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画符
看着任重在同自己表决心,张声雷有些无语凝噎望着天,口中不断叹气摇摇头。
“怎么了,有啥问题么。”
任重不明所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看你这热血澎湃的模样,不禁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哦?请问足下今年贵庚?”
“二十又七”
“那你在这和我装什么老成?”
任重一脸鄙夷。
“我只是觉得啊,你周围的人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张声雷认真的说着,煞有其事的模样让任重一头雾水。
“这个案子你想破么?”
“想啊。”
“那除了张晓晓你还知道什么?”
任重犹豫思索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那你破个锤子案你破,浪费我时间,我送外卖去了。”
张声雷起身就要走,他实在不愿意同任重这种靠着一腔热血的青年待一起,他觉得烫的慌。
“别啊。”
任重好不容易拉到一个能帮自己的,怎么能轻易的放过他呢,拉住了张声雷死活就是不让他走。
“你什么都没有,让我怎么帮你呢。”
张声雷很无奈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
“你总得要知道死亡的时间,地点,以及死因吧?”
任重点点头。
“等你弄到这些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这次张声雷离开了,任重也没有再拦着他,确实如同他所说的,什么都没有,那查个球。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一起凶杀案的具体细节,可能也就警察方面知道了吧。
“对啊,警察!”
任重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在他被送回学校的时候,有人给过他一个号码,说是如果想起什么来要交代的,就打那个号码。
任重掏遍身上的口袋,终于摸出那张纸条来,按照纸条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
“喂,杜警官嘛?”
“你是?”
“是这样的,我是任重,今天刚去过刑大的那个。”
“哦,你要交代了么?”
“(⊙_⊙)……………”
任重冷汗从额头滴落,和警察叔叔聊天真的是亚历山大,但是他确实很委屈。
“不是,我真的不是罪犯。”
“但,你却不能给你自己证明不是么,还编造一些莫须有的企图来糊弄警察。”
任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面对指责却无从申辩、无力可使。这就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
“好了,下次没想好别打这个电话。”
杜队长似乎马上就要挂电话了。
“别,别,别!杜警官,我求你件事成么?”
“说。”
“如果可以,能不能把这案子的详细资料给我一份?”
“给你?”
“对,我想知道整个案情,我想找到凶手。”
“呵呵。”
电话那头的杜队长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其中的含义可能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警官,我知道我嫌疑大,而且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任重顿了顿,想起了张晓晓生前那朝气蓬勃的样子,以及死后的两眼空洞无神,悄无生机。
“警官,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证清白,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也想为枉死之人,尽一份微薄之力。”
电话那头的杜队长沉默了,他多次张口,想说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回道。
“东西我会让人带给你的。”
然后电话就挂了。
………
“小娜,你过来一下。”
杜队长拨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袁丽娜走了进来问道。
“队长怎么了。”
“这份文件,你拿去给任重。”
“任重?就白天那个小子?”
“恩,就是他。”
袁丽娜看了一眼这些文件,然后有些着急的说道。
“队长,这文件传出去,如果让有心的人知道了,对我们队里影响不好吧。”
“没事的,一切后果,我与市局会承担的。”
袁丽娜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她马上就联想到了白天办公室里的高层电话,随后杜队长居然就把那小子放了,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市局?好,那我懂了。”
“还有这两份,也一并给去把。”
杜队长想了想,一份也是送,三份也是给,既然给了,那就给全面点。
“好。”
袁丽娜应了声,然后拿着文件里出去了。
杜队长此时不介意把局长搬出来,毕竟这里他也考虑到了老局长和他说的话,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把案情概要,交给一个大学生的,说不得,这大学生真的有什么本事呢。
不过,杜队长这不并代表他真的会对任重有所期望,只能说,他下意识的,顺了老局长的意罢了。
…………
…………
篮球场中,任重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怕离开之后,杜警官送的资料交不到他手上,所以,他只能选择等。
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中的白纸,任重想起了上午学了的几个古篆,用手指比划了起来,结果发现,上午刚学的几个字,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惊吓后,任重就只记得一个字了,那就是古篆里的“行”。
而这个字,恰好也是任重学过的第一个符咒神行符里的关键字。
既然念头一起,任重蓦然起了画符的冲动。
默默的走到篮球场少人的一角,看了周围应该没有人在关注他,任重将右手放在身后,心中默念一句,然后几张黄纸符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从兜里取出一短寸毛笔,这是任重画符以后特意找来的,短小方便携带。
笔尖有干墨,拿舌头轻轻蘸湿笔锋,干墨就化开了,如此做派,颇有一番古人之风气。
拿一张黄纸符,放于石凳之上,任重蹲跪于此,写符之前双眼闭目,凝神蓄气,这是门卫给他的古籍上写着的,上面那段原话是这样的:身正体直,气息悠长,闭目冥思,凝神运气。当身正、气长、思明、神固之时画符,方可成符。
文言文易读不易懂,更何况任重还是个体育狗,看的也就是一知半解的,大概他认为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要认真!
所以,任重现在很认真,然后睁开眼睛开始画。
“刷,刷,刷。”
一连画了三张神行符,
当然,这些都是没用的,任重也知道,因为在古籍上,画符时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事先准备很多材料,有些还有环境的要求,时间的要求,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画符才会没落。
任重皱着眉头看着刚画成的三张神行符,与脑海中的符咒图的模样也相差不远,但总觉的,少了点什么。
“究竟是少了什么?”
任重喃喃自语道。
忽得,一阵夏夜里的凉风吹过,吹在那些正在运动中的人身上,带走大量的热量,让人不禁为之畅爽!
而这阵风也吹在了任重的身上,更是吹在了任重的脑中。
一抹灵感乍现,任重拿起毛笔,在小小的黄纸上尽情挥锋。
笔落,符成!
三十五 特别的顾客
既没用朱砂,也没用特殊颜料,按照古籍上的说法,这种符画出来也是没用的。
但任重拿着新画出来的符咒,他隐隐觉的,这符,能用!
就在任重纠结是否现在就试试手上的符咒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的。
“喂。”
“任重对吧,我到篮球场了,你人呢。”
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任重一开始还有点奇怪,但随后就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给他送资料的人。
“我在篮球场里面呢,等等我走过来。”
任重向外面走去,将手中的符咒收进手镯中。
还没到篮球场出口任重就看到了那个女人,一身黑色的便服,看起来十分利落,没有任何浓妆艳抹的修饰,让人无比清爽。
任重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任重,隔着玻璃她可是见过任重的。
将手中的密封袋交给了任重后,袁丽娜淡淡的开口,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但说话的内容让任重有些不寒而栗。
“要知道从队里拿资料出来可是违规的,所以这份资料现在交给你,以后要是出了什么篓子,我不管你后面有谁,都会要你好看,你知道了嘛?”
“额……………恩。”
任重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个小老百姓,和哪个警察在一起聊天都觉得亚历山大的。
女子送完文件,放在狠话之后,就走了。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回寝室也没必要了,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到上班的点了,任重拿着有些烫手的文件,向着孔家小店走去。
路上忽得瞿鹰给他打来电话。
电话刚接起来,任重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瞿鹰不停念叨的声音就传来了。
“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
似乎是意识到电话已经接通了,
“兄弟,你有没有捐款啊?”
任重这一下,被问的一头雾水。
不过好像他确实有捐款过,数额还不小呢。
“有啊,怎么了?”
“你也捐了啊,你没看新闻么,那一家人简直不把我们的善心当一回事,简直比炸捐还可恨,我们现在组了个被骗群,想联合起来去告他们家人,任重你要不要加进来?”
任重愣住了,“一家人”,那个男子,父亲从小就跑了,母亲跳楼化作了鬼魂,最多有个还没结婚的女朋友摆了,哪里来的一家人?
但随后,任重就醒悟过来了,于是问道。
“你说的捐款是给谁捐款的?”
“还能有谁?就是隔壁县那个得了眼疾的小女孩,因为太可怜了,学校官网上都发布了她的捐款途径,很多学生都捐款了,结果没想到!”
“哦。”
果然和任重想的不是一回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而瞿鹰这么愤怒他也能理解,谁都不喜欢被当成傻子,尤其是当善意变成鉴别傻子的工具时。
但这个社会上,被媒体披露出来的假捐款的新闻实在数不胜数。
“你要不要进群看看。”
“不了吧,我这马上就要上班了。”
任重看了看手头的资料,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好吧,你有空去看看当地新闻,你看到你也会很生气的。”
“恩。”
“那挂了。”
“88。”
………
………
到了店中,孔麒麟已经不在店里了,任重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上班时间。
任重坐在柜台前,拆开了密封袋,拿出来一看,里面居然有三份文件。
翻来其中一份资料,里面竟然不是张晓晓,而是另外一个人,一开始任重还很疑惑,接下来就是震惊,任重的手不自主的握紧成拳,极度的愤怒让他身体不自觉颤抖着,等到完全看完这三份资料,任重反而沉默了下来,此刻的任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誓将凶手抓住!
“叮铃。”
门楣上的铃铛响起,一位大妈走了进来,任重看了看手机,原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长长的出一口气,把心中的郁结先暂时放下,毕竟工作还是要做的,等下班后,再找张声雷聊一聊。
………
又送走了一个老爷子,每当他们将东西包成快递之后,走出门,就会渐渐地消散,仿佛尘埃随着清风而去。
原来任重以为这是鬼魂的某种离开的手段,但是看多了他才发现,并不是,至于这种消散到底是什么,任重问过老黑,但老黑只是插科打诨,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任重希望,那消散会是轮回的一种表现吧。
“叮铃。”
门楣上的铃声又一次想起,今天来的顾客不少,才两个小时就已经有六个包裹,算上昨天没送的,今天估计要忙很久了。
“你好,欢迎……………”
任重如同往常一般的打着招呼,然而看见走进来的鬼时,他愣住了,自认为自己认识过各种各样的恐怖外表的任重,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被某个模样给惊吓到,但是这一刻,他确实被吓到了,但随后,就是无尽的痛心。
走进来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有些害怕的模样,似乎是不太能看清路,每走一步都不断地摸索着。
她穿着粉色的衣裙,衣服中间还画着一个小天使,小天使配着这身衣服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
但最令任重揪心的是她的眼睛,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应该有的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但是这个小女孩,她的一只眼睛已经掉了出来,不知名红丝线保住了她的眼球和眼眶之间唯一的牵连。
还有一只眼睛异常的突出,似乎如果有人轻轻拍一下,这眼睛也会掉出来似的,而且在眼球周围布满了伤口愈合结成的疤,看起来触目惊心,任重难以想象,这小女孩生前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
小女孩似乎能看到一些东西,她看到了任重的身影,于是开心的叫喊着。
“妈妈,是你嘛?阮阮好冷,妈妈抱抱。”
看着小女孩认错了人,向着自己张开了双臂,任重捂住了嘴,他此刻有些心酸。
因为他意识到,这名叫阮阮的小女孩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三十六 小天使
任重捂着嘴的身影似乎也被这小女孩已经没有多少光彩的单眼看到了,小女孩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难受,但马上又变的开怀了起来。
“妈妈,别哭好不好,阮阮的眼睛不疼的,真的不疼的,我们不去求医生叔叔了好不好,只要妈妈,阮阮,还有弟弟,我们一家在一起,阮阮保证眼睛不疼。”
此刻,任重已经完全忘却了她眼睛的模样,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将小女孩拥入怀中。
在任重抱住她的时候,她先是一愣,随后又乖巧的,任由任重抱着她。
很久过去了,直到任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缓缓的松开她,看着乖巧的阮阮,任重有些不忍,该如何告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已经不在这人世间,可能以后再也无法见到她妈妈了。
就算靠这么近,阮阮也只能看个虚影,她伸出那双稚嫩的小手,抚过任重的面庞,有些害怕。
“你就是,妈妈说的,来接阮阮去天堂见爸爸的天使叔叔嘛。”
任重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阮阮已经没有多少色彩的眼睛中似乎又绽放出不一样的光亮,但片刻之后,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真的能见到爸爸嘛……………阮阮的眼睛这个样子了,爸爸会不会觉得阮阮不好看,不要阮阮了。”
听到这里,任重实在忍不住了,捧住她的小脸,用一种确定以及肯定的语气告诉她。
“不会的,阮阮是最漂亮的小天使,就是因为你爸爸太想你了,所以才那么早要我把你接去见他。”
阮阮笑了,开心的笑了,她一把搂住任重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谢谢你,天使叔叔。”
任重看着阮阮,在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应该无拘无束,天真烂漫,
“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呀。”
“过一会吧,阮阮还有什么心愿么。”
阮阮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任重的手掌中。
“天使叔叔,请你帮我把这个棒棒糖,带给我妈妈好嘛,和她说,阮阮要去找爸爸啦,让她别想我,好好和弟弟生活。”
任重握住那棒棒糖,努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面带微笑的和她说。
“好的,我一定会转达到的。”
阮阮的小手牵着任重宽大的手掌,一大一小,一人一鬼。
任重目送过数个鬼魂,但这一次,当他亲自握着阮阮的手,站在门前时,他犹豫了,这不高的门槛,似乎阻拦住了他的脚步,他不知道,当鬼完成自己的心愿,踏出这门,对鬼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上天堂?
还是下地狱?
阮阮等不及了,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小脚一迈,就走出去了,任重甚至来不及阻拦。
如同踏出另一个空间一般,阮阮的身形渐渐的消散,她先是惊讶,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再回过头,对着任重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
“谢谢你,大叔。”
任重看着阮阮消散在空气中,捏紧了手中的棒棒糖,楞了许久,
然后痴痴的走了出去,望着天空,难得的无云夜空,繁星坠坠。
“一路…………走好。”
……………………
……………………
……………………
晨起时分,此刻虽然太阳未露头,但天已经萌萌亮了,任重还在送着快递,因为堆积了一天,所以这个点了,快递还没送完,手上的还剩两三个,而下一个快递,就是阮阮的,里面放着她的棒棒糖。
跟着快递,一路来到了医院,看着快递隐入院内,其实送快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任重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二楼某一处走廊,任重看到了一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以及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几个年轻的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安静的走廊中充满着他们的争执声。
“明明已经捐款了,为什么不手术,不治疗?难道你们还想觉得钱还不够多?想借小女孩可怜的样子再捐一次?现在小女孩死了,我看你们拿什么和网友交代!”
几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女子厉声质问着老人,以及一旁正在哭泣的妇女,还有一个人手中拿着录音笔,手机,正在拍摄。
“不是这样,是医院不肯做手术,捐款的钱我们都给娃娃用了的,我们没有私藏,家底都掏空了现在,你们可以问医院,问医生。”
老人家费力的辩解道,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更凭添了几分新痕。
“问医生?怕是你们已经和医生串通好了吧?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什么都可以查,小女孩这个眼癌,手术治愈率极高,当我们什么都不懂?!”
女子越说越是激动,尤其是在镜头前面,更是显的正气凛然,而此刻老人家的声音完全被她盖过,显得那么的心虚,无力。
“全部拍下来了没?!这个医院,这些医生也要好好查一下,我们要为所有的捐款网民负责!”
女子看着手机的镜头,一身正气,仿佛那是她的孩子一般。
随后,拿着手机的男子对着她点点头,示意差不多了,停止了拍摄。
正在这时,走廊那头的门打开了,医生推着盖白布的担架车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就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扑了上去,掀开了白布,露出了里面的人,正是那阮阮,在她怀中的孩子也被惊醒,孩子哭声,母亲的哭声,响彻在整个走廊,老人家看着阮阮的遗容之惨,也泪眼婆娑的,不住的擦拭着眼泪。
而几个年轻人,则被阮阮的样子惊吓的不轻,尤其是那个女子,看到阮阮一只空洞的眼眶,还有另一只快瞪出来的眼珠时,吓的直接叫了出来。
“这……这什么鬼东西啊!”
说完,还吐了一地。
然后在另外几名男子的扶下,逃难似的了出去,完全忘记了这就是刚才他们为其仗义执言的主人公。
场面一度很混乱,任重叹了一口气,向他们走了过去。
当走到阮阮身边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天使,然后将泣不成声的阮阮母亲扶起。
“阿姨,请节哀,逝者已逝,阮阮小天使,只是去找她父亲了,您还要照顾您怀里的孩子,请保重身体。”
没了阮阮母亲的阻拦,医生将阮阮重新盖上白布,然后向前推去。
忽然,一根棒棒糖从白布中掉了出来,医生看了一眼,没管,继续走去。
阮阮母亲看到了,
疯了似的冲过去捡起了它,
紧紧攥在手上,
再也不肯放开。
…………
…………
三十七 人血馒头
任重送完所有的快递回到学校,肚子有些饿了,在路边早点摊买了点豆浆油条包子,坐在那就吃了起来。
忽然看见瞿鹰,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却匆匆忙忙的,从任重身边跑过,居然没看到他。
“嘿,瞿鹰。”
任重喊了一声,倒不是说怎么样,只是见面了说啥也要打个招呼。
瞿鹰回过头来,这才看到坐在街边吃着油条豆浆的任重,于是走了过来,看着早餐他肚子适时的响起,然后也点了份豆浆油条,再加两包子。
“你这一路小跑的干嘛去啊?”
“这不是,昨天我和你说过么,那个群里的人发现,骗钱诈捐的那人家居然来这城里的医院了,我们这正准备去集合找那小女孩的家人要个说法呢。”
任重敏锐的察觉到了几个重要的字眼,当下眉头一皱,然后问道。
“你们说的小女孩?是不是眼睛得肿瘤的那个?叫阮阮?”
“是啊,你后来去看新闻了是吧?我原以为你不关注这事呢,看完之后是不是觉得这个社会真的病态了?那么可怜的一个小女孩,居然被她妈妈拿来当摇钱树,前前后后骗得捐款15万呢!”
瞿鹰顿了顿,觉得有些口干,喝了口豆浆才继续说道。
“其实吧,你说骗也就骗了,更过分的事情还在后面,拿了捐款,居然不去给小女孩做手术,现在小女孩已经不治而亡了,网上的情绪一下就爆开了。”
任重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的捐了15万?你们确定那母亲没尽全力给小女孩治病?”
“事情一开始是由几个捐款的志愿者披露的,然后才被各个新闻媒体曝光,对了,那几个志愿者还弄了个公众号,号称什么自媒体,刚刚群里还发出他们在医院的视频,我们正准备集合去医院看看呢。”
任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底受捐了多少,他不知道。
但他亲身经历了这个事情,相比于新闻,他更相信阮阮母亲那泪流满面的眼泪!
相比于所谓的自媒体,他更确信阮阮对母亲的感情真诚!
因为字是人写出来的,可以改,可以变,可以抹去。
而感情,是可以连系生死的枢纽,也是人与鬼之间的共通点!
什么拿了捐款不去治病博得更多人的同情,更多人的捐款,简直是无稽之谈!
忽然,任重抬头看向瞿鹰,他想做点什么,
但是有些话,相比于他自己,可能由瞿鹰来做更好。
于是。任重将其所见所闻,以及站在他自己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的心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瞿鹰,当然,中间隐去了阮阮的部分,只是说之前认识这一家人。
听了任重另一个版本的叙述,瞿鹰的表情变的很复杂,脸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有自责,有感动,还有愤怒。
听完任重的话,瞿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过了很久,他问道。
“为什么是我?这事由你出面不是更好么?”
任重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你比我有感染力,而且,你肯定比我有办法。”
这句话是真心的,毕竟瞿鹰是一个做主播的人,比起任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说,这种网上的“战争”,他肯定十分明白,
虽说瞿鹰是个小主播,但论起“带节奏”这种事情,谁能比的过节奏届一哥“海鲜平台”,瞿鹰在里面当主播,没点门道也混不下去!
“行吧,我明白了。”
瞿鹰重重的点了点头,比其网上的新闻,他肯定更相信任重的话。
而且,听完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许多,网上的新闻不过是跟风者,就像海滩上的浪,一浪推着一浪,浪花越来越大,新闻也是如此。
但只要遏制主了源头,这事情就还可以改变。
一想到自己被蒙蔽了这么久,瞿鹰心里有些不痛快,一把端起豆浆,然后一口气干了它,重重的放在桌上,吓的旁边几桌的人还以为这打架了,直盯着。
“那我先走了。”
瞿鹰说完,头也不回的向着校内跑去。
任重望着他的背影。
喊着老板再上两个馒头,
馒头来了,
却是血红色的,
老板笑着说,
这是新出的红糖馒头,
任重吃了一口,
这血馒头,
真香。
……
……
……
吃完早饭的任重回到店里,一踏进屋内就看到了孔麒麟,有些惊讶于孔麒麟这么早就过来。
“老板早。”
任重打了个招呼。
孔麒麟却没说话,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任重。
被孔麒麟用这种目光注视着的任重觉得很不舒服,感觉极度不自在。
“老板,怎么了?”
任重觉得自己快被目光给穿透了。
这时,孔麒麟才收回那打量的眼光,用赞扬的口气说道。
“昨天做的不错啊,居然有五十张冥币的收入,加油,好好干,这个月提成我给你加20%”
“什么?五十张?这么多?”
任重难以想象,虽然是两天工作的结果,
但,却是有点多了。
任重摸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才二周不到的时间,不算基本工资仅仅提成都已经有四万了,
忽然他觉得考研,读博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事情,自己等下就去了解下。
“还有,这次事情你处理的不错。”
孔麒麟意有所指的说道,
但任重却不是很明白。
孔麒麟话说完了,然后看着任重。
“好了………”
“老板………又怎么了?”
“你还有事么?”
“额………应该没事了吧。”
“那…你还留在这干吗?”
孔麒麟一声质问,任重懂事的向门外退去,自觉的关上了门。
一旁的老黑笑着说道。
“果然是有逼数的孩子。”
“砰!”
忽得,门又被推开了,任重一脸抱歉的走了进来,不住的说道。
“不好意思,忘记拿东西了。”
跑到店里,然后拿着密封袋又跑了出来,一脸诚挚的假笑示意过后,再次关上了门。
在回宿舍路上的任重拿着资料,在从店里出来后,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是少了点什么,
忽然,他拍脑袋,想起来了。
“今天居然是走出来的!”
对于孔麒麟为什么每天早上都会到店里这个问题,任重也好奇过,
他问过小白,当小白一听到这个,就装成死鱼,翻肚皮,明显不想回答,
而当他问老黑,老黑则是一脸坏笑的说道。
“小心好奇心会害死猫。”
但有些事越是这样却越让人好奇。
他有一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孔麒麟,孔麒麟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看着他说道。
“我喜欢白天在这里玩游戏,不行么?”
任重当然表示这个回答很合乎逻辑。
其实孔家小院是个四合院,门一进来就是院子,两侧都是有房间的,而正对大门的屋子就是快递店,任重就是在这里上班的。
而两侧的屋子,任重从来没进去过,不是不想进,而是进不去,连碰都碰不到门,就会被弹开,因此还遭到了小白和老黑的嘲笑。
…………………
三十八 真相
每天早上,
孔麒麟都会固定的收着冥币,然后像扔垃圾一般扔掉任重。
当任重离开之后,整个院中的气氛蓦然变的肃穆,
在此时此刻,平常吵吵闹闹的小白与老黑都会十分的严肃,不仅一言不发,而且还会盯着周边一切的风吹草动,以防有什么不懂事的人闯入。
孔麒麟走到左侧的房门前,轻轻一推门,就将任重碰都碰不到的房门给推开了。走进屋内,一张祭祀用的神台放在屋中央,神台之上焚着一炉香,孔麒麟踏入的一瞬间,香炉竟然自己燃了起来,屋内顿时沁满异香。
孔麒麟目光追思,踏步于门前,原地依次伏足,伏膝,伏身,伏首,授手相待,成五体之势。
礼毕,这才起身,一步一顿,碎步而前,
神台前有一蒲团,蒲团之上放了一把瑶琴,孔麒麟走到瑶琴前,跪坐在蒲团之上,闭目而言道。
“先生,学生又来看你了。”
再睁开眼,看向神台上挂着的画像,双目全然不同于往日,露出了别样之情。
孔麒麟十指放于琴上,指尖微动,琴声彻响,只听得“铛”的一声,周围环境蓦然变化,化为雪夜中那呼啸而过的厉风。
随着琴音萧瑟,场景变化万千,出现了牛羊草地,鱼水乡民。
曲音再变,化为了雷厉沙场,血染战袍。
最终音色婉转流淌,化为一车队,穿行在山河之间,而最大那辆车上,一位男子,正抚着瑶琴,一旁的小兽听得如痴如醉。
弹奏之间,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孔麒麟的背影渐渐的发生了变化,变的那么的柔和、窈窕。
但,曲终有尽,当最后一根弦音在空气中渐渐地震荡,消散,房间内的一切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些都是过往烟云。
孔麒麟慢慢的站了起来,
对着神台拱手行礼。
“先生,学生明天再来给你请早。”
然后,就退了出去。
轻轻的关上了门。
香自熄。
画收。
……
在经过了两个晚上的上班,以及白天的折腾,任重一躺在床上,就沉沉的睡去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又是一片漆黑。
任重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余光却看见房间里有异样的光芒,在一看一个漆黑的身影正佝偻在瞿鹰的座位前,光芒就是从那发出的。
看着那黑影还在不停的抖动,发出“哒哒”的敲击声,看起来着实恐怖。
加上这几天任重本来就有些敏感,下意识的变幻出血玉手镯,拿出里面的符咒,对着下面的黑影大声的呵斥道。
“何方鬼物,竟敢到我宿舍来撒野!”
“啪嗒。”
忽然之间,宿舍里的灯被打开了,
瞿鹰盖着毯子,一脸蒙蔽的看着床上的拿着符咒的任重,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又不失尴尬。
………
“幸好没被看见我这条大花臂,不然解释都没办法解释。”
下了床的任重心中庆幸道。
由于角度问题,以下看上的瞿鹰并没有看到任重那满是纹路的右手臂,目光全部被任重左手上的符咒吸引,在一通自己都不相信的自圆其说之下,瞿鹰也并没有过多的计较,毕竟人嘛,谁还没能有点特殊的小癖好呢?
“话说,这大夏天的,你干嘛在宿舍里披条毛毯啊?吓人玩啊?”
任重问道。
“不是啊,冷的啊,难道你没感觉到宿舍里越来越冷了么,和开了冷空调一样,真是见了鬼了。”
瞿鹰裹着毯子说道。
“冷?”
任重眉头一皱,原本还不太觉得,但听瞿鹰这么一说,确实感觉宿舍里过分凉快了,在夏天的顶楼房间里一般是最热的地方,而此刻这温度确实有些异常。
而且,不知为何,任重忽然想起了上一次的经历,也是冷入骨髓,连脑子都冻的不清醒了。
“莫非是墙那边………”
任重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不过有些问题,只能有空再去问门卫大爷了。
毕竟住在这宿舍楼里,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自己其实也可以出一份力,自从手上有了孔麒麟的符咒,任重的自信心愈发爆棚了,他不知道这符咒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但从目前看来,就光拿着都能让鬼物受到重创,足以证明这符咒的不凡了。
“话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任重靠在瞿鹰身后,看着他用笔记本不停的在网页上刷着什么,还有各种聊天框,聊天群,十几个页面,任重在后面看都看不清,瞿鹰居然一个人刷刷的应付过来,切换自如。
“你和我说完后我就去医院了,在医院里看到了那小女孩的妈妈和爷爷,在真切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我决心一定要把网上的舆论给扳回来。”
瞿鹰认真的说道,带着血丝的眼睛证明了他此刻的疲惫,想来是根本没睡。
“新闻上说他们一家受捐15万,实际上一共捐了两次,总共38594元,而所获得的捐款,确确实实都用在了小女孩身上。”
“不过………”
说到这里,瞿鹰的脸上闪过一丝暗淡。
“不过什么?”
“不过,小女孩的眼癌虽然治愈率高,但那仅仅是单眼的情况下,有80%的治愈率,但小女孩是双眼都得了癌病,这种情况下治愈率不足10%,那些有条件做这个手术的北上广医院,都明确表示不接收病人……”
“所以无奈,小女孩只能到丽城的医院,进行保守治疗,不仅很耗钱,而且每一天对小女孩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最终,奇迹还是没发生。”
说到这里,瞿鹰的手“砰”的一声,狠狠的锤在了桌子上,脸上充满了懊悔。
究竟是懊悔什么,任重没问,但也能明白点,轻轻的拍了拍瞿鹰的肩膀,希望他别那么着急,这件事情的风波,还需要他来平息。
因为这件事情,在网上有很多“正义的使者”正在肆意妄为的谩骂着阮阮一家,更有甚者,激动的愤青直接冲上门去,给阮阮一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如果不将这种舆论推翻,就怕给这个本已经悲伤的家庭造成二次伤害。
而这次事情的源头,那么媒体者,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么?
想来不是的,真相就在那里,谁去都能看见。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媒体夸大其词报道虚假事实。
答案,自然在你我心中。
三十九 人要看得清自己
任重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门前,默默地等着。
忽得,他看到了远处亮黄色略显骚气的衣服,在黑夜中很是显眼。
张声雷骑着电动小毛驴,后面挂着美团外卖的箱子,穿梭在校园内显得意气风发,看起来较为不错的外貌更是引起了路上的女大学生的侧目,但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后,这种目光就暗淡下去,转而变为一种可惜。
一个骚包的飘逸停在任重面前,任重刚想说话,张声雷直接从后面的保温箱中拿出一份外卖来,头也不回的朝着女生宿舍楼走去,留下一脸黑线的任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但是既然是老黑推荐的,总是有它的道理,虽然老黑本身就很腹黑,但是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总是令人印象深刻。
大概过了十分钟,任重都准备张声雷再不回来就拆车了,
这时,张声雷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回来,和去的时候的匆忙形成显明的对比。
“刚刚那个单子的主人是个美女哟,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张声雷一脸的笑意。
任重眉头一皱,其实从刚才他就感觉很不爽了,但毕竟有求于人让他不好发作,但张声雷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着实让他生气。
“能不能正经点。”
任重冷着声道。
“什么正不正经,作为一个大学生,泡妞才是最正经的事好吧。”
张声雷依旧打趣着任重。
任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等你很久了。”
“我那个单子是包赔付的啊,超时了扣钱不说,要是给个差评我以后该怎么在外卖这行混下去?”
“够了!”
任重拿着手中的文件重重的砸在了电瓶车上。砰”的一声车子吃不住力,应声而倒下,就摔在两人前面。
张声雷脸上的笑意依旧,甚至比之前更甚,他眯着眼睛看着冷着脸的任重,一如老黑平常在院子中看着任重那般,脸上的笑意,说不清到底是嘲讽还是欣赏,亦或者是二者皆有之。
任重寒着脸举起手中的文件,拿着它指着张声雷说道。
“这里面的资料是三起凶杀案,里面记录的是三个消失的生命,如果你不想帮我,可以直接说,我不会和老黑去讲,但请你别我们这种态度来消遣我!”
“呵。”
张声雷听话任重的话,脸上的嬉笑更是溢于言表。
一声呵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却瞬间激气了任重的火气。
任重怒火攻心,直接冲上前去,想一把抓住张声雷的衣领,但手还没触碰到他的衣服,就被张声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躲过,并且还轻飘飘的给了任重一拳。
拳头虽慢,却带着让任重难以承受的力气。
只一拳,让任重感觉自己的五脏都翻江倒海一般,一口酸液倒喷而出,任重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发现在电光火石之间,但毕竟动静比较大,可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仿佛全然没看到这打架了一般,再细看,有一层黑色光幕,将两人周围给包裹了起来,而释放这黑色光幕的源头,竟然是一根漂浮在空中的竹竿。
张声雷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任重,用余光轻轻撇了一眼头顶的鱼竿,在心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随后一把抓起了地上的任重,约有一百三的任重竟然被张声雷单手拎起。
张声雷脸上依旧挂着那让任重不爽的笑容。
“这一拳我是想告诉你,凡事不要自不量力,虽然你无灵力,也无通玄道术,但既然你在那里工作,你也算半个玄门中人,而玄门世界里,可没有对弱者的同情。
头顶的竹竿忽然闪了闪,张声雷的耳朵动了几下,眼中露出一抹无奈,但只是一瞬间,又变为刚才的模样。
“有时候我就想不通,你在那里工作,见过这么多鬼物,他们哪一个不是由活人死去然后变成的鬼魂,世界上每天那么多横死之人,你都要管上一管?”
“因为这死去的女人你认识,所以你就要插上一手,结果造成麻烦了却要别人来给你擦屁股,你这究竟是图你自己一个安心,还是为了你所谓的正义?”
“最重要的是,你有那个能耐么?”
张声雷脸上的不屑表现的恰到好处。
“咳,咳。”
任重想说话,但吐出的话到嘴边都成了咳嗽声,嘴角已经渐渐开始发紫,明显已经透不过气来了。
松开手,任重摔倒在地上,张声雷扶起自己的小毛驴,跨坐而上,最后扬长而去。
开着小毛驴风驰电掣的张声雷此刻脸上尽露苦相,看着手中的资料袋,自顾自说道:“这伴读小书童不好当啊,还要给进行压力锻炼,我的天啊。”
而这一切,任重全然不知晓。
一道黑光闪过,空中的竹竿消失不见。
这时,走过路过的学生才看到倒在地上不住咳嗽的任重,有几个热心肠的赶忙将任重扶起,坐在一旁的小花坛的石凳上,在确认任重没事之后,他们才离开了。
而任重一边拍着胸口顺着气,一边找着资料袋,却发现,刚才被扔在一旁的资料袋怎么也找不到了。
……………
……………
孔家小院中,老黑脸上露出笑容来,却发现,有一道身影背对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在它面前,不知伫立了多久。
老黑这次终于笑不出来了,它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样子的背影了!
一旁的小白乖乖的在池中,连泡泡都不敢吐一个,院子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你,过了。”
那背影没有转过头来,话却在老黑耳边响起。
老黑没有辩解,只是一把跪在了地上,头不断的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选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声音不大,却如同天威。
“老板,不,主人!老奴只是想在有生之年,期望看到主人事成,九乃数至极,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老奴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院中久无音,
不知何时
起风了
老黑才敢抬起头来
那长发背影
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空中这时才慢悠悠的传来一句话
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警醒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老黑的脸上此刻,老泪纵横。
四十 遇见你
任重一个人坐在石凳上,脸上此刻面无表情,但整个人如同少了什么一般,静看着地上的石板,呆滞的模样全无往日生机。
忽然,一只手朝任重的后脑勺重重的拍来,任重呆呆转过头,发现这只手的主人竟然是瞿鹰。
“你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
与刚才不同,瞿鹰原本的疲惫不堪忽然不见了,脸上充满了喜悦。
任重摇了摇头,没回答。
“行了,一张脸苦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打了呢。”
瞿鹰揶揄的说道。
任重:“(⊙_⊙)………………”
“走了,今天开心,喝酒去,我请客!”
不论任重再怎么不乐意,瞿鹰硬是拉着任重不撒手,在反抗无果之下,任重只能遂了瞿鹰的意了。
………………………………
“来来来,干杯!”
“啊~”
十多瓶啤酒下肚,瞿鹰已经有点飘了,而任重也有点头发昏了,这还是他打记事以来,第一次喝这么多久,此刻他忽然感觉,这种酒醉的感觉挺好,至少可以忘记一切,于是乎两人不停的碰瓶,杯酒之间,无忧无虑。
瞿鹰喝多了,红着脸,大声的和任重谈着天南地北,聊着自己的从前,索性已经很晚了,店里除了任重他们这桌也没人,不然也过意不去。
忽然,瞿鹰一把拉住任重的手,酒红的脸上露出别样的微笑,让原本有些酒精上头的任重一阵冷颤,霎时间清醒了,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你干嘛?”
大男人之间拉拉扯扯的,引的店中的老板娘侧目。
“任重,任同学,我的好舍友,我的好兄弟。”
“对啊,我可是你兄弟,你可别想多了啊。”
“真的是感谢能在大学遇见你这么好的室友。”
“恩?”
“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像个英雄一样,是你让我觉得我的人生意义不止与此,同时也是你让我觉得我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任重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瞿鹰掏出手机,打开了网页,点出其中一则新闻给任重看。
“就在刚才,通过我以及我们群里人的努力,丽城时报的已经刊登出了澄清新闻,他们去医院核实,第一时间对阮阮的家人致歉,并且同步的发出了道歉声明,我们,做到了!”
虽然只是一则新闻,虽然也只有一家媒体。
但瞿鹰紧紧的握住任重的手,一个大胖的汉子,在此刻却如同孩子一般。
………………
酒总是会喝完的,当任重和瞿鹰吃完出来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任重要去上班,而网上的舆论导向竟然已经被转变过来了,那么瞿鹰也就没什么事了,还是要去接着奋斗,努力自己的直播梦想,此刻的他,热情高涨。
两人走在西城广场,夏夜里的清风吹在脸上,瞿鹰一脸的畅爽,而一旁的任重却显得心事重重。
“你这是怎么了,一直耷拉个脸。”
“问你个问题。”
任重停下脚步。
“问呗。”
任重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你看得见我么?”
瞿鹰笑着说道:“当然了。”
任重抬起头,正好身处在十字路口,他有些茫然:“你看见的是我么?”
瞿鹰疑惑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我又没老花,当然是你啊。”
任重注视着瞿鹰:“那是我么?”
瞿鹰愣住了,想了很久:“你没有第一次我见到的时候那么直率了。”
任重一顿,随后笑了,笑的很开心,一把抱住了有些傻眼的瞿鹰。
“遇见你这样的室友真好。”
………
在接下来,任重在十字路口走回了学校,而瞿鹰去了网吧。
站在店门口,任重刚准备进去的时候,没想到孔麒麟刚好从门里走出来,这让任重有点意外,要知道,孔麒麟一般这个点都不会在店里的。
孔麒麟撇了一眼任重,向前走去,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就在两人插肩而过之时,孔麒麟轻轻说了一句话。
“加油,好好上班。”
然后就这样消失在了任重的视线中。
“莫名其妙的。”
任重站了很久之后,忽然说道。
走进店中,开始了又一天的工作。
………
…………
………………
老校区中,一栋孤零零的宿舍楼伫立于此,天空中一团巨大的阴云漩涡,这是一个月光都照不进的地方。
凌晨三点,宿舍中的门卫室里,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门卫大爷穿着黄色道袍,戴着正天冠,手里拿着桃木剑,正一脸凝重的望着门外。
一股人的寒气正在门外施虐,寒风夹着低温像刀子一般的侵蚀着玻璃门,发出“咯吱”的尖锐摩擦声,门楣上原本就裂痕满满的八卦镜此刻终于承受不住,镜面全碎,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整个宿舍楼里那么多学生,他们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完全没有被这些动静给吵醒,似乎这些声音被隔绝了一般。
随着八卦镜的破碎,门上贴着的两个门神连一秒都没撑住,就被寒风卷走撕扯,在空中化为了毫无用处的纸屑。
就在八卦镜破碎的那一刻,门卫大爷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已经拿出手中的符咒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此刻寒气毕竟完全无视了玻璃门,门卫曝露在寒气之中感受到了其中透骨的寒意,连意识都模糊了几分。
一咬牙,从道符口袋中取出两张符咒来,一张贴在了自己胸前,将寒意驱逐出体内,然后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将血液滴染在另一张,将符咒挂于剑头,剑身直立,口中念念有词。
“三清在上,律令九章,破邪除魔,万鬼伏藏!”
“炽!”
符咒化为一道红光发出强大的热量,整个桃木剑此刻剑身充满火焰,成了一把火剑,在火剑的威势之下,原本猖狂至极的寒气忽得缩了三分,这无根无形的寒气似人一般,竟然顿了顿,选择了退走。
“哪里跑!”
门卫大爷怎肯罢休,立刻持剑追了出去,一路追到墙前。
而寒气毕竟无形,飞过墙就朝那头去了,而门卫大爷站在墙头一停,脸上有些犹豫,看了眼手中的火剑,上面的火焰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咬了咬牙,一个纵身竟然跳过墙去追去。
“今天非要和你做个了断!”
四十一 了断
跳过墙来,那寒气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墙的这边也是一条路,不过比起另一边的路来说,这边的道路实际上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因为常年无人并且荒废了很久,墙的这头到处都是杂草疯长,把原本的水泥路都给完全掩盖住了。
门卫大爷在用剑劈开了一条道路以后,才能隐约的看出原本的灰色水泥。
除了疯长的杂草之外,这里还特别的安静,这么多杂草本来应该是这些小动物的天堂,但这里全然没有虫鸣,蛙叫,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门卫大爷看了一眼剑上的符咒,符咒上的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实际才这么一会,符文已经消失了四分之一了,而这张符咒,他只剩这最后一张了。
“十六年的错误,该做个了断了。”
握紧了剑柄,脚步坚定不移的向前方走去,他知道要去哪里,这地方,十六年前,他来过。
走了没多久,道路一侧出现了一堆废墟,那是一栋楼烧毁后留下的痕迹,漆黑的墙体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跑到废墟前,门卫大爷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毅,没有片刻耽搁,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从上而下,虚斩一剑,其火焰化为剑气,向着那堆废墟奔袭而去。
火光驱逐着黑夜的阴影,露出它最原本的面貌,剑气轰在废墟上,发出“轰隆”的响声。
忽然,一道红光从废墟中飞出,在空中停住,穿着一身红衣裙,一张脸被长发遮盖,透过发隙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对眼白,指甲漆黑锐长,张大嘴,凄厉的尖叫声从这女鬼口中发出。
在女鬼张口的同时,一股渗人的寒意从她口中袭来,门卫大爷提剑横立于身前,寒气与火焰正面冲突,周边的植物瞬间化为飞灰,露出原本大地的样子。
撇了一眼剑上的符咒,已然近半,看着眼面前这女鬼阴气之浓烈生平闻所未闻,怕是已经快踏出那一步了。
“今天必须结束你!”
一手拿起剑柄,另一只手紧握住剑身,缓缓的用剑锋抹过手掌,掌心流出的鲜血如同给火焰注入了新的燃料,剑身上的火焰先是暴涨,随后一收,慢慢的浓缩,最后那澎湃的黄色火焰消失不见,转而变为蓝色火焰,当视线透过蓝色火焰灼烧过的空气时都被扭曲了。
这蓝色火焰全然没有刚才那般暴躁,就静静地依附在剑身之上,门卫大爷原本就有些苍老的面庞此刻更是凭添几分皱纹,看起来更加的老迈了。
他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于是就双手握住它,然后脚微曲,蹬地,高高的跃起,双手握住剑柄,直刺向那女鬼!
女鬼叫的更是凄惨了,吐出的寒气愈发的冰冷,却无法使桃木剑后退分毫,眼看着剑尖即将把她扎穿,女鬼的叫声忽然停了,嘴角上裂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似乎是在笑。
桃木剑将她扎了个对穿,但大爷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更加凝重,在那女鬼位置上的身影渐渐的消散,原来竟然是个虚影。
在空中转动眼珠不断的寻找着那女鬼可能出现的位置,却都没有!
“不对!”
大爷咬着牙,双手拿着剑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挥出一道剑气来,目标就是那处废墟,
“轰!”
将废墟完完全全炸开,蓝色的剑锋直直的斩在废墟之下女鬼的左臂上。
“啊!!!”
一剑挥出,大爷累的连落地的力气都没有,重重摔在了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顾不得嘴角的血与身上的脏,抬起头向那女鬼望去。
“该死!”
见到只断了一臂的女鬼大爷眼中露出不甘,抬手想再补一道剑气,但力使不上反而脑袋一沉将近昏厥,勉强用桃木剑支撑着才能继续站着。
门卫大爷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而那边的女鬼似乎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对这个斩断自己臂膀的人自然不会客气什么,但似乎还是有所忌惮,女鬼先是口吐寒气,让寒气包裹住这个老人,先让他失去最后一丝抵抗之力。
看着女鬼如此谨慎,门卫大爷眼中露出了绝望,闭上了眼。透骨的寒气沁入老者的体内,冷其身,冻其识,渐渐破坏者其身体内的联系,最终,老者脸上打满了寒霜,连同桃木剑上的火焰,似乎也熄灭了一般,一齐化为了冰雕。
女鬼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么一刻,空荡手臂带给她的疼痛感让她满含愤怒,用仅剩的一只手臂冲向老者,她要用她那锋利的指甲结束他的性命,这十六年来的纠缠!
黝黑的指甲已经触摸到了他身上的道袍,只要再向前一点,就是他的心脏。
忽然这时,原本应该已经失去意识的门卫大爷忽然睁开了双眼,他直勾勾的看着这女鬼,眼中露出一丝同情,一丝决绝!
翻手拔剑,剑身上的寒霜瞬间蒸腾成水气,蓝色的火焰再次覆盖住桃木剑,那道符咒还剩最后一点符文!
指甲入肉,门业大爷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以力劈华山之势狠狠斩下,女鬼一分为二。
剑身上的符咒完全消失了,蓝色的火焰也不见了,疼痛似乎这时候才传递过来,门卫大爷眼前一黑,踉跄的跪在地上,口中喷出血来。
缓了很久,才算回过点身,看着一分为二的女鬼的身形正在渐渐的消失,虽然有些慢,但确实是在消散。
门卫大爷眼中的情绪万千,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来,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将这根插在了地上。然后又取出第二根,第三根。再从兜里掏出了点没画符的黄纸,点了起来。
等到黄纸烧完,插在地上的烟也燃到头了,那女鬼也将将完全消散了。
门卫大爷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翻过墙回到宿舍,门卫大爷给自己身上的伤口稍微清理了一下,然后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但,如果他能抬头仰望下天空,就能发现,
漩涡,还在!
风,没停!
四十二 进展
夜晚,是寂静的,也是热闹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久传下来的谚语,但放在当代社会,却并不一定试用于所有的人。
因为社会的需求不同了,有许多地方都需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在岗,需要有人上夜班。譬如派出所,譬如任重,再譬如…………张声雷。
张声雷其实这一生其实很苦,虽出生玄术世家,却正值家道中落,玄术之修到他父亲这就已经十不存一了,落到他手上更是若果全无,幸得天姿聪颖,七岁修得入门,也算是名动一方的天才,但十二岁时老父亲忽然暴毙,从此失去了后续的修炼功法,一代神童泯然众人,近期无意中翻得阴司证,本想借着阴司的地位再咸鱼打个滚,却在阴司系统强大的竞争压力下来到了丽城,还遇到了孔家小院那么一伙连阴司都不放在眼里的势力,为求保命之下,只得卖身求活,不可谓活的不糟心。
张声雷在丽城住在梨园大学旁,白天做着送外卖的工作,晚上也要干着阴司鬼差的活,找那些尚未往生的鬼魂,将其送入阴间,这就是他晚上的工作,但是由于孔家小店的特殊性,他被禁止在梨园大学十公里内寻找鬼魂,理由也很简单,怕影响小店的快递生意,所以每到夜晚,张声雷经常奔波来往进四五十公里,有时候远一点可能近七八十公里,都已经快到临县去了。
然而今天,张声雷晚上并没有出去,而是拿着一份资料,躺在床上看着,因为做了一些不安的事,他于心有愧,于是乎他看这资料看的特别认真。
初看这资料时,张声雷并没有觉的有什么,看到死者照片的惨状他内心也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饿,想吃宵夜,如果要说为什么,其实也很简单,作为鬼差,死状再惨其实在他眼中也就这个样子。
当看到第二份资料时,他眉头一皱,又折回去看刚才那份资料,将两者对比起来。
然后翻阅起第三份死者的资料,拿出一张白纸,张声雷在上面写着什么,嘴中还嘟喃着。
“八月二十一,早上四点到五点,寅时,属木,缺肝。
八月二十八,晚上七点到八点,酉时,属金,缺肺。
九月四,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戊时,属水,缺肾。”
“嘶,五行?”
张声雷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再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将各个死者的死亡地点标注在地图上,以这三点画出道家五行图来,标记中心。
“怎么会是这里?”
张声雷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一切事情的源头竟然就在这个地方!
……………
…………………
………………………
刑警大队,
深夜里,技术部和会议室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他们忘记了白天黑夜,几人一组围坐在电脑前,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眼中布满血丝,看着电脑中的监控视频,他们连一眼都不敢眨,就怕在眨眼的瞬间,错过了某个瞬间。
而在监控室内,杜锋队长则拿着咖啡站在中间,同样也在寻找着监控视频中任何一个有可能的线索。
“队长,你去休息一下吧。”
一旁的袁丽娜看着杜队长浓重的黑眼圈实在是忍不住了,而且光着一个小时杜队长就喝了三杯咖啡,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神仙也不是这么个熬法。
杜队长摆了摆手,明显是没听进去。
“队长,我们已经看了三天的视频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同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从凶手作案的时间,手法来看,这凶手很有可能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冷静的头脑,他极有可能避开监控或者每次换装来躲避我们监察人员的视线,这么找下去的意义真的不大。”
袁丽娜进一步劝解道。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时间?手法?”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我们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是什么?”
“这凶手作案目的性如此之强,手段以及作案手法又如如出一辙,时间间隔同样是这么有规律,那我们不妨大胆的假设。”
杜队长此刻显的有些激动。
“假设什么?”
“取地图来。”
袁丽娜闻言,立马将市政地图取来,然后平铺在桌面上。
此刻周围的队员也被吸引住,围了过来,杜队长没有阻止他们擅离职守,因为他知道大家此刻都是同样的念头。
“将三起凶杀案的现场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袁丽娜照做,在地图上标注了三个点。
“如果有规律的一起凶杀案,那么凶手杀人的地点可能也是存在的某种规律。”
长指着地图上三个点说道。
“那么我们就用最规律的图形把这三处连接在一起。”
杜队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经过这三点的圆。
大家一起看着这个圆,一时半刻还是不能理解。
杜队长用标记笔,在大概圆心的位置画上的一个小圆,而这个小圆,刚好将大部分的梨园大学给包括在里面。
“给我去把这附近在凶杀案当天的监控全部调出来,兄弟们辛苦一点,今天晚上加班。”
“是!”
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在杜队长的几句话下,又一次高涨了起来。
………
“队长,这地方不是那……”
人都散开之后,欲言又止的袁丽娜想说些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就被杜锋伸手拦住了话头。
他一脸的肯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相信,那小伙子不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恩”
…………
………………
……………………
梨园大学。
作为丽城唯一一所大学,政府对梨大的资源倾斜是较为明显的,尤其是其中的土地资源,让梨大的校园面积更是不输于省内的重点大学,尤其是梨大的教职工宿舍楼,更是城内少有的高层建筑群,如若这教职工宿舍楼能拿来公开拍卖,这良好的地理位置以及开发商的良心之作的商品房想来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在教职工宿舍公寓的某个房间里,一个男子躺在床上,闭着眼,脸上的表情时而幸福,又时而痛苦,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冷汗已经浸湿了单薄的被单,显然是做噩梦了。
“小蕾!”
男子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从梦中惊醒,恍惚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又梦到她了。”
忽然,房间内另一个声音响起,屋内还有一个人。
“还是一样的梦,梦中的小蕾一直在哭,流出来的竟然是血泪。”
床上的男子捂着头,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脸上的神情痛苦不堪,他抬起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人。
“阿遥,我们这么做,对么?”
那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望着,拿起那高脚杯晃了晃,杯中的液体在月光下如鲜血一般的艳丽,拿起酒杯,向她致敬。
四十三 血染的裙
日子一天一天的在过着,沉浸在暑假与开学之间挣扎的学长学姐们也逐渐认清了现实,他们还是学生的现实,而大一新生此刻还在军训的磨难中痛苦挣扎着。
清晨起早,图书馆门口多了英语社团的早读,自习室里,早上也会坐的满满当当,相比之下,任重就觉的自己一点都不像个学生,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结束了晚上的工作,任重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越在小店里待着久了,越觉的自己精神了,任重现在不太困,但是他也不知道去哪,军训还没结束呢,大一还没有开课,除了宿舍他也没地方去啊。
进宿舍前必过天桥,这也算是梨园大学独一份的风景了,今天一踏上天桥,任重就觉得哪不太对。
“似乎,没那么凉快了?”
感觉不像平常,走在这路上时不时一阵阴风吹过,吹的人浑身发凉。
走进宿舍楼,任重敏锐的发现,门楣挂着的镜子只剩个镜框了,镜子不知道去哪了,还有玻璃门上贴着的门神也不见了,眼神微凝,任重快步走到门卫室门前,有点急促的敲着门。
“咚咚,大爷,大爷。”
门内迟迟没有传来动静,任重的心也渐渐的沉了下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凝重了,他觉得事情已经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任重的敲门声愈来愈重,却迟迟没有回应,心中的急躁感传来,当下决定直接破门而入,看了下左右无人,任重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弓步冲刺,跑到门前,抬起脚,向那木门重重的踢去,就在脚即将踢在门上的时候,门忽然开了,门卫大爷穿着道袍,睡眼惺忪的开了门,但下一刻,他就睁大了眼睛。
“卧槽!”
只来的及说这么一句,那飞脚已经重重的踹在了腰间。
发现自己踢错东西了,任重赶忙将门卫大爷伏起,却发现,门卫大爷居然昏了过去。
再向下看去,门卫大爷的道袍上都是血迹,任重心中一哆嗦,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自己造成的,但再看去,这血迹已经凝固许久,而且胸前那明显的爪痕,怎么都不可能是一脚能踢出来的。
“这是和什么猛兽干架了么?”
任重将大爷的道袍脱下,小心的扶他到床上平躺着,看着大爷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任重觉得有些内疚。
去洗手间打了盆清水,帮大爷洗去脸上的灰尘,清理了一下伤口,擦拭用的毛巾上满满的血迹,浸泡在水中一盆清水瞬间变成了血水,没办法,任重只能再去打水。
等到任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大爷居然已经醒了,一张脸拉的老长,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差点在你这小屁孩这里翻船。”
任重尴尬的笑了笑,抬头望望天,假装没听见。
“你这干啥呢?大清早你自己是下班了,别人还要睡觉呢,还有,你踢什么门?”
大爷劈头盖脸的一通指责,娆是任重脸皮再厚,也有点装不下去了,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我是担心您老出事啊。”
“出事?我能出什么事?”
“您看,门口的镜子也碎了,门神也没了…………”
“哟,懂得还挺多的?小伙心还挺细。”
大爷一脸意外的看着任重,然后又说道。
“昨天我把这里的鬼物给除掉了。”
“果然……”
任重点了点头,并不出他所料,他一直觉得这里有什么,其实很早就想问了,可一直也没机会。
但是,明明是解决了一个隐患,门卫大爷脸上的表情却很是耐人寻味,谈不上高兴的样子。
大爷默默的从兜里掏出烟,却发现只剩个烟壳,将烟壳捏成了球,扔到垃圾桶中,叹了一口气,眼中陷入了回忆。
那是十六年了。
我刚到丽城,在一次转车的大巴上,我认识了邻座的女孩,季心玄,她美丽而知性,一眸一笑中都是阳光。
心玄是梨园师专大二的学生,她成绩优异,当年的高考她不是没有机会上更好的大学,但家中有父卧病在床,以及当年的梨园师专给她开出的丰厚的条件,让她选择了留在本地。
当然,作为回报,心玄在大学时也尽心尽力的为学校争光,多次在大赛为学校拿的名次,然后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班里的班长,大二就成了学生会主席,变成了校内的名人。
但,如此多的荣誉倾加在一个人的身上,会是好事么…
男生畏惧她的强势,而女生嫉妒她的完美,尤其是与她同个寝室的五个人,她们更是组成了一个小团队,明里暗里的疏远和嘲讽着季心玄,嘲讽她家没钱,嘲讽她爹卧床多年,还暗地里制造一些她与学校老师的造谣,以此来在班里中孤立她。
而季心玄虽然觉得孤独,但内心坚韧,她愈发的勤奋,而在这种情况下,她更加的优秀,反而成为了某些人眼中最难以容忍的事情。
然后,那一天就降临了。
那天正好是季心玄的生日。
宿舍里有人的人提出要给季心玄过生日。
季心玄很意外,但同时也非常高兴。
那天晚上,她穿了一条她很宝贝的白裙子,甚至拿出了自己存下的奖学金买了个大蛋糕。
当她拿着蛋糕进到宿舍里时,里面等着她的并不是五个为她庆生的室友,而是三个被她室友叫来教训她的混混,当他们看到美艳动人的季心玄时,禽兽之欲涌上心头。
……………
说到这,门卫大爷顿了顿,似乎有些凝噎。
任重不知道门卫大爷口中的季心玄到底和他是什么样身份,但想来,应该是关系匪浅。
“然后,在我再见到她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是从摔死的。有人说是那些流氓从楼上扔下来的,也有人说是她受尽屈辱后,毅然跳楼的。那一晚,血将白裙染成了鲜红…………”
门卫大爷说到这就停了,他不愿意再往后说了,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情,但他已经不愿意提及了。
四十四 线索
“现在,尘归尘土归土,此间事了,我也已经没什么可以好留在这的了。”
“啊?大爷你要走啊?”
“我已经自私了十六年了,是时候背上宗门的荣耀了,符道一派,不能从我这没落。”
门卫大爷颇有感慨的看了任重一眼,
“只可惜你已经过了年纪了,不然我真想让你当我的弟子,做我符道一脉的接班人。”
言语中,尽是惋惜之意。
任重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意义,但说起符道来,他忽然想起自己画的那张神行符还在手镯里藏呢。
将右手藏在身后的一瞬,任重就将符给拿了出来,然后放在手上,询问道。
“大爷,我这张符,算成了么?”
门卫大爷躺在床上接过符咒,眼中露出惊讶的表情,再一次上下打量起任重,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这符,你亲手画的?”
任重点点头。
“你这天赋……真当是……可惜了。”
大爷一脸的可惜。
“这符算是成了?”
任重又问了一次,这一次才得到了正面的答复。
“成了。”
任重眼中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不仅仅是第一次成符的激动,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含义。
但看到床上的门卫大爷神色中那难以掩饰的疲惫时,任重随即意识到,大爷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还说了那么多话,还被自己踢了一脚,这么看来,自己着实有些虐待老人的嫌疑。
“大爷,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这会这么有眼力见了?你这小子不厚道啊。”
“嘿嘿…”
“那,这东西拿去。”
大爷从床下拿出一个木盒来,递给了任重,任重好奇的接过手,晃了晃,不知道里面有啥东西。
“这是?”
“这是存放符咒的盒子,不然符咒会在空气中慢慢的失去效用,关于这点书上也有写,你不会没看见吧?”
任重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当然不知道,而且他的符咒都放在血玉手镯中,不知道会不会存在这个问题。
“这木盒里的符咒只能存放三年,如果你想要更好的,还有玉盒,不过那要你自己去找了,咳………咳。”
“大爷?!”
话还没说完,门卫大爷忽然咳嗽了起来,吓了任重一跳,赶忙上前,却被大爷伸手制止住了。
“我还没虚弱到这份上,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走了,你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有什么符道上的问题,可以尽管来问我。”
任重有些小感动,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么一个老人如此记挂在心,但下一句话,就改变了他的想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任重:“…………”
校外,张声雷正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向校门口走来,手中拿着一份资料的他哈欠连天,看来是一晚上的都没睡。
刚踏入校门的他忽然身体一顿,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复刚才的懒散,反而一双眼中透出不一样的锐利,但这种眼神只持续了一瞬间,又变成了那没有精神头的模样。
慢慢的走着,等走到校内,彻底的离开了大门口,张声雷停了下来,转过头,带着一脸莫名的笑意说道。
“有意思…”
……
在宿舍中躺在床上的任重睁大了双眼看着天花板,上了一个夜班的他此刻居然没有一点困意,反而越躺越是清醒,这种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的感觉其实很难受。
“嗡…………嗡…………”
恩?
谁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忽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任重有些迷茫的状态,他好奇的拿起手机,一看上面的号码,脸瞬间黑了下来,下意识想挂掉电话,但在手指触及屏幕的时候,他犹豫了,还是接了起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我都还以为你睡着了。”
电话那头的人的人笑呵呵的说道。
“你直接说有什么事,别搞的我们很熟一样,被你打了一顿,我不拉黑你就不错了,别扯其他的。”
任重没好气的说道,原来打电话的正是张声雷。
“哟呵,小脾气还挺爆。”
张声雷打趣道。
“不会好好说话我挂了。”
任重一脸的黑线,很后悔自己接起了电话,感觉张声雷就是来嘲讽他的。
“你不想知道关于那案子的线索了?”
当电话那头传来这一句话时,本来平躺在床上的任重“蹭”的就坐了起来,然后对着手机大声的问道。
“案子?资料是你拿走的?你找到谁是凶手了?”
这件案子一直在任重心头成了一个郁结,不论是上班还是在哪,一旦空闲下来他总是不自觉的会想起它,但徒叹奈何,无以继力。
唯一一份资料都丢了,任重有力也无处使,却没想到,居然被这张声雷给拿去了,居然还有了眉目。
任重现在的情绪有些小微妙,颇有一种被人打了一棒再给颗糖的感受。
“呵呵,不挂电话了?”
来自张声雷的又一次嘲讽,任重选择了无视。
“你在哪?我来找你。”
还没等电话那头说话,任重就跳下了床,穿好鞋子,然后夺门而出,甚至路上遇见了回宿舍睡觉的瞿鹰也来不及说话,只是匆匆忙忙的打了个招呼,就风一般的跑出了宿舍。
“就上次我打你那地方。”
张声雷在电话中揶揄的说道。
“我忍”,任重。
“好,马上到!”
说完这句,任重就把电话挂了。
寝室到图书馆十分钟的路程,任重跑了三分钟就到了,张声雷正站在图书馆门口,混在英语早读社团的中间,享受着一群大学妹子的簇拥,时不时还装模作样的提几个英语问题,看起来向是那么回事。
看到一溜小跑而来的任重,张声雷对几个很骚包的say goodbye,
然后才走到任重面前,先将手中的资料还给了他。
“然后呢?线索呢?凶手是谁?”
接过资料的任重迫不及待的问道。
张声雷却摸摸着肚子,一副很虚弱的样子说道。
“好饿啊,没吃早饭,感觉自己要死了。”
“………”,任重。
四十五 五行与五环
在西城广场的kfc中,任重冷着眼看着张声雷吃了两个培根鸡肉卷,三个蛋挞,四根油条,两碗豆浆,以及一碗皮蛋瘦肉粥。
“啊,这种饱食感,爽!”
张声雷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kfc不请你去当他们的形象代言人真是可惜了。”
任重冷冷的说道。
“嘿嘿,多谢老板请客了。”
“这就吃饱了?确定不再来点?”
“不必了,不必了,早饭不能吃太饱,”
任重看看桌子上的大碗小碗的,再看看张声雷,他这个说法很没有说服力。
张声雷对任重的目光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想笑,但马上他就正经了起来。
任重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声雷这么严肃的表情,看来是要谈正事了。
“这个案子你一定要破?”
张声雷认真的看着任重问道。
“要破。”
任重也郑重的回答。
“哪怕再苦?再难?”
“也要破。”
“如果说可能会危及到你生命呢?”
张声雷语气十分的吓人,甚至目光也咄咄逼人。
但,任重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件事情,不解决,会沉在他心中一辈子的,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尽全力,
尤其是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让他明白了,有些事情,活的人其实并不会比死了的人更自在。
“噗嗤。”
看着任重那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模样,原本严肃的张声雷忽然一下捂着肚子笑出了声,然后狂笑不止,最后因为别的顾客的投诉,kfc的店长过来制止才结束。
张声雷擦去了眼角的笑泪,他看着任重说道。
“结果还是白打了你一顿。”
“哈?”
任重分不清这话是嘲讽还是有别的意思了。
张声雷从口袋里拿出一份东西来,平铺在桌子上,任重发现这是一份市区地图,而这地图上面画了个五角星,而且还有一些让任重看不懂的标注。
“这是地图干什么用的?”
张声雷指着五角星上的一点说道。
“这是第一个死者的死亡地点,死亡时间八月二十一,早上四点到五点,死后发现身体内缺少了器官,肝脏。”
然后指着另外一个点。
“第二个死者死于八月二十八,晚上七点到八点,同样少了个器官,肺。”
“第三个死者,也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叫张晓晓的女生,死于九月四,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也少了个器官,肾。”
任重一脸茫然的看着张声雷,这些他在资料上都有,他也看过,除了觉得特别气愤之外,也没看出点什么来。
张声雷白了一眼任重。
“有空多看,不然将来你肯定要吃亏。”
看着任重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张声雷不禁摇了摇头,再说道。
“早上四点到五点,寅时,五行属木。
晚上七点到八点,酉时,五行属金。
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亥时,五行属水。”
“而缺失的器官肝,肺,肾,依次属五行,木、金、水。”
“与时间恰好对应,你现在觉得,这是巧合么?”
张声雷声音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却足以却震动人心。
“这是我按照三个死亡地点画的五行图,你看看这五行图的中心在哪。”
听到这话,任重向地图上看去,当看到中心时,他瞳孔震动,满脸的难以置信。
再抬起头,看向张声雷,张声雷伸出手,直向窗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梨园学院的大门,张声雷一字一句的说道。
“杀人犯,就藏在这大学里。”
一翻话,让任重久久难以消化,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苦苦追寻的真凶,竟然离自己那么近,说不定,凶手可能还与自己照过面,而自己却没有察觉。
思考了许久,任重忽然发现,就算知道这些,但想在一个诺大的学校里找到一个隐藏着的凶手还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毕竟又没有样貌特征。
看着张声雷老神在在的样子,任重忽然明白了,拍了拍脑子,直骂自己蠢。
“应该还有一些线索吧?”
任重小声的询问道,态度端正,可谓毕恭毕敬。
张声雷撇了他一眼,淡淡的没有接话茬,只是手捏住喉咙,不停地干咳着。
“懂!”
任重瞬间明白,赶忙起身去柜台前,要了一杯九珍,一杯雪顶,将两杯饮料都放在张声雷面前,任君挑选。
张声雷给了个你很懂事的眼神,然后拿起了九珍,慢慢的品尝了起来,饮料明明是加冰的,但张声雷喝的时候还要吹上一吹,再小口珉,好像这冰镇的九珍烫嘴一般,此中姿态,确实做作。
但此刻的任重,已经不顾忌这些了,连张声雷之前打他的账,在他心中也一笔勾销了,甚至如果说张声雷能帮他抓住凶手,哪怕再被打一次,任重也是心甘情愿。
任重看着张声雷一小口一小口的将九珍喝完后,张声雷才说话了。
“说让你多看点书,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居然这么半天都想不到。”
“额…………”
任重摸了摸头,半天没反应过来张声雷说的是那些书,是高等数学?还是大学英语?或者是毛概理论?看这些东西,真的能对破案有帮助么?而且叫一个体育生看书,着实有些为难他。
“我说了,这是凶手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从受害人身上取走了特定的器官,把这些联系在一起恰好是五行之术。”
张声雷娓娓道来,一步一步给任重分析着,然后再问道。
“问,想到五行你想到什么?”
任重思索了一翻,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的回答道。
“福娃?”
“哈?”
“就是贝贝、京京、欢欢、迎迎、妮妮,五个福娃,北京奥运会上那个,很萌的那个个…………”
张声雷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我说的是五行,金木水火土!你说的是什么?五环,奥运五环!”
咆哮声音之大,又一次引起众人的瞩目,kfc店长从柜台中探出头来,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如果不是良好的职责素养以及任重他们买的东西够多,早就将两人扔出去了。
四十六 热血青年
在环境以及kfc店长的目光威慑下,张声雷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怒火,看着任重,忽然又笑出了声。
“想到上次你说我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不端正,现在看起来倒是反过来了啊。”
任重讪讪的笑着,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怪自己知识浅薄,心中暗下决心,回去定要好好看书,先把毛概看个三遍,加强中心思想!
“我这么说吧,这凶手以这学校为中心,在学校四周特定的位置特定的时间杀人,实际上是布下了一个五行结煞阵。一个能布置阵法的凶手,你觉的他会是平凡人么?”
“你的意识是说?”
任重明白了张声雷想要说什么了。
“这凶手一定是玄门中人,而且他的水平……………不低!”
张声雷斩钉截铁的说道,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咬的极为响亮,似乎是一种暗示,一种警告。
“玄门中人……”
任重默念着四个字,然后问道。
“是指道士么?”
张声雷白了一眼任重,然后不耐烦的解释道。
“玄门中人,指的是会使用玄术的,道士是玄门中人,但玄门中人并不特指道士,有些和尚,像我这种阴差,以及一些修士,甚至一些大妖,都可以认为是玄门中人。”
“而这凶手我只能肯定他会道术,有修为,至于是不是道士么……你猜?”
无视最后一句嘲讽,任重默默的点点头,然后他立刻就在脑海中头脑风暴了起来,按照张声雷的说法,他知道的在学校内的玄门中人无非就那么几个。孔麒麟,老黑,小白,门卫大爷,还有面前坐着的这个鬼差。
要说这几位会是凶手………任重是万万不信的,那就是学校里还有隐藏着的玄修,只是任重不知道而已,既然不知道,那更别谈抓人了。
一想到与凶手同处一所学校自己却不能将其正法,这种纠结的感觉在任重心头久久萦绕,实在是令人胸中郁结。
张声雷一看任重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目标。
而他也已经尽力了,这还是他一晚上努力推导出来的结果,至少范围缩小了不少不是么。
趴在桌上冥思苦想的任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向张声雷问道。
“对了,你说的那个五行什么阵?”
张声雷又翻了个白眼,他今天翻过的白眼比前半辈子还多,对于任重他真的是服气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被那位看上的,真的是因为一身正气么?
“是五行结煞阵。”
“干嘛用的?”
任重接着又问,而这个问题则把张声雷给问住了,对于阵法他其实也不熟,本身修为也没到使用阵法的层次,他之所以能知道这阵法,也是因为他以前无意间在家中古籍上见到过,但也没细看,忽的被任重这么一问,他一时也答不上来,支支吾吾,有些不肯定的说道。
“可能是,炼魂的吧。”
“炼魂?”
任重仔细品味着这两个字,不自觉的就联想到了之前在篮球场的那个夜晚,那位身上附着留血泪的女鬼的男子。
以任重的眼光,确实还看不出来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话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晚在篮球场,有一个男老师,背上有一只女鬼,我记得你还说什么……人鬼情未了。”
当时张声雷也在场,所以任重想到之后,直接问他。
“女鬼…………噢。”
张声雷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出。
“你觉得,会不会和那个老师有关系?”
任重询问道。
张声雷细琢磨了下,却摇摇头说道。
“不应该,那男的不是玄修,没有法力,他根本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是么?”
任重迟疑了,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
张声雷忽然说道。
“怎么说?!”
任重以为他有办法了。
张声雷指了指地图上的五角星。
“我不是说了么,凶手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行凶,现在阵图已经被我推演出来了,那么他下一次的作案时间地点不是已经被我们提前知道了么?”
“你是说?”
“算算时间,两天以后就是他就该作案了,而地点,就应该是在这个区域。”
张声雷手指着五角星上的某一点自信的说道。
确实如同张声雷所说的,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至少比起在两天内翻变整个学校寻找玄修来说,这个又实际,又靠谱。
“这个可能是凶杀现场的区域,有多大?”
任重眉头一皱指着地图上的点说道。
“这个?大概有学校这么大把,因为是大概得标注,实际上没那么精确。”
张声雷回答道。
任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当他们在那里抓到凶手时,可能凶手已经刚刚下手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了,毕竟那么大一块地方,要想找一个人其实没那么容易。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没有第一时间赶到,那会怎么样?”
“那就等下次咯,反正办法我已经给你了,而且你说错了一点,不是我们,把们字去掉,是你,我先说好,我只帮你到这………”
“没有下次!”
任重双手狠狠的锤在桌子上,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决然。
张声雷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任重为什么如此暴怒,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果然还是烫的慌。”
“这位热血小同志,请坐下,听我一言。”
任重愤怒,但这个愤怒并不是冲着张声雷去的。
“我有一个绝对安全,而且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出意外的法子就能将凶手抓起,你要不要听?”
“说。”
“只要你去你店里,请动你店里的任何一位,这件事情保证轻松解决,何苦你在这里热血昂扬,激动不已呢?”
“真的么?”
任重问道。
“废话,当然是真的,这他们的地界上,要想抓什么人,恐怕不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多少。”
张声雷眼中蕴含着深意的说道。
四十七 我有故事
任重走出kfc,张声雷则回他的出租房里补觉了。
“吱,吱,吱。”
在知了的吵闹声中,大学生的一天开始了。
晨醒的太阳此刻已经开始毒辣了,宣告着这一天都会是它的天下。
走在校园的路上,女生们撑着把小小的遮阳伞,婀娜的背影着实像那荷间的含苞待放莲花,一回头,便是绽放。
而路上的男生也尽量走在林荫小道中去上课,避免被阳光直晒到,因为他们很清楚,以他们的颜值,被晒黑了也不会成为古天乐,反而因为对比度的增加极有可能变成宋小宝。
当然,在这种日子最为艰辛的还是大一新生,军训向来就是与炎热更配,但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有几个人能在这其中不连连叫苦。
学校的路上,任重一个人走在当间,头顶既无树荫,也不可能撑伞,太阳虽然热,但是他心头更热切,快步的走在路上,向着孔家小院走去。
就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在外面等着,不许进来。”
任重先是一愣,但随后就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乖乖的在门口等着。
站在门外的任重看着孔家小院,看着这个他每天都会来工作已经非常熟悉的院子,但此刻站在门外,看着它,蓦然恍惚间,这院子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味,这气味像是斑驳陆离过后的古城墙一样厚重,又像是博物馆中那些陈列的老物件那样令人沉迷。
一种奇怪而微妙的感觉萦绕在任重的心头,他明明身处在院门前,下一秒却出现在沙场上,到处都是刀剑相戎的血战。向身侧望去,身边又变成了飘零苦寒之地,呜咽的风雪回响在耳中,一行人身穿缕衣,身带枷锁的走着。再向前去,画面豁然开阔,大江两岸聚满了百姓,他们眼中噙着泪花,不停地向江中扔洒着什么。最终蓦然回首,华丽的宫殿之上,空无一人,却有丝竹管弦之乐响于大殿之中。
“醒来!”
耳边传来声音,似近似远,声音缥缈,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任重从长河中拽出。
再睁开眼,任重恍惚了许久,待到双目清明之时,才发现,孔麒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前,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眸子正在打量着自己。
“老板。”
被看的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的任重忍不住出声。
“恩。”
孔麒麟淡淡的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老板,有个事,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任重斟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问道。
“不能。”
回答的很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任重。
“不是…老板,这是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哦。”
孔麒麟依旧是那个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老板,那个凶手就在………”
“任重啊,有些事,你能去做,并不能代表我能去做,明白么?”
孔麒麟直接掐断了任重的话头,扔下这一句让任重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三步两步就消失在了远处,显然是不想再继续和任重纠缠了。
而被遗留下的任重此刻倍受打击,要知道当初是孔麒麟鼓励他去破案的,结果现在到头来,孔麒麟自己独善其身的模样和张声雷何其相似,如果说张声雷是因为有危险所以不去,那孔麒麟是因为什么呢?
任重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他看向院中,院里还有老黑和小白,张声雷和他说过,任意一个愿意出手就够了。
踏入院中,老黑不知从何处找了条藤椅,老神在在的躺在上面,任由太阳晒着他的龟壳,任重也不知道,一只乌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晒太阳。
走进老黑身边,小白也在池子中看着它,吐着小泡泡似乎欲言又止,任重刚想开口,老黑睁开了眼,笑咪咪的看着他,对他说道。
“来了,老弟。”
“………”任重。
老黑挥手在空中一握,亭子中的石凳凭空被拖了出来,一直被拖拽到老黑身边,这一手,着实让任重大开眼界。
“坐。”
其指了指石凳,任重乖乖的坐在上面,听话的宛如一个小学里的三好学生一般,看见任重如此,老黑点了点头,然后望着阳光,咪了咪眼,一张龟脸上感慨良多,似乎是在追忆往昔。
任重还没来得及道明来意,老黑先拉开了话茬,他看着任重,说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任重顿时来了精神,一直以来他都对院子里这几位的来历好奇无比,而他一直没有去问,一是没有勇气,二是也觉得没人会回答自己,不论小白还是老黑,似乎都对他有所顾忌,有时候任重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与他们之间存在的一种隔阂。
但今天,看老黑的样子,似乎终于要透点底了,这是要当自己人的节奏,那今天自己求点什么事不应该是轻轻松松么?
任重摆了摆石凳,想将石凳挪近一点,却发现,这石凳极其沉重,根本不是自己能移的动的,不禁对老黑那神乎其技的手段产生了一丝憧憬,更加的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倾听者的模样。
对此老黑轻轻的点了点头,明显极为受用的样子。
“咳,咳。”
咳了两声,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任重不禁有点期待,老黑到底会说什么。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
“……………”。
这是什么操作?睡前故事两百则?任重觉得自己有点慌,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是现在睡还是缓一下再安然入睡,在线等,很急!
…………………
“老黑,老黑,老黑!”
任重终于还是打断了老黑,当然,打断这个词可能不准确,实际上是他叫醒了老黑,任重估计,从他满月到头七,可能这辈子他再也不会遇见到讲睡前小故事能把自己讲睡着的货。
“恩?”
老黑擦去自己嘴边的口水,清醒过后有些不满的看着任重,似乎不是很满意他打扰了自己的美梦。
四十八 因果轮回
“你知不知道打扰以为老者休息是一件多么不礼貌的事情?”
面对一只有起床气的龟,任重选择低下了头。
“刚才那个故事怎么样?”
任重脸上里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
“挺好的,效果立竿见影。”
任重:把自己都能哄睡着了,这效果可不立竿见影么。
老黑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故事能力的肯定还是对任重的观点表示赞同。
“那既然,你那么喜欢,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一听这话,任重脸上的假笑顿时有些绷不住了,内心深处实际上是想当抗拒的,但自己毕竟有求于人,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苦笑着说道。
“好咧。”
“话说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其山名青城。在这青城山上,有一条白蛇修的人型,化名为白素贞…………”
听到这,任重实在忍不住了。
“老黑啊,这故事我听过,要不咱换一个我没听过的故事说?”
“啊?你听过啊?真可惜。”
任重翻了个白眼,他不止听过这个故事,更看过这个故事,与西游,还珠,并称暑假三大神剧么,谁能不知道。
老黑脸上一脸的惋惜,不过他随后又问道。
“你知道这故事的结局么?”
“当然知道,不就是白素贞与许仙的儿子高中状元,将白素贞从雷峰塔中救出,最后一家三口阖家团圆的美好结局么。”
任重张口就来,想都不带想的。
听到任重的话,老黑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你说的是电视剧白娘子传,那是改编的,是假的。而我说的是故事,是真实的。”
“有什么不一样么?”
“那可大不一样了,本来是一出悲剧硬生生被改成了一出喜剧。”
“悲剧?”
“许仙横死,其魂不得入轮回。白蛇沾染因果,终得业火缠身,化为飞灰。这还不是悲剧?”
任重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你可知天地万物,命自有定数。”
“你可知神仙恩泽,人无福消受。”
“你可知因果轮回,事报应不爽。”
任重张了张嘴,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和刚刚讲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啊,越扯越远,越聊越玄乎,果然小白说的对,最烦老黑这副神棍嘴脸了。
任重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明本意。
“老黑啊,今天我其实是有事来求你。”
老黑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了任重的话头。
“当你明白这些的时候,你今天就不会来找我们了,如果你不明白,继续做下去,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然后一挥手,就将任重扔了出去,正好从院中扔到门外。
任重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站起来,他不懂老黑到底什么意思,但老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那就是不会帮忙!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想起,任重拿出一看,是瞿鹰给他打的电话。
“喂?”
“任重,你快看看新闻,丽城头条,那个女的…那个女的…”
电话那头瞿鹰的声音显的有些激动,半天连话都说不清。
没办法,任重皱着眉头打开了手机新闻,点开了丽城板块,头条新闻上写着“今日凌晨一女子带儿子投河自尽,小孩已经被救回,女子已确认死亡。”
点开这新闻后,报道里面大概写的意思是女子的丈夫忽然去世,家中没了顶梁柱,生活的压力以及丧偶的悲伤让这女子寻了短见。
当翻到其中一张照片时,任重划动屏幕的手猛然一顿,眼睛全部都被这张照片吸引了。
照片里是一个身穿着病号服,打着点滴,还昏迷着的孩子,但任重之所以被这照片吸引的原因是。
这孩子,他认识!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平房,
他拿着小铲子,看起来有些虎头虎脑,却不少天真可爱。
而照片上的他双目禁闭,苍白的小脸昏迷中皱着眉头,能看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夏天的阳光照在任重身上,任重却觉得有些冷,手臂上的寒毛根根直立。
一阵风吹过,风声在任重耳边呼啸而过,似乎在耳蜗中形成了四个字。
“因果循环!”
…………………
…………………
任重走在学校中,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说不清是因为孔家小院中没人愿意帮助自己还是因为新闻的缘故,在后来与瞿鹰的谈话中,两人都觉得惋惜,但事情已经这样子了,还能如何呢。
接下来任重准备去找一个人,这人他并不认识,甚至不知道名字,但是任重还是想要找到他,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宁错杀,不错漏。任重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态。
“应该就是这了吧。”
任重看着篮球场边上的这栋教学楼喃喃自语道。
在几个热心的同学的指引下,任重总算找到了医务室,在二楼的走廊尽头,一间单独的小房间,如果不是门上面挂着的医务室的牌子,任重会以为这是杂物室。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进。”
任重走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坐在桌子前,一双眼睛皮下泛着青黑色,瞳孔微微凸出,两侧的脸颊凹陷了进去,脸上的颧骨清晰可见,一副十足的瘾君子的模样,任重有些吃惊,这才几天,怎么模样大变。
他看到任重进来后,放下笔,脸上勉强露出挤出“温和”的笑容来,着实有些渗人。
“同学,是哪里不舒服么?”
任重:我觉得你还是先治一下你自己比较好。
这是任重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
“我可能感冒了,咳,咳。”
任重故意发出沙哑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病人。
“那我先给你量下体温吧。”
说完,医生就蹲下身去,从桌子低下抽出一支温度计来。
就在医生蹲下的瞬间,他背部完全的暴露给了任重,一个留着血泪的女鬼正伏在他身上,用眼白和任重对视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女鬼了,但任重依旧被吓了一跳,等缓过心神之后,他猛然发现,这女鬼的身影似乎凝实了许多,似乎下一刻就要成为实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