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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峰雪打火机     消失的白泽txt下载     消失的白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小小地仙

    接下来的几天,卓展他们在淬火宫里住的很是无聊。

    壮子把蕾姆手办摆弄的都快脱釉了。段飞天天除了练练拳脚、心法,就是跟卓展、壮子他们侃大山,也无聊的快长蘑菇了。

    段越和赤倒是自在一些。赤从小在淬火宫长大,自然适应这里的枯燥生活。段越则是神奇地跟四名女使都打成了一片,就连一向冰冷高傲的大神官玄梅,都跟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卓展一个人沉闷惯了,此时倒也能自找有乐。

    淬火宫周边那片火红的花树海,是一种叫火灵花的灵树。树身漆黑密硬,但花朵娇嫩鲜艳,一年开四季,季季压枝。

    而那漆黑的树枝就成了卓展最好的玩具,这种树枝漆黑通透,坚硬如铁,莹润如玉,用来做东西再好不过了。

    卓展的父亲卓枫,曾经就酷爱格物,经常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做一些小东西。受父亲的影响,卓展在这方面也颇为擅长。但父母遇难后,敏感的他生怕回想起父亲的点点滴滴,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碰过这些了。

    卓展此次巫力进阶,趁机战胜了心魔,能够坦然面对父母已故的事实,也就再次动了做些小东西的心思。

    这几日来,他都埋头在这片火灵花树下,用小刀削削砍砍,沉浸在久违的快乐里面。

    这天,卓展照例在用兽皮打磨着就快做好的小玩意,赤在旁边打着下手。远远地,壮子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段飞和段越。

    壮子拖着沉重的身躯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虽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满眼放光、无比兴奋:“卓……卓展,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卓展探下身,疑惑地看看壮子,跟赤相视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壮子一脸神秘地说道:“之前都是在动漫里看到,想不到竟亲眼看到活的了,小萌娘啊,真是太萌了。就在后山云顶宫那里,走,我带你们去看!”

    一听到云顶宫三个字,赤当即明白了,她嫣然一笑:“是云顶宫的明镜台吧?嘻嘻,她们可不叫什么小萌娘,她们叫地仙。”

    “地仙?啥意思,妹妹给咱讲讲呗。”壮子嬉皮笑脸凑上前去,一脸谄媚地看着赤。

    “地仙呀,是受到神祉和日月精华的抚照,吸取地气中的仙气和神明的神光后,在神明周遭化形的一种小小生灵。因为是在地气中凝聚成形,所以叫做‘地仙’。”

    “哎呦,这可比土地公公美好多了。走走,去看看,去看看,真是太可爱了!”

    壮子双手在胸前搓着,一副就要喷鼻血的样子。这么一笑,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然看不见了。

    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掷出一颗小石子,涟漪层层漾开,便收也收不住。无聊透顶的众人都来了兴致,几人兴高采烈地跟着壮子,来到了这座全是白玉砌成的云顶宫。

    云顶宫无墙,十二根大柱子将巨大的白玉穹顶牢牢撑起,很是敞亮。

    宫殿内亦是空旷无比,仅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白玉莲花台,台上是一面雾气缭绕的正圆形水镜,四圈端坐着十二个锈墩般大小的矮胖娃娃。

    十二个胖娃娃都是女孩模样,身着各色彩衣,发型、长相、气质都迥然不同,但那肉嘟嘟的小圆脸却出奇的相似,婴儿一样细腻白润,着实激萌可爱。

    赤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与十二个小地仙打着招呼:“呜嘻,好久不见啦!”

    小地仙们也礼貌地回应着赤,旋即又继续埋头忙着手里的事情。

    众人这才注意到,每个小地仙的面前都放着一杆天平称,天平秤的中央有一颗剔透的白水晶,里面不时变换着光晕。天平秤一端的银盘里放着一枚与她们各自衣服颜色相同的光珠,另一端则是空的。

    小地仙面前那面雾气缭绕的静池里,时不时有许愿竹签飞升上来,似乎有灵性一般,有序地落在不同的小地仙手中。

    而小地仙们则把小小的竹签放入天平秤的另一端,紧张又认真地观测着天平秤的动向。

    “儿,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卓展好奇地问道。

    “她们呀,是在处理各地火神封庙中人们的许愿签。人们在火神封庙将愿望写在许愿签上,并投入祭坛焚烧,许愿签便会透过明镜台飞升至此。

    而那个明镜台,则会粗略的过滤掉一部分无用的许愿签,比如说一些不切实际、无法实现的愿望,例如称霸五方啊、死而复生、移山分海之类的。过滤飞升上来的签子,就由这些小地仙来处理了。”

    “怪不得,小的时候我就一直想不明白,那么多人向神明许愿,神明能忙得过来嘛。这回懂了,这神明手下是有秘书处来处理这些事情的。”段飞饶有兴致地说道。

    “小儿,你还说漏了一部分,这明镜台过滤掉的可不止是不切实际的愿望,还有没磕头的、没烧香的、没投放香火钱的。”后方传来了女使玄梅冷傲的声音。

    赤回头,撇了撇嘴:“那还不是后来玄梅姐你加的规矩。”

    “玄梅姐真是有头脑,不交钱的、不心诚的就不该美梦成真,这点做的没毛病,我服!”壮子竖了竖大拇指,大声说道。

    玄梅并没有理睬壮子,继续向众人介绍着:“十二个地仙代表了十二种不同的愿望,分而处理,更加高效、精准。

    你们看,粉色的团樱是处理爱情愿的,青色的灵寄是处理学业愿的,紫色的文落是处理仕途愿的,红色的龙曦是处理战争愿的,黄色的缠环是处理财富愿的,白色的云升是处理健康愿的……”

    卓展听完玄梅的介绍,指着小地仙前面的天平秤问道:“玄梅姐,她们每个人面前的那杆称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玄梅莞尔一笑,气定神闲地说道:“那是衡愿称,是甄别愿望的最后一道程序,也是地仙们处理愿望的唯一准绳。

    这明镜台和衡愿称是由火神大人一半的神力凝聚而成,其力量强大而精准。

    被明镜台过滤上来的许愿签分派给各司地仙,而这衡愿称则会帮助地仙判断究竟是要偿愿还是灭愿。”

    “如此神奇,姐姐给说说,说说!”壮子总是对这种奇能神禀特别上心。

    “衡愿称中间的那枚白水晶,是衡量愿望善恶的。变成黑色是恶愿,变成白色则是善愿。

    如果是善愿,就要看另一端的光珠是上升还是下降,这是在衡量祈愿者前半生有没有积攒够足够的福德来实现自己许下的愿望。光珠与许愿签持平或上升,则愿望得偿。

    你们看白色的云升那里,就是在处理得偿的愿望。”玄梅说着指向了一袭白衣、头戴花环的小地仙。

    众人看向那个叫云升的小地仙,只见天平秤上许愿签上升,光珠下降。云升开心地笑着,一挥手,许愿签便飞升到云升肉呼呼的掌心。

    签上的字符立刻化成了五彩光斑飞升上天,而那根无字的许愿签则没入了明镜台的池底,消失不见。

    “呜嘻呜嘻,太好了,小元宝妈妈的病可以治好了,呜嘻。”云升神采奕奕地看着越飞越高的五彩光斑,甜甜说道。

    “你们再看粉色的团樱,她那边做的就是灭愿。”玄梅又指着粉衣的小地仙说道。

    众人刚刚还沉浸在云升的五彩光斑带来的喜悦中,经玄梅一提醒,立马转头看向粉色的团樱。

    那名叫团樱的地仙身着一袭轻飘飘的粉色络纱裙,长长的头发编成了粗粗的辫子,温婉地垂在胸前。

    只见她神情悲伤地看着在天平秤一端降下来的许愿签,轻轻叹了口气。她一挥手,那许愿签也飞升到她的掌心,不过这是需要被灭掉的愿望。

    签上的字迹倏然化成一缕缕黑灰,随风消散,光洁的竹签便再次飞回到了明镜台中。

    “呜嘻呜嘻,又是吴家堡的那个男子?”团樱旁边那个身着紫衣的文落问道。

    她不同于团樱的娇柔温婉,而是一身男装打扮,声音也有一些低沉中性。

    可爱的团樱忧伤地点了点头,细声慢语地说道:“呜嘻呜嘻,就是他,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十一次来祈愿了,每次都是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来书写愿望,而且每次都要磕破头再回去,如此诚心,只是为了跟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

    那紫衣的文落皱了皱眉,冷冷说道:“呜嘻,别多想了,衡愿称是偿愿与灭愿的唯一标准,不会有错的。呜嘻,怪只能怪这男子前半生作孽太多,没有积攒够实现愿望的福德。

    呜嘻呜嘻,都怪他自己,那样虐待发妻,就是因为他的毒打,才致使他怀孕的妻子流产,一尸两命啊,呜嘻呜嘻。

    现在遇到心爱的女子,又想成亲了。这样的人业障如此之深,怎么会有福德偿愿,呜嘻呜嘻。”

    “呜嘻呜嘻,那如果这个男子真的改过自新了呢,那女子也爱他啊……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吗?呜嘻……前半生的福德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呜嘻……”

    团樱怔怔出神,却被旁边的文落重重弹了一下脑门,这一弹让团樱恍然回神,揉着脑袋继续工作了。

    卓展他们看的很是新奇,小地仙们的一举一动都可爱至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谈笑着,平日冷清的云顶宫霎时变得欢声笑语起来。

    临近正午,经女使玄梅催促,众人才不舍地离开了云顶宫,回偏殿去了。

    **********

    玄梅依旧端正地在前面引着路,众人稀稀落落地在后面跟着。

    赤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拍了拍玄梅的肩膀:“玄梅姐,我师父……有没有跟你透露什么时候给卓展哥哥开图石啊?”

    玄梅没有回头,依旧高冷地说道:“我也不清楚,火神大人有自己的意图,该给他的时候自然会给,我等还是不要操心的好。”

    赤在玄梅背后撇了撇嘴,小幅度地做了一个鬼脸,一脸不乐意地说道:“真是搞不明白了,师父这个老顽固,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哎,对了,说起这个,就想到了我二姐。玄梅姐,我二姐最近有没有来丹穴山啊?”

    玄梅一听到这个,原本喜怒不惊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丝愠色,连说话声音都带上了火气:“别跟我提你那个好二姐,那种只会偷避火牌、藏轿底的凡俗女子,怎么会得到火神大人的青睐,痴心妄想也要有个限度!”

    赤瞬间明白了,看来自己那个痴情的二姐是来打扰过多次了。赤没再吭声,偷偷地笑了笑。

    段越听的出奇,小心靠近赤,指了指玄梅,掩口低声问道:“玄梅姐也喜欢你师父啊?”

    赤用力点了点头,却立马朝段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还没等段越回应,前面的玄梅就厉声呵斥道:“有两只蚊子在后面嗡嗡,小心被我捉去做七窍泉的药引子。”

    正在暗哨耳语的赤和段越都被这突然降临的恐怖吓的不轻,两人立刻闭嘴,乖的跟鹌鹑似的默默跟在后面。但还是偷偷地相视而笑,只为这女孩子间才懂的八卦心。

第六十二章 莫负春光

    傍晚的夕阳透过层层薄云,绯红的余晖温柔地洒满整个丹穴山,给原本就红艳的火灵花树着上了一层更加浓艳的金红。

    朱色的花瓣如霏雪般婉转而下,在静谧的空气中旋转、飞扬。

    工作了一天的小地仙团樱,呆呆地站在这团花锦簇的火灵花树下,惆怅地低着头,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接住了一片火红的花瓣。

    “暮春的痕迹在你低头的时候就要过去了哟。”

    一阵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团樱回头望去,是大眼睛的段越。

    “呜嘻呜嘻,你是?那天姐姐带来的朋友,是叫段……段越?”团樱语笑嫣然,转身缓缓迎了过去。

    段越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坐在了小地仙团樱的身边,尽量保持与她平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有不开心的事?”

    团樱神情哀伤地点了点头,再次惆怅地埋下了头。

    “是那天你说的那个吴家堡的男子吗?”段越眨着大如铜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小地仙的内心一般。

    团樱倏地抬起了头,讶异于段越天人般的洞察力,兴奋说道:“呜嘻呜嘻,你是怎么知道的?呜嘻,没错,那个男子又来祈愿了……”

    “能跟我说说嘛?”段越这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真的是很难让人拒绝。

    “真的可以吗,呜嘻?”小地仙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求助般地看向段越。

    段越轻松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温暖的微笑:“当然可以啦。”

    这微笑像是一道强有力的阳光,毫无防备地射进了团樱的心房。团樱觉得自己一直被阴霾笼罩的心田顷刻间云消雾散,拨云见日。

    团樱抱以同样温暖的一笑,缓缓敞开了心扉:“呜嘻呜嘻……文落她们都不理解我的纠结。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很理解,呜嘻……我们地仙没有情爱,自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个男子的真诚,呜嘻……”

    “嗯,大致的过程那天都听你和文落说了,男子为什么无法跟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呢,那个姑娘……也是爱他的吧?”

    “呜嘻,很爱,很爱很爱。那个姑娘是我们丹穴山风家峪的人,是族长风明的唯一的千金。呜嘻呜嘻,风族长打听到男子与其前妻的过往种种,不同意这门亲事,并将自己的女儿软禁在家里,不许她出去见男子,呜嘻呜嘻。”团樱微微皱起了肉肉的眉头,很是可爱。

    段越双手环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略显哀伤地看向远处,缓缓开口:“我明白,我明白爱一个人会有多么疯狂、多么奋不顾身。如果我是那个姑娘,男子不爱我便罢了,若他爱我,哪怕只得到一点点回应,我也会奋不顾身跟他在一起的。哪怕众叛亲离,哪怕千疮百孔。”

    团樱怔怔地看着段越。

    从没有一个人这么坦荡地跟她展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此时,她觉得自己司掌的爱情是那样温暖又纯洁。

    团樱轻声问道:“呜嘻呜嘻,越姐姐你喜欢的人是……那天那个一身白衣的哥哥?”

    这回换做是段越惊讶了,她瞪大眼睛,全然不晓得小地仙是怎么猜到的。

    团樱看着段越吃惊的样子,“噗”地掩面而笑:“呜嘻呜嘻,我虽没体会过情爱,但是别忘了,我可是司掌爱情的地仙,谁爱谁啊,一眼就看明白了,呜嘻。”

    “那……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赤喜欢的是谁啊?”段越双手不断揪着自己的肉,手足无措地问道。

    团樱刚刚还浅笑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满眼惶措地看着段越。

    段越看着小地仙的样子,聪明的她瞬间知道了答案。

    此刻的段越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倒是安慰起不知如何作答的小地仙:“我知道了,也是卓展哥哥对不对?”

    团樱迷茫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啦,其实……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呜嘻呜嘻,越姐姐,你不想知道那个哥哥喜欢的是谁吗?”团樱试探性地问着段越,心中甚是踌躇。

    段越忙使劲摇了摇头:“千万不要告诉我!”

    “为什么呀,呜嘻?早知道结果不好吗,这样你就可以决定是继续喜欢他还是放弃呀,呜嘻呜嘻。”团樱一脸不解地问道。

    段越再次摇了摇头,眼睛里流露出如水的温柔:“不要。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只明白,我喜欢他的那颗心是无法改变的。哪怕他喜欢的不是我,我也舍不得舍弃这样爱着他的自己。

    多久我都等,等他明白我心意的那一天,等他看到我所有真心的那一刻,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我比任何人都爱他。”

    团樱傻傻地听完,似懂非懂地思考了许久,突然灵光一现,似是多日来的身心枷锁同时开脱,顿时心明眼亮起来。

    “呜嘻呜嘻,越姐姐,我明白了。谢谢你,让我第一次知道,触碰别人的内心原来是这么柔软又温暖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自己帮没帮到你,在爱情这方面,我并不聪明,反倒是笨拙的很……”段越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团樱如释重负地摇了摇头,表情平和又舒坦:“呜嘻呜嘻,就是你这样一个温暖又笨拙的人,才让我明白了爱情的唯一与珍贵,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团樱说着转身愉快地向云顶宫的方向跑了回去,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小小粉色裙摆掀起的微风卷起片片花瓣,花瓣扬起又落在那坚定扎实的小小脚印上。

    段越看着团樱娇小轻盈的身影,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微笑。她抬头看着这满树的暮春花色,感叹春色真好,也庆幸自己没有辜负这一生只有一次的春光无限。

    **********

    又是一个风清气爽的清晨,太阳很明亮,却丝毫不燥热,一天中最宜人的时刻开始了。

    卓展前几天做的那些小零件已经完工了,此刻也已拼装完毕。他兴奋地坐在火灵花树上,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

    另一边树杈上的的赤很是无聊,慵懒地靠在树干上看着卓展把一段一段的小木桩拉出来又缩回去。

    “喂,卓展哥哥,你这是干嘛呢,都看你摆弄半个时辰了。”

    “这叫十二柱鲁班锁,很是有意思,平时用来冷静头脑、训练思维很是有用的。”卓展目光炯炯,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鲁班锁。

    “哎……又是头脑的事……”赤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上空的云彩,“卓展哥哥,没遇到你之前,我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特别笨,笨得我都嫌弃我自己。”

    “怎么会呢,我不觉得啊,儿你大部分时候都是很聪明的。对了,这里还有没用完的零件,一会儿我拼装一个六柱鲁班锁给你,没事玩儿玩儿,就会越来越聪明了。”

    “不要不要!”赤吓得跟见了鬼似的,连连摆手:“我可不要啊,看你在这摆弄都这么费劲,以我这种性子,非把我憋屈死不可!”

    “不会了,六柱的要比十二柱的简单,我教你……”卓展不依不饶。

    “真的不要,不要不要!”赤回绝的很是坚决,卓展也只好悻悻作罢。

    赤侧头瞄着卓展棱角分明的侧脸,不觉莞尔一笑,小心又试探地问道:“卓展哥哥,问你个问题呗……”

    “说啊。”

    “你……你跟段飞很小就认识了?”

    “嗯,基本上出生后就经常在一起,有记忆开始就有段飞的影子了。”卓展飞快摆弄着手里的鲁班锁,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那段越也是?”

    “嗯……不过,小越是女孩子,也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儿。”卓展手指的速度明显放慢了,思绪有些微乱。

    “那……那卓展哥哥你觉得段越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呢?我……我是说段越这么可爱又善解人意,卓展哥哥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很好呢?”赤结结巴巴地说完,却不敢看卓展的眼睛。

    卓展目光虽然凝视着手中的鲁班锁,但手指已停止了工作。他沉吟了片刻,平静说道:“小越是很好,段飞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能不好吗?就跟段飞一样,如果有人想伤害她,我也不会饶了那人。”

    卓展说完心中便又是一阵惆怅,他突然想到万一伤害段越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呢,自己该究竟如何处置自己。

    赤似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心中小小激动了一下,不禁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小拳头:“那……那我呢……”

    “解开了!”

    还没等赤问完,卓展便兴奋地喊了出来。手中的根根咬合的木柱倏地应声而解,卓展舒畅地深深呼吸,感受着这攻坚后成功的快感。

    一颗石子“啪”地打在了卓展跟赤之间的树干上,将刚刚沉浸在喜悦中的卓展猛然惊醒。

    二人蓦地低头向下看,只见拿着弹弓的壮子正在远处的白石砖路上,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

    赤刚想质问壮子为何对着他们打弹弓,却被壮子火急火燎的抢了先:“不好了!不好了,卓展,快下来!有人要杀越越!”

    卓展登时一惊,与赤对视一眼,二人便一起跳下树,朝壮子这边飞奔而来。

    “怎么回事,壮,说清楚。”卓展一把拉住着急往回跑的壮子,厉声问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玄苏就跑来找段飞,说是小地仙要杀越越。我和段飞刚赶到水仙殿那边,就看见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叫文落的小地仙拿着一把短剑,疯了一样朝越越扑过来。

    还好有其他的小地仙拦着,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现在段飞已经在那儿撑着了,但他也不敢跟小地仙动粗啊,还是得过来找你们。”壮子一口气说完,焦急地看着卓展。

    “怎么会这样……”卓展喃喃道,着实想不通,“走,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第六十三章 命悬一线

    一踏进水仙殿,卓展就听到里面熙攘的叫喊声,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焦急冲了进去。

    只见一群小地仙正死命抱住两眼通红的小地仙文落,文落那件紫色衣衫已被地仙们撕扯的破烂不堪,此时她正挥舞着手中的短剑指着段越大喊大叫。

    对面角落里的段越瑟瑟发抖、眼泪直掉,一旁的段飞本能地用身体护住了妹妹。

    “呜嘻呜嘻,你们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多管闲事的长舌妇!团樱都快死了,你们竟还帮着这个贱人拦我!”激动的文落破口大骂道。

    “呜嘻呜嘻,文落,你清醒清醒,团樱都已经那个样子了,我们不能让你也去送死。地仙杀人,是要魂飞魄散的,呜嘻。”

    死命搂住文落的云升哭喊道,头上缠着花环的发髻凌乱地歪在一边。

    卓展悚然一惊,赶忙上前,使劲按住激愤难耐的文落,急切问道:“文落,你把话说清楚,团樱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跟小越扯上关系?”

    段越看见卓展赶来,很是宽慰,一直掉着的眼泪也收了起来。

    文落愤怒地咆哮道:“呜嘻,那你得问问这个贱人了!昨天晚上团樱回来就神神秘秘的,说跟这个贱人聊过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成想,她竟然违背衡愿称的意志,私自帮吴家堡那个男人偿了愿。

    呜嘻,你可知道,衡愿称是火神意志的终极体现,地仙违背神祉仙宗可是要自毁仙身、魂飞魄散的!”

    刚刚才稍微缓和下来的段越一阵惊悸,她实在没料到团樱竟会做这样的傻事,而且是以自毁仙身为代价的。而促使她做这傻事的竟然就是自己。

    段越羞于在卓展面前讲出自己和团樱的谈话内容,只是掩面期期艾艾道:“我……我没有教唆团樱去犯错,我……我只是跟她谈了一些自己对爱情的看法而已……”

    “狗屁,如果不是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团樱她怎会犯此逆天大错?呜嘻,我今日必与你同归于尽,来祭团樱!”

    文落说着便用力挣脱开早已体力不支的小地仙们,小小的身影像颗子弹般疾速冲向段越。

    卓展箭步上前,一把揽住了文落,他俯视着文落的眼睛,严肃说道:“你再在这里胡闹下去,团樱就真的没救了。走,带我去看看团樱,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挽救她。”

    “你一介凡人,又能怎样?”

    “万一我有办法呢,那你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

    文落愣了,她望着卓展坚定的眼神,心中泛起踌躇,有些举棋不定了。

    青衣的灵寄见状也连忙上前劝说道:“呜嘻呜嘻,是啊,文落,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让这个小哥哥试一试,万一他真的有办法呢?若是救不了团樱,你再来报仇也不迟啊,呜嘻。”

    文落终于被说动了,松弛下来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双眸无神地点着头。

    卓展几人也稍稍松了口气,众人在白衣地仙云升的引领下一路出了水仙殿,前往云顶宫去了。

    临出门前,卓展暗暗嘱托给段飞报信的女使玄苏,拜托她务必将火神祝融请到云顶宫,便匆匆出去了。

    **********

    云顶宫内依旧清幽安宁,小小的团樱平躺在冰冷的白玉花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肉嘟嘟的小圆脸依然可爱,粗大的辫子依旧温婉地垂在胸前,粉色的罗裙熨帖地覆在身体上,裙角落在花床上,轻轻盈盈。

    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变成半透明状,而且还在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在变淡。

    文落看着渐渐淡去的团樱,痛苦地把脸别了过去,随后传来了小声的呜咽声。

    卓展缓缓伏在白玉花床前,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团樱的手臂上,却并没有触碰实体的那种实感,就像在按压一团棉花糖一样,稍稍触碰一下似乎就要化了般。

    团樱的**就像眼睛看到的那样,在一点点归于虚无。

    卓展突然转身看向的赤,郑重问道:“儿,你之前说过,地仙是吸取仙气和神光凝聚成型的,对吗?”

    赤扑闪扑闪长长的睫毛,认真点了点头:“没错的,我小的时候问过师父,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确凿无疑。”

    卓展忽地眼前一亮,转身欣慰地看着团樱:“若是这样的话,团樱也许有救。”

    众人及小地仙们闻言一惊,怀疑又有些喜悦地看向卓展,神情很是微妙。

    那文落更是如此,听闻卓展这样说,立马跑到白玉花床前,双手扒住卓展的手臂,很是激动:“呜嘻呜嘻!真的吗?你打算怎么救?”

    卓展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文落整齐利落的齐耳短发,用让人无比心安的口吻说道:“团樱现在的魂魄还没有完全消散,儿说的两个条件,仙气和神光。神光方面,我已经让玄苏去请火神了。仙气的话……”

    卓展顿了顿,略显疑虑地说道:“我记得之前雪言姐跟咱们说过体内巫力的来源,是地气中尚未分离的仙气,经过人体的吸收、融合,再配合每个人灵元的强弱凝聚而成的。反过来说,巫力就是仙气和灵元融合统一的结果。

    如果是之前的我,肯定是做不到的,但现在,经过上次的巫力进阶升级,我已能轻而易举感知到体内巫力中仙气和灵元的走向和临界点。想要将仙气从巫力中抽离倒也不难。”

    刚看到一点希望的文落瞬间泄了下去,像一滩瘫软的泥巴滑坐在地上:“呜嘻呜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能凝聚成地仙实体的仙气,可不是你们人类吸收的那丁点就可以达到的……”

    卓展得意一笑,双手托起文落那肉嘟嘟的小胖脸,认真说道:“别人确实不行,但我不一样。知道我为什么搭进去半条命也要跟火神完成巫力的进阶升级吗?就是因为体内这无边无尽的巫力,已经连我自己都承受不住了。”

    卓展轻轻扶起怔愣的文落,转向段飞:“段飞,硬化,架住我胳膊,释放巫力的时候需要往回抽灵元,我怕力道太大,自己稳不住自己,要是再伤了团樱就不好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跟卓展说的一样。

    卓展在冰兑圈的帮助下,在巫力冲出掌心的一刹那,便将灵元从巫力中细致干净的剥离出来,只将纯净的仙气输送出去。

    不同于卓展往日冰蓝色的巫力,没了灵元的仙气像游丝一般轻盈雪白,细腻纤柔,如泉水般从团樱的胸前注入到体内,半透明的团樱也逐渐有了颜色。

    半个时辰过去,团樱的肉身已然恢复到和原来一样,用手触碰身体,也没有了那软绵绵的蓬松感。只是团樱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反应。

    就在卓展刚刚收起巫力凝聚元神之际,火神祝融在四大女使的簇拥下风风火火赶到了云顶宫。

    一众小地仙见状,慌忙匍匐在地,行着叩首大礼。

    卓展他们一开始就没跟火神客套过,自然是原地未动,但看到地仙行如此大礼,还是有些不自在。

    祝融用力拍了拍卓展的肩膀,走过去的时候刻意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赞许。

    只见祝融快步走到白玉花床前,未耽搁一秒,倏地抬起右手,在掌心处凝聚了一团金红色的火焰。火焰明烁地闪动着,却团转不散,不一会儿,便被祝融用掌力缓缓推进了团樱的胸膛。

    就在火焰被团樱身体吞噬的瞬间,团樱肉嘟嘟的小脸似乎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卷翘的睫毛也颤抖着。

    祝融俯下身,将整个右手都覆在团樱的头上,片刻后移开,团樱的双眼便在火神手掌撤离的刹那缓缓睁开了。

    “呜嘻……火神大人……团樱给您行礼了……”团樱声音幽若,气若游丝,正想努力挣扎着坐起,却发现自己一动都动不了。

    祝融连忙制止了团樱,示意她不要动。

    旁边的女使玄梅倒是冷彻又愤怒:“火神大人让你躺着你就躺着。此事皆因你违背神祉仙宗,私自为福祉不够的凡人偿愿,才酿此大祸。

    若不是这位卓公子用仙气为你续肉身,火神大人自损三百年神力为你塑神元,你以为你还有命再睁开眼睛吗,早就魂飞魄散了!”

    玄梅一番言辞冰冷而严厉,吓得躺在那里的团樱脸色苍白,忙不迭的喃喃认错,眼泪顺着眼角流在了晶莹的白玉花床上。

    祝融此时倒是和蔼,并没有对团樱有任何的责备,只是郑重说道:“记住,衡愿称就是神祉,是你们存在的唯一遵准,以后切不可再做这般愚蠢之事了,其他地仙也都要记住了!

    团樱,你虽重塑了肉身和神元,但此番劫难对仙身和神力的毁损是难以估量的,怕是要修养一段日子了,你的工作就由其他小地仙暂时分而代之吧。”

    团樱呜咽地应允着,其他小地仙则始终匍匐在地,不敢起身,但都微微抬着头,用余光注视着这一切。

    文落更是如此,使劲睁着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但脸上却是难以言说的喜悦,眼泪更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此时正与向她点头的卓展抱以感激的一笑。

    段越呆呆地站在段飞的后面,这场似乎因她而起的祸端让她一时间还难以反应过来。虽然被冤枉得莫名其妙,但她本人确实也跟此事逃不了干系。

    此时的她躲也不是,出来安慰团樱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站在哥哥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被她无所不能的卓展哥哥摆平下来。

    祝融并没有做过多停留,见团樱的状态趋于稳定,便再次在女使们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出了云顶宫。

    **********

    接下来的几日,卓展他们每日都来云顶宫看望团樱。

    但让他们难以展颜的是,即便文落每天都用七窍泉的水为团樱擦洗身体,玄梅也日日用仙芝药草为团樱调理仙身,但团樱似乎一点都没有恢复,依旧是平平整整地躺在白玉花床山,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看来真的要像火神祝融说的那样,团樱是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了。

    卓展看着花床上一动不能动却十分着急自责的团樱,心头笼起一团难以名状的愁云惨雾,很是怛伤悴。连续几日下来,即便是耐性很好的他,也再也看得这样备受煎熬的团樱了。

    这天从云顶宫出来的卓展心内踌躇而焦躁,他看了看身边的赤,肃然说道:“儿,带好避火牌,陪我下山。”

    “你要山下干嘛,现在不是还没到跟雪言姐汇合的日子吗?”赤不解问道。

    “我要去风家峪,见见那个族长风明的女儿,和那吴家堡的男子。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的结合,可是一位仙家自毁仙身换来的。如果这两人不珍惜这段到手的姻缘,我饶不了他们!”

    自打上次冷凌国小蝶那事后,赤还没见过卓展有这般愤怒,那坚定又决绝的眼神让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些许寒意。

    赤木讷地点了点头,便回寝殿收拾打点下山的各种事宜了。

第六十四章 报应不爽

    卓展和赤来到山脚的风家峪时已是午后。

    初夏的风家峪暖阳和煦,碧叶沙沙,鸟啭蝉鸣。恰逢午后外面人最少的时候,村落中一间间简朴的小院寂静清幽,分外祥和。

    然而卓展和赤越往村子里面走,就越觉得不对劲。

    即便是人人都需要休息的午后,此时的村子也太过安静了。而且大部分的人家都关了窗、锁了门,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回想他们刚到丹穴山的第一天,风家峪村民警觉地争相出来张望的样子,更不可能两个外人进来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卓展和赤疑惑地相视片刻,两人都猜不出为什么。

    卓展仔细地环顾四周,眼尖的他蓦地发现,窄窄的乡间土道上,有类似锄头等工具拖动的痕迹。

    于是两人便顺着地上的痕迹,一路寻了过去。

    与寻常连排建房的村庄不同的是,风家峪的房子似乎都不在一条直线上。房子与房子间都错落开一定的距离,整体看上去像是在要包围住什么东西,而卓展与赤此时寻着的方向,正是这排排房子包围的中间地带。

    葱郁的草木渐渐淡去,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枯木荒地,地上的藤蔓都已干枯,走在上面有些绊脚。两旁枯死的树木越来越多,像是在挤着他们往前走一样。而前方,则传来微弱的喊叫声和阵阵嘶吼声。

    在这枯木林里走了许久,两人来到了一处宽敞的空地。

    风家峪的男女老少在这围成了一个圈,像是在开会一样。他们前面则是由青石垒起来的一方梯形的建筑,类似祭坛那样的东西。然而围成一圈的人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诡异的很。

    卓展拉着赤的手腕小心上前,探头向里面张望着。目之所及,却心头一惊。

    只见那青石祭坛前赫然立着一只巨大无比的。与火神身边修炼成灵性的小谷不同,这只只是最原始的兽,面目极其狰狞。尖锐的獠牙,长伸的舌头,硕大的赤角红羽,坚硬青麟尾鳍,嘴里还在滴着血。

    而那头的前面,则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衣服破烂不堪,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有野兽撕扯的伤,也有利器打击的伤。

    卓展再细看时,发现那男子右侧的头颅已经凹进去一大半了,旁边的地上,脑浆和血浆混在一起,看样子是没救了。

    男子的身后,则是一个浑身被捆着绳索、掩面哭泣的妙龄女子,此时正被牵着巨的长者训斥着什么。

    卓展挤开了围观的人群,想更近一点看清楚状况。

    不想他的靠近却惊动了那头满口滴血的,当卓展意识到的时候,那头已经开始幽鸣呜咽、瑟瑟后退。

    围观的人群和牵着的老者自然不知道这是人群中某个少年引发的,但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都左右张望发生了什么事情。

    卓展刚想缩回头与赤再次躲进人群中,不想却被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揽住了脖子,与赤一道,被托向旁边的树丛。

    卓展并没有反抗,因为当他看到这只手的时候,就认了出来,是江雪言。

    进入密林,江雪言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一直在前面默默带路,将两人引到村中一间隐蔽的工棚中。

    “雪言姐,你怎么提早来风家峪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赤见到江雪言很是兴奋,挽住江雪言的手臂一阵寒暄。

    “雪言姐想知会我们,也过不去山腰的那条火龙啊。”卓然淡淡道。

    “哦,也对,那……那你住在风家峪,这边的村民没有为难你吧?”

    赤很是清楚,身为淬火宫风行使徒的风家峪村民多么的彪悍和不近人情,心中不免隐隐担忧。

    “我说了是等你们,由于儿你的这层关系,他们倒是没对我怎样,只不过自由还是被限制了。说的好听,是住在族长家里,其实就是被软禁了,全天门窗紧锁,只有送饭的时候才能透透气。”

    “啊……那雪言姐你是怎么出去的啊?”赤很是过意不去,声音又低又软。

    “今儿一早,我听见门外有人说晌午族长要开全族审判会。等午饭一过,风家的人就陆陆续续出去了。

    我就是趁着这个空挡,将文茎树的树枝透过窗棂伸到外面,破坏了木门出来的。之后我就寻着他们的足迹来到了祭坛那边,没想到竟遇到了你们两个。

    不过,这风家峪可真狠,就这么残忍地处决了一个人……”江雪言感叹道,眼帘低垂。

    “公开处刑……因为什么?”一向敏感的卓展虽然刚才已有所猜测,但还是要从江雪言这里听到实锤才敢相信。

    “说是前两天族长风明的女儿带着丫鬟和细软逃了出去,跟被打死的那个外村男子私奔了。两人当晚私自拜堂,结成了夫妻。

    但不想婚后两天,这男的就因为一点小事对妻子大打出手。

    风明的独女,掌上明珠,从小哪受过这个委屈。她那个从小跟在身边的小丫鬟更是看不惯,就偷跑回风家峪告了状。”

    “于是风明就抓了这残暴的丈夫,带回来公开处刑?”卓展愕然问道,心下一片寒凉。

    江雪言点了点头:“真够惨的,不仅被那头撕咬,还被全村的人用榔头、锄头乱打,铁人也完蛋了。不过可把那风家的小姐吓得够呛,就怕被吓出病了,日后留病根。”

    赤叹了口气,低落道:“与城国里面不同,这山里的各个村落部族都有自己的族规,也正是靠着这些族规才能维持一族的太平安稳。

    那男子娶了风家的女儿,就是风家的女婿,也就自然受风家的族规管罚。依族规处刑,谁也说不出什么,连官家都管不到。”

    “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看来神祉天意、福祸平衡都是天地间无法更改的准则,一切在冥冥之中皆有定数,若是强行干预,只会遭到更加凶猛的反噬。

    看来,世间种种,顺着天地万物的秩序走下去,便是岁月静好。逆天而行……哎,也不知道团樱知道此事会作何感想……”

    卓展本就是为了团樱之事而来,不想却见到了此般景象,唏嘘的同时也慨叹着神祉的强大与威严。

    江雪言不明白其中缘由,很是好奇。

    卓展担心风家峪的村民回来后发现江雪言逃跑的事,虽然有赤在,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卓展实在不愿意与这些人多费口舌,便提议先离开风家峪,上丹穴山,路上再将这曲折婉转的故事慢慢道与江雪言听。

    **********

    三人都没有吃午饭,到达淬火宫的时候又是朝霞万里、落日将隐的傍晚了。

    卓展、赤先是在女使玄苏的安排下安顿好江雪言,紧接着便匆匆赶往云顶宫,向病床上的团樱讲述今日所见的一切了。

    塌上的团樱听后心绪难平,感慨万千。

    原本还对自己的大义举动持举棋态度的她,此时完全明白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做错了,所有的呵护与怜悯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爱情的珍贵与美好虽然让人不忍心破坏,但天道神祉和命运的安排更是不可违逆的。

    然而后悔已无济于事,团樱只能暗暗告诫自己再不要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早日回到明镜台,弥补和帮助因自己而变得更加忙碌的伙伴们。

    卓展与赤你一言我一语的温言安慰着团樱,待团樱恢复平静后,便离开了。

    团樱望着两人默契谈笑的背影,轻声叹息。

    既然强行拼合没有结果的爱注定悲剧,那越姐姐那看似伟大的执着与等待,是不是也是枉然的呢?

    团樱终究还是不懂情爱的地仙,曾经的她或许很想探究这其中的奥秘,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致了。

    爱情对于她来说,正慢慢变得跟其他小地仙司管的愿望一样,只是自己的工作而已,这门古老而原始的学问太深奥,也太艰涩。

    **********

    提前见到江雪言的段飞很是意外,更多的还是喜悦。

    他忙不迭地询问着江雪言离开这段日子的见闻,却不知江雪言是疲累还是怎的,只是简单的一语带过,说的都是下午跟卓展、赤见面的情形。

    既然江雪言已经到了,便不用再留在丹穴山了,几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第二天清早下山。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能不能下山,还得看火神祝融能否顺利给他们开图石。既然祝融到现在都没提开图石的事,他们也只能主动去祝融那里索要开图石了。

    此时淬火宫内已掌灯,四大神官女使正依次往墙龛的花灯添着灯油。火神祝融在殿中宝座正襟危坐,身子端正,英气凛然。

    “师父啊,雪言姐现在回来了,卓展哥哥他们明天就要下山,而且他也完成巫力进阶了,您老人家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把江老的开图石还给他们了啊……”赤双手卷着辫子,讨好地询问着。

    然而祝融并没有理会赤,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江雪言,片刻后,低沉的声音咄咄而出:“你是江酉国的孙女?”

    江雪言微微一怔,她并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但既然被祝融问到了,只得点头承认:“没错。”

    “听小儿说,你是去拜访故友了,是何人呐,值得你抛下他们专门跑一趟?”祝融敏锐的眼睛一刻不离江雪言,似乎要把她心底看穿一样。

    段飞很不明便祝融为何与江雪言初次见面就问这么多、这么细,他实在没什么头绪,只能怔怔的两边来回看。

    半月来的近身相处,让卓展对祝融有了粗浅的了解。他明白祝融不是那种轻易没话找话的人,也知晓他惊人的洞察力,知道祝融必是发现了江雪言身上的怪异。

    这让之前就对江雪言心存疑窦的他很是在意,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江雪言的神态与表情。

    一向冷静的江雪言,似乎在火神祝融那洞悉一切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遮挡与伪装,这让她很不自在。

    她明白这个时候诡辩只会让自己的境地更难堪,但她短时间内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只能略显笨拙地支吾道:“哦,是之前在秃乌氏部落结识的一位小姐妹,多年未见,甚是想念。丹穴山离得近,就顺便过去叙旧了一番。”

    “秃乌氏族长秃乌鹰新丧了发妻,不知有没有再续弦,他可从悲恸中走出来了?”祝融继续平淡地问道,语气中却透着锐利的锋芒。

    江雪言一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却依旧保持着笑意:“哦,原来火神跟秃乌族长是旧识。我去的这几天,秃乌族长精神状态倒是很好,吃饭、睡觉看似都正常,还经常与孙儿嬉戏玩乐,火神不必挂念。”

    江雪言没有正面回答祝融的提问,但这样的回答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祝融微微一笑,视线从江雪言身上移开,环视着墙壁上亮起来的花灯,目光闪烁。

    临时编造出来的丧妻之祸,并没有问倒眼前这个聪明的姑娘,但也正是因为她玲珑而巧妙的回应,让他更加确信了这个昔日旧友的孙女身上有秘密。

    而这一切,一旁的卓展都看在眼里。

    “玄梅,拿上来。”祝融吩咐道。

    女使玄梅应声端出来一方黑玉匣,走到卓展面前,双手捧上。

    卓展恭敬地接过黑玉匣,小心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开图石。

    这是一方通体殷红的鸡血石,浓厚的红色宛若火灵树的花朵,鲜艳且刺目。石印的底部则是淬火宫的图腾火凤凰,线条简洁而硬朗。

    卓展谢过祝融,并向祝融说了明早下山的事情。

    祝融并没有过问其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要回华国?我记得江酉国回家的那条近路,是不能带金属的。”

    卓展些许吃惊,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不晓得祝融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是江老的泄密,还是神力使然?卓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还没等卓展回答,祝融便畅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莫要困惑,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卓小弟,你我也算有缘,你又有白泽的遗灵,我就送你两样东西。你过来。”

    卓展倒是听话,乖乖的走到祝融的宝座旁。因为他明白,在火神祝融面前只管服从就好了,做再多的猜测和质疑都没有用。

    祝融在卓展耳畔说了几句什么,继而喝道:“试试看!”

    卓展点了点头,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左腕筋脉处,默念几句奇奇怪怪的咒语,猝然发力。

    只见左腕筋脉瞬间变成蓝色,顺着手臂直抵左手食指指尖,在指尖形成一团微弱的蓝色火焰。

    卓展迅速将指尖那团蓝色火焰点向左耳耳畔,只见那银灰色的冰兑圈瞬间化作一颗银灰色的痣嵌于卓展耳垂。

    卓展用手摸了摸左耳,大喜过望。

    祝融笑道:“巫力进阶后,人类的身体就离不开法器的调衡了,如此这样,即便你回到华国,也能法器傍身、调和灵元了。”

    卓展赶忙谢祝融,却被祝融摆手拦住了:“这第二个礼物,拿着。”

    祝融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通体莹润的红色骨哨,扔给卓展。

    “这是风火哨,你在五方五山任何地方吹响,我这边都会收到。这第二个礼物就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答应不问立场、不辨善恶,帮你一次。”

    卓展兴奋看着手中的风火哨,连连谢过祝融。

    赤更是兴奋的直奔上宝座,搂着祝融的脖子左一个师父真好,右一个师父好棒,搞得祝融不得不像赶苍蝇般回避着她。

    殿内轰然而笑,好不欢乐,哪里还有一点儿神祉仙宫的清肃样子。

第六十五章 归来

    翌日清晨,火红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丹穴山上的淬火宫锦缎般灿烂。

    卓展一行满覆行囊,与火神祝融及四大神官女使辞行。

    卓展将前几日没有用到的小零件拼装成了一个六柱鲁班锁,送给了祝融。

    祝融几千年来看腻了人间万物,却独独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很是感兴趣,拿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琢磨。

    赤昨夜在卓展拿到开图石后,得知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青丘时,兴奋的一夜没睡。

    青丘是赤二姐赤薇生母的故乡,之前在天虞山的时候,赤薇就经常带着赤跑去青丘玩儿,跟那里的子民早已熟识。

    然而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又能有足够的理由预约卓展下一段的行程了。

    与赤正好相反,段越的心情跌至谷底。她想不通为什么赤的运气这么好,每次要去的地方都有她的熟人。

    不过,她还不至于太悲观,因为她的卓展哥哥马上就要跟她回现世了,那里是绝对没有赤的地方,没有人会跟自己抢了。

    段越暗下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众人沿着来时的那条山路下了山,过了山腰的火龙带,又小心穿过了山脚的风家峪,来到一处僻静的树林处方才停下来。

    赤不明白这几人为何只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这点儿路程,还不够他们往日插科打诨时走过的路呢。

    卓展将司空下面的那枚小子盘摘下,攥在手里,把司空递给了江雪言,示意她和段飞可以调试了。

    卓展兀自走到赤的面前,将子盘放到赤手中,又将背后的冰钨剑解下,也给了赤,神情万般严肃。

    “儿,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这个子盘和冰钨剑就由你保管。还有这一包,是段飞他们几人的法器,也放在你这儿了。记住,这个子盘是我们下次能够回来的重要媒介,切不可遗失了。”

    赤又愣又喜。

    愣的是卓展为何在这里就匆匆将冰钨剑交给她。

    喜的是他并没有接受壮子的提议,将冰钨剑托付给苦氏,而是让自己保管,还有卓展说的这个十分重要的子盘。

    赤明白这两件东西的重要性,心里既高兴又感动。

    “卓展哥哥,你放心好了,儿在东西在!只不过……只不过你们在这里就要跟我分开了吗?”赤一脸困惑。

    “儿,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你了。我们的那个华国,其实是……”

    “哎,卓展,你想干啥?”壮子一瞪眼,急的大叫。

    旁边的段越也皱起了眉头,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卓展。

    跟江雪言一起忙碌的段飞则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卓展回头淡然地摆了摆手,继续对赤说道:“华国确实很远,但不是距离上的远,而是时间。我们那个地方准确的说,距离你们这边有几千年的光景。”

    看着赤懵懵的小脸,卓展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理解不了,就当成两个世界好了,事实上也差不多就是两个世界。”

    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突然,她自己一时间也难以消化。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们能随时来到这儿,也就能随时回去。我们下次再回来,会直接到青丘,你在那里等我们就好。”卓展抬起双手拍了拍赤的手臂。

    赤依旧有些慌神,一听卓展说到青丘,才忙不迭的接茬道:“哦……哦那个……卓展哥哥你放心吧,一会儿分开后我就去信驿给我二姐传书一封,让她赶到青丘来接应我们。”

    “不急的,我们回来也是可以定位时间的,只要不是在这边经历过的时间及以前,都是可以的准确定位的。那就一周之后吧,给你和你二姐路上都留足时间。”

    赤依旧没听懂卓展前面的话,也不懂一周是多久,但还是明白了自己要在青丘等他。总之等着就好了,赤这样想着,便懵懵地朝卓展点着头。

    “喂,好了好了,快过来吧,隧道要开了啊!”远处的段飞挥手大喊道。旁边的江雪言已经摆放好司空,开始发动了。

    就像来时的那样,树林间的天地刹那被撕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星河流动,银光烁烁。

    赤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禁张大了嘴巴,手中抱着的冰钨剑差点儿掉在地上。

    卓展飞快地跑到洞口,回过头,灿然地朝赤挥着手:“七天,七天后青丘见喽!”

    黑洞在卓展退进去后的几分钟消失,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林间依旧清风徐徐,鸟飞虫鸣。

    **********

    几人从隧道出来的时候,是一处低矮小山丘的半腰处,有树木和晨雾遮挡,倒也算隐蔽。恰逢周末的清晨,从山坡这里可以看到山下村落升起的袅袅炊烟。

    下去向村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里是粤东地区饶县下面的一个小村镇。几人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搭了一个老乡的拖拉机进了饶县县城。

    他们的行李都存在了羊城机场,虽说包里还带了几件现世的衣服,但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换。一身古装打扮的众人站在饶县的大道边上,傻呆呆地看着过望的车辆。

    饶县近海风大,一路坐拖拉机过来的他们早已是灰头土脸、头发凌乱,此时即便说他们是cosplay恐怕都没人信。他们这幅样子,在大多数人眼中,要么是北方乡下来的杂耍团,要么就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我去,这下可好,没钱,没手机,也没身份证,咋回去啊?我看呐,咱先当街摆个摊卖艺吧。”壮子左望望右望望,很是绝望。

    “卖艺,就你啊?喷火球还是钻火圈啊?”段飞说着拍了拍壮子肥厚的肚子。

    “去你的!哎,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为啥这身份证也要留在羊城啊?有身份证不是就能补办银行卡了吗,有卡就有钱了啊。壮爷我的银行卡里可有的是钱呢,花不了。嘿,现在可好,咱们一下成了看花轿的小寡妇,干着急嘛不是。”

    壮子蹲下身子拾起一颗石子,瞄向对面马路的一只秃尾大花猫。

    “身份证里面的芯片也是有金属的呀。”卓展慢悠悠说道。

    他看上去倒并不着急,因为他早就注意到,一路上江雪言都在将自己的手环和司空放在一起,是在加强磁场还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想来必是有什么法子的。要不然之前探研队回来的时候也是束手无策的。而且文叔在仪器前的密切观测和后勤保障,也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的观测司空运行状态。

    果不其然,卓展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道奇公羊猛地一个急刹,促然停在他们面前。巨大的轮胎掀起一阵尘土,呛得众人一顿咳嗽。

    壮子刚刚投掷出去的石子恰好打在车门上。壮子力道不小,门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坑。壮子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挪到段飞后头。

    副驾驶的门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宽肩厚背的高个子女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穿着女装的刚猛男人。

    只见他一身粉红带蕾丝的泡泡裙,白色的提花长筒袜提到膝盖上面,一双小船般的红色钉钻鱼嘴皮鞋想必是定制的了。这幅打扮虽然看着别扭,但看的出来,这一身都不是便宜货。

    粉红男人见到江雪言立马欢天喜地地冲了过去:“哎呦呦,雪儿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又出落得漂亮了。人家真是想死你了呢!一接到文叔的命令啊,我就连夜拉着机器在这一带转悠,这一宿都没睡。怎么样,等急了吧,宝贝儿?”

    江雪言似乎同这位粉红金刚早就熟识,她握住了男人的大手,笑语道:“没,妍姐,我们也是刚到,你们赶来的真是及时。”

    “哎呦呦,瞧这小脸儿弄的,都脏兮兮的了呢!下次你们就别自己找交通工具往县城赶了,我直接过去接你们就好了啊。”

    被称为妍姐的男人说着便从珍珠手袋里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俯身撅着屁股要给江雪言擦脸。

    江雪言赶忙接过帕子:“妍姐,我自己来吧。哦,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一下呢。这位是卓展,卓枫叔家的儿子。这两位是段飞、段越兄妹,承奎叔家的。还有壮子,他们的发小。哦,这位好姐姐是……”

    “我叫张妍,之前也是江老的学生,你们父亲的小师妹,请多关照。”

    还没等江雪言说完,这位妍姐就伸出了涂着红指甲的大手,热情地看着卓展一行。

    随着妍姐的上前,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卓展不得不屏住呼吸伸出了手,略显不自然地点头微笑。之后一路上,那只被握过的手似乎都有香粉般滑腻的感觉。

    段飞、段越、壮子也都依次与妍姐握了手。

    一向喜爱软萌妹子的壮子,实在受不了跟这样一个浓妆艳抹的男人握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惹得妍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还愣着干嘛,上车呀,这就送你们去羊城,要不然可赶不上下午那趟飞机了啊。”妍姐热情地招呼众人上车。

    “可是……可是我们这边就有五个人啊……”江雪言伸出了五根指头,为难地看着妍姐。

    “哦,哦,你瞧我这记性,这次要不是临时接令,就能安排个mpv过来接你们了。不过这车也够大,你们坐,我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我有钱有身份证的,打个车回去都成。

    就是这个后翻斗拉这些破机器了,要不让我坐后翻斗都行。别看我平日里娇滴滴的,妍姐我可没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娇贵。”妍姐挥着手一阵啼笑。

    “我可没觉得她娇贵……”壮子唇不动,咬着牙根跟段飞小声嘀咕着。

    段飞掐了一下壮子的大腿,示意妍姐已经朝这边翻白眼了。

    “壮子,你体格大,坐前面副驾驶吧,我们四个后面挤挤就坐下了。”江雪言安排着。

    壮子一拉开副驾驶的门,刚刚妍姐留在里面的香水味猛然扑鼻而来,壮子不禁打了个大喷嚏。

    望着妍姐刚刚坐过的真皮座椅,壮子实在无法落臀。管段越要了湿巾擦了一遍,又用干纸巾再擦了一遍,才恹恹地挪着屁股坐了上去,惹得外面端肩看着的妍姐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车门关上,窗外的妍姐向他们挥手告别。

    这时,一直像隐身了般的司机才怯生生地开口:“你们好,我叫王星满,潮州当地人,也是江老的学生,你们叫我阿满就好了。”

    众人这才探头打量起这个瘦瘦小小的司机。

    男子梳着整齐的偏分头,戴着厚厚的方框眼睛,穿着白衬衫灰色西服裤子,略有些泛黄的白衬衫还紧紧巴巴地塞在棕红的裤腰带里,像极了上世纪70年代的进步青年。

    壮子真想回头跟卓展和段飞说句“我爷爷都比他时髦”,但觉得阿满很可能听到,就没再言语。

    正当大家都放松神经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阿满却一脚狠油冲了出去,吓的几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前排副驾上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壮子,更是差点一头磕在前中控台上,惊得他菊花一紧,愣是挤出一个响屁来。

    车内的空气瞬间复杂起来,还未散去的香水味混着屁味,香臭香臭的,颇有一种“撞味”的变态感。

    坐在后排两侧的卓展和江雪言几乎同时疯狂落下了车窗,外面进来的新鲜空气就像救星一样,放肆洗涤着车内的凹糟。

    “我靠,”段飞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说壮子,平时咋没发现你是深度洁癖患者呢,湿巾干巾擦两遍还不够,还吹吹。”

    “去你的,壮爷我差点就撞头见血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够不够哥们儿。”

    众人刚被这对活宝逗笑,却不免又是一阵惊悚,因为阿满一个急转弯差点把江雪言从车窗甩出去。

    几人只得死命抓住座椅、把手等一切能抓的东西,大气不敢出地等待着下次的飞车。

    而阿满,却依旧满脸的呆滞与木讷,似乎这种驾驶状态很是平常。

    此时的卓展他们,甚至开始怀念连水县颠簸的小客了,再怎么说,也总好过这疯狂的过山车了。

    到了羊城,一行人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几人匆匆取了行礼证件,便上了飞机,一刻没耽搁。

    在飞机上,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就连饥肠辘辘的壮子,也丝毫没被温柔的空姐和飞机餐叫醒。

第六十六章 告白气球

    回到燕京,文叔在江宅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给他们接风。

    几人轮流洗了澡,兴奋地向文叔汇报了这次旅途的见闻,直到深夜,才各自回家休息。

    卓展并没跟文叔说太多自己异常强大的巫力,以及黑巫师文魉的事,因为毕竟有江雪言在场,没弄清楚江雪言的秘密之前,他要格外小心谨慎。

    新的一周,平淡无味的校园生活开始了。卓展依旧准时上学放学,依旧淡漠地度过相似的每一天。

    只不过,让班主任程老师感到意外的是,两天不见,卓展的头发就长了几寸,虽然没有原来的平寸干净利落,但这个长度也并不违反校园的规定就是了。

    虽然卓展的心思还是不在学习上,但他开始不整天整天的睡觉了,大部分时间都埋头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或做一些笔记,再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然而这对于程老师来说,只要不是认真听讲,就跟睡觉没什么两样。

    最开始的时候,程老师还悄悄绕过来没收过几次卓展的书或图册。但没几次,卓展的反侦察能力就越来越强了,还没等程老师及时赶到,就早已把手上的东西转移到书包或桌膛。

    扑空两次空的程老师也就再懒得去管了,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打扰课堂纪律,一切都还是可以忍受的。

    江雪言又住到了学校,大部分时间卓展还是跟她碰不到的。临近年底,她又去国外参加了一个实验交流项目,微信群里也不参与大家的讨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让卓展想查些什么都无从下手。

    壮子还是老样子,在班里耍着宝,没事帮小兄弟平平事儿,再不就是跟班主任老张斗智斗勇。

    不过他的体育成绩倒是进步的很快,还加入了校铅球队和柔道队。这也让他的课余生活丰富一些,不至于天天放学就一头钻进游戏和动漫里了。

    段家兄妹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悠闲。

    段飞顺利通过了燕京大学的保送审查,也相继把一些社团的干部职位辞掉了。校外倒是报了一个散打班,每天大汗淋漓打的不亦乐乎。

    段越在学校里开始试图跟卓展说话了,但每次好像都不怎么顺利,刚开了个头,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尬聊让她甚至怀疑自己还要不要再继续试探。

    **********

    北方冬天的室内是很舒服的,暖气带来的温暖和干爽透着心儿的惬意。

    又是一个让人心生欢喜的周五,刚洗完澡的段越穿着暖绒绒的珊瑚绒睡衣靠在床头上,用手拨弄着刚吹完的头发,盯着墙上自己跟哥哥、卓展小时候的合影发呆。

    “滴”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

    是西贝吧,肯定又是周末逛街的事,段越心想。

    然而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屏幕后,段越却在看到那个名字后腾地跳起,像捡到宝一样一把捧起手机,飞快地滑开。

    因为那个名字是卓展。

    在段越的印象中,这似乎是卓展第一次主动在微信上联系自己。而且更令她窒息的是,卓展发过来信息居然是:“小越,明天有空吗?”

    段越激动的手指都在发抖,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映着手机的屏幕光,似星星般璀璨。

    抖着发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有啊”,段越就直勾勾、心慌慌地盯着屏幕,满怀期待,寸阴若年。

    “那明天可以陪我一起去大乐城逛逛吗,我想采购一些东西,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选。雪言姐不在国内,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微信上再次跳出来的文字映入眼帘,这分明是卓展发来的约会邀请啊。

    段越疯狂地跳了起来,甩着半干的头发,在床上蹦着大声尖叫。

    这似乎是她十六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心中那只长久蛰伏、阴郁的小鸽子似乎突然展翅飞了出来,飞到碧蓝的天空中,让温暖明亮的阳光将每一根羽毛上的湿气都烘得干干爽爽。

    “咚咚咚。”

    “小越啊,你怎么了,没事吧?”

    是在隔壁伺候爸爸的小姨,此时听到段越的惊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哦,小姨,没事……没事啊,看剧看得太兴奋了……”段越强压住满腔的心花怒放,试图平缓声调说道。

    “哦,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我煮了冰糖红枣水,给你放在餐桌上晾着了,记得喝啊。”小姨喊道。

    “知道了,小姨。”

    听着小姨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段越才再次捧起手机,一下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光洁的小脚丫在外面不停交叠摩挲着。

    厚厚的棉被里漆黑一团,却显得手机屏幕上的光更加明亮刺眼。段越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任凭强光刺的眼睛生疼。

    她难以抑制地笑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飞快地敲出:“好啊好啊,咱们几点出发呢?”

    “大乐城是10点开门,咱们就10点在大乐城北门的希希咖啡门口碰面吧。”

    “嗯,好的。大乐城大,一个多小时不知道能不能逛完,咱俩中午也在那边吃吧。”

    段越咬着自己的袖子,强按下心中欢腾的小兔子,艰难地打出这段文字。这算是为自己大胆制造的一个机会吧,既然是约会,怎么能少得了一顿温馨的二人餐呢。

    “嗯,好。你可以想想喜欢吃什么,明天我请你。”

    “知道啦,那明天见了!”

    “明天见。”

    发送出一个可爱的乖乖笑脸后,段越将头伸出了被子,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紧紧贴在胸前的手机是那样滚烫,就像此时她的脸蛋一样。

    段越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漾着甜蜜,抑制不住的一直在笑,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夜了。

    不行,一定要好好睡个美容觉,明天一定要美美的出现在卓展哥哥面前。

    夜渐渐深澈,蜜罐中的少女却睡意阑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也不知道数了多少只,春光摇曳的少女才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

    今天的天气格外温暖,明媚的太阳消无声息地融化着这个冬日的严寒。

    大乐城还没开门,门口便已经堆满了等待进入的人们。

    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的段越将红色格子围巾往下拉了拉。

    今天温暖的天气似乎已不需要戴围巾,但为了配她这身灰蓝色的呢子大衣,她还是觉得有一条围巾才是最好看的。

    这身衣服是她早起选了一个多小时才选好的。昨晚也没怎么睡好,一向习惯素颜的她今天特意涂了一些遮瑕膏和bb霜,来遮盖浓浓的黑眼圈。但左顾右盼的喜悦中还是透露出遮掩不住的疲态。

    9点55分,远处人行横道上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焦虑的段越不禁嫣然一笑,她的卓展哥哥来了。

    卓展穿着白色的轻薄款羽绒服、蓝色牛仔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装扮在这个男孩身上却显得格外清爽、得体。

    “小越,你来了。”

    卓展抬眼,淡淡一笑,阳光洒在脸上,舒心的明媚。

    “嗯,起的早,怕路上堵车,也就早点出来了。”段越笑眼迎上。

    “快开门了吧。”卓展朝门口望望,又低头看了看表,稍显局促。

    “嗯,应该快了,里面好像已经在放音乐了。对了,卓展哥哥,咱们今天都买什么东西啊,有清单吗?”段越微微甩了甩头发,俏皮又可爱。

    卓展有些语塞,不自然地用手指扶了一下鼻子,目光有些游移:“那个……嗯……之前在南山,儿问起牙刷的事情,我答应给她带一些。还有一些其他的日用品,女孩子需要的,我不是很了解,雪言姐也不在家,只得请你帮忙了……”

    段越刚刚还明艳如四月天的心情瞬间冰冻结霜,僵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此刻周遭一切噪音似乎都渐渐安静下来,她只觉得卓展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像洗脸、擦脸的东西肯定都要买一些的,还有你们女孩子日常用的一些……呃……拜托你了……”

    卓展似乎并没注意到段越微妙的表情变化,仍是有些羞怯地自顾自说着。

    “嗯。卓展哥哥,开门了,我们进去吧。”段越故意大声说道,抢在卓展前面走进了商场。

    她匆匆地走在前面,卓展手足无措地跟在后面。

    段越一直让自己跟卓展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她怕太近了卓展会看到,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段越不明白,明明都回到没有赤的现世了,为什么赤的影子还是阴魂不散地夹在自己跟卓展之间。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但心地善良的她还是细致且齐全地买好了所有的东西。从牙膏牙刷洗面奶毛巾,到护肤霜唇膏洗发水掏耳棉,甚至连女孩子月月用的卫生巾,她都按型号一一选好。

    谁让她就是这样一个有求必应的温柔女孩呢,更何况这次还是卓展哥哥拜托的事,无论心情低落成什么样子,她都要完美地做好。

    午饭时间到了,他们去了大乐城外面的一家西餐厅,这是段越昨天晚上琢磨好久才想到的好地方。

    大乐城里面的餐厅一到周末就人满为患,即便有位子,也是熙熙攘攘的,没办法好好说话。

    而这家西餐厅则在大乐城外面的一条巷子里,客流量不多,但装修雅致,很适合聊天说话。

    现在店中正放着好听的音乐,服务生也都彬彬有礼。他们选在了靠窗的位子,前后左右都没有其他顾客。

    看似好到不能再好的约会环境,就在点完菜后陷入了不尴不尬的奇怪氛围中。卓展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段越汪着水的大眼睛迷茫地望着窗外。

    音响内响起了周杰伦的《告白气球》,好听的旋律,黏着的歌词,配上段越凹糟的心情,真是讽刺。

    段越很是迷茫,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卓展哥哥的,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赤捷足先登了呢。赤虽然漂亮可爱,但自己也不比她差啊。

    卓展经历的一切她都知道,卓展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她也都知道。这么多年,自己怎么就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白白浪费掉了呢?

    不,这不能怪赤,卓展哥哥这么好,怎么会没有其他女孩子喜欢呢?如果赤不出现,也一定会有其他女孩子出来跟她抢。

    怪只能怪自己,是自己的懦弱、彷徨、踯躅不前,才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窗外飞来一只红色的气球,一个穿着粉色棉裙的可爱小女孩笑着跑过来,那天真浪漫的表情,就像小时候的她一样。段越伸出手指,隔着玻璃触碰着明艳夺目的气球。

    不行,我要勇敢,在赤还没有完全夺去卓展哥哥之前,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向卓展哥哥告白。

    “小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卓展摆弄着手中的餐巾纸,率先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局面。

    “卓展哥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段越一改往日清甜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严肃地看着卓展,目光炯炯。

    “嗯,你说。”

    卓展从段越眼神里似乎有一丝不安的预感。

    “卓展哥哥,我喜欢你。”

    卓展不禁吸了一口凉气,手中摆弄的餐巾纸下意识地撕断了。虽然段飞早就告诉他让做好回绝段越的准备,但他实在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让他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很久了,好喜欢好喜欢,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我想让你重新快乐起来,也想跟你一起分担忧伤,更想跟你在这样的年纪一起度过每一天。卓展哥哥,你……喜欢我吗?”

    段越婉转地说出心中所想,抬起睫毛,双眸如水,深情又满怀期待地望着卓展。

    “我……小越我……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我……我们……”

    话断断续续说出口,卓展就知道自己搞砸了,他恨不得立马捶自己一拳。这个回答实在不够好,但这又真的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骗不了人的。

    段越听到卓展的回答,立马明白了。

    她似乎有些哽咽,缓缓低下了头,眼帘低垂。虽如骨鲠在喉,但还是竭尽全力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赤吗?”

    卓展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迟疑,随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没关系的卓展哥哥,嗯……我很好。我们……我们以后还能向以前一样吗?”

    段越说着抬眼微笑,但显然这个微笑是硬挤出来的,虽然她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灿烂,但还是难掩笑容中的苦涩。

    “当……”

    “先生,小姐,你们的饭好了。”

    还没等卓展开口,礼貌的服务生便端着托盘过来了。

    卓展瞬间像犯了错被抓包的小孩子,赶紧闭口埋头,不自然地用手揪了揪头发。

    余光瞄到服务生走远,卓展才再次开口:“我是说当然……小越……我们以后还会像以前一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这顿饭似乎是两人此生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两人吃完后像逃离深渊般匆匆离店,彼此客套地道别了几句便各自回家了。

    冬夜漫长,夜饮寒凉。

    昨夜因欣喜而失眠的女孩,今夜再次失眠了。只不过她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无数个夜晚,她都无法甜甜又安然地入睡了。

第六十七章 壮子被绑架了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到了期末考的最后一科。

    随着铃声响起,卓展起身交了卷子,挎着背包目不斜视地走过狠狠盯着他的程老师,径直走向走廊尽头,壮子的班级。

    每次大考后、寒假前,文叔都会把大家招呼到江宅,大吃一顿,今天也不例外。而且听说江雪言也回来了,大伙儿凑一起正好商量商量下次去南山的事儿。

    一想到能去南山,卓展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走路都带风了。

    还没走到壮子班级门口,透过乌泱乌泱的人群,卓展就看到壮子一脸不屑地靠在走廊的墙上,而班主任老张正气急败坏地在他对面咆哮。

    “乐正云扬,你说说你,哪次考试考好了,成绩回回垫底。这次可好,考着试还给我吃上东西了,你真行啊你!”老张指着壮子的头,带着哭腔教训道。

    壮子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哎呦喂,张老师,您这话说的就不地道了啊,我又没抄袭,吃点儿东西怎么了?要是给我饿晕了,您还得抬我出去不是。这不是心疼老师您吗,您看您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这要是真给您累骨折了,那我不就成了咱勤业班的罪人了吗?”

    “你还狡辩,你还狡辩!”老张气的大口喘着粗气,“本来入学成绩就不好,你呀,要是再不努力,就离傻子不远了!”

    “是不远了,就在我前面。”壮子翻了个白眼,鼓着腮帮子,强忍住爆笑。

    老张似乎是被惊呆了,瞪着眼睛,脸色发青,嘴唇颤抖,眼眶都红了,指着壮子正想破口大骂。

    卓展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一把揽住壮子的肩膀,回头对老张说:“张老师,壮子不懂事,我给您赔不是。您放心,回去啊,我帮您教训他。”卓展说着就揽着壮子快步往外走。

    “卓展,你替他说话也不行,你们程老师还要教训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求情?”

    老张愤怒地嚷嚷道,转念又觉得不对,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哎,不对呀,我让你俩走了吗?快给我回来,回来!”

    但此时卓展和壮子早已飞快穿过熙攘的人群,转身下楼了。

    段飞双手插在棉夹克的口袋里,为了驱散寒气,快速地左右踮着脚。“快快,这么慢,冻死了。”

    “这你可要问壮子了,要不是我,他现在还走不了呢。”卓展撇了撇嘴。

    “这怎么能怪我呢,是老张他自己心胸狭隘,怨不得我啊!”壮子一脸无辜。

    “还不是你激着他了。”

    “哎,卓展,讲点儿道理行不,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得得,都别在这儿了,乐意回文叔那儿暖暖乎乎的,手都冻麻了。”段飞催促道。

    “二位实在不好意思,我中午忘跟你俩说了,我跟顺子和二胖约好了,放学后一起去水厂那边去放小鞭儿,这也不好爽约呀。你们先回去,我很快的,完事儿我打车过去哈!”

    壮子一脸谄笑,还没等段飞呛他,就挥着手颠颠跑了。

    小鞭儿就是从鞭炮上拆下来的小炮仗,壮子小时候在东北,每逢年底最喜欢跟小伙伴儿一起点着玩儿,很是上瘾。

    后来随父母到了燕京,燕京市区禁止燃放烟花,便没了放小鞭儿的机会。

    这临近年关,壮子手下有个小弟叫顺子,他乡下的舅舅过来探亲,带过来一串鞭炮,被顺子拆成小鞭儿孝敬壮子了。

    壮子把这小鞭儿一捆一捆用皮套捆上,没事就伸进口袋摩挲摩挲,爱不释手,搞得今天考试都没怎么上心。

    可下挨到放学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一定要去废水厂那边的空地好好过把瘾。

    “这家伙!”段飞看着壮子跑远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段飞,看到右边书报亭前那两个人了没,领子上都别着黑色骷髅领章的那两个。”卓展凑近段飞,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段飞寻着卓展的示意,假装活动颈椎,看向书报亭那边。

    只见两个男子一接触到段飞的眼神连忙转过头,飞快地翻起手中的杂志,其中一个人嘴里叼着的血米糕都掉了。

    而书报亭的大爷则是一脸愤怒,挥着手中的保温杯嚷嚷着不买赶紧走。看来他俩站在这儿的时间不短了。

    “昨天我就发现了,上学、放学都有几个奇怪的人在跟着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段飞小声说道。

    “他们肯定还是想打司空的主意,咱们得快点儿走。”卓展说道。

    “之前听文叔说这黑领章是顾三的人,可这顾三又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保险起见,就别骑车了,咱们坐公交回去,找文叔。”卓展轻声道。

    两人三步并两步,七拐八绕,匆匆甩掉了两个黑领章,坐上公交车,一路奔往江宅。

    **********

    壮子心急如焚,一刻不放到小鞭儿,就心痒难耐。把小鞭儿插在雪里,再一排排的点燃,听到那一声声悦耳的炮仗声,想想就带劲儿。

    废水厂离学校虽不算远,但为了赶时间,壮子抄了近路,竟挑巷子走。

    飞身跑过一个巷口后,壮子觉得不对劲,赶紧退回来看看。

    却发现旁边的巷子里,四五个成年男人正围着两个女生在问话。两个女生吓的拥作一团,瑟瑟发抖。

    不对啊,再仔细看看,壮子才突然发现,这两个女生是段越和她的闺蜜西贝呀。

    心头一紧,顾不了许多了,壮子急匆匆向段越那边跑去。

    “喂,我可从不对女人动粗,识相的就老实交代。”说话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脸还长的颇为俊俏。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再不放我们走,我就要叫人了!”段越一脸胆怯,却强装镇静地威胁道。

    “呦,还敢威胁我们龙哥,小妞活的不耐烦了。”

    俊美男子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男人,一下用拳头拄在了段越头边的墙上,却不想他的拳头下一秒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硬生生拿开。

    段越回头,大喜过望。是壮子。

    “我说你们要不要点儿脸,搁这儿撒欢儿,还难为女生,不知道这片儿都是你壮爷我的地盘吗?”壮子把段越和西贝护到身后,痞里痞气地说道。

    “龙哥,这家伙也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咱们要不要?”那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向俊美男子进言道。

    那俊美男子眼睛转了一下,得意地冷笑着:“我易龙真不愿意为难女生,正犯愁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猴子、大彪、小春,把人带走。”

    三个手下动作干净又利落,还没等壮子反应过来,就有两人上前将壮子胳膊反手按住,另外一个将一只黑色布袋一把套到壮子头上,一整套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极其娴熟。

    壮子被连摁带踹地塞进了旁边停着的一辆银灰色金杯面包车。

    那个叫易龙俊美男子回头看了段越一眼:“放心,不会要了他的命。小妞,眼睛不错,我喜欢。”说着便转身钻进了面包车。

    车子急促驶离了巷子,段越拉着西贝追了几步,想努力看清车子的车牌,却发现脏兮兮的车子被污泥挡住了号牌,只露出了中间的一个“7”,其他的数字竟一个都看不到。

    与其说是脏污,倒不如说像故意掩盖了一样,看来这伙人是惯犯了。

    段越丢下魂不守舍的西贝,飞快地跑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

    江家的客厅一如既往的温馨舒适。

    江雪言扎着那条可爱的粉色围裙择着青菜,文叔坐在旁边,一边将肉馅塞进藕夹里,一边认真地听着卓展、段飞说话。

    “你们说,跟踪你们的人,都有黑领章?”文叔皱着眉,肃容问道。

    “没错,黑色骷髅图案的领章,跟着我们有两三天了。”段飞回答道。

    “哼,这帮阴魂不散。”文叔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说道:“隐土帮,这些年势力挺大的一个地下帮派。他们的头目叫顾三,头脑很聪明的一个人,还会些拳脚。早年跟江老是同僚,但因为心术不正,偷卖研究材料,被赶出了实验室。名声坏了,其他研究组织也不敢收他了,这才走上了歧途。”

    “现在混的有些名堂了,江湖里都叫他一声顾三爷。顾三这人,心狠手辣,见利忘义,只要是能赚钱的勾当,什么都干。早些年还往山沟子里贩卖过妇女,走私过报废枪支,前几年文物热的时候还帮盗墓贼销过赃。

    据我所知,除了毒他不碰,其他能赚钱的烂勾当都被他干遍了。这几年隐土帮壮大的很迅速,据说这个顾三对待自己的手下还是很够意思的。上次派人管卓展要司空的,也是这帮人。”

    “他们也是当年随探研队偷入时空隧道的帮派之一吗?”卓展严肃问道。

    “没错,他们算是跟进去的土帮子中最大的一支队伍,当年江老团队没少跟他们正面开战,雪言还跟他们交过手吧?”文叔说着扭头看了看江雪言。

    “没错,只不过被我赶上的那次争斗规模并不大,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头目顾三爷。”江雪言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平静说道。

    “那他们继续追着我们不放,还是为了司空?”卓展急忙问道,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也是,也不是。司空肯定是被觊觎的,但是他们找了这么多年也一无所获,此番再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想跟着你们再次去山海世代。

    我们上次撕开时空的口子,肯定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时空检测器又不是只有咱们实验室有,怕是各路爬虫走兽都蠢蠢欲动了吧。”文叔略显无奈地说道。

    “段飞,小越怎么还没回来?”卓展惊慌地问向段飞。

    “她说要跟西贝去买点东西……哎呀,我怎么这么笨!”段飞突然反应后来,咬着牙直拍自己大腿。

    “你赶紧给小越打个电话,我这边给壮子打。”卓展急匆匆掏出手机,慌张地滑开。

    门外响起了手机铃声,紧接着大门被推开,惊慌失措的段越踉踉跄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壮子被绑架了!”

第六十八章 点火猴

    离门口最近的江雪言快步上前,一把扶住站不稳的段越:“小越,别着急,慢点儿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段飞也飞奔过来,托起段越的脸左看右看:“小越,你没什么事吧?”

    段越摇了摇头,将之前在巷子里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我让出租车司机跟了两条街,但还是在灯市口那里跟丢了,都怪我……”段越说着黯然低下了头。

    “是咱们之前在学校后墙那遇到的人吗?”段飞紧张问道。

    “不是他们,这次带头的很年轻,好像是叫易龙。”

    “你说那个年轻人叫易龙?”文叔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我听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段越温弱答道。

    “这个易龙是隐土帮第一分舵舵主,也是顾三的侄子。不过也有人说他是顾三的私生子,个中真真假假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连易龙这样的隐土帮高级干部都出动了,他们此次的动作应该不小,搞不好就是倾巢出动。”文叔面色凝重,严肃说道。

    卓展沉吟片刻,看看段越,还是开了口:“小越,你再仔细回想一下,那辆面包车的特征,多么细小的特征都行。比如轮胎上的泥有没有沾到什么东西,车身上有没有贴东西,小广告之类的?”

    这是继上次两人约会后,卓展第一次跟段越说话。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搭上话,总比平日里苦思冥想怎么开口要强的多。此时卓展也没有太多顾忌了,壮子安危未定,谁都得暂时放下成见与芥蒂。

    段越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突然眼前一亮:“哦哦,我想起来了,他们车子特别脏,车身的积灰里似乎还有干掉的血污。轮子上的泥也很厚,泥土有些发红,不过这个红色不像是红土的颜色,倒像是……倒像是泥土中混入了血水。”

    卓展蹙眉思索着,喃喃道:“车身有血……污泥里有血……应该不是人血,隐土帮再厉害,也不会随便草菅人命,更不会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兽血……”

    “卓展,记不记得书报亭跟踪咱俩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在吃血米糕!”段飞突然想到了之前的情形,激动的狠狠拍了一下卓展。

    “对对,血米糕,血米糕……”

    这血米糕是燕京老城区过去的一种小食,用猪血和糯米压灌而成。由于需要新鲜的猪血制作,且极不易保存,现在很少制作和贩卖了。只有近郊靠着屠宰场附近的农户还会做一些,但流通到市区的,已经很少了。

    “雪言姐,查一下近郊的屠宰场,周边有村庄的!”卓展急忙转头对江雪言说道。

    江雪言那边早已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查了起来:“过滤了一下,临近村庄的屠宰场,京郊有两家,一家是在东边大昌那边,另一家是在西边的刘各庄。”

    “小越,那辆金杯,你是从学校跟到灯市口才跟丢的是吧?”卓展再次转头问向段越。

    “没错!”段越郑重地点了点头。

    “最开始的方向应该不会错的……是西边刘各庄那家!雪言姐,你来开车,咱们现在就走。”卓展说着便去衣架那边拿起羽绒服。

    “小越,你就留在家里吧。”段飞安顿好段越,也匆匆穿衣穿鞋,夺门而出。

    “哎!你们在这边没有巫力,他们人多,手上肯定有武器,喂!这几个孩子,做事怎么这么冲动呢……”文叔看着飞奔而出的卓展、段飞,气的直跺脚。

    江雪言蓦地一笑:“文叔,您就省省力气吧,这两个小子您还不知道?壮子跟他俩多亲,咱们平日都看在眼里,只怕去晚了,那帮人对壮子动粗啊。你想让他俩干等,这还不如要了他俩的命呢。”

    江雪言一只手围好围巾,另一只手抓起盒子里的车钥匙,也匆匆跟了出去。

    “哎,真是的,这几个孩子!”文叔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沙发旁边的电话:“喂,文远吗,我是文泰。兄弟们都在吗?”

    **********

    壮子的双手被粗暴地绑在暖气管子上,头套一扯开,屋子里的灯光有些刺眼。

    壮子环视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破旧的半废旧厂屋,墙上的墙漆都没有白模样了。飞走的灰尘,密结的蛛网,肮脏的地面,还有令人阵阵作呕的血腥味,都在暗示着壮子,被带到这里,他插翅也难逃了。

    那个叫猴子的手下搬过来一把椅子,用袖子扶了扶尘土,让易龙坐在了上面。

    “说说吧,司空在谁手上?”易龙点燃一根烟,朝壮子吐了一口烟圈。

    “咳咳,咳,龙哥,我……我就是跟在卓展、段飞后面的一个小弟,这么机密的事儿,我咋会知道啊?”为自保,壮子现在的态度明显软了许多。

    “刚才是谁说来着,学校那一片儿的地盘都是他的啊。”易龙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俊俏的面容有些扭曲。

    “龙哥您记叉劈了吧,哪儿能够啊!我当时啊,不就是想在女生面前逞逞威风吗,吹牛逼而已。”壮子满脸堆笑。

    “那我再问你,你们下次出发的时间和地点,告诉我。”易龙态度很是强硬。

    “哟,您咋还说笑呢?我都说了,我段位太低,这些根本不知道啊。而且,而且上次穿越过去的时候,我激怒了段飞,他说下次就不带我了,我也想去啊,这不是被排挤了吗?”

    那个叫猴子的小个子猛向壮子胸口踹了一脚:“还敢跟我们龙哥打花腔,活得不耐烦了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猴子抬起右手,刚想给壮子一拳,却被易龙挥手揽住了:“这位小兄弟,你跟着卓展、段飞,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俩明显是去给父母寻仇的。你呢,你什么都不图,何必跟着他们出生入死呢?

    你跟着我,给我做间谍,我保证让你下半辈子都吃香喝辣。学校那片儿啊,也真的能成为你壮爷的地盘,怎么样?”

    易龙刚说完,之前那名叫大彪的高个子手下便推门进来了,在易龙耳边说了几句话。

    易龙听后却脸色煞白,青筋暴起,抄起旁边的烟灰缸,将吸了一半的烟狠狠摁灭。

    “妈的,文远这个混蛋,敢动老子的妞!”

    壮子见易龙抄起了烟灰缸,眼珠一转,转而破口大骂道:“我呸!让我给你做间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区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大螳螂,给你壮爷提鞋都不配。呸!”

    随着壮子的一口浓痰吐到了易龙的裤子上,刚刚就怒火中烧的易龙瞬间被点燃,举起手上的烟灰缸就向壮子扔了过去:“小兔崽子,你特么闭嘴!”

    壮子敏捷地一歪头,烟灰缸重重砸在了暖气片上,碎了一地。但溅起的厚玻璃碎片还是有一片击中了壮子的额头,鲜血登时顺着壮子的脸颊淌了下来。

    “老子现在没功夫跟你算账,你等着,晚上我有的是时间,看你能耗到多久。大彪、小春,跟我去梦莹那边看看。猴子你留下来看好这个泼皮,我让厨房那边一会儿给你把饭送过来。”

    易龙说完便带领两名手下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那猴子骂了壮子几句,便去墙边的一张脏兮兮的折叠床上趴着玩儿手游了。

    壮子倒也没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扫视着周围,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

    目光一扫,壮子看见了易龙扔在地上那枚绿色的打火机,小卖部一块钱一个的那种,随便扔哪儿也注意不到。

    壮子心中一亮,原本打算放学后去放小鞭儿的他,怕被老张发现,把打火机给顺子保管了,自己只揣了不容易被发现的小鞭。

    这会儿看到地上的打火机,壮子登时打起精神,不断地挪动着脚去够。虽然打火机近在咫尺,但对于此刻还被束缚在暖气管子上的壮子来说,实在有些吃力。

    壮子蹬腿蹬的过猛,不小心踢到了旁边易龙坐过的椅子,发出“咣啷”一声。

    沉浸在手游中的猴子赶忙回头,怒目瞪着壮子:“干什么呢,活得不耐烦了?”

    壮子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这鞋太烧脚了,脚心刺挠,挠挠,挠挠……”

    猴子白了壮子一眼:“我告诉你啊,在你猴哥我眼皮子底下,可别想着玩儿什么花样,我可不像龙哥那么慈悲。”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猴哥你人狠,我哪儿敢啊?对了,猴哥,你玩儿的这是什么手游啊,打到几级了?我平时也爱玩儿游戏,不过大部分时间玩儿的都是网游,我平时都玩儿……”

    一聊起游戏,壮子开始吧起来没完没了。

    猴子烦他叨叨,扭头继续埋头手游,不再理他。

    太好了!捆着壮子双手的绳子终于磨断了。

    刚刚壮子见易龙拿起烟灰缸,便故意激怒易龙,让易龙把烟灰缸扔向自己这边,自己则趁机捡起玻璃碎片,慢慢磨手上的绳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绳子被磨断的那一刻,壮子感觉又像重拾了自由一样,浑身上下一阵畅然。

    壮子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打火机,小心拾起,嘴里还像蹦爆米花般吧:“猴哥,我跟你说啊,这最难的就是战后分配战果,一旦分配不好吧……”

    拿到打火机的壮子不禁眉开眼笑,他从裤兜里掏出用皮套捆着的一捆捆小鞭儿,将火芯点燃,便一个箭步冲到折叠床边,一把扯下猴子的运动裤,将几把点燃的小鞭都丢了进去。

    壮子赶忙后退,还没等猴子反应过来,就听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运动裤后面起了火花,冒着青烟。猴子疼的哇哇大叫,上蹿下跳,不停地哀嚎着。

    壮子看准时机一把抄起刚才易龙坐过的那把椅子,朝猴子头上猛地砸了下去。

    只见那猴子一个踉跄,便倒地晕过去了。

    鞭炮又陆续响了两声便没了动静,壮子蹲下身来,把手放在猴子的鼻子下,还好,还有气。

    “哼哼,你不叫猴子吗,壮爷今天就送你一个红彤彤的猴屁股。告诉你,这招就叫做‘点火猴’。”

第六十九章 过把瘾就跑

    壮子还是十分忐忑的,刚才那阵鞭炮声不小,屋子外面如果有人,肯定是听到了。

    壮子被带进来的时候带着头套,完全不清楚这栋建筑的构造,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人。但进来时听见那帮小弟一声一声的叫“龙哥”,感觉人应该不少。

    刚才打猴子的椅子坏了,壮子拆下一条椅子腿,站在门口,不晓得外面有多少人埋伏,大气也不敢出。

    壮子一闭眼,豁出去了,猛地用脚将门踹开,正准备要往外突围,却不禁愣住了。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大走廊,却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走廊里的廊灯闪烁不定,再加上地砖上随处可见的血污,颇有一种电锯惊魂的既视感。

    这里像是一处废旧的老式厂房,房间很多,但大多都是上了锁的,从锁上的积灰可以看出年头不少了。唯一开着门的几个房间,不是放满是污血的器皿,就是开水房,再就是厨房、厕所。

    壮子在一间厨房找来一把长长的杀猪刀,丢了手中的椅子腿,继续往前摸索着。

    可是寻了半天,壮子也没有寻见任何类似出口的地方。直到走到长长的走廊尽头,才看到是两扇巨大的紧闭的门,想必这就是出口了吧,壮子心想着。

    门没锁,壮子小心翼翼推开了门,却瞬间吓傻了眼。

    满眼的灯火通明。

    正对着大门的一张巨大铝合金操作案上,一名大师傅正在拆解一只新杀的生猪,而旁边灶台上的两口大锅,水已烧的热气腾腾。

    十几张桌子在大厅内有序铺开,坐满了佩戴黑色领章的人,此刻正齐刷刷回头,望着门口的壮子,满脸狐疑。

    壮子看了看众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尖刀,不禁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

    一名看似是个头目样子的年长束发男人竖眉立目,摇摇摆摆走过来,疾言厉色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跑到我们隐土邦第一分舵的誓师宴上撒野?”

    壮子怔愣几秒,满脸僵硬的谄笑道:“啊,啊哈哈,呃……我呢,我是龙哥找来的帮厨,龙哥念叨兄弟们总吃一种口味的猪肉腻得慌,找我来给你们变变花样。这不,接到龙哥的电话,我一刻都不敢耽搁啊,带把厨刀就过来了。对了,龙哥呢?”

    “龙哥有事出去了。不过,你这么年轻,居然是厨师?”束发男人还是有些不信,警觉地打量着壮子。

    “我是畅香园的二厨,您别看我岁数小,手艺可不是盖的。我给您露一手,您尝尝?”

    “那你头上这是?”束发男子指了指壮子带血的额头。

    “啊哈哈,您说这里啊。刚才出来的急,下出租车时摔了个狗吃屎,头也磕破了,让您见笑了,哈哈。哦,对了,请问您尊称?”

    “叫我狗哥就行。既然来了就别磨蹭了,兄弟们都饿着肚子呢。”

    壮子点头哈腰应和着,看来算是蒙混过关了,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壮子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学校后墙那里也遭遇了三个黑领章,自己还打掉了带头的铁哥一对门牙,他今天不会也在这里,万一在的话可就露陷了。

    想到这里,壮子刚忙抬头四处寻着,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三个人。看来他们仨跟这帮人虽是一个组织,却不是一伙的。壮子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地烧起猪菜来。

    壮子小时候在东北,年年过年父母都会带他回乡下奶奶家。奶奶家逢年便杀一口猪。

    壮子从小混迹在后厨,讨要点吃嘴,没少见厨子烧猪菜,而且壮子也一直向往成为一名厨师,有时也打打下手、帮帮忙。

    但若说自己亲自主勺,他也只在家里尝试过。在外头给别人做,这还是第一次。他自己心里也是没谱,看来只能靠这张巧嘴了。

    壮子壮着胆子,径直走向正对面的不锈钢桌案,掰开猪嘴,握起手中的尖刀,就从猪的上牙膛那里剜下两条雪白的肉来。

    壮子拎起两条肉,洪亮地大声道:“兄弟们看好了,杀猪吃猪头。这猪头上最好吃的,又当属这猪巧舌。可惜啊,向来能称得上珍馐的东西就是极其稀有的,这一头猪就这两条巧舌。

    这一条肯定是留给咱们狗哥的,另一条呢,就给咱们分舵最骁勇善战的兄弟。小弟我孤陋寡闻,不知谁是咱们分舵第一勇士啊?”

    “这当然是魏子啊。”

    “那还用说,魏子,叫你呢。”

    “说起勇士,谁能比得上最不要命的魏子啊。”

    底下众人都已议论开来,只见一名身材壮硕,面部有一条斜长刀疤的的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双手抱拳道:“多谢各位承让,扭扭捏捏是娘们儿干的事儿,魏子我就不推辞了!”

    壮子大喊一声:“好!当仁不让,是真汉子。今天小弟我就为狗哥和魏子兄弟做一道炸巧舌,保证香脆又弹牙。”

    壮子说着就走向旁边的炉灶,开火,倒油,巧舌滚面。油沸后放入巧舌,高温下的巧舌顿时弯成一朵花,仅几秒种,壮子就用筷子将巧舌捞出。

    小碟倒上糖醋,放上巧舌,一盘端给龙哥,一盘端给魏子。还不忘美言几句:“誓师大会就要拔个好彩头,预祝狗哥和魏子此次任务旗开得胜,拔得头筹。”

    每每誓师大会,因为有屠宰场,分舵都会杀一口猪犒劳手下弟兄。但日子久了,这杀猪吃猪肉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不过这回被壮子这么一忽悠,倒似乎吃出了新花样。底下的一众小弟也都跟着兴奋起来,甚至开始期待下一道菜了。

    狗哥更是高兴,点起一根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满眼的得意。

    “其他兄弟们也别着急哈,咱们下一轮来个抓阄品菜。这就得看你们的人品啦,平时攒狗屎运的,都给我high起来!”

    “想必兄弟们都吃过松鼠桂鱼,但这松鼠腰花你们肯定没吃过,小弟今天就再露一手。话说这吃啥补啥,平时女朋友多的兄弟可以摩拳擦掌了哈。”

    壮子一边耍着花腔,一边不紧不慢地忙活着手中的菜品。旁边的老师傅也已经开始烀肉,底下的众人则开上啤酒,杀猪宴的气氛彻底被他带动起来了。

    壮子一边干活,一边瞄着周围,发现对面墙上就是通往外面的大门。此时这扇大门四敞大开,还可以看到杀猪后的一片狼藉的院子。

    但即便知道了出口,壮子此刻也不敢跑,只要他一跑,这百十号人一起上可就糟了。还是得找机会,偷偷溜出去。

    但这帮兄弟兴致高昂,都说要吃带彩头的菜,各个跃跃欲试,催壮子催的急。不知不觉,壮子已在这儿做了五六道菜了,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溜走的机会。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壮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点儿呆不住了。

    不行,再这么耗下去,万一易龙他们回来,或是猴子醒来,自己可就遭殃了,必须想个法子了。

    然而让壮子更崩溃的是,此时一个小弟走到桌案前,盛了一大碗烀肉,倒上蒜泥,又管壮子要了一勺炒肝,说是要给猴子送饭去。

    看着这小弟朝走廊走出去的背影,壮子急的冷汗直冒。他瞄了一眼旁边老眼昏花的老师傅,偷偷关了火,又飞速小心地再次打开,煤气的味道开始若隐若现飘了出来。

    “这脆皮猪啊,是广东名菜,亮点就是这猪皮酥脆而不油腻,今天我就拿这个猪腿给大家做个示范。来,老师傅,把喷枪给我。对了,老师傅,你去那边架子帮我拿下面粉。”

    拿到喷枪,支开老师傅,壮子开始盘算着动手了。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壮子抬眼看了一下外面,只见残破的墙垣外停下一辆红色路虎。壮子认得这辆车,这辆车是江雪言的,天天停在江宅,想不记住都难。

    太好了!壮子心里大喜。

    走廊那边的门被哐当推开了,刚才出去送饭那个小弟一脸惊慌地闯了进来:“不好了,狗哥,猴子被人砸晕了,刚才龙哥他们抓的人也跑了!”

    狗哥骇然,立马回头,双目如炬,硕大的毛手指向壮子:“你有问题。弟兄们,别让他跑了!”

    壮子双手撑着桌案,纵身一跃。南山这月余的经历让他的身手敏捷了不少,一下就跳了过去。

    壮子回头踢了一脚桌案,撞倒了几个正要跑过来的隐土帮小弟,随即一个转身就举起了喷枪,朝着炉灶的方向喷了过去。

    整个灶台顿时一股冲天火光,烈焰燃燃。放煤气的时间不长,而且房间空旷还通着风,这团火的威力并不大,但足够让壮子能趁乱逃脱了。

    只见那狗哥急的直跺脚,愤怒地嘶喊:“快,快救火,别让汽罐爆炸了!”

    壮子趁机疯狂地往院子里跑,刚想跨过墙垣,后腿却一下被拖住了,整个人重重摔在了残垣上。

    壮子回头,正是那骁勇的魏子。壮子使劲直踹,可那魏子力气实在太大,死死拖住壮子的双腿,就是不松手。

    这时,只见一记闷棍朝着魏子的脑袋直打下来,却被那魏子单手抓住。壮子抬头,是段飞。

    虽然这一棍没打中,但也让魏子腾出了一只手,只剩一只手抓着壮子的魏子再怎么强悍也是力不从心,毕竟壮子这将近二百斤的大坨也不是吃素的。

    壮子猛踹几脚,加上卓展在墙垣另一边拉扯,很快就挣脱了魏子的束缚,爬上了墙垣。

    三人刚想上车,却见隐土帮的人从厂屋里蜂拥而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刀棍,那魏子也已跃过墙垣,一脚抵住了车门。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两辆小客车飞驰而来,停在了他们车的后面。车上呼啦啦下来一群人,也都个个手持武器,吆喝着,呐喊着。

    卓展心头一惊,却见这伙人并没有朝他们来,而是径直冲向了院子,跟隐土帮那群人厮打在一起。那魏子见形势不对,也赶忙跑回院内帮忙。

    “别看了,快上车!”驾驶位上的江雪言大声喊道。

    卓展、段飞、壮子这才匆匆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出,壮子把头伸出车窗,不停地张望。

    “我靠,这是黑帮火拼啊,壮爷我今天人品算是爆发了。”

    “呵呵,”江雪言哂笑道,“你真以为你运气这么好,有人踏着五彩祥云来救你?这呀,是文远的人。文远是文叔的侄子,也是在西市这边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是文叔叫他来帮咱们的。”

    “哟,想不到文叔背后也有这号人物,文叔这是黑白两道通吃啊。”段飞惊叹道。

    “那你以为呢,给爷爷当管家的人,没有点儿本事怎么行?要不然这几年,这么多势力要抢司空,凭文叔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摆平。”江雪言笑着说道。

    “回去真得好好谢谢文叔。不过我运气也不算差,要不是易龙的妞出事了,我也没这么顺利能逃出来。”

    壮子靠在段飞肩膀上,一脸疲态,却被段飞嫌弃地推了回来。

    “易龙那个相好的叫梦莹,是文远的前女友,现在在文远地盘的歌厅调酒。想搞出点纠纷引他过去还不容易吗?”江雪言淡漠一笑。

    “我靠,能给壮爷我留点光辉形象行不?文叔在家打几个电话就把事儿给办了,这还咋显出壮爷我英雄救美、深陷狼窝,又虎口脱险的光辉形象呢?”壮子不服,抱怨道。

    “你能在我们赶来时就跑出来,也是不容易了。说说,你是怎么摆平那帮人的?”段飞感兴趣地看着壮子。

    壮子把自己火蹦猴子、假扮大厨、点燃煤气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很是自得。

    “哎呀,在东北农村的时候就手痒痒,想当一回大厨,这下好,梦想成真了。还有俺那惦记了一天的小鞭儿也放了,也算过了把瘾,不枉走此一遭啊。”

    “过把瘾就跑,嗯,真像壮爷你的风格。不过说真的,这次可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遭殃的可是小越。”段飞拍了拍壮子的大腿,难得这么温和的跟他说话。

    “去去,起开起开,把手拿走,别这么肉麻。壮爷我行侠仗义不求回报,回去让越越小姐帮我上药就行了。”壮子马上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段飞回手弹了一下壮子脑门,咬牙道:“你这人,不是我说你,咋这不禁夸呢?美的你,还让小越帮你上药。回去啊,我亲自给你上药,让你好好舒服舒服!”

    “哎哎!”壮子捂着脑门大叫起来,“呦呦,这下可好,两处伤口了,越越姑娘工作量又大了,这都是拜她的好哥哥所赐啊。”

    卓展和江雪言不禁大笑起来,今晚的慌乱与惊恐似乎都湮没在这无拘无束的笑声中。

第七十章 两个保镖

    “啊嘶,啊呦呦,轻点轻点,越女侠你轻点……”

    壮子故作姿态地靠着沙发呻吟,搞得旁边给他涂药的段越真的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弄疼了他,很是过意不去,满眼的歉疚。

    “壮,你就别装了,再装可就真换人了啊,这边可有人要跃跃欲试了。”卓展觉得好笑,指了指旁边一直瞪眼的段飞。

    “你们这几个孩子啊,真是不叫人省心,还好文远的人及时赶到了。这要是晚个几分钟,我今天就得在医院抹眼泪了。”

    打卓展他们进屋,文叔的怒气就一直没消,都唠叨半个小时了。

    “好了啊,文叔,这不都平安回来了吗。冥冥中自有佑护,您老就别生气了。”江雪言打着圆场。

    “哼,这次算你们走运,下次再胡来,非收拾你们不可。”见江雪言插话了,文叔也就不打算继续揪着不放了。

    “不过啊,这好好的一顿晚餐,愣是变成夜宵了。”文叔看了看茶几上狼藉的餐盘,叹了一口气。

    “晚餐也好,夜宵也罢,我们都吃光了就是对您最好的认可了,是不,文叔?”段飞在这方面,很会讨文叔开心。

    “嗯嗯,尤其是这个糖醋藕夹,做的实在太开胃了。文叔你不知道啊,我在屠宰场做了好多道猪菜啊,闻得我都快吐了。这回来还能将您做的菜一扫而光,说明您的手艺啊是真的好!”壮子说着朝文叔竖起了大拇指。

    文叔顿时喜笑颜开,刚刚还愁云惨淡的脸上瞬间绽放成一朵老菊花:“呵呵呵,你们喜欢吃,文叔就开心了。不过啊,刚才听壮子说,这隐土帮一分舵在办誓师宴会?”

    “没错,那个狗哥是这么说的。”壮子点点头。

    “易龙那家伙最近对你们跟踪得这么频繁……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此次誓师大会,就是奔着咱们下次再打开时空隧道去的。”文叔沉吟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段飞急切问道。

    “没有办法,当年江老的山海盟都没能拦住他们,就凭咱们几个,更不可能。这几天啊,你们就尽量在家里呆着,反正也放寒假了,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如果迫不得已实在要出去,就集体行动,这样稳妥些。还有,这几日你们都不要回家了,都在这儿住吧,一会儿啊,我给你们家里打电话。”

    “yes!好耶!”壮子一听这几天都能在这儿住了,兴奋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伤口也不痛了。

    “真的啊,文叔?”段飞也很兴奋,跳起来跟壮子击掌。

    段越的心情很复杂。要是以往,这样的机会会让她兴奋的心花怒放。但现在,刚被卓展拒绝的她,连再次见到卓展都感到尴尬,这连续几天的朝夕相处,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心态来面对。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下次的出发地是粤东和湘南的交界处,也是山区,人烟稀少,若是真跟隐土帮那些亡命之徒正面冲突起来,恐怖很难对付。这样,到时候我给你们派两个厉害的保镖,以后你们每次出发和回来都让他们去保护你们,如何?”文叔心事重重地琢磨着。

    “嗯,这样再稳妥不过了,一切听从文叔安排。”卓展肃容道,点头表示赞同。“对了,文叔,之前我跟你说托您做的那几样东西?”

    “哦,你说那个啊,图纸我已经找人画好了,现在到了材料可行性试验阶段,你们这次的行程是用不上了,下次的吧。”

    “也好。”

    之后几人又讨论了一些下次出发的时间各细小事宜,便各自洗漱、回房睡了。

    **********

    合宿生活欢乐而短暂。一个星期后,一行五人便再次搭乘飞机,飞往羊城了。

    这次他们的衣物、手机什么的倒是没再寄存在羊城机场,文叔说以后在现世这边都会有保镖随行,想着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卓展在羊城机场大肆采购了很多食物,什么士力架、棒棒糖、各式饼干蛋糕,应有尽有。

    而且让段越惊讶的是,他居然还买了一个现做的大理石蛋糕。这种芝士奶油蛋糕极不易保存和携带,卓展就一直端端正正地捧在手里,生怕碰坏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些都是卓展买给赤的。

    段越有些眼红,她惊讶于这些年连过生日都不吃蛋糕的卓展,竟会为了赤的口舌之欢主动去买蛋糕。虽然她并不知道卓展在淬火宫时战胜心魔的具体过程,但卓展这样的举动,却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彻头彻尾失败了。

    江雪言按照文叔的微信提示,带着大家等在路边。

    只见一辆黑色的丰田阿尔法疾速驶来,又以难以预料的急刹车刹停在他们面前。崭新的马路上霎时出现两道轻微的轮胎印,伴随着浓浓的胶皮摩擦味,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潮水般地涌上众人心头。

    果不其然,车窗摇下,露出妍姐那张妖艳的国字脸和阿满反光的厚厚眼镜片。

    “快,上车吧,宝贝儿们。”带着贝雷帽的妍姐挥着自己的皮手套,招呼众人上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游魂一般上了车。

    一上车,系安全带、拉扶手,每个人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最大限度地做好安全措施。

    段越甚至都开始按自己的内关穴了。

    卓展更是如此,他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蛋糕盒子,似乎不好的预感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虽然已在预料中,但阿满一脚油门,还是让几人身体像被黑洞吸引般向后拉扯着。随之而来的一个红灯,又是一脚急刹。刚刚还后倾的身体又一下向前,重重撞在了前排座椅上。好在这车座椅柔软,不至于造成太大冲击。

    妍姐似乎已经习惯了阿满这种开车风格,依旧在前面谈笑风生:“怎么样,这辆mpv大吧,以后啊,这就是接送你们的专车啦。”

    “妍姐,文叔说他给我们派了两个保镖,咱们在哪里跟他们汇合啊?”江雪言捂着胸口,强忍住恶心,弱弱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和阿满啊。”妍姐自豪地扭了扭肩,回头朝众人抛了一个媚眼。

    众人听了这话,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卓展手中的蛋糕盒几乎脱手,还好接的快。

    这种感觉,就像刚从虎口脱险又被扔进狼窝一般,几人面面相觑,都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表示出深深的担忧。

    “我去,文叔不是挺稳重的一个人吗,怎么这次办事儿这么不靠谱啊……”壮子把头歪向段飞,小声嘟囔道。

    “妍姐,隐土帮这次出动的人貌似不少啊……”

    江雪言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她虽曾经就与张妍是旧识,但也仅停留在“好闺蜜”的阶段,见面聊些有的没的。她并未见过张妍和阿满去上古那边,也未见过他俩在现世这边参与过任何战斗。安保工作交给他俩,此时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一行人此次的出发地是位于粤东与湘南交界的莽山南,属瑶乡地界。矮山绵延,人烟稀少。众人一路驱车颠簸到这里,命都没了半条。

    “行了,就这里了,再往前也没有路了。这车虽然舒适,但不比之前那辆道奇,走不了太烂的山路,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妍姐回眸笑着说道。

    阿满刹车的瞬间,卓展几人都迅速的开门下车。刚想扶着车身好好吐一会儿,却蓦地被这四周的景色吸引了目光,不自觉的环视着周遭宛若仙境的一切,就连呼吸进身体的空气都是那样令人心旷神怡。

    这莽山山岭不高,遥看蜿蜒无边,宛若长龙盘亘与云海之上。山上杉硬松挺,笔直参天,古朴盎然。

    虽此时正值三九寒冬,但山峦、石峰间还是点缀着没有褪去的苍绿,配着峰顶的积雪冰帽一起看,仿若玉树琼林、翠丝银毯般让人迷醉。

    “好美啊!”段越眯起眼睛由衷地感叹,然而现实是不会让她有时间沉浸在这美好的异乡美景的。

    只听卓展一声“不好了”,众人纷纷回头向后看,却见五辆长城大皮卡车顺着山路驶了上来。每辆皮卡的后斗上都挤满了人,估摸着有五六十人。

    “顾三手下的这群狗,鼻子真灵啊,还是找上门来了。”妍姐眯起眼睛盯着那五辆车,目光中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凶狠。

    “妍姐,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江雪言虽没惊慌,但语气里明显带有一丝着急。

    妍姐脱下了那件精致的卡其色风衣,正了正头上的贝雷帽,又整理了一下碎花呢子裙,目光犀利狠绝:“你们现在就朝山里跑,尽快打开隧道。这边,有我和阿满顶着。”

    妍姐说完给了阿满一个眼神,二人便齐齐向车后备箱那里走去。

    卓展有些焦躁,上前去跟妍姐辩解:“妍姐,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可你们就两个人,他们那么多人,手里还都有武器。”

    “人多有什么用啊,老虎一个能挡道,耗子一窝喂猫吃。他们有武器,我们就不能有了?咱们是守法公民,不能使枪,但在这深山,总没说不能使这个吧。”

    妍姐说着打开了后备箱,掀开一块厚油布。

    阿满麻利地打开下面扣锁的箱子,拿出一架看起来形状有些特别的类似弓弩一样的东西。

    而妍姐,则拿起了一条无比巨大的狼牙棒。可乐的是,这狼牙棒的手柄上还镶满了水钻、绑着可爱的蝴蝶结,很是违和。

    拿了武器的高大假女人和瘦小眼镜男,头也不回地朝远处刚刚停下的皮卡走去,果决的背影湮没在一片飞起的尘土中。

    “快跑,别浪费我们争取的时间!”妍姐大声喊道。

    卓展看到了妍姐对面涌过来的人群,那里面有易龙,还有魏子。情绪有些复杂,猛一咬牙,罕见地彪了脏话:“妈的,这种感觉真特么不好。段飞、壮、雪言姐、小越,快跑!”

    众人背着行囊拼劲全力奔跑。奔跑中的江雪言已开始调试司空,卓展不忘提醒道:“雪言姐,是咱们离开那个时点之后的七天,别搞错了。”

    “放心吧。”江雪言利落回答。

    随着司空的启动,天地间张开了那个熟悉的巨大黑洞,几人依次向内奔跑着。

    即将进入隧道前,卓展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远处的妍姐如猛兽般奋力挥舞着狼牙棒,就像打网球一样将相继冲过来的隐土帮小弟一一打飞,毫不费力,速度与力量似乎都超越了人体所能发挥的极限。

    而妍姐背后的阿满也丝毫没有怯色,冷静地拿着弓弩,一一瞄准,三箭齐发,三发皆中,眨眼间便扫平了第一波涌过来的隐土帮小弟。

    卓展畅然一笑,有些激动,倒退着没入了黑洞。

    在这之前,他还是听到壮子那句振奋的赞叹:“靠,这俩人的战斗力真顶得上一个连啊!”

第七十一章 青丘狐国

    此时的南山正值盛夏,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苍翠葱茏、溪水淙淙、鸟语花香。

    这个后来叫做莽山、现在名为青丘的地方,仿若泼墨写意,又如工笔细勾的奇秀美景,让人不禁心生向往,由衷赞叹。

    大片大片的粉色杜鹃花旺盛地怒放着,娇嫩的杜鹃掩映着飞起的瀑布和水雾,花瓣飞落,卷入潺潺的溪水中,颇有一种水瀑与落花齐飞、清溪共翠谷一色的奇幻美感。

    段飞眯起双眼,让带着清香味道的阳光洒在脸上:“此番美景,真可谓是天上人间啊。”

    “大哥,天上人间早就被查封了,虽说咱到了狐国,你这也想的太多了吧,不纯洁啊。”壮子忍不住打岔道。

    “哎,到底是谁思想不纯洁啊,就你想的多!”段飞微微皱眉,怒怼壮子。但闭上的双眼仍不忍心睁开,只怪这并不晒人的阳光和水雾实在太舒服了。

    “呵呵,在破坏意境这件事上啊,壮可是最拿手的了。”卓展笑着说道,“哦,对了,雪言姐,咱们离狐国的寨子还有多远?”

    “从咱们现在的定位和路引图对比看,还得向西走,过了这座小山丘,下面的山谷就是了。”江雪言指着远处说道。

    几人在舒适的矮林中不紧不慢地走着,聊着林子里各种稀奇的花草、植物,开着玩笑,哼着歌,很是惬意。

    突然,前面的树丛里一阵骚动,卓展急忙停下脚步伸出手臂,示意众人不要再前进。

    只见树林里嗖地窜出一个巨大黑影,飞身跃过他们头上。那黑影重重落地,众人回头,只见那是一头精壮的蛊雕兽,一身金黄若锦缎的皮毛威风凛凛。

    一名身材娇小的九狐族兽人少女弓身骑在蛊雕身上,手里紧紧握着蛊雕的兽角。

    少女肌肤若雪,五官小巧精致,一身紫色的罩裙朴素又夺目,头上那对雪白的狐耳和身后毛茸茸的狐尾更是可爱至极。

    “谁是卓展?”小姑娘傲气十足,尖声问道。

    “我就是,请问姑娘是?”卓展一愣,小心问道。

    “我叫子宁,是赤姐姐让我来接你们的。”小姑娘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歪着头打量着他们。

    听闻是赤派来的,卓展很是高兴。看来赤已经安全到达狐国大寨,之前自己还在担心她一个人路途遥远,能否按时赶到,看来是多虑了。

    几人跟随着子宁,继续向寨子的方向前进。

    “不对呀,以赤这丫头的个性,肯定颠颠儿跑来接咱们了,她咋没亲自来啊,让你来了?”

    壮子对这个可爱的狐族少女很感兴趣,总想找机会凑到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赤姐姐可真想亲自接你们,都念叨好几天了。这不是她二姐赤薇今天也到了吗,赤英水那边正值汛期,不好过。赤姐姐就带着小谷去接她了,你们这边就让我过来了。”子宁回答道。

    “子宁妹妹,你们狐国的子民都是兽人吗?”段越柔声问道,她也对这可爱的狐族姑娘很感兴趣。

    “对呀,都像我一样,有着狐狸耳朵和尾巴。”子宁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又甩了甩尾巴,甜甜一笑。

    正说笑着,突然一堆石块自右上方的勾树飞落而下。

    众人大惊失色,仓皇躲避。

    段飞一手护住段越,一手护住自己,石头落在他背上,砸的生疼。

    壮子和江雪言也都挥舞着行礼包,躲避着石头。

    卓展一边躲避着石块,一边看了眼坐在蛊雕上面的子宁。单手抓着蛊雕的背毛,一跃而起,也坐到蛊雕的背上,将娇小的子宁护在身下,举起行李包,遮蔽着自己和子宁,以及胸前那个早已歪歪扭扭的小蛋糕盒。

    子宁“啊”的叫了一声,但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从后面这样搂着,她很是难为情,红着脸缩成一小团。

    石击停止,卓展和段飞都第一时间抬头寻找,却在树上看到了魏子的那张刀疤脸。而树下站着的,正是易龙。

    壮子二话不说,掏出裤兜里的弹弓瞄准树上就是一发。

    树上的魏子猝不及防,被壮子击中了额头,一个不稳,掉进了下面的树丛。

    段飞刚想冲出去,那易龙已搀扶起魏子,飞速逃跑了。

    “不用追了!”卓展大喊道,跳下了蛊雕。

    “就这么让他们跑了?”段飞不解。

    “肯定不止他们两个,这些人这次估计要一直跟着咱们行动了,要不然他们想回现世都回不去。所以,肯定还会再碰着的,等咱们从儿那里拿到法器再说。”卓展冷静分析道。

    “除了他俩,还有别人啊?那五六十人都来了?不能吧,我分明看见妍姐和阿满收拾掉他们大部分人了呀。”壮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咱们这个手环工艺这么复杂,即便他们仿制成功了,也不会批量生产。所以,那五六十人只是幌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都进来,他们一早的计划就是掩人耳目,保几个干部进来。但两个人肯定是不够的,也干不成什么事。最近先不要跟他们起冲突,等摸清他们的底细再说。”卓展嘱咐道。

    “切,那个魏子,就打中一发。下次让再让我撞见,肯定多赏他几个包。”壮子愤愤道。

    “喂,那个谁,卓展……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子宁低着头小声说道,脸依旧粉红的像个小苹果。

    “没什么,你当时坐的高,最容易被打中,应该的。”卓展平淡说道,仔细检查着手里的蛋糕盒子。

    几人沿着林荫小路走着,穿过一片矮树,又是一片杉林。然而当杉树的树影逐渐退去后,山丘走到了尽头,一切豁然开朗。

    山谷下的寨子一清二楚地呈现在眼前。寨子之大,足足占据了整个山谷。别致的吊脚楼、高大的水车,忙碌进出的狐族女子,一切繁忙而有序。

    子宁翻身下蛊雕,一路引着卓展他们进了寨子。

    这青丘狐国虽为独立的邦国,但与坐落在平原的城国却极为不同。寨子古朴,无论是建筑还是生活方式,都保持了最原始的部落聚居的形式。

    寨子组织了自己的安保队伍,日出开寨劳作,日落闭寨休息,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也很少与外族发生争斗,相当于一片世外桃源。

    他们一进寨子,就有一群狐族少女和妇女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她们看似是上前跟子宁打招呼,但主要目的还是来围观卓展他们。

    这些女子无论胖瘦、长幼,眉眼间都透着一股子媚气,看着比普通的人类女子妖媚许多。

    狐国古寨很少迎外人进寨,更别说是男人。此时还穿着现世服装的几位立刻勾起了一众狐族女子的好奇心。

    尤其是卓展、段飞这两个即便放在现世都被疯狂追捧的帅哥,更是惹得年轻少女们窃窃私语。

    不过狐族女子这如火的热情却严重阻碍了卓展他们进寨速度,也让他们浑身不自在。

    在子宁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穿出重围的众人被引进了东厢楼的客房,而一路跟随而来的那群女子则被子宁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

    几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这个特别的建筑。

    竹制的棚顶,竹制的墙,连地上都铺着用竹篾编成的席子,微风透过开阔的窗,满屋淡淡的竹香,很是好闻。

    “这么快就到了呀。”

    内堂的竹帘挑开,露出一张中年女子略显苍老却无比温柔的脸庞。

    “来来来,刚刚冰好的莲子羹,都过来尝尝。”

    女子欠身把摆满小陶碗的托盘放在竹桌上,笑眼迎了过来。

    “芸姨!”子宁欢快地叫道,一把拉起芸姨的手给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芸姨,全寨子最最最温柔、最最最能干的人。你们在青丘的这段日子啊,就由她来照顾你们的日常生活起居。”

    “这孩子,芸姨呀哪有你夸的那么好。”芸姨伸手点了一下子宁雪白的耳朵,温柔说道,“不过呀,你们在这里尽管安心住下,别拘束,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卓展几人连连应允,又一一作了自我介绍。

    寒暄过后,卓展巡视四周,在北角一处避光处放好他的蛋糕盒子,又用行礼包挡在了前面。心里默念着着这么热的天儿,赤一定要早些回来。

    几人分别进了内屋,换上了南山这边的衣服,出来坐在竹塌上,悠闲地喝着芸姨做的冰镇莲子羹。

    子宁托着下巴出神地盯着对面的卓展。

    换上南山服饰的卓展看上去似乎更加清秀、俊朗,他并没有段飞那样惹眼的脸庞,然而在这个小姑娘心里却异常的舒服。

    这个男孩子咋这么好看呢,子宁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

    “对了,芸姨,我们此番来青丘的目的是为了寻一枚石刻,也是之前我们华国前辈来的时候留下的。”卓展放下手中的小陶碗,问向芸姨。

    “几年前,确实有一伙华国人来过这里,为首的人叫江酉国吧,我记得。不过那时他们的饮食起居不是我负责的,我也不太清楚。你说的什么石刻的事,估计只有狐帝和寨里的长老知道了。”芸姨认真回答道。

    “那芸姨,狐帝住在何处?”卓展追问道。

    “狐帝狐后去令丘山参加玄封主的宴席了,因为有祭祀事宜,寨中四位长老也一同去了。估摸着还得几日才能回来。”芸姨恳切说道。

    卓展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芸姨,我看咱这寨子里几乎都是女子啊,这男的都到哪里去了?”壮子还是对之前看到的狐耳娘比较感兴趣。

    “哈哈哈,”芸姨掩口而笑,“这个赤姑娘还没跟你们说呢啊?我们青丘狐族啊,只有狐族女子与狐族男子结合后,生出的孩子才有男有女。然而狐族女多男少,还是一夫一妻制,其余嫁不了狐族男子的女子,就只能嫁给其他种族的兽人或人类。”

    “狐族女子天生丽质,人类极其钟爱狐族女子的美貌与柔媚。但南山祖制,人类只可纳兽人作妾,不可娶为正妻。我们寨子这出去的狐族女子多半都是给人类做了妾的,有的人类甚至纳了四、五房狐族女子为妾。”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狐族女子与人类或是其他兽人结合,生下来的必是狐耳狐尾的狐族女孩儿,无一例外。一般生下来的狐族女婴都是送回寨子来抚养的,所以你们才会看到寨子里女多男少。”芸姨娓娓道来。

    “那赤的二姐也是狐耳狐尾的狐族女子吗?”段越好奇问道。

    “对呀。赤薇的生母是狐帝的长女,那可叫难得一见的国色天香呐,未出嫁前就是咱们寨子最美的姑娘。”芸姨喜笑说道。

    “那现在寨子里最美的姑娘是谁呀?”壮子眼睛一眯,感觉哈喇子都快流到前襟上了。

    子宁神秘一笑,抢着说道:“这还用说嘛,毫无疑问是尔雅姐姐啊,她的肌肤就像冰雪一样雪白剔透,寨子里都叫她冰肌仙子。见过她的人啊,无论男女老少,还没有谁不被迷倒的呢。不多说了,留点儿悬念,晚上宴席上你们就知道了。”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都忘跟你们说了。狐帝走之前交代过,务必要好好招待你们,再加上赤薇、赤两位姑娘也在,晚上寨中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芸姨有些歉疚自己的健忘。

    “我去山丘上看看吧,算时辰,赤薇、赤姐姐应该到了吧。”

    子宁性子急,说着就起身端起桌上自己那碗莲子羹,准备一饮而尽。

    “哎!子宁姑娘不要喝!”

    卓展一边喊着,一边箭步上前,拦下了子宁正欲送到嘴边的陶碗。

    子宁狐疑地看看卓展,又低头看看了碗里,不禁“啊”的大叫一声,只见一直蓝色的飞蛛浮在汤羹上,还吐着纤丝。

    陶碗应声脱了手,好在卓展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陶碗。

    “哎呀呀,怎么会有蓝蛛呢,看来又得抽空熏熏艾草了。”芸姨赶紧上前,接过了那碗进了蓝蛛的莲子羹。

    “子宁姑娘,你没事吧?”卓展看着子宁惊慌的小脸,礼貌地问道。

    子宁抬眼看着卓展轮廓清晰的脸颊,只感觉额头发热,心脏也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糟糕,是心动的感觉。子宁伸出双手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卓展。

    子宁作为狐族的女子,也跟赤薇一样,敢爱敢恨,不像人类女子那般扭捏和羞涩,也自然不会吝啬表达自己的爱。

    我……我要跟他表白,告诉他,我中意他!子宁内心一股甜丝丝的暖流涌过,暖意涌上心头,漾在嘴角。

    “嗯,谢谢你……卓展,我有话对你说,我真的很……”

    “中意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接剑”。一把裹着皮套的颀长宝剑撞开竹门,卷着风地飞了过来。

第七十二章 追星

    “接剑!”

    卓展忽地眼前一亮,纵身跃起,挥手接住了冰钨剑,拿在手里看了看,回手直接背在了背上。

    “卓展哥哥!”随着清脆悦耳的熟悉声响起,一袭红裙喜气洋洋地踏进了正堂。

    “儿!”卓展很是欢喜,赶忙上前,一把拉住赤的双臂,一向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还有你们的。”赤进来后又把一个小布包扔给了段飞。

    “啊对了,卓展哥哥,这个还给你。”赤把之前卓展交给她的那枚小小的陶瓷司空子盘拿了出来,却被卓展摁住推了回去。

    “不用,这个就放在你这里,什么时候我想要回来了,再管你要。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东西给你看。你过来。”

    卓展说着兴奋拉起赤跑向北墙,移开行李包,拿起那个已皱巴的不成样子的盒子。

    “这是什么呀,卓展哥哥?”赤看着这个不成型的盒子,完全猜不出来。

    卓展得意一笑,快速拆开了盒子的包装。还好,里面的大理石蛋糕只是被碰塌了一角,整体并没有大的损坏。但由于这边天气炎热,表面的涂层已经开始有些微微融化了。

    卓展单手托着蛋糕,另一只手拆下包装上赠送的塑料切刀和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用叉子叉起,整个塞进了赤的嘴里,满怀期待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浓浓的芝士奶香瞬间在嘴里融化,再配上巧克力轻微的苦涩感,奇妙的感觉在嘴中炸裂开来。这是赤从来没吃过的绝妙味道,对于向来爱吃甜食的她来说,此刻简直就是天堂。

    “好好吃啊,卓展哥哥!”赤鼓囊着小嘴,躲着脚直叫,两只攥成拳头的小手不停的挥舞。

    赤这样的反应正是卓展做梦都想看到的,他很满意,畅然而轻松地笑着。为了这一刻,这一路上的小心呵护都是值得的。

    “你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你带其他口味的。”

    众人静默的看着卓展和赤这一连串撒狗粮式的亲密互动,都没有言语。

    段越心中虽然嫉妒的要死,但明白自己早已出局的她,实在没什么好愤恨的。

    段飞知道了卓展已经拒绝了段越的事,此刻见段越还算冷静的坦然面对,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中最波澜起伏的当属子宁,前一秒还鼓起勇气打算向心仪的男子吐露心声,后一秒就见到这样死人的尴尬情景,任凭谁都无法一时接受的了的。

    但当她看到卓展冲向赤的那一刻,那样激动的情绪、那样炙热的眼神,不用说破她也明白了,卓展的心,早就是赤姐姐的了。

    这是小子宁第一次钟情于男子,却又结束的这样快,心中的失落如泥流般吞噬了一切喜怒哀乐。此时的她,只想逃离。

    子宁雪白色的耳朵和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若是此刻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姑娘,那失落的小样子定让人心疼到不行。

    赤迫不及待地夺过卓展手中的塑料切刀,卓展默契地递过包装里的纸盘子。

    赤连切了三大块,双手小心捧着小步挪到芸姨面前,递给芸姨一块:“芸姨尝尝!”

    又转身给了子宁一块:“子宁你也吃,这是卓展哥哥家乡那边的点心,超好吃的!”

    剩下的最后一块,只见她飞身跑到门口,一个年轻俊美的狐族男子正好进来。

    那男子一身墨绿色罩衫长袍,脚踏金丝黑绒靴子,腰间佩着一把金鞘嵌宝弯刀,皮肤白的发亮,明朗的面容上五官都透着一股子逼人的英气。尤其是那对特别的银蓝色狐耳,和同样银蓝色的九条狐尾,更凸显了他的与众不同。

    赤没有丝毫任何避讳,用小叉子剜了一大块,直接塞进男子的嘴里,眯起眼睛笑着问道:“好吃不?”

    那男子一边嚼着一边点着头,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揽住了赤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男子亲密的举动令卓展很不舒服,他在心里不停分析猜测着男子的身份。表兄?朋友?青梅竹马?

    段飞、段越、壮子、江雪言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们看看赤和男子,又看看卓展,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却不成想,那小子宁见了男子像小兔子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男子的腰,仰头兴奋喊道:“赤薇姐姐!”

    “赤……赤薇?这是……赤的二姐?”

    段飞惊得差说话都结巴起来,因为他真的没在这个姐姐身上看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女态”。

    “嗯,初次见面,但以后应该也没什么需要你们关照的,多关照关照我这个好妹妹就行了。”

    赤薇嚼着蛋糕,淡然说道,就连这声音也是磁性十足,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矫揉造作。

    “我去,这家伙是女的啊,这女人居然也能帅到金城武的级别,牛叉!”壮子小声跟段飞嘀咕着,“怪不得祝融那棵千年老树不开花呢,这古天乐和金城武,也不登对啊。”

    段飞被他逗的“噗呲”笑了出来。

    段越立马向他俩使了个眼色:“喂,别说了,第一次见面,很不礼貌哎。”

    “我说的没错啊,”壮子捏着嗓子,一脸无辜,“你不是男人,你不知道,这换我我也心动不起来啊……”

    即便壮子压低了嗓音,还是被耳尖的赤听到了。赤嘟着嘴走到壮子面前,趾高气昂道:“谁稀罕被你们男人喜欢啊,告诉你吧,我二姐用不着男人心动,多少女孩子想跟我二姐说句话都说不上呢,走着瞧吧你。”

    赤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涌进来一大群狐族少女,围着赤薇开始叽叽喳喳地献殷勤,眼睛里似乎都冒着粉红的小心心。

    “赤薇姐姐,你好久没来寨子了,这次过来打算住多久啊?”

    “赤薇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杜鹃饼,听说你要来,一早就放在灶台上烘着了,你尝尝看。”

    “赤薇姐姐,上次你来住的时候说腿疼,我特意缝了一副护膝,獐子皮的,虽然现在是夏天了,但是你可以留着上秋再用。”

    “赤薇姐姐……”

    众人都被这群突然涌进来的少女吓傻了眼,为确保自身安全,都不自觉地退到了墙边,瞪着眼睛看着这火爆的场面。

    “糟糕,刚才怎么就忘记关门了呢。”子宁一拍脑门,懊悔地说道。

    “喂喂喂,这是粉丝团还是后援会啊,比春春的粉还疯狂啊。”壮子有些咋舌。

    云姨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笑着上前解释道:“赤薇每次来啊,都是这个样子的。寨子里的狐族男子少,相貌俊俏的更是凤毛麟角。赤薇习惯了男装扮相,而且扮男装也英俊的很。

    这群正值思春期的女孩子自然把赤薇当做了思慕的对象,为了赤薇争风吃醋、甚至撕破脸的事儿也是常有的,让你们见笑了。”

    “真正的superstar。”江雪言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一时半会儿咱们也出不去了啊。”

    段飞为难地看着门口的这群人,刚才还想着去寨子里面转转的计划看来泡汤了。

    “不会啊,我二姐自有办法,看着吧。”

    赤托着刚刚切剩的那半个蛋糕,大口地往嘴里填着,马上就要吃完了。卓展掏出纸巾,抿掉了赤嘴角的芝士碎屑,满眼的宠溺。

    可就是这一眼宠溺,却让旁边的段越和子宁几乎同时黯然垂下了头。

    壮子左右瞄了瞄,拱了拱段飞:“这间屋子酸味儿真浓啊……”

    另一边,赤薇依旧冷峻,仅接过别人送的礼物时,嘴角才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但这一丝丝笑容就足以让献礼的女子满足了。不多功夫,赤薇便麻利地将所有人的礼物都抱在了怀里,而且一个都没掉。

    “快马兼程跑了一夜,累的眼皮子都打架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晚上宴会上咱们再玩儿。”

    赤薇故意露出了疲态,温言说着,临了还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啊……”少女们都被这猝不及防眨眼搞得神魂颠倒。

    “听到没,赤薇姐姐说要休息,咱们就别在这打扰了。”

    “是啊是啊,你们看赤薇姐姐,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啊啊,是啊,好心疼……”

    “行了行了,走了走了,让赤薇姐姐好好休息休息……”

    “赤薇姐姐,晚上记得找我啊!”

    少女们你推着我,我拉着你,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女子的脚刚踏出门口,子宁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重重关上了大门,还落了锁。

    赤薇径直走向芸姨,将怀中一大捧礼物交给了她:“芸姨,你家孩子多,这些都拿去用吧,记住,别让那些丫头看见哈。”

    芸姨接过东西,感激地点着头。

    “我去,这帮追星的终于走了,可下能喘口气了。”壮子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竹塌上。

    “但是咱们也甭想出去了。”段飞看着落下的锁,满面愁容。

    “谁说出不去了,走后门。”赤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屋有后门啊?”壮子四处张望着。

    “有啊。”芸姨应允道,放下手中的东西,“你们随我来。”

    “我也想去西寨看看雪莲,西寨那边人比这边少,要不要一起去转转?”赤薇发出了邀请。

    “好啊。”段飞爽快答道,向来不喜欢憋在屋子里的他已经快闷死了。

    众人说着便随着芸姨往后堂走。

    看了看往外走的大家,卓展一把拉住正要跟上去的赤,小声说道:“儿,过来!”

    “干嘛呀,卓展哥哥,咱们不去了吗?”

    “去呀,一会儿就跟上去,你先过来,有东西要给你。”卓展说着拿起一个大包放在赤怀里。

    “这是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赤疑惑地打开了拉链,露出了里面花花绿绿的各色包装。

    “嗯……东西太多了,有之前答应带给你的牙刷、牙膏,还有洗脸的、洗头的,呃……还有……还有你们女孩子用的一些私密的东西……这些我都是托小越挑的,具体怎么用,晚上回去后你可以私下里问问她。”说起段越,卓展有些不自然。

    “卓展哥哥你真好。”赤弯着眼睛感动的直摇肩。

    “还有好吃的呢,不过呀,先不给你,我要留着,什么时候我高兴了,再给你。”

    卓展在羊城机场的时候买的那些士力架、巧克力、饼干、糖果,此刻都藏在他自己的贴身背包里。

    “啊,为什么?!给人家买的还藏着掖着的,卓展哥哥你学坏了哟。”

    前一秒还欣喜若狂的赤顿时变了脸色,抱着肩膀不满地看着卓展。

    “我还不知道你呀,见到甜食就没命,若是一次性都给你,你肯定两三天的功夫就吃完了。今天你已经吃了大半个蛋糕了,我呀,得负责控制你的血糖。”卓展理直气壮说道。

    “什么血糖呀乱七八糟的,欺负我不懂是不是?”赤被挑起了斗志,做好了跟卓展杠到底的准备。

    “不说了不说了,走了走了,一会儿跟不上他们了。”卓展推着一直端着肩膀的赤,出了后门。

第七十三章 冰肌仙子的冰

    西寨相较于大寨的其他聚落略显荒凉。不仅民宅建筑没那么崭新,人也很稀少。

    最常看到的就是三三两两的老人坐在门口纺着线,再就是宽衣可爱的狐族女童在巷子内追踪嬉戏。

    听子宁说,西寨偏僻,也没有太好的耕地,居民都不富裕,年轻的女子大多去其他聚落做工了。

    一路上碰到年轻女子也会上前热情地跟赤薇赤打招呼,但零零散散一两个人并不会像一群人那样大胆,亦不会纠缠太久,他们这一路过来也还算顺利。

    赤薇要拜访的那位叫雪莲的女子独居在西寨的一隅,她的竹楼似乎比西寨里其他的竹楼还要更破旧一些。棚顶的好些地方都有些塌露了,院子里荒草丛生、竹篱劈裂,连大门都脆弱的不成样子。

    活泼的子宁率先跑了过去,轻轻推开脚楼的门,门没有锁。

    屋子里的窗半掩着,并没有全开,有些阴暗。门打开的那一刻,阳光洒进小屋,照亮了房间。这屋子里还是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的,墙壁上挂着各色花样的织毯,将房间点缀得很是温馨。

    “雪莲姐姐!”子宁跑进屋,扑在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背上。

    名为雪莲的少女粗布简服,头上缠着头巾,容貌算不上秀丽,甚至十分普通,但眉眼唇齿间还是能感觉到狐族女子特有的媚气。但相比于寨子里的大多数少女,还是过于平凡了些。

    雪莲手中还握着打了一半的穗子,身前的小木架上也挂了各式各样的穗子,工艺复杂,十分精美。

    雪莲回头看了一眼子宁,又抬头看看门口,见到为首的赤薇时,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赤薇姐!什么时候来的呀?”

    赤薇笑着迎了上来,拉住了雪莲的手:“刚到,躲过那些小姐妹们就过来看你了。怎么样,最近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雪莲赶忙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欢快地跑向墙边的柜子,拿出一个小布袋拆开,从里面拿出一条银丝和蓝线混编的杜鹃花形的穗子,捧了过来。

    “赤薇姐,这是上次答应给你打的穗子,弄好了。”雪莲温柔地将穗子递给赤薇。

    子宁盯着那朵栩栩如生的银蓝色杜鹃花,喜欢得眼睛里直放光:“哇!这也太好看了吧,咱们雪莲姐的手就是巧。你们不知道,这种双线立体的坠子啊,全寨只有雪莲姐会打,上次我学了好久都没学会呢。”

    “你呀,哪有这耐心,肯定是一会儿干点儿这事,一会儿干点那事儿。”赤数落着子宁,子宁吐着舌头嬉笑着。

    赤薇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穗子,当即摘下腰间配着的弯刀,将穗子拴在了刀柄上。

    雪莲见状掩口轻笑,有些害羞。

    “哦,对了,这几位都是赤在华国的朋友,来寨子里住几日。”赤薇介绍道。

    卓展等人纷纷点头示意。

    但雪莲似乎并不擅长跟男子打交道,也并不擅长应酬,全程都没有直视他们一眼,只是微微欠身作礼,表情也僵硬得可怕。

    “雪莲姑娘,这些也都是你编的吗?”段越用手滑过小木架上那一排排鲜艳明丽的穗子,满眼的喜爱。

    “嗯。”雪莲淡漠地点了一下头,神情略显慌乱。

    “但这些都是单色的,是雪莲姐要拿到大寨市集卖的,我还是喜欢那种双色立体的,真好看。雪莲姐,你啥时候也给我打一个呗!”子宁摇着雪莲的胳膊,眼巴巴地央求道。

    “子宁你别闹,那种双线的穗子费工夫,有那时间,雪莲能多打几条普通的穗子拿去卖了。”赤嗔怪道。

    “哼,雪莲姐你偏心,就对赤薇姐好,我生气啦!”子宁嘟起小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嗯,有时间我就给你做。”雪莲微微笑着,轻声说道。

    “那等你做的时候我也要来学!”段越甜甜地看着雪莲,表示出很大的兴趣。

    雪莲却被段越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弄得猝不及防,眨着眼睛,期期艾艾道:“嗯……好……好啊。”

    这个木讷又内向的姑娘,似乎除了赤薇,对其他人的态度都有些淡漠。

    既然雪莲不善言谈,众人也并没有做过多停留,甚至都没有寒暄,就匆匆离开了。

    离开雪莲的脚楼不多时,卓展似乎听到后面一声闷响。

    他回头张望,正好看见一颗烂白菜砸在了雪莲竹楼的窗子上。

    卓展瞬间明白了雪莲不敢大开窗户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何篱笆院落会何那样残破。

    卓展转头寻去,看见两个挎着箩筐的年轻女子站在雪莲家的竹篱边,指指点点着。

    “这个妖媚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又勾引赤薇姐姐了。”

    “可不是嘛,都说她有个巫师叔叔,她也偷学了巫术,要不然怎么能会把赤薇姐姐迷住。”

    “要不怎么说她是妖狐呢,没准还会黑巫术呢,被发现可是要绞死的。”

    “哼,这种人,也不知怎么就生在咱们西寨了,真是晦气,咱们见一次打一次。”

    两个女子交谈的声音很大,不仅卓展,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赤薇无奈叹了口气,愤怒地回头,目光凌厉地看了两个女子一眼。吓的两个女子登时打了个冷颤,遮掩着口鼻,相互拉扯着掉头走了。

    “咱们怎么不去管管?”段越拉着赤的衣袖,神情紧张地问道。

    赤低着头很是无奈:“这样的事天天发生,今天是让咱们撞见了,管得了这次,那下次呢?一旦插手了,等咱们走后,这些人会变本加厉地欺负雪莲。”

    “这帮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看见赤薇姐跟雪莲姐交好,就红了眼,真是可恶。”子宁愤恨道。

    “行了。”赤薇有些不悦,厉声制止道。

    **********

    几人原路返回,本想避开在前院等待着的一众狐族女子,却不想在就要到达后院的时候,遇到了一大群聚在一起的狐族女子。

    “妈呀,赶紧往后靠靠,一会儿乌乌泱泱的过来,都别被踩着脚。”

    壮子虽然很喜欢狐耳娘,但那种蜂拥而来的疯狂还是让他产生了阴影。

    那群狐族女子像是在围着一个人,就像之前围着赤薇那样,很是专心,并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

    “我这款胭脂啊,可是采摘山中最好的杜鹃花花芯做的,这淬花瓣的露水也有讲究……”

    正中传来一个女子婉转而清甜的声音。

    看到赤薇到来,清甜的声音戛然而止。正中的少女起身望向这边,只是一个眼神,卓展、段飞、壮子三个男生就像过电一般浑身一颤,甚至连段越、江雪言这样的女生,心头也都荡过一丝暖流。这个眼神,实在太妖娆了。

    女子起身朝这边走来,步态聘婷。乌溜溜的长发垂在胸前,轻盈的粉红烟纱裙轻掩玉体,橘红色的狐耳狐尾透着心的明艳。眉黛青山,双瞳剪水,红润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笑容含俏含妖。尤其是露在衣衫外面那雪白的肌肤,宛如凝脂白玉,鲜嫩得似乎能拧出水来。

    女子走到赤薇面前,嫣然一笑:“赤薇姐姐,赤妹妹,就知道你们会从后院这边过来,等你们好久了呢。”

    赤薇礼貌地微笑,脸色淡漠:“尔雅妹妹有心了,我们就是带朋友们去寨子里面转转。”

    尔雅滴溜溜的大眼睛向后望去:“刚才听芸姨说了,这些都是赤妹妹的朋友啊?”

    尔雅一眼扫过去,眼睛停在了最出挑的段飞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垂眸倩笑。

    壮子使劲拍了拍子宁的后背,两眼放着绿光,颇像一头见到猎物的野兽:“子宁妹妹,这位大美女是谁呀?”

    “哎呦呦,你下手太狠了吧,拍疼我了!”子宁使劲推开壮子的手,一脸嫌弃:“这呀,就是我跟你说的冰肌仙子,尔雅姐姐,全寨最美的姑娘。”

    “啧啧,真是漂亮,壮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呢,真像二次元里的狐仙一样。”

    壮子搓着手,眼睛已经落在这冰肌仙子身上挪不开了。

    “雪言姐,你看到了吗?”段越看着尔雅的一举一动,表情很是惊讶。

    “看到了,太美了……”江雪言难得对一个女子的面容如此赞叹。

    赤薇回头看了看赤,使了个眼色,正想编个理由借机溜走,却不想一个惊慌失措的熟悉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赤薇姐!”

    赤薇回头望去,那个匆忙跑过来的身影正是雪莲。

    “怎么了雪莲,发生什么事了?”

    赤薇赶忙迎了上去,拉住了雪莲的手。赤薇知道,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雪莲断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来找自己。

    雪莲看上去拘束又紧张,加上一路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支吾起来:“赤薇姐,这……这个是不是你们朋友留下的?”雪莲举起一个小小的卡其色麂皮抽拉收纳包。

    “啊,是我的!”段越摸了摸腰间,惊呼道,“我都没发现不见了,肯定是刚才在你那儿看穗子时落下的。”

    雪莲看了看段越,有些为难,又回头看了看赤薇,想将收纳包交给赤薇。可赤薇并没有接,而是用眼神扫了眼段越,鼓励雪莲自己送过去。

    雪莲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紧紧抓着收纳包,穿过围观的狐族女子们,小心翼翼朝段越那边走去,却不料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围观的女子一阵哄堂大笑,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扶雪莲,就连段飞身边娇艳如花的尔雅也只是掩口轻笑,没有一丝一毫同情的意味。

    赤薇有些着急,刚想冲过去扶雪莲,却被旁边的赤拉住了袖子。赤薇回头看着赤,赤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赤薇黯然,管住了自己正要迈出去的腿。因为只有这样,才是为雪莲好。

    段越快走几步,慌张上前,扶起了雪莲:“雪莲姑娘赶快起来。”

    雪莲在段越的搀扶下支着爬了起来,却惊慌的发现手中紧握的麂皮袋子沾满了尘土和泥沙,变得脏兮兮的了。雪莲着急的就快哭出来了,连连用手弹去上面的泥土,可还是留下了肮脏的印子。

    段越一把摁住雪莲忙乱的双手,接过麂皮袋,却并没有去看一眼袋子上的脏污,而是飞快拉开袋子的抽绳,从里面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着雪莲沾了泥巴的脸。

    “没关系的,雪莲,袋子我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来,快把脸擦干净。”

    一直不敢直视段越的雪莲,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段越那张柔和的脸,心里像洒进了阳光一样温暖。

    赤薇在不远处看着,很是动容,脸上终于露出了女儿家的一丝柔情。

    “我去送雪莲姐回家吧。”子宁怕雪莲一路上再遭欺负,很是贴心。

    看着子宁搀扶着雪莲一路向西,赤薇也以自己要洗脸换衣为由从这群女子中脱了身,一众人朝着脚楼的后院走去。

    卓展脸色有些暗沉。刚才雪莲跌到并不是脚下不稳,他分明看见雪莲拿着麂皮袋穿过人群的时候,一只绣花鞋伸出来绊倒了她。而那绊倒雪莲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花容月貌、娇艳无两的冰肌仙子尔雅。

    从最开始雪莲说起麂皮袋落在她家里时,那尔雅的脸色就变得颇为难看,似乎在不满赤薇一行专程去了雪莲家而让自己在这里苦等。

    加之后来过分的行为,之前映入眼帘那国色天香、仪态大方的美人瞬间变得扭曲和污浊起来,卓展只感觉那张脸的一颦一笑都恶心到极点。

    后方再次传来女子叽叽喳喳的语笑声。

    “尔雅姐姐,你看看我绣的这个荷包怎么样啊,这个针脚我研究了好久才弄懂。”

    “线勾的不平,这种程度的话,你自己在家玩玩就好了。你看我袖子上这朵花,这可是狐后专用的绣女银儿特地给我绣的,你看看这针脚密的。”

    “尔雅姐,你头上的这朵绢花真好看,是怎么编的呀?”

    “这个呀可是秘密,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你呀就别惦记跟尔雅姐姐用一样的头花了,你哪有尔雅姐姐那样的姿色,能戴出这样的效果。”

    听着渐渐远去的谈笑声,卓展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卓展哥哥,不高兴吗?”发觉不对劲的赤扭头问道。

    “回去再跟你说。”

第七十四章 蓝颜祸水

    一入夜,卓展一行就在子宁的引领下来到设宴的打谷场。

    夏日的夜晚星河璀璨,皓月当空,再加上竹架棚子上悬挂着的百十盏硕大的风灯,偌大的场院倒也是明亮非常。

    院内几十张榆木方桌次第排成长龙,一直蜿蜒到院外、路边、巷口。

    全寨族人按照身份贵贱从院内开始依次落座,卓展他们作为贵宾则被安排在最首的前两张桌子。

    主持宴席的是多年掌管大寨农事、桑事的白公善婆夫妻二人。两位老人岁数大了,不爱热闹,仅在宴席开始的时候开坛敬酒、点割猪头,之后便悄声离开了,将宴席交给了活泼奔脱的年轻人们。

    没了严肃的白公善婆坐镇,狐族的姑娘们便不再拘谨,更不再严格遵守座次的排列,以酒壮胆,相互追逐着、簇拥着围到了前面。

    赤薇的周围自不必说,依旧如往常一样,水泄不通围了一群“忠粉”,搞的原本坐在她旁边的赤、段越、江雪言都自觉地撤到了对面或旁边的桌子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段飞,他的旁边,围过来的姑娘几乎跟赤薇那边一样多。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段飞各种事情,还有认兄称妹的来给段飞敬酒。

    段飞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受欢迎,也并不刻意排斥跟女生交流,言谈嬉笑中倒也能做到松弛有度、应对自如,甚至还成功地让一旁的女孩子主动帮他挡了酒。

    倒是也有几个女孩来找卓展搭讪,但看见赤这个南山三公主紧紧挨着卓展寸步不离,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无论她们跟卓展说什么,卓展都是全程冷脸,丝毫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

    姑娘们也都知趣,更不想浪费这个欢快的夜晚,见此情景都自觉地掉头走开了。要么加入了赤薇粉丝团,要么加入了段飞后援会。之后便没有女子来卓展这边触霉头,这倒也让卓展落得个清净。

    壮子左边看看赤薇,右边看看段飞,对面还有卓展、赤这固定的一对在撒狗粮,心情别提多郁闷了。

    壮子把脸贴在桌子上,忧伤地看着子宁,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说子宁妹妹,帅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你们女生都不看内涵的吗?可惜壮爷我这么有内涵的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赶上看脸的年代。”

    子宁白了壮子一眼,扯开了手中的虾头:“这人呐,贵有自知之明,而你呀,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壮子一听这话,忽地直起了身子:“哎我说子宁,想不到你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竟然如此刻薄,我刚还想认你当个干妹妹呢,这下免了吧。”

    “哼,你最好还是免了,要不然不明真相的人再误认为你我是血亲,我这脸上的颜面可是要丢尽了!”

    对于还没恋爱就失恋了的子宁来说,今天晚上的心情也并不好,壮子说一句,她就不自觉地怼一句。

    “哎,子宁,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感觉你晚上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呢,动不动就开炮!”壮子一脸不解。

    “什么枪药、开炮的,听不懂。懒得跟你说了,喝水喝多了,我要去茅厕了。”

    子宁说着起身掸了掸前襟的食物残渣,慢慢悠悠地朝院外走去。

    **********

    不知是梳妆打扮耽误了时间,还是故意拖延到白公善婆走后再出场,总之,全寨最美的这位冰肌仙子是姗姗来迟了。

    冰肌仙子尔雅今晚打扮的很是美艳,与白天的清丽截然不同。

    那头黑溜溜的长发挽成了偏云髻垂在耳畔,妆容也浓艳了许多,眉心还心思巧妙地用唇红画了一朵杜鹃花。身上披了一件较为厚重的大红色锦缎华彩团花袍,腰间宽大的绣花腰封将纤细的水蛇腰束得格外妖娆,整个人行走于明亮的风灯下,十分夺目耀眼。

    尔雅走到酒案前,斟了一卣酒,端着圆卣秀步款款走到了第一张榆木桌前。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见到尔雅的到来竟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路。

    尔雅身段婀娜地坐到赤薇旁边,热情地给赤薇斟了一角酒。

    赤薇倒也没拒绝,双手持角,仰头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的潇洒与豪气恣意流露,让人完全忘记了她的女儿家身份,惹得一众女子纷纷迷醉尖叫、神魂颠倒。

    见赤薇给足了自己面子,尔雅很是得意,微笑看着周围一众姐妹,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

    但很快她就忘乎所以、蹬鼻子上脸了。

    只见她将头微微偏在赤薇肩上,娇声道:“赤薇姐,一会儿还是去小妹那里坐坐吧,让小妹给你熬点醒酒汤如何?”

    说着便抬起那只如冰似雪的纤纤玉手,用指尖轻轻划过赤薇的嘴唇和下巴。

    这样的亲密举动显然激怒了赤薇。赤薇眉头一蹙,陡然一个闪身,让靠着她的尔雅一下躺空,要不是有周围众姐妹扶着,早就摔在了地上。

    “尔雅妹妹,请你放尊重些,这里虽是狐寨,没城国封地那些繁文缛节,但规矩还是要守的。”赤薇言语冷漠,分明是生气了。

    尔雅此刻的脸色很难看,但碍于自己的形象和赤薇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好动怒,只是尴尬地赔了笑,便一脸不情愿地推开人群,骄傲地走了。

    但转头她就去了段飞那边,各种认识一下啊、有没有嫁娶啊、小妹的耳坠好不好看啊,撩得段飞手足无措。

    “我的天呀,看不懂了,这尔雅到底是喜欢谁呀,我二姐,还是段飞啊?”

    赤一脸迷惑地看着这一幕幕,皱成包子的小圆脸很是呆萌。

    卓展放下手中的陶碗,冷冷一笑:“哼哼,她呀,谁都不喜欢,也谁都不爱,她唯一爱的,只有她自己。”

    “我认识尔雅都好多年了,都看不明白,卓展哥哥你这才见过她两次,怎么就如此断言?”赤表示不服。

    “还记不记得下午我跟你说的了,这女子徒有美丽的外表,心肠却是狭小又恶毒。这样一个人,她只在乎自己是不是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个,只享受被高高捧在上面的那种虚荣感。

    你二姐在寨子里那么受欢迎,得到你二姐的青睐就自然比寨里的其他女子高出一等。这是在你二姐这里受了冷眼,才想办法从同样很受欢迎的段飞那里找回面子。”

    “原来是这样……面子就那样重要吗,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她还是寨子里最美的姑娘啊。”赤歪着头不解道。

    “要不怎么说你这个丫头单纯呢,不过你这样就好了,不要变……”

    卓展用手指戳了一下赤的脑门,笑着说道。

    卓展的话音还未落,就听段飞那边似乎大吵大闹起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子宁双手叉腰,指着尔雅愤怒地喊道:“尔雅姐姐,我一直很敬重你,羡慕你的美貌和优雅,可是你也不能仗着大家都喜欢你就为所欲为啊!”

    “小子宁,话要说清楚,我尔雅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啊。”尔雅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不屑一顾。

    “怎么了,子宁,快把话说清楚,莫要冤枉好人呐。”一旁忙活的芸姨见状赶忙过来劝道。

    “刚刚我去茅房,路过巷口那里,正看到从那边过来的尔雅姐姐,她故意把一碗莼菜汤扣在了雪莲姐的头上,居然连个道歉都没有,甩甩手就走人了。我才帮雪莲姐擦干净,雪莲姐一共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现在身上全是油。”子宁说着说着似乎要哭了。

    “哼,衣服少怪我呀?是不是她父母死的早也要怪我啊,讲点道理行不行?我迟到了,走得匆忙,撞到了传菜的庖娘而已,谁想到会把汤弄到她身上?”尔雅咄咄逼人,丝毫不示弱。

    “你……你还狡辩,我分明看到是你故意拿起陶碗扣上去的!”子宁指着尔雅,气得直跺脚。

    “谁看见了?哪只眼睛看见了?你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谁会信呐?就是那个该死的雪莲,自己作贱自己,见不得我跟赤薇姐好,故意构陷我,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恶心。”

    “你……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明明是你嫉妒雪莲姐跟赤薇姐交好才出手欺负雪莲姐的。尔雅,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子宁说着就张牙舞爪朝尔雅冲了过去,却被一群狐族姐妹拦住了。

    尔雅没有料到子宁会直接扑过来,先是一惊,快步退到一众姐妹身后。感觉自己安全了,气焰就又起来了。

    “子宁,你不要不识抬举,我看在你是敬安长老的孙女,才给你留点面子的。要不然,从今以后你就跟那个人见人嫌的雪莲一个下场,整个寨子你都呆不下去。我可是姐妹众多,惹恼了我,谁都没好果子吃。包括那个雪莲,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

    “我不信我今天就拿你没法子了!”

    子宁性子泼辣,也不是轻易服软的人,见扑打不成,直接抄起旁边的角杯准备扔过去,不想刚一抬手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无法动弹了。

    子宁回头一看,是赤薇。

    赤薇厉声道:“子宁,你骂也骂够了,适可而止,不要再闹了。”

    尔雅见赤薇向着自己,很是开心,得意地朝子宁翻了一个白眼,不想转头就被赤薇教训了。

    “尔雅,大家拥护你、捧你,是你的福气,不要自己把这份福气给糟践没了。人太骄纵跋扈,对自己没好处。”赤薇怒目而视,很是威严。

    “既然赤薇姐姐都开口了,那我今天就饶了你这个这个小贱人。”尔雅的语调明显软了下来,瞄了眼子宁,用手推了推发髻。

    赤薇又安慰了几句子宁,劝散了人群后,赤薇仰头望天,长长叹了口气,便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二姐,你这是干嘛去呀?”赤焦急地追了过去。

    “不吃了,回去睡觉。”

    赤愁眉苦脸地回到卓展身边,呆呆坐下:“怎么会这样啊,好好一场宴会,就这么搞砸了。”

    “哎,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壮爷我是个男人都懂这道理。”壮子向嘴里扔了一块糖枣,慢悠悠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就不懂了,为什么雪莲那样老实、隐忍、人畜无害的一个人,却总被欺负。尔雅那种嚣张跋扈的,却在寨子里混的如鱼得水,有那么多人支持。”

    赤气呼呼地折断了一根筷子,用力戳着木桌上的纹理。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二姐,啊”壮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皮,“要我说呀,你二姐她就是个红颜祸水。哦不,也不对,你二姐那样算是红颜吗?我想想啊……准确的说,是蓝颜吧。嗯,对,蓝颜祸水。”

    “这话又怎么说?”赤用手垫着下巴,回头看着壮子。

    “壮子的话不无道理,”一边的段越悠悠说道,“狐族女子多娇媚,争奇斗艳惯了,寨子里又出了你二姐这号人物,哪个女子不以能得到你二姐的青睐为荣呢?但偏偏赤薇姐却看不上任何一个花朵般娇艳的姑娘,反而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雪莲交好,这群女子额反应就叫‘妒’。”

    “妒?”赤听得认真,将凳子搬到段越身边,歪着脑袋听她继续说。

    “嗯。”段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妒’这种感情很奇妙的,日子久了便很容易变成恨。尔雅虽然尖酸刻薄,但却是寨子里最美的姑娘,众人宁愿输给比自己强的人,也不会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普通的村姑,因此才会事事拥护尔雅。

    尔雅成功了,她们会说那是因为尔雅比自己漂亮;尔雅不成功,她们更高兴,会说连尔雅那么漂亮的人都不行,又怎么轮得到我呢。其实都是在掩盖自己的无能。”

    “这就好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不愿正视自己的失败一样。”卓展插话道。

    “呵,无论哪个年代啊,人宁愿说自己有病也不愿承认自己平凡无能。”段飞活动着肩胛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段大明星吗,终于脱身出来了?还以为你乐不思蜀,把我们都给忘了呢。”壮子白了段飞一眼,说话有些酸。

    “看看,现成的例子,这就是所谓的‘嫉妒’。”段飞也不让分。

    “别又扯到我身上,壮爷我有的是内涵,不像你这个小白脸。哎,段飞,去不去茅厕?天热,这牛血好像有点变质了,肚子疼……”壮子捂了捂小腹,眉头皱得跟苦瓜一样。

    “我不去了,刚才去过了,你自己去吧。”

    段飞刚才跟那帮狐族女子们聊得口干舌燥,夺过壮子的梅子汁一饮而尽。

    “你啥时候去的茅厕啊,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人就这点不好,太喜欢吃独食儿了。”

    壮子捂着肚子站起来,夹紧屁股,小碎步往院子外边跑去。

    “哎!我说你小子怎么……”

    段飞放下杯子,刚想一脚踹过去,却被壮子跑掉了。

    “喂,出了院子向右转,穿过巷子走到头就是了。”段飞大声喊道。

    “知道了!”远处的壮子颤声回应。

    “嘿,你带纸了吗?”段飞抻着脖子继续喊道,但几近决堤的壮子早已跑没影了。

    **********

    残月西沉,院中一片朦胧月色,仅几个老妈子在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

    段飞搭着卓展的肩,赤牵着段越和江雪言的手,悠然自得地朝他们的脚楼走去。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本书也更了30万多字了。

    这两个月,打火机从什么都不懂的铁头萌新,一步一步的,也慢慢适应了过来。虽然有过迷茫、痛苦和自我怀疑,但好在都挺过来了。行文节奏也从最开始的慢热渐渐加快、趋于平稳。现在的打火机,更专注于情节的设计和构思,每天码字,都是最快乐的事。

    说一说《消失的白泽》这本书吧。

    写这本书的初衷,就是想把探险故事与被列为世界未解密奇书之一的《山海经》作一个结合。让探险与推理在奇妙的幻想中生根、发芽、蔓延。其中每一个单元故事,打火机都很费心思去设计,后续的会更精彩哟!

    至于人物的设定,有人觉得主角卓展的性格有些冰冷、沉闷了。对此,打火机却有不同的考量。因为人都是复杂的个体,外表沉闷的人,有时候会思考的更多,传达出来的情感也更丰富,这需要慢慢的展现,最后,渐渐形成一个越来越丰满的人物。整天嘻嘻哈哈的,时间长了也不觉得有趣了。而老实人,偶尔皮下,才惊喜满满。

    情节及爽点方面,打火机没有走常规路线,无限制地设置各种装b、打脸情节。而是故事情节至上,随着情节的推进,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感受到攻略的快乐。

    这本书传达出很多打火机自己的想法,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也在尝试着挖掘人性中更深层次的东西,在感动与嗟叹之余带来一些小思考。

    本书以《山海经》的地理划分为架构,分成了六卷,分别是南山欲、西山情、中山戮、东山惑、北山劫和终结篇。后面的情节,除了会加强主线的剧情,在分单元故事的设置上,也会注入更多的心血。现在第一卷南山欲已更新过半,后面将渐渐迎来卷终大戏,打火机光设计反转就花了很多心思,会很好看哦,敬请期待!

    至于分章,打火机一般是每天一章四千、五千的大章,或两章三千多的小章,视情节而定。至于将大章分成两个小章,打火机觉得没必要,有的时候反而为了断章而断章,不够的字数的还要补,反而降低了故事的连贯性和精彩性,流于形式了。希望小可爱们不要介意。

    萌新作者,初期单机很苦闷,每一个书友小可爱的书评、推荐票、打赏都带给了打火机很大的鼓励。正是靠着这些甜甜的小糖,打火机即便再累再忙,也坚持得很来劲儿,每天只要一动笔,就浑身打了鸡血一样。

    虽然书里写别人的情感写的挺丰富的,但轮到自己,确实不太会表达……满满的谢意都在今后的故事里了,打火机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稳定更新、精心构思、不断更、不太监,这便是最大的诚意和感恩。

    上架放在了青丘篇,这也是打火机认为最合适的地方。从下一章开始,将迎来青丘篇的转折哦。

    既然胃口都吊起来了,打火机最终想说的还是订阅、订阅、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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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芯,笔芯,笔芯!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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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187/ 第一时间欣赏消失的白泽最新章节! 作者:峰雪打火机所写的《消失的白泽》为转载作品,消失的白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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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白泽介绍:
山海经世代,上古神兽白泽突然从三界消失。而现世,少年卓展的混沌生活也被打破。这超越时空的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突然出现的黑领章、神秘的地下室、言辞闪烁的老管家,笔记上被抹掉的白泽的名字……一切怪异都指向了四年前的那场祸难……
消失的白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消失的白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消失的白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