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活生生的现实剧
每每想起,童九山还是掩映不住心中的惊惧,他到底是谁呢?
一个区区小老师功夫会这么好?扯淡!
不过眼下看来似乎并没什么事,还没有找到这来。
外面正在一片平静的时候,童九山的手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付虎打来的。
“喂,你有什么事?”
那头的付虎意味难明的笑了两声,“童老兄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抓到了,怎么,给你送过去?”
“不不不,我不想看见他,你把他脑袋带回来就可以了。”
接到要杀掉童啸的一刻,冥冥之中童九山内心深处的一根弦被紧紧揪起。
不过男人并没当回事,杀人不需要什么多愁善感。
“好”
童九山这便要挂掉电话。
“等等。”
“你还有事?”
付虎的声音登时阴骘,“我现在正和你的小洛吃火锅,如果你不听话,那我们吃的可就是人肉火锅!”
“你!你别动他!”
付虎得意的狂笑,张狂的声音在听筒里震动耳膜,“你听话,小洛不就没事了吗?别忘了,他也向我叫父亲 。”
听到这里,男人心里又是刺痛,自己的儿子,却偏偏认贼作父。
童九山咬咬牙,“好,我去把他的人头带回来!”
“记住了,你只有一个小时时间。”
“为什么?”
“你儿子在我手里,你没资格讨价还价!”
文博楼一间阶梯大教室外,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卷,倚在墙边不知站了多久。
头顶上四个见方大字:谢绝吸烟。
这货简直就是与教学规定抗衡的叛逆。
终于等来了下课的铃声,门口的人潮蜂拥而出,好像坏了阀门的水龙头。
男人漫无目的的眼神将一张张人脸挨个跳过,寻找着目标。
杨露露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当看到好像失控的人潮时,果断放弃挤出去的念头,老老实实的等着最后一个出去。
今天的女孩着一件粉红色深v衬衫,搭配一条修身牛仔裤,蜂腰玲珑有致,s型身材弧度傲人。
尽管和童啸在一起,但还是有些难敌魅力的男同志,鼓着勇气询问芳名。
“露露,今晚有空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吗?”
女孩绽出甜美的笑容,“算啦,最近还要考试,我都没复习呢。”
“人家露露哪是要复习啊,是和童啸那个愣小子有约会吧?”
“哎呀!”女孩捂住耳朵,羞赧的甩动轻灵马尾,“你们别闹。”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教室,正迎上那等候多时的男人。
夜流星吐掉烟屁,“我找杨露露有点事。”
几人面面相觑,被这突来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但男人的架势却又不容抗拒,他们呆了半晌,只好在不明所以中楞柯柯的离开。
只剩下杨露露一人,被男人定定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女孩略带扭捏的开口。
“夜老师,您找我是什么事啊?”
“童啸最近一段时间,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小啸?”女孩晶莹的眸子流转,随即一亮,“夜老师,童啸最近申请的文化节表演成功了吗?”
男人语噎。
童啸被抓,看来她还不知道,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
直截了当回答:“没有,提议被否决了。”
顿时女孩的心中难掩失望之色,“夜老师,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站住!”
夜流星铿锵一声,好像从九幽冥界降下的敕令,杨露露浑身发毛,只得停住。
“杨露露,你会不会当女朋友?童啸他被人抓了,你现在还不知道,居然开口问这个。”
“什么?”女孩惊讶,“他被抓了?那为什么不报警?”
女孩随即转变过来,浅笑一声,“不会哒,说不定是童啸和你们开的玩笑呢,别小题大做了,或许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观察了杨露露好久,夜流星突然大笑,苍然的笑声中不知有多少嘲讽,多少恍悟。
颇有几分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味道,好像眼前的杨露露成了傻瓜。
女孩嗔怒道:“夜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连连摆手,“别,别叫我老师,我可做不起你的老师,被你踩一脚的人恐怕都得家财百万。”
“你和童啸在一起,就是为了他能在文化节上扬名吧?”
听闻此言,杨露露顿时花容色变,“你,你说什么!别诬赖我!”
男人歪了歪脑袋,“我诬赖你?童啸昨天晚上被人打伤抓走,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还能在这和人喜笑颜开,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
“从一开始,你和他就不是爱情,是投资对不对?所以当你听到童啸落选的时候才会那么失望。”
杨露露慌了阵脚,“我,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
女孩音调一扬,不知从哪来了底气,“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就算你是老师也没资格管这么多吧?”
“哼,你是理屈词穷了吧?”
“对!我就是在利用童啸,怎样?”杨露露的尖酸刻薄毫不掩饰,“你敢说让他去对付付建明不是在利用他么?你也不见得比我高尚哪去,当了x子还立贞节牌坊!”
“说完了么?”
杨露露抱起双臂,嘴角挂满轻蔑与敌意,“我说完了,你有补充?”
夜流星没话说了,他真的没话说了,既然三观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你的道理和她都讲不通,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童啸真是瞎了眼,会找你做女朋友。”
说完便转身离去,本以为在她这里能获得什么线索,可是却见证一场活生生的现实剧,他真替童啸不值。
生活真是总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个惊喜。
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童啸的周身早已滚满尘土,活像一只蘸了面的饺子。
好歹吃了一袋面包,体力多少恢复了些,脑袋里飞快的转动,寻思着逃脱的法子。
几米外是一片窗子,得先爬过去,至少得知道这是几层楼。
如果楼低,那豁出去了,就算再摔个骨折也比被他一根根把骨头拆下来强。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最赌不起的赌注
正在思虑之际,屋子外面的门口处传来声声脚步。
这次的脚步声似乎有些不一样,那是下定决心的杀伐果断,如同夺命修罗。
童九山拐过门口,正好迎上童啸抬头的目光,一步步走过去。
男人面无表情,眼神却动了动,拎鸡仔一般将童啸提起,狠厉的摆拳正中对方侧脸。
“噗”
童啸在空中转了几圈,撞到墙上,慢慢软倒下去,鲜血混着口水在嘴边淋漓遍布。
童九山不知终结过多少人的手攀上他的喉咙,猛然加劲,强烈的窒息憋得童啸伸着舌头,白眼直翻。
稍稍松手,童九山响起沉郁的声音:“童啸,我拼杀多年,杀人不少,你年纪轻轻就能这样有骨气,实属罕见,其实你很对我的胃口,就算伤了我儿子,我也没打算弄死你,但现在不同,你不死,我儿子就得死。”
童啸当头一棒,眼神茫然无助地四处游移,“原来,我要死了。”
“对。”
原来总是觉得死亡那么遥远,可是今天,居然这么真切的发生在身边。
恍惚间,两行泪水划过腮际。
童九山眉头一挑,“怎么,怕了?”
“也对,你这年纪的孩子,人生刚刚开始,还没能好好体验,便要…”
“我不是怕了”童啸打断。
“我三岁我妈就去世,再也没见过我爸,二十年,一直到今天,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童九山听了这话心中揪起的一疼,甚至手上都被抽空力气。
“那咱们的遭遇还真是相像,我儿子也是在三岁失去母亲,与我失散,如此说来,小洛比你幸运的多,至少他找到父亲。”
男人下定决心,“时间不多了,我得带着你的命去换我儿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童啸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无话可说。”
铁爪再次加重力气,已经触到那根与常人无异的气管。
它如此脆弱不堪,男人只需轻轻一拧,便可完成对一个生命的审判。
童九山似乎触到他脖子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好奇心突起,竟然想看看。
而此时这份冥冥中突起的好奇心足以让他一辈子感激涕零。
那个硬物是一块淡黄色的黄龙玉佩,被一根似乎带了多年有些褪色的红绳穿着
不过看样子只是半块,断痕处似乎久经拂拭,渐趋华润。
童九山迥然色变,一把将玉佩扯掉,狠狠揪住童啸的衣襟,“小子,这玉佩,你是从哪来的?”
但童啸情绪更盛,刚才要被杀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你他妈还我!王八蛋,别动我的东西!”
双目赤红的童啸歇斯底里的斥骂,从头到脚被捆成粽子的他,不甘的胡乱挣扎。
男人颤颤巍巍的掏出口袋里那一半。
年华逝去,时光穿梭,断痕虽已不似当初分明,可还能依稀对合在一起。
童九山的脑海仿佛炸过一声惊雷,余音在耳畔隆隆作响。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难道是…
童九山不敢去想,他没有勇气去接受另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结局。
但此时容不得他犹豫,付虎的期限还有不到半小时,究竟应该怎么做?
自己的儿子到底是谁?
灵光一现,童九山想到一个人。
将他提到自己面前,目光灼灼问道:“童啸,你的叔叔是谁?”
但失控的男人听不进他的话,“你想干什么?”
“告诉我!”
童九山少有的陷入无尽暴戾中。
“你做梦!”
可偏偏童啸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主。
一大一小抻着脖子,面红耳赤的对峙着。
自从被放出来,印象里付建明就是自己那被付虎收养的儿子,这一段时间的点点滴滴犹如开动快进镜头,在脑海里掠影而过。
如果这一切是阴谋,那付虎手里的付建明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始至终自己都被骗得团团转。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必须杀掉眼前这个孩子。
纠结,不安,焦虑像是炽热的熔岩,持续在火山的内壁中暴涨。
“啊!”
童九山怒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水泥墙上。
这一下威力比大锤还强,随着轰隆一声,墙体顿时坍出一尺有余的破洞,掉了童啸一脖领子石粉碎屑。
这头发狂的暴龙,转身向门口奔去。
童九山真的没有办法,就算在黑室被关20年,也从未有过这般束手无策,他能保证自己不崩溃,承受能力已经很不错。
此刻,他唯有赌一把。
没错,谁的人生没有赌过?有人赌的是自己万贯家财,有人赌的是自己身家性命,而他,赌的是自己亲生儿子,而这,是他最赌不起的赌注。
远离龙城闹市的一角,这里是一片处处市井乡土的平民小巷。
狭窄悠长的巷道俯视看去像是一盘棋网均匀盖在巷区。
巷区环境和远处几条街外的大厦差别天壤,在早上,家家户户随意倒在门前的污水此起彼落。
他们的文化素养不见得有多高,但他们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风土人情,这里每一寸的土地,弥散着最浓郁的生活气息。
都说小隐隐于市,能隐居在此番市井中的人,心境真的不一般。
巷区内一个宅院里,这户的漆黑铁门,挂着两个早已泛黄褪色的福字。
院内,一个干瘦活像猴子的男人,享受的瘫在藤椅上,四仰八叉的姿态又酷似沙滩上翻壳的老鳖。
偶尔间,一只不会看脸色的苍蝇落在他的脚上,微微睁开三角眼,拿起身边的拍子。
啪!
苍蝇被拍碎脑袋,自由落体着掉下去。
男人满意的重新躺好,向身边的桌子上摸来一壶茶,灌进嘴里。
不一会儿,又飞来一只,似乎是原来苍蝇的位置吸引了它,不偏不倚的落在原位,好像死去的苍蝇复活。
啪!
又是一下,不过这下没打中。
“去你妈的!”
瘦猴站起来,喝口茶,眯缝眼睛朝天看去,“哟,喜鹊叫了,看来今天是有客来啊。”
“福子,你别在那杵着,家里没酱油了,你赶紧去打一壶。”
一个脸色昏黄腰缠围裙的中年女人,从屋里出来,扯着嗓门喊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客来,有客来!
男人有些不耐烦,“打什么酱油,没酱油就不吃饭了?多加点盐不就行?”
“放屁,说得轻巧,吃的时候你怎么就嫌这嫌那的?”
“好好好,我去,你别嗦,多给我点钱,我再去打壶酒。”
“有客来,有客来!”
藤椅边的鸟笼子,传来拿腔拿调的两声。
男人提起兴趣,折一根扫帚,挑逗那只绿毛鹦鹉,“你个小东西,今天怎么还说话啦?”
“有客来,有客来!”
“哈哈,小绿毛…”
突然绿毛鹦鹉一阵惊慌的展翅,犹如见到天敌一般。
瘦猴男人察觉到异样,转过身去。
身后几米外,早已站定一个男人,不怒不喜,云淡风轻的看着他。
努力的几番辨认,童远福还是没能认出男人,狐疑的询问:“你是哪位,到我这里又来干什么?”
“童远福,我儿子小洛,到底是谁?”
此话入耳,童远福的瞳孔立马惊惧的反复收缩,难道,难道是他回来了?
“哥!是你!”童远福拿出十二分的亲热,凑到男人身边,“哥啊,您说这二十年的时间,你去哪了?咋也不回个信呢?可让老弟好找哇!来来来,快坐!”
童九山冷笑一声,自己弟弟什么德行,他当然清楚,顾及着一奶同胞,一直以来对他很是帮扶,不过他却对自己少有关心。
从小的时候,有两个苹果他会偷偷藏起来一个,跑到自己面前装可怜,想分一半。
都说三岁看大,但童九山只以为那是弟弟小,不懂事,可一直到大,他自私的秉性却从未改过。
童九山能和龙天阔,岳明中成为生死至交,却极少和别人提起这个弟弟。
一方面是因为从的行当,不累家人,另一方面,可能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这倒也帮了自己大忙,好歹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救下自己的血脉。
童远福嘴里的话,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童九山一清二楚。
他会对自己二十年好找?最后找得连自己相貌都不记得了?
“哥啊,这么多年了,您都没回来,弟弟真是对您日思夜想,您看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童九山嘲讽道:“怎么,日思夜想得形容枯槁?”
“那可不?”童远福精瘦的面容偏偏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信誓旦旦。
“老婆子!”男人扯着嗓子冲屋里喊道,“我大哥回来了,你也不出来见见!”
话音刚落,那个妇女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楞柯柯的站在童远福身旁,“大哥。”
童远福呲牙一笑,“哥,这就是我那婆娘了,你走的时候,我还没结婚,你俩这是第一次见,今儿个咱一家人好好聚聚。”
“一家人,不觉得还差一个么?”
童远福脸上的笑容僵住,“您是说…”
童九山语调冷了几分,“我不是来听你嗦的,我儿子到底在哪,他现在又叫什么名字?”
男人当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怎么对待自己侄子,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
干笑着把话题一转,“哥,您别急,小洛啊。,他现在挺好,不着急,咱哥俩先叙叙旧。”
心急如焚的男人再也忍不下,抬手一个巴掌招呼在童远福的脸上。
“妈呀!”中年妇女凄厉的尖叫一声。
多年的玩乐早就把这瘦猴身子淘空,哪受得了这一巴掌?
挨在脸上,如同被砸了一锤,跌跌撞撞的栽倒,手里的小茶壶碎了一地。
“告诉我,我儿子到底是谁?”
童远福气得咬牙切齿,颤抖指着男人,“好你个童九山,你敢打我!仗着有武力欺负人是不是,你以为现在还是二十年前?我一个电话就把你抓去蹲号子!”
“你说不说!”
童九山盛怒难抑,挥拳便要再打。
“他是童啸!”
三人的场景,在这一瞬间陷入一片静默。
童远福缓了几口气,“当初,你把他留给我,我怕他会带来麻烦,可又不敢扔掉,怕你回来找我,只好断绝与你所有的联系,去民政费了好大的劲,把童洛改为,童啸。”
童远福示意一声,女人手忙脚乱跑回房,取出一张纸不知记着什么。
“这是,当初改名的介绍信。”
童九山一把抢过,颤巍巍的看到最后,喉间已经堵满艰涩。
“原来,他才是,我的儿子。”
“我差点就杀了自己儿子啊。”
精瘦的男人摸出手机,悄悄按通着电话,1,1,0…
他还没按动拨通,一个大脚片子牢牢的印在手上,来回摩擦之下,踩的童远福吃痛不已。
“哥,啊,我不报警了,您松脚啊!”
童九山提起男人,“童远福,我这个当哥的这辈子对你怎样?”
“你”瘦猴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你对我很好!”
“那你是怎么对待我儿子的?”童九山指着房子,“这栋房子是我留给儿子的,可你却自己娶了老婆,把我儿子赶了出去住板房!”
“我,我”
“当年,我留下十几万托你照顾小洛,那时候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你给我儿子花了多少?”
一件件陈年丑事被翻出来,童远福的脸色满是红涨。
周围邻里已经有不少好热闹者堵在门口,指指点点。
“哎呀,这童老福今天咋啦?居然被人赌在自己家揪领子!”
“谁知道呢,八成是讨债的,这老东西哟,总有一天连自己老婆带房子都输光喽。”
童九山一双虎目逼视面前的瘦猴,“咱们爸妈死的早,从小到大,我童九山何曾对不起你,为什么!”
崩拳骤起,贴身发力,童远福腹部中了一拳,身如炮弹一般将那藤椅砸得粉碎。
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像被踩中尾巴痛苦的蠕动。
“啊!我和你拼啦!”
女人尖叫一声,拿着铲子没命的奔过来。
来到童九山面前,人家一个眼神,便让她的动作生生刹车,所有勇气尽数被剥夺。
市井百姓何曾见过这杀人如麻的目光,这历经腥风血雨磨砺而出的气场?
咣当一声,铲子掉在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啊!”女人抱着头一溜烟跑回房里。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好像刚刚赶上
童远福趴在地上,想挣扎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男人一步步走近,大脚踏山一样将这只瘦猴死死踩住。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好歹,我们是一奶同胞啊。”
童九山的脸颊狠厉的抽动几下,“一奶同胞?那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侄子,你的亲侄子!”
展开五指,又是一巴掌打上。
“噗”
童远福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白亮的牙齿吐出一地,那半边脸顿时又黑又紫,肿成皮球。
“就看在,看在我也救过童啸的份上,就饶我,饶我一次吧。”
看着他这副苟延残喘的样子,童九山心中难忍沉叹,必然是多年的玩物耗神,才会让他如此枯槁,四十多岁的壮年,却好似老了十年。
再打他有什么用,就像他所说,毕竟是一奶同胞,难道能打死他么?
最后一刻,童九山还是心软了。
远处的巷角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各家各户越来越多的人好奇的跑来张望。
男人松开瘦猴,略经思索,飞身向房后跑去,蹬着左右墙砖,几个敏捷跳跃翻过墙头,消失了身影。
坐在出租车里,童九山轻轻拂拭两半温润的黄龙玉,好像这玉佩就是儿子。
童啸经年来久受坎坷,全是由那个利欲熏心的童远福造成,男人虽然气,可是他却收获一件更惊喜的事:童啸才是自己二十年前的儿子,小洛。
原来,付建明一直都是付虎拿来苦苦欺骗自己的对象。
可笑自己也算是历经过风浪的**湖,居然被人骗得团团转。
二十年过去,他长大了,也有本事了,还协助警察破获毒品,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
想起来,童九山满心快慰,自己赌对了!
那间毛坯房里,童啸还在半死不活的挣扎,可无奈身上的伤实在让他有心无力。
心中的自责如尝苦酒,眼泪在不经意打湿了眼眶,“爸,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儿子没本事,连你们留给我最后一样东西,都被人抢走了!”
这个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的孩子,这个早就忘记哭的孩子,终于难抑悲恸,泪雨滂沱。
滴滴泪水将地面的尘土砸出一个个水坑,然后水分又弥散在尘土。
“快,快上!”楼梯拐角处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串杂乱的脚步,蹭蹭蹭跑上楼层。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这人迹罕至的楼道里清晰入耳,男人心中惊疑,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几个黑衣男人出现在门口,一双双目光锁定在倒在地上被捆成一堆童啸。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是杀你的人。”
童啸强撑着动弹两下身子,靠在墙边,警惕的打量几人,“你们,你们是谁派来的?”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都已经临死了,话还这么多,我们是黑虎帮派来的,这回知道了?”
童啸了然的点点头,心灰意冷的笑两声,“这就是命吧,可能我就是今日该死。”
“早死早投胎,痛快一点对大家都好。”话音的最后,黑衣男人狠厉收尾,抽出背后明晃晃的砍刀,对着童啸的脑袋当头砍下。
马上就要死了,浑身的感知也因此改变,遍体伤痛似乎也尽皆消失。
呵,马上就全都感受不到了吧。
男人闭上眼睛,静待着那最后一刀的来临。
铮!
金戈相击的清脆,突如其来的绽放在童啸额前寸许的地方。
“嘿嘿,好像刚刚赶上。”
童啸慢慢睁开眼睛。
面前的男人,身材壮硕,孔武有力,一身冲锋衣,牛仔裤,普通得在一条街上都能看见十个八个。
可此时,他那一手功夫又是那么不普通。
就是他,不到一小时前他鹰视狼顾的要杀自己,转眼间他居然抓住砍向自己的刀子。
男人五指力量齐发,刀片渐渐拧成不堪的弧度。
又是一声,刀刃断做两半。
没待黑衣男人反应,童九山转腰擦身而过。
手中旋转的刀片豁然一声,将黑衣人划开半个脖子,难以置信却又茫然无措的软倒下去,渗出大滩刺眼的猩红。
“做了他!”
几人大吼一声,纷纷举刀相迎,然而他们错了,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的童九山早已不是往日,他们自鸣得意捆住他的枷锁已然沦为废铁。
可怜他们还自作聪明,却不知已被自己老大当成炮灰。
现在的童九山,完全是全盛巅峰,一个亟待饮血的爪龙!
闪身躲过一个刀手的劈刀,按着他的脑袋,太阳穴直接撞在墙边的棱角上,轰隆一声,脑侧的破洞好像爆了一个水气球,血液像小溪一般淙淙流淌。
身影擦过,刀手的动作生生停住,喉间不知什么时候缺失了一大块连带气管与动脉的血肉,连自己的命都看不住,也确实没必要再活着。
铁手翻转格挡间,竟与几把刀斗得游刃有余。
右手抬起接住来人的刀刃,狠狠一拉,对方站不稳直接向他怀里跌来,童九山正好左手迎上,捏住的下巴,狠狠一转。
咔嚓一声,他的脑袋活像被拧过头的瓶盖,空洞的眼神掠过四周,倒在地上。
还不待最后一个人出招,童九山灵活的蹿跳到他身边,一手打掉手里的砍刀,铁爪牢牢钳在他的脸上。
“你不能杀我,你的儿子还在我们手里!”
刀手死命挣扎,一面呜呜道。
男人古怪的笑笑,“现在不是已经过了时间么?你们就留着吃人肉火锅吧,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的帮主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五指用力,狠狠一拉刀手的整张脸被生生撕下,尽露森然的骨质与脑瓤,一声惨叫也没有,死在地上。
童啸呆住了,童九山也在静静的不知想什么。
童啸只觉胃里强烈的呕意阵阵袭来,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杀人,而且是这么血腥的杀人。
童九山反应过来,拎着几具尸体,堆在墙角,用一张破苫布简单的处理。
还不忘解开尸体的黑西装,就这雪白的衬衣,仔仔细细的擦掉手上的血迹。
回头看看遍体鳞伤的男人,这才是自己的亲儿子。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才是我的儿子
童九山心中愧疚不已,每一道伤都是自己造成的,掏出钥匙,赶忙解开童啸的锁链。
童啸总算有机会活动了下酸麻得没有知觉的四肢,仅仅是稍微抻动一下也无比受用。
有气无力道:“玉佩,玉佩还我!”
童九山好像小弟一样,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玉佩,又摸索半天,找到那根红绳,仔细的穿好,给男人戴上。
说句实话,童九山当初就是龙天阔的铁杆兄弟,这活都是指示别人干的,可今天自己做来,却别有一番体味。
童啸狐疑好久,一脸不解地打量着男人。
可童九山却始终慈和,眼神中刚才杀伐的凶光被父爱荡涤一空。
“怎么,你们狗咬狗了?”
童九山笑一声,没接话茬,“伤怎么样了?以你的身子骨应该无大碍。”
童啸嗤笑一声,“别在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想干什么知会一声,用不着来虚的。”
男人恍悟的一拍脑门,“对了,你看我这记性,你应该还饿着。”
颠颠的拎来一大兜子食品,“来,饿坏了吧?想吃什么,随便拿。”
童啸一边活动着手腕,目光流转,瞅准一个时机飞起一脚。
童九山防备不及,被直接踹在侧脸,顿时脑袋一懵。
甩甩脑袋,擦掉嘴角的血丝,这臭小子,带着伤一脚还这么有劲。
看着艰难一边爬一边走的童啸,童九山摇头笑笑,“别跑了,会加重伤势的,还是由我给你找个养伤的地儿,怎么样?”
童啸一边走,一边念叨,“就算伤重,也比被你一根根把骨头拆下来强。”
刚才这个变态是什么实力,童啸可算见到,这手功夫可谓是拓宽他的三观,人脖子都能让他撕开,拆下骨头还真难不住他,徒手就完成了。
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住一下,眼瞅着就要倒在地上,童九山一只大手及时赶到,稳稳接住童啸的半边肩膀。
“你看看,我说你根本不行吧,还不如先恢复下体力,我把你打成这样,难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受了,不想找我报仇?”
童啸站住,看了看他,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坐下来,气呼呼的咬了一口还带着温热的汉堡。
“慢点吃,别噎着。”
童九山和他并排坐下来,悉心的把牛奶插上吸管,递给他。
童啸满心疑窦,“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堆下笑容,“没事,就是想和你唠唠嗑。”
“和我唠嗑?”童啸一皱眉,好像听到了最离谱的屁话。
“童远福,是不是你的叔叔?”
童啸咀嚼的动作停住,警惕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童九山接着殷切开口:“这些年他对你好吗?”
“我过得怎么样,和你有关系么?”
童九山沉默下来。
“有兴趣听听我讲个故事么?”
童啸愣了愣没有答话,继续埋头大吃,在他眼里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有手里的汉堡亲切。
童九山只当他是默认,自顾着开讲。
“从前有个小子,他一生怀揣练武成才的功夫梦,七岁,他便入寺成为年纪最小的俗家弟子。”
“走着最基本的武功路子,练指撑,担水劈柴,马步下腰,一练就是三年。”
“后来在十岁,他正式接受师父教授,苦练鹰爪,拔钉子拔过满手脱皮落肉,薅铁桩双手指甲劈裂。”
“二十岁出道,他结交了两位兄弟,喝过血酒,发过血誓,此生必定要好好创一番事业,二十年前的那个时代,法律都还不全备,道上的世界比起乱世也强不到哪去,但却正是那小子大展本领的好去处。”
“他跟着大哥一路打拼,对了,现在龙城海边有个顺昌码头,船流量不错的,当时就是他们打下的第一个地盘。”
“可能也是皇天眷顾,这三兄弟的势力如同破竹,一路猛增,终于还是引起了当时一股子势力的警惕,双方的兄弟几番摩擦交火,最后定在一处请关公,讲茶谈判。”
“可谁知,这根本就是对方的缓兵之计,稳住我们,就在讲茶前夕,他们不顾规矩,兵分三路对这兄弟三人围杀。”
“这个小子已经成家,就在那天,他察觉不对,提前把三岁的儿子交给自己弟弟。”
童九山顿了顿,努力的压抑某种悲恸,“那天晚饭后,他们夫妻俩发生剧烈的争执,他想让妻子离开,但是他妻子却执意不干。”
“终于,一队刀手破门而入,将这夫妻俩团团围住。”
童九山转过头看看楼外的景物,明媚的阳光反射在对面的楼体直刺人眼。
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缓解眼中的酸涩。
童啸早已不在吃汉堡,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你说下去。”
“激战中,刀架在了他妻子的脖子上,无奈的他纵有通天之功也只能受制于人,他被人带走囚禁,一走便是二十年。”
“后来才知道,他的妻子早就在那晚被杀灭口,连尸体都不见踪影。”
童九山强笑一声,“他很废吧,他的妻子可以不在乎他的危险的行当,与他结婚生子,到头来他却给不了她一份安稳的幸福。”
浅淡的强笑里,有多少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初得知失去挚爱的痛不欲生,到如今回味起来,满怀艰涩,不过二十年而已。
时间不愧是痛苦的良药,可能真的不用太拿一时悲喜当回事,一切都会过去。
“那个人,就是你,对么?”
童九山讶异的看向童啸,“对。”
“那个孩子呢?”
男人没有回答,掏出自己口袋里那半块黄龙玉佩。
“这是我妻子从娘家带来的,那时的黄龙玉佩还很贵重,在那晚之前,我把它掰成两半,一半给了我三岁的儿子,用红绳戴在他的脖子上。”
童啸一头转过来,夺去他手里的玉佩,收缩着瞳孔反复端详。
颤颤巍巍着比对向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历经摩挲光润圆滑的两块玉佩,断痕处隐隐约约还能弥合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童啸不顾身体的伤重,揪住童九山的衣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才是我的儿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文化软实力
童九山简短几字好像一个骤雷,凭空炸在童啸的耳畔,打乱他所有意识,脑海一片空白。
“你在说什么鬼话?谁是你的儿子,别跟我乱攀亲戚!”
男人脸上依旧慈爱,“三岁的时候,你就被送到叔叔童远福那里,从那时改名叫童啸,而你的本名,是童洛。”
说着,童九山展开手里的更名介绍信,二十年了,纸张早已泛黄,破旧不堪,但上面的字体还依稀可见。
童啸哆哆嗦嗦的接过,目光慌乱的扫视信上凌乱的字体。
他不想去承认,也不敢去相信,可是下方醒目的红章却不由他质疑。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就是自己,失散了二十年的父亲?
童九山热泪早已溢满眼眶,“儿子,爸爸缺席的二十年,让你受苦了。”
童啸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别这么叫我!你不是我爸!”
童九山一个措手不及,嘴唇动动了动,“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如果不是你入道,我妈就不会死!”
“从小到大,别的孩子都有家长照顾,放学的时候,有父母开车接着,温馨的回家,而我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提着书包,晃悠到家去面对我那个赌鬼叔叔。”
“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运动会的时候,父母陪在身边有多开心,而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欢笑,一个人偷偷蹲在角落里,无人过问,很多时候,我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就是宠物狗,过年的时候还有他们主人给买的衣服呢!”
童啸两行泪水划过嘴边,化作久违的腥咸,真的是好久没有哭过了。
“都是人,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得做没爹没妈的孩子,为什么我活的就这么失败!”
童九山看向别处,可眼角的泪水,却还是不争气的形成滚珠。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是爸爸错了。”
“你是对不起我,但你更对不起我妈!她嫁给你一心和你过日子,可最后连命都丢了!你知不知道,当别人唱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特么以为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回过头来,你连你儿子都能认错,你还认什么儿子?我没有你一样活了这么大!”
“小洛,你别说了,爸爸求你别说了!”
童九山再也克制不住,两只大手掩住面孔,泪水溢出指缝。
高厦内的一间办公室,透亮如若无物的落地窗前,两盆一人高的风水盆栽巴西木青葱挺立。
作为集团一方龙头,盆栽活水,取意水流出山,宏图万里。
本就修长的巴西木,被精心修剪的毫无赘余,纤细体态正如这办公室的主人,欲滴的翠绿与灰色木质地板构成自然与现代严整的简约化恰到好处的契合。
办公室一头,是一张恢弘的红棕色办公桌,一个翩跹的套裙女孩,正坐在办公桌中央,一丝不苟的审视文件,在她茭白的素手一边,一摞审批好的申请文案早已整齐堆起。
签好了最后一份的名字,她满意的舒一口气,轻轻撩了下额角垂下的一丝秀发,摁动座机电话的按钮。
“明雪,来我办公室取走上月的申请书。”
话落不久,办公室门便响起和煦的敲门。
“进来。”
一位相貌秀丽,同样西服套裙着身的妙龄女孩款款走进,“总裁”
韩明雪看出龙寒些许疲惫,轻皱柳眉,“总裁,其实按照公司员工的五险一金制度,我们本没有必要在实行医疗保障制度,这样不仅是对集团的拖累,也是对您的拖累。”
女孩浅淡一笑,摇摇螓首,“不,五险一金毕竟对于重大疾病只是杯水车薪,一旦遇上天灾**,那筹措资金的时间势必会加重病情。”
龙寒的笔杆敲了敲那一摞审批好的文案,“这几十个人,根据他们的医院证明,家属很多是癌症晚期,亦或是肾衰竭,只要我们的资金能解决他们的难处,就是值得的。”
龙寒娇艳的唇角张了张,“他们和我能在一个集团共事一场,我需要对我的下属负责。”
“可是这动辄上千万的耗资,会不会…”
“如果这一千万能换来他们的精诚合作,心怀感激,那岂不划算?”
龙寒自信的一抬头,轻灵的手指转了一个笔花,“商场如战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韩明雪没有话说了,心怀仁慈与智慧的领头者,实在是让她难以望其项背。
作为企业家,他们对于产品与行业的打算与思量自然比常人明智得多,敏锐的多。
能用这数千万真金白银,去完成一件本没有义务去做的事,这份冒险,这份气魄,便足让人惊叹不已。
这个女人的玲珑心里,究竟有多么大的一笔账?“总裁我明白了,您的决策果然独到。”
抱起这一摞文件,韩明雪踏着清脆的滴嗒声,离开办公室。
“对了,明雪,你等一下。”
“总裁,您还有吩咐?”
“冰海市的冰雪节申请筹办工作怎么样了?”
韩明雪脸色一凝,“可能不太乐观,据那边的负责人说,有一个俄罗斯企业,对此次筹办活动也很感兴趣,而且他们似乎有一点背景,再加上冰海市近年来鼓励外企的发展,我们可能会有阻力。”
“嗯,这些倒是难题,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扬长避短,不要依仗政策优势,而是靠我们自己。”
“靠我们自己?”
韩明雪心怀不解。
“对,冰海是我国历史悠久的冰城,既然是冰雪节,展出冰雪文化,那么试问,有谁会比我们自己更了解华夏呢?”
“我们要在工程申请书上强调我们的本土文化优势,华夏的文化,当然要交给华夏人才更得心应手。”
韩明雪眼前一亮,“是,总裁,文化软实力就是我们的优势。”
一家生意萧条的小旅店内,趁着没人,柜台里胡子拉碴的老板索性戴上耳麦,闭上眼睛随着音乐抽搐一样的动作起伏。
柜台边几声清晰地敲响,男人睁开眼睛。
面前早已站着一大一小刻意低调的两个男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恶魔坟场
“哟,你二位是…”
“住房。”
童九山吝啬的挤出两个字。
男人扶着咬牙忍痛的童啸艰难的坐到床上,。
“儿子,这里我看过了,很僻静的地方,至少付老虎那帮人不会追过来,医院暂时是不能去了,爸爸问过,这个小旅店里还有些跌打药品,好在你身子骨结实,都只是皮外伤,敷上药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倚在床上的童啸拧过头,“别叫我儿子,你也不是我爸,我爸早在二十年前就和我妈一块死了。”
童九山心里发苦,“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我真的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呵呵,多个亲人能怎么样?影响我活着么?”童啸倔强地扬手指向门口,“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
童九山苦笑一声,“儿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一时间也接受不了,我先出去,你静一静。”
“不,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想看见你!现在不认你,以后也不会!”
男人眼眸的深处泛起痛苦的微光,似乎内心的某处猛烈绞痛,“儿子,可我毕竟是你的爸爸,你不能一辈子不认我。”
“你不走是不是?”童啸拔出床头笔筒里一只碳素笔。
闷声响起,寸许长的笔杆直接扎入自己大腿。
扑哧,笔杆拔出,带出一道鲜血,血淋淋的笔尖泛着微红光泽。
童啸坚韧的眉宇纹丝不动,可童九山却疼得一哆嗦,好像这一下扎在他心上。
“你走不走?”
男人呆愣之际,童啸又是一下扎进大腿。
扑哧一声,拔起。
“别再扎了!”童九山一把抓住童啸还要自残的手,热泪溢满双眸。
这个不轻易落泪的汉子,这个经历过二十年活刑的男人,在这一天流干了二十年来积攒的泪水。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童九山自嘲的笑笑,“哈哈哈,可笑我蹉跎半生,负了多年的大哥,我的儿子也不认我。”
童啸腿上伤口溢出的鲜血早已染透裤管,可自己好像没感到疼痛。
看着男人的孤零的背影离去,心中反倒没有报复得逞的痛快。
母亲的死,是他永远过不去的坎,无论童九山做什么,妈妈都回不来了。
如果当初他能带着自己和妈妈一起走,如果当初他不干这个行当,如果当初…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黄金岁月酒吧,此时它静看着面前的车流似水,川流不息。
推门而入,突然从明亮的外面进入暗淡室内,让人的视线多少有些不适。
“朋友,怕是来得太早了。”
吧台后传来一声朗朗的话语。
“不早,喝酒怎么会有早晚?”
吧台后又传来两声爽朗大笑,“不错,是不分早晚。”
男人一步步走向吧台,各色基酒在琳琅满目的酒瓶中,将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光线折射成五色斑斓的琉璃。
他一屁股坐在那个久违的座位上,跷起二郎腿,随意地敞怀,“小飞,既然有了世纪如梦,干嘛还总在这寒酸的黄金岁月呆着?”
罗飞一瓶接一瓶的拿出基酒,放在吧台上,“因为这是我最初起步的地方,在这里,我能找到家的感觉。”
一共拿出六瓶,见此,夜流星的眉头了然一挑,“怎么,你要调酒?”
罗飞嘴角一扬,“对,怎么,不相信我的手艺?”
“哪会?堂堂副帮主调酒谁敢说不好?不过如果能给我喝一杯就更好了。”
“哈哈哈哈,好,好啊,兄弟,你这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实在是让人看好,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就这,已经胜过道上不少人。”
男人耸耸肩膀,“可惜我这种不装事的性格可混不了道,因为最先死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我还真想不到有谁能杀你。”
说话间,罗飞食指挑起一只精巧的锥形马天尼酒杯,杯体在空中翻了几个翻,最后底座稳稳的扎在吧台上。
拧开六瓶酒的盖子,依次倒入隐隐反光的调酒壶中,酒瓶中纤细的液流在男人掌控下,在调酒壶中汇成混合的酒液。
罗飞自信的微微摇荡酒壶,倒在酒杯上七分满。
夜流星始料不及,看着深暗色的透明酒液,“这就,这就完了?”
“是啊,恶魔坟场,尝尝吧。”
夜流星捏起酒杯,打量了一会儿,啜下一口。
顿时,一股纯正的飘扬的凛冽溢满口腔,甚至要冲向嗓门。
无形中,这酒劲似乎带着一丝挑战,激起胸中的几许澎湃,。
男人舌头滑动着,品味一番,咽进胃里。
标准的恶魔坟场要求黑朗姆酒,龙舌兰酒等六种酒品均匀混合,至于个人口味,偏好哪种,多加不限。
做法简单,可是像罗飞这般不用量酒器盲调,却实不多见。
但如果各种酒品均不等量,那便成了混合物,再也没了恶魔坟场的味道。
酒香可以骗人,但味道却瞒不过真正专业挑剔的舌头。
夜流星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就是纯正的酒液,各酒均等。
看似简单的调酒,但如此精工真的不易。
“兄弟,味道如何?”
“不错,好喝,小飞,你这调酒是和谁学的?”
“喏”罗飞努努嘴,“我的调酒老师来了。”
夜流星回过头。
几米外,亭亭站着一个颇有风韵的女子,膝上长裙的侧开叉处,隐约映着引人遐思的雪白,一双轻薄的长筒靴,衬得一双小腿修长圆润,又紧致结实。
这样一副身姿,似乎不再需要向上看去,这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绝色美人。
当男人从下向上的目光定格在来人脸上时,有些愕然,这分明是那天晚上世纪如梦娱乐城的白雅。
女子笑眼盈盈的看向罗飞,“罗总,您的进步真是让人吃惊。”
“别这么说,还是小雅你的功劳。”
“嗨,美女!”
夜流星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朝人家热络的挥挥手。
目光扫向夜流星,女人眼中的鄙夷一扫而过,“原来是夜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罗总,您二位谈着,我先回避。”
刚才那眼神中的微变没逃过夜流星的眼睛,嘴角升起一道玩味的笑意。
这妞,似乎还有些脾气。
第二百四十七章 虎毒不食子
白雅轻灵的身影如同紫蝶飘过,罗飞的脸色也换上一脸凝重。
“兄弟,真是对不住你。”
夜流星举杯刚要喝下,眼神停顿,“怎么,你有什么事对不住我?”
男人略有斟酌,歉然的道:“我才知道,原来我大哥付虎,也与这毒品案有关联,可笑我之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唉。”
夜流星撂下酒杯,啧啧嘴,“其实吧,你没必要道歉,就是说出大天去,我也和你们三家没有关系,你们的争斗我没有兴趣。”
罗飞突来奇想,“如果黑虎帮与龙门真的兵戎相见,你会不会插手助龙鸣一臂之力?”
翘着二郎腿,夜流星只觉得十分好笑,似乎是小学生打架拉帮结伙。
“当然不会,我才不愿意没事找那个麻烦。”
罗飞了然的点点头。
“但是”夜流星随后补充:“如果打扰到我的家庭,不论那一帮,我都不会客气,就比如重演一下天食园的那个晚上。”
谈笑风生之际,浑身杀伐不言而喻,听得罗飞心中凛凛冒冷气。
重演?那便又是一场屠杀。
干笑两声,“我想不会有哪一方那么傻,去招惹你的。”
夜流星扬了扬酒杯剩下的三分酒液,一口将恶魔坟场灌入,“但愿吧。”
酒液刚刚落肚,一个电话似乎会看脸色的打来。
手机的屏幕上并没有来电显示,这倒让男人心中认真几分。
“喂?”
那头响起十分具有磁性的的声音:“您好,方便接电话吗?”
夜流星不动声色的摁低通话音量,“嗯,你说吧。”
“领主,那个童啸有下落了。”
男人收起嘴角的笑容,站起身,“小飞,我有点事,先离开一步。”
今日的付家,似乎格外凄清肃杀,外表平静的家居宅落不知为何来了大队一袭黑西装的人士。
正厅内,穿过书香飘溢的玄关,对着的主位,端坐着一位从头到脚灰色衣着打扮的男人,手里不急不缓的转着两只苍色红棕的文玩核桃。
经过岁月的镌刻,偷偷爬上细纹,略显惺忪的眼皮,却挡不住老谋深算,运筹帷幄的精光。
面前的屏风上三虎相斗,似乎活了一般,就在他的面前狰狞鏖战。
付建明漫不经心的走来,“爸,今天家里干嘛叫了那么多人进来?”
付虎眼皮一翻,转向那个翩翩男子,脸上扬起一抹难见喜怒的笑意,“建明啊,养了二十年的狗,终于要回来反咬喽。”
男人心中想到,“爸,那你调回来这些人,就是为了对付他?”
“嗯,爪龙的用处已经没有了,只有死,才最稳妥。”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他会回来找我们?”
付虎讳莫如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凭我这二十年对他的了解,童九山是个快意恩仇的人,这种人只会有两种结局,要么,享誉当世,要么,死相凄惨。”
宅院外,空旷的青砖地面无端一阵骤风吹过,近秋的天气,本该温和的风却吹得人脸面微痛。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矗立在付家漆黑色铁门口。
吱呀一声,铁门缓缓打开,门缝逐渐扩大,那个安稳如斯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付家敦厚朴实却不失恢弘的宅院面前。
面前的十几位黑衣刀手,相互看了看,咬咬牙,一路退去。
自己人多,但是面对这个人,却不自觉心中升起对死亡的恐惧。
手掌与刀柄间早已弥漫一层均匀的湿润。
男人进一步,一排刀手便退一步,不知不觉,身后已是付家门口。
杂乱的脚步声从房子两侧如潮涌来,将男人团团围住,足有百人之多。
房门打开,一袭灰衣的付虎鹤立鸡群的迈着四方步走来。
“哟,爪龙兄弟,真是好久不见。”
童九山眯起双眼,“呵,付虎,你不是要吃人肉火锅么”朝付虎身边的付建明努努嘴,“他怎么还在这?你说的话当放屁了?”
付虎嘿嘿一笑,“虎毒不食子嘛,我们这行人最重血脉,干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行当,无论如何都得留下后不是?”
“好,好!付虎,你玩的漂亮!”
“你特么早就知道童啸是我的儿子是不是?所以你还逼我去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这王八蛋,我今天必须杀了你!”
付虎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其实吧,童啸那个**崽子一开始我还没当回事,可是后来他越来越跳,直到连我们帮里的发财路都打断了。”
“我突发奇想,要查查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猜我查到了什么?”付虎一脸期待的看向咬牙切齿的童九山,“哈哈,我查到了他竟然是童远福的侄子,而这童远福,便是当年你,童九山的亲弟弟!”
“所以,我突发奇想,如果,你们父子残杀,会是怎样的精彩?当你提着你儿子的脑袋来见我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场面?”
“真是可惜,只差最后一步。”
付虎意犹未尽的摇摇头,“唉,早知道就抢走童啸脖子上的玉佩好了。”
童九山的目光落到付虎身旁的付建明身上,霎时,浓重的窒息笼罩在他全身。
尽管隔着层层人潮,他依旧清晰的感到强烈的危机感,那目光似乎是一道锋利的锥子让自己不敢直视。
“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难怪从一开始你不会认我,你们,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付建明强定了定心神,“哼,你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多话。”
男人如同裁决一样指了指付虎,付建明,“今天,你,你,还有你们,都得死。”
“童九山你好大的口气!你已经背叛龙门,孤家寡人,今天就来看看,鹿死谁手!”
话落,黑衣的人潮亮出雪白的刀刃,阳光下,亟待饮血的白人,寒光乱闪,齐吼一声,恰似海浪拍打在礁石掀起的狂涛。
那间不起眼小旅馆内,童啸躺在床上,心中的芥蒂,久久不能走出来。
大腿上的伤口已凝结成深红的血瘕,只是这**的疼痛比起心中,那实在相去甚远。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要钱的亲戚
空洞的眼神久久看向天花板的条条格纹。
为什么,为什么当自己得知了父亲,亲眼看到爸爸,还一点都不开心。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么?
正在自己呆滞之际,房门的锁闩处传来的搅动声,还不待他警惕,房门一声被打开。
童啸强支起身子,“你是谁?”
来人平淡的脸上没有表情,“我没有敌意,只是受人之托来照顾你。”
“你受谁之托?”
“无可奉告。”
童啸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我的爸爸,他去哪了?”
芒石有些意外,“他不是被你赶走的么?为什么还要问他?”
“请你告诉我。”
芒石沉默一会儿,只说了两字:“报仇。”
付家青砖地上,已经倒下了十几人,灰色的地砖上,血迹斑驳,大滩的猩红连成一片,不规则的图案像是地图。
再看看不远处,那个冲锋衣男人龙精虎猛的大杀四方,粗壮的手臂和宽广的脊背中了两刀,透过衣服的血痕清晰可见。
但男人的战斗力可没受到丝毫影响,反而越战越勇,有着无穷的力气。
生力在脚,转力在腰,发力在腕,杀敌在爪。
面前层层的黑衣刀手,如同割韭菜被他悉数放倒,上一瞬还龇牙咧嘴举刀冲向他的人,一个擦身过后,便被捏断喉咙断气倒在地上。
俯身一招扫堂腿,对方的视野便极速坠下失衡,还未摔倒,便被童九山五指并拢扎在心窝透体而过。
不时那双透过人群射向这父子二人的仇视目光,难免让付虎连连皱眉。
童九山的实力早在二十年前他便早有领教,二十年的积淀,这个人似乎比起当初的年轻气盛更多一份沉稳。
今日的他比起昔年,更为凶戾,更会杀人。
似乎这种人天生就是来做红棍的,虽说勤能补拙,但天赋这东西,不服不行。
一招一式,发力精准毫不多余,在人乱的鏖战中,也能把体力消耗降到最低。
眼看着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付虎的底气越来越少,再调人来已经来不及,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那间地处偏僻的小旅馆,突然门前几声刺耳的刹车声,随即涌入十几个黑西装着身的男人,冷着脸将柜台团团围住。
小本经营的老板哪见过这个?怯生生的摘下耳机,“各位老板,您们是要住房?”
为首的英俊男子对他打量一番,一叠厚厚的红钞拍在柜台。
“你好,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向你打听两个人,只要你如实说,这些钱都是你的。”
老板看到一沓钞票,眼轴都被拉成夸张的弧度。
天啊,就算开一年旅店也挣不上这么多钱!
“好好好,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有没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到你这来开房间?年长的身材高大,让人敬畏。”
“有,有,确实有两个。”
门里的芒石静静地驻足在窗前,二楼的居高临下场景被他尽收眼底。
在他的心中似乎只有两种环境,安全,不安全。
门锁处传来钥匙拧动锁芯的声音,紧接着,十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
为首的年轻男人一眼目光便落在童啸身上,几步来到童啸身前,扳过他的肩膀,“小洛,是不是你?”
童啸呆呆的点点头,望着眼前帅气得没有瑕疵的俊脸,“你是谁?”
男人热络一笑,“这就对了,我得向你老爸叫一声叔,按大小你还得叫我哥呢。”
又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来,素来稳重的岳明中也掩映不住初见的喜悦。
“天啊,这就是我侄子,山子的亲生儿子!”
“好,好啊!这么小就为龙门立下这等功劳,比他老爹强!”
转眼间,又是哥哥又是叔叔,莫名其妙的亲人好像不要钱一样一个个蹦出来,让童啸本就单纯的脑子久久转不过弯来。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你们是?”
“先别说这个,你老爸去哪了?”
说到这个话题,童啸便不自觉看向一旁静静旁观,不置可否的芒石。
龙鸣看向他皱皱眉梢,“你是谁?”
童啸连忙帮着说话,“他也是来保护我的。”
芒石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他去找付虎报仇。”
说罢,便要离开。
“等等”
龙鸣叫住他,“既然你并没有恶意,就留在这照看一下我这弟弟,我们要先行离开。”
芒石古怪的回过头来,“你,命令我?”
龙鸣察觉到不对,自知失言,但此时如何后退?
“怎么,如果你能帮忙,我们一定会重谢。”
这堂堂一门龙头,说到此已经悄然间将命令转为谈判。
可芒石似乎并不买账,生硬的一口回绝,“不能,童啸安全了,我就得离开。”
刚拔起脚步,十几人一拥而上,堵住他的去路。
“龙门主,你是执意要挡我?”
这个人背景未知,底细也不清楚,况且还有事要办,实在不是树敌的时候。
定定的打量他背影许久,龙鸣简短道一声:“放他走。”
十几人听话的让出一条道路,芒石如同一个敏捷的幽灵,穿行而过,消失在门口。
“小洛,这个人你认识么?”
岳明中担忧的开口询问。
童啸也是满腹疑云,“不认识,他受别人的命令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帮我。”
“他说的我爸要去报仇,是报什么仇?他会不会有危险?”
这一问,龙鸣,岳明中二人如梦初醒。
此时的付家,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十几人,须臾之前的斗志此时陡然出现一个突兀的分水岭。
道上的人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就是这玩命的活儿,但明知是死,还要上吗?
十步外的童九山一个利爪连惨叫都没有解决掉最后一个人,嗜血凶狼的目光扫向这一排吓破胆的刀手。
此刻的爪龙,好像经历一场血浴,从头到脚血红欲滴,已经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幸存的刀手相互看看,心中都打起退堂鼓。
“上啊,再拖一会儿,援兵马上就来了!”
付虎在十几人身后强作镇定的镇场,但此时这句话,还不如一个放屁。
你话说的再鼓舞人心,可架不住面前不远的嗜血凶魔。
第二百四十九章 援兵赶到
浑身是血的男人生硬的嘴角桀骜的扬起,“还有么?只有你们几个?”
童九山一步步催命一样逼近,就是连付虎也不禁头皮发麻。
俗话说,熊的怕愣的,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好在付虎还明白一点,身为龙头,场子必须得扎住,他的台面倒了,别说这十几人,就连自己带儿子都得死。
“我告诉你们,拖住这家伙,每个人加一百万!”
刀手们眼前一亮,握刀的手紧了几分。
付虎坐镇在后,胸有成竹,可心中早已像热锅蚂蚁。
那四个家伙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想故意把自己拖死在这里?
十几个刀手已经冲上去,与童九山酣战在一块,不过看样撑不了多久。
倏忽之际,周围的空气似乎转折下降了好几度,粘滞的空气如同凝胶,让人无法呼吸。
抬头看看周围的景物,青砖的地面依旧简朴,面前的宅落一如刚才大气。
可这肉眼分辨不出的时景中,分明多了些许不寻常。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杀气吧,常年沾血的人,总是对危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就好像雷雨天站在旷野,即将被劈中之前毛发倒竖,肌肤发痛。
地面大滩血红的倒影,从某个角度看去,不知在何时多出四个人影,静静矗立,像是等候了许久,终于到了出场时机。
三男一女,统一从头到脚的黑装,目光随意的划过屠宰场,见惯血腥的他们司空平常。
看到这四人,付虎好像刚从悬崖边被救起一般,劫后余生的舒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童九山松开手里即将被掐断喉咙的刀手,慢慢抬头。
“你们四个,也是来送死的?”
飘逸的剑发随着婀娜体态轻轻摇曳,女人走出队列。
沾血一样的红唇嫣然勾起迷人的笑意,“是来送死的,不过,是送你死。”
童九山活动下手指,登时响起密如爆豆的骨响,“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落,男人已出现在樱的眼前,扬起铁爪。
比刀刃还锋利的指尖可不会怜惜这女人的傲人姿色。
女人不慌不忙,利落下腰,轻灵一腿便踹在童九山腿上。
男人借势踢出,强大的反力将女子生生震出,飞向半空。
空中的樱轻翻身体,随手从身后一抄,三尺太刀闪着寒光嘶鸣出鞘。
落地的女孩几乎没停,紧接着便弹跳跃起飞来,好像一道流星。
童九山瞅准时机,飞龙探爪便袭向女孩**膝盖,一击得中,樱此生都没机会再站起来。
女人凭空翻转,无视了重力,反抓刀柄,旋转着刀花滚向童九山,如绞肉机一般。
男人脸色急变,急忙收手,向后退去。
童九山心神一乱,翻滚中的女孩露出一丝得逞的媚笑。
下一瞬,转风车的女孩凭空消失,似乎刚才的打斗只是幻境。
男人方寸大乱,这实在超出他的认知,在他的印象里拳拳入肉才是最真实的,可今天眼前就发生这离谱的大变活人。
骤然之际,身后猛地杀意剧增,猛兽来袭一样的危机感让他汗毛倒竖。
空气中一股诡异的波浪汹涌而至,单是这前兆便吹得童九山后颈发痛。
不好!男人急忙快闪,向身侧纵身一跳。
刺啦一声,男人的右肩无端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随之,几米外的女孩显出形体。
又是居合道的成名技,居合,破空斩。
“不错嘛,居然这都被你躲过了。”
右肩伤口上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把刚才的凝干的血迹再度染湿。
童九山不愧是个汉子,露骨的刀伤,却一声不吭,就像砍在别人肩上。
付虎张狂的大笑起来,“童九山,你以为还是你那二十年前吗?你还以为你能横行龙城?告诉你,今天这里就是你的死亡现场!”
男人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女孩,“这是,什么功夫?”
“快死的人,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不是么?”
男人怒起,再度拧步而上。
樱不避不闪,竟迎身而上,随即响起一声铮然的金戈。
爪龙终于碰到对方的刀刃。
背对的樱,看向狭长的白刃,那里已经多了一道扎眼的血线。
“我不明白,刚才的一刀已经分出上下,你为什么还不死心?”
童九山的双肋下,多出两道血口,挣扎了两下,最后半跪在地。
真的是撑不住了。
刚想说话,一口鲜血便涌出口腔。
“有的仗,死也得打!”
他恶狠狠的看向付虎,虽已重伤,可眼中的不甘与仇恨却依旧不减。
“童九山,爪龙,龙城第一爪,我天呐,二十年前那可是小孩提起都能吓哭的人物啊”付虎脸色夸张的咂嘴,“可是现在呢,看看你这副衰样,早就跟你说了,现在玩的不是能打而是脑子,脑子!”
“二十年前,我杀了你老婆,今天我又杀了你,真是命运弄人啊。”
“不过你放心,不久我就送童啸去见你,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哈哈哈…”
“孙子,我杀了你!”
话还未说完,又一口鲜血喷出。
父子俩打量着坚持不住的爪龙,幸灾乐祸,评头论足,俨然不再是刚才如临大敌的模样。
又一条龙要死在自己手下了啊。
付虎手中的文玩核桃转幅又恢复往日的春风得意,自己真应该被颁一个屠龙嘉奖。
看来胜利真的不需要观众,踩在满地浮尸上,照样会有荣耀无匹的辉煌。
龙门,也不过如此。
“夜长梦多,就麻烦樱小姐啦。”
转向女孩,付虎堆下一脸笑容。
女孩慢慢拔出刀刃,凛凛寒芒晃着童九山双眸,“送你最后一程!”
刹那间,女孩的刀势暴涨数倍,冲天跃起,当头对着童九山劈下。
可怜这位龙门元老,最后,竟落得一个死无全尸。
都说出来混是要还的,童九山便要以自己一条命,还了一身血债。
自知死路的他闭上眼睛。
以死谢罪,也算忠于龙门,最后做了一件对得起兄弟的事,黄泉路上,再去追寻那二十年先走一步的亡妻,好像没什么牵挂。
第二百五十章 忍道,寂阵
如果有,那便是小洛,他还没有叫自己一声爸爸,这普通人看来在平常不过的一声,自从三岁稚嫩的孩童,便再也没能听过,想来对于自己却是那样的奢侈。
正要肉开血绽之际,电光火石,突然飞来一个硬物,不偏不倚的砸向女孩。
樱清眸一闪,转刀劈上,锋芒过后,硬物炸开,破碎的粉屑四散纷飞。
定睛一看,居然是块砖头!
“谁?”
“别喊啦,美女,我在这呢。”
付家豪宅墙边,靠墙倚着个懒汉一样的男人,此时他正自我感觉良好的冲女孩招招手。
四人脸色迥然改变,齐齐转向他。
慢腾腾的支起身子,每一丝动作都那么不经心,但无疑此时的他成为全场的焦点。
走向浑身是血的男人,童九山难掩诧异,“你,你怎么?”
白了他一眼,男人甩过一句:“怎么,这是你家的?我不能来?”
“你…”
“行了行了,你留口气等抢救吧。”
鬼一,木也,千牙,无一例外纷纷拔出太刀,不敢大意。
“今天,你不会再逃走了。”
夜流星人畜无害的一笑,“当然,我没理由逃,因为你们得死。”
四人如同遇到杀父仇人,一起举刀冲上。
夜流星活动活动脖子,噼里啪啦的骨响过后,随手一抓,空遁的木也便被一把揪出来,重重一撇,好像被车撞一样极速飞出战圈。
太刀在青砖划着火星蹭出好远才堪堪站住。
樱刚要落刀,男人炮弹一样的劲拳早已飞起。
她不得不收刀回防。
铮!拳头打在刀身上,女孩闷哼一声,硬是被震出十余米。
鬼一阴沉的声音响起:“忍道,寂阵!”
三人好像听到口令,纷纷反抓刀柄,双手掐动出一个复杂的刀诀。
嗖嗖嗖,四人约定好了一样一起消失。
又是一场大变活人。
躲在战圈远远的黑虎帮众人,早已看呆。
夜流星脸色越来越凝重。
平静不代表安全,东瀛忍组,向来都是国际杀手专家,他们能触动大招来对付自己,看来此次是志在必得。
忍者,自江户时代统治者为求特殊任务,特殊训练,渐成规模以来,在世界上也是越来越神秘,尤其是东瀛忍组。
能够独挡一面,执行任务的上忍无不是经历残忍的过滤才脱颖而出。
每一位上忍的诞生,都代表了几十位一起晋级者的陪葬。
当晋级失败,那些人只能死,因为死,才可以保住忍道的秘密。
上忍的刀法已经足以劈空斩浪,但如果只有此等,那还称不上寂阵。
只有多位忍者,在绝佳的默契下,以空遁编织而成一张刀网,将敌人困在中央,最后不断收网,把对手活活凌迟致死。
寂阵对人数有着严苛的要求,人数过少,便不足以织成刀网,人数过多,便难以达到理想的默契。
四人,乃是寂阵的巅峰。
刀阵过后,万物俱寂。
夜流星一动不动在杵在刀阵中央,目光平静的出奇,他不能抬手,可能上一秒抬手,下一秒手脱离自己了。
眼前看似平和,可实际上已不知那帮王八蛋穿梭了几个来回。
赶巧一片落叶打着旋落在男人眼前,下落到某一个高度,猝然被莫名的巨力碾成碎末。
夜流星慢慢闭上双眼。
曾经有个家伙教过他,当眼睛不能帮你分辨敌人,那么闭眼,是你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个时候,你的心最可靠。
用心去看自己的姿势,自己的动作,自己的致命短板。
忍者,往往善于最简单快捷的干掉敌人,所以那薄弱的位置,便是敌人出现的地方。
罡风已经越来越近,男人的衣摆不安地频频起伏。
倏忽之际,夜流星双眼爆睁,向前猛出一步,躲开背后的两道寒光,同时起手,打退面前的两人。
从经脉里提出两道灵力,转手为掌便要砸向身后二人,值此关头,他身体深处猛地一缩,四肢百骸的灵力似乎被弹簧拉动一般,急速抽回体内。
可是身后的太刀可不会给你讲道理。
夜流星咬咬牙,此时躲闪不及,没办法,只能硬挨了。身后的千牙,木也二人不进反退,拖刀疾步撤出。
不远处的地面,插着三只浸毒苦无。
一个端正相貌,目光恬淡的男人迅速靠向夜流星,对着周围人警惕而立。
“您没事吧?”
夜流星并不感激,眼中掠过不悦,“芒石,谁让你来的?”
芒石有些凌乱,“您的安全是我们的第一任务,就算是总管托勒斯,也不会惩罚我的做法。”
夜流星看了看已经昏厥的童九山,吩咐道:“把他带走,这里我一人应付。”
“这怎么行?您一个人…”
“执行命令!”
对面的女孩自从芒石出现,传情动人的眸子便没离过地方。
多年的别离,足以使得女孩在重逢之时,难忍哽咽,“芒石,你真的忘了我么?”
忍者是要绝情的,而樱,显然是还不够格,或许是因为她把情感都倾注在芒石身上。
无情对世人,柔情只对你。
男人的眉头陡然一转,内心最不想揭开的往事,偏偏摆在了自己最显而易见的地方。
一把将没有知觉的童九山挟在肋下,硬了硬心肠,“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走了两步,女孩便亦步亦趋的跟上。
“樱!”
嗖!三只苦无,深深扎在樱精致脚尖前的青砖,没入半只。
樱低下螓首,看了看苦无,不敢在走,目送芒石离开付家。
鬼一冰冷扫向不咸不淡的男人,“你还是得死,我不信还会有人救你。”
夜流星露出一个傻瓜笑容,“当然没有,总让别人救,我的脸往哪搁?”
这话像是一个信号,引动周围浩浩荡荡的声音,周围的巷区里,如同地动一般,传来绵长不绝的脚步声。
估计着来人,不下数百。
四忍面面相觑,今日局面,比想象的复杂许多。
如果大开杀戒,那么势必会惊动龙城军警,这是下下之策。
左右思量之下,鬼一不甘的发出命令:“撤!”
狭窄的巷道里,黑衣人潮如洪水一般,涌过巷区,被这黑潮冲刷过的巷区人口冷清,家门紧锁。
毕竟谁都不想惹事上身。
第二百五十一章 触景生情
密如蚁群的黑潮将付家团团围住,肃杀的氛围之下,数百人不怒自威。
此时,罗飞带着笑面佛的白净男人也领数百人及时赶到,从付家宅后大股涌来。
“大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付虎一见援兵赶来,一时间又重新燃起威风八面,指点江山的气场。
长舒一口气,男人拍拍罗飞肩膀,“罗老弟啊,不错不错,来得正及时!”
“开门,让他们进来。”
漆黑色围栏铁门缓缓开动,密不透风的人墙涌进宅院。
为首的龙鸣,一身灰西装着身,身后跟着岳明中带起破碎万千的杀伐,步步逼近。
付虎扫了眼满地血污,不动声色道:“把这些搬走。”
两方对垒在不到二十米处,付虎皮笑肉不笑走出几步,“龙鸣,你带着一大帮人,来我这干什么?”
龙鸣棱角分明的俊脸两侧腮际动了动,迸出牙根紧咬的微响,“老狐狸,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么?”
“我?”付虎自指,一脸无辜,“我做了什么?敝处一向和贵方无冤无仇,也有心修好,今日你却在我家门口大放厥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说罢,身后黑虎帮众人,汹汹踏前一步。
龙鸣身后众人分毫不让,齐刷刷从身后抽出寒光乱闪的砍刀。
“你害了龙门元老童九山二十年,还栽赃嫁祸龙门,挑起与金刀社的争斗,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付虎两手一摊,“龙鸣,你到底发什么疯?你说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好,我让你不知道,众人都听着,给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能喊出,余光扫到在两阵中间东张西望,吊儿郎当的男人。
“夜流星,你是哪边的?”
夜流星摸摸鼻子,“小舅子,瞧你大惊小怪的,从始至终我也没说要插手啊。”
“好,大家,今天就给我砍翻他们!”
啪!一声震耳枪鸣,盖过龙鸣的咆哮。
门口的石狮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高大的警察,高筒警靴踩在狮头,俯视两帮。
睥睨万千,英姿飒爽。
“干什么,还以为还是二十年前的帮会火并?都嫌命长了是不是?”
付虎和龙鸣转过头去,眼光略带迟疑,此人的到来势必是给今日事态带来诸多变数。
两阵中央的夜流星早已不知开溜到哪去。
龙鸣气忿不平道:“谭警官,江湖恩怨江湖断,这一向是不成文的规矩,你今天前来插手,不觉得有些多余么?况且单凭你一人之力也未必挡得住。”
“江湖恩怨江湖断?那死伤的人命怎么说,我告诉你们,一旦出现重大火拼案件,那警局就是从上到下一撸到底!我的饭碗也不是容易来的!敢给我找不痛快,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既然我拦不住你们,那么再来些人呢?”
不远处警笛声已响彻巷区,跟在几辆警蓝色的车辆后,还有一排墨绿色的军车。
竟然出动了防暴部队。
砰砰砰,声声坚决的开门声响起,黑衣警察头戴警盔,一手防弹盾一手电警棍矫健冲出,隔在两行人中央。
军绿色像是一条快速蔓延的绿化带,围住付家的外圈,狙击手搭上人梯,迅速在房顶,等各高处架起瞄准镜。
短短不到三十秒,整个场面俱被警方布控。
两派合计上千人,见此无不面面相视,心中都打起鼓。
眼前的防暴警察不足为惧,外围的军队也没多大威慑,可头皮顶上的十个八个狙击手,是真的人。
这种场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指不定哪个动作,就被人一枪爆头。
笼罩在头上的未知的死亡威胁最让人恐慌。
“怎么样,现在以我之力能不能挡住?”
“谭警官,您治警为民的好作风实在是让我等自愧不如,不过,这是我的家,人家打到我的门上,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法律上这也是正当防卫不是?当然了,如果有您的调停,我们愿意接受。”
老奸巨猾的付虎一上来就摆个好姿态,堵住谭耀城的嘴。
谭耀城瞥过这头笑面虎,这个涉毒的老东西,从心里便对他生出嫌恶,只是此时不适提及。
叫过一位警员吩咐道:“驱散所有非法集众成员,领事人员带回调查。”
和心医院,外伤急救室门上红灯照的烧灼人心,门外不相干医护病人匆匆走过,而相关的人无不成了热锅蚂蚁。
匆匆赶来的夜流星在手术室门口正迎上跌跌撞撞的童啸。
“师父!”
童啸一下子有了靠山一般踏实,“师父,我爸他怎么样了?”
男人靠在墙角,抬眼看了看手术室,“还在抢救。”
童啸颓然的坐在长椅上,“不要,千万不要啊,老天爷,我才刚刚有了老爸!”
夜流星心中微叹,忽然,手臂被轻轻一拉,转头看来,一身套裙的女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
“老婆,不,不是,你怎么来了?”
眉锁青烟的龙寒略带忧虑,“山叔出事了,我当然要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急救呢。”
童啸闻声抬起头,怯生生的看向龙寒。
“老婆,这就是你那山叔的儿子,童啸。”
此话出口,惊得女孩不禁轻捂檀口,“他是,山叔的儿子?”
“小师娘,您好。”
龙寒一愣,拍拍童啸的肩膀,温婉道:“小啸,不要着急,这个医院一定会倾尽所有用最好的人力和物力,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救治你的父亲。”
童啸重重一点头,“嗯!”
回望夜流星,他正靠着墙角,嘴里叼一根火星忽明忽暗的烟头,不知在想什么。
对面醒目的谢绝吸烟的标示牌被他当成了摆设。
踩动清脆的高跟鞋来到他身边,一把不客气的拔去嘴里的烟头,摁灭后扔进垃圾桶。
沉思的男人被惊着一下,正迎上女孩的轻嗔。
“你答应过一个月不吸烟的。”
夜流星无话,只好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笑笑。
“你刚才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女孩的蕙质兰心马上神会,“从来没见你提起你的父母,莫非你触景生情?”
第二百五十二章 濒死边缘
谁知听了这话,男人无谓的一笑,“触景生情?别闹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父母的一点消息。”
龙寒的剪水清眸一愣,“怎么会。”
“你就当我是平地一声雷炸出来的吧。”
过了不多时,从警局做完各项事宜的龙鸣和岳明中风风火火的赶来,“怎么样了,爪龙怎么样了?”
手术室的红灯正好熄灭,童啸拖着伤,却跑在几人的最前面。
“怎么样了,医生?”
中年医生缓缓摘下口罩,露出沉重面容,“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伤者失血过多。”
众人心口俱是一凉。
童啸呆了好久,最后在手术室门**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爸!”
连滚带爬的他好不容易来到病床前,“爸,我认你了,我不生你气了!你快醒过来吧!”
龙鸣,岳明中等人看到此景,纷纷扭过头去不忍卒视。
童九山静静地躺在那里,唇瓣惨白的吓人,就在刚才还对童啸慈祥有加的脸,此刻血色全无。
“爸,你别走啊,你走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感人至深的一幕,夜流星和芒石却依旧平静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童九山。
突然,若有若无之际,病床上男人眼角出,溢出两行浅淡的泪痕。
夜流星大惊的转过头去,芒石也看到了,正询问式的看向自己。
“别哭了!你爸还没死。”
童啸惊喜的抬起头,“爸,爸你醒醒,醒醒!”
旁边带着厚厚眼睛边框的主治医生可就有点不满意了,说实话,作为医生这行,病患家属哭得昏天黑地早就见怪不怪。
但被自己宣布死亡的人,居然还有人说没死,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白褂医生不悦的走上前,“这位先生,伤者已经确实被宣告死亡了,你这样说不仅是对我们医院的不尊重,更是对家属的伤害。”
夜流星一针见血的讽道:“呵,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对你名誉的损害吧?”
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站出来,扶了扶镜框,带着十足的官腔开口:“这位先生,李医生是我们医院创伤科的主治医师,请您尊重他的判断。”
男人一把推开他,看似平常的一下,竟把他轰出手术室。
一直在沉默的芒石低沉的开口:“病人根本就不是真正死亡。”
李医生眯了眯眼睛,这家伙也不像是个医生,凭什么就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这位先生,你说的是假死吧,是有这种情况,但是请你记住,假死是指伤者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但不是没有,你现在看看心电监护仪,它已经没有一点波动了,平静的像几何线一样,你怎么说?”
芒石没有温度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我并没有说他是假死。”
“那你什么意思?”
“你从医这么久有没有听过濒死边缘?”
李医生好像噎着了,“当然有,不过那几乎就不可能发生,没有人的生命可以那么顽强,那种忍受力是超出人体生理神经承受的,不会存在。”
“近几年在美国,一位户外探险者在野外遭遇保护幼仔的北美棕熊,小腿被撕裂大块组织,失血量达到近1300,颅脑粉碎骨折,脑部受伤面积达到57%,眼球被直接性撕碎,尽管如此,在他后来的回忆录里,依旧写到,脑海中一片没有边际的蓝光,精神的灵体遭受着强烈的吸力,可他始终没有沉堕,最终等来了救援,这,就是濒死边缘!”
这如数家珍把李医生说的一愣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所有人这才把注意放在这个一身灰色西装像是个文文弱弱政府职员的男人身上。
真很难想象刚才的话是出自这样的人之口。
“所以,必须重新抢救!”
龙寒一脸错愕的看着他,这家伙怎么回事,疯了?
拽了两下男人袖口,可他却转过头,一脸不可抗拒的坚持。
“相信我,重新抢救。”
女孩定定的看着男人双眼,竟下定决心听他的一次。
是啊,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坏么?
想到这里,她从容不迫开口:“李医生,我们要求重新抢救。”
医师惊的一颤,差点坐在地上,龙总的话他当然不能不听,和心医院一半的建设资金都是龙氏集团出资。
“真的要重新抢救?”
“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众人手忙脚乱的出去。
“等等”夜流星指着芒石,“由他主持抢救。”
龙寒咬咬牙,“好。”
紧急主刀上阵的芒石,衣服都没能来得及换,手也没洗,直接带上无菌手套走上急救台。
“通知血库,输血。”
“剪刀给我。”
男人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身边的李医生无形之中成为了人家的下手,把他的指令重复给外面的护士。
男人并没着急缝合伤口,一边给童九山输血,一边任由他伤口流血。
这一医学上离经叛道的举措让李医生心痛不已,这浪费的血液足够救多少人了!
但芒石有自己的考量,要用这些活血中的溶菌物质,自行除去伤口细菌。
随后快速单线连续缝合,快速扎好两肋下的伤口。
可是尽管如此,童九山还是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一旁的李医生冷眼瞥着他,接下来还能怎么玩,“心跳除颤器,是吧?”
“不。”
芒石一口回绝,暗自手掌上聚集着莫名的一股力道,落手千斤的掌根拍在童九山失去起伏的胸膛上。
劲力在接触处由点触发,像是沁人春风穿透坚实的肌肉组织,直达脏腑深处,男人心脏似乎被一股挑逗的力量激起,不服输的再次开始回击。
一下,两下…
心电监护仪的平静几何线已经转成微弱的曲线波动。
李医生不敢相信的掩着大嘴,奇迹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一个被定义为死人的伤者,就被他这一掌,重新激发了心跳!
那么他这一掌堪称绝响。
再看看芒石,依旧是静如沉木的脸色,完成一手绝活,好像只是小学生交了份作业一般。
没有一丝耽搁,摘下手套,转身推开手术的门。
又是一窝人涌上来,不过比刚才又多了几个,各式面相齐聚一堂,其他几方堂主也都到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老公,你吃辣么?
芒石简短一声:“活了。”
说完两字,便挤出人群。
李医生精神抖擞,一脸虔诚的念叨:“刚才那位医师真的是我多年从医之闻所未闻,和他比起来,我要学的地方还太多太多!”
可众人没有心思听他嗦,直接将他省略,焦急地蜂拥入病房。
人群后的龙寒欣慰一笑,这次自己总算没有信错人。
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夜流星,此时他的嘴角正挂着某种笑意,那其中可能有羡慕,有开心,龙寒自己也猜不清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男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我知道什么?”
人群中传来童啸哽咽的声音:“救活我爸爸的恩人在哪?”
众人这才抬眼去找,哪还有芒石的踪影?
“救活山叔的人,你认识吧?”
夜流星好笑的一摆手,“您别逗了,我就是一个小屁民,哪能认识那样的大家?我当时也是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赌一把才让他主刀。”
龙寒回过头,轻轻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想说的事,我尊重你。”
男人眼睛转了两圈,小心翼翼的体味着话中含义。
“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山叔,谢谢你。”
“诶,咱们夫妻俩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女孩雪白泛着光泽的脸颊悄然爬上两抹娇艳,这副娇容惹得男人想要献吻。
还不待男人把想法付诸现实,女孩便留下一句,“我集团还有事,先回去了。”
“喂,老婆,好歹快到中午了咱们一起吃顿饭啊。”
一家具有浓烈地方特色的牛肉面馆内,在此时正午客流高峰时期,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毫不夸张地说,人脑袋都被挤就成了狗脑袋。
夜流星,龙寒二人费了好大劲终于寻觅到两个座位。
占座的女孩捧着一碗牛肉面,千娇百媚,十分惹人欢喜,但却不知为何,没人敢去她那张座位,一个个避之不及。
龙寒指了指女孩对面的空座,“夜流星,我们去坐那里。”
看清女孩的一瞬间,夜流星内心生出一百个不愿意。
那个娉婷貌美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冥叶。
可是如果不去,怎么拒绝?偏偏该死的周围没有一处空座。
倘若执意拒绝,就凭自己老婆这侦探脑子,不察觉出问题才怪呢。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那他绝对屁颠屁颠的坐过去,和美女温存简直就是他的日常任务。
可是偏偏身边带着老婆,唉,说多了都是泪。
犹豫间,龙寒带着香风已来到短裙女孩身边,“你好,这位女士,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冥叶抽出纸巾,擦擦精致的唇角,抬头看到陌生的龙寒,当她扫向龙寒身边像是贪生怕死的鼠辈一样的男人时,脸上扬起古灵精怪的玩味。
“好呀,你们坐吧。”
“谢谢。”
龙寒先进去,一手抚胸,一手扶着裙摆优雅的坐在卡座。
轮到夜流星,刚迈出一脚,两腿之间就伸来一只娇嫩如白菱的玉脚,一个跟头把他绊在座位。
龙寒轻白他一眼,“怎么这样不小心?”
男人苦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冥叶一摆飘扬的秀发,乐滋滋的埋头吃起牛肉面,刚才一口口吃,现在换成一根根吃。
没用多长时间,二人的面也端上来了,顺便带上来一小碗新鲜的辣椒酱。
龙寒轻轻地把小碗推向中央,礼貌的问道:“您需要辣么?”
冥叶可爱的一笑,“谢谢你,我不需要,不过你丈夫需要,他爱吃辣。”
女孩迟疑几分,似乎察觉到什么。
冥叶在心里对天发誓,这句话真的是无心的,上次夜流星给自己买饭好多都是辣口味,所以自己才这样揣测。
急忙转口:“我是猜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吃不吃辣。”
龙寒不动声色的转过头,称呼不知不觉转变,“老公,你吃辣吗?”
这一声叫的夜流星酥了半边身子,险些就要说出真话,好在关键时刻清醒,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吃不吃,一定是弄错了。”
桌下对面的一只素手已经伸到自己大腿上,揪起一点肌肤拧成夸张的角度。
霎时,强烈的酸爽直冲夜流星脑门,疼得他强忍着龇牙咧嘴,化疼痛为食欲,大口大口吞着面条。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哑巴亏。
掐了好久,直到男人的腿瑟瑟发抖,冥叶才心满意足的松开。
光线昏暗的一间偏僻屋子里,一个身材被紧俏皮衣包裹的玲珑有致的女孩蜷缩在一角,手里反复摆弄着三只苦无。
那是刚才的重逢,他留下的。
苦无上他的温度还没来得及散去,便由自己温暖。
看到她这幅样子,鬼一怒从心起,“樱,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你犯了忍组最大的禁令,你居然敢动感情!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是不是?”
女孩美眸流转,灿若春华的瞳光扫了扫,刚从伤心中缓过神来,“对不起,我…”
“没有人需要你的对不起,我们需要的是任务,完成任务!”
“算了吧”一旁装好久死人的木也开口:“就算没有今天樱的错误,来个芒石,我们就对付得了他们?”
众人一片静默。
牛肉面馆内,乱哄哄的一片嘈杂,而这张饭桌上三人各怀心事,埋头不言。
“嚯!你们看看,今天上午,金水巷两伙人上千火拼啊,那场面叫一个刺激!说真的,龙城十年来道上都没有过!”
这一话题果真成功的吸引周围一堆人的注意,再加上那人绘声绘色的描写,好像自己加入那场战斗,在乱军中一番血战拼杀,愣是把现代社会说成了古代帝国征战。
“是吗?是哪两伙打起来了啊?”
汉子一抹嘴边的油水,“你们猜猜,嘿嘿,猜不到吧,是付老大和龙家打起来啦。”
“哦,那这么说,付老大都被人打到家了啊,是不是有些熊啊?”
说得最欢的那个汉子慢条斯文的吸溜一口面汤,“话不是这么说滴。”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还想麻烦你
“付老大可不是好欺负的,龙家那大少毕竟年轻气盛,双方僵在付家门口,剑拔弩张啊。”
“那最后呢,最后呢?”
听者被勾起兴趣,比说者还激动,火急火燎的追问下去。
“最后啊,你也不想想,龙城市公安局刑警中队谭耀城是吃素的么?带着警察,出动军队强行把他们驱散了呗,领头人员一律带回审查,哪个黑社会干的过政府?”
闷头吃面的三人桌上,冥叶无端冒出一句:“看来暂时的平静持续不了太久,说不定以后还得打起来。”
听闻此话,龙寒举筷的素手略一停顿,而男人根本就没反应,呼噜呼噜吃得满口生香。
桌下茭白调皮的小手再次摸索向男人的大腿。
“啊其实吧,他们打不打没什么关系,我么这些小老百姓还是该过自己的日子,一天三个饱一个倒,挺好。”
龙寒抬起紧致严整的袖口,抽出纸巾仔细的擦拭干净被太多男人遐思的唇瓣。
夜流星小心翼翼的询问:“老婆啊,你吃完了?”
女孩嫣然一笑,“嗯,老公,你快点吃,一会儿还要送我回去。”
夜流星直接筷子一撂,“我吃好了!随时可以送你。”
坐进车里,龙寒刚才还浅笑嫣然的面相,转眼间俏面含霜。
男人试探的问道:“老婆,咱们去哪?”
坐在后座的龙寒借着后视镜盯了男人许久,最后把秋水目光转向车外,“回集团。”
一路无话,车子在大厦前戛然而止,下车的女孩一声不响的走进剔透高大的玻璃旋转门。
这妞生气了,肯定的,和龙寒在一块这么长时间,夜流星太明白了。
以她的头脑,足以把刚才牛肉面馆的细节推导出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想到这里,夜流星暗自苦恼,心里对冥叶那个鬼丫头怨恨丛生,恨不能她就在自己眼前,被自己摁到身下好好惩罚一番。
当当当,车玻璃被人敲了三下,一位交警一本正经的站在车边,“先生,这里不准停车…”
还没待他再说,车子便好像被撞了一下窜出去。
医院里,被重症监护的童九山还未清醒,病房门口看似散漫的几个谈笑如故的西装男子不敢大意。
他的楼下,便是被一通包扎处理的童啸。
这个傻蛋气急之下在自己腿上扎了三笔,所幸没伤到筋骨,但瘸几天在所难免。
夜流星一路打听,推开这扇普通病房门。
一见来人,倚在床上的童啸难掩激动,挣扎着起来,“师父,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爸!”
男人咧了咧无谓的嘴角,扶住童啸,“咱可用不着这个,都是自己人。”
“童啸,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在这休息一下,顺便照顾我老爸。”
夜流星想到什么,几番斟酌,“童啸,你的女朋友杨露露来看过你么?”
闻此,童啸脸色微变,“没,没有,大概是还不知道吧,或许她现在还要准备考试,抽不出时间。”
夜流星摇摇头,自己这徒弟有时候精明的像个猴,有时候傻得气人。
或许他根本就是在欺骗自己。
“三号病床童啸该换吊瓶了吧?”
随着轻灵的声音飘过,一个粉红色护士装的窈窕身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走来。
目光落在夜流星身上,女孩的眼光明显一滞,随即燃起莫名的光彩,“是你!你怎么会来这?”
男人的眼睛随即转入色相,“哟,小明月,这么巧,你负责童啸啊?”
女孩顿时暗暗羞气,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负责童啸?
女孩清了清嗓子,“你要是不会说话呢,就憋着一会儿,没人求你说话。”
男人绽放出人畜无害的笑脸,“会,会,哪能不会呢,碰上你这样的女孩谁能止住搭讪的冲动?再说上次要不是你帮我,我可就真得就地取材了。”
女孩心知是上次太平间里送饭的事,轻白他一眼,“病人是你什么人?”
“朋友。”
回望童啸,他的眼神早已在二人之间古怪的扫了好几个来回。
简短的换上吊瓶,女孩茭白的小手绞动几下,“我走了。”
转过芳影,翩跹离去。
男人心知肚明,女孩在转身的时候,很大可能是在等你去追上她。
来到走廊,果然,周明月在慢吞吞的挪步前行。
不经意的回头一望,正好看见男人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
急忙慌乱的转过头去。
夜流星笑眯眯的走近,“明月小宝贝儿,近来可好?”
女孩扬起螓首,一副若无其事,“好啊,当然好,你不来烦我,我每天都好。”
夜流星有些难为情,摸摸脑袋,“别这么说嘛,毕竟你上次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周明月竟然少有的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没关系的,我一直以来就有喂宠物的习惯,家里的流浪狗多得是。”
闻言,男人暗自腹诽,“这妞话真是太损了。”
“既然没关系,那我还想麻烦你一下。”
女孩的两道柳眉登时立起,“夜流星,你蹬鼻子上脸!”
男人菊花一凉,还没待自己说话,女孩再次开口:“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可没时间多陪你。”
“我朋友,童啸在这,看他的伤可能处理几天,麻烦你略加关照,为表谢意,我就牺牲自己让你吻一下。”
女孩的心似乎被无形的揪一下,抬起映出人影的晶莹雪眸,“你让我去关照他?”
“是啊,那孩子受了伤没个人照顾,也确实不容易…”
“我不去!”
女孩脾气陡起,夜流星顿时懵了。
这股火是从哪来的?
男人一把揽过不情愿的女孩肩膀,“宝贝儿,就帮帮忙嘛,这不是比你太平间给我送饭简单多了?”
“至少,帮他看一下吊瓶,好不?”
“不好!做什么我全凭自己喜好,再费劲的事我自己愿意做,再简单的事,但我从心里就烦!”
男人为难的啧啧嘴,这可咋办,没安排好一个,又惹了一个。
女孩的目光放缓几分,似乎明白了男人的为难,“好吧,我就只帮他看看吊瓶。”
“小宝贝儿,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完,男人一嘴吻在女孩乳白的像奶酪的雪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