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忐忑不安
钱军坐上刘达成的轿车，飞一般冲出大街。特高课的行动队员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行驶出两公里，很快就进入华鸿毛纺厂。
曾志权完全没有想到，像刘达成这样的人，怎么会带钱军来到华鸿毛纺厂。这里可是上海地下党最为重要的藏身地之一。如果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刘达成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道：“具体的事情，你向邓书记汇报。他比我们知道得多。”
话音刚落，邓飞从门外走了进来。刘达成轻启读心术，发现邓飞竟然就是去和钱军接头的人。
“邓书记，你怎么这么及时？”
“我的人被你救走了，能不急吗？”
邓飞长吁一口气，坐在木板凳上，端起碗就喝。原来，他为了规避特务，坐黄包车在华鸿毛纺厂附近的街道下车，绕了两圈才进入厂区。难怪他累得气喘。
“当时你也在万国商厦？”
“没错。我看见你拽着钱军往商厦后面的停车场去，还在前门做了点小动作，有意推倒了两个人。为你们赢得了一点时间。”
慌乱之中，刘达成还真没发现邓飞。
钱军和邓飞都已顺利脱险，人又碰巧凑齐，邓飞便决定立即召开党支部会议。
原来，为了配合苏北新四军扩大抗战成果，上级要求地下党不但要在物资上扩大供应，还要在情报上给予大力支持。抗战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各方势力呈现犬牙交错的发展态势。地下工作的形势也就更错综复杂。
刘达成提出一个疑问，钱军在军统和七十六号干过，有不少人认识他，工作起来并不方便。话说出口，他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难道上级领导还没有自己聪明吗？
邓飞淡然一笑：“达成同志担心的问题不是不存在，但上级已经考虑到了，钱军同志的主要任务是负责行动。钱军同志到位后，魏强和罗鑫两位同志将会被调往苏北工作。以后，上海地区的行动任务主要由钱军同志负责。”
听到这，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上级领导考虑问题比基层的同志要深谋远虑得多。钱军负责行动科的工作，对七十六号、特高课和军统都有所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钱军经过几个月的延安之行，整个人的精气神已是大不相同。如果说他以前只是一个军统杀手，江湖经验丰富，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有理想、有信仰的革命者。
钱军作了表态发言。他说道：“我虽然有一个并不光彩的过去，但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告诉你们，我钱军已经变了，变成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我知道我身上有许多旧习，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改变，同时也希望同志们帮助我更进一步。”
根据邓飞的指示，钱军被安排在华鸿毛纺厂担任保卫科副科长，科长由曾志权兼任。如此一来，碰到重要的事情仍然由曾志权出面协调解决，从而减少钱军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上村仓太带着几名特工追到门外，他们要抓的人早已跑得没有踪影。
黑泽丽珍接到报告，对于发生在万国商厦的事情十分重视。据上村仓太所言，他们是以暗探的身份混进商厦的。发现其中一个特别像七十六号原苏州分站的副站长钱军，便呈包围状冲上去，结果还是让对方给趁乱跑了。
“纳尼？钱军？”
岗村次郎大惊失色。代号“九头鸟”的钱军，干掉三名七十六号特工，然后就像水蒸气一般蒸发了。现在突然出现在万国商厦，绝对不是一个意外。
只是他现在究竟代表着哪一方势力？
“全城通缉钱军！”
一时间，整个上海市区的每个角落都贴满了钱军的照片。当然，钱军的身份还是被印上了中统特工的字样。这个消息让吴文康也很震惊。据他所知，钱军这个人早已不是什么党国特工了。
钱军的突然出现，极大地考验着吴文康！
黄浦江边。
吴文康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刘达成，刘达成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你查查看，这个钱军到底是什么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出现了，他想干什么？”
刘达成瞄了一眼照片，说道：“这照片满大街都是，我就不用了。如果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的。还有一个重要情况，上海火车站货场突然忙碌起来，大批墨绿色帆布遮盖着的东西，堆得像山头一样，鬼子派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在火车站防守，我估计是运往前线的军火。”
吴文康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如果能在小鬼子的军火上做点文章，想办法切断他们的运输线，或者摧毁他们的弹药库，那个功劳可就大了。
“你继续侦察一下，最好能弄清楚弹药是运到哪去的？究竟南方还是北方？走什么运输线路。在什么机会下手最好。这些情况一定要搞清楚。”
“行。我会继续的。你让平武生他们暂时休整一段时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已经在我们的一个秘密基地休息。天天除了训练就是睡觉，享着清福呢。这次要不是你，恐怕完全是两重天了。”
“这次事件，我们也不能算是全赢。你的老窝又一次被敌人所追踪。要不是敌人反映慢了半拍，你自己差点成为笼中之鸟啊。”
说到陈星被捕引发的事件，吴文康也是一阵阵冷汗。陈星只不过是个很不起眼的行动队员，就差点让他这个站长落网。要是平武生这么重要的人被抓，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听说郑达康到了南京，已经把南京的军统站给端掉一半，除了站长余谦侥幸逃脱，被抓的军统特工多达三百多人。真是太可怕了。”
吴文康简单向刘达成介绍了一下南京的情况。刘达成听得浑身直打寒颤。无论哪一方势力，一旦有人被捕，带来的损失都是灾难性的。不知道郑达康的被捕，有没有给**地下党带来损失？这些日子，刘达成并没有从邓飞那里听到关于南京**地下党的消息，看来总体上还是平稳的。
第406章 预感
“重庆方面难道就没有对付郑达康的办法吗？”
刘达成有些不甘地问道。
对于这些害群之马，驭下甚严的戴局长，一向都是铲除。郑达康的穷凶极恶，肯定会招致局座的强烈反弹，估计一场铁血除奸正在南京上演。
吴文康对于刘达成的质疑不置可否。等待郑达康的严惩，估计局座没有让他这位师兄弟出手。军统是个庞然大物，杀手多如牛毛，局座还犯不着让他们手足相残。
刘达成婉拒了吴文康调查钱军的任务，却抛出了另一个让吴文康感兴趣的题目，那就是上海火车站货场那些神秘的货物。昨天下午，刘达成随多田骏和秋山少佐去火车站视察，注意到这一特殊状况。奇怪的是，多田骏也视货场为禁区。他似乎知道货场里堆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进去。
秋山少佐接到刘达成的电话，如约来到虹口日侨区的一家日本料理店。这家店是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他们喝着日本清酒，吃着日本海鲜，又享着日本的装修风格，让秋山少佐更加怀念故国。
“刘桑，你找我有事？”
“没有啊。我心情郁闷，就想找个好朋友喝喝酒，仅此而已。”
“理解，哈哈，我的达成君。你才是过得真正潇洒啊。哪像我，整天像个奴仆，跟随在长官屁股后面，哪里还像个人？”
秋山少佐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又在想，我这日子哪像人过得日子？苦逼得要命！火车站的货场，明明是驻军部队把守的，关我们什么事？晚上还得去值夜班！
也不知秋山少佐是有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满脑子都是上海火车站货场的信息。刘达成注意到，宪兵司令部其实还担负着火车站军火的守备任务。从秋山少佐这里得到的信息，他们将在后天晚上启运这批军火，运输的目的地是武汉！
而今晚正是宪兵队的两个小队负责值夜班。
按照常理，从上海到武汉，走水路也是一条不错的路线，弄不明白日军为什么会走陆路运输？难道他们从不同路线同时进行大批量的弹药运输？如果是这样，那么日寇很可能在进行一场更大规模的战役准备。
陪秋山少佐吃了一顿晚饭，他们谈论的话题从来没有涉及到火车站货场的事情，但刘达成已经基本掌握了军火运输的情报。这些情报全部来自于秋山的心理活动。
让刘达成感到欣喜的是，竟然有两个车皮的军火是运往南京方向！
和秋山少佐分别之后，刘达成一刻也不敢耽误，火速赶往上海大学。邓飞听到报告，也是高兴得不行。
苏北的新四军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和军火。既然小鬼子利用火车运输军火，那就不妨把它截下来。
邓飞果断地说道：“炸毁火车站军火的任务不妨透露给吴文康，而拦截军火的任务由我们的游击队来完成。他娘的真是巧了，想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按照邓飞的要求，刘达成把从秋山少佐那里“偷”来的情报透露给吴文康，让他组织力量去火车站炸军火。凑巧的是，运往南方和北方的火车都在后天晚上同时装车发车，小鬼子自以为聪明的招术恰好给了刘达成可乘之机。
后天晚上十点开始装车。估计发车要等到次日凌晨。吴文康用手指向沪杭铁路的一截铁道线，说道：“既然敌人在火车站的兵力足够，他们不可能在上千公里的铁道线平均用力。我们不妨在这个位置，用爆破的办法把这批军火全部引爆。”
刘达成的心思全都在邓飞这边。至于吴文康这边，他只能尽力地提供情报，反正军统方面的行动能力强，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去搞破坏。
多田骏接到松井司令的命令，务必亲自到现场监督，确保火车站的军火运输万无一失。第二天一大早，七十六号五个行动大队、警卫总队，还有特高课、宪兵等日方力量，全都被抽调到火车站。方圆两平方公里的位置，不要说人员，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一切正如刘达成预料的那样，想在火车站动手的概率几乎为零。上海毕竟是日占区。日方有足够的资源保护军火的安全。他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果包括警察在内，这次的军火运输单是保卫的力量就超过两千人。
整个运输过程异常顺利，多田骏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只要破坏活动不是发生在上海地界，多田骏的责任就会轻很多。包括松井将军在内都能够睡个安稳觉。
火车发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晨曦微露。所有参加行动的人都疲惫不堪。毕竟是两天一夜的煎熬，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火车出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懈下紧张的神经。
多田骏一声令下，撤！
松井司令早就安排好沿途的驻军部队担任好守卫任务。每经过一个路段，估计那些驻军的指挥官都会捏一把冷汗。毕竟这些指挥官都知道这一趟列车的重要性。
刘达成随川岛秀子一起回到日侨区。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熬得眼睛的血丝都出来了。
回到家里，刘达成发现川岛秀子的心里似乎有想法！
果然，她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有行动？”
川岛秀子不愧是一名优秀的特工，加上她对刘达成和他背后组织的了解，她意识到中国特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刘达成两手一摊，苦笑道：“嘴巴都熬出泡了。眼睛也快滴血了。还是抓紧时间睡个好觉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等待松井将军的，肯定是一记大棒，会直接砸晕他的头。”
“别想太多了。秀子。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关键是我们都要平安！”
说罢，刘达成脱去外套，一头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川岛秀子也是疲惫不堪。她回到卧室，也倒头便睡。
川岛秀子的预感是十分准确的。等他们睡了一觉醒来，日军上海驻军司令部已是乱成一锅粥。
第407章 亲人
这天晚上，连续两个坏消息传到上海：运往南方的军火在浙赣铁路线的无名山包被炸毁；运往南京的两列军火被整节车厢脱卸，军火凭空消失。案发地点在水陆交通十分方便的无锡附近！
两个电话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松井司令官好不容易从惊魂中缓过神来，上天又给他一记重锤，差点没把他打趴下。
连续忙碌了两三天时间，一个个都有些身体透支。突然间全体取消休假，全部投入到搜捕中去。多田骏仿佛一夜之夜老了十岁，变成了一个缺乏精气神的糟老头。他看见谁阴沉着脸，仿佛被人欠了好几百万块大洋。
一时间，上海市又被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根据多田骏、岗村等人的分析，虽然这两起大案都没有发生在上海，一定是上海的特工所为。
梅机关。会议室。
影佐祯昭奉东京之命召开紧急会议。日伪特务机关处级以上干部都参加了会议。刘达成和川岛秀子同时出现在会场。这种机会很难得。
影佐祯昭仿佛也是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会场上的特工巨头，也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会场的气氛就有些像灵堂，一个个哭丧的状态。
“诸位，就在昨天晚上，我军遭受到重大损失。一列军火专列被炸，两节军火车厢被劫。根据我们的初步分析，这两起案件的根源，应该是在我们的大上海。因为支那人要实施这两起案件，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炸军火，很可能是重庆方面的特工所为。而劫走军火呢，显然就是苏北的新四军所为。能在同一时间掌握如此机密的情报，没有真实、准确的情报支撑，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
影佐祯照发言后，多田骏、岗村次郎、李士群等都相继发言。秋山少佐坐在角落，和刘达成并排坐。他容貌端庄，坐姿端正，一言不吭，像木雕似的。由于挨得近，刘达成发现，秋山少佐满腹都是疑问。
这是的事件是不是刘达成策划的？他请我喝酒的时候，并没有谈及军火的问题。我也没有向他透露过半个字的军火情报。那天多田骏带他一起去上海火车站视察，我们都没有进入军火站场。难道刘达成还有更为机密的渠道，获取了军火运输的情报？
秋山少佐在内心深处把刘达成划成军统的人。而影佐祯昭的分析认为，这次是国、共两党的特工都参与进去的大规模行动。发生在无锡附近的军火列车被劫走，满满两节车厢的军火被清运一空，如此大的动作，并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完成的。一定有数十乃至上百人的队伍同时搬运，还有汽车、轮船等运输工具支援。然后，据从无锡前线传来的消息，当地的军警宪人员迅速组织了搜捕。两节车皮的军火就像水蒸汽一样蒸发。水陆两路都没有发现踪迹。案发地数十平方公里的土地，更是挖地三尺，结果也是一无所得！
会议散了之后，刘达成心里乐得开了花，表现还是装着像死了老子娘一样难受。整个气氛都是悲哀的，他不能太高兴啊。
刘达成回到川岛秀子家里，川岛秀子看向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一进门，刘达成便知道，川岛秀子已经判断，这两起震惊日伪政府的军火大案，就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中国男人干的。
晚上，川岛秀子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次的行动怎么如此顺利？关于军火的事情，我的情报几乎为零。”
刘达成的读心术告诉他，川岛秀子并无恶意，她只是感觉到很纳闷，同样是特务机关，她还是情报组长，居然被完全置身事外，就像瞎子聋子一样。而刘达成却在悄无声息之间，完全了对两起大案的布局。
要是换了其他人，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秀子，别想太多。我们都是拎着脑袋过日子的人。不知道哪天，脑袋就不在自己头上了。”
刘达成极力显示出他温柔的一面。
他将川岛秀子揽入怀里，仔细感觉着她的体温和心跳。这是一个危险的时代，谁都不能保证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谁都不能保证明天是否会正常醒来。
在今天的会议上，影佐祯昭已经把侦破无锡军火劫案交给了李士群。至于李士群会采取什么办法，刘达成完全不知道。
深夜十点。川岛秀子家的电话骤然响起。李士群亲自打来的电话，要求刘达成回到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召开紧急会议。
由于李士群电话打得急促，又是命令的口吻。刘达成完全猜不出这个电话的真实用意。川岛秀子也感觉有些意外和突然。深更半夜，李士群连睡觉的机会都不给部下，会不会是挖了个坑，等待刘达成去跳？
按照常理，这两起军火案件都没有发生在上海地界，一般都是案发当地的警方或者日伪特务机关接手侦破。就算七十六号特工总部要接手这个案子，那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啊。明天就没有时间了吗？
看出川岛秀子的担忧之色，刘达成故作轻松地笑道：“亲爱的，别怕。我去去就来。”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他们拼了。”
川岛秀子的眼里沁出了泪水。她的眼眶泪水在打转，一滴晶莹的泪水掉在地上。
“看你尽说傻话。要真是有什么事，难道他们不会上门抓人，还得打个电话把我骗到单位去？再说，又有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刘达成含情脉脉地摸了一下川岛秀子的乌黑秀发，有些感慨万千。
半年以前，川岛秀子可是一个彻头彻头的****者。死在她手里的中国特工和普通百姓都不在少数。这么短的时间，她因为弟弟的事情，思想转变得这么快，又因为刘达成的身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了解中国特工。
在她的内心，她已经把刘达成视作亲人。所以才会为他紧张、忧虑甚至恐惧。一旦视作亲人，川岛秀子和刘达成的命运就紧紧系在一起了。
第408章 接受任务
刘达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驾车来到极斯菲尔路76号。这个臭名昭著的魔窟，仍然是灯火通明。
原来，李士群在白天散会后，叫了谭副主任和几个心腹骨干力量召开了半天紧急会议，决定派出一支精干力量去无锡，协助七十六号特工总部无锡分站寻找被**地下党劫走的军火。他们一致认为，新四军没有飞机和轮船，动用汽车的可能性也不大，单靠肩挑手扛，不可能把整整两个车皮的军火运到苏北。长达数百里的路程，如此大规模的运输，没有可能不被发现。
刘达成走进主任室，主任室里烟雾缭绕。原来，李士群为了提神，已经在短短几个小时连续抽了两包烟。影佐祯昭给的压力，让李士群无法正常入睡，他也只有如法炮制，把巨在的压力传导到下一级。
刘达成就是李士群传导压力的对象！
“达成呀，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派你去无锡比较合适。首先，你的个人素质较高，头脑冷静，思辩能力强，善于从细枝末节中发现问题。其次，你的几个手下还是比较忠于你的。让你出一趟远门，必须要有用得称心如意的人。你具备这个条件，工作起来会比较顺利。还有一点，七十六号无锡分站的站长叫孙鱼，此人也是具有留日背景的人。你们有相似的文化，沟通起来比较方便。那一带属于我们的地盘，比较安全。你就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了。太危险的地方我也不会派你去，必竟我要顾及多田骏和影佐将军的感受嘛。”
李士群把话说得像绣花一样美，让刘达成没有拒绝的理由。事实上，他就算直接下达命令，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是找台阶下的问题。
“李主任，感谢你的信任。属下一定会排除万难去完成任务！”
“好，那就好！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希望你能把被地下党弄走的军火找回来。如果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一定为你向影佐将军请功。”
刘达成在表态的同时，暗启读心术，想看一看这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很不凑巧，李士群正在想的问题就是安排无锡之行，至于他背后有什么阴谋，至少此时完全不在他的思想之内！
“时间不早了。你去找雷占松商量一下，你们两个行动处各抽调十人，组成特别行动小组。你为组长，雷占松为副组长，协助孙鱼站长一起，把无锡周边数百平方公里翻个底朝天，想尽一切办法把**地下党在无锡的力量一网打尽。”
......刘达成从李士群办公室出来，时间已经是子夜十一点。雷占松的办公室灯火通明。看来他早自己一步被李士群所安排。李士群应该更器重他，单独交待了他不少工作？
想到这，刘达成推开了雷占松的办公室。雷占松战胜疲劳的方法是喝酒。他有一个随身携带的酒壶，大约能装一斤左右的白酒。疲惫之极，喝口酒，在酒精的刺激下顿时神清气爽，干劲十足。
“达成兄，你也被安排了？我在等你呢。”
说罢，雷占松抢先把门关掉。自从南京之行，刘达成和雷占松达成了默契，他已经算得上自己人。
“你刚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
“对，他要求我和你一起去无锡，侦查军火被劫走的大案。不知道浙赣线的军火被炸案，他们派了谁去？”
“特高课的女特务黑泽丽珍。‘雷占松准确地说了出来：“按照白天会议的安排。浙赣线的军火被炸，由特高课去解决。无锡县的军火被劫，由七十六号去解决。所以，李主任就把我们两个人都派出去了。”
刘达成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他这是对我们的信任，还是不信任?“
面对刘达成的质问，雷占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孙鱼当任了无锡分站的站长，对于此项工作一事无所。所以，李士群有些怀疑孙鱼是共党分子。所以让我在暗中监视他，如果发现他和地下党有勾结，一定要抓活的。他想顺着这条线，挖出**地下党在无锡的情报网。”
要不是雷占松，换了其他人，估计李士群的计划就会得逞。遗憾的是，李士群看错人了。雷占松早就把思想向着刘达成。对于刘达成，他几乎没有任何隐瞒。
“雷哥，你和我说了那么多，难道就不怕有人不高兴？’
”怕，当然怕！你也知道，七十六号这种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现在那些投降过来的军统、中统特工们，估计有人肠子都悔青了。特别是一些身份普通的人，他们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当打手。要是将来抗战胜利了，他们可是要被中国人清算的对象呀。“
”嘘——“
刘达成示意雷占松噤声。这个西北汉子性子急，又憨厚。此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从一个逃亡分子混到今天这田地，也算得上历经九死一生了，除了人变得有些世故，性子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
”小心隔墙有耳。雷兄，要是不嫌弃，我请客，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你这种酒，没有菜都能喝下半斤，没劲！“
雷占松的酒壶里装的可是山西汾酒，并不是什么劣质酒。其他方面他可以亏待自己，在喝酒这种事上，他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此时已经是零点时分。按照阴历计算，都已经是第二天了。但雷占松和刘达成两个人心里有事，完全没有睡意，便想出去喝几蛊。喝醉了回家睡一觉，明天下午再开车去无锡，最多赶在夜间到达。这样安排，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办事效率。
犹豫片刻，雷占松把自己的酒壶锁进抽屉，拿起武装带、手枪等，便随刘达成出门。
世道不太平，出门带武器是雷占松的习惯。相比之下，刘达成就经常忘记带武器。他靠的是感觉。雷占松的习惯就是像后世开车要系安全带一样。刘达成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保险箱取出手枪，随雷占松一起出门。
第409章 下半夜
好运来餐馆距离极斯菲尔路大约五公里。由于有武器壮胆，自身行动能力超强，刘达成和雷占松两个人开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没几分钟就到了餐馆门口。
餐馆老板早已打烊，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听到门外的喇叭声，又看见从车上跳下两个精壮男子，气度不凡，连忙打开店门迎接。
“长官，你们查夜吗？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
见老板瑟瑟发抖的样子，雷占松阴沉着脸，说道：“我们加夜班，出来吃点宵夜。你快点去准备一下。两斤羊肉，一斤花生米，一盆青菜，再热两壶酒。”
“好咧。”
这年头，拿着枪出门的人，谁敢得罪？雷占松可是身穿着绿衣服的七十六号特工，谁见谁怕。
刘达成有些嗔怪道：“雷兄，对掌柜的说话客气点，别把他给吓坏了。”
雷占松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心被人下了老鼠药。”
“我下次一定改正。”
深更半夜扰民不说，还口出恶言。要是生活在后世，肯定被人告了状。然而，生活在这个时代，王者为大。谁敢和七十六号的人过不去？大约只等了半个小时，酒菜全部上桌，热气腾腾的。
那个酒店老板很识趣，安排好吃的，然后躬身退下，说道：“两位长官请慢用。我去吧台小眯一会。”
由于现在已是下半夜，是个人都睡着了。只有鬼才会出来活动。刘达成和雷占松坐在隔音效果比较好的包厢里，一边喝一边聊，畅快无比。
雷占松对于这次去无锡是怎么想的，成了刘达成关注的重点。他最大的擅长之处就在于，读懂别人的心理活动。这是最厉害最神奇的特异功能。
刘达成端起一杯酒，说道：“雷兄，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也不妨明说。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没有朋友，寸步难从呀。”
雷占松也不含糊，端起酒杯就豪饮，只听“滋”的一声，一杯酒就见了底。
“刘老弟，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但道理我还是懂的。很多事情我没说出口，但并不表明我就是一个糊涂虫。不是我说，小鬼子在中国这块盘上也蹦跶不了几天。其他的不说，当汉奸肯定是没什么好下场。以后要是有那么一天，还请你出面，为兄弟我正正名，毕竟我也是为中国人做了不少好事的。”
刘达成心里很清楚，其实雷占松早就为自己找退路了。弓可以拉满，事不能做绝。整个七十六号，只有雷占松一个人猜到他的身份，还积极地向他这边靠拢，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其他人或许猜到了，或许不敢向他靠拢。毕竟现在是日伪军的天下，和抗日力量结盟，后果是很严重的。
好运来酒楼，仅有二楼的一间包厢还亮着灯。其他房间一片漆黑。店老板坐在收银吧台，发出了震天响的鼾声。易宪翔带着两名小兄弟出来活动，想撬个门砸个锁什么的，看到二楼的灯亮着，免不了好奇，便像壁虎似的，刷刷刷，几下子就沿着并不平整的墙壁趴到窗户上偷听。
这一听不打紧，一听，原来是两个七十六号的特工部长官在闲聊，还说着日本人的不是。易宪翔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哪里还能淡定下来？就在他想从窗户上跳下来的时候，雷占松猛然推开了窗户，木窗门咣的一声撞在易宪翔的额头上，易宪翔的轻功还算了得，没有被撞下去，而是机敏地向旁侧避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雷占松手一伸，就抓住了易宪翔的一只手，在他的身体正要下坠的时候猛然发力，嘴里说道：“进来吧！”
易宪翔整个身体悬空从外面栽了进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他刚想来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逃跑，雷占松比他还要快，一脚跳在他的胸前，差点没有把他的肋骨踩断！窗外另外两个望风的小偷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敢喊出声来，吓得双腿都在瑟瑟发抖。
雷占松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洪帮的小偷。两位大爷，你就把我当作一个屁放了吧。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见啊。我只是想偷点东西啊。”
“洪帮”这个黑帮组织，刘达成早就从魏强那里知道了。这是一个专门以坑蒙拐骗为生的社会毒瘤，不管是社会的弱势群体，还是达官显贵，都无一幸免地受到他们的伤害。今晚，他们肯定是连一个小小的酒店也不想放过。
这下子轮到刘达成为难了。毫无疑问，刚才他们的谈话声，肯定被这个小偷听进去了。留着他肯定是个祸害，要是放他走，说不定哪天就把他们给出卖了！
这世界最不可能透露秘密的人就是死人。别看雷占松平时豪气十足，干起事来也是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刘达成的想法他是清楚的，正在他纠结的时候，魏强突然弯下腰去，一伸手抓住易宪翔的脑袋猛然一个三百六十百大旋转，只听咔嚓一声响，易宪翔瞪大惊恐而不甘的眼神，如煮熟的面条一般缓缓瘫软在地上。
变化之快，完全超出了刘达成的想象。他们深更半夜出来，就是想吃个宵夜嘛。谁知变成了杀人？
好在这世界太乱，杀个人和杀鸡差不多。像易宪翔这样的小偷，更是低贱如草芥。杀了他们，他们连申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刘达成被雷占松的心狠手辣所震惊。这家伙乘着酒劲，对刘达成说道：“我感觉外面还有他的同伙，我去去就来。”
这是什么超群的辩别力？刘达成还没有反应过来，雷占松已如一只出笼的猛虎，呼啸着从二楼窗户跳出去。他的目标就是易宪翔的两个同伙。
这两个小偷一个叫许太山，一个叫李高堂。他们看见从窗户跳出来的大汉，吓得一头钻进停在路边的汽车，呼地消失在夜色里。
第410章 报仇的机会来了
两条腿的人究竟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几分钟后，雷占松空手而回。
刘达成冷冷地问道：“跑了？”
“她妈了个巴子，他们竟然还开了车来！”
这年头，连当小偷的人装备都不错。洪帮的杜金洪在上海滩这些大佬当中，并算不上是顶尖的人物。他的实力和其他青帮头目相比，相差了一大截。
“雷兄，你去处理一下尸体，我去找店掌柜结帐。今天这件事，就算从来没有发生过。”
刘达成交待了几句，便来到好运来餐馆的收银台。店掌柜睡得很香，涎水流得满下巴。被刘达成叫醒后，他有些惊恐地说道：“长官，反正你们就两个人，钱又不多。今晚就当我请客吧。以后遇事多关照一点，什么都好啊。”
要是不贪，就不像是七十六号的行动处长了吧？老子那么牛，吃个霸王餐算什么？刘达成打了个饱隔，喷出浓郁的酒气，然后扬长而去。
再说许太山和李高堂两个人，失魂落魄地逃回杜公馆。杜金洪在睡梦中被他们吵醒，听说易宪翔因为偷听了七十六号两名特工的秘密而惨遭灭口，惊吓出一身的冷汗。他的师兄郑达康前天打开电话，明确告诉他，自己已经叛变投敌，当上了七十六号南京分站的副站长。当然他还在内心问候了一下郑达康的十八代祖宗。
现在好了，自己的爱徒仅仅是偷听，就惨遭七十六号的毒手，直接干掉，还被抛尸荒野。这个仇要是不报，又怎么能说服门下的上千名弟子？
“你们看清楚了？”
许太山道：“千真万确。他们身穿七十六号的绿衣服，都佩戴了手枪。其中一人长得人高马大，样子很粗鲁。另一个人长得斯斯文文，但也是散发出一股杀气。”
李高堂也补充道：“师父，七十六号可是我们惹不起的。但他们的手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借师伯的力量，整整他们？”
杜金洪凄然一笑，不由觉得苦涩：“你们想问题太简单了。郑达康为什么会被弄到南京去？而不是在上海？这其中的道理难道还不清楚吗？上海这块地盘容不下他啊。吃公家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嘛。万事都要靠自己！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我们也可以杀他们的人！”
说到这里，杜金洪的眼神里闪烁出一丝狠戾之色。作为一大帮派，吃亏的事情是不能常有的，否则难以服众。
“你们去把黎智锋叫来，就说有重要事情商量。”
半个小时后，洪帮的大师兄黎智锋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听说是杜金洪有请，他也不敢怠慢。
黎智峰是洪帮最为顶尖的杀手。他的任务就是培训那些小偷。不但培训小偷的盗窃技巧，还要教他们武功。所以，黎智峰就相当于洪帮的总教头。
“智峰呀，你去为易宪翔准备一下后事吧。他没了。”
杜金洪眼眶噙着泪水，表现得十分悲伤的神情。黎智峰一听，差点跳了起来，吼道：“他是怎么没的？我要为他报仇！”
“只怕这个仇你报不起呀。对方是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处长，一个叫刘达成，一个叫雷占松。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在好运来餐馆喝酒，易宪翔大约听了他们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被他们给灭了口。许太山和李高堂侥幸逃回一命。要不然，这次死的可是三条人命呀。”
作为一大江湖帮派，死人的事情是常常发生的。但洪帮最近的运气特别背。接二连三地死人，无疑在帮派内会产生恐慌心理。如此下去，怕是那些徒子徒孙的心理会受到巨大打击，甚至造成根基动摇。
黎智峰是杜金洪最得意的徒弟，也是他将来的接班人。此人心狠手辣，智勇双全。当他被杜金洪确定的接班人后，表现得更为积极，尤其是维护帮内的利益上特别卖力。
“师父，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就看怎么报。我们不是有一支三十人的队伍吗？不缺人，也不缺枪。只要我们盯紧了他们，然后找机会下手，我看他们就算是孙悟空降世，也抵挡不住枪弹吧？况且，我们还有郑达康郑师伯撑腰，万一出了毗漏，只要郑大站长打个招呼，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理是这个理。你下去准备吧。从今天起，派几个兄弟暗中盯梢这两个处长。如果机会合适，向他们开黑枪！”
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有人暗中惦记着你，迟早还是要落败的！
当小偷当出瘾来的杜金洪一伙，因为有郑达康这株大树，胆子也就大了很多。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刘达成和雷占松先后起床。他们用了十几分钟清点人数，从行动处各挑选了十名最为精干的人员，开着一辆大卡车出发了。
临行前，刘达成专门给川岛秀子打了个电话，向她告别。川岛秀子有些担忧地说道：“达成，我这眼皮扑扑乱跳，是不是要出事了？你可要千万小心，安全归来。”
“老婆，放心吧。我是猫，有九条命。”
“少来！谁是你老婆？你连聘礼都还没有送来，就想我当你老婆了？”
聘礼这种事，是中国农村的陋习。川岛秀子居然很熟悉。刘达成暗暗佩服，日本人训练出来的间谍，哪个不是中国通？
汽车出了市区，开向无锡方向。一望远际的原野，看到的都是满目仓痍。不过，那些战争留下来的残垣断壁正在慢慢恢复生机。有的被绿色所覆盖，有的也在重建。刘达成和雷占松两个人坐在军车的副驾驶室。军车后面是用蓬布盖好的，车厢里二十名行动队伍，一个个手执冲锋枪，腰里还别着手雷和匕首。
这支特工队伍已经武装到牙齿，一旦开战，并不是普通游击队所能对付的。刘达成的队伍出发以后，杜金洪就收到电话报告。
这种机会，是杜金洪做梦都想要的机会。这一箭之仇就算报了，那也是可以计算在沿途的忠义救**或者抗日游击队身上的。所以，他果断下令，找准时机，把七十六号这帮龟孙子送上西天！
第411章 遇袭
所谓的公路，其实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军车汽车底盘较高，在这种公路上行驶，也像是渔船行驶在大海上，起起伏伏。
前面的公路两侧都是高高的芦苇，密不透风。这种地方如果藏有伏兵......想到这，刘达成眉头一皱，那种熟悉的心悸感觉油然而生！
不好，有埋伏！这个念头一闪，刘达成立即下令：全体做好战斗准备！
命令通过木板隔着的车厢传下去，全体队员一个个子弹上膛，全都紧张起来。现在还只是傍晚，天边燃烧起晚霞，像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坐在刘达成旁边的雷占松虽然有些不解，还是摘下腰间的手枪，子弹上膛。他弄不明白，刘达成凭什么说有埋伏？会不会是自己吓自己呢？
噗——
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子弹呼啸而来，不偏不倚，打在驾驶员的眉心。汽车失去控制，便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几下子就歪在路边的沟里，不得动弹。
紧接着，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芦苇荡的两侧都埋伏了枪手，子弹如蝗虫一般从两侧射来，打在汽车车厢的夹板上叮叮当当。事发突然，车厢里不时有人中弹。刘达成和雷占松两个长官被压制在驾驶舱，一下子没有办法出去。整整一汽车的人，只能躲在车厢被动地还击。
对方的枪声十分密集，而刘达成这边的还击稀稀拉拉。行动队员们的武器都是冲锋枪，火力并不弱。由于芦苇荡里的枪声太过密集，打得很多人根本不敢抬头。
不知什么时候，汽车的油箱被打破，汽油开始往外流。汽油遇火便着，一旦发生爆炸，整车人都会玩完。
刘达成大声喊道：“全体跳车，汽车要爆炸了！”
说罢，他自己率先跳了出去，瞅准时机滚到一条水沟里。水沟大约有一米多深，形成了天然的战壕。其他行动队员见状，也纷纷效仿。五分钟以后，除了五六名受了伤的走不了，其他能行动的人全都跳进了水沟，依托水沟的地形和匪徒展开对射。
负责行动指挥的黎智锋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化得这么快。他明明是想把汽车打瘫痪后，然后用炸弹把这帮龟孙子送上西天。汽车上的汉奸们显然提前做了战斗准备，从而应对自如。特别是车上的人员跳时水沟，使得黎智锋的人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
汽车的油箱还在流油。浓烈的汽油味让雷占松神经兴奋。刘达成看见他抬手一枪，一颗子弹落在汽油上。轰！大火沿着汽油流的方向燃烧，一时间火光冲天。
轰、轰、轰！
汽油箱被烧着，汽车发生的爆炸。芦苇荡被大火所燃烧，很快就让躲在芦苇荡里的黎智锋感觉到压力。面对熊熊的大火，他不得不下令撤退。刘达成听到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然后便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枪声稀落下去。
大约十几分钟过后，枪声完全平静下来。战斗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七十六号特工五死三伤。黎智锋想全歼他们的设想并没有达成。
站在山岗上，刘达成看见渐渐远去的大船。大船扯着风帆，渐渐消失在天边的晚霞里。
雷占松在指挥着一帮手下清点人数，打扫战场。所有人的武器都不差，却是被弄得灰头土脸，全都没有了精气神。
掩埋了死者，又替三个受伤的队员包扎好。雷占松的脸上浮起一丝狠戾之色。
他问道：“对方会是什么人？”
刘达成略加思忖，答道：“不是日本人，也不忠义救**，更不是**地下党的游击队。”
这样的回答让雷松糊涂了，他猛然拍了拍木榆似的脑壳，问道：“那会是什么人？”
“仇人。”
“你说可能是洪帮？”
“对，就是洪帮。他们的武器精良，又善于打伏击战。从头到尾，仅仅二十多分钟就撤了。那是因为他们看见大火燃烧起来，再打下去他们就要被烤熟了。没办法，只有撤退。”
雷占松亲手干掉了洪帮的易宪翔，刘达成一阵分析，让他茅塞顿开。洪帮虽说谈不上是大帮派，但一旦缠上了，专门针对他们来，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角色。
”雷兄，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帮人会乘船去无锡等我们。我们这次的行动，又多了一个敌人啊。你看看现在，人员已经折损了四分之一。当然，没有被全歼，多亏了你那一枪，把大火点起来了。“
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刘达成说得不错。洪帮的人要是不撤走，又不敢强攻，真有可能被烤焦。
唯一的交通工具汽车被烧毁，全体人员必须走路。剩下的只有走路。正在刘达成犯愁的时候，从远方驶来三辆军车。
军车满载着伪军。这些士兵手里端的都是三八步枪。他们还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朝天放枪，仿佛子弹不要钱似的。其实这是在虚张声势，把可能存在的敌人吓走。
伪军连长祁盛阳到了跟前，看到这帮穿着绿色制服的人，便知道他们是七十六号的。刘达成主动上前，自报了家门。祁盛阳看了刘达成的证件，又看了看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便命令一百多士兵去扑火，必须赶到天黑以前把火灾消除。要不然，这大火是可能烧到明天天亮的。
方圆数百里都是芦苇荡。那些芦苇积存多年，很多的枯叶，一旦燃烧起来想扑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祁盛阳就是看见冲天的大火，这才率领他的人赶到事发地。据祁盛阳介绍，这附近驻扎了伪军一个团的兵力。他是奉命而来的。
”你们遇到的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里袭击你们？“
雷占松刚想回答，刘达成抢先答道：”估计是土匪。我们的人死了五个，伤了三个。战斗力锐减，还得去无锡协助当地侦察军火被劫案。“
”哦，我明白了。前段时间的确有两节车皮的军火被人劫走。你们就是去协助无锡分站的？“
长得尖嘴猴腮似的祁盛阳似乎懂得很多，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第412章 蒙在鼓里
祁盛阳安排一辆军车，把刘达成一行护送到七十六号无锡分站。到了目的地，都已经是凌晨。
无锡分站站长孙鱼把从上海来的客人安顿好，天色已是微明。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又来了。历经半路的一场劫难，挂掉五名行动人员这个损失很快就让李士群知道了。遗憾的是，连当地守军都不知道打劫刘达成的人是什么人。据孙鱼报告，在无锡一带，除了忠义救**和少量的**地下党游击队，还没有哪股势力敢于打劫七十六号特工。这群人熟悉地形，武器精良，显然是有准备而来的。
刘达成和雷占松两个人安排在同一间房住，他们这是长官的待遇。其他人睡的是通铺，十几个人睡一间房。别看雷占松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脑子转得并不慢。睡了一觉起床，他仍然在想昨天傍晚的袭击。
“刘处长，我们的人对现场进行了检查，对方的伤亡是零。而我们却死了五个。这个仇不报，兄弟们咽不下这口气！”
雷占松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道。
要不是刘达成提前预感，估计死的人还会更多，甚至还有被全歼的可能。毕竟对方的实力实在太过于强悍。清一色的冲锋枪，还有手榴弹、手雷等，和正规军没什么区别是。这可不是一般的劫匪。
“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洪帮那群龟孙子。你前天晚上出手干掉了洪帮的人，他们是来寻仇的。告诉兄弟们，到了无锡以后，任何人不得单独外出，否则军法处置。”
“是。”
......
吃过中饭，孙鱼带着刘达成的人，还有一部分无锡分站的特工，浩浩荡荡地来到距离无锡市区十余公里的一处小村庄。这里的铁路张刚刚恢复通车，被打劫的两节车厢侧翻在铁路边还没有运走。
孙鱼带着众人登上一处高地，介绍着当天发生的事情。运输军火的两节车皮是临时挂上货车的，随车派了一个班的日军士兵担任警戒。谁也弄不清楚，那些劫持火车的人是怎么爬上货车，又是怎么让使驶中的列车脱节。事后，据还没有死透的日军士兵回忆，他们突然间就感觉到军车停下来了，呈静止状态。班长探出头去窗外的景色。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一个彪形大汉猛然一脚踢碎车窗玻璃，翻身入内。这个人的枪法非常准，手持双枪，一枪一个，眨眼间就把车厢里的士兵全都杀掉。然后便有大批人员冲进来搬运。
两个车皮的军火，靠肩挑背杠，想要运出无锡地界而不被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怪李士群怀疑孙鱼是内奸，根本就没有费力气去破案。如果是贼喊抓贼，永远也不会有结果。遗憾的是，李士群看走眼了，他派刘达成和雷占松两个人来，同样不会有结果。
刘达成代表上海七十六号特工总站的身份，算是“上级领导”了。他一边听取汇报，一边眉头紧蹙，大脑在紧张地思索着。现场除了无数个乱七八糟的脚印，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开启读心术，刘达成发现孙鱼并非什么**地下党，而是十足的汉奸！他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抓捕劫走军火的游击队，而且在他的头脑里还掌握了少许线索。他已经初步断定，这件大事是锡山游击队干的。
“孙站长，你觉得这次事件是谁干的？”
刘达成大胆地试探着。他是上级来的，当然有权知道这些情况，还有权力去干涉和指挥。这是上级给的权限，不用白不用。但孙鱼也不是吃素的，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破案的主动权必须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争取由无锡分站主导，把锡山游击队连根拔起。
获知这条信息，刘达成的内心浮起了杀意。既然孙鱼并不是什么地下党，那就没有必要对他心慈手软了。
“对不起，刘处长，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到任何线索。等有了线索，我们一定会如实汇报。”
“行，很好。现场已经遭到严重破坏，又刚刚下了一场大雨，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是从其他角度入手吧。办法一定会比困难多，您说呢？”
“那是肯定的。刘处长，之所以带你们来现场，就是让你们有个感性上的认识。两车皮的军火啊，足够武装数个团的兵力。这么多的军火，不可能不翼而飞。它们只不过是被藏在一个来为人知的地方，我敢断定，这批军火还没有走出无锡的地界。因为最近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我们的检查非常严格。哪怕一只苍蝇飞出去，我们都要分出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孙鱼果然不简单。当然他的行动，一定是受到日军宪兵队、驻无锡日军以及当地警察的配合的。虽然这起案件已经交给七十六号负责，但不可小觑日本人的协调配合能力。
从现场回来，孙鱼立即又像模又像样地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参加的人员很少，刘达成，雷占松，还有就是无锡分站的正副站长。总共才四个人。孙鱼专门挑不重要的讲，最为核心的内容，那就是他已经派人打入锡山游击队内部，伺机打探军火的下落！
打入锡山游击队内部的人是孙鱼的一个外线人员。这个人姓乔，叫乔光明。原来是一名码头工人，后来碰巧“营救”了一名地下党的接头人，从而混进了革命队伍。
在开会的时候，刘达成的读心术获知这个信息，惊吓得实在不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要小看了一个乔光明。往往就是这样的小人物，很可能会给游击队带来灭顶之灾。
散会后，孙鱼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所谓的盛大，那是相对而言。其实就是借刘达成一行的到来，把无锡分站的所有特工人员一起聚起来，打打牙祭。刘达成暗暗数了一下，一个小小的无锡分站，竟然有八十多名特工。这可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特务机构。
简直是在无声无息之中，李士群已经把他负责的七十六号特务机构扩大了好几倍。这么大的变化，刘达成这个行动处长，竟然一无所知。
第413章 来得及时
有一个著名的论断，那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李士群显然深谙此理，借着影佐祯昭这个株大树，趁机野蛮生长，在日控区不断增设七十六号特工分站。他一方面甘当日寇走狗，另一方面又掌握大量的枪杆子，扩充实力。
乔光明是孙鱼安排进锡山游击队的一颗暗子。今晚被刘达成的“读心术”读取，让他彻夜难眠！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孙鱼的阴谋一旦得逞，不仅仅是锡山游击队要遭殃，那两个车皮的军火很可能运不出去。
临行前，邓飞曾经给了刘达成一个联系无锡地下党联络员，当地有名的中药铺同仁堂掌柜，联络代号：飞天鱼！
孙鱼对于刘达成的到来，表面上热烈欢迎，实际上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对于他们这些从上海来的上级官员，他可以招待得很好，吃喝玩乐都不在话下。就是功劳的事情不太好商量。在得知孙鱼有这种想法时，刘达成不由暗自窃喜。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只要孙鱼有野心，他的野心就是葬送他的理由！
第二天，刘达成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水，显然是受了风寒，感冒了。
“孙站长，不知哪里有中药铺。我得风寒了。”
孙鱼见刘达成掏出雪白的手帕，不停地擦鼻子，也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便向他推荐了同仁堂。
“张虎，你带刘处长去同仁堂抓几贴中药。”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名长相彪悍的分站特工不知从哪冒出来。刘达成一看便知，此人长得粗鲁，面相凶狠，早期应该是混社会的人渣。七十六号扩张，他就乘机端上了“铁饭碗”。像无锡分站这种地方，对于特工的选择更是随意性大，把关也不会很严。
刘达成一皱眉，说道：“孙站长，你看你见外了不是？我这堂堂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连抓几贴中药都要你的人带？你告诉我地址，我直接找过去不得可以了？”
说得很在理，孙鱼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其实，他也听出来了，刘达成的话里还有潜台词，那就是有点责怪孙鱼太小看人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从大地方来的。到无锡这样的小地方，连门都不敢出吗？
“老雷，你陪我一起去吧。免得孙站长担心。”
刘达成一把拽过雷占松，让他陪自己一起上街。雷占松也很配合，连忙上楼换了胶鞋，还检查了子弹是否充足，然后蹬蹬蹬下了楼。
按照孙鱼的指点，刘达成和雷占松两个人穿过数条街道，不一会便来到同仁堂药店。这是一家百年老店，店招牌做得高大气派，很远就能看见。
一路走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穿的又是便装，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到达药店门口时，雷占松驻足道：“刘处长，你进去抓药吧。我在这里看着。”
刘达成一听，明白了雷占松的意思，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不用说，雷占松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不想把事情挑明。彼此留一点神秘感而已。
从现在的情况看，刘达成和雷占松的关系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谢谢老兄了，机灵点，我去去就来。”
刘达成走进同仁堂，诺大的店铺，竟然没有一个客人。
“喂，有人吗？抓药。”
喊了一句，这才有一个人头突然从柜台探了出来。这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此人身穿灰布长衫，戴着眼镜，满脸斯文相。原来他刚才是在弯腰清理药柜。
“先生，你要买药？”
“是的。我是从江北来的，路上偶遇风寒，感冒了。想问一下您能不能给我配几贴中药？”
“中药倒是有。不知先生使用的是军币，还是大洋。”
“对不起，我有法币。”
中年人机警地看了一下门外，并无异常，便低声道：“药在后面，请随我来。”
这个中年人就是同仁堂的掌柜李粤黔。**地下党联络员。刘达成随他来到后院，原来这后院也是别有洞天。套房里面还有套间，大白天都需要点灯才行。
“代号飞天鱼。”
“代号红狐。”
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刘达成暗暗启动读心术，生怕遇到陷阱。不是他对同志不信任，而是敌情总是变幻莫测。每一个人的被捕、变节，等待自己的都可能是死亡。如果一旦遇有危险，先动手为强，后动手遭殃。
读心术告诉刘达成，这个李粤黔很可靠。他便直奔主题，焦虑地问道：“锡山游击队是不是截了日军的两车皮军火？”
“是的。这是上级的指示。有问题吗？”
“截军火当然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日军让七十六号无锡分站的孙鱼尽全力追回军火，并配合消灭锡山一带的游击队。我就是被李士群派来协助孙鱼工作的。”
“孙鱼？”李粤黔有些不屑地说道：“这个人可是十足的狗汉奸，到处鱼肉百姓，弄得无锡民不聊生啊。”
“这个暂且不管。我有紧急情况向组织汇报。孙鱼安插了一枚暗子到锡山游击队。此人原来是码头工人，名叫乔光明。至于他到了锡山游击队以后用了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反正只要是新近进入游击队的人员，一定要进行严格的政审。如果一旦被乔光明发现了军火的去处，肯定就是锡山游击队的灭顶之时。”
听到这个情况，李粤黔哪里还能淡定。乔光明这个人，他可是知道的，还是他亲自介绍进入锡山游击队的！
“你说什么？乔光明？我认识他。一个星期才参加游击队啊。估计现在正在新兵集训。”
李粤黔猛拍大腿，叹道：“这次的事情，差点就毁在我的手里，亏我还是个老党员，怎么就没有这么一点警觉性呢？”
刘达成捕捉到李粤黔的懊丧情绪，知道这位老党员是想找后悔药吃了。要不是自己发现得早，估计锡山游击队会被孙鱼的特工分站一锅端。这次来得真是时候啊。
“老李，事情还没有那么可怕。我们不是还有时间吗？”
刘达成笑吟吟地说道。
第414章 圈套
李粤黔问道：“红狐，你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乔光明被我们发现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他。让孙鱼知道我们游击队的厉害。”
......刘达成和李粤黔商量了一阵，然后提着几贴祛寒气的中药，出了同仁堂药店。雷占松一直蹲在药店旁边的墙角抽烟。
看见刘达成出来，雷占松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刘达成轻声道：“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我盯着呢。”
“走吧。回去。估计孙鱼在等我们喝酒呢。”
回到分站，果然又是好酒好菜招待。孙鱼在招待上还是很舍得花本钱的。正如李粤黔所说，这家伙鱼肉百姓很有一套，创收的资金多，用钱拉关系的本领就比常人高出很多。
分站的饭堂在后院。一到吃饭的时间，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大约两百平方米的大厅吃饭，热闹无比。孙鱼让人在大厅旁边隔出两个专门用于招待贵客的包间，刘达成带来的人就有资格进入包间用餐。
孙鱼大约三十五岁左右，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他的头发一律向后梳，油光发亮，尤其是额间的印堂，远远看上去就像明镜似的。刘达成看见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个要死的人。然而，按照他和李粤黔所策划的计划，孙鱼必须死！
对于一个丧心病狂的狗汉奸，人人诛之而后快。席间，那个叫张虎的特工突然走进来，在孙鱼耳边一阵嘀咕，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刘达成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一个代号为“变色龙”的人突然来访，有紧急情况报告。
“诸位，请慢用。我去去就来。”
刘达成和雷占松相视一眼，然后轻松地敷衍了几句，继续吃饭喝酒。孙鱼却是心急火燎地来到大院外面的一家小餐馆。原来这个孙鱼模仿李士群的做法，在特工分站附近开了一些小店，派手下特务去经营。这样有利于搜集情报和发现可疑人员。
来者正是乔光明！
孙鱼来到小餐馆，乔光明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站长，打探到了。”
“慢点说！”
其实孙鱼的内心也很急，但他看不惯乔光明这种急于争功献功的人，有些厌恶地斜瞪一眼，硬是强迫孙鱼冷静下来。
“昨天晚上，我看见李勇带着两名警卫员向三河汊走，便偷偷地跟了上去。大约跟了四五里地的样子，便到了三河汊的核心地带。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乔光明受到打击，仍然没有丝毫气馁。因为这次的发现，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就算孙鱼骂他十八代祖宗，他也不会生气。
“我看到一堆堆的绿色帆布！”孙鱼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站长，那可是军火呀！一堆堆的绿色帆布覆盖着，堆放在芦苇荡的中央。那个地方四面临水，中间一块洼地。难怪我们的人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啊。”
孙鱼听得也是满心狂喜。但他不会像乔光明那样喜形于色。他是站长，自然多了一些常人所没有的理性。
“你看清楚了？”
“当然看清楚了。等李勇他们走了以后，我还偷偷地潜水进入了那个三河汊地带，掀开帆布看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绿色的木箱！我不敢撬开木箱，怕弄出动静来。必竟李勇派了一个班的游击队员在那里守卫。”
“好。很好！现在我们就去河野队长那里，请求日本人支援，要是这次能把李勇的锡山游击队吃掉，嘿嘿，乔光明，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其实这话说的也是孙鱼自己。孙鱼很清楚，乔光明的功劳，也是他的功劳。因为他早就向河野队长汇报过了，自己通过苦肉计，已经安插了一枚暗子进入锡山游击队。保垒总是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次乔光明进入到游击队，哪怕只是一名小小的队员，也是有机会掌握游击队的动向的，如果发现了军火，那个功劳更是不得了。
不一会，孙鱼开着三轮摩托车，带着乔光明来到宪兵队找到河野队长。
河野听完汇报，也是一阵狂喜。备受松井司令关注的军火大案，要是能在自己的手里侦破，这个功劳实在是太大了。
刘达成熬了中药，服了一大碗药汤，睡到下午四点多钟，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声。
有人大声喊道：“全体都有，紧急集合！”
刘达成眨了几下眼睛，紧张地向窗外看去。院子里已经开始集合队伍了。看来昨天给乔光明下的眼药水，今天就起作用了。这个“药效”，比他的感冒药的效果更佳。
两分钟后，刘达成来到院子。雷占松已经集合好从总部带来的精锐特工。除了三个受伤的特工没什么看相，其他人还是精神抖擞，一个个都精气神十足。
刘达成扫了一眼，说道：“你、你、你，出列。留在分站休息。”
那三个受伤的队员都是皮外伤，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参加这样的大规模行动，应该没有一点问题。他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聋了不成？没听见吗？”
刘达成吼了一句。他们这才出列，表面有些不甘，内心却是欣喜万分。这次出发，毕竟是要真枪实弹地干的。万一枪弹不长眼，不小心被打死，那个真叫不值得！
孙鱼集合好队伍，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和分站两股力量加起来，还不足一百人。而河野队长率领的一百多人已经在赶往三河汊地区的路上了。孙鱼和河野队长早就把兵力部署分配好，由七十六号的特工乘坐汽艇负责冲锋，宪兵部队负责外围扎布袋。只要战斗打响，视战局发展而定，可以随时向日本驻军和当地的警察部队增援。
听完孙鱼的战前动员，刘达成和雷占松面面相觑。河野队长真是狡猾啊。他这样安排，就是要让中国人打中国人，然后由日本宪兵来收拾残局，采摘胜利果。万一支撑不下去，他才会向日本驻军请求增援。
说到底，河野队长还是不想把功劳让出来。他愿意特工分站和宪兵中队先倾力而为。
第415章 火力侦察
刘达成带来的人，死了五个，又有三个伤员，其实只有十二个人。最多也只是一个加强班。然而，孙鱼根本不在乎。在他看来，李士群派人下来，只不过是想刷一下存在感，靠这些官老爷打仗，估计黄花菜早就凉了。
上了车，刘达成正色道：“你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要想活命就悠着点，上了战场要懂得保护自己。要是连命都没有了，你们还有什么？”
由于从总站下来的人坐的是同一辆车，刘达成才敢这样说。他可不提倡什么勇猛作战。这年头，死了也是白死，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况且今天一战，究竟什么结局，在他的心目中早就有答案了。
汽车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刘达成看到了大江大河。江南地区的河流像人的血管似的密密麻麻，分布在大地母亲的身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江面上停满挂着膏药旗的汽艇，这些汽艇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掷弹筒，也有轻重机枪，身穿黄衣服的日军士兵一个个神情肃穆，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芦苇荡的中央。
高高的芦苇在江风的吹拂下摇荡。在河野的眼里，似乎那里藏着千军万马。太阳渐渐升到半天，江面上停满了船艇。以河野队长为总指挥的扫荡部队已完成集结。孙鱼和刘达成带来的人果然被安排打冲锋。真的等事情来临，孙鱼并非是不怕死的种。
“刘处长，这三河汊地区可是锡山游击队的老巢，他们的武器简陋，枪法可不赖呀。我们都得小心点。”
望着身边有些瑟瑟发抖的孙鱼，刘达成用力擤了一下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孙站长，你不用怕，我们不是有日本人撑腰吗？游击队再怎么厉害，看见日本人的船坚利炮，还不乖乖地举手投降？不管他了，我们冲进去吧。”
“好，冲，我们冲进去！”
一声令下，汽艇发出尖锐的声音，突突突，突突突，属于七十六号特工的两艘汽艇率先冲进芦苇荡。随着汽艇的深入，河道在慢慢变窄！
这样子，孙鱼真的怕了。据乔光明所言，锡山游击队把那批军火藏在芦苇荡的中间低洼处。就算是用飞机进行低空侦察，也不可能发现这批军火。现在，河野队长一下子集中了数百人的队伍，把三河汊地区数平方公里的地方包围得水泄不通，如果靠武力，游击队员是很难突出重围的。但要是采取强攻，免不了会死很多人。河野队长这样布置火力，摆明了就是要让七十六号的特工队员当炮灰。
奇怪的是，随着汽艇的不断深入，芦苇荡里静悄悄的，连飞鸟都没有被惊起。别说这里藏有游击队员好不好？
按照孙鱼的想法，要是换了平时，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深入到河套地区来活动。这么茂密的芦苇，随着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今天他乘坐的船已经行驶了一公里，这里仍然很安静，没有想象中的冷枪。后面的船和汽艇也在游弋和跟进，同样没有任何动静。
越是安静，孙鱼的内心越是升起另一种担心。这下子，他不是担心冷枪，而是担心情报失误！如果情报失误，河野队长还不把他给活剥了？看见孙鱼渐渐绝望的眼神，再揣测着孙鱼的心理活动，刘达成也爽得不要不要的。
能巧妙获悉敌人的内心世界，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境界。
“孙站长，不用躲在船舱里，这外面风景好，空气又好。你看那连绵起伏的芦苇，多么美呀。”
刘达成站在船头，翘首而望，如入无人之境。这种时候，他丝毫不惧冷枪。凭他对于危险的敏感程度，他也能对从暗处飞来的子弹作出反应。这种危机处置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孙鱼战战惊惊地船舱走出来，江面的风很大，把他的衣服吹得乱飞。刘达成回首看向孙鱼，问道：“孙站长，你好像很害怕？”
“没、没有啊。外面风大，容易感冒啊。”
“孙站长，要想立功，就要敢于牺牲啊。别怕，我有为你挡子弹，怕什么？”
刘达成似笑非笑，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孙鱼见他这么不怕死，也壮起胆，来到船头。船头的风真的很大，人家一个已经患了感冒的人都能挺住，还谈笑风生，孙鱼就没有理由再怕死了。
呼呼呼——突突突——
风声和马达声交织在一起，江面显得十分嘈杂。
“人，那边有人！”
孙鱼猛然拔出手枪，冲芦苇荡里开了一枪。刘达成的视力极佳，看见芦苇丛中的确有一个影子。不过，那是一件衣服挂在芦苇梢上。随着大风吹动，就好像有人在里面活动。而且这衣服还不止一件，有很多！
第一声枪声响起。接下来可就热闹了。数以百计的轻重武器一起朝芦苇丛中开火。无数的子弹和炮弹如蝗虫一般飞向岸边的芦苇。
枪声、爆炸声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因为只有进攻的声音，没有还击的声音，这仗就打得不太热闹啊。
这时，河野队长乘坐的汽艇也到达这个区域。孙鱼看见河野队长站在船头，手持指挥刀，也是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他便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两艘汽艇相距很近，很快就并排了。
河野问道：“孙桑，究竟怎么回事？”
孙鱼连忙点头哈腰道：“报告队长，前面似乎发现游击队。我们刚才进行了火力侦察，并没有人还击。我怀疑这是游击队的疑兵之计！”
一旁站着的刘达成不由暗自冷笑。孙鱼撤谎的本事还是挺高强的。刚才那十几分钟，至少浪费了上千发的子弹，他竟然说成了火力侦察。对方没有还击，说成了“疑兵之计”。游击队是打游击仗的高手，似是而非，的确叫人捉摸不定。现在河野队长亲自来了，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必要的火力侦察更是需要。
“继续火力侦察！”
河野队长一声令下，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第416章 空城计
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似乎埋伏着千军万马。数不清的子弹向暴雨一般倾泄过去，对方却是没有一点反应。
十几分钟后，河野队长下令停止射击。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三河汊的情况。让他感到害怕的是，芦苇荡里仍然有着忽隐忽现的人影！这些人影随着江风吹拂，似乎在不停地挪移着位置。芦苇丛中显得无比诡异。
只要游击队藏身芦苇荡，黑枪随时从看不见的地方射来。河野队长和孙鱼站长一样，有着同样的恐惧症。又是一轮火力侦察，仍然没有一枪还击。哪怕是有一颗子弹从暗处飞来，河野队长也会有一种征服的对象感。
没有！
什么也没有！
浪费了太多的子弹，结果是一无所获。河野队长下令，孙鱼的部下全部上岸，向芦苇荡深处摸索前进！情报是孙鱼的暗子乔光明提供的。这个风险七十六号不去冒，谁去？
孙鱼面对河野的命令，又岂敢说半个“不”字？同样，他又不敢对从上级来的刘达成下达命令。
“张虎，你带一个小队先上。先试探一下。”
让孙鱼的人去送死，孙鱼当然不干。他只有对河野队长的命令打个折扣，下令先去一个小队。张虎硬着头皮带着一个小队，从汽艇跳上岸，然后呈葡匐前进。这些人一个个战战惊惊，呈扇形渐渐向芦苇丛中摸索前进。张虎长得粗犷，为人又野蛮，胆子相对较大一些。外围河面上的河野和孙鱼一伙，眼睁睁地看着张虎等人渐渐向河套中心地区靠拢，一个个也是把心悬到嗓子上来了。
张虎终于摸到人影旁边，凑近了一看，呵呵，原来是一件破烂衣服挂在苇杆上。再看看其他苇杆上，也是挂着破烂衣服。那些衣服被风吹动，就像是人影在晃动。有很多的衣服已经被子弹打烂，还是在晃动。
“妈了个巴子！”
张虎看见这情形，既兴奋又愤怒。兴奋的是自己终于发现了游击队甩的花招，愤怒的是自己也被这几件破衣服吓得不轻啊。他一伸手，猛然摘下破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出轰隆隆的爆炸声！
一时间，芦苇荡里传来一阵阵哀嚎声。被当场炸死的人算是永远作别人世，最惨的是那些炸断了手或脚的队员，从芦苇丛中传来了凄惨的哭嚎声。
大爆炸过后，芦苇荡又恢复了平静。而负责指挥的河野队长再也没办法平静下来了。这些年来，河野队长经历了太多游击队虚虚实实的战法，也吃了不少苦头。爆炸声传来，他断定芦苇荡里肯定藏了游击队员。现在打起来了，死了人，孙鱼的内心倒也淡定不少。这个结果，总比假情报好呀。
河野指挥着所有的战斗人员向芦苇荡开火，丝毫不顾及那里面还有几个伤员。孙鱼又不敢阻止他，至于那些伤员，只有靠他们自求多福啦。
历经半个小时的火力覆盖，芦苇丛中又是一派寂静，估计那些伤员也都被打死了。
刘达成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不由和雷占松面面相觑。日本人从来不会拿中国人的性命当回事。刚才上岸的那十几名分站的特工，除了碰触了子母雷，剩下的人都是被所谓的“自己人”所消灭。
河野队长已经杀红了眼，就像芦苇丛中藏着千军万马似的。他开始指挥汽艇、木船等向河套外围撤离。他意识到，别看游击队人数不多，由于他们有着两个车皮的军火，又有芦苇作掩护，自己这几百人要是分散进去，一定会被消灭得精光。
撤到外围后，河野队长命令向芦苇丛中发身燃烧弹！
这是一次愚蠢而恐怖的试探。数十枚燃烧弹拖着长长的火光，从空中落下，芦苇丛开始燃烧起来。
江面开始起风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整个天空遮天蔽日，浓烟滚滚。一眼望去，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仍然没有枪声，也没有爆炸声。孙鱼一开始还有些怀疑，那些藏在低洼处的军火会不会引起自爆？然后，他们从望远镜里看的情景是，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惊起，向远方逃命。浓烟遮蔽下的天空，什么也看不见。
大火燃烧了两个多小时。那些准备大干一场的日伪军，变成了看热闹的人。
站在船头的刘达成和雷占松，看到眼前的情景，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雷占松虽然对于刘达成去同仁堂药店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从眼下的情形分析，他判断刘达成已经悄然布下了一盘大棋，孙鱼和河野这帮日伪军，只不过是他的棋子。
今天的行动除了浪费了弹药，还冤枉死了十几名特工，其他的战果很可能是一无所获。
然而，河野队长的决心很大，大有不见成效绝不收兵的意思。熊熊的大火燃烧了好几个小时，直至数平方公里的芦苇被燃成了灰烬，仍然听不到一枪一炮。更没有看见有游击队突围。很显然，游击队的人早就不在这片三河汊地区。所有的努力都所了白费。
“报告——”
一辆轻型摩托艇由远而近，向河野的汽艇开来。这种摩托艇小型，轻便，十分方便于传递信息。艇上的两名日军风驰电挚一般冲来，急得满头大汗。
这两个人应该是宪兵队的士兵，手臂上戴有宪兵字样的袖套。没有紧急军情，他们不会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报告河野队长，县城宪兵队遭到游击队袭击，损失惨重。”
再看看这两名宪兵，灰尘满面，衣服上还有血迹，显然是经过一场血战逃出了性命。
“纳尼？”
河野队长这下子算是弄明白了。游击队在河套地区摆下了一个**阵，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日伪军兵力。然后乘着县城空虚，突然袭击了宪兵队的司令部。
“紧急撤回！”
随着河野队长的一声命令，所有的木船、汽艇等水上运输工具开始纷纷向后撤退。他们再也顾不上河套地区的火灾。刘达成和雷占松安静地坐在船舷边，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心思。
第417章 刺杀计划
宪兵队有近两百人的编制，河野队长留下五十名宪兵守卫大本营。等他们全部撤回大本营，这里已经是一派狼籍。
位于县城中心地段的宪兵队司令部正在燃烧着熊熊大火。乔光明的眉心中枪，尸体被悬挂在屋梁上晃来晃去。在河野一旁站立的孙鱼脸上挂不住了。想当初，他亲自带着乔光明来到司令部密报，那时的兴奋感至今还在。
可是现在......
河野拔出手枪，一枪打断绳索，乔光明的尸体从房梁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出一声闷响。刘达成看得眉心一皱，暗叹，小日本的枪法真的好准啊。
“孙桑，这就是你说的线人？”
说罢，河野拔出指挥刀，朝着乔光明的尸体一阵乱砍。倾刻之间，乔光明已是身首分离，惨不忍睹。都说死者为大，日本人才不吃这一套。
亲眼目睹河野对待乔光明的态度，孙鱼不由吓得两腿筛糠，谁能保证河野不把战刀指向他？
“滚，都给我滚！”
“是，我滚，我滚！”
孙鱼带着七十六号的一帮人撤腿就跑，一个个跳上汽车如蒙大赦。留下宪兵队那帮人收拾残局。
大概是由于吃了败战，还找不出原因。晚餐过后，孙鱼很纳闷地把刘达成叫到办公室。
“刘处长，这次的事情真是见了鬼了。我们从来没有遇到如此邪门的事情。”
孙鱼递过来一包老刀牌香烟，刘达成从中抽出一支，点燃，让烟味在肺部闷了一会才吐出，问道：“孙站长，此话怎讲？”
“刘处长，您有所不知。这个乔光明是我刚刚安插进锡山游击队的暗子，可以说整个分站没有一个人知晓。谁知他竟然暴露了，他死了也就死了，害得我们瞎折腾一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该闹多大的笑话啊。今天浪费掉的子弹，足够打一场小型的战争啦。”
“胜败乃兵家常事。孙站长也不必过虑。今天河野队长的确生气。我有些无所谓，因为完成任务以后我就要撤回，你不同啊。你可是要在无锡这块地头讨生活的呀。依我之见，老兄不如送些贵重物品去看望一下他，让他消消火气。这一点失误也就不算什么了，对吗？”
孙鱼能当上站长，对于请客送礼之事当然不会陌生。就是在这气头上，送什么好呢？送礼也是一门学问。送得好，投其所好，当然人家高兴。要是送得不好，哈哈，对不起，反手揍你一巴掌！
孙鱼挠了挠耳腮，说道：“这个河野，你们不了解。他不爱钱，什么古董、字画，又不懂得欣赏。送东西给他很麻烦呀。”
刘达成问：“难道他就没有一样喜欢吗？”
“那倒是有。女人。他只爱女人！要是有漂亮的女人，他想着法子都想得到。”
孙鱼一谈起这个问题，不由眉飞色舞。爱江山更美人嘛。自古英雄爱美人呀。河野爱美人也不是一件什么稀罕事。问题是，上哪去找他喜欢的女人呢？
！
孙鱼脑子飞转，很快就想到了做人肉生意的地方。只有的女人，花点钱就能办到。要是强抢良家妇女，将来又多了一宗罪名。
刘达成捕捉到孙鱼的想法，真想扇自己几个嘴巴！常言道，祸从口出。这次的闲聊，弄不好就有女人要遭殃。要怪，只能怪自己多嘴多舌。难道这不算罪吗？
回到宿舍，见刘达成闷闷不乐的样子，雷占松问：“你怎么了？很少见你这怂样啊。”
刘达成对于雷占松算是很真诚的。这家伙其实把什么都看透了，就是一直藏在心里。刘达成早就把他划为自己人了，便把和孙鱼交谈的话向他复述了一遍。
眼见刘达成那内疚得要死要活的样子，雷占松眼珠子一转，胆大地说道：“我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哦——？”
刘达成也意识到什么了。这个雷占松年轻时候就是敢打敢杀的人物。到了青帮也是一样，凭着一身胆量，就是从层底爬到中层。现在他的心倾向抗日，便把杀鬼子的事放在心上。经雷占松一阵小声嘀咕。果然如刘达成所料，他这是想要河野的性命！
雷占松的设想并不新奇，甚至还有一些老套。但对于刘达成来说，这次的机会，的确是干掉河野的最佳时机。河野死了，这个锅也是孙鱼去背，和刘达成没有任何关系。
半夜。
刘达成蒙着面，从窗户出，沿着高高矮矮的屋脊一路跳跃。经过三条大街，两条小巷，来到同仁堂药店后院。
梆梆梆，梆梆梆。
两长一短的敲门声。
李粤黔听到响声，警觉地问道：“谁？”
“红狐。”
李粤黔连忙打开门，把刘达成让门内。经过两道门，他们来到密室，点上油灯。如豆的灯光下，李粤黔精神抖擞，仍然沉浸在胜仗的喜悦之中。
“红狐，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乔光明这个内奸，我们的损失可就大啦。”
“现在有新情况。”
刘达成把孙鱼的想法说了一遍，李粤黔听罢，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才说道：“扮成妓女进去杀河野，这个想法我认为并不可行。”
“为什么？”
“首先，我们的游击队里全都是男同志，只有一个卫生员是女同志。而且这个女同志比较老实本份，让她去扮风尘女子，简直是赶鸭子上轿。弄得不好，反而丢了卿卿性命。如果去找内应，更是困难。古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种女人有几个人有民族气节？她们多数人认钱不认人，想让她们帮我们杀鬼子，我看有点难度。还有一点，时间太过紧迫，我们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了，又怎么能策划一个完整的刺杀计划？”
经李粤黔一阵分析，刘达成意识到，雷占松的计划其实也是送羊入虎口。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基本上没有机会刺杀河野。
既然有刺杀难度，又缺少人手。刘达成的头脑突然冒出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第418章 献媚
李粤黔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会易容术。由我打扮成那个风尘女子，混进宪兵队，干掉河野。”
刘达成坚定地说道：“把日本人负责此次事件的长官干掉，他们至少要乱两三天。这个时间段，正是我们把军火运往苏北根据地的最佳时机。所以，我建议组织上考虑我的方案，挖掘机刺杀河野让日本人乱了分寸，然后借机运出军火。”
“你会易容术？”
李粤黔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句。他的确有些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易容术，竟然存在于自己的同志当中。
让刘达成感到后悔的是，他没有带**香来。假如带了那玩意，还需要什么易容？直接闯进宪兵队，干掉河野，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正是因为担心露馅，才没有携带让影佐祯昭都感到心惊肉跳的**香。
“要不要我试试给你看？”
此时正在后半夜。李粤黔担心刘达成出来时间太长，容易暴露身份，连忙制止了他，说道：“不用了。我相信你。以前我听说过一个代号叫红狐的同志本事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向李勇队长汇报一下，最好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孙鱼带着几名特工，突然出现在。的老鸨惊吓得不轻，连忙迎了过来，问道：“孙站长，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你这里有没有既漂亮又干净的姑娘？日本人需要。”
孙鱼一来就直奔主题。说实在的，他所说的条件，在里是找不到的。漂亮的姑娘当然有，干净？什么才叫干净啊。这些姑娘能做到独善其身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好不好？
“有，有啊。我们这里新来了一批姑娘，都是东北来的，皮肤水嫩，人又长得苗条，太君一定会满意的。”
“小红，你去喊一下，让所有姑娘都到大堂集合。孙站长要挑人。”
孙鱼这龟孙子还算有些良心，从口袋摸出两块银元，算是赏给老鸨的小费。老鸨收到银元，笑得眉飞色舞，喊起话来更带劲。没多久的功夫，大堂站着一排排涂粉抹脂的姑娘。说实在的，这个时代的姑娘，多数人还是存在严重的营养不良。要不是脂粉遮住，怕是没有几个人好看。
经过一番挑选，孙鱼指向一个躲在人群中间的小姑娘，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瘦弱，也可以叫苗条。看上去人也很老实，应该是刚刚入行的。
“就她了。老鸨，你把她照片给我。然后给她准备一套好衣服，我在傍晚的时候过来接人。听明白了吗？”
“好咧。孙站长，您慢走。”
不得不说，孙鱼的眼睛还是挺毒的。这小姑娘今年才十六岁，叫黎凤。前两天才从外地流浪到无锡，被人拐卖到，经过两天的洗脑，还没有正式接客。
黎凤一听说孙鱼点自己的名，要去接待日本人，惊吓得两腿打抖。这一幕，全都被李粤黔派来的侦察员看在眼里。黎凤的脸倾刻变得煞白，却不敢有任何反抗。到了这种场合，一个弱女子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日军宪兵司令部的战损接近一半，河野队长被上司骂得不轻。游击队趁着河野调动兵力去三河汊地区追剿军火的时候，声东击西，捡了个大便宜。正在河野生闷气的时候，孙鱼来了。
“太君，乔光明不慎泄露情报，导致我们行动失利。我是来赎罪的！”
孙鱼重重地一顿首，在河野面前弯腰，向这位杀神表示了无限的歉意。
“赎罪，你拿什么赎罪？拿你的性命吗？”
河野的闷气是蕴含着杀气的。孙鱼深知，这种时候和河野说话，无异于和魔鬼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砍了脑袋。昨天傍晚，这魔鬼对着乔光明的尸体一阵乱砍，简直是丧心病狂。
“太君，您消消气。我有一宝贝送给您。希望您能喜欢。”
说罢，孙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眼睛乌黑明亮，面容俊俏，水灵灵的样子。河野看到照片，就有一种想要的冲动。
“花姑娘，我的、大大的喜欢！”
“太君要是喜欢，我今天晚上就让人给您送来。您看如何？”
“哟西——你的、大大的、良民啊。你的过错我可以咎往不究，但姑娘，我的真心的喜欢，你的明白？”
“明白。我明白！我这就去准备。晚上七点钟，我就让人把姑娘给您送来。良宵一夜值千金呀。这个姑娘，您需要多少夜都是可以的呀。”
“好，大大的好！”
两个人约好时间，今晚七点钟，就要把黎凤送到宪兵队。河野队长吃了亏，满肚子的闷气，需要有人泄泄火气。现在孙鱼投其好所，当然是求之不得。
老鸨接到孙鱼的通知，让黎凤好好准备一下，傍晚六点半，由特工分站派专车来接。
孙鱼自作聪明地说道：“为了增加一点神秘感，你必须给黎凤准备一块红布，遮住头。像个新娘子似的。”
老鸨在这一行已经混成精了，当然知道孙鱼是什么意思，他无非是不想让日本人知道，姑娘是从出来的。这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哪里有良农家妇女纯洁？所以，他要把黎凤打扮成一个新娘子，给日本人一种新鲜感。
黎凤早就哭干了眼泪，只有浑身的麻木。下午四点多，她就被老鸨命令开始洗澡换衣服，然后涂粉抹脂地打扮。
大约五点半的时候，窗外被人猛然推开，一个矫健的身影跳入房内。黎凤惊恐地想叫出来，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然后她听到对方说：“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如果你敢叫，我就杀了你。”
黎凤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来救自己。尽管是被捂住嘴巴，她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来人正是刘达成。外面还有一个接应的交通员，是李粤黔派来的游击队员。
第419章 殃及池鱼
孙鱼亲自带着两名手下，开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来到接黎凤。由刘达成扮成的黎凤身穿大红衣旗袍，头上还盖着一块红丝绸，走起路来一歪一扭，看上去忸怩作态，还有那么几份新娘的作派。
老鸨上前说道：“孙站长，这姑娘刚刚入行，还是个雏呀。真是美死河野队长了。”
“那就好。只要河野队长高兴，我就给你重赏。”
孙鱼塞给老鸨一根金条，算是对她的感谢。军车一路飞驰，速度之快，惹得街道行人纷纷避让。这年头，谁都知道，最惹不起的就是军方的人。
今晚，河野喝了点酒，有些微醺。他早就交待了门口的哨兵，孙鱼会送一个美人过来。所以，等孙鱼的车到达门卫，哨兵连检查都没有检查，直接放行。其实不要说哨兵认真仔细地查，就算见过黎凤的孙鱼，他也分辩不出车上这个“女子”，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刘达成的易容术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黎凤”披着红盖头，被孙鱼牵着手，款款来到河野的卧室。河野打着饱嗝，喷着酒气回到卧室。孙鱼点头哈腰地媚笑道：“太君，人我已经带来了。您好好享用，我这就告辞。”
“黎凤”的两条细腿雪白细腻，看上去惹人遐想。孙鱼觉得自己该撤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告辞。走到门外，他还在暗想，要是黎凤把河野队长哄开心了，自己的那点失误算得了什么？
再说河野喷着酒气，一把揭开女人的红盖头。第一眼看上去，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仙女。等他像野狼似的扑像小仙女似，那小仙女突然露出利齿，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魔鬼......
孙鱼回到特工分站时，刘达成早已回到分站。按照事先的设计，在宪兵队后面的围墙下，早就有一辆私家车等候在那里。得手之后，刘达成立即脱去那一身红色旗袍，借着夜色翻出围墙，然后坐进私家车遁去。
孙鱼哼着小曲回到特工分站，刘达成和雷占松两人已经在饭堂喝开了。雷占松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野兔，让厨房的厨师烹饪成红烧兔肉，闻着香，吃着味美。孙鱼使劲扇动几下鼻翼，叹道：“还是你们知道享受生活。来，算上我一个。”
说罢，孙鱼让下手拿来一幅碗筷，加入了刘达成的行列。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送到河野队长卧室的女人，竟然就是刘达成。
酒过三巡。刘达成清楚地知道，孙鱼的心情好极了。他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兴奋。送礼真是一门大学问。送对了头，肯定会有大的回报。河野队长喜欢女人，送女人当然是最好的。想当然，此时的河野大约已经从头爽到尾了吧？
捕捉到这些心理，刘达成很高兴地敬了孙鱼一杯酒。这家伙大祸临头了，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就继续喝吧。今天会让你快活地死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宪兵队副队长远藤由贵带着十几个宪兵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平时，孙鱼的注意力都放在河野身上，对于远藤由贵副队长总是打着哈哈。今晚这情形不对头呀。
“拿下！”
几名宪兵冲上去，扭住孙鱼的双臂。孙鱼大声喊着：“这、那个、太君，这是怎么回事？”
远藤由贵的汉语水平十分了得，他用娴熟的汉语说道：“孙鱼，你谋杀了河野队长，该当何罪？！”
“远藤队长，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谋杀了河野队长？我没有啊。”
“带走。”
远藤由贵不由分说，把孙鱼抓走了。刘达成和雷占松面面相觑。他们的心里都和明镜似的，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围观的特工却是一个个像雷劈了似的，全都懵逼了。
河野队长死了？还是被孙鱼站长谋杀了？借他一百个胆，他敢吗？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还算是有些冷静的远藤由贵才没有一刀劈掉孙鱼。
孙鱼被带到宪兵队，亲眼看见河野队长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便什么都明白了。从匕首插入的角度看，在左胸偏下位置，刀锋直刺心脏，杀手的手法十分专业，绝对不是一个烟花女子所为。那个看上去瘦弱的黎凤，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
没有理由！
“太君，我、我们上当了！”
“纳尼？”
远藤由贵听孙鱼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自从接到黎凤，孙鱼一直没有真正见过黎凤。
半小时后，远藤由贵率领宪兵队的所有宪兵，包围的。这是无锡县城最大的，拥有六十多名烟花女子。老鸨见这阵势，彻底傻眼了。
孙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把抓住老鸨，一口气甩了她几十个耳光。老鸨还在做着领取奖赏的黄梁美梦，现在等来的是一阵猛揍。顷刻之间，老鸨被打成了猪头似的，脸上肿得吓人。
上百名杀气腾腾的日本宪兵，一个个刺刀出鞘，眼看一场大屠杀就要开始了。老鸨被直接吓得尿尿。孙鱼将她提在手里，恶狠狠地问道：“黎凤呢？”
“孙站长，她、她不是被你送给河野了吗？”
老鸨还不知道现在已经闯了大祸，还以为黎凤还在河野的床上呢！她哪里知道河野自己都已经命丧黄泉了？孙鱼再次给了老鸨一记耳光，吼道：“她把河野队长给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鸨吓得直接瘫软在地。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可怕。
老鸨都快吓出神经病了，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杀人的。她的胆子很小......”
几十名烟花女子，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她们都预感到，河野队长被人杀了，小鬼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孙鱼也知道，远藤由贵也不是什么好鸟。这次河野队长的死，给他创造了上位的机会，同时也给了他一个享乐的机会。这些烟花女子就是待宰的羔羊！
正在孙鱼这样想时，他听到远藤由贵用日语吼道：“把这些女人统统带走！”
在刺杀威逼下，那几十名烟花女子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被逼着上了一辆大卡车。这一幕，被李粤黔看到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