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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白泽全文阅读

作者:峰雪打火机     消失的白泽txt下载     消失的白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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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祸端

    四年前的这天,一如往常。朗朗晴空,风轻云淡。只是秃荒的山丘上有些萧索,随风卷起的淡淡细沙让人鼻子一阵搔心的刺痒。

    这是山海盟第十七次的穿越探研了,后研队技术组早已对时空隧道再次开启的定位以及周边磁场的数据掌控驾轻就熟。

    回想起第一次的畏首畏尾、胆战心惊,仿佛过了百年一样,让人不免心生感慨。

    观测仪上的蓝光照亮了小邵那张尚带些稚气的脸,他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羽绒服,深呼了一口气:“这天儿,没风没雪的,干冷呐。”

    “不过他们这次去的时间可真够长的,我以为昨天就能回来呢,没想到今天这个时候仪器才有反应。”老朱拧开了保温杯,嘶嘶吸溜口热水,瞅了眼屏幕,坐在了小邵身边的折叠椅上。

    小邵转身盯着老朱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想了半天,迟疑道:“朱伯,玲玲姐这次去之前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啊,我很少见她那样。是不是上次他男朋友那事……”

    老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她呀,早跟那个三心二意的王八蛋一刀两断了。我这个孙女虽然重情,但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感情上的事虽然心里不好受,但她性子刚强,绝不会把这种情绪带到生活和工作中。”

    “这次见面,我能明显感觉她心情很低落,出发之前就经常自己一个人愣神。”小邵补充道。

    老朱皱了皱眉,缓缓说道:“我知道,我自己的孙女我最清楚啊。她那副模样,要真是因为感情的事困扰,我还倒不用担心了,只是……哎……确实不对劲呐。这次出发之前的一周,她天天晚上都睡不好,不是哭醒就是吓醒,有的时候还说梦话。”

    “啊?梦话?”小邵凑了上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朱。

    “没错啊,我听到过几次,说些什么‘卓老师,咱们真的赢不了’、‘红姨你快把东西藏好’、“我真的不知道白泽的下落”。我也不懂她说的啥意思,第二天早上问她她也不说,哎……”老朱说完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卓老师、红姨……那岂不说的是?”

    老朱点着头,并没有看小邵:“我事后也去问过卓枫和锦红,玲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俩也是讳莫如深,什么也不跟我说。这次探研队回来,如果玲玲还是那个样,我一定要好好问明白。”

    “不知道都是怎么了,我感觉自打上次回来后,江老也怪怪的。”小邵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哎哎,别这个怪那个怪的了,注意仪器,这里的磁场有变化。”老朱霍地探过身子,用手指敲击着小邵面前的屏幕。

    屏幕上亮起了一个小红点,小红点越闪越快,提示音也密集地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小邵陡然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屏幕,大声喊道:“杜老师,张哥,时空隧道要打开了,东北方向50米!”

    不远处一辆白色依维柯上下来两个人,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持式探磁仪器,慌忙跑向小邵说的方向。

    然而还没等他俩跑出几步,前方的天地间像被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个巨大的仿佛要吞噬掉大地的黑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黑洞幽暗深邃,里面涌动着星星般的银色物质,曲回缠绕,缥缈迷离,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引力,要将人裹进去一般,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去。

    杜老师和小张晃过神来,赶紧四处张望,寻找着探研队的身影。

    然而这个洞口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是如此的渺小,他们只觉得两只眼睛实在不够用,搜寻了半天,也没看到他们要等的人。

    突然,小张眼睛一亮,拉着杜老师,指着西边:“杜老师,那边,那边出来人了!”

    杜老师扶了扶眼镜,眯起眼睛使劲看着,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是那伙外国人,打头的那个,黄头发,本杰明。”

    “哼,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说不跟咱们合作就不合作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小张愤愤道,继续左右张望着。

    “哎,东头,东头,在东头。”杜老师说着就往东边小跑而去。

    “不是!”小张叫住了杜老师,无奈地说道:“是隐土帮那群混蛋。”

    杜老师立马停下了脚步,咬牙切齿地朝地上淬了一口:“真是的,这回一定得跟江老好好说说了,再不能放任这些土帮子的人不管了,每次都偷着跟过去,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出事。”

    “咦?嘿嘿……”小张伸着脖子张望着,幸灾乐祸地说道:“易龙那家伙好像是被打了,啧啧,想不到他也有今天。”

    杜老师望过去,只见一帮人簇拥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捂着头,脸上淌着血,低头奋不顾身地跑着。

    “完了完了完了!”仪器前紧盯屏幕的小邵不淡定了,扯着脖子大喊起来:“磁场不对,整个都混乱了!”

    老朱瞅瞅屏幕,满脸抽搐,回头喊道:“老杜、小张,江老他们出来没有?”

    然而老杜和小张已无暇回应他的话了,因为眼前这个巨大的时空隧道正在急速地扭曲、变形,仿佛一头突然发狂的怪兽,嘶吼着,咆哮着,歇斯底里。

    “江老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洞口眼看就要关闭了!”老朱看了一眼屏幕,又赶忙看向黑洞,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没有啊!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小张焦急地回应着,眼睛不停地扫视着黑洞前面。

    老朱、小邵也起身跑了过来,四人一起看向已变形得不成样子的黑洞,惊慌失措地搜寻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那黑洞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就在黑洞即将闭合的瞬间,一个血淋淋的人被黑洞吐了出来。那人落地的刹那,黑洞骤然闭成一条细线,黑线在天地间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天仍是那片瓦蓝的天,地还是那片荒芜的地,天地间的微风也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像刚刚那个怪物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承奎,是段承奎!”老朱惊恐地盯着地上的那个血人,大喊道。

    四人大惊,赶忙跑了过去。

    刚跑到跟前,几人就愣住了。只见段承奎蜷缩着身子,怀里紧紧抱着司空,浑身上下都是血。然而当他们的视线扫到段承奎下半身的时候,倏地头皮一阵发麻,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段承奎的两条腿血肉模糊,膝盖以下几乎只剩白骨,左膝盖上还插着一把箭,那箭已弯得不成样子,就像一条弓着身子觊觎猎物的细蛇。

    四人都是搞科研的技术员,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画面,惊骇得一时间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还是年龄最大的老朱回过神冲了过去,众人才想到要救人。

    “段老师!段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承奎,江老他们呢?玲玲呢?卓枫、锦红、老顾、大齐他们都哪儿去了?”

    奄奄一息的段承奎一听这话,突然发了疯,扭动着血淋淋的身体嘶吼起来:“他们……他们全都死了……啊啊啊……”

    四人登时面如土色,老朱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炸裂了一般,他抱起段承奎的上半身,瞪大眼睛激动大喊道:“承奎,你说清楚,怎么回事,什么全死了?”

    然而老朱的这一抱,却不知碰到了段承奎身体里的哪处伤,只见段承奎一大口鲜血自口中喷出,整个人都痛苦的抽搐起来。

    老朱被段承奎激烈的反应吓傻了眼,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硬地撑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杜老师见状赶忙过来帮忙托起段承奎的腰,焦急道:“别问了别问了,快把承奎抬到车上,赶紧去最近的医院,快!小张你去开车,小邵过来跟我抬承奎,老朱你去拿仪器,快走!”

    “杜老师,段老师的手抓得太紧了,司空拿不出来。”

    “先别管司空了,让他抱着吧,先送医院要紧!”

    段承奎的血已糊住了他的睫毛,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眼前却依旧是一片血红。他想大喊,可刚才的那口血让嗓子眼又咸又甜,竟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因为痛到极致便没有了痛觉。

    他只感觉两腿之间一阵温热,应该是自己尿裤子了。不管了,无所谓了,我得逃,我必须逃出去!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于是怀里的那个司空便抱得更紧了。

第二章 四年后

    近午的阳光温暖而刺眼,明晃晃的刺醒了正在教室睡觉的卓展,卓展慢慢睁开双眼,却并没有抬头,继而把头深深埋入臂弯。

    这样的情景成为进入高中三个月以来的常态。

    都说这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是动漫男主角的位子,也是大多数校园风云人物的专座。然而卓展并不想成为什么男主角,也不想成为什么风云人物。

    他清楚得很,这个座位是班主任程老师对自己冷漠态度所做出的调整,算是单方面跟他的一种无声对抗。

    卓展高中入学考试以全科满分的成绩入学,这让程老师兴奋不已,并托关系把卓展分到了自己的班级。

    然而入学后的卓展似乎对学习和学生活动都提不起兴趣,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望着窗外发呆。再就是认真擦拭他面前那方小小的桌面,擦的一尘不染后继续趴下睡觉。

    考试所有科目都只答满60分的题,然后每门都以60分的成绩稳站及格线,既不用进尖子训练营,也不用参加不及格补习班。

    这让程老师最初的欣喜全面转变为愤怒,总是有意无意的为难卓展,然而卓展并不在乎,他不屑于这种对抗,也不想对抗,因为他的心,根本不在这儿。

    “啪”一截粉笔头砸中了卓展,随之而来的是程老师愠怒的声音:“卓展,上来做下黑板上这道函数题,求实数m的值。”

    程老师现在已经不再斥责卓展睡觉了,因为他知道无论斥责多少次都是无用的,只会浪费口舌。

    但他每次看到卓展在他的课上睡觉还是会莫名的不爽,还是会以这种突然提问的方式打破卓展的美梦。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这种刻意的打断还是会让程老师心里小高兴一下,哪怕只是虚假的胜利。

    卓展不缓不慢地走向讲台。

    “函数的定义域是1-m(x-2)>0

    f(2-x)=log3(1+mx)

    ……

    m=0”

    卓展又一次流畅地解答出来。

    对于卓展这个小学三年级就在老妈指导下学完了高中全部课程的天才,这种入门级的函数题简直就像加减乘除一样简单。

    只不过令他懊恼的是,刚刚脑海中又晃过了老妈的身影,那个温暖如春却又渐渐模糊的身影,是他郁结于心的一块毒瘤。

    虽然程老师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刚刚的虚假胜利这么快就被粉碎得渣渣都不剩,还是让他心生不悦。

    “回去吧!”程老师略带不满又无可奈何。

    卓展知道,这个竖着三七分头的油腻中年男人并没有恶意,只是在升学率和平均分的强压下显露出极端的**罢了。

    因为是倒数第二排,从讲台回到座位上的这一路对卓展来说总是这么长。尽管他不想惹眼,尽管他只想做一个低调的学渣,但这一路上还是会引来班里女生的窃窃私语。

    回到座位后,卓展的余光还是瞥见了段越热切的目光。教室中间那个位置,宛若铜铃的大眼睛,没错,就是她。从小到大,这双眼睛已经无数次这样偷偷看着他了。

    卓展不敢抬头回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卓家与段家是世交,俩家父母是同学,而且都师从学术鬼才江酉国。因此两家关系特别好。从卓展有记忆开始,两家就经常在一起聚会、自驾游。

    段家有两个孩子,哥哥段飞年长卓展两岁,是跟卓展从小玩儿到大的好哥们,比亲兄弟还亲。

    妹妹段越跟他同岁,他也一直都把段越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只是这种他自我认定的兄妹关系,在升入初中后开始变味。

    段越不再跟他轻松的说话,还总是在背后偷偷的看他,这让他很不自在。他在一段时间内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哪句话说错了。

    然而没想多久就不想了,因为父母的遇难、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了。

    此时的段越不自觉的歪着头看着卓展。每次看他的时候,她都想不明白,曾经那个阳光、要强的少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冷漠、颓废的样子。

    她印象里小学时的卓展,是班长、体育委员,喜欢踢足球,爱与哥哥争论奥数题,会带着大家组队参加航模大赛,还会因一分之差没拿到冠军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她怀念那时的他,也心疼现在的他。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关注他。也许是儿时妈妈的一句玩笑话,那句和卓展妈妈微醺时说的“咱俩怀孕那会儿还说一男一女就定娃娃亲呢,还要不要做亲家了”。

    当时卓展跟哥哥玩儿的正酣,然而心思细腻的小段越却暗暗记住了这句话,以至于从那以后她每次见到卓展都不再把他当成哥哥看了。

    她渴望与他说话,又害怕与他说话,她想关心她,又怕他多想。

    那次事故对卓展的打击是巨大的,卓展的样子让她心疼。她是多么渴望走进卓展的内心世界,温暖他,帮他走出阴霾。但她清楚她做不到,卓展的心里有一扇厚厚的大门,她打不开,也进不去。

    “铃铃铃”。还没等程老师“下课”两个字说完,教室里已经蜂窝成一锅粥,上午第四节课大家都到了肚子咕咕叫的时候了,谁都迫不及待冲向食堂。

    走廊里突然传来女生们熙攘的尖叫声,卓展知道,是段飞来找他了。

    这个高个子的学生会主席从来不收敛自己光芒,他永远上扬的嘴角和明烁如星的眼睛似乎能驱散所有的黑暗。

    卓展有时候很想成为段飞,不是成为他那样锋芒毕露,而是想拥有他那样的心态。

    四年前,段飞的父亲段承奎是和卓展的父母一同经历那场灾难的。

    段飞的父亲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双腿高位截肢,人也有些恍惚了,精神不好的时候胡言乱语,精神好的时候闭口不言。

    段飞母亲性格一向软弱,无法承受段飞父亲的变化及对自己的冷漠,得了抑郁症,一年前郁郁而终。

    段飞的情况并不比卓展好,但是他却能有勇气面对生活,这让卓展羡慕,甚至嫉妒。也许是因为有段越的存在吧,手足间的相互扶持是最好的愈伤良药,做哥哥的只有驱散开阴霾,才能让妹妹也能享受阳光。

    “卓展,走啊,吃饭去,饿晕了!”

    “壮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别提他了,刚才我路过他们班的时候,他们班主任正指着他脑门训话呢。估计课上又搞什么幺蛾子了,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事,咱们先走,他再来找咱们呗。今天得快点,周三食堂做卤肉饭,必须要排到,快点儿快点儿!”

    段飞口中这个壮子叫乐正云扬,据说他母亲怀孕的时候迷上了古龙,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大侠的名字,然而他本人却完全跟这个潇洒飘逸的名字豪不沾边。

    壮子是东北人,长得又黑又壮,小学时跟随做生意的父母一起搬到燕京。父母忙着做生意没空管他,他就像春天的野草自由生长了。加之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和健谈的本事,让这个活宝不管到了多么沉闷的群体里都能搅动得天翻地覆。

    壮子小学转学后就一直跟着卓展,众人也不明白个中原因,他是卓展除了段飞唯一一个“铁杆儿”,甘愿为卓展两肋插刀的兄弟。

    壮子成绩不好,本是进不来这个市重点高中的。但壮子为了追随卓展,跟父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眼泪鼻涕一把流,表示自己要痛改前非,要学习要考大学,感动的壮子他妈给学校“捐”了一大笔建设费,才把壮子弄进来。

    不过像壮子这种以特殊方式进来的学生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班,就是这个“勤业班”。

    壮子看见卓展和段飞走过教室的门却没有等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跺脚。听老师念完经就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食堂。

    “哎哎哎!我说你们俩太不讲究了啊,没看到我在教室那无助又绝望的眼神吗?”

    “今天不是特殊嘛,周三,卤肉饭。”

    “段飞你还刺激我,知道我来晚了,这个点儿肯定打不到卤肉饭了,你小子别以为比我大两岁我就怕你,你…你…”

    “哎壮爷,我不是知道你好这口嘛,喏,这碗,你的,外加一瓶冰镇可乐。”

    段飞说着便将卤肉饭和饮料推到壮子面前。

    “你不知道我为了排这三碗卤肉饭挤的多惨烈吗,这胳膊,这儿,还有这儿,都红了,过一会儿肯定青……”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壮子顿时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端过卤肉饭就开造,已顾不上擦一擦冲刺来时满脸汗水了。

    卓展暗自觉得好笑,段飞每次都能治住壮子,这也让他们三人的关系能很好地平衡。

    “壮,张老师为啥留你啊,你又搞啥幺蛾子了?”卓展一边用筷子往外挑卤肉饭里配的西蓝花,一边平静地问壮子。

    “唉,别提了,邻桌的光杆儿裤腰带坏了,我活雷峰壮爷帮他修修,这就让老张看见了,非让我下课留下。更气人的是,他知道我是当雷峰给光杆儿修裤腰带后,不仅不表扬我,还硬要找我家长。我说我爸妈都不在国内,只能保姆来,他直接气得要哭了。啧啧啧,真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样,又不是刚参加工作的女老师。说到底,我们勤业班的老师就是不如你们普通班的老师。”

    “哦,对了,文叔说今天晚上包鲅鱼馅饺子给咱们吃,晚上放学咱们一起走。”卓展提醒道。

    “我说壮子,你下午一定要安分点,别再惹怒老师了,晚上你再被留下,我们可真不等你了。”段飞略带警示地告诫壮子。

    “哎行,知道了,我发现飞哥你现在越来越不信任壮爷我了,说话也越来越磨叽了。”

    “段飞,你的保送申请怎么样了?”卓展问道。

    “申请书和累计成绩单已经递送上去了,现在就等评委会测评了。”

    段飞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在这个市重点的十三中保送名校并不难,段飞申请的是燕京大学,他父母的母校。

    卓展刚想抬头说些什么,就远远瞥见段越和她闺蜜西贝挽着手朝这边走过来,为了避免眼神交会,他赶紧埋下头专心吃饭。

    “哥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段越总是一副小淑女的样子,声音也甜甜的。

    “在聊你壮爷我的英勇事迹呢,这个…那个…”壮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壮子是喜欢跟女生贫嘴的那种人,每次在女生面前吹牛就跟开了闸的黄河水,滔滔不绝。

    但在段越面前他就总是说不下去,他觉得段越那双大眼睛似乎能看穿他在吹牛,每次说一句就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哥,晚上你们等等我,西贝今天去她姑姑家,跟我不顺路,我跟你们一起走。”

    “行啊,晚上6点,校门口北侧书报亭集合,不见不散。”

    “恩,不见不散。”

    中午的时光匆匆而明媚,兄弟三人毫无芥蒂的畅聊给这顿饭填了不少滋味,食堂的卤肉饭也仿如珍馐般美味。

    天花板的电风扇上绑着的防蝇带曼妙的旋舞着,收餐盘阿姨愤怒的喊叫声似乎也变得悦耳了,这应该是卓展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下午卓展又睡了四节课。程老师在讲台下面用猪毛刷子刷了一下午他的宝贝金刚菩提手串,认真程度不亚于鼓捣四驱车的小学生,也无心再找卓展麻烦。

    **********

    12月的燕京已寒风凛冽,今天的北风更是格外强劲。

    北风略过干秃的树杈怒号着击打在脸上,让人酸得睁不开眼。爱美的女孩子也鲜有露腿的勇气了。书报亭的老大爷更是棉裤皮袄棉袖套全面武装,小太阳和保温杯一刻不休环绕左右。

    段飞他们还没来,卓展不禁把头缩在衣领里,不停地左右倒着脚,以驱散寒冷。

    突然,一只戴着黑手套的大手,一把从卓展身后捂住了他的嘴,用力将他拖到了书报亭后面。

    “你是谁?”卓展呜噜着,使劲挣脱着,然而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试图转头,看看那人的脸,可那只大手就像一把铁钳一般,钳得他脖子生疼。他只能用余光瞥到那人领口处特别的黑领章,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脸。

    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父母遇难是被人陷害的。”

    这句话仿若一道惊雷,顿时将卓展击懵了。卓展心中咯噔一下,脑子嗡嗡直响,但还是强作镇定:“你说什么?”

    那人并没有理会卓展,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想知道真相,就用司空来交换。”

    “司空?什么司空?”

    “在文泰那儿,想办法偷出来,给你一周时间。”

第三章 云遮雾罩

    卓展还想再问点儿什么,却感觉那只大手飞速的撤离,等他回头时,那别着黑领章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而眼前,段飞、段越兄妹已信步朝他走了过来。

    卓展没露声色,兀自回想着黑领章说的每一句话,心乱如麻。

    段越往上拉了拉围巾,只露出那双汪着水的大眼睛,不停地向校园内张望着。

    段飞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一脚瞪在小黄车的后座上,抱怨道:“哎哟,壮子咋这么慢,亏我中午还提醒他了。”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正说着,壮子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了。

    “你又什么情况啊?”段越倒是不着急,但她也喜欢时不时打趣一下壮子。

    “哎呦,越越,这个可真不赖我,我这一下午乖的跟鹌鹑似的,看了四节课漫画。谁知快放学的时候肚子不得劲儿了,估计是中午剧烈跑完就吃饭喝冰可乐了。”

    “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了?”卓展抬头看了眼壮子,赶忙问道。

    “不疼了,一泻千里之后舒服多了。”正说着,壮子脸色一沉,猛一拍脑门:“哎哟!今天是动漫城新品手办发布日,俺老婆蕾姆的新手办啊,女仆装新姿势啊,几点几点了?”

    “都快6点半了,赶紧走吧,再不过去文叔急死了。都这时候了,等你到了动漫城,你老婆早跟别人回家了,除非你打飞的。”段飞不耐烦道。

    “唉,得得,事后我再从网上加价收吧。饺子要是坨了,文叔非得唠叨死不可。”壮子抱怨道。

    “哎,壮子,我说你这老婆一个季度一换啊?从小学五年级时的安娜到现在的蕾姆,这都几十个了吧?”段飞嘴上总是饶不了壮子。

    “哪有,这回你壮爷我可是专一得很,从去年四月份到现在,蕾姆可是稳坐正宫之位。但你壮爷俺后宫庞大,也得雨露均沾不是?”

    “别贫了,快骑车,走了走了。”段飞催促道。

    “嗬,今天这风,又冷又硬。都说风像妈妈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们。今天的风就像后妈的手,大嘴巴子往死里扇啊!别骑什么小黄车了,拉得我也没什么力气再蹬车了,叫辆滴滴吧,我请大家坐车回去。”

    壮子从来不差钱,但他很少在大家面前使钱,除非特殊情况,比如今天这种。

    **********

    江家的别墅坐落在城西的燕尾湖边上。只是一栋寡淡的二层小白楼,院子里也是单调的水泥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奢华。能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把房子建得这么朴素的,也只有江酉国这个怪老头了。

    江酉国是卓展和段飞父母共同的老师。四年前,江老同卓展的父母一同遇难,老管家文叔就把卓展接到这里照顾。江老唯一的孙女江雪言也住在这里,但升入大学后,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宿舍了。

    卓展一行推开大门,就看到文叔熟悉的身影在认真地忙碌着。碗筷已经摆好了,看来就差下饺子了。

    “文叔,我们回来了!”

    “快进来,今天冻坏了吧。”一张胖胖的慈祥的脸庞笑着迎了出来。

    这便是江家的管家文泰,卓展他们都叫他文叔。

    文叔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一段江老的助手。但他深知自己天资愚钝、修为有限,在研究上帮不了什么忙。随着江老唯一的孙女江雪言的回来,打理好江老的后院就成了文叔最大的任务,于是这江家的管家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卓展脱下外套,深深看了眼文叔,转而淡然一笑:“还好,坐滴滴回来的,不冷。”

    “赶紧赶紧,洗洗手落座,今天的鲅鱼馅里可是另有乾坤,都尝尝看。”文叔笑着招呼道,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卓展的心事重重。

    “文叔你要不是得照顾卓展,我真想挖你到我家,天天吃你做的菜,那得幸福死!”

    壮子这个吃货从小学开始就拜倒在文叔的围裙下。他随着父母没少吃高档餐厅,但他还是坚称文叔的手艺是他的最爱。

    “文叔你自己一下午包了这么多饺子啊?”段越看着一帘又一帘的饺子,惊讶道。

    “也没,今天雪言帮我一起忙活的,不累不累。”文叔摆了摆手。

    “谁叫我?”江雪言一身黑色紧身衣裤,围着一件小猪佩奇的围裙从厨房闪了出来。对于江雪言这样长相洋气的美女,这样的搭配反而有种时尚的错觉。

    江雪言高挑精瘦,黑而直的头发高高的束起马尾,利索而干练,肌肤似雪般剔透,细长的凤眼流露出三分高傲三分冰冷,让人轻易不敢亲近。

    “你们到了啊,等着,我这就去端饺子。”

    “雪言姐今天没课吗?”段飞走过去,挽起袖子,一边帮江雪言拿碟子,一边关切问道。

    “早上两节课,下午的计算机课没去上,大学很宽松,不像你们高中。”

    说着说着,饺子已上桌,众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嗯,文叔,真好吃,这里面加了韭菜对不对?”段越咬开饺子,仔细地看着里面。

    文叔神秘一笑:“答对了一半,再猜猜,还有什么?”

    “这饺子这么鲜,还这么滑,肯定加高汤了。”壮子砸吧着嘴,认真说道。

    “哎,壮子说对了。”文叔一拍桌子,眼睛很是明亮:“就是加了瑶柱和龙虾头熬制的高汤。”

    “嚯,壮子,你这嘴不白吃啊,这都让你猜中了。”段飞调侃道。

    “那是,算命的都说我嘴大吃八方,在吃上还能有难得倒壮爷我的地方?”

    “你要是把这心思用到学习上就好了。”段越抬头看了一眼壮子,无奈说道。

    “哎,越越,你这话咋说的跟我妈一个样儿呢?这可不好,老的快。”壮子满嘴塞着饺子,嘟囔道。

    晚餐温馨而欢乐,有壮子这个活宝在,气氛总是能很热烈。

    然而卓展却一直心不在焉,他不时瞄着文叔,脑海里不停回忆着黑领章说过的话。但他不知道的是,心思机敏的江雪言也在瞄着他,从吃饭开始到现在。

    吃完饺子,碗筷也收拾干净了。

    壮子靠在椅背上,望着光秃秃的桌面,拍着肚皮,慵懒道:“怎么着,咱整点儿什么节目啊?四幺四、红十、还是斗地主?”

    “行啊,玩儿两轮呗,正好消消食。卓展,扑克呢?”段飞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地问道。

    卓展刚想去拿扑克,却被江雪言叫住了:“哎,等等,我才想起来,地下室里有副麻将,打麻将怎么样?”

    “好啊好啊!”壮子眼睛一亮,很是赞同。据说他小时候在东北老家,他姥姥就是把他放在腿上跟别的老太太打麻将,一打就是一整天。壮子对这麻将这东西,门儿清。

    “麻将在地下室呐?我去拿!”壮子说着便起身朝储物间那边走去,地下室就在储物间的里面。

    一听这话,还在厨房收拾的文叔赶忙冲了出来,用沾着洗洁精的塑胶手套一把拉住了壮子:“哎哎,我去拿我去拿,地下室里东西又脏又乱,你找不到,还蹭一身灰。”

    文叔说着便小跑几步,钻进了储物间,蹲下去开地下室的门板了。

    壮子瞅了瞅紧张兮兮的文叔,凑过来眉飞色舞道:“喂,卓展,你说文叔是不是在地下室里藏了什么宝贝啊?来这儿这么多次,我就没进去过,莫非是金屋藏娇不成?”

    “滚!”卓展的巴掌摁在壮子那张龌龊的脸上,使劲推了出去。

    然而谈笑间却心念闪电。

    这个地下室,平时文叔也从来不让他进去。每次他看见文叔下去搬东西,想要去帮他,都被文叔以太脏、太乱、没灯、梯子坏了等各种理由拒绝。

    卓展之前就觉得这个地下室不对劲,但他当时只认为是文叔可能有自己的什么私人秘密在里面。既然文叔不让他进去,他便也没多想,因为揭穿别人的**总不太好。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突然觉得这地下室奇怪的很。如果黑领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自己父母的死真的是另有内情,那文叔肯定有事瞒着自己。而文叔所隐瞒的东西,很可能就跟那场事故有关,很可能就藏在这个地下室里。

    想到这里,卓展不免朝储藏室里多看了几眼。

    随后的围城之战,卓展意外地输的很惨,脸上被段飞和壮子贴满了纸条。他虽然嘴上仍跟众人插科打诨,但心里却如乱麻般,一团糟。

    晚上躺在床上,卓展迟迟无法入眠。文叔平日对自己的关爱,文叔四年来对自己的保留,两种印象在他的脑海中交叉出现,甜苦难辨。

    要想知道个种原委,就务必要去地下室里看一看。

    虽然储物间的门没上锁,但地下室的门板却是一直锁着的,用外力破坏是不可能的,肯定会被发现。

    但地下室的钥匙文叔天天带在身上,就揣在他那个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马甲口袋里,从不离身。晚上去拿?可文叔不管什么时候睡觉,都会锁上房间的门,实在没办法得手。

    到底该怎么办呢,卓展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一夜辗转难眠。

第四章 地下室里有乾坤

    接下来的两天,卓展都是在苦恼与纠结中渡过的。他甚至都想冲到文叔房间直接去问他,但理性告诉他决不能冲动。没弄清文叔隐瞒的事之前,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他跋前后之时,机会却意外的来临了。

    这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放学早。

    壮子家保姆去车站接外地上学的儿子,壮子便跟卓展一起来到了江家,打算在这吃晚饭。

    文叔知道壮子家有喝咖啡的习惯,于是便磨了咖啡豆,做了三杯香喷喷的手冲咖啡端了上来。

    卓展凝视着杯子中那逐一破开的咖啡泡,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机会难得,想到就做。

    “哎,壮,头发上沾的什么东西?”卓展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猝然起身,伸手就去够壮子的头发。

    这一伸手正好打翻了文叔正欲端起的咖啡杯,咖啡瞬间洒在了文叔马甲的前襟上,湿哒哒的一片。

    “啊呀!文叔,没烫着吧?快快,快把马甲脱下来,一会儿该渗到里面的白衬衫上了。”卓展说着便手忙脚乱地帮文叔去解扣子。

    壮子却是一脸懵。听卓展一说,他本想去掸掸头上到底沾了什么东西,却见文叔手中的一整杯咖啡都洒在了身上。

    他又想去抽桌上的纸巾帮文叔擦,却见卓展直接帮文叔脱起马甲来。搞得壮子一时竟僵在那里,不知要干什么好。

    就在这时,卓展扭头望向壮子,催促道:“壮,快,快上楼给文叔拿件毛背心,就在衣帽间左侧的柜子里。”

    壮子怔愣地点着头,嘴里连连应着,赶忙上楼去找文叔的毛背心去了。

    文叔也被眼前的突发状况给搞蒙了,他看着卓展和壮子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忙活着,半晌怔愣。等他搞清楚状况恍过神来的时候,卓展已经把那件西服马甲扔进了洗衣机,点开了启动按钮。

    文叔一拍大腿,着急地喊道:“哎哎,我马甲兜里有钥匙!”

    卓展装模作样地趴在洗衣机视窗门上朝里看看,郑重说道:“文叔,这滚筒洗衣机一旦运行起来,门就开不开了,只能等它洗完停下了。”

    “可我那钥匙……”文叔急得直跺脚。

    “没事,文叔,钥匙被马甲的口袋包着,不会伤到洗衣机的。应该没掉出来,你听,都没有什么动静。”卓展宽慰道。

    文叔有苦说不出,很是为难,脸上的皱纹拧得跟一团破报纸似的:“不是,我……哎……”

    卓展看着文叔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确信那地下室里有秘密,但转念又有些心疼文叔。

    对于已没有父爱母爱的他来说,文叔无疑是特别又温暖的存在。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这样欺骗、耍弄文叔。

    但一想到父母的遇难,以及文叔对自己的隐瞒,卓展的心又陡然硬了起来。只要钥匙到手就行,等弄清楚真相后再向文叔道歉吧。

    楼上的壮子拿着毛背心下来了。

    卓展接过毛背心,递给了文叔。随后又赶忙去擦洒在地上的咖啡。

    文叔皱着眉很是纳闷,心想卓展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勤快麻利,真是怪事。

    但容不得文叔想太多,沙发那边弓身擦地的卓展已抬头高声说道:“文叔,壮子说想吃你做的蒸蛋糕,他说手冲配蒸蛋糕再美味不过了。”

    “哎,我没……”壮子一脸懵逼,刚想反驳,却被弯腰弓在那里的卓展狠捏了把大腿。壮子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闭嘴,傻笑地看着文叔,猛点头。

    “哦,想吃蒸蛋糕啦,这个好弄,等着哈。”文叔一脸慈祥地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壮子伸头见文叔没再出来,猛拍了一下卓展的后背,低声问道:“喂,卓展,你搞什么啊?”

    “壮,快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帮我配把钥匙。文叔这边,我来拖住他。”

    壮子心里一惊,低头时,卓展已经拍在他手心一把钥匙。虽不知道卓展要干什么,但壮子是信得过卓展的,他知道情况紧急,也没多问,拍着胸脯豪气道:“放心吧,保证办妥。”

    壮子倒是言出必行,还没等文叔的蒸蛋糕做好,他便拿着两把钥匙大汗淋漓地跑回来了。

    等文叔端着刚出锅的蒸蛋糕出来的时候,洗衣机那边也响起了洗涤完成的音乐。

    卓展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机门,拿出了洗好的马甲:“文叔,洗好了,我去帮您晾上。”

    “慢着。”文叔忙放下手中的蒸蛋糕,三步并两步的过来,一把抓过马甲,从口袋里翻出了他那枚宝贝的钥匙。

    摸到钥匙的瞬间,文叔不禁长出一口气,脸上瞬间绽放起老菊花般的笑容。

    卓展也暗暗舒了口气,心想还好刚才手够快。此时的他很是兴奋难耐,他已迫不及待地想去试一试攥在手心里的那把钥匙了。

    晚上送走了壮子,卓展躺在床上心急如焚。

    等到江宅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约莫着文叔已经睡熟,卓展便披着衣服、拿起手电,蹑手蹑脚下了楼,来到了那个他盯了好多天的储藏室,颤抖地打开了地下室的锁。

    盖好门板,卓展打开了手电,顺着吱吱作响的旧木梯子爬了下来。

    这地下室里果然又脏又乱,好些东西似乎十好几年都没有动过了,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卓展端着手电紧张地照着,想尽快找到文叔瞒着他的那个东西。

    旧转椅、旧杂质、破收音机、雪言姐小时候的娃娃、老唱片……

    手电的追光一扫,又猛然回正。就在卓展的正前方,一个大木箱子出现在眼前。

    这个木箱子卓展是认得的,这是爸爸亲手做的木箱,之前一直放在他们家床底下的,怎么会在这里。

    卓展强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用嘴叼着手电,扑到木箱前。

    卓展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木箱的纹理,仿佛又摸到了爸爸那双粗糙的大手,万千滋味涌上心头,豆大的泪滴落在箱子上,四年来的低迷与郁结似乎都凝缩成这里面的咸。

    卓展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看着木箱上那个机关锁,会心一笑,熟练地滑动上面错综复杂的木条。随着用力一按,木箱的盖子“啪”地弹开,里面的东西霍然呈现在眼前。

    里面只有一摞打印好的资料、一卷图册和几本厚厚的笔记。

    卓展匆匆翻了翻,资料是探研期间爸爸做的相关学术研究。

    还有一本山海图,是对明清两代山海图绘本的订正、修改和补遗,上面的有许多奇特的珍禽走兽和奇株异草,都是手绘的,旁边还有小小的注解。

    那几本厚厚的笔记是爸爸的探研笔记,卓展认得他的笔迹,里面简单记录了一些旅途中的见闻。

    这些旅途见闻十分新奇,就像来自游戏世界一样,比如长满珍珠的珠树、胸口有洞的穿匈国人、眼睛长在背上四只耳朵九条尾巴的,还有相貌怪异的天愚神、陆吾神、半兽山神等。

    卓展津津有味地翻看着,越看越入迷。

    突然,卓展翻到一页的时候停住了。这页手绘的灵兽被黑色碳素笔涂得面目全非,看笔记的杂乱程度和力道,可见爸爸当时的心情并不好。

    是什么呢……卓展皱了皱眉头。

    前面的灵兽图形旁边都写上了名字,卓展遍也在这纷乱的线条中费力地寻找起来。

    “白……泽?”正当卓展仔细辨认的时候,笔记里掉出一封信。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卓展不禁一愣,他俯身拾起信,信封上写着“文泰亲启”。

    卓展心里咯噔一下,这里面想必就是文叔一直以来隐瞒的东西了吧。

    卓展咽了口吐沫,平稳了下呼吸,颤抖地抽出里面的信纸,缓缓展开,父亲熟悉的字霍然映入眼帘。

    ***

    老文:

    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江老和我、还有锦红,都已经回不来了。

    我知道我们走之前你已经有所察觉了。别怪江老,他不告诉你真相,只是不想让你也裹挟进来。因为雪言需要你,小展、小飞、小越更需要你。好好活着,照顾好他们。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此时此刻,我还不能确定本杰明他们的具体目的是什么。江老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但还需要这次探研来进一步确认。

    老文,我知道事后你一定会去查,我不阻拦你,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就算阻拦你,你也会去查。但你一定要小心米国科诺集团派出的队伍,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野心,十分危险,切记!

    混沌兽,黑摄魂。记住两个名字,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真相的关键所在,你要铭记于心。

    还有就是我的小男子汉,小展。老文,我和锦红不在了,你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帮我好好照顾他。我知道即便我不说,你也会这样做的。

    我和锦红至死都是放不下他的,若非万不得已,我们实在不愿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人世间。

    我害怕死,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小展,也无法再拥抱锦红。可是我们若不去犯险,你们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千千万万的人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我们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换回现世太平,哪怕只是为你们争取些时间也是好的,这样我们也算死得其所。

    这封信不要让小展看到,以那孩子的性格,若知道真相,必不会罢休。我和锦红已因此送命,我实在不希望我的孩子也来涉险。

    出发在即,时间仓促,不多赘言。

    友卓枫

    ***

    卓展早已是泪雨滂沱、哑然失声。

    他紧紧攥着那封信,四年间不曾流下的眼泪似乎要在今夜全部流尽。

    他靠在脏兮兮的木箱上,叼着手电,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即便里面的内容已经熟烂于心,却还是舍不得放下。

    他每读一遍,都忍不住要啜泣一番,哭完又忍不住再读,似乎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死循环。

    正当卓展又一次掩面痛哭的时候,头上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楚。

    该不会是被文叔发现了吧,我该怎么跟他解释,黑领章的事……一时间卓展的脑子乱作一团,一颗心狂跳不止,似乎就要吐出来一般。

    卓展瞿然失色,忙捂住嘴巴、熄灭了手电,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这脚步声很轻柔,很和缓,不像是文叔。是……雪言姐?

    之前不常住在家里的江雪言,这几天却一反常态地天天回来住。

    莫非刚才自己下楼时被她发现了?卓展这样想着。

    随着头顶门板发出“吱呀”一声,脚步声已停止。卓展知道,她进了储物间,就站在他头顶正上面。

    然而令卓展不解的是,她只是站了一会儿,就又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依旧那样轻柔、和缓、不徐不疾,消失在远处。

    卓展一下瘫倒在箱子上,一直提在心口的一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

第五章 摊牌

    卓展连续几夜都没怎么睡好,昨晚更是一夜未眠。

    今天周六,也恰好是卓展十六岁的生日,然而他却一点儿都没心思过这个生日。他此时的心思全在父母遇难这件事上。

    当时由于父母所在科考组织的保密协定,他只是被告知他们在探研的过程中遭遇意外去世了,其中的详情一概不知。

    黑领章说他父母是被人陷害的,爸爸给文叔的信里虽然提到了一些情况,但也是只言片语、隐讳闪烁,让他无迹可寻。

    现在若想知道真相,只能当面向文叔问清楚。但看着文叔在为自己生日宴忙忙碌碌的身影,卓展又实在开不了口,心里一阵难受。

    中午的时候,卓展靠在窗台边发呆,却差点被飞掷上来的一枚石子打中。

    等卓展探身出去看时,只看到了大门外的转角处一顶黑色的礼帽和伸出来的一只黑手套。

    卓展知道,这是黑领章那伙人在催他了。

    他一开始就没想要跟那不知来历的黑领章合作,也不打算拿那个叫司空的什么玩意去跟他们交换信息。

    但这个人的再度出现,也提醒了他,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尽快跟文叔摊牌了。

    段飞、段越和壮子他们下午早早就过来了,一帮人忙活的热火朝天。只有卓展这个寿星心神不属,一直窝在沙发里愣神。

    生日宴的菜是文叔精心准备的,都是几人爱吃的,几乎是每端上一道菜就被一扫而空。

    壮子更是筷子和勺左右开弓,连连夸赞文叔手艺天下无双。

    不知不觉满桌盛宴已变残局。

    没有生日蛋糕,这是卓展四年前要求取消的,他怕回想起跟父母一起吹蜡烛许愿的场景。于是便直接进入下一个约定俗成的环节,送礼物。

    段越兴奋地送出了她准备了一个星期的礼物,不,一年吧,上次送完生日礼物就开始准备这次的了。

    一双棕色翻皮手套,卓展平淡地说了句“喜欢”,段越便瞬间心花怒放,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段飞送了卓展一件小猪施魏因施泰格在拜仁慕尼黑的31号白色球服。

    虽然现在卓展已不参加学校足球队,但段飞知道他有的时候还是会自己一个人在社区的球场踢闷球,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的运动,不是轻易就能舍弃的。

    壮子送的是一架高清航拍无人机,江雪言则是送了一支黄花梨做的横笛。

    都是卓展从前的爱好,因为大家实在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卓展喜欢什么,只能送他从前喜欢的东西。

    卓展知道最后是文叔要送了。

    然而还没等文叔把那个包着蓝色玻璃纸的小盒子推到他面前,卓展便向前探过身子,凝重地盯着文叔,缓缓开口:

    “文叔,我爸妈和江老……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司空到底是什么?”

    众人都被卓展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吓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文叔,大气不敢出。

    文叔骤然色变,敛起慈祥的的笑容,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卓展目光清冷,沉声道:“有人来找过我,没看到样子,但那人戴着黑手套,领子上还别了一枚很特别的黑领章。”

    “黑领章?呵呵……”文叔冷冷一笑,“那我知道了,是顾三的人。卓展,你别听那人胡说……”

    “文叔,”卓展罕见地打断了文叔说话,只见他倏地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用手指摁着滑到文叔面前:“文叔,不要想着糊弄我,我什么都知道了。”

    文叔的目光落在了信封上那熟悉的“文泰亲启”四个字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原来那天你是……”

    卓展点了点头,眼睛死死盯着文叔:“文叔,请你告诉我,我有权知道……”

    然而还没等卓展说完,文叔便愤然起身,怒吼起来:“卓展你给我回屋去,这件事不许再跟我提!”

    文叔声如洪钟,愤怒的声音直震屋宇。

    屋里还带着饭菜香的空气瞬间凝固,沉重的压得人无法呼吸。

    除了江雪言镇定如常,其他四人早已是一脸震惊,甚至连咽口水都做不到了。因为他们从没见过一向和蔼可亲的文叔竟也会发这么大火。

    “段飞、段越、壮子,天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家了。桌子雪言收拾。”

    文叔丢下这句冰冷的话后,便转身上楼了。扭头的瞬间,卓展似乎看到了他脸颊上的泪,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卓展16岁的生日宴,最终以不欢而散收场。

    **********

    这一夜,卓展又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而就在他的隔壁,文叔也是一样。

    卓展这几天太累了,心智上和精神上都是。临近天亮的时候,他终于睡着了。

    然而刚有些迷迷糊糊,就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这种敲门方式一听就是文叔。

    卓展陡然惊醒,心中一紧,飞身下床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憔悴不堪的文叔,他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两杯热茶,那双慈祥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这一夜,文叔老了许多。

    “卓展,咱们爷俩聊一聊?”

    “文叔……”卓展赶忙接过托盘,欠身让文叔进屋。

    两人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半天都不知如何开口。

    看文叔的样子,卓展知道他这一夜肯定是经过反复的心里折磨,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而现在文叔在他面前展示出来的平静,是在多少摧心剖肝的自我消化后才稀释出来的结果。

    卓展直了直背,平视着文叔,平静道:“文叔,我没有想过逼你……我……我只想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

    文叔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红肿眼睛:“卓展呐,你只知道你爸妈每次去探研,但你可知道他们是去哪里探研?”

    卓展茫然地摇了摇头。

    文叔又是一声叹息,悠悠说道:“说起来你可能觉得荒谬。你知道,江老他自小痴迷《山海经》,他一直认为众人口中荒诞不经的山海世代是客观存在的,那些奇人诡事、兽怪巫神也都是真实的……”

    文叔提到的江老,也是卓展父母的老师,江酉国。他年纪轻轻就拿下了物理学、矿物学、哲学三个博士学位,被学术界称为‘鬼才’。

    但江老又绝不是个天天只知道做实验写论文的老学究,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和果决的行动力,让不了解他的人觉得他更像一个浪子、诗人。

    因此他做研究从来不啃前人剩下的饽饽,向来都是独辟蹊径,这也是他没有循规蹈矩就职于中科院,而选择自己成立单独实验室的原因。

    但这样的行事风格与处世方式,在世俗人眼中却是极其不靠谱的,很少能有人义无反顾地追随江老搞这些稀奇古怪的研究。

    卓展的父母,还有段飞段越的父亲,就是少数的几个另类。他们从研究生开始,就一直跟着江老,不遗余力地为帮助江老实现一个又一个大胆的猜想。

    好在实验室的小成果不断,商业转化率也很高,江老也没让这帮人穷着、饿着。

    “……江老一直没有忘记探寻儿时那个山海经之梦,与其说是梦想,更准确的应该说是执念。通过研究,江老发现,山海经所处的那个上古时代,天地间的气、磁场、规律正处于远古混沌和后世文明世界之间的分化阶段,自然界中的各种能量都在剥析、分层,这样的演化让时空运行规律变得并不那么严谨了。”文叔神情凝重,严肃说道。

    “然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也是新旧时代的一个分化点。从长达几千年的传统农业占主导地位的旧型社会关系,转化为电子科技网络的现代文明不过才百年光阴。社会也处在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裂变时期,时空壁垒同样脆弱。这才有了将两个时空通过某个介质联系起来的可能。”

    “文叔,你的意思是……两个世界可以相通?”卓展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文叔。

    文叔点了点头:“江老的研究团队花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发明出一种能够联系两个时空的介质,‘司空’。”

    “就是黑领章让我偷的那个东西?”

    “没错,这个司空现在在我这,世上仅此一个。”文叔不觉又叹了口气。

    “哎……江老死后,司空的制作方法也被带进坟墓了。这四年,不知道有多少心怀不轨的组织和强人想打这东西的主意,公司、实验室那边不知被贼光顾多少次了,有的甚至凿墙生取保险柜。那天去找你的,就是隐土帮顾三的人,也是打这个司空主意的老客。”

    卓展强压制住心中因惊讶而涌起的波澜,继续问道:“那我爸妈每次探研,就是利用这个司空去到山海世代?”

    “没错,这就要从卓枫和锦红所在的那个组织‘山海盟’开始说起了。”文叔呷了口茶,若有所思,眼睛直勾勾的望向窗外。

    四年前,司空的横空出世不敢大范围惊动世人,但即便是小范围的学术界还是沸腾的不得了。

    虽然世人对司空的争议不断,但当时上头出于国家利益层面的考虑还是倾向于谨慎探索、研究为主,批准成立了科考研探组织。但不能以官家名义,只能以民间学术团体的形式。

    虽说是民间学术团体,但组织的选人、用人还是极其严密的,要签订保密协议,必须是各领域的翘楚才有机会进到这个组织。

    文叔要对卓展说的,正是这个神秘的非正规组织,山海盟。

    文叔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卓展,抿了口茶,肃容说道:“这个组织俗称‘山海盟’,江老任‘盟主’。卓展,你爸妈,还有你承奎叔,都在‘山海盟’第一梯队,也就是探研队,是要实际穿越时空的一波人。”

    “为方便行动,探研队人数定为15人,但会根据行程需要视情况而添帮手。探研队在那头打扮成异国商旅,对大量的山川、植物、动物、矿物进行记录和科考,后来雪言也跟着去过几次的。”

    “喏,就是这张照片,这是第一次出发前在‘山海盟’研究所门前照的。”文叔说着从披着的毛衣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合影递给他。

    卓展忙探过身,一眼扫过去,他立马就看到了英朗的父亲,还有他身边恬静的母亲。卓展只感觉鼻子一阵发酸,下意识仰了仰头。

    “看这俩黄毛老外。”

    文叔指着后排边上最显眼的两个外国人,严肃说道:“探研队除了15个常规队员,还有就是这两个外国顾问,是司空研究后期为江老提供钚的米国公司派过来的。说是当初提供钚的时候就签了协议的,毕竟钚这种东西在咱们国家不是私人团体能轻易弄来的。”

    “这两个外国人,有问题?”卓展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我所怀疑的。”文叔庄重说道,“要说探研队可能与什么人结仇,要么就是那些偷着跟过去的土帮子,要么就是这两个外国人。”

    “能在探研队里混下去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虽然他们每次都免不了要跟这些土帮子一场恶斗,但从未出现大的伤亡。这些土帮子虽说大多是些亡命之徒,但目的单纯,并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对付起来并不难。”

    “真正麻烦的,正是这两个外国人。他们背后的kernel集团是米国几个大脑袋之一,集团旗下有汽车、冶金、军工几大公司,实力雄厚。集团董事长大卫哈里斯是个十足的妄人。最开始进行钚交易的时候,江老就觉察出这个米国佬心思不单纯,但又猜不出他的真实目的。”

    “当时司空的研究到了攻坚阶段,钚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环,江老只能先放下心中的顾虑与哈里斯交易,并承诺司空研发成功后允许kernel派出两位随团顾问。”

    “随团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卫哈里斯的侄子,主事的就是他,叫本杰明哈里斯,另一个叫布莱迪马肖,是本杰明哈里斯的助手。”文叔一一指给卓展看。

    “奇怪的是,这俩个老外对那些珍稀的动物、植物、矿产并没有任何兴趣和**,背地里却还是会暗暗搞些小动作,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后来他们就脱离了探研队,自己组织了一支队伍,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每次探研队发动司空穿越时空隧道时,他们的队伍都会蛰伏在出发地附近一同前往。”

    “与土帮子那些人不同的是,他们有智慧有组织有纪律,而且会尽量避免和探研队相遇,即便遇上了也不主动发生武力冲突,而是采取迂回策略,这实在让人摸不透。”

    “他们的队伍也是江老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病和恐惧。江老说看不出**的**才是最可怕的,每次探研都对这群人格外留意。”文叔讲到外国人时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

    “那江老和我父母遇难,跟这伙人有关?”卓展急切地问道。

    文叔皱了皱眉,一脸纠结:“这不仅是你们的疑惑,也是这四年来我的心结。我觉得即便不是这伙外国人直接所为,也绝对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江老他们都是死在那边的。那次出发前江老就心事重重,跟我说好像发现了那伙外国人的真正目的。可我再追问时江老就闭口不言了,就像知道自己要赴死一样,还委托律师把名下财产和专利都转到了雪言的名下,也给我留了一大笔钱。”

    “接着就发生了那场灾难,探研队13个常规队员,外加2名随行学者,除了段承奎一人逃出生天,其余全部遇难。那次事故对学术界来说损失惨重,堪称史无前例的灾难。之后上头再没提出重组探研队,后研队伍也在群龙无首中自行解散了。”

    文叔说到这里不禁黯然,疲倦地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文叔,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场事故另有隐情,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卓展焦急地问道。

    文叔喝了口将凉的茶,清了清嗓子:“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可是都收效甚微。我和雪言事后做了很多关于灾难原因的猜想。从敌对势力上看,土帮子没有动机也没有能力做到这样的程度,因此不考虑在内。再就是外国人和当地的突发因素。”

    “一种情况是江老他们发现了本杰明他们的真实目的,引发激烈的冲突,导致被灭口。另一种可能就是当地的突发因素,也许是兵变,也许是触怒了神,还有可能是遇到了穷凶极恶的独立兽人族。这个可能性太多了,我们在这边空想,想破头也想不出。”

    “现在等于进了死胡同,只凭猜测根本无法得知真相,若想知道真相,只有一个办法。”文叔眉头深锁,语气十分凝重。

    “什么?”卓展激动的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许久未见的光芒。

    文叔抬头看着卓展,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再次穿越到山海世代。”

    卓展不仅倒吸一口凉气,全身上下的汗毛陡然竖起。

    “不过现在探研队已经解散,上头也再无意重组,无解啦……”文叔话锋陡然一转,目光也黯淡下来。

    “文叔。”卓展咽了口吐沫,目光如炬,坚定说道:“既然咱们有司空,我想重走山海世代。”

    “你?你自己?”文叔腾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卓展。

    然而对面卓展的目光是那样坚定且决绝。文叔几次开口,都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别胡闹了,痴人说梦。你爸的信你也看过了,他不希望你牵涉进来。”

    “喏,生日礼物,昨天放在桌子你没拆。”文叔说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那个裹着蓝色玻璃纸的小方盒,塞到了卓展手里。“这四年来你不敢面对的,我帮你面对。”

    “哦,对了,信里的内容,你知我知,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文叔回头嘱咐道,转身出了房门。

    卓展望着文叔走出房间的疲惫身影,一阵心疼。

    他飞快撕开包装纸,打开了盒盖,里面只有一个相框。照片里,跟父母站在一起的他笑的那么灿烂。

    泪水顷刻蒙住了眼帘,他瞬间明白了文叔的良苦用心。

    一切都可以被遗忘,一切都可以被忆起,一切悲剧原来都是可以被一个灿烂的笑容所冲淡。

第六章 激化 融化

    卓展的心结解开了,段飞却不淡定了。

    生日宴上卓展和文叔的反常举动,让段飞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因为无论是性子寡淡的卓展,还是和蔼慈祥的文叔,他从没见过他们有过那样激烈的反应。

    而且卓展问文叔的那句话也十分令他在意。

    爸爸是跟卓展爸妈是一起经历的那场灾难的,如果那场灾难另有隐情,那么爸爸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什么呢。

    爸爸现在高位截瘫,整日胡言乱语,妈妈也因为这件事抑郁而终,自己心里对这场灾难的疑问并不比卓展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里有蹊跷,自己又怎能像个无事人般逍遥自在。

    段飞这几天趁着单独跟卓展在一起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几次,但卓展却什么也不说,每次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回避的很是彻底,这让性子急躁的段飞十分苦恼。

    后来壮子过来跟段飞说了周五那天在江家时,卓展的怪异举动以及让他配钥匙的事。这让段飞更加确信了卓展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却不肯让他知道。

    段越作为当事人之一,她比哥哥段飞更加心急如焚。她不仅关心爸爸惨案的真相,更在乎卓展的突然变化。这几天卓展课上也不睡觉了,整日忧心冲冲地看着窗外发呆,这让段越既心乱又心疼。

    壮子那天是直接参与了配钥匙事件的,之后卓展对他三缄其口,已经足够令他抓心挠肝的了。随后又发生了生日宴上的那件事,壮子就更加心痒难耐了。自打转学过来就一直跟卓展混的他,看见卓展那副样子,难受程度不比心思细腻的段越差。

    这天,三个目的一致的人凑到了一起,便达成一个疯狂的计划。

    放学后,卓展单手拎着书包,一如往常地晃晃悠悠走在操场上。

    没想到刚走出校门,段飞和壮子就忽地从两侧出现,一人架住他的一个胳膊就往西边拖。

    “喂,喂喂!段飞,壮,你俩这是干嘛?”卓展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一边本能地蹬着腿,一边惊慌地大叫着。

    “哎哎,小点儿声小点儿声。你这样喊,别人还以为我俩在绑架你呢。”段飞嘘声道。

    “你们这就是绑架!你俩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卓展愤怒道。

    “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段飞神秘兮兮地说道,也不看他,只是使劲地拖着他走。

    “嘿嘿嘿,段飞,我咋这么兴奋呢?”壮子忍不住说道。

    段飞眨了眨眼睛:“低调点儿,低调点儿。”

    到得学校后墙这处无人的地方,段飞和壮子终于停住了,但还是使劲架着卓展,让他无法动弹。

    娇小的段越怀抱着书包,轻盈地闪现在卓展面前,那双大的出奇的眼睛紧张、兴奋、又恐惧地盯着卓展。

    卓展被段飞和壮子不由分说的就劫持到这里,很是不爽,刚想开口质问他俩,段越就出现了,登时便没了脾气。

    “卓展哥哥,”段越使劲抱了抱怀中的书包,似是鼓起十足的勇气,抿了抿小嘴,郑重说道:“对于我爸和卓叔叔他们遭遇的那场事故,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越,这个我还不能说。”卓展为难地开口。

    然而对面的段越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见卓展不说,便接着提问,就像机器人一样:“那好,那我再问下一个问题。周五那天你让壮子配的那个钥匙是干什么用的?还有,司空是什么?”

    “壮子,你!”卓展怒气冲冲地扭头,然而刚回过头,就看到了壮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挤着人的笑。

    那笑让卓展脊背一凉,猛然再转头,竟发现另一边的段飞嘴角也挂着一丝阴邪的笑。

    段越极力绷着脸,故作发狠状,一字一顿郑重说道:“卓展哥哥,既然你不说,那就对不起了。上!”

    话令一发,还没等卓展反应过来,段飞和壮子便将他往墙上一靠,一人抱起他的一条腿,就开始脱鞋。

    “你……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卓展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嘿嘿,卓展,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干什么?挠脚心的滋味不知道你尝没尝过。”壮子怪笑着说道,样子很是癫狂。

    “卓展,让你说你不说,这可都是你自己选的,别怪兄弟无情了。”段飞说着已脱下了卓展的一只鞋子。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却突然停下一亮黑色越野车。车门飞快打开,里面下来三个高大的男人,三人都整齐划一地别着黑色的领章,手里拿着棒球棒。

    “是他们!”卓展惊呼。

    “卓展,甭想转移注意力,这招对你壮爷我不好使,知道不?”壮子盯着卓展苦笑道。

    然而卓展的惊恐实在太过真实,段飞和段越只看了卓展一眼就觉察出事情不对。慌忙回头时,那三个黑领章已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周的时限已经到了,刚在学校门口就想找你谈谈。没想到你跑的倒是挺快,怎么,还有同伙了?”为首的那个威猛的胖头脸低声说道。这声音,正是那日在校门口书报亭威胁卓展的人。

    “铁哥,少跟他们废话,这次三爷把活交给咱们二分舵,咱就得办漂亮,决不能再让一分舵看笑话。”旁边一个歪脸男人说道。

    这话似乎瞬间就刺激到了那个铁哥,只见那铁哥的脸顷刻狰狞起来,咬着牙,大吼一声:“给我上,不弄死就行!”

    大敌当前之时,兄弟三人多年来形成的默契便在瞬间显现。

    学过跆拳道的段飞瞬间冲了出去,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个横劈直接放倒了刚才说话的那个歪脸。

    铁哥没有想到段飞会有如此身手,登时大惊,举起球棒就朝段飞的头上猛打下去。

    段飞倏然蹲身,一个扫腿又将铁哥倒。

    而等后面的酒糟鼻向段飞冲来时,卓展早已拾起了歪脸掉在地上的球棒,朝着那酒糟鼻的后腰就挥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壮子已拉着段越跑到了远处,躲到了电线杆子后面。

    等那被放倒的歪脸和铁哥从地上爬起,壮子已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弹弓,“啪啪”就是两发,直打歪脸和铁哥的面门。

    而段飞和卓展也趁着这个档口疾跑过来,跟壮子他们汇合。

    “啊!”铁哥捂着嘴,痛苦地大叫起来。他拿开手一看,只见满手是血,两颗大白牙并排躺在手心。“靠,我的门牙!”

    “铁哥!”“铁哥你怎么了?”歪脸和酒糟鼻立马围了过来。

    看着两颗雪白的门牙,铁哥早已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孙子,洗好脖子给我等着!大勋,红星,给我上。”

    “快跑!”卓展大喊一声,几人便疯了似的跑进了前面的胡同。

    十三中地处老城区,后面是一大片平房、四合院,几人钻进胡同,无异于钻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七拐八绕就没了踪影。让铁哥他们干着急也无计可施。

    隔着低矮的灰石墙,强忍住窃笑的几个人缩在一起,听着墙那面传来了铁哥愤怒的嚎叫:“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天你们算是彻底跟我王铁结了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都别想安生!”

    等铁哥那伙人走远了,周围再没了动静,众人都不觉长出一口气,瘫软坐在了地上。

    卓展揪了揪早已跑黑了的白袜子,淡淡道:“你们仨,过分了啊。”

    段飞猛一拍墙,苦着脸看向卓展:“不是,卓展,到底是谁过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瞒个啥意思呢?四年前那个事,不仅卓叔红姨去了,我爸,我爸那样还不如死了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就好受吗?”

    卓展定定看着段飞,就像看到了前几日质问文叔的自己,心下一阵戚然。

    那边的壮子也开了口:“卓展,如果你是惹上了什么麻烦的人,怕连累我们,那你不用担心了,因为现在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我打掉了那带头的门牙,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你没听他走之前说的吗,一个都别想安生。”

    “是啊,卓展哥哥,”段越鼓足了勇气,颤声说道:“从小咱们几个就在一起,无论什么事都是一起面对,你可别想撇下我们。”

    卓展环视着他们三个,沉重地点了点头。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卓展便向这三个他最好的朋友交了底。

    听完卓展的叙述,三人都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惊讶又恐惧的心情。

    沉思片刻,段飞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卓展:“卓展,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也想重走山海世代。”

    段飞简洁坚定的话瞬间点燃了卓展心中蠢蠢欲动的火苗,他压抑又亢奋地看着段飞,坚定说道:“走,去找文叔。”

    “喂喂,先得回去拿你鞋吧。”壮子指了指卓展的黑袜子,满脸苦笑。

第七章 新探研小队

    当“视死如归”的四人站在文叔面前“逼宫”的时候,文叔怔愣了,挣扎了,迟疑了,也释然了。

    他怎会不理解这些孩子的心情,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去把这个压在心底四年的谜团给查清楚,更别提身在其中、气血方刚的他们了。

    文叔纠结斗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下了决心,点了点僵硬的头:“好吧。不过,壮子你不能参与进来。”

    “为什么?”壮子一愣,心慌地问道。

    “卓展的父母都在那次事故中遇难,段飞段越的父亲虽然逃出生天,但现在已是将死不活,他们都是局内人。壮子,你是局外人,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不,我不走!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和卓展、段飞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了,我那个家里只有个阿姨,那根本不是我的家。对于卓展和段飞,我可不是什么外人。”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文叔还是想极力劝住壮子。

    “文叔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爸妈要真是担心我,也不会他俩呆在国外,把我一个人搁家,一晾就是半年。我见他俩的次数都没有见您多。我为了跟着卓展段飞,十三中这么难进的学校都进来了,您要是不让我去,我非得抑郁症不可!”壮子不想自己一个人被挡在局外,他害怕孤独,怕到可以连命都不顾。

    “文叔,让壮去吧。”卓展也劝道。

    “好吧,好吧,服了你们了!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唉……”文叔无奈摆了摆手,长长叹了口气。

    “不过,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你们来说,那边的环境和际遇都异常凶险,甚至会丧命,你们可否有这样的意愿和决心?”文叔一改往日慈祥的面容,锐利如鹰的眼神审视着在场的每个人。

    “我愿意。”“我也愿意。”“我也是!”几人相视一笑,目光无比坚毅明亮。

    “既然你们都已做好了心里准备,那咱们就重组探研队,再次穿越山海世代。”文叔说的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你们等等我。”文叔说着便转身走进了储藏室。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一手抱了个木筐,一手拿了个拖把。

    “文叔,你这是?”众人盯着文叔手中的筐和拖把,一脸懵逼。

    只见文叔得意一笑,将拖把倒了过来,从拖把头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陶瓷盒子。打开盖子后一个银色圆饼形的精密仪器映入他们眼帘。

    “嚯,这啥玩意啊,长得跟豆沙包似的。”壮子好奇地问道。

    “司空。”文叔笑着说道,“这四年来,多少人对这个东西动心思,可他们谁能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竟被我藏在拖布头里,他们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

    “这……这就是司空?”众人瞪大了眼睛,忙围过去看,此刻,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他们激动的心情了。

    这司空的的样子很像指南针,只不过它是有三组指针,中间还有一个凹进去的圆形小表盘。小表盘里面不知是什么物质,像水银一样可以流动,犹如变幻莫测的宇宙星云,似乎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小表盘的外围还精密地镶了三圈细小的彩石,有几十种之多。

    “哟,这高科技精密仪器还不忘镶嵌宝石,江老真是骚气……哦,不……那个……讲究,讲究……呵呵。”壮子忍不住吐槽道。

    文叔哂然一笑:“呵呵,你懂什么,这一圈圈的彩石可是稳定司空、撕裂时光隧道的重要元素。你们别忘了,江老还是矿物学家,他很多年前就说过,宝石是大地的舍利,千百年的地气精华才凝结成这美丽的东西,不同的宝石有着不同的磁场和神秘力量。”

    “江老对各种矿宝石的磁场、元素、性能进行了研究和整合排列,终于排列出这个能量环,让各种矿石间的磁力相互制约、平衡,从而成功连接两个时空。”

    “还有这个。”文叔说着便从木筐里拿出十几个手环,都是像司空上那种矿物宝石排列组合而成,漂亮的宝石排成三圈,紧密的连在一起,十分好看。

    “呀,好漂亮啊!”段越忍不住赞叹道,拿起一个就套在了手腕上。

    “这是江老亲自设计的。因为人是通过司空来穿越时空隧道,必须佩带和司空同样矿物元素及磁场的手环,才能在时空撕裂时被带到那个世代,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传送的稳定性和准确性。”文叔解释道。

    “你们仔细看这个手环,没有用任何金属镶嵌,也没有用任何胶来固定,完全是将宝石精刻,采用榫卯的方法让几十种宝石在力的作用下完全契合,这比金属镶嵌的还要稳固,击不散,摔不坏。这种工艺难度极高,当时江老托一位马姓金银错玉雕大师做了一批。”

    “之所至这么大费周章,最主要还是因为在穿越时空隧道时不能携带任何金属,连假牙挂钩和妇女的节育环都不行。因为金属元素单一且纯度高,极具锐性,很容易破坏时空磁场的稳定。轻则造成传送时间错乱,重则扭曲时空隧道、损伤传送人的**。”文叔义正辞严地说道。

    “我去,这么吓人,那岂不是一个倏忽就小命不保?”壮子一脸惊怖地问道。

    文叔无奈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眼段飞和段越,颇为心酸地说道:“是啊,承奎当年就是因为膝盖上那支铁制的箭镞,才变成那个样子的。技术组猜测,是铁元素破坏了既定磁场,让时空隧道发生扭曲,从而撕扯到承奎的**。”

    文叔对段承奎的遭遇很是心痛。头两年的时候,文叔还满怀期许地去看他,试图问出事情的真相,哪怕只知道一点当年的情况也好,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此时看着眼眶泛红兄妹俩,文叔心里难受,只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继续说下去:“探研队一共经历了几十次大大小小的探研,虽然总体来说都算顺利,但还是经历了一些磨难和挫折,有很大一部分挫折是现世的一些敌对势力和谋利者。他们没有司空,但是有手环。”

    “手环不是江老特意托高人做的吗,怎么会到那些人手里?”卓展不解地问道。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虽然每次都要签署保密协议,但手环的资料还是泄密了。手环不像司空那样有技术壁垒,虽然工艺难度高,但若是顶级大师共同作业,还是能仿制的出来的。那两个外国人是最先搞到的,之后那些土帮子手中也有了。所以每次探研队的穿越行动,他们就会跟贼一样偷着进去。”

    “还有这个,通用货币,也就是贝壳。”文叔说着从木筐中拿出一个小布袋,用力摇了摇。

    “那个世代地广人稀,矿产丰富,遍地都是金银矿玉石矿。但那时候最值钱的东西却是贝壳,因为海里的贝壳靠当时的条件是极难打捞的,稀有且珍贵,也是他们用来易物的通用货币。”

    “哎妈,那赶明儿壮爷我吃个几斤扇贝,剥下来的贝壳拿到那边换宝贝,这贸易,分分钟秒杀我爸妈啊!”壮子兴奋的眼睛直冒光。

    “我说你已经不是蠢了,是蠢透了,还用啥贝壳啊,没听文叔说吗,金银矿和玉石矿满山都是,没人要,直接搬就行啦。”段飞又是毫不留情的对壮子一顿怼。

    “哎,你俩说到点子上了!”文叔的声调突然拔高,煞有介事地说道:“人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总是很难控制住**,这样丰富的珍禽异兽、奇珍异宝对于现世来说有着极大的商业价值。因此从一开始江老就定下一条死规:探研队队员除了组织研究需要,不得以任何形式向现世携带矿物、动物、植物,一旦发现,立马逐出探研队,永不回聘。”

    文叔顿了顿,盯着众人,郑重道:“所以,你们组成的这支新探研小队,也要遵守前探研队留下来的规矩,知道了吗?”

    “哎,新探研小队?很酷啊。”壮子这个中二病兴奋得两眼直冒光。

    “没错,新探研小队。”文叔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你们这个新探研小队可别忘了我这个局内人。”

    清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身家居服打扮的江雪言出现在二楼的栏杆后,正含笑看着他们。

    文叔畅然一笑:“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你陪着他们几个去。你是有经验的,跟着过去也好帮我看着点儿这几个愣头青,别再闯出什么祸来。”

    “文叔,你竟小瞧我们,我们几个可是稳重的很。”壮子粗声道。

    “哼,稳重?最不稳重的就是你这个家伙。”文叔撇了撇嘴,伸手就去点壮子的鼻子。

    “哎哎!”

    壮子往后直躲。这一躲不要紧,文叔的手指不偏不倚,正好戳进了壮子的鼻孔里,引得众人一阵大笑,也将这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文叔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几天来的心情第一次这样放松。

    文叔舒了口气,平和说道:“好了,该知道的都让你们知道了,既然要重启司空,再次穿越到山海世代,许多准备工作都是不能少的。下周五晚上,放学后在这里集合,周六我们就出发。

    “这一周我会和雪言一起,准备好你们去那边的装备,还要重新调试观测仪。你们要做的事就是保证自己的身体状态健康,穿越时空隧道还是会受到一些轻微冲击,必须要体格强健的人才能承受的住。尤其要注意食品卫生,不能吃坏肚子。”文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壮子。

    “壮爷,你的卤煮、麻辣烫、炸串都得断了哟!”段飞嬉笑着挖苦道。

    “哎,这个都好说,我壮爷这么有毅力的一个人还管不住嘴吗?”

    “我看未必,哈哈!”段越笑了起来。

    “行,今天也不早了,快10点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心理上和身体上都要做好准备。”

    文叔叮嘱着众人,目光又落在卓展那张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兴奋难耐的脸上,内心惶然又迷茫。

第八章 出发在即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又到了周五的晚上。

    卓展、段飞、段越、壮子放学后都聚在了江宅,江雪言也从大学赶了回来。

    “昨天雪言在微信上都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今天晚上住在这儿,客房都收拾好了,你们的行李都带了吗,跟没跟家里打招呼?”文叔一脸严肃地问道

    “恩,跟小姨都打好招呼了,洗漱的东西也都拿了。”段越边从包里拿东西边应着。

    “我也跟我家阿姨说过了,我来这过周末,卓展给我补习功课,嘿嘿!”壮子很不厚道地笑了。

    “哎哟,你可是真能诌,哪一次你说来补习功课,不是窝在休闲室里玩儿你那些恋爱养成游戏啊?”段飞吐槽道。

    “你可不要污蔑了死宅对高尚恋情的憧憬,壮爷我对待恋爱可是很认真的。你们努力学习不也是为了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吗?瞅瞅,我把我老婆蕾姆都带来了。”壮子说着便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美少女手办。

    “哟,还真让你买到了,壮爷真纯情。”段飞接过手办打量着。

    “都别闹了,明早就出发了,今天晚上文叔肯定有好多事要跟我们交代。”

    卓展在对待这件事上认真到极致,这让段越小小的惊喜,她熟悉的那个卓展似乎在慢慢回归。

    段越对这次旅途的期待程度不比卓展差,不仅是因为要给自家的事儿寻一个说法,更大的动力其实是能跟卓展一同经历这一切。慢慢相处,也许卓展哥哥也会喜欢上自己吧,这样的设想已经在她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要认真听,稍微大意就会要了你们性命,懂吗?”文叔又从好好管家切换到了严肃老学究模式。

    “若想知道当年探研队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们必须要寻着他们当年的路线,找到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最后一次遇难是在哪里。”

    “我只知道他们的第一次出发是在粤北的连水县,对应的是那边的南山山系的阳山,那次我有给他们去送行,之后由于队里的保密协定,我并不知晓。所以你们只能从连水县出发,去寻找后面的路线。”

    卓展心里咂摸着,这中华大地万里河山,单单知道一个出发地,怎么走呢,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啊。深深的焦虑和不安让卓展眉头紧锁。

    文叔看出了卓展的顾虑,低头一笑:“卓展你们也别犯难,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我是不会让你们涉险的。好在江老是个有情怀的老顽童,做了这个路引图。”

    文叔从桌面上拿起了一个类似竹简的卷筒,展开后正面是白色陶瓷质地,上面除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凹洞,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莫非是隐形药水绘制的?”段飞猜测道。

    “对对,就像谍战片里的那样,用火烤烤就显影了。”壮子也来了兴致。

    “呵,可比那个高级多了,你以为江老这号人物会做得那么幼稚?”文叔得意一笑,满脸神秘。

    “这里面内嵌着磁力板,这些个孔洞上本该有开图石的,每放上一快开图石,下面的磁力板就会启动,出现下一个地点的指引路线和地名。开图石都是不同的宝矿石,每次出发之前江老都会做当次的开图石和孔洞,然后把开图石带到那边,交给当地的一位土著。”

    “我去,江老头咋就这么能折腾呢,都留在这边多好!”壮子抱怨道。

    “肯定是怕泄密。”卓展淡淡道,“文叔,那咱么为什么不能根据孔洞的形状来切割不同的宝矿石,一个一个试呢?”

    文叔摇了摇头:“路引图的启动是双重机制,矿石的矿物元素和磁场只是为开启路线提供能源,真正打开启动模式的是每个开图石下面的手刻图腾。”

    “爷爷就这点不好,仗着自己艺多不压身,太能折腾。”江雪言笑着摇了摇头。

    “明白了,那我们穿越过去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开图石来启动地图,进而找到他们最后一次任务的所在地,对吧?”卓展问道。

    “没错。看这里。”文叔手指一处有好多划痕的孔洞。

    这个洞应该就是放最后那枚开图石的。卓展用手摸着满是伤痕的孔洞,心想江老临行时心情一定是万分纠结和矛盾的,明明已经做出了孔洞和开图石,却又试图划毁,最后还是留下了这个孔洞,必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才决定保留的。

    “哦,对了,这个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路上壮子背着,这可是命根子,务必一刻不得离身!”文叔神情严肃命令道。

    “文叔您真不地道,体力活儿才想到壮子我。说实话,我不是怕累,我是个粗人,这么金贵的东西,我怕我万一摔倒弄碎了、掉河里淹水了可咋整?”壮子一脸为难。

    “这个你莫怕,路引图的套筒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耐击打、耐高温、耐高压,还防水,你背着它不必在意,完全可以行动自如。当然,路引图的制作材料跟司空是一样的,没有用到任何金属,你大可放心。”

    “长期背着有分量的东西,卸下来后没准身轻如燕了呢,壮爷你这是在修炼轻功啊!”段飞笑着说。

    “哼哼,这倒是让我应了乐正云扬这个大侠的名字。”壮子苦笑道。

    “卓展,司空你带着。”文叔把那天那个陶瓷盒子递给了卓展。

    “每次要用掌心的热量让司空变得稳定,当三组指针全部指向这个红色刻度时,方可旋转中间的小盘启动司空,每次进出时空隧道时前都要谨慎操作。”

    “还有,司空下面还嵌着一个小小的子盘,子盘虽无开启时空隧道的功能,但是可以在时空的另一端进行精确定位,以免造成时间错乱。一共两个,我这边留一个,另外一个你们需要带到那边,交给一个可靠的人,让你们每次过去的时间能得到精确的定位。”

    “那边的通用货币贝币我就让雪言保管了,花钱找她。还有之前说的这个手环,来,每人一个,必须时刻佩戴。”文叔说着把五支手环一一分给了众人。

    “穿越时空隧道一进一出,手环原有的磁场必然会受到一些影响,你们每次回来都要交还给我,我要用仪器重新消磁。包括路引图、司空,都交由我保管,下次出发前再派发给你们。”文叔叮嘱道。

    “这个图本是我和雪言这周整理复印出来的,是你们此去南山的一些走兽、植物等的图绘,都是之前江老的研究材料,来,一人一份。”文叔把印本发给众人。

    一直在旁边淡笑着看着他们的江雪言开口了:“明天我们就要去粤北的连水县。由于司空可以精确调整相对时间差,穿越过去之后,在那边呆十天,回来后只会过去一个小时,不会影响你们周一去上课。但空间是无法传送的,这就需要我们在这边就尽量到目标地附近。”

    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江雪言随后又给众人说了次日出发的具体事项。作为这里唯一有穿越经验的人,她务必确保卓展一行人第一次到那边不生出什么事端。

    “哦,对了,我一会儿建一个我们六个人微信群,以后有什么情况好及时沟通,省的文叔有个通知还得给你们挨个发。”江雪言补充道。

    之后文叔又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注意危险、远离兽人、凡事莫出头这样的车轱辘话,并将准备好的特制轻便无缝防水行李包、火折子、压缩饼干、保温水罐、创可贴、常用药等一一发给众人。

    散去后壮子又跟往常一样要去二楼的休闲室打电玩,被段飞以明天早起为由薅着领子截了回来,俩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皮半天。

    段越躲在屋子里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把从网上搜来的连水县的相关信息、气候、吃住都一一记在便笺小本子上,还用红蓝双色笔做了标注,跟她的课堂笔记一样工整。

    她希望自己能帮上大家的忙,最好不成为累赘,更期待卓展在询问的时候自己能对答如流。

    卓展依旧在房间里翻看父亲的笔记到深夜。虽然大部分他已熟烂于心,但还是忍不住去再看一遍,生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他忐忑、紧张、好奇、兴奋,不知道那个世界会有什么人、什么事在等着他。

    夜色如华,繁星烁动。银色的月光恬静而朦胧,深邃的夜空已迫不及待要褪去黑色外衣,迎接黎明的到来。

第九章 吉普赛女郎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众人就起来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了。

    壮子贪睡,没吃上文叔做的早饭,就连起床都是卓展和段飞把他从被窝里强拖出来的。

    告别了的文叔后,五人匆忙赶往首都机场,坐了三个半小时的飞机到羊城。

    羊城这个时候还只是穿单外套而已,众人在机场卫生间换了单衣,又把换下来的厚衣物连同带有金属成分的手机、钥匙、耳机等拿去寄存,只带了文叔给的行李包和少量现金。

    时间并不宽裕,众人一路马不停蹄,从羊城坐高铁到清远,又从清远转小客去连水。

    连水县属粤西北地区,现在虽已改名叫连水市,但仍是县,经济并不发达,且周边大部分都是山地、林区,沿途路上草木茂盛、山峦逶迤连绵,倒也算是风光旖旎。

    但再好的风景一直看也是会腻的,没有手机的时光总是枯燥难熬的,再加上小客一路颠簸和突然换了水土,大伙儿都不太舒服。

    段越已经难受得用手帕捂住嘴,生怕自己随时会吐出来。同样是女生的江雪言却淡定自若,只是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妈的,中午机场吃的那点牛肉包子就快颠出来了。哎,我说,以后咱们每个周末都要这么遭罪啊?”壮子转头问卓展,痛苦的脸快拧成十八个褶的狗不理包子了。

    “怎么了,后悔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之前周末被壮爷我过的太骄奢,都是美食、动漫、游戏为伴,突然出来受苦不太适应而已。”

    壮子其实内心是有那么丁点儿后悔的,但他又不敢直接说出来,他生怕说出来下次卓展他们就不带他来了。

    “壮爷我还是懂得抉择的,我是铁了心要跟你们走这一遭,这不,周末西单的漫展我都放弃了。”

    “帝都漫展一年十几次,少去一次又不会怎样,下次我陪你一块去。”卓展扭了扭脖子,又转了转肩膀,他也坐的僵硬难忍了。

    “段飞,你呢,我记得你足球队那边每个周末都有活动的?”

    “足球队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比赛都是高二的张琛在组织了,下周三队长之位也要移交给他了。本来高三能参加的学生活动就不多了,现在该放都放,早交接早解脱。”段飞深吸一口气,疲倦地说道。

    “段飞,我想踢足球,回去后,陪我好好踢一场。”卓展说完长出一口气,转头望向窗外,不让众人看到他嘴角那抹微笑。

    “没问题!咱们回去后就去时代广场后面那个体育场踢,那里人少。”

    段飞很是惊喜,他没有想到此时卓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打心眼里为卓展走出阴霾感到高兴。

    这就是兄弟,没有一句废话,你不需要的时候我默默等候,你需要的时候我全力以赴。

    正难受的段越忽然起了精神,高兴的看了卓展一眼,又偷笑着朝段飞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壮子也回头跟段家兄妹挤眉弄眼,卓展的这句话成了大家这一路上最开心的点。

    “到站了,落车了!”

    司机大叔这句话像闹钟般叫醒了一车人,三个小时的颠簸之旅终于结束了。

    到连水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众人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作响。

    “我昨天上网搜,说是汽车站北边有家餐馆不错,干净卫生,经济实惠,咱们去那家吃吧。”段越翻着她的便笺小本本,昨天做的功课总算派上用场了。

    小餐馆不大,典型的夫妻店,老板掌勺,老板娘收账。店内倒真像段越说的那样,一尘不染,透着心的干净敞亮。

    店里除了他们还有两桌客人,他们找了一处靠窗的僻静位置落座。

    老板娘眼尖,看到他们入座马上拿着菜单过来了:“几位食点乜?”

    “啥玩意儿?”胖子表示听不懂。

    见他们说的是普通话,老板娘赶紧改口:“啊,几位吃点什么?”

    “哦,这回听懂了。点,点,可真是饿死我了,好好搓一顿,到那边不一定吃啥呢,都过来看看菜单。哎,这个看图不错,家乡扣肉,来一个。还有这个,清蒸黄骨鱼。”壮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点菜了。

    众人点了六菜一汤,大快朵颐一番后,几乎光盘。

    “老板娘,结账!”江雪言边说边掏出了钱包,文叔给的现金都在她这里。

    “总共237块,算230好了。”老板娘堆笑着说道。

    “大姨,现在我们想去山里,哪里可以找到进山的车?”卓展借机向老板娘询问着。

    “哎哟,你们这么晚了进山干嘛,很危险的哟,何况你们还带着两个小姑娘!在县里住一晚好了,明天白天玻璃厂东门能找到拉散客进山的板车。大晚上的,别去啦。”老板娘连忙劝道。

    “不行,大姨,我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去的,我们……”

    卓展还没说完就被正忙着付钱的江雪言给打断了:“大姨,我们是中府大学水资源与环境系的学生,急着进山考察是要完成导师布置的任务,时间有点儿紧,明天去就来不及了,交不上作业会挂科的。大姨您还知不知道其他门路?”

    江雪言临时编起谎话来竟是这样得心应手,脸不红心不跳,神情淡定,应对自如,这让众人稍稍有点儿小惊讶。

    “这么晚了,已近没有车夫拉活了,都回家了。哎,算了吧,你们几个外地的小孩也不容易,我家有辆拉货的小面包车,让我老公送你们过去吧,费用的话……给200块钱好了。”老板娘心好,但是有生意上门还是要赚点儿的。

    “谢谢老板娘,您真好!来您家吃饭真是来对了,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来这里吃。”

    一向冷艳少言的江雪言此时嘴甜的很,这让段飞感到陌生,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他并不熟悉的雪言姐,心里泛起了嘀咕。

    “哎呦,我小孩也像你们这样大,也是在外面念书,见到你们我就想到了他,能帮就帮啦,不谈什么谢了。”毕竟还是赚了钱的,江雪言浓浓的谢意让老板娘略感心虚。

    老板的五菱小面包车不大,里面还装了一些东西,五个人坐进去确实挤了点。

    小面包一路进山,不知走了多久,老板停车了。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前面的路车子进不去,之后要靠你们自己了。顺着小路再往西会有一片空地,你们可以在那里露营。”老板好心提醒道。

    付了钱与饭馆老板道别后,众人一路向西,来到了老板说的那处空地。

    “我们没有帐篷,不露营了,直接去那边吧。”卓展提议道。

    “同意。子盘没在那边,两边时间还不能精确对位,这边是黑天,也许那边是白天呢。”江雪言也表示赞同。“来,大家检查一下身上还有没有什么金属制品了,一定要找仔细了,这个绝对不能大意!”

    “手机、耳机这些个东西都存在羊城了,应该是没有了。”壮子摸摸身上说道。

    “壮,你穿的牛仔裤拉链是不是金属的?”卓展目光锐利,一语中的。

    “啊?我勒个去,忘了这个了呀!这咋整啊,厚衣服裤子都寄存在羊城机场了啊,壮爷我又不能光腚去啊……你俩都穿的啥?”

    壮子急得不行,顺着手电的光,他看到卓展和段飞穿的都是抽绳式运动裤。

    “噗嗤……看来你只能光着去了。”段飞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

    “还有,你旅游鞋上,穿孔的那个环是不是也是金属的?”

    “哎我卓展,你咋不早说,裤子不穿倒是行了,鞋不行啊,不穿鞋我脚非得磨起泡!”此时的壮子已经濒临绝望了,满脸的无助与委屈。

    “早我也没仔细看你啊,我要是一天都盯着你看,那我纯属脑子锈掉了。雪言姐昨天就说金属金属的,你咋就一点不上心呢。”卓展责备道。

    “昨晚竟想着打电玩了呗。”段飞忙补刀,昨晚跟壮子的那番争执显然还没忘。

    “喏,用这个,把铜环起出来,鞋可以继续穿”。江雪言扔给壮子一把钢化玻璃做的锥子,这是之前的探研队留下来的东西。

    “活菩萨啊!雪言姐你是我亲姐,别人呐,都白扯。”壮子接过锥子,感动的就快掉眼泪了。

    一阵忙活后,卓展已经在和江雪言调试司空了,马上就要开启时空隧道。

    这司空的三组指针只能顺时针调整,不可逆行,以要被穿越的空间的时间为节点,每次只能调整到上次穿越的时间点的后面,而不能穿越到之前。他们这次需要调整对应的时间,则是山海祸发生的四年后。

    即便是温暖的粤北,冬日夜晚的山区也是凉风习习了,下半身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壮子冻的瑟瑟发抖,滑稽又可怜。

    段越红着脸背过身,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披肩递给壮子,这本来是她打算到那边冷的时候用的。

    “这个给你,围着腿吧。”

    “哎,谢谢谢谢,还是女生好啊,真贴心!呦,羊绒的呢,暖和暖和。越越,回来我就还你哈。”

    “不用!”段越说的斩钉截铁。

    “我肯定洗完再还给你,保准洗的干干净净,行不?”壮子知道段越是在嫌弃他。

    “不用,真的不用!我家里还有好几条,这个你就留着用吧。”段越真心不想再要这条披肩了,尤其是壮子围过下半身的。

    “好吧,那壮爷我就笑纳了。你别说,这还真有点儿吉普赛女郎的味道。”壮子转了一圈,自嘲道。

    “哪有这么壮的吉普赛女郎啊,腿上还都是毛。”段飞白了一眼,呵呵笑道。

    “把手电扔了赶紧过来吧,调好了,准备启动了。”江雪言厉声招呼道。

    卓展紧张的启动了司空,天地间瞬间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洞口足有20几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流动着仿若星河般闪亮亮的东西。

    黑洞跟四年前那天相差无两,然而面对的却是心态完全不同的两伙人。而现在洞口前的这伙人,更年轻,更兴奋,更无畏,更义无反顾。

    “时空隧道的洞口真是大啊!”卓展不禁感叹道。

    “当然啊,要不你以为之前拿到手环的那些土帮子是怎么躲开探研队的视线跟过去的。”江雪言淡然道,“洞门从开启到关闭有8到10分钟的时间,不用急。”

    “来,走吧!”

    众人纵身跑入隧道,壮子跑在最前面,围在下面的羊绒披肩被风带起,像高开叉旗袍那样露出了腿。没错,露出了壮子那肥硕的大腿和浓密的腿毛。

    这场景着实好笑,众人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本以为第一次穿越是紧张而刺激的,没想到竟是在这样欢脱不羁的气氛下完成的。

第十章 初涉山海境

    一行人先后从隧道的另一端跳了出去,洞口在他们出来数分钟后骤然闭合。

    还真被江雪言说中了,这边果然是白天,明晃晃的太阳让前一分钟还在黑暗中的眼睛有些刺痛,但很快便适应了,因为他们已迫不及待睁眼看一看这个奇妙的美丽新世界了。

    他们穿越过来也是在山间的小路上,只不过这边的天空比那边瓦蓝得多,林间的花植草木也是从没见过的新奇品种,没有污染过的空气格外的沁人心脾。

    一切仿佛都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嗅到的、肌肤感知的,都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刺激。

    也不知是不是空气中有仙气的缘故,吸入肺中的气体让整个人都瞬间神清气爽起来,一路上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似乎一下子消除的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亢奋又激动,跑前跑后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喂,你们看你们看,这只蝴蝶身上的蓝色花纹好漂亮啊,就像涂了荧光粉一样!”段越被眼前飞过的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力,不自觉地追着蝴蝶跑起来。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只黑色带荧蓝色花纹的蝴蝶扑打着翅膀略过,那幽邃的荧光蓝色在黑色的绒质翅膀上格外显眼,就像夜空中璀璨的银河般美轮美奂。

    “这叫‘噬死蝶’,别看这么美丽,它可是肉食昆虫,专吃鲜血和腐肉,追着噬死蝶,肯定能找到人或动物的尸体,所以南山人也将它视为不详的象征。”江雪言忙解释道。

    “咦真恶心!”一听说是吃腐尸的,段越就阵阵作呕,刚要伸出去触碰蝴蝶的手闪电般缩了回来。

    “刚来就碰到这倒霉东西,真晦气。”壮子不由得啐了一口。

    “果然,越美丽的东西往往就是最肮脏丑陋的。”段飞也赶忙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迎面飞过来的噬死蝶,直撇嘴。

    “哎?这里还有小韭菜呢,你们看!”兴奋的小段越又有了新发现,这次则是路边上长着的一簇簇类似韭菜的植物,长叶顶端还开着鲜嫩的青色小花团。

    “应该不是韭菜吧,韭菜的花朵是白色的,可这个的花是青色的。”卓展也俯下身看着,疑惑道。

    “这叫祝余,南山特有的植物,人吃了这种草后就不会感到饥饿,能挺十几个小时呢。只是味道呀……实在不好,吃下去就有想吐的感觉了,别说什么充饥了,一般人是接受不了的。之前那些潜伏进来的土帮子就大量采摘这种草,估计是想拿回去卖给军火贩子研制军粮。但这种草摘下后**的很快,他们好像也没成功拿出去多少。”

    五年前的经历历历在目,江雪言感觉就像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只不过当年是爷爷讲给她听,现在则是她讲给别人听。

    “那我们要不要吃一些,以防在这边找不到吃东西的地儿。”一向居安思危惯了的段飞提议道。

    “不用,这祝余在南山各大山系随处都有,而且味道……真的很难吃……”江雪言说着皱起了眉头,又撇了撇嘴,看来之前应该是吃过的,而且还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先别忙着研究植物了,这边的奇株异草多的是,以后够你们研究的。咱们现在得赶紧找到这边的集市,给你们都换身衣服。在这边为了不引人注意,最好穿当地人的衣服,一旦被发现不是本地人,也要谎称自己是远方华国的商旅,这个说法是之前探研队定下的,土帮子他们也这么说,咱们也照例延续这种说法就行。”江雪言叮嘱道。

    “对对对,第一要务是买衣服,壮爷我现在还这个衰样呢。”壮子妖娆地伸了伸光溜溜的大腿,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换下这条怪异的波西米亚裙了。

    “我去……果然,男人一旦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段飞瞥了一眼壮子的飞毛腿,捂着眼睛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

    江雪言没兴趣看壮子耍宝,目不斜视地继续说道:“这边的货币都是深海贝,采集难度最大的赤贝是面值最大的,1个赤贝抵10个黄贝,1个黄贝抵100个青贝。这边的物价差不多是1个青贝一盏茶,3个青贝一道素菜,10个青贝一道荤菜。所以,你们一会儿买东西只管挑自己喜欢的买,别在意钱,喏,有的是呢。”

    江雪言说着便打开钱袋子给众人看,里面的贝币不少,基本都是赤贝和黄贝,在明媚的阳光下亮晶晶的。

    “哎哟喂,大款呐!跟着雪言姐混有肉吃,妥妥的了,以后我就是你小弟了啊。”见钱眼开的壮子早已勾着粗粗的手指,乐得合不拢嘴。

    “可是,这种赤贝不是在深海很难采吗,我之前看江老的绘本,说是只有拥有水生兽巫力的人类和鱼族半兽人才能潜到那么深的地方,莫非之前探研队有人拥有水生兽的巫力?”段飞不解地问道。

    “哼,你以为江老那样的老狐狸会让自己的人下水摸贝啊。”卓展不由得狡黠一笑。

    卓展不像段飞段越有个工作并不忙的母亲在家里照顾,卓展父母都是江老研究所的,没人照顾的他从小就跟着父母在江老实验室里混,早就对这个老顽童的一贯作风了如指掌。

    卓展微笑着继续说道:“探研队的规定是不能往现世私带东西,但没说不能往这边带啊,除了金属,像现代工艺做出来的瓷器、玻璃、塑料制品都可以往这边带。这边的生产技术哪见过这些东西,随便说是什么国宝,换点赤贝还不容易?”

    江雪言一拍手,也来了兴致:“哎,你还真是说对了,这边普遍都是用陶器、玉器和青铜器,还没有精细的瓷器出现。这边的人呐,见到爷爷带来的那些瓷杯瓷碗,稀罕的跟什么似的,还有彩色玻璃的茶壶茶杯,我记得爷爷还起了个特玄幻的名字,哦,对,九天七彩琉璃盏!”

    “哎呀妈呀,江老头这商业头脑,不经商当什么学者,真是可惜了。”壮子父母都是搞贸易的,谈起这个话题也是来劲儿。

    “你懂什么,江老那个头脑,要是真的去经商了才可惜呢。”段飞反驳道。

    “哎,我那还有熊大熊二的马克杯呢,脑子抽筋买的,买回来就一直搁在那没用,下次我也拿过来卖得了。”壮子一拍脑门,兴奋地说道。

    “你以为这里是你消化冲动购物的旧货市场啊,你也不看看你那俩杯子多难看,还能看的出是印的熊大熊二吗。这边的人再没见识,品味也不会差到这种程度吧?”段飞一脸不屑地鄙夷道。

    “哎,你还别不信,下次我就带过来卖个高价给你看看!可说好了,咱们打个赌,我要是卖不出去,随你使唤一个月。”壮子经不得激,一激果然就上套。

    “哎哎,我说你们先别念生意经了,赶紧找个路人问问路吧,总得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儿,集市在哪儿。”江雪言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那儿,那儿有一个老爷爷!”正说着,眼尖的小段越就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树丛后有一个老头儿,脸上盖着草帽靠在桂树下休息。

    众人结伴上前,那老头儿穿着粗布衣裳,还打着补丁,旁边的篓子里已经装了大半篓的各式草药,看样子应该是上山采药来的附近的山民。

    江雪言向老头儿打听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何年月。

    老头儿最初对这几个打扮怪异的半大孩子还很是警惕,但江雪言随即奉上的三个青贝让老头儿瞬间乐开了花,热心地告诉了他们想知道的一切。

    江雪言从老头儿口中得知,现在是辛正十六年四月,他们所处的地点是猿翼山,往西是堂庭山,往东是阳山。

    江雪言心下欢喜,看来他们司空调试的还是比较准确的,在没有子盘对位的情况下,只跟调定的时间差了一个月。而且他们穿越前找的地点也算准确,几乎是**不离十了。

    之后江雪言又向老头打听了最近的穿山集的方向,众人便朝着穿山集进发了。

    异时空来带的的新鲜感令他们心情大好,一路上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雪言姐,听文叔说,之前探研队在这边遇到过神仙,你说咱们在这边也能看到神仙吗?”段飞对仙神这一套很是好奇。

    江雪言点了点头:“这个世代,天地间混沌之气虽然已开始分层,但仙气尚未从地气中完全剥离出来,植物、动物、人都在从地气中吸收仙气并进行转化,神也都是居住在山巅,后来仙气完全剥离升空,神才转居至天上。我们所了解的后世的大多数神话传说都是仙气分离之后的事了。”

    “雪言姐,之前我看绘本的时候就想问你了,这边的生物千奇百怪,有神,有人,还有兽,更有像兽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分的啊?”卓展提出了憋在心中多天来的疑问。

    “行,那我就好好说说,你们可要认真听好了。这边呢,陆地版图划分为东南西北中五方五山,五山分属五帝统治。分别是东山青帝灵威仰、南山赤帝赤怒、西山白帝白招拒、北山黑帝汁先纪、中山黄帝含枢纽。世间生灵则分神、人帝、人、兽人、兽五个等级,等级间界限分明。”江雪言娓娓道来。

    “神有天神、山神、水神之分,独居在领地山巅或湖泽水畔,掌管人间运数、作息、生长、轮回,多数不参与人间纷争。”

    “人帝就是上面说的五方五山的统治者。由于人帝是天选骄子,天命在身,因此人帝都拥有仅次于神的‘帝威’,可呼风唤雨、移山动海。五帝都有着不同能力的‘帝威’,但‘帝威’威力强大,易伤害生灵,因此五帝轻易不会使出。”

    “再来就是人,由于山海时代仙气还未完全剥离出来,人可从地气中吸收仙气,仙气在人体融合灵元,会根据个体差异转化为独特的能力,这种能力被认为是巫术的一种,因此也被称作‘巫力’。”

    “有获得植物巫力的,跟某种植物有着一样的能力,也可操纵与自身属性相同的植物;有的会从某种兽中获得巫力,有着跟兽一样的能力,甚至会在使用巫力的过程中呈现出跟兽一样的体貌;还有的会从自然属性中获得巫力,比如冰、雪、雷、电、火,这种是十分稀少的,万里挑一,拥有这样巫力的人一般都会被统治者重用,执掌要职。”

    “巫力一般会从孩童时代开始显现,若是过了12岁还没有生出巫力,就说明个体没有灵性,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出巫力了,这些人一般被称作‘庸’。咱们的人到了这边也会有人生出巫力,虽然已经过了12岁,但个体本身的灵性是不会变的。当时探研队里就有5个人有巫力,一旦与他人发生争斗冲突,巫力的存在就很重要。”

    “哦?这敢情好啊,壮爷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巫力,分分钟动漫男猪脚啊!”壮子这个中二病听到这里很是兴奋。

    “那雪言姐你有巫力吗?”段飞很好奇江雪言这样的冷艳美女会有什么样的巫力。

    “我是有的,之前来到这里一段时间后才显出来,是文茎树的巫力,可操纵文茎树,凝神聚气后,左手可生出红枣,能疗伤治病,右手则生出黑枣,浆汁剧毒可致人死地。”江雪言略带自豪的说道。

    “哎妈,太厉害了。雪言姐从今往后你就是俺滴神啊,可要罩着小弟啊,树神姐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壮子说着便装模作样地双手抱起拳来。

    “哈哈,树神倒是不敢当,有植株巫力者并不少见,也许到那边你们的巫力比我的厉害多了。”江雪言笑着摆了摆手,“只不过,咱们现在刚到这边,体内吸取的仙气还不够充足,巫力一时半会儿是显不出来的。”

    “哦,对了,差点还忘了一类人,就是巫师,这类人没有巫力,但从出生起就拥有功能各异的眼睛,也就是‘幽冥之眼’。被发现有幽冥之眼的人,从小就会被各地大巫祝接去统一抚养、训练,这样的小孩叫‘巫童’,成人后会被派往给各地司管祭祀占卜降神相关事宜。”

    “还有就是兽人,兽人的地位不高,一直是很尴尬的一种存在。兽人是有灵气的兽吸取仙气修炼千年后修成的人形,繁衍的后代也具有人形。兽人外表虽已成人,但却带有明显的兽的特征,或是耳朵,或是獠牙,或是尾巴……”

    “兽人有着很强的力量,但并没有巫力,由于身份微贱,兽人不能跟人平起平坐,只能为人所有,甚至给人做奴。你们要去的南山算开明的,已经允许兽人女子嫁给人类男子作妾,但还是不允许兽人男子迎娶人类女子。”

    “这让我想到了那个……胖子你前段时间看的那个动漫叫啥来着?”段飞回头看向壮子。

    “兽娘动物园。里面的妹子都萌萌哒,不知道这山海经世代的兽人妹子咋样。”胖子兴奋说道。

    “那兽呢?”卓展连忙追问,他想让江雪言尽量多说些,因为父亲信中所提到的混沌兽应该就是兽的一种。

    “兽就没什么太特别了,虽然样貌形状各异,但终究只是动物,要么散在山林群居,要么在部落小国被人类所役,一般成不了气候。”江雪言回答道。

    卓展没得到自己听到的答案,心中稍有失落。

    “不过......”江雪言话锋一转,目光坐在卓展脸上,似是看着他的反应:“这几年还真有关于兽的一件大事,就是神兽白泽从三界消失了......”

    “白泽”两个字令卓展陡然一愣,那个在父亲笔记里被划掉的名字,它,消失了吗?

    “哎,不说了不说了,穿山集,到了。”江雪言盯着卓展略微呆滞的眼睛,指着前面的山说道。

第十一章 穿山集

    南山的集市大多在城里,然而这穿山集却不同。

    穿山集多是选小一点的山丘,在两山相连的山谷处穿山凿建。山洞直接贯通山体且不塌方,沿洞壁凿通数十个通风口用于通风换气,这里面的集市就叫穿山集。

    在穿山集里做生意,不怕风,不怕雨,不怕火,更不怕心怀鬼胎的霸客和寻衅滋事的歹人。

    能组织开凿穿山集的主都不是善茬儿,只要役使一群凶悍的兽人穿山巡视,再弄几头恶兽守着洞口,任闹事者再彪悍,也是插翅难逃。

    卓展一行人一路上插科打诨,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这鹊山山系最大穿山集的山脚。

    穿山集的洞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恢弘,只是普通的山洞而已,但门口那两头恶兽却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那恶兽名为类,形状像山猫,雌雄同体,长得极为凶狠,足有三人高,青面獠牙,赤发红须,圆如铜铃的眼睛放着幽幽的绿色光芒,尖尖的利爪不停的刨着地面。

    两头类的脖子上都拴着粗粗的铁链,旁边站着两个白猿兽人是它们的饲育者,也是这洞门的守卫,此时正手持青铜叉怒目注视着“奇装异服”的卓展一行人。

    “哥哥,我怕。”段越被白猿兽人盯的混身不自在,下意识躲到了段飞身后。

    “不要怕,只要我们不惹事,他们不会怎样的。”江雪言安慰道。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了洞门,顺着漆黑的甬道一直向前走去。两侧洞壁上插着照明用的火把,但洞道太宽,火光太弱,这火把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走到尽头是一个不大拱门,拱门上系着一块厚重的门布,门布已钻出棉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江雪言点了点头,壮子便上前一把掀开门布。

    突然间,明亮的灯火和熙攘的叫卖声迎面而来,众人都被眼前这壮观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洞壁两侧的商铺共有三层,都是凿壁而建,每一家门口都高挂着红灯笼,照得洞内灯火通明。

    这个时间还不是穿山集最热闹的时候,买客都是三三两两的散客,卓展他们算人多的了。但对于初到穿山集的卓展他们来说,但眼前这幅景象已足够热闹的了。

    沿壁商铺前面还有一排摆小地摊的小商贩,看摊主装束,都是些体貌奇异的底层人。

    有身上缠着尖嘴蝮蛇的婀娜女人,售卖蛇皮和蛇胆;有打满唇环、耳环、鼻环的独眼大汉在兜售兵器,弓、弩、枪、棍、刀、剑、矛、盾,很是齐全;还有卖鹿蜀皮的白发老翁,卖墓赃的蒙面兽人,卖兽血的疤脸夫妇……

    穿山集都是在野外择山而建,不受任何城池封主管制,相当于一块法外之地。在这里,只要你守规矩,做什么买卖都是被允许的,即便是贩卖兽人和人奴。

    然而这里的规矩却是严明不容破坏的,不能欺客宰客,不能强买强卖,不得制假售假,更不允许有偷盗、抢掠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在这里买东西买客可以很放心,前提是买客也得恪守规矩。

    众人此刻已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了,就连平时贫嘴的壮子此刻也惊讶的忘记说话了。

    “这里确实大,我之前只跟爷爷他们去过单层的穿山集,这种三层的穿山集我也是头一次来。”江雪言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语气里都透着兴奋:“走,先去买衣服。”

    众人进了江雪言所指的一家服饰店,柜台后面站着一位相貌极美的妇人,衣装也是十分华贵。妇人看到有客人来,连忙过来过来招呼,纤细的腰身随着轻盈的步伐婀娜聘婷。

    “几位喜欢什么可以随意看看,都是可以试穿的。”妇人笑语待客,很是老道。

    “麻烦掌柜的给找几件适合我们几人的衣裳。”江雪言浅笑着说道。

    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一转眼的功夫,就从里间的货架抱出一捧衣服,麻利的分给每个人。

    卓展的是一件水蓝色素麻衫袍,墨蓝色的腰封,没有过多装饰,简洁低调,干净利落,倒是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壮子的是一身棕色带锦边的短衫衣裤,方便行动,低调的奢华,也是他平时穿衣的调子。

    江雪言则是挑了一身黑色紧身收袖衣裙,像极了古代的女特工,很适合战斗的一身衣服,黑色的主色调也跟她冷艳的气质很搭。

    段越很是亢奋,跟着那妇人试完一件又一件,还不忘给每件衣服都搭一些小配饰。饬了半天,终于选了一身橘粉色的烟纱裙,绣满芍药花的缎子腰封把小蛮腰裹得格外曼妙。

    她还让妇人帮她倌了头发,插上珠花,美得不要不要的,在铜镜前转了好几圈,还有意无意地在卓展面前过了好几趟。

    再看段飞,已换上了一身黑红相间的缎绣衣衫,袖口都是锦缎包边,上面绣着跟底色一样色调的螭龙纹。段飞本就高挑英朗,穿上这身衣服,活脱脱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王孙。

    从段家兄妹选衣服的风格就能看出,这俩人真是亲生的,骨子里爱美爱张扬的性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基因。卓展心里不禁这样想着。

    众人很是佩服妇人看人选衣的眼光,她几眼打量就能给每个人挑出符合个人审美口味的衣服,着实厉害。看来能在穿山集开普通服饰店的,都得有两把刷子。

    付钱离店,换了衣服的众人继续往穿山集深处走去。

    “雪言姐,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卓展回头问向江雪言。

    “这里最贵的地方,法器店。”江雪言神情陡然郑重起来。

    “啥是法器啊,是动漫里那种能呼风唤雨的神器吗?”壮子一听法器,顿时来了兴致。

    “也对也不对,法器只是一种介质,能加强自身的灵元,吸引地气中的仙气,达到强化巫力的作用。”江雪言解释道。

    “对了,雪言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文茎树的巫力,怎么到这边没见你使过?”段飞追问。

    “巫力是吸收仙气后才生成的,咱们现世人初到这边体内都不会有太多仙气,等仙气积蓄到一定程度才能使出。这会儿我应该能使出来了,但这里不行。在这里用巫力,巡视的兽人肯定会过来把我们当暴乱分子抓起来,等进了店再说。喏,就这家吧,看门面,应该是这里最大的一家法器店了。”

    众人顺着江雪言的指引走进了法器店,锡制、金制、银制、铜制、玉制的法器琳琅满目,一摞摞精心包叠的风干龟壳铺满了一整面架子,窗边吊着一桶一桶不知是什么兽的血,门口的青铜灯架上还立着一只大鸟。

    这鸟有三个头,六只眼睛六条腿,三只翅膀,畸形的样貌很是人。这种鸟卓展在父亲和江老的绘图中都看到过,叫,据说吃了它的肉就不想睡觉了,也不会感到困倦。

    法器店的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难得的是,这么大块的水晶,里面澄澈透亮,竟然没有一丝棉裂杂质。

    水晶古往今来都被认为是最具灵性的石头,西方中世纪女巫用水晶球来占卜,东方上古各部族祭祀的时候也会用水晶与神灵、先祖沟通。

    但像法器店里这么大这么干净的水晶,无论古今都是十分珍稀的。

    江雪言招呼卓展他们来水晶球这里,并把自己的双手轻轻放在水晶球上,水晶球里顿时显现出一抹绿色的悠悠的光芒。

    “看,这就是巫筮水晶,把手放在上面,你是什么属性的巫力就会显现出什么颜色,植物巫力就是像我这种,绿色的。光的强弱则是你体内现存的巫力大小。都来试试看,看看你们有没有。”

    江雪言说着便抓起段越的小手放在了水晶球上,原来绿色的光芒顿时变成了一团水银状的液团,打着转的涌动着。

    “哦?你是个巫师?不,你不是巫师!”

    嘶哑、惊讶的声音响起,柜台后面突然闪出一个驼背老头儿,黑黑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就像一枚干瘪的老核桃。老头儿个子奇矮,以至于他站在柜台后面众人都没有看到他。

    “小越!不得了,你有巫师的巫力,这可是很少见的,来,快让我看看你瞳孔的颜色。”江雪言连忙托起段越的脸,盯着段越那双大眼睛很是困惑:“咦,怎么没有?”

    “虽说她有巫师之眼,但巫力太微弱了,体内灵力有余,仙气不足。”核桃老头儿背着手,慢慢踱了过来:“戴上这个试试。”

    核桃老头儿递给段越的是一对银质镶紫色宝石的耳坠子,水滴形的宝石被螺旋的银丝包裹着,很是精巧。

    好在段越小时候就打了耳洞,她麻利地戴上耳坠,再次将双手放在水晶球上。

    呼之前微弱的小银团倏地变成一大团银色的大水涡,在水晶球内疾速翻滚着。段越的黑色的眼瞳也渐渐变成淡淡的银色,让身着烟纱裙的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精灵。

    “这才是‘幽冥之眼’!”核桃老头也很兴奋,“这对坠子躺在这里七八年了,才遇到主人,我也是好些个年头没见过幽冥之眼了。”

    见到段越的变化,壮子忙把两只肥厚的大手放在水晶球上,看看自己的巫力。

    水晶好像在某个瞬间闪现出一丝黄色的光,但很快又消失了。

    “哈哈哈,这个就是灵力不够,仙气也不足。”核桃老头儿捋着胡须大笑,“黄色,兽系巫力,戴上这个试试。”说着便从木架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条铜镶黑曜石的项圈递给壮子。

    然而戴上项圈的壮子,巫力并没有像段越增强那么多,水晶球里一丝黄色的光亮了一下后又消失了。

    “靠!我还以为这回壮爷我要发达了,身怀神力一直是我的夙愿啊,本以为要实现了,就这么弱,这我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老板,你给我这个法器是不是不值钱啊,拿个好点的,最贵的!”壮子显然对自己微弱的巫力很不满,说着就要去扯项圈。

    “哎!慢着,小壮士,并不是用越好的法器巫力就会越强,要根据巫力的特点和属性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法器。你放心,我守着这个法器五十多年了,眼睛准得很,你灵力弱,这个环状的项圈吸收仙气后能最大限度的稳定和增强你的灵力。切莫心急,日后通过你自身对巫力的修炼和涵养,巫力会慢慢增强的。”

    核桃老头儿够不到壮子的肩膀,只能拍拍壮子的后腰以示宽慰。

    江雪言趁着壮子耍宝的这段时间,在柜台挑了一枚符合她属性的金镶孔雀绿的领扣,别在的衣领处。

    段飞早已禁不住诱惑,也打算上前一试。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水晶球上。

    白皙修长又微有骨感的手指触碰在水晶球的瞬间,球体内便呼啦啦燃起一团明艳的红色火焰,燃的浓烈又有力量,这跟段越戴上法器后的银色涡团差不多大了,甚至还要更大些。

    “天呐,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真的只是初到南山的外邦人?”核桃老头儿骤然色变。

    “水晶球内显现出火焰,说明这个是极少有的的自然属性,现在拥有这种属性的人多半都是封地或王城的将领,你一个外邦人,真是太稀奇,太难得了!”核桃老头一边忙不迭地赞叹,一边慌乱的转身去柜台取法器。

    这次是一枚白锡镶红色宝石的戒指。段飞将戒指戴到中指上,有点大了,又摘下来戴到食指上,正好。

    段飞兴奋的将手再次放在水晶球上,刚刚那团红色的火焰霎时烧到半个水晶球那么大。段飞高兴地笑着,眼睛里熠熠闪光:“你们看!是不是很强?”

    灵性这个东西无论古今都是一样的,现世的庸碌者来到这里也生不出巫力,这里的高人到现世那边还是会超群出众。

    段飞在学校本就是学习、运动样样都行的尖子,个体灵性没得说。到这边来,吸收了仙气,自然是更加出类拔萃。

    “来,拿着这个,深吸一口吸,气运丹田,将身体全部的力量用意念集中到这只手。”核桃老头递给段飞一张长绒兽皮,示意段飞使用巫力。

    段飞按照老头说的,吸气,集中,发力。只见他右手拿着的那张兽皮瞬间绷直,变的僵硬无比。

    “铛铛铛”,段飞拿起变直的兽皮反复敲打旁边的青铜大瓮,竟发出钢铁般清脆的敲击声。

    段飞松手把兽皮仍在地上,兽皮掉地后叮当作响了几声后,再次瘫软成原来的模样。

    “是硬化。”核桃老头严肃的说道,纵横密布的皱纹更加深了:“虽然现在脱手后保持的时间还不长,但如果勤加练习、巧妙使用,必定会是一股很强的力量。”

    “你们兄妹自身所带的灵力都是万里挑一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看你们面相和善,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们一句,这样的力量一定要加以善用,万万不可用之害人。”

    “放心吧,老人家,我和我妹妹都不是那样的人。”段飞笑着回应道,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和喜悦中缓过神来。

    “知道了,老爷爷。”段越倒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去,飞哥你这是比树神姐姐还要厉害的节奏啊,牛逼!”壮子一脸的羡慕。

    “哈哈,收小弟收小弟,赶紧拜拜我!拜师磕三个响头啊,一个都不能少。”段飞岂能放过这个调侃壮子的大好机会,很是瑟了一番。

    “哎我说段飞,你可真不识好歹。还磕头,我那是捧你呢,没听出来吗?这家的,说你胖你还喘上啦,还磕头,美得你!”壮子也不甘示弱。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是贫了半晌才罢休。

    而核桃老头儿,已经开始把目光移向角落里心不在焉的卓展了。

第十二章 天降神力

    “卓展,就差你了,过来看看是什么?”段飞招呼着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卓展,直觉告诉他卓展也应该是有巫力的。

    “嗯,好啊。”卓展一边应着,一边信步走到水晶球前,不暇思索的将双手放了上去。

    呼硕大的水晶球内霎时被蓝色的火焰钻满,熊熊的蓝色烈焰中还时不时窜出几缕红色的火苗,红色火苗缠绕着蓝色火焰,像锥子一样凶猛地向外喷刺着。

    水晶球和球架“咣咣当当”不停的晃动,只听“啪”的一声,光洁的水晶球上炸出一条裂痕,裂痕迅速向四周延伸,蛛网般细密。

    众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突发状况搞傻眼了,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向处变不惊的卓展也大惊失色,瞠目盯着水晶球中的那团怒焰,整个身体都灼热起来。

    水晶球破裂的声音让正在货架旁忙碌的核桃老头儿登时面如土色。但毕竟是经历过各种场面的老油条,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向卓展,原本瘦小蹒跚的身躯倏然变得敏捷而迅速。

    老头儿一把抓住卓展的双手用力向后扯去,两人如同甩出去的泥巴般,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水晶球和球架随即停止了晃动,火焰也慢慢的变小、变弱、熄灭。

    唯一冷静的江雪言马上去扶倒地的卓展和核桃老头。段飞见了也立马缓过神来,赶紧上前帮忙,将老头儿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稳。

    “老人家,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站起来的卓展连忙询问核桃老头儿的伤势,自己刚才显现的那股的怪异力量令他错愕且不安。

    “不打紧不打紧,脚腕扭了一下,回头敷点薰草的汁液就没什么大碍了。”

    核桃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用老树皮般干皱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卓展的脸颊,深邃的眼睛里惊喜与恐惧交织在一起。

    “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见着这样的人,孽缘啊孽缘……我活了80多岁,从没见过巫力这么强的人,也从没见过谁的火焰竟是两种颜色的,居然还冲破了巫筮水晶,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传说中的‘帝威’也不过如此了吧。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核桃老头儿一脸疑怖地看向卓展,又环视了一圈众人。

    “老人家,我们真的只是华国来的生意人,这是我们第一次来南山,这身衣服还是刚买完换上的。”卓展忙不迭地向老头儿解释,真诚的脸上透着些许的焦虑。

    “罢了,罢了。”老人摆摆手,“不管是什么人,让我遇见了,就是天意,天意啊!”老人长吁一口气,扭头转向壮子:“小壮士,麻烦关上店门。”又抬头看向段飞:“年轻人,扶我去下里边。”

    段飞扶着核桃老头儿走到洞壁那排铺满龟壳的架子。

    老头伸手旋了旋右边第二排的一只小竹筒,架子瞬间一分为二,隆隆向两侧移开,露出了后面一间小石室。

    老头挣脱开段飞的手,抓起架子上一把小油灯,一瘸一拐地走进石室。

    等老头儿出来的时候,胸前已抱着一个长条状金丝楠木嵌宝木盒,段飞急忙再次上前搀扶。

    核桃老头儿走到卓展面前,并未急着把木盒打开,而是顺手抄起旁边兵器架上的一把青铜长戟递给卓展:“握住它,像段家公子刚刚做的那样运气使力。”

    卓展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力,走气、运力于手掌处,猛一发力。青铜长戟周身迅速布满冰霜,冰霜顺着长戟一直向下延伸而去,眨眼的功夫,卓展和核桃老头儿脚下的地面就冻成了一片结实的冰面。

    “停!”核桃老头儿一声喝令,卓展赶紧松手,冻结的地面不再继续延伸了,但也没有融化,一支冰戟直挺挺地立在冰面上。

    “果然,太强大了……”核桃老头儿颤抖地惊叹道,“别人的巫力是需要强化释放的,而你,是需要控制收敛的,没错了,没错了……”

    核桃老头儿叹了口气,随即伸出右手,嘴里叨咕着什么,老树皮般的大手蓦地变成一个黑色蛇头,蛇头上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露出冷冷的凶光,紫红色的信子一伸一缩,嘶嘶作响。

    众人吓了一跳,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蛇突然探头,信子像射出去的箭镞,嗖的一下插进了金丝楠木盒的锁眼。金锁“啪”的应声而开,盒盖弹起,现出了里面的银色团龙锦盒。

    老头儿一旋右臂,蛇头又恢复成了他的手。

    核桃老头儿小心翼翼打开锦盒,一把通体如灰色冰晶般的宝剑漾着宝光霍然呈现在眼前。宝剑从剑身到剑柄是一体铸成的,简洁精炼,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老头儿拿起宝剑,店内黄亮的灯光下,剑身通体透明,窄而薄,剑刃锋利无比,透着让人胆寒的幽幽冷光,正可谓是刃若秋霜不斩自寒。

    宝剑边上一个绒布盒里还有一枚跟宝剑一样材质的小环,也是闪着幽若的冰灰色寒光,气场丝毫不比那把宝剑差。

    “这把剑叫冰钨剑,这枚耳环叫冰兑圈,都是上一代北山黑帝汁冥光的东西。”核桃老头儿肃容说道。

    “汁冥光是历代黑帝中巫力最强的一位,出手便会死人。为控制自己这过于强劲的巫力,汁冥光用北山王族冰窟的万年冰钨结晶铸造了这把剑和这枚耳环。冰钨具有极强的稳定性和适应性,会与使主的灵元融为一体,从而让使主能灵活的控制巫力。”

    “这冰钨剑极其锋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使主注入灵元后,可将巫力化作剑气,挥之即可用剑气杀敌。而这个冰兑圈,则是调节使主自身巫力平衡的,让强大的巫力能够收放自如,真正为使主所用。”

    “那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咋到了您这儿呢?还拿出让我们几个外邦人开眼。”壮子不理解老者的亮宝行为,忍不住问道。

    “老黑帝汁冥光不想自己死后,这两件法器成为世人争夺的祸端,若被灵力不足人使役,必会反噬使主,届时定会为祸人间。故在临终前将冰钨剑与冰兑圈托付给了自己亲信的贴身侍卫,让侍卫发誓子子孙孙守护这两件法器,只有遇见真正强大灵主,才能让法器重现人间。这个侍卫就是我的爷爷,到我这里,已经足足守护120多年了。”

    核桃老头长叹一口气,望了望墙壁上闪烁的烛火:“本以为我也会像祖辈那样把这两样东西移交给子孙,没想到啊没想啊,造化弄人,命运竟真的真让我遇上灵主了!”

    老头将剑和耳环放回锦盒,将锦盒呈托给卓展:“卓公子,现在我将这两件法器赠予你,希望你能承袭老黑帝之勇武,锄奸惩恶,佑护苍生。”

    卓展连忙摆手回绝:“老人家使不得!我只是一个异邦人,即便真有强大的巫力,也未必就是您真正要找的灵主。”

    “卓公子莫要再推辞,你能来到南山,恰好经过此地,又偏偏进了我的法器店,冥冥中都是天意。是你的巫力来找我的法器的,天意如此,你又何必推辞呢?况且老黑帝汁冥光的巫力是风雪暴,而你的巫力是冰冻,也算是根出同源,你就莫要拒绝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和我的子孙再等上120年吗?”

    核桃老头说完便爽朗大笑起来,一脸释然,一桩历经三代人的心事终于了解。

    “好吧,那卓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卓展见老头这般诚意,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收下。

    他接过老人手中的锦盒,忍不住摸了摸冰钨剑的剑身。

    说来也是奇妙,触碰剑身的一瞬间,卓展感觉自己似乎与这剑产生了共鸣,像是一种老友多年未见的熟悉感,看来这冰钨剑和这冰兑圈真的应该是属于他的法器。

    卓展抬起头真诚地望着核桃老头儿:“老人家,这法器我可以收下,但绝对不能让您白送,多少钱,我们付给您。”

    “哈哈哈,这般宝物可不是你们能付得起的呀!”老头儿不禁大笑起来。

    “我们有赤贝的,雪言姐,拿钱。”卓展转头看向管钱袋子的江雪言。

    “一码归一码,我是生意人,你们其他几个人的法器我肯定要收钱的。但这两件法器不同,与其说是我送给你,不如说是法器自己在找你,我只不过是个中间人罢了。哼,这两件宝物若真要买卖起来,恐怕这十个青铜瓮的赤贝都不止哟。”核桃老头儿边说边拍了拍旁边半人高的青铜大瓮。

    “卓公子,既然你收了法器,你就是这两件法器的新主,也就是我苦氏之主,我的子孙亦会忠心奉您为主,任凭差遣使役。主人在上,请受苦氏有辛一拜!”

    老头说完便拄着段飞的手臂踉跄站起,不顾众人劝阻,硬是给卓展行了三个大礼。

    “老人家快快请起,您这样我真是要折寿了!”卓展打小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向镇静的他此刻也不免有些惊慌了。

    “对了,老人家,这冰钨剑好说,可是这冰兑圈,我还没有耳洞。”

    “这个不难。”核桃老头儿转身从旁边泡满草药的陶罐里拿出一根细针一样的东西,悠悠道:“这个是从蝮虫头上取下来的长针,已被我用调制的药草浸泡了八十一天,用这个穿洞,不痛、不出血、不红肿、不流脓。过来吧。”

    卓展俯下身,核桃老头儿用长针在卓展的左耳上迅速地扎了一个洞,又将冰兑圈给卓展戴上。

    这冰兑圈和冰钨剑跟卓展的气场感觉竟完全一样,看似低调寡淡,却时不时散发出一种凌厉的寒光,不出手时淡若白水,一旦出招便惊若万钧雷霆。

    之后核桃老头儿帮卓展把冰钨剑用鹿蜀皮的剑套包好,又给了卓展一块刻有苦字样和蛇图腾的木牌,说是五方五山的穿山集,只要有苦招牌的法器店都是他的子侄亲信在掌管,拿着这块木牌,可随时对法器店的苦氏子孙任意差使。

    卓展谢过老头儿,收了木牌背上剑。江雪言付了赤贝,一行人拜别核桃老头儿,继续前行。

    望着卓展一行没入人群中,直到看不见了,核桃老头儿才转身走进店内。“为什么会有两种颜色呢……为什么呢……”老头儿喃喃嘀咕着,百思不得其解。

    几个人都被这一连串的异变惊着了,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化,都在低头暗自忖度。

    还是一向心大的壮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哎我说,想不到咱们几个中还有卓展你这样的高人呐,这才到这边几个小时啊,你就开始收人了,这都叫上主人了,还得了一块令牌,你这是要在这边开山当大王的节奏啊。”

    “我在想,咱们几个刚到这边几个小时,虽然个体灵力有异,但大家体内积存的仙气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为什么卓展的巫力会强成那个样子,不合理啊……”段飞攒眉凝重说道。

    “咱们几个在这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爱咋咋地吧,走一步看一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总不是坏事吧。”壮子的心态倒是一如既往地好。

    “雪言姐,还有要买的东西吗,咱们是原路返回,还是从另一边的洞门出去?”卓展强压着满腔的汹涌波涛,故作镇定地询问着江雪言。

    “继续往前走吧,刚才一路过来没看到大的兵器店,我还想再买两把能插进靴子里短刀。我的巫力不是攻击型的,买个兵器防身,以备万一。”江雪言冷静地说道,看来法器店里的事并没有太影响她的心境。

    “那我也得买一个厉害点儿的兵器,你们一个个的巫力都那么强,属我最弱,跟没有一样,我也得整个防身的家伙事儿。”壮子嚷嚷道。

    段越没有说话,她心情不错。

    一来看到卓展那样强大的巫力,自然是心花怒放,有一种自己果然没选错人的自豪感。

    二来卓展的法器虽是单个的耳环,但跟段越的耳坠一样都是耳饰,这种生拉硬扯的“冥冥中的缘分”足以让段越欣喜半天的了。

    但从法器店出来后,段越却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这也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搞的她时不时向后张望,心中惴惴惶惶。

    逛着逛着,众人便看到了二层有一家不小的兵器店。

    “就这家吧,上楼。”江雪言抬头说道。

第十三章 变故

    众人顺着石梯上了二楼,走进兵器店。

    兵器店内各种兵器琳琅而列,整齐有序。长兵器的戈、矛、枪、棒、斧、钺、戟、挝、叉,短兵器的剑、锏、锤、牌、刀,软兵器的链、鞭,抛射兵器的弓、弩、铳,样样都是崭新光亮,寒光凛凛。

    店中间的砖地上放着一口硕大的青铜大缸,里面装了大半缸的水,一只鸟头大旋龟伸着脖子扒着缸沿,不时地把头探出缸外张望。

    店内还有其他两伙儿买主。

    一个精瘦的毛脸束发汉子正忙着给买主摘取兵器,另一个**上身的光头壮汉则坐在地上,背靠水缸认真擦拭兵器,看来这二位应该就是店老板了。

    江雪言很快就挑好了一对雕花短刀,插在靴子里大小刚刚好,既方便携带,又锋利好用。

    段飞选了一把能固定在手臂上的铁桦小弩,小巧精致,材质轻便,很适合暗射,弥补了他巫力只适合近身战的不足。

    段越对这些刀刀剑剑的不感兴趣,无聊的在店内一圈圈的转悠。

    卓展已有冰钨剑傍身,自不必再选兵器,一直靠在店门外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各色商贩和买主。

    壮子一直没寻摸着合适的兵器,很是不满,有一句没一句的发着牢骚。

    蓦地,壮子的目光一下子扫到墙角放着的一把嵌宝青铜大板斧,眼睛不由得一亮。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去,双手用力拎起板斧,兴奋道:“哟嗬,还挺沉,呼不过真是有气势,我喜欢!”

    “壮子你赶紧放下吧,这么沉能使动吗,别砸着自己的脚,你以为你是李逵啊?”段飞用话磕着壮子。

    “哎哟嘿,我还不信邪了!飞哥我告诉你,好歹年年运动会我都在铅球比赛上给班级争光,这点儿重量对壮爷我来说还不是小意思?瞅着哈,壮爷我这就给你使使看。”段飞的话激起了壮子的斗志,说着就单手挥起板斧。

    可这板斧实在太重了,斧子顺着壮子挥动的惯性一下脱了手,“嗖”的旋飞了出去。

    二人刚抬头,就看见那板斧正好齐齐斩断了伸脖张望的大旋龟的鸟头,断颈处的鲜血如水柱般瞬间喷射出来,染得水缸一片猩红。

    屋里看到这一幕的买主全都吓傻了眼。

    段越“啊”的大声惊叫着。

    正准备看壮子耍宝的段飞也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壮子,你怎么真当铅球扔出来了?”

    “这不是没拿住吗,还不是你激我!”壮子一脸惊慌,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精瘦的束发男子回头看到这情景,面容扭曲,怒喊一声:“哥,大旋龟!”

    那赤身的光头壮汉闻声腾地跳起,看到满缸的鲜血和掉在地上的鸟头,气的红头涨脸,头上青筋暴起,洪钟般的声音直震屋宇:“这可是冷凌国主明天就要的大旋龟呀!大胆宵小,看我不捆了你!”光头壮汉俯身拾起地上的铁链,喘着粗气,气势汹汹的朝壮子奔来。

    “壮子,快跑!”段飞一边喊壮子,一边回头拉起段越冲向门口。

    一旁的江雪言也闻声跑到门外。

    外头看风景的卓展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段飞他们一脸惊恐地跑出来,心想肯定是惹出大事了,来不及多想,双手撑着围栏一个翻身便跳到楼下。

    “卓展,接住小越!”

    段飞一把抱起段越就往下丢。

    卓展早已抬起双手做好准备,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段越。

    这就是两兄弟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意图,不需要半点儿废话。

    随后,段飞、江雪言、壮子也相继跳了下来。

    段越虽然惊恐害怕,但被卓展接住这件事,还是让她小鹿乱撞了一下,两个小脸蛋通红通红的。

    “铛铛铛”

    只见精瘦的束发男子拿着木槌,使劲地敲击店门口悬挂的那口青铜钟,而那赤身光头壮汉已手撑栏杆准备跳下来了。

    这狭长的山洞本身就是个天然的哨子,余音悠长的钟声在洞内不停地回响,回音叠着回音,渐强渐远,一会儿工夫就传遍了整个洞穴。

    洞内巡视的白猿兽人们听到钟声,立马手持武器朝这边冲了过来。

    卓展赶忙放下段越,众人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段飞,怎么回事?”卓展疑惑地问道。

    “别提了,壮子削掉了大旋龟的头,那兄弟俩要捆了壮子!”

    “我真不是故意的,要赖就赖段飞,都怪他激我!呼,实在跑不动了,呼……”壮子这个宅男平时缺少户外运动,才跑了没多远就有些吃力了。

    “我和段飞的武器还没付钱。”江雪言喊道。

    “是不是我们赔了旋龟的钱就没事了?”段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哎,别管那么多了,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哪有功夫让咱们乖乖付钱?那兄弟俩都红了眼,拿着铁链就朝我过来了,不跑就被捆了!哎,不行了不行了,再跑就瘫了……”壮子满头大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即便我们有意赔钱,现在这种局面,只要我们停下就会被兽人拿下。既然都逃了,就只能继续跑了。壮,再加把劲,被抓住就死定了!”卓展不停地催促着壮子。

    正说着,前面巡岗的白猿兽人已迎面向他们跑来。他们现在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如同瓮中之鳖,似乎只能等着束手就擒了。

    众人见状立马停了下来。

    江雪言随即使出巫力,双臂瞬间化成两条巨大的树干,树干生出小枝丫,小枝丫长出密叶,葱葱茏茏,像两个大手一样将众人环进其中。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使用巫力,竟是在这样危险的绝境。

    “完了,咱们这是被夹击了。”段飞急的大喊。

    “怎么办,我坚持不了多久!”江雪言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后方先赶过来的那波白猿兽人和店主兄弟俩,已经在用武器砍她的树枝了。

    “不要慌,让我想想……”卓展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思绪,闭上双眼,让大脑在冷静的状态下飞速运转。

    “刚才在二楼观察到的情况是,每个店面宽度大概五米,按店面门口悬挂灯笼的数量看,这个洞全长400米出头,每4家店有一个巡视的兽人岗哨,我们现在的位置距前面的洞口大概有24个店,120米。算上前后两个小门边上的岗哨,前面6个兽人,后面有15个,再加上店主兄弟是17个。兽人比常人跑的快,按百米12秒算,前面最后一个兽人跑过来大概是14秒,后面时间长些,应该有半分钟……”

    心中盘算着,卓展猛地睁开双眼:“段飞,前面的6个兽人,半分钟内能不能解决掉?”

    “6个,应该没问题!”段飞见卓展说的如此镇定,知道他已心中有数,一时间自己也似乎有了干劲儿。

    “好,你解决前面的,我断后。刚得的巫力没把握,但也只能现学现用了。”

    卓展又看了眼就快支撑不住的江雪言:“雪言姐,一会儿保护好壮子和段越。”

    “知道了!我的树枝什么时候撤,真的坚持不住了……”江雪言已经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现在!”卓展大喊一声,江雪言迅速收起了树枝瘫坐在地上,卓展转身向后,与段飞背靠背。

    倏然,段飞向前,卓展向后,奋力奔跑。

    段飞按之前核桃老头儿教的方法,将全部巫力集中到手臂,双臂交叉胸前,硬化,向外奋力一击,正正打在迎面攻过来的两个兽人头上,两个兽人立马被击晕。

    然而还未等兽人倒地,段飞又将硬化的力量转移到腿上,紧接着就是一个下劈,结结实实的劈在了一个兽人的后腰上,令其彻底站不起来。

    段飞是跆拳道黑带,也代表学校参加过几次市里的比赛,身手很是不错。

    然而此时却没时间让他沾沾自喜,因为前面其他的的岗哨兽人已经冲了过来,四把青铜叉齐齐向他刺来。

    段飞忙向右一闪,躲过叉刺后赶紧跳起,双腿再次硬化,一个后旋踢,重重的踹在最近的一个兽人的脸上,兽人旋即倒地,满嘴是血。

    “又撂倒一个,还有三个,来啊!”

    筋骨活动开了,加上体内灵元对硬化巫力的运用越来越熟练,段飞的状态是越来越好,也越战越勇。

    再看卓展这边,他拔出冰钨剑,紧张临敌。带着寒气的冰钨剑斩击间剑气如霜,剑音凌风。兽人的青铜叉在冰钨剑下如同干柴般脆弱不堪。

    然而,由于后边赶来的兽人越来越多,且卓展还未掌握冰钨剑的使用技巧,只能勉强维持自己不被伤到。

    卓展回头看了看段飞,见6个兽人已基本被他放倒,心中一喜。又转过头来扫了一下眼前,眼看最后一个兽人也跑过来了,距离他不到5米。

    卓展露出得意一笑,先是猛地横挥冰钨剑,让众兽人不敢近其身。随即立马蹲下,屏气凝息,双手按在地上,狠狠地释放他那多到不行的巫力,只见他脚下的地面立刻结冰,并不断地向远处延伸。

    奔跑着的兽人们没有一丝准备,脚下一滑,像被保龄球击中的瓶子般瞬间倒地,摔作一团。

    卓展急忙回身,拉起地上的江雪言,对众人大喊:“快往洞口跑!”

    众人越过段飞放倒的那几个兽人,奋不顾身地向洞口跑去。

    可刚刚摔倒的那些兽人又迅速爬了起来,再次向他们追来。卓展只能边跑边回身冻结地面。

    就这么一路跑一路冻,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出口的小门处。

    待所有人都跑出小门后,卓展再次发动巫力,将整个小门连同上面悬挂的厚帘布一同冻成了一扇冰门。这冰门虽然并不牢固,但起码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众人见兽人已被卓展封在了门那头,很是高兴,兴奋地往洞门跑去。

    刚跑出洞口,毒辣的太阳就刺的他们睁不开眼睛。待适应后,众人才猛然发现,两个白猿兽人骑着两头巨类已等在前面。

    巨类愤怒地吼叫着,呼出的浊气扑面而来,最近的一头类躬身蹬地,已准备向他们扑来。

    众人连忙回头,后面冰封的小门也已被冲破,白猿兽人接二连三地从里面跑出来。

    一声野兽嘶吼,众人又慌地转回头来,只见一头巨类已纵身跃起从上面扑了过来。

    “蹲下!”

    众人在卓展大喊声中赶忙蹲下。

    卓展一跃而起,奋力挥舞冰钨剑。

    可还没等冰钨剑的剑刃擦到类的鼻子,那类却突然掉头向后倒去,连着上面的兽人重重摔在地上。

    而另一头类刚跑到卓展身前,竟也吓直往后退,任凭坐在它身上的兽人怎么抽打,也不敢上前。

    “怎么回事?”段飞一头雾水,有点儿懵。

    “我没伤到它啊!”卓展也是一脸茫然。

    “它们好像很怕你,卓展你是海贼王吧,霸王色霸气啊!”这么紧张的状态下壮子也不忘吐槽。

    “别管什么原因了,总之有路了,快跑,后面的兽人追过来了!”卓展回头望着就快追过来的兽人,焦急催促道。

    众人闷头继续向前跑,兽人继续追。

    然而跑着跑着,令他们绝望的事发生了。只见黑影压头,一头巨兽从天而降,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两只眼睛大如水井,血盆大口阔似小船,牛头蛇尾,腹下有鳍,不断拍打着一对大翅膀。

    “是巨。”已将《山海图》熟烂于心的卓展一眼便认出这是。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

    可那巨只俯身看了卓展一眼,便也像那两头类一样,顿时怕得不行,发出像小奶猫一样“嗷嗷”的叫声。

    “小谷不要怕,不要怕……”一个甜甜的女声在安慰着巨。

    众人寻着声音向上望去,只见巨背上骑坐着一个红衣少女,一只手拉着背毛安抚着,另一只手则朝他们伸了过来:“快上来!”

第十四章 天上掉下个小公主

    众人此刻已顾不上多想,只能你推着我、我拉着你,陆续爬到了巨的背上。

    “抓紧巨的背毛,坐稳喽!”

    红衣少女拉起缰绳,那巨双腿飞快地跑着,扑腾着大翅膀,不一会儿便飞上了云霄。

    只见底下的兽人和两兄弟气得直跺脚,不停的往天上掷青铜叉,但已无力回天。

    眼看着安全脱险,众人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这半天来的经历是他们十几年都不曾经历过的,甚至不曾想到过的,虽然惊险,但随之带来的刺激感也着实令人回味无穷。

    松下紧绷的心弦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救了他们的红衣少女是何许人。

    细细打量这少女,大概跟卓展、段越他们差不多大的样子,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双标致的杏核眼清润如水,微薄的樱唇轻轻抿着,似笑非笑,两条乌黑的长辫子垂在腰间,头顶挽着流云髻,髻间插着一支红梅花簪,红梅下一排赤珠流苏俏皮地垂在额前,一身扎眼的大红色罗裙更是映衬的少女活泼可人。

    “你们可真行,这鹊山的穿山集可是十几年都没人敢这样闹过了,要不是我这次刚好带小谷出来,又恰巧路过这里,你们可就惨了。”红衣少女倒是先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你撒谎!”段越铜铃般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少女,“你才不是路过的,我都看见了,从我们进法器店你就在门口看我们,直到壮子把门关上。

    后来我们从法器店出来你就一路跟着我们,一直跟到兵器店。你头上这红梅簪子太显眼了,我记得,就是你!”段越忿忿道。

    看来她之前在山洞里没来由的忐忑,应该就是被人盯住后的不自在感。

    “呀,这么快就露馅了,看来我真的不会说谎呢。”少女吐了吐舌头,嫣然一笑,说的风轻云淡,似乎并不在意段越严厉的质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又为什么要救我们?”卓展厉声追问。他也赞同段越的直觉,这少女并不是在毫无缘由的帮他们。

    “既然不会说谎,那就实话实说好了。”少女转过身,笑眼盈盈的望着卓展他们。

    “我叫赤,是南山赤帝的三女,前面的阳山及周边十六城都是我大哥赤枢的封地,我现在也住在我大哥那里。”

    “你就是南山三公主?”江雪言惊讶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少女却并没理会,而是迎着江雪言的目光,严肃道:“刚才在法器店和兵器店我都看到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巫力。你,有着文茎树的巫力”。

    “你,有着巫师的幽冥之眼。”少女说完看向段越。

    又转向段飞:“你,有着足以匹敌封地将领的硬化巫力”。

    继而又意味深长的望向卓展:“最重要的是你,冰冻的自然属性,巫力大到居然冲破了巫筮水晶。”少女明显放慢了语速,虎狼般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卓展,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哎,哎,虽然我巫力很弱吧,但你一个一个的都点到了,怎么着也点下我啊,给点儿面子行不?”壮子对赤忽视自己表示出极大的不满。

    “壮,你别打岔。”卓展立马打断了壮子,一脸严肃地看着赤:“你还没回答我后面两个问题,为什么跟着我们,为什么要救我们?”

    “我救你们的目的很单纯,我大哥是阳山的封主,我当然是为我大哥着想。虽然他文韬武略,治地有方,但麾下能担重任的将领和谋士并不多。我看你们都是好苗子,带你们回去引荐给我大哥,从今往后你们就为阳山效力吧!”赤说完歪头一笑,无邪的笑容烂漫可爱。

    “赤姑娘,我们是异邦人,有要紧事在身,不能久留的,恕难从命。”卓展认真地回应道。

    “我知道,你们是从很远的华国来的,那又怎样?我不管,我就是要你们留下辅佐我大哥,助他成为未来的赤帝。这样你们也会功名加身,到时候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天天都有蜂蜜喝!”少女扬起了头,不依不饶。

    卓展脑海中第一反应居然是蜂蜜是什么梗,但拂走这纷乱的思绪,晃过神来的他不暇出口反驳道:“可是我们……”

    然而转念一想,此行要找的开图石就在阳山,反正都是一路的,先跟她走也无妨,之后的事儿见了他大哥再说。

    心念如此,卓展便又改口妥协道:“也好。”

    “哈哈,太好了!那就跟我走吧。”赤闻言很是开心,“今天咱们是到不了阳山了,一会儿太阳下山啦,小谷夜间视力不好,它还怕黑,不能飞。咱们先找驿馆住下吧,前面的双鱼城就有驿馆,我们在那落脚,我先下去打点,你们随后过来。”

    赤挠了挠巨的耳朵,俯身说道:“小谷,我先下去喽,一会儿回来,你载着他们一直往前飞就行。”

    赤说完便站起身来,双手在胸前合十。眨眼间,她的背后就长出一对火红的翅膀,头上也生出两个小小的可爱的红色牛角,跟巨是一样的。

    赤一个纵身跳了下去,随即扇动着翅膀快速飞向下方。

    “怪不得能跟巨对话,还操控的这么好,原来是有之巫力。”江雪言惊叹道。

    “靠,原来她也能飞啊,那咱们这么多人都挤在这背上,她倒是早点儿腾地方啊,这就叫占着茅坑不拉屎!”壮子连声抱怨道。他体积大,早就被挤到边上了,眼看就要抓不住背上的长毛了。

    “你能不能文明点,好歹人家也是救了咱们的,你现在就这么在人家背后嚼舌头,好意思吗?”段飞嗤之以鼻道。

    “就你管的宽。”

    这两人又是一番毫无意义的唇枪舌战。

    ************

    赤回来接到他们后,一行人便下了巨,进入双鱼城。

    双鱼城虽然不大,却也算得上繁华。青石板路两边的木制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药店、饭馆、肉铺、布庄、车马行样样不少,街市行人也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息。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赤说的那间驿馆。

    驿馆院落很大,一排排兽桩上栓了很多来客的小兽坐骑,各式各样的灵兽好不新奇。

    “看到这些兽我才想起来,好像从刚才进城就没看到你的了,你把它放到城外了?”卓展转身问向赤。

    “没啊,它在啊。小谷,出来!”

    只见赤的后颈和长发间闪出一个苹果大小的毛球,瞪着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牛角、红色的翅膀、蓝色的蛇尾,腹上还有鳍,没错,就是刚才那只。

    “啊,好可爱啊!”

    段越看到毛球小兴奋的两眼直冒光,尖叫着捧过这小毛球,放在脸庞不停的揉搓,吓的那小“嗷嗷”直叫。

    “我的小谷可不是一般的,它可是火神祝融在我出生的时候送给我的护身灵兽,已在火神身边修行了500多年了,能变大能缩小。现在的它就是最小的样子,带你们飞的时候是最大的样子。”

    “真邪乎,敢情这就是个便携式小飞机啊!什么价,卖给我呗?”壮子也对小谷很感兴趣,不停的用手指拨弄着它身上的毛。

    “这可是我的护身灵兽,死都不卖的,你别做梦了!我发现你们这些华国人说话奇奇怪怪的,好多我都听不懂。”赤嘟起小嘴,满脸的疑虑。

    “哼,我们华国,你没听过的还多着呢,说出来吓死你,待壮爷细细给你叨咕叨咕。”

    “壮子!”江雪言狠狠瞪了壮子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透露太多现世那边的信息。

    “行了行了,进去再聊。折腾这大半天都饿了,之前吃的那顿大餐早就消化没了。”段飞催促道,加快步子向驿馆走去。

    院落最里面十几间三层高的木制小楼连甍接栋,虽不堂皇,但也是庄重大气。

    众人先后进了驿馆的大堂。

    大堂的一楼是酒肆餐食,二十几张半旧的榆木方桌有序排开,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其中,堂内时不时传来客人的猜拳声,谈笑声,醉骂声,觥筹交错声……

    卓展一行人为了不张扬,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落座。

    赤叫了小二点菜,她知道卓展他们是刚来没多久的外邦人,就自作主张地点了四热四凉八个菜。

    “你们也尝尝我们南山的美食,看合不合你们口味。我住过这个驿馆几次,这里饭菜味道还不错的。等到了我大哥府邸,再让庖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赤这姑娘给人感觉单纯、热情,让人很容易就卸下防备,跟她熟络起来。

    “赤姑娘,我想问问……”卓展开口问道。

    “别叫姑娘,直接叫赤就行。”

    “哦,好。赤,我想问的是,这南山的封地、封主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呢?南山啊,是以山划分封地的,南山总共四十座山,共划封给九个封主。封地实力不一,有大有小,每个封地周边都有城池,归封主所管。特大型的城池有独立成国的,国内由国主自主治理,但还是要听封主号令的。”

    “我大哥啊,就是堂庭山、猿臂山、阳山和爱山四山的封主,府邸建在阳山,这‘阳’就是封号。”

    “你们不知道,我们南山历来都是选贤任能,从不任人唯亲,就连这赤帝之位都是禅让制的。我父王六个儿子三个女儿,只有我大哥和我四哥是封地封主,获封封主很难的。”

    “我大哥不像旧派那些人,我大哥有着自己的一套治地方法。他从不蓄奴的,前任封主留下来的兽奴制都被他在接手后废止了,还提拔了许多有才干的兽人当将领呢,你们说他伟大不伟大?”

    “你们知道吗,就因为废兽奴啊,旧派三山那几个老家伙总是处处跟我大哥作对,我大哥啊……”

    赤一说起她大哥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眼睛里还闪着光,看来也是兄控小迷妹一枚。

    卓展试图打断赤再问些别的,又不忍心驳了她兴致。

    好在这时小二端着菜案子过来了:“上菜喽!来,红焖肘子、碳烤腿、肉炒水芹、芥子海蛎汤、薄切酱牛肉、凉拌荸荠、蒜汁竹笋、蜂蜜藕糕。齐了,几位慢用。”

    “呀,蜂蜜藕糕来了!”赤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端上来的蜂蜜藕糕,满脸的小期待,也终于不再唠叨她大哥了。

    赤先是用勺子剜了一大块蜂蜜藕糕,藕糕入口的一瞬间,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之后她飞快地给小谷夹了一碗肉,就一直在吃那盘蜂蜜藕糕,众人见她如此爱吃,也就没跟她争。

    “你爱吃蜂蜜?”卓展好奇地问道。

    “嗯嗯,我觉得啊,蜂蜜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甜甜的滋味能一直从舌头尖渗到心里。”

    赤喜欢蜂蜜,更确切的说是喜欢甜食。

    这个世代甜食的种类并不丰富,糖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获得的,蜂蜜自然就成了甜食中的至上佳肴。然而这个时候还并没有职业的养蜂人,野蜂蜜稀少且采蜜难度大,因此能吃到蜂蜜对于赤来说应该算最幸福的事了。

    “看来你是喜欢吃甜的东西咯。”卓展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赤会把蜂蜜跟荣华富贵联系在一起了。

    “嗯…”赤嘴里塞得鼓鼓的应着。

    “爱吃甜食好,甜食可以刺激大脑,让人时刻保持活跃的思维,还能提高记忆力,我也挺爱吃甜食的。”卓展轻松的说着,看样子心情很好。

    “小谷只吃肉吗?”

    段越刻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对话在别人眼中看似平常,却让段越很不舒服。段越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少言寡语的卓展今天这么多话,而且卓展和赤之间这种嬉笑聊天的轻松氛围让她很不舒服,这是她多么渴望又无法得到的状态。

    “小谷只吃肉和谷粒。这家伙呀,馋的很,在野外的时候吃我带的谷粒也吃的挺香的,这回有肉了,就只吃肉了。”赤说着又往小谷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肉。

    “哎,哎,这肘子几乎都让你都给它夹去了,倒是给我们留点儿啊!”壮子见盘子里的肘子所剩无几了,着急地说道。

    “你还是少吃肉多吃点儿蔬菜吧,喏,这一肚子的肥肉,遇着个危险都跑不动。”段飞说着便给壮子夹了一大块竹笋。

    “对了,赤,你既然一直住在你大哥那儿,那你知不知道五年前有一伙儿华国人来过这里?”卓展问道。

    “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听我大哥说过,听说他还和几个华国人成了好朋友呢。”

    “那你知不知道这伙儿华国人有没有给你大哥留下什么东西,比如石头之类的?”

    赤茫然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两年前才来阳山的,并不清楚之前的事。这之前我一直跟我父王、母后生活在天虞山。都怪我父王,柜山封主来给他儿子提亲,父王他竟打算应允。明眼人都知道旧派三山一直与我父王不和睦,父王还打算把我往火坑力推,还美其名曰联姻修好,让我为南山考虑。我为南山考虑,那谁为我考虑啊?”

    “你都不知道柜山封主那个傻儿子狸力有多蠢,长得跟猪一样,说话嗓音那个粗,一听他说话我混身都痒痒。”赤说着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一脸嫌弃的样子。

    “于是你就逃到你大哥这里了?”段越对这种逃婚的戏码很感兴趣。

    “对呀,我大哥这里离天虞山远,而且我大哥历来跟旧派三山不和,这是世人皆知的,谅他们也不会再穷追猛打了。”赤气呼呼的说道。

    “那你看我怎么样,不行我就舍身到你家做个赘婿,你若是名花有主了,你父王就不会再逼你了。”壮子没事就爱挑逗挑逗小姑娘,现在逮着机会自然不会闲着嘴。

    “你脸皮厚不厚,赘婿这词都能说得出口,还是男人么?我赤,堂堂南山三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没人要了,想跟我结亲的人多到你都数不清,你算老几?”赤哪受过这挑唆,自然是冒着火跟壮子怼了起来。

    “赤你就当他说的话是放屁,他这种不要脸的话说的多了,你要是认真起来就真进了他的套了。”段飞忙解释道。

    “哈哈哈……”江雪言和段越也被他们逗笑了。

    席间语笑喧阗好不热闹。

    饭后,赤引着众人上了二楼她事先安排好的客房。

    “喏,两间大客房,你们三个男的一间,我们姑娘家一间。两间挨着,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赤倚在门口把客房的信牌扔给了卓展。

    “两个大客房的价钱跟六间小客房也差不多少,你弄六间小的多方便啊?”段飞嫌弃壮子晚上睡觉打呼噜,想要自己住一间。

    卓展冷笑一声:“呵呵,她提前飞过来订的房,不就是想把我们圈在一起看住吗?段越和雪言姐跟她一个屋,肯定跑不了,我几个在隔壁,有个异动也会马上知道。我说的对吗?”卓展盯着赤,目光有些挑衅的意味。

    “我发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赤觉得自己似乎在卓展面前没有秘密,什么心思都能被他看透,“我们才认识一天不到,当然得提防着点儿啊,我可是要你们去辅佐我大哥的,万一你们甩了我跑了,我去哪儿找啊?”

    “你放心,不找到你大哥问清楚,我们是不会走的。”

    “口说无凭!”赤双手叉着腰跟卓展较起劲来。

    “哎,我说你俩别抬起扛来没完没了了,我包里带了两副扑克,咱们凑一局打一宿呗,互相看着,准跑不了!”

    “我说壮爷,咱们昨天可是晚上过来的,直接到这边连轴转啊,这时差都没倒过来,还熬夜?”段飞一脸疲惫地说道。

    “来吧来吧,不熬夜枉为少年,玩儿上就不困了。雪言姐那有在穿山集找零回来的青贝,咱们这回玩儿真的哈。四幺四、红十、斗地主走起!”胖子拽段飞就往屋里拖。

    “你们说什么呢,我不会啊!”赤一脸茫然。

    “我教你。”卓展笑着对赤说。他也很赞成壮子的提议,说白了,他是更想看赤这个“古人”玩儿扑克的样子。

    江雪言拉着赤的胳膊进了男生那个客房,段越则满腹心事地跟在后面。

    赤被卓展带着玩儿上了瘾。一开始还被壮子碾压了两轮。但赤天资聪颖,熟练掌握了规则后就开始大杀四方了,什么“岔、勾、炸、一条龙”,用的油着呢。她跟卓展搭档,把壮子和江雪言的青贝赢的分文不剩。

    卓展也是四年来头一次这么敞开心怀地大笑。

    段飞这个基本上晚上到点儿就睡觉的好学生,实在熬不住了,也不顾他们玩儿牌的大呼小叫声了,靠着竹榻就睡着了。

    而坐在旁边的段越则无法心悦,靠着栏杆,一夜无眠。

第十五章 暗门子

    翌日,赤去城郊的信驿给阳府传信,为防卓展他们跑路,便带了江雪言一道前往。众人还没起,两人就早早出门了。

    南山的信驿都是用瞿如来传信的。瞿如是南山特有的一种人面大鸟,飞的高、耐力好,送信安全又迅速。

    传信用的是薄制的龟背片,可以成束放在竹制传信筒里,像一些轻便的小物件也是可以放在信筒里让瞿如传递。

    信驿是官营的,说白了就是赤家的,传信自然再方便不过。

    留在驿馆的几人一觉闷到日上三竿,闲的无聊,便在卓展他们屋的竹榻上,喝茶吃松子,享受着上午的日暖风恬,隔窗眺望后街的风姿万象。

    这后街的巷子很窄,不比正街那般繁华,都是些打铁铺、磨豆坊之类不需要客流量的小作坊。

    每间店面也窄的很,门脸也就三米见宽的样子。当然往来的行人也并不多,偶尔的来客,几乎都是直奔各个作坊的货主和一些做体力活的庸人。

    然而在这排作坊中却有一家茶馆,清冷的气氛与周遭忙碌的小作坊显得格格不入。

    这茶馆正对着卓展他们房间的窗子,几人在二楼看的很是清楚。

    与其说是茶馆,不如说是一个茶摊。

    屋子里面似乎并未设桌凳,一直是大门紧闭的状态。只是在屋外支了一个简陋的草棚子,小小的幌子,两张旧木桌子,几把条凳,一摞粗陶茶碗。

    无精打采的小二在棚子边上玩儿着石子,仅石炉上煎着的一壶粗茶散发出的淡淡茶香,在提醒着路人这里是间茶馆,一切简陋的令人匪夷所思。

    “嚯,这茶馆的生意做的,能不能走点儿心啊,怎么寻思的,把店开在这鸟不拉屎的后街,还这幅怠慢的样子,还咋个赚钱?这要是让我妈看见了,非分分钟痛批他个底儿掉!”壮子慵懒地靠在窗边,边嚼松子边吐槽。

    “哼哼,挂羊头卖狗肉呗,实际上就是个暗门子。”段飞喝了一口半凉的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啥是暗门子?”不明就里的段越一脸天真地问道。

    “就是关门接客的暗娼。”段飞解释道。

    暗娼这个词儿段越是懂的,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脸红。

    “哎嘛,你咋知道的啊?”原本瘫靠在窗边的壮子一下子来了精神,嗖的坐得笔直,伸着脖子往茶棚里面张望着。

    “这茶馆这么破败,分明不是在真心做生意。再者,把茶馆开在这人烟稀少的后街,就是为了躲避官家耳目,想想也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卓展淡然分析道。

    “卓展你也看出来了,咋就我没看出来?”壮子一脸懵圈。

    “你们往茶棚里面看,里面门口边上那个妇人。”

    几人顺着卓展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小房子的门边坐了一个妇人,紫色罗衣罩体,白丝团扇在手,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微露,素腰一束,不盈一握,就连罗裙下翘起的一双松垮锦靴似乎都在发出诱人的邀请。

    然而这身装束与她的神情相比,似乎还略逊一筹。那妇人虽稍上年纪,但风韵犹存,一双丹凤眼含笑含俏含妖,微微翘起的嘴角丰盈润泽,举手投足间媚意荡漾,从骨子里散发着勾人的气质。

    “呦呵,我这眼拙还没看着,这儿还杵着一美大姐呢,身材真是不错,啧啧。”壮子不禁抿了抿嘴,表情十分猥琐。

    “我一直觉得这家茶馆有些不对劲。”段越皱着眉头喃喃说道,“昨天你们打牌那会儿我就一直观察这里,这外面的茶棚几乎没有几个人过来喝茶,即便过来喝茶,喝一碗聊几句也进到屋里去了。”

    “我说大姐,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俩不都说这是暗门子了吗,有买卖当然是去屋里交易啊,难不成在外面打野战啊?”壮子的嘴向来没有把门的,在女孩子面前也是一样。

    段越小脸儿羞得彤红,白了壮子一眼,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说的是,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已陆陆续续进去二十几个人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过。”

    “也许人家有后门,从后门走了呢。做完这种事儿,从后门走也是正常,以免正门出来嫖客见嫖客,遇到个脸熟的还尴尬。”壮子叨叨着。

    “咱们这个二楼也是能看到那排屋子后面的,我看了,确实没有人出来,前面后面都没有!”段越认真说道。

    “你确定?”卓展严肃地看向段越,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若真是像段越说的这般,就真是怪事了。这小屋子充其量能装五六个人,还得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站着,但凡有点床具摆设,都容不下三人以上,进去二十几个人却不见人出来,其中必有蹊跷。

    “我确定!”段越斩钉截铁地说道。

    “会不会是有地窖?”壮子也来了兴致。

    “不像有。”卓展神情紧张地分析道,“能装下二十多人的地窖必然要有大的通风口,你们看,这屋子门窗紧闭,屋外四周也不见有通风口的迹象,除非是……”

    “死人。”段飞冷冷说道,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真是如此,他们肯定是在做谋财害命的勾当。”卓展肃容说道。

    “要不要去查查看,既然都让我们猜出来了,就不能再由着他们继续害人了。”段飞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可别逞英雄,我们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跟这里屁毛儿关系没有,人各有命,咱就别瞎管闲事儿了。”别看壮子平时贫嘴时总装大爷,真到真张儿的时候可是惜命得很。

    “是啊,哥。雪言姐和赤都不在,我们是不是等她们回来再做打算。雪言姐昨天就叮嘱我们不要再轻易使出巫力了,以免招惹事端。再说,赤的大哥是封主,肯定能管这事儿的。”

    段越正劝说着,几人又看见一黑脸络腮胡壮汉进了茶棚,随同那美妇人一起进到屋里,关上了门。

    段飞愤然起身:“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眼前这个人正遭受着生命危险,坐视不管跟杀人又有什么分别?你们先留在这边,我一个人过去先探探虚实。”

    段飞这种好好学生、学生会长、天之骄子,天生有种喜羊羊式的优越感。这种人最容易在危险关头挺身而出、充当正义的伙伴,你越是劝他,就越是助长他的气焰,这时候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卓展了解他这个兄弟,也晓得这个道理,自然不再规劝:“也好。不过,你去试探一番即可,万万不可深入,知道个大概情况就好,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放心好了!”

    段飞说着便飞奔下楼。

    须臾,楼上的几人就看到了段飞风风火火的身影出现在茶棚。那美妇人已经不在门口了,段飞跟那弹石子的小二寒暄了几句,便被小二领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没多久,小二出来了,段飞却迟迟不见出来。

    “靠,这下糟了……”壮子不由得淬了一口吐沫,猛地一捶桌子:“说不让他进去偏进去,这下好了,救人没救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要我说段飞这货就是酱碟扎猛子,不知深浅!”

    卓展赶忙给壮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段越面前乱说,段飞出事,最心神不定的肯定就是段越。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段越,却见段越紧紧抠着窗棂,神情凝重,眼瞳的颜色已经变成淡淡的银灰色,耳坠上的宝石也断断续续地发出萤萤之光,就跟之前在法器店时一个样。

    “这屋子里面确实另有乾坤,但不是地窖,而是空间套叠。”段越谨慎却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的眼睛看到了,是不同房间的框架,房子里面至少有四五个空间套叠在一起。”

    “我去,这都能看到,越越你是开了天眼啊?”壮子吃惊道。

    “壮,别打岔!”卓展立马打断了壮子,“小越,你能不能看到里面的人?”

    “看不到。房屋框架都是套在一起的,里面乱乎乎的一团,实在看不清人影。但是……这个房子整体好像……好像……一头巨兽!”段越说完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瞪着那茶棚。

    “你看看它的轮廓,是不是大腹小尾,头上长满了触角?”卓展急切地问道。

    “没错,圆圆的身体被细长的尾巴卷起来了,嘴巴就是那扇门,头上的触角密密麻麻,像血管一样像前延伸着……”段越颤栗地回答道。

    “是圆虺兽。”

    卓展记得父亲的绘图和笔记里都提到过这种兽,可在凡人肉眼中遁形为树木、房屋等无机物,体内可延展空间,厉害些的能实现套叠空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段越怯生生地问道,褪去颜色的眼眸里,能看到眼泪在里面打转。

    “看来不能明目张胆地进去了。小越,一会儿你去敲门,以买茶为由拖住小二,我和壮趁其不备进到屋里救段飞。记住,你能拖多久拖多久,实在拖不住了就先脱身,跟驿馆管事的说二楼的客人跟后街茶棚发生打斗,被困了,让他们报官。之后你再向人打听城郊信驿的位置,去找雪言姐和赤。”卓展定容嘱咐道。

    “明白了,卓展哥哥,你放心吧。”段越含泪点了点头。

    “那个……我也要去啊……要不我留下把风吧……”壮子支支吾吾的,很是不情愿。

    “里面情况未知且凶险,段飞一个人进去,只怕凶多吉少,难道你不想救段飞?”卓展眼神凌厉地望着壮子,他知道“狭义”是壮子的命门。

    “没……当然没有!我这不是怕拖你后腿吗……啊呀呀,去就去,大不了一起死,豁出去了!”壮子咬着牙,一拍大腿。

    “现在就走,多耽误一分,段飞就多一分危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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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187/ 第一时间欣赏消失的白泽最新章节! 作者:峰雪打火机所写的《消失的白泽》为转载作品,消失的白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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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白泽介绍:
山海经世代,上古神兽白泽突然从三界消失。而现世,少年卓展的混沌生活也被打破。这超越时空的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突然出现的黑领章、神秘的地下室、言辞闪烁的老管家,笔记上被抹掉的白泽的名字……一切怪异都指向了四年前的那场祸难……
消失的白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消失的白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消失的白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