道:“到时候朝廷会有消息传回乡里的,比我们应该还要早到的。”

    方仪闻言神情有点失落,娇憨道:“这样啊,我还想着亲自和夫人分享呢。”

    如今的李杰在身高上早就高于方仪,摸了摸她的发髻道:“等我们返乡时在同我娘说一遍好了,到时候她一定也是非常开心的。”

    月亮已经游到院子上面的天空中,李杰来到方仪的房间门前。

    咚!咚!

    方仪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谁啊?是少爷吗?”

    李杰轻声说道:“是的,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不一会儿,方仪穿戴整齐的走出房门来,弱弱问道:“少爷,你有什么事情吗?莫不是要。。要。。。”

    说着说着方仪羞于启齿,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听不清再说什么,李杰见状不由莞尔,说道:“想什么呢,来京城之前你哥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方仪低着头声如蚊呐:“没。。没。。有”

    李杰调笑道:“哦,是吗?本来我还打算和你说说这件事呢,既然没说过那就算了吧。”

    言罢作势转身欲走,方仪闻言一下子急了,紧忙拉住李杰的衣袖撒娇道:“少爷,那个。。那个我哥和我说过。”

    看着方仪羞红的面庞,李杰便不在打趣她了,说道:“你在我身边已经四年了,你对我的情义我都明白的,这次归乡我便和双亲言明,娶你为妻。你的双亲已经西去,长兄如父,到时候我便向你哥哥提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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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之大拯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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