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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贼白飘飘全文阅读

作者:王橙橙     女贼白飘飘txt下载     女贼白飘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天子脚下遍烟华

    白飘飘再醒来时已经身在京城。

    窗外白雪簌簌,屋内炉火融融。

    她睁开眼,渐渐地,床幔、雕花、窗棂都一一浮现在眼前,十分清楚。

    看来,她的雪盲症已经好了。

    “小白,你醒啦?”小石头推门而入,手中拎着食盒。

    “小石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王子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啊。”小石头拿出几样菜放到桌子上,笑道。

    “这是哪里啊?”

    “京城啊。”

    “京城?”

    “京城四方馆。”

    “四方馆?是什么地方?”

    “是用来给各国朝贡的人落脚休息的地方,也是各国使节常驻的地方,这里既有我们古月国的人,也有漠北的蒙古人,也有西边的大食人,还有东边的高丽人。”

    “哦,是这样啊。”

    “小白,你饿了吧?你睡了好几天,一直没吃东西,殿下特意吩咐我准备了三人份的饭菜,还热着呢,快吃吧!”

    “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呢?”白飘飘只觉得迷迷糊糊,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忽然心头一突,二师兄呢?

    小石头一边摆放饭菜,一边说道:“你二师兄看你晕过去了,就给你服了不知道是什么药,让你一路睡着,说是怕你路途劳顿,说睡眠还有助于你的眼睛康复。”

    “他还说什么了?”白飘飘急迫问道。

    “还说啊,你今天中午就会醒过来,果真是料事如神。”小石头说着已经摆上了饭菜,“快吃吧。”

    粳米饭散发出诱人的稻谷香味,和着酱肘子的浓香、粉蒸鹅蛋的嫩滑及酥炸虾仁的香气,让白飘飘再顾不得说话,她也着实是饿坏了,忙闷头吃起来,饭菜塞满嘴巴,含含糊糊地问道,“我二师兄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走了啊。”

    “走了?”白飘飘一惊,“他怎么走了呢?他胳膊流血了啊……我二师兄去哪里啦?”白飘飘一叠声地问道,急的呛了一下,“咳咳”咳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百里晓刚好走了进来,浑身华服,满头珠饰,环佩叮当,香气袭人。

    小石头解释道:“她呛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百里晓含笑坐到白飘飘对面的椅子上。

    白飘飘喝了一大口水,方顺过气来,抬头看了眼百里晓,吓了一跳:“你怎么穿成这样?”

    百里晓低头看了看衣袖,笑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可……”白飘飘狐疑地打量着他,还是觉得别扭。

    “怎么?不好看?”

    “好看倒是很好看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不太像你了。”

    百里晓一怔,眼眸沉了一沉,随即眉毛一挑,扯起嘴角轻笑道:“说你聪明吧,却透着一股憨傻,说你愚笨吧,却总能说到人的心里去。”

    白飘飘愣愣地看着他,嘟囔道:“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百里晓一笑,装作没有听到,说:“吃完了就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去买东西。”

    “又要买东西?”白飘飘哀嚎着。

    “你是我的侍卫,当然得侍奉在我左右。小石头,给她找身衣服换上。”说完,转身就走。

    白飘飘忙叫住他:“我二师兄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你二师兄带着史宁风的首级回走马关了。”

    “走马关?”

    “他说,过些天就是他父亲的祭日,史宁风已死,大仇得报,他回去扫墓祭祖。”

    史宁风?

    对了,史宁风死了。

    “……是我杀了他吗?”白飘飘想起了那支无故点燃的烟花,看着自己的手掌,还是不敢相信。

    百里晓摇摇头,道:“你不必过于介怀,何况你二师兄本来就是要杀掉他的,不过是凑巧,你歪打正着罢了。”

    “可,你不是说过史宁风不能杀吗?杀了会引起两国战乱的啊……”

    “那是我以为他知道我的身份,没想到他并不知道,如今已经死无对证。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死了的话又是被谁所杀?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百里晓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别愣着了,快点儿换衣服出门!”

    白飘飘后知后觉地喃喃道:“还可以这样不承认吗?你……”

    “当然可以,你这傻姑娘。”百里晓笑了笑,忙故意板起脸来,训道,“从今后,不能再满口你呀我呀的了,要称殿下。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比乡野。记住了?”

    “记住了。”白飘飘点点头,随即忙补充道,“属下记住了,王子殿下。”

    “乖。”百里晓颔首, 满意离去。

    吃过饭,白飘飘换上侍卫服,冒着大雪跟在百里晓身后,走在四方馆的街道中。

    四方馆位于凉朝都城南部,本是凉朝皇帝专门划出一片地方给各国朝贡使者及常驻人员居住,久而久之,在这里形成了一方集市,各国人员可以在此售卖家乡特产,凉朝人也可以来这里或买或换所需的物品,一时倒比京城所设的东市、西市还要热闹。

    只是今天由于雪势太大,来这做交易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看起来有些萧条。

    百里晓披着白色毛皮大氅,也不乘车,信步走在雪中。

    白飘飘一脸不乐意地顶着一头的雪花走着,十分不舒服。

    “小白,你常年呆在深山,一定没见过什么珍奇异兽和各国好玩儿的东西。你有幸跟着本王,本王就领你开开眼界,如何?”

    白飘飘翻了翻白眼,这里到处都是雪,开什么眼界?是看雪吗?

    难道在青泥岭看得还不够多?

    百里晓听她没答复,转头看她,“扑哧”一声笑了。

    “怎么了?”白飘飘一愣,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你看看你,怎么跟个雪人一样?”百里晓伸手掸落她头上厚厚的积雪,“怎么没穿披风?”

    白飘飘看着他倒是大氅兜帽捂得严实,抱怨道:“小石头也没给我啊,我自己也没有啊。对了,我的白虎皮呢?”

    “无戈先生拿去打理了,他说,白虎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作为贡品是再好不过了。”

    “哦,”白飘飘一想,也是,本来那东西就是抢来的,谁用都是用,便没再追问,“殿下,我们到底要去哪啊?”

    “本来,是想领你去上林苑看看珍奇异兽的,可是雪这么大,估计也看不到什么。随便逛一逛,咱们就回去。”

    “还要逛?”白飘飘惊呼出声。

    “冬日天短,你吃了那么多东西,不出来消食,小心晚上肚子疼。”百里晓笑道,“而且,你已经很胖了,就不要再胖下去了吧,小心丢了我古月国的脸面。”

    白飘飘还想分辨,低头一看,自己背着包袱,又裹着厚厚的棉衣,看起来确实臃肿不堪、鼓鼓囊囊的。

    好吧,只能继续冒雪逛街消食了。

    走了一会儿,百里晓拐进了一家店铺。

    白飘飘高兴地跟了上去,心想,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谁知道,他只是转了转又出去了。

    她只好垂头跟过去,又走了几步,百里晓又进了一家店铺。

    白飘飘兴高采烈地跟过去,刚进屋,他又出门来。

    等到拐进第三家店铺的时候,白飘飘终于忍不住说道:“殿下,殿下,您到底在找什么?还没找到吗?

    “没找什么,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茶。”

    “可,刚刚那两间不都是茶铺吗?”白飘飘嘴角抽动。

    “你不懂,他们的茶香不好。”

    这时,店小二迎了上来,“这位客官仪表堂堂,相貌不凡,一看就是懂茶之人,您老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家的茶叶可是今年的新茶,是上上之品,从江南一路水路运来的极品龙井,说句大不敬的话,比上用的也差不了几厘。这位客观好口福,偏巧赶上了,您老尝尝看?”

    百里晓深深吸了口气,笑道:“确实浓郁清远。就这吧。”

    “客观楼上请,上有雅间。”

    百里晓上楼坐下后,片刻间,便有一位发色火红的女子捧着茶具进门来,“公子,您的茶。”

    白飘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由上下打量道:“你的头发怎么是红色的?”

    那女子抬眸一笑,“奴家乃大食人。”

    “你的眼睛是……绿色的?”白飘飘不由惊叫出声。

    百里晓轻咳一声:“小白,大食人红发绿眼,向来如此。不要大惊小怪。”

    白飘飘一脸惊讶,“原来还有这样的人。你看,你看,她比我还要白呢!”

    百里晓嘴角含笑,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摇头不语。

    那大食女子也不理睬白飘飘,只顾轻轻将茶具一一洗净,揭开一盏玻璃盖碗,用银勺子舀出一勺茶粉来,放在一只黑瓷碗中,用煮好的滚水往茶粉上一浇,素手边浇边搅,乳白的茶油泡沫翻上来,被她用小勺子轻轻分开,转了几转,茶面上瞬时间现出一幅层层叠叠的山水工笔,仿佛夜风吹拂,栩栩如生。

    她将茶杯轻轻端起,眼波流转,“公子,可要奴家奉茶?”

    百里晓并未出声,白飘飘却在啧啧称奇:“你居然还会在茶上画画?!太厉害了吧?是谁教你的?你们大食国也说我们这的话吗?”白飘飘围着她左转右看,像个好奇宝宝。

    “这位公子,请自重。”

    也许是因为她挨着太过靠近的缘故,大食女子不悦地蹙了蹙眉毛,说道。

    白飘飘一愣,忙直起身子站好,“噢噢,好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见过嗯……大食的姑娘……而且还会在茶上画画……”

    “这位公子,奴家虽在此奉茶分茶,却并不是为钱财而来,而是为了能结交到喜茶爱茶、人如茶香的文人雅士,天涯海角,只为觅一知音耳。”说着,她眼波颦颦,看向百里晓。

    “不必奉茶了。这位姑娘可以走了。”百里晓言语淡淡,下了逐客令。

    大食女子一愣,只好慢慢将茶杯放下,缓缓退出房间。

    “为什么让她走啊?”白飘飘不解地问道。

    “为何要留下她?”

    “嗯,说说话也好啊,而且她是大食人啊,长得好漂亮,说话也柔柔的,还很文雅,还懂茶道,会在茶上画画……你不是要喝茶吗?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她不是很好的陪伴吗?”

    百里晓依样拿过一只黑瓷碗来,为白飘飘倒上茶粉,浇上沸水快速搅拌,小银勺也分出一幅画来,隐约看着竟是一位女子的身形。

    “来尝尝。”

    白飘飘看得惊奇:“你也会画画?!”

    “大凉喝茶与古月国不同,这分茶的技艺你没见过倒也不奇怪。”

    白飘飘端起茶杯静静地端详:“我在静幽谷从来没喝过这样的茶,画得好漂亮,真不舍得喝。”说着,她吹着气,将茶上的少女吹乱,喝了一口,惊喜叹道,“好香!”

    “不是不舍得喝吗?”

    白飘飘不好意思的一笑:“可是我实在是太冷了,茶又太香了,没忍住。”

    百里晓失笑出声,自斟自饮,抿了一口茶汤,笑道:“谁说我没有人陪?你不就是人吗?”

    白飘飘侧头看他,心想,难道以前我都不是人?

    这时,店小二敲门进来,一脸难色:“这位客官,实在是抱歉得很,恐怕您得移步了。”

    白飘飘没有听懂,什么叫移步?

第二章 一遇庆王始斗酒

    白飘飘没有听懂,什么叫移步?

    百里晓却听懂了,移步就是走人的意思。

    做为客人,刚坐下没多久就要被店家赶走,这着实有些不妥当。

    店小二也知道这样不对,却不得不陪笑道:“这位客官,小店也不想这样,可是……庆王爷突然就到这了,想用楼上的这间雅间品茶。”

    白飘飘不解道:“可我看这有好几间房间啊?他随便用一间不就得了。”

    “这……历来庆王爷到这都要清场的,请您多包涵。为了表示歉意,公子您本次的茶资全免,令送您一盒上好黑茶,全当赔罪。”

    “庆王爷是谁?”白飘飘问。

    “是凉朝皇帝的三皇子。”百里晓答道,拉着她起身离开。

    白飘飘跟在他身后问道:“三皇子……嗯,比你还厉害吗?你不是二王子吗?二排在三前面啊!”

    “古月国岂能和凉朝相比?”百里晓蹙眉道,“你身在凉朝京都,要谨言慎行,这样的话以后不要问了。记住了?”

    “嗯。知道了。”

    白飘飘跟着他下楼,就听店小二在身后喊道,“客官,送您的茶!”

    白飘飘一想,不拿白不拿,便挣开百里晓的手,转身又上了楼,将茶盒抱在怀里,急忙忙又往楼下追去。

    这时,百里晓已经下楼站在前门等她了。

    她一着急,便使出轻功,想从楼梯飞身而下。

    谁知,在她刚要落地时,突然从楼梯底下如泥鳅般钻出一个人来,好巧不巧,偏偏站在了她的落脚之处。

    白飘飘躲闪不及,“砰”地一下,跟那人撞到了一起,那人哎呦一声跌倒在地,连声大喊咒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敢撞我?!”

    白飘飘忙一个骨碌爬起来,手上一慌,怀里的茶叶也洒了出来,直浇得那人满头满身的茶叶屑。

    那人坐在地上,火气更大,连连吐出口中的茶叶,大骂道:“呸呸!你这小子!眼睛长后脑勺去啦?!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也敢冲撞?!还不赶紧给我把这些破叶子弄走!”

    白飘飘一看惹祸了,连忙去帮他掸掉他头上的茶叶,谁知,用的力气大了些,居然一下子将他束发的玉簪子打落在地,那玉簪子晶莹剔透,做工精良,就是不太结实,叮当一声,碎成两节。

    白飘飘一愣,完蛋了。

    那人头发散开如疯子一般,暴跳如雷地站起来跳脚大骂道:“你!你……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一声令下,呼啦一声,从后门冲进来五六个家丁打扮的人来,围住白飘飘。

    百里晓正要出声阻止,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门传进来:“范祝,不要胡闹。”

    “不是我胡闹,表哥……”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人走了进来,道:“你们都退下。”

    “是。”家丁们鱼贯而出。

    白飘飘愣在当场,看着被自己弄坏簪子的人向来人诉苦:“表哥,这个臭小子不仅撞了我,还把茶叶洒了我一头,还弄坏了我的簪子,你知道我最讨厌脏兮兮的,现在倒好,你看我成了什么样子了……表哥,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好了好了,过了年就十八了,还这么胡闹?”

    “怎么是我胡闹?明明就是他的错!”说完,那人狠狠地瞪着白飘飘道,“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白飘飘诚实地答道:“不知道。”

    “你……!”

    “哦,”白飘飘忽然想起刚才穿黑色大氅的这位表哥叫他范祝,连忙作揖道,“您一定是范公子。”

    “什么范公子?”

    “你不是叫范祝吗?”

    “那是我的字!我的字!本公子名赵玖岱!”

    “赵玖岱……”白飘飘重复道,想要把这个名字记住。

    赵玖岱却生气地大喊:“大胆!居然还直呼本公子的名字?!”

    白飘飘眨眨眼:“不是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为什么不让人叫?”

    赵玖岱气得干瞪眼,他的表哥却笑出声来,两颊兜帽上黑色的毛锋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百里晓这时走上前去:“这位公子,刚刚是在下的侍从着急赶路,冲撞了赵公子,弄坏了公子的簪子。不如,我们双倍赔偿,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赔?!你们赔得起吗?”赵玖岱冷哼一声。

    “您说个数,我们一定赔。”

    “就怕你有钱,也买不到这样好的玉石!这是古月国的贡品,总共只有两枝!”

    百里晓一听,道:“如此,那更赔得起了。麻烦您留下名帖,不日我定会带着赔礼登门请罪。”

    “你!……”赵玖岱还要说什么,他旁边的人说道,“好了,范祝,何必多生事端?他们已经说赔给你了,就这么算了。”

    “表哥,可是……”

    百里晓回头示意白飘飘赶快道歉,白飘飘愣了一下,方明白过来,忙行礼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一下子从楼梯后钻出来呢。我这武功吧,一使出来就收不住,我保证下回绝对不会再压你身上了,也不会把茶叶弄你头上,也不会弄坏你的簪子了……”

    这番所谓的赔礼说辞让赵玖岱更加生气。

    他一挥手,咬牙切齿道:“你给我住嘴!怎么?!会武功就了不起吗?本公子告诉你,也就是家里不让学,本公子要是学的话,比你要厉害千百倍!不行!你小子不能走!我要跟你比试比试!”

    白飘飘一愣:“比试什么?”

    百里晓忙阻拦道:“这位公子,刀剑无眼,拳脚伤人,看您的穿着气度,一定是大家公子,何必跟区区侍从一般见识?”

    “他不来,那你来?!”

    百里晓一愣,他是不能在京城生事的……

    “我来就我来,”白飘飘挺直腰板,下巴一扬,“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说吧,比什么?嗯,轻功……行不行?”她暗暗希望这人可以跟她比她最擅长的。

    “呸!”赵玖岱阴测测地一笑,“谁要跟你比那个?!”

    “那比什么?”

    “我们来比酒量!你若是输了,除了要给我磕头认错,赔我一模一样的簪子,还要让我痛打你一顿!”

    “那……你要是输了呢?”

    “笑话!本公子怎么会输?!”

    没等百里晓再说什么,赵玖岱一挥手,吩咐道:“店家,拿酒来!”

    小二捧出一壶酒来,“公子,您的酒。”

    赵玖岱轻蔑一笑:“这点儿怎么够?!给我来十坛白云边!要最大坛的!快点儿!”

    小二看看他,又看看他旁边的公子,为难道:“这……”

    那位公子和煦道:“就听他的吧。”

    “好嘞!您楼上请。”

    那公子微一颔首,移步上楼。

    赵玖岱头一仰,紧随其后,大踏步地也跟了上去。

    白飘飘心一横,跟在他身后也要上楼。

    百里晓心内盘算,此事恐怕不得善终,要想办法避免冲突才好,他一把抓住白飘飘,压低声音道:“一会儿看清形势,随机应变。”

    “好,”白飘飘点点头,有些忐忑,“殿下,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让我收了你做侍卫呢?”百里晓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谓一笑。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莫不是没种要跑?!”赵玖岱不耐烦地在楼上喊道。

    白飘飘一听,连忙跟了上去。

    四人依然坐在刚才她与百里晓所在的包间里。

    白飘飘暗自叹道,世事变幻,谁曾想到会有此冲突呢?刚刚还在这里品茶,转眼就要回来斗酒,唉。

    店小二动作很快,片刻间,已经捧上来十坛白云边陈酿来:“可要胡姬来奉酒?”

    “当然要!”

    那位红发绿眼的大食姑娘应声而入,纤纤素手,柔软腰肢,吴侬软语,可惜在座四人无人多看她一眼。

    白飘飘与赵玖岱面前各放了一个海碗,大食姑娘舀起酒来将碗依次斟满。

    赵玖岱胸有成竹地一笑:“第一碗!”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白飘飘捧起酒碗,咽了咽口水,就要喝下去。

    百里晓不由担心出声:“飘飘!”

    白飘飘扭头一笑,道:“没关系。我能喝。”

    说着,“咚咚咚”喝了下去,半途中,还停了下来,吐着舌头,道,“好辣。”

    “飘飘……”

    “没关系。”说着,白飘飘将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

    “好!”赵玖岱挑眉得意一笑,“再倒满!”

    白飘飘依样也仰脖喝了下去这第二碗酒。

    放下碗,她依旧吐着舌头:“好辣好辣。”

    当白飘飘喝下第三碗酒的时候,百里晓惊奇地看着她面不改色,只是不停地说着酒辣,心里不由纳闷,难道她真的是海量?

    赵玖岱再看向她时,也不再轻视,燃起斗志,正经起来,沉声道:“再倒。”

    九坛子酒就这么喝着,很快地见了底。

    赵玖岱脸颊泛红,打着嗝,口齿不清地说:“好小子!有酒量!再倒!”

    白飘飘脸色发白,似有痛苦之色:“……”

    “怎么样?你认输了吧?”赵玖岱哈哈大笑起来。

    白飘飘弱弱地说道:“我内急……”

    百里晓扑哧一笑,板起脸来道:“还不快去!”

    白飘飘得令忙跑下楼去。

    赵玖岱想要阻止,却站不起身来,嘟囔道:“你别走!谁让你走了?!你给我回来……我还没赢呢……”说着,慢慢趴到桌子上睡着了,均匀的鼾声响起来。

    这时,一直坐在他身旁的黑衣公子说话了:“碧玉,你先退下。”

    原来,那大食姑娘叫碧玉。

    门关好后,黑衣公子道:“这位……是古月国的二王子殿下吧?”

    百里晓微微颔首,道:“庆王殿下慧眼如炬,臣正是百里晓。见过庆王殿下。”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行大礼。

    庆王忙止住他:“此地并非朝堂,便宜行事,不必如此。没想到你我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里。”

    “庆王殿下一向宅心仁厚,宽以待人,臣这侍从莽撞无礼,冲撞赵公子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殿下海涵。”

    “范祝一向争强好胜,酒量极好,从小志愿习武,但是被舅父强迫从文,所以平生最恨武功高强之人,这才与你的侍从斗酒,本来他以为一定胜券在握的,谁知居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竟然被殿下的侍从打败。”

    “采小白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殿下原谅。”

    “采小白?”庆王挑眉,“你不是叫他飘飘吗?”

第三章 文盲碰到帝王师

    “采小白?”庆王挑眉,“你不是叫他飘飘吗?”

    百里晓一愣:“是,”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她本名白飘飘,随侍臣后改名采小白。”

    “原来如此。此人倒是十分呆萌有趣。”庆王嘴角一挑,笑道。

    百里晓心头一跳,忙道:“她在乡野之间长大,不懂规矩,臣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教。”

    “无妨。”

    “至于摔坏赵公子玉簪一事,臣不日定会登门谢罪,奉上同样的玉石。只是不知道赵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款式,臣定找匠人雕刻后,再赔给赵公子。”

    “不用了。本王那里还有一根同样的玉簪,给他就是。他不过是个孩子,意气用事罢了。”

    正说着,白飘飘推门进来,长舒了一口气,看到桌子上睡得香甜的赵玖岱,纳闷道:“他怎么了?”

    庆王饶有兴趣地看向她,道:“与你斗酒,他输了。”

    白飘飘一听,顿时高兴地直笑,问百里晓:“真的吗?真的吗?”

    百里晓点头。

    “太好了!”白飘飘雀跃道,“殿下,这次我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嗯。”

    庆王道:“你酒量不错,范祝输给你并不丢人。”

    “嘿嘿,”白飘飘挠头笑,睫毛弯弯,道,“我从小就喝药酒,我也不知道我原来这么能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就是不知道不是药酒的酒会这么辣,辣死我了……”

    “原来如此。这里还有一坛酒,能跟我也比试一下吗?”庆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

    “好啊,好啊……”白飘飘毫无戒心地答应下来。

    百里晓怕她酒后失言,再出言无状,冒犯庆王,忙拉住她:“还是算……”

    这时,赵玖岱突然“哇”地一下吐了一地,瞬时间,酸臭酒气弥漫开来。

    庆王无奈一笑:“看来,斗酒这事儿得再找机会了。告辞。”

    片刻后,从楼下上来几个人将赵玖岱抬了出去,庆王也离开了。

    “咱们也走吧。”

    天色已暗,雪已停了。

    百里晓带着白飘飘刚走出去,身后的店小二追了过来:“客官!您的东西落在店里了!”

    白飘飘以为是那盒茶叶,看也没看就接过来,跟百里晓走了。

    百里晓边走边问:“你可知道刚刚跟你斗酒的是何人?”

    “知道啊,”白飘飘点点头,“赵玖岱嘛!我已经记住他的名字了。”

    “不是他,是另外一人。”

    “知道啊。”

    “哦?说来听听?”

    “是赵玖岱的表哥嘛!”

    “……”

    “难道不是?我听他一直喊表哥、表哥的啊……”

    “确实是他的表哥,但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飘飘摇摇头。

    “他是庆王。”

    “庆王?”白飘飘眨眨眼,恍然大悟,“就是你刚刚说过的凉朝皇帝的三皇子?”

    “正是。”

    “啊!我明白啦,难怪店小二刚说完庆王要来,他们就来了,而且后来也再没人上楼来。原来他就是庆王啊。看着挺和气的啊,为什么要把我们撵走?”

    “也许是好清静罢了。”

    “喜欢清静就在家里呆着就好了,出来图清静?”

    “你不懂。也许你认为的家并不是让他觉得安心舒适的地方。”

    “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本王子就是知道。”百里晓玩味一笑,随即说道,“庆王为大凉三皇子,名叫刘曲。大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为皇后嫡长子,名叫刘涵,同胞弟弟二皇子名叫刘离。”

    “他们的名字很普通嘛!还没我师兄们的名字好听。”

    “不要乱说。太子的名字可不是普通的,这里面还有典故,要不要听?”

    白飘飘忙点头,只听百里晓道:“据说皇后娘娘生嫡长子那年正值洪灾泛滥,十几万人受困于洪水之中,流离失所,凉朝赈灾发粮,可是京城内暴雨就是下个不停,出城进度十分缓慢,说也奇怪,就在皇后娘娘产下太子之时暴雨骤停,雨后初晴,天降祥云,此时得报护城河内水位下降,突现石碑一块,隐约做麒麟状,上书八个大字:涵瑞寰宇,天佑大凉!皇帝又惊又喜,认为嫡长子的出世乃上天吉兆,即刻昭告天下立嫡长子为太子,名刘涵。”

    “还有这样的事?”白飘飘惊得睁大了双眼。

    百里晓笑道:“这才叫无奇不有。”

    “那刘曲出生时有什么故事吗?”

    “那倒没有听说过。”

    “为什么都是皇帝的儿子,却不一样呢?”

    “最苦不过帝王家。”百里晓长叹一声,“你不知道这些也是一种幸运。”

    二人回到古月国所居住的楼房,一个精神矍铄、长须长袍模样的人迎了上来:“殿下,您可回来了。”

    “无戈先生,发生什么事?”

    “太后的密使于下午到此,已经等候您多时。”

    “人在哪?”

    “在楼上厢房等候。”

    “传见。”

    白飘飘跟着百里晓上楼,却被无戈先生拦了下来:“太后密使,闲杂人等不能相见。”

    白飘飘想了想,问:“密使?是送秘密的信使?不是送蜂蜜的信使吧?”

    无戈先生嘴角抽动:“当然不是。”

    “哦,那既然有秘密我就不听了。你能听吗?”

    “老夫当然也不能!”无戈先生瞪眼看她。

    “不能就不能,那么凶干什么?”白飘飘撇撇嘴,道“本来还想让你帮忙把这盒茶叶交给殿下的,那就算了,回头等他听完秘密,我自己给他吧。咱们能吃饭了吗?我饿了。”

    “吃饭?!哪有主上未用膳,下人反而先吃饱的道理?!”无戈先生气得胡子翘起,“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会如此不知礼数?!”

    白飘飘一看他疾言厉色,只好如实回答:“我是在走马关被殿下所救,然后殿下……看我武艺高强,就收我当侍卫了。”

    这句话除了武艺高强那四个字之外,也算是实话了。

    “既然是因缘际会,你有这个福气,殿下特许你服侍,你就更应该谨言慎行,知道吗?”无戈先生上下打量着她,语带质疑,“你说你武功高强?师从何派啊?”

    “不能说。”白飘飘摇摇头。

    “难道不是名门正派?连自报家门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说了,您也不知道。”

    “笑话?!这世上岂还有老夫不知道的事情?老夫三岁能认字,五岁能读文,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十五岁官拜卢果知事,二十岁任王子太傅,教导王子们读书,现国王都是老夫的学生。三十岁驻京都为我国大使,享凉朝俸禄,在这四方馆一住就是二十年,来来往往,无论朝堂还是江湖,老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地方没听说过,你这小儿居然敢口出狂言,说这世上有老夫未知的门派?”

    白飘飘没想到自己随口敷衍的话,居然能换来这么一顿长篇大论,只好认倒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饿了,不让我吃饭,能让我吃点儿别的东西垫垫肚子吗?”

    “当然不能!圣人有云,食而,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沽酒市脯,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不撤姜食,不多食;不得其酱,不食;割不正,不食;食不语,寝不言……”

    白飘飘愣愣地看着他,口若悬河,说着她根本听不懂的咒语,真想一头撞死,转身要走,无戈先生却上来抓她的手臂,“老夫还未讲完,你要到哪里去?!”

    白飘飘反手一挣,手肘一下子撞到了无戈先生的胸口。

    无戈先生怒气上涌,喝道:“大胆!居然敢对老夫动手?!你可知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老夫乃王子之师,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唠叨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清静了。

    白飘飘收回点住他穴位的手,一脸歉意地笑道:“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您,我也是忍无可忍。但是我现在吧,肚子空空,脑袋也疼,我从来没读过书,实在是听不懂,您就省省力气别对牛弹琴了,好吧?”

    无戈絮絮叨叨地嘴形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么站着挺累的,要不,您先歇会儿?您不回答就算是同意了。”

    白飘飘一把将无戈先生扛起来,放到一边的红木圈椅上,让他坐在椅子里,两只手放在他的腿上。

    看了看,好像有点儿僵硬。

    她又将他的一只胳膊放在了一旁的木桌子上,又摆了一碗茶在他手里,满意笑道,“这样才对嘛!教书先生都爱喝茶。您说了那么多话,一定口渴了。”

    “小白?你干什么呢?”

    小石头从后屋走进来。

    “没干什么啊。”

    “无戈先生?”小石头看见无戈坐在椅子上休息,很是纳闷,要知道他一直是忙忙碌碌不肯闲下来的。

    “无戈先生刚刚给我讲道理,讲累了,说要喝茶眯一会儿,不要咱们打扰他。”白飘飘忙解释道。

    “哦,”小石头相信她的话,朝无戈先生一施礼,“打扰先生了。”

    白飘飘推着小石头离开:“对对!咱们快走,别打扰他了。对啦,厨房在哪儿啊?”

    “小白,你怎么满身酒气?不会是又饿了吧?”

    “唉,别提了。你也知道,我不是能吃吗?再说好几天没吃饭了,刚刚那一顿哪里够?殿下又领我出去走了半日,又喝了很多酒,现在真的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你先吃点儿点心吧,殿下用完膳,我们才能吃饭,知道吗?”

    “好吧好吧。对了,冷大哥呢?”

    “他去办事了,刚刚回来,就去见王子殿下了。”

    “王子不是要见密使吗?”

    “冷大哥不比旁人。哎哎!小白!这个不能吃!只有这一份,是给殿下的!哎呀,你快放手啊……”

    白飘飘一入厨房就好似下山的猛虎,看得厨师们直乐,可怜小石头左拦右挡,方保住了百里晓的晚膳。

    片刻后,冷离走了进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和奄奄一息的小石头,心内疑惑,又看向吧唧嘴吃得正香的白飘飘,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淡淡道:“王子吩咐,用膳。”

    说是用膳,当然比不得在古月国王宫之内隆重,但也是四碟子四小碗,鲜果时蔬,肉蛋鸡鱼,也很丰盛。

    白飘飘因为只吃了半饱,不自觉闻着香就跟着上楼了。

第四章 一双文犀辟毒箸

    一顿晚膳,吃得十分安静。

    除了白飘飘时不时传来的口水吞咽的声音,让人没法不注意她。

    百里晓搁下筷子,无奈地笑道:“你就那么饿?”

    白飘飘连连点头。

    “我也吃饱了,剩下的赏给你吧。”

    小石头劝道:“殿下您吃得太少了。”

    “没什么胃口,你们吃了吧。”

    “那小的吩咐厨房给您熬碗粥,一会儿喝?”

    “也好。”

    小石头依照吩咐下楼去,白飘飘很不客气地坐在桌子旁大吃大嚼起来。

    “你慢点儿。”百里晓忙喊道,真是怕她噎死,转头对冷离说,“你也吃些。”

    “是。”冷离很快就吃完了。

    白飘飘一看他放下筷子不吃了,也只好恋恋不舍地擦了擦嘴,“我也吃饱了。哦,对了,这是刚刚茶馆送咱们的茶。”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来。

    “茶?不是让你都洒别人身上了吗?”

    “是哈,”白飘飘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另外又送了一盒给咱们?”

    “也有可能。打开吧,叫小石头去拿茶具过来,唉,托某人的福,本王下午也就喝了一口茶。”

    白飘飘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盒子打开,奉给百里晓道。

    “这是什么?”

    “什么?不是茶吗?”白飘飘忙凑过去看。

    只见盒子里是一个青色的布包,长条形状的,不知道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冷离神色一凛,忙从白飘飘手中接过盒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盒子里没有机关后,才将布包拿出来,打量一番后,方献给百里晓:“殿下,是一双筷子。”

    “筷子?”百里晓拿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这双筷子通体洁白,光泽温润,一头镶着金边,雕刻着极品牡丹花样,缀着数颗小米粒大小的各色宝石,做为花蕊,熠熠生辉,做工十分精细。

    白飘飘叹道:“这是玉做的吗?好漂亮!”

    “不像。”

    百里晓端详着这双筷子,“飘飘,你再说一遍,这双筷子是如何得来的?”

    “嗯……就是咱们不是茶馆喝酒吗?然后赵玖岱吐了一地,庆王带着他就先走了,咱们也走了,没走多远,那个店小二就追上来说这是咱们的,给咱们送回来了。”

    “店小二的原话是什么?”

    “我记不清了……”

    “再仔细想想?”

    白飘飘使劲回忆着,终于想了起来,学着店小二的动作神态,压着嗓子道:“客官!您的东西落在店里了!”

    “落在店里?”

    百里晓眉毛一挑,看来这东西必是庆王一行人落下的。

    “冷离,请无戈先生来。”

    白飘飘一听,连忙一个高蹦起来,“我去叫他吧。”

    “你……知道谁是无戈先生?”

    “当然知道啊,就是那个胡子很长、话很多的老先生嘛……”

    白飘飘正说着,只见小石头慌里慌张地跑上来:“王子!不好啦!无戈先生死啦!”

    “死啦?!”白飘飘惊叫出声,“怎么会?我不过就是点了他的风池穴,怎么会死呢?顶多就是不能动啊……”

    小石头忽然笑起来:“小白,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干的好事!怪不得刚才古古怪怪的……”

    “你笑什么?”白飘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你骗我?!”

    “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承认你点了无戈先生的穴呢?刚刚还抢殿下的东西吃,哼!”

    百里晓道:“飘飘,你怎么能点无戈先生的穴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飘飘垂下头认错道,“他总跟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不听还不行,一说要说好半天,我是因为太饿了,所以才……我错了,我保证下回再也不这样了。”

    “无戈先生乃王舅之师,也是我母亲的启蒙之师,你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有功要赏,有错要罚。”

    “罚什么?”

    “无戈先生说了算。”

    没一会儿,冷离搀着无戈先生走了上来,白飘飘忙躲到了百里晓身后。

    百里晓抓住她的手,让她站出来,道:“无戈先生,飘飘刚刚太过无礼,任凭先生处置。”

    “殿下,古语有云,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放勋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殿下身边亲近之人,更要懂得尊卑有序的道理才是。”

    “先生教导的是。飘飘,还不给先生赔罪?”

    白飘飘已经听得头都大了,忙作揖道:“对不起,先生,我刚刚出手点您的穴位是我不对,您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别再给我念咒了,行吗?”

    “你说老夫讲得是咒语?”

    “您背的书我一句都听不懂,对我来说就是咒语。”

    “你之前说你从未读过书?”

    “正是。”

    “这么说,也不会写字?”

    “会写。”

    “没读过书,倒会写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怪事?老夫不信,写两个字来瞧瞧?”

    小石头捧来文房四宝,替她研磨。

    白飘飘倒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执起笔来,歪头问:“写什么?”

    “你会什么,便写什么。”

    “哦。”白飘飘答应着,唰唰唰,写下“白飘飘”三个大字。

    “字迹隽永秀气,都说字如其人,你却不像。”无戈先生捋须道,“再写。”

    “二师兄,师父叫你回来后去杀鸡……”无戈先生念着白飘飘写出来的一行字,皱眉道,“这写的是什么?”

    “就是我常写的啊,师父很懒,总叫我去传话,二师兄又常常不在,所以我经常给他留口信,钉在他的门上……哦,还有抓蛇逮老鼠什么的……”说着,又继续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老鼠”二字。

    百里晓“扑哧”一声笑出来。

    无戈先生气得胡子直颤:“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白飘飘不解他为何如此生气,道:“难道我写得不对吗?”

    百里晓嘴角含笑,“字是对的。”

    “那先生为何说我有辱斯文?”白飘飘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叫有辱斯文啊?”

    无戈先生气得脸红脖子粗,道:“你说!你的启蒙师长是谁?!”

    “启蒙师长?”

    百里晓解释道:“谁教你认字写字的?”

    “是我二师兄啊。”白飘飘笑道,“原来他是我的启蒙师长啊。”

    “此等人也算为人师表吗?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从今后,你每日要到楼下抄书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根朽木?!”

    “抄书?”

    “不错,刚刚王子殿下说,你犯了错任由我处置。皇太后娘娘一心向佛,喜诵佛经,你来抄经吧。”

    “嗯,好吧。”白飘飘只好答应着,转念一想,抄书也不错啊,起码不受皮肉之苦。

    百里晓打着圆场道:“无戈先生息怒。请您上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教。”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请问有何吩咐?”无戈先生忙正色说道。

    百里晓将刚刚那双筷子送到他面前,“劳烦您看看,这是何物?”

    无戈先生一看,大惊失色:“殿下是从何得来的?”

    “怎么?这筷子有问题?”

    “殿下有所不知,这筷子是文犀辟毒箸,乃大食贡品,属稀世珍宝,按制只有当今凉朝皇帝才能使用,殿下怎么会得到的?”

    “这是皇帝用的?”

    “正是,”无戈先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忽然“咦”了一声,“奇怪,奇怪,”他从头到尾小心地将筷子摸了一遍,道,“难道不是犀角制成的?”

    “先生,怎么了?这双筷子有什么不对吗?”

    “犀角制品触手冰凉,扔到火中也不会变热,而且质地轻盈,不像这双,握之温润,手感厚重。”

    “您的意思,这并不是文犀辟毒箸?

    “看着虽像,但摸着不像,却也足以以假乱真了。这应该是象牙制成的,虽然不比犀角名贵,也是难得之物,按制,一品以上大员及位列亲王之位或皇后贵妃等有品级之人才能使用。”

    “原来是这样。”

    无戈先生将这双筷子放回到盒子内,缓缓问道:“殿下,您可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

    “先生之意,本王了解。先生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殿下天资聪颖,宽厚随和,是我国的福分,也是殿下的福分。”无须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百里晓会心一笑:“谨遵先生教诲。”目送无戈先生被小石头扶下楼,冷离将门关上,随侍在侧。

    白飘飘无精打采地站在另一侧,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头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重。

    百里晓见她如小鸡啄米,瞌睡个不停,知道她今日喝了很多酒,便叫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白飘飘走后,百里晓问道:“冷离,你今天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臣已查清,猫眼石乃稀世珍品,凉朝皇帝并不曾将它赏人。”

    “也就是说,猫眼石必定是在皇宫内苑之中了。”

    “正是。”

    “白飘飘坚称她从小就见过猫眼石,也许她是从皇宫流落出来的……”

    “殿下是说,她也许是皇室正统?”

    “有可能。”百里晓点头笑道,“若真是这样,倒也不错。”

    “殿下何意?”

    “正好,我要娶她。”百里晓一笑,笑纹漾起,满眼狡黠。

第五章 终身大事定江山

    “正好,我要娶她。”百里晓一笑,笑纹漾起,满眼狡黠。

    冷离大惊,脱口而出:“不可。”

    百里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为何不可?”

    “白飘飘出身杀手组织自在门,属江湖草莽,且她性子单纯莽撞,胸无点墨,实在不是殿下的良配,不是王妃之选,更何况……”

    “何况什么?”

    “殿下根基未稳,政治联姻实为首选。如李相的千金李幼纹,才是上选。”

    “恐怕等我回去,百里幽早已经捷足先登了。”

    “李相能允?”

    “大皇子为王储,乃舅父独子,舅父虽不理朝政,大皇子仍然是要继承大统的,李相怎会不允?”

    “可,李相也相帮殿下……”

    “这才是他的老谋深算。都说李相心思缜密,可见一斑了。”

    “殿下虽不是国王之子,却是瑞平公主之子,我国继承王位并非如凉朝一般,只传男子,若太后愿意,也可废黜国王,叫瑞平公主继位,瑞平公主仙逝,自然是殿下继位。”

    “国君变动,国体动荡,不到万不得已,王祖母是不会如此的。你也知道,大王子生性多疑,残忍暴戾,心胸狭隘,多次想要谋害我,我又随母姓王姓百里,为保平安,麻痹大王子,这些年才打扮成喜好穿戴、恣意享乐的样子,可他依旧不放心,频频暗中谋划,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为王祖母厌弃。所以,王祖母才在我出发后悄悄派出密使,叫我求娶一位凉朝公主,与凉朝联姻,巩固地位,以图后计。另外,漠北蒙古与我国接壤,最近动作频频,边境子民有死有伤,太后叫我和亲,也是想联合大梁,叫蒙古人知道收敛。”

    “和亲?”

    “正是,既然是娶公主,如果白飘飘真是皇室遗珠不是正好?”

    “可她想认祖归宗也未必是易事。”

    “有我们相帮,必定能成。”

    “那她若并不是公主呢?”

    “我说是,她就是。”百里晓挑眉一笑。

    “殿下……喜欢她?”

    百里晓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眼里泛出一丝苍凉:“你知道的,从来我喜欢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被百里幽夺走,夺不走的,他便毁掉它们。不过,这一路上,她在我身边,我总是高兴多一些,有时也会生气,难道你不觉得她很有趣?况且她也舍身救过我,还是很令我感动的。既然注定我要因地位联姻,不如选一位相熟的,将来过起日子来也不尴尬。”

    “……既然殿下已经做出决定,属下必定遵循。”

    “你不是不看好她吗?”

    “据属下所知,当朝皇帝子女并不多,只有一位女儿到适婚年龄,封为荣润公主,养在皇后膝下,据说生性娇纵,不好相与,若是娶她倒还不如娶小白好一些。”

    百里晓颔首微笑:“师兄所言极是。”

    “殿下,我国的贡品除了宝石外,其他都被国舅府的人抢走了,无戈先生知道了吗?”

    “无戈先生说过,那国舅是宫里赵贵妃的胞弟,赵贵妃的伯父为瑞国公赵林都,赵林都之子赵归源为漠北镇远将军。赵氏一族在朝堂之上颇有权势,轻易得罪不得。”

    “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国舅府?”

    “未必。不过好在宝石由我随身携带,被抢的只是布匹绢帛,金银铸币,价值只有宝石的十分之一,损失不算太大。咱们只需要实事求是将贡品被抢一事上报即可。至于被谁抢了,大可以略过不提。皇帝震怒,必会彻查。赵家也必定会疏通解决此事。我们是受害者,等着看戏就好。”百里晓微微一笑,“咱们的贡品上都有独特标识,我叫他们抢了多少就吐出多少来。”

    第二日,还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百里晓敲定的白飘飘,一直睡到了这天下午,天已经擦黑了。

    她揉揉眼睛,嘟囔道:“怎么这么早?天还没亮……”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白!小白!你还没醒啊?!”

    白飘飘不情愿地起身,趿拉着鞋去开门:“小石头,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还早啊?”小石头哈哈大笑道,“马上就入夜掌灯了!”

    “天黑了?!那我睡了多久啦?”

    “已经睡了一天半了,今天景王殿下来宣读上谕你都没赶上。”

    “上谕是什么?”

    “就是皇帝说的话啊。”小石头答道,“你别提了,无戈先生今天一天没见你起来,气得胡子直颤,还到殿下那里告你的状呢!”

    “无戈先生为什么要生气?”

    “你忘记了,他要你去抄佛经。墨都干了,你还没到,无戈先生能不生气吗?”

    “哦!我想起来了。”

    “幸亏殿下给你说好话,说你因为昨天喝了很多酒,今天才准许你晚起的。小白,你干嘛喝那么多酒?”

    “别提了,我不是惹祸了吗?喝酒是为了将功补过。”

    “那快出来吧,该吃晚饭了。”

    “小石头,你真好,总是想着我。”白飘飘一听吃饭就来了精神,谄媚地笑道。

    “哪里是我想着你?是殿下要我每隔半个时辰,就来你这叫叫门,他怕你睡死过去。”

    白飘飘嘴角抽动:“呃……怎么会睡死……”

    用过膳,百里晓说道:“明天去庆王府。”

    “去那里做什么?”

    “今天景王爷带着户部侍郎来宣召,推迟面圣进贡的时间,皇帝将于五日之后宣召各国使臣。这段时间,命太子、景王和庆王宴请各国使臣。明天,先由庆王开始。正好,可以将那双筷子送还给他。”

    “哦,知道了,”白飘飘点点头,“我也去吗?”

    “你是我的侍卫,必然要随我去。”

    白飘飘擦了擦嘴,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我娘呢?”

    百里晓与冷离对视一眼,道:“这个不急。你从未来过京城,又不辨方向,人生地不熟,不要出去乱撞。我已经拜托无戈先生,叫人去打听猫眼石一事了,暂且侯着吧。”

    “哦,那谢谢王子殿下了,就是不知道无戈先生的人什么时候能带回来消息?”

    “你都等了十六年了,还差这几天吗?”百里晓笑道,“你先随我完成进贡的任务,我便许你自由身,如何?”

    “对啊,咱们的约定已经快结束了,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呢……”白飘飘想起这些天百里晓的照顾说道。

    百里晓一愣,眼中含笑,语带试探:“舍不得……我吗?”

    “嗯,”白飘飘点点头,“你对我这么好,给我吃,给我住,带着我认路,等约定结束了,我就得自己找地方吃住了,我也舍不得小石头,他总给我拿好吃的来……”

    “……”百里晓一手支腮,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舍不得白吃白喝。”

    冷离听后,微微一笑,却被白飘飘看到了,她忙补充道:“也舍不得冷大哥……”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来,“对我武功的指点……”

    冷离答道:“我并没有指点过你。”

    白飘飘一愣,只觉得这暖气融融的屋子突然有点儿冷。

    更冷的是,第二天的天气。

    不知道为什么,北风突然刮起来,寒冷的空气分外活跃地往白飘飘的脖子里钻,她哈着气,跺着脚,等在马车之外,回头伸长脖子看了又看,好半天,百里晓才裹得严严实实从楼里走出来,上了马车。

    冷离牵过两匹马来,翻身上马。

    “冷大哥,我能不能不骑?”白飘飘摸着寒冷的马鞍,不由哭丧着脸。

    “问殿下。”

    百里晓掀开帘子,努努嘴:“上车。”

    白飘飘喜笑颜开,爬了上去。

    马车内有暖炉,又封得严严实实,风吹不进来,只能在车外盘旋着呼啸而过。

    白飘飘捂着通红的耳朵,道谢:“谢谢殿下。”

    百里晓微微颔首,话头一转,问道:“佛经抄的如何?”

    “唉,抄了一上午,只抄了半本,先生嫌我抄的慢。因为那些字我都不认识,先生又教我读了一遍,说我字写得还不错,能将就着用,慢点儿就慢点儿吧。”

    “无戈先生学识渊博,有他指点,你应该高兴。”

    “嗯,而且他还帮我打听猫眼石的下落,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好,除了有些嗦。”

    静默了半晌,百里晓沉声问道:“飘飘,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百里晓顿了顿,道,“你找到猫眼石、找到你娘以后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

    “你已经十六了。”百里晓提醒她。

    “十六?对啊!哦,不,”白飘飘摇摇头,“过了年我就十七了。”

    “十七了。女子十七岁早应该要嫁人了。”

    “嫁人?我?”白飘飘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百里晓一愣,“不为什么,人人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我们自在门没有人这么做啊,二师兄二十岁了也没娶亲啊……”

    “你找到你娘的话,你就不用回自在门了。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

    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庆王府邸,百里晓说完下车,回身看着还在发愣的白飘飘,笑道:“回去再想,先下来吧。”

    白飘飘跟在他身后,还是有些发懵。

    抬头看看,高门大院,朱漆立柱,大门外挂着一溜八个红灯笼,被寒风吹得左摇右晃,来回打架,好不热闹。

    怔忪间,有一队马队顶着风跑过来,十人左右的彪形大汉骑在马上,个个虎背熊腰,毛皮加身,领头的一名大汉连毛胡子遮住了半张脸,挂着冰碴,翻身下马,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骂着些什么。

    白飘飘没听明白,便问百里晓:“他在说什么?”

    “是蒙古语。看来这些人就是漠北蒙古的使者们了,也是来赴宴的。”

    正说着,那个领头的蒙古人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瞪着,仿佛要吃人一样,打量了下百里晓,用生硬的汉语问道:“喂!你是谁?”

第六章 景王庆王分不出

    正说着,那个领头的蒙古人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瞪着,仿佛要吃人一样,打量了下衣着华丽的百里晓,用生硬的汉语问道:“喂!你是谁?”

    冷离朗声道:“我主乃古月国二王子。”

    “古月国的王子?”蒙古汉子轻蔑一笑,“怎么像个姑娘?”

    “休得无礼!”冷离怒道。

    百里晓摆摆手,并不生气,只是笑:“西南水暖,不比漠北,气候严寒。一方水土一方人。‘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叽里咕噜在说什么?”蒙古人没有听懂,很不耐烦。

    百里晓笑意愈深:“道理而已。”

    正在这时,庆王府的管家带了一队家丁迎了出来:“两位王子请里边请,王爷正在等候二位。”

    两位王子?

    白飘飘一愣,看着那个蒙古人大摇大摆地先走了进去,悄悄问百里晓:“他也是王子?”

    “此人应该是茂巴思王子,北漠蒙古可汗的第十三子。”

    “第十三个儿子?”

    “正是。咱们也进去吧,记住谨言慎行。”

    白飘飘使劲儿点点头,跟在百里晓身后,随冷离一同进去。

    一进门,迎面是一片大理石影壁,绕过去后,是一方宽阔的天井,中间一字排开三只大水缸,这寒冬腊月里,居然有荷花在盛开。

    天井两侧是两条回廊,回廊外是高墙围起的院落。

    顺着回廊一路向北,走过两道院门,便另进入一方宽敞明亮的院落,正北是一排五间正房,有下人在正中堂屋前等候。

    看到来人,便规规矩矩打起帘子,将百里晓一行让进屋内。

    不比屋外冷风朔气,屋内暖意融融,庆王爷此刻坐在正位,下边两排红木椅子上坐满了各色服装的各国使臣。

    刚刚见过的茂巴思王子,正坐在庆王下属第一张椅子上,黑着一张脸。

    庆王今日穿着已不似前日所见平凡,身着朱红蟒纹长袍,袖口镶着黑色毛边,愈发雍容华贵。头发束起,绞丝镂空发冠上镶嵌着数颗宝石,一大六小,六颗碧绿玉石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当中的一颗宝石围住,熠熠生辉。

    白飘飘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目光了,心内一惊,是猫眼石?!

    心中分神,一不小心,被门框绊了个趔趄。幸亏冷离一手扶住了她,才没向前扑去。

    百里晓察觉到她的慌乱,回头给了她一个小心的眼神。

    白飘飘收到目光,慌忙反应过来,连忙跟在百里晓后面垂头进屋,拜见庆王。

    茂巴思王子刚才发生的插曲都看在眼里,轻蔑大笑,汉语生硬:“哈哈!果然是弹丸小国,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哼!没见过世面!”

    百里晓面色如常,不慌不忙依照规矩行礼落座,也并不生气,反而温和一笑:“王子此言差异。庆王殿下不比常人,气度非凡,见之忘俗,才会令人失神。本王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教。”

    庆王摇头笑道:“百里王子过誉了,今日各国英才齐聚于此,是百年难得的喜事,也不必过于苛责随侍之人。”说着,看向白飘飘,白飘飘恰巧正在偷偷地打量着他的头饰,被这么一看,立马吓得低头一缩。

    庆王只觉有趣,笑意加深,环顾众人和煦说道:“各位使臣不辞辛苦,舟车劳顿,来到大凉,这次宴请各位,是奉父皇之命,略尽地主之谊,各位使臣不必拘束,如同在家一般才好。酒席已经备好,各位使者请随本王入席。这边请。”说着,他便起身往堂屋后的花厅走去。

    众人随后鱼贯而出。

    席上,庆王对各国使臣的身份一一介绍,“这位是高丽国使臣金相国,这位是蒙古王子茂巴思,这位是古月国王子百里晓,这位是……”

    正介绍着,忽然有人在外高声通报:“太子殿下驾到!景王殿下驾到!”

    庆王神色一变,忙起身相迎,还未走出屋子,就见从门外已进来两人。

    领头一人着深红长袍,体态富态,面容和善,另一人紧随其后,着藏蓝色长袍,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庆王忙行礼道:“臣弟不知两位兄长莅临,有失远迎,请皇兄恕罪。”

    “人孰无过?皇弟快请起……”太子笑容可掬,要扶庆王起身。

    他身后的景王却说道:“皇兄虽然一向宽和,可庆王不明尊卑之礼、长幼有序之道,是断断不能轻恕的。”

    庆王一惊:“臣弟一向敬重二位皇兄,不知二皇兄何出此言?”

    “就凭你不遵上谕,未等太子殿下驾临,就擅自开席。”景王冷冷一笑,道。

    “这……”庆王辩解道,“父皇上谕,要我们三兄弟依次宴请各国使臣,并未说要一齐宴请……”

    “上谕?”景王从怀里拿出一道黄绢,“这才是上谕。”

    庆王双手过头,恭敬地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这……与我接到的口谕有些许差别。”

    “口谕?谁来传的?”

    “是……内监王桂材。”庆王顿了一下,答道,“皇弟这就命人去请他来对峙。”

    太子笑道:“这些奴才胆子也太大了,上谕都会传错,回头我跟父皇回禀一声,定要彻查此事。来来来,既然是误会一场,就快起身落座吧。”

    庆王垂首道:“多谢皇兄。皇兄所言极是。请上座。”

    这么一来,刚刚坐好的众人又都重新落座,有下人将餐具撤下,重新摆放,有条不紊,悄无声息。

    白飘飘站在百里晓身后,牢记着他的话,垂头看地,眼观鼻,鼻观心,再不东张西望,太子和景王的面容也都不敢去看。

    觥筹交错间,菜香扑鼻,白飘飘默默地吞咽着口水。

    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抬头一看,是冷离。

    冷离用眼神示意她随他离席。

    到了门外,白飘飘方问道:“冷大哥,我们去哪儿啊?”

    “庆王殿下说,随从在别处用餐。”

    “我们也可以吃饭吗?”

    “按理说,是不可以的。大概是因为来的都是各国使臣的亲信,所以才特例如此吧。”

    “跟着王子殿下真不错,到哪里都有肉吃。”

    白飘飘跟着冷离来到一处厢房,里面摆了五桌饭菜,已经坐满了三桌。

    冷离二人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坐下,默默地吃起来。

    冷离见白飘飘吃得很慢,好似没有胃口,不由诧异:“不合口味?”

    “不是,不是……”白飘飘连连摇头,放下碗筷,“我不太饿,吃不下。”

    “不饿?”冷离看看她,道,“也好,我也吃完了,咱们去正堂等着殿下吧。”

    “嗯,”白飘飘答应着,刚走了两步,神色痛苦道,“冷大哥,我内急。”

    冷离无声地叹口气,拉住一个来往的庆王府下人,让白飘飘跟着去了。

    过了片刻,下人回来了,白飘飘却没回来。

    冷离大惊,问:“刚才随你去的人呢?”

    “小的已经指了地方给他,夫人还差我办事,急等着我呢。”

    “她现在在哪儿?”

    “喏,过了这道角门,往西走到第四根廊柱,再往北进小花园,绕过花园南面的腊梅树林,再过一道石桥,池塘旁的两间房子就是了。小的告退。”

    冷离眉头紧锁,暗道糟糕,地形如此复杂,可白飘飘是个路痴。

    身为路痴的白飘飘确实没有辜负了这个名号,她在这庆王府里迷路了。

    东转西转地不知转到了哪里去。

    天冷路滑,差点儿一脚滑到了池塘里去。

    这样不是办法,她飞身而上,攀上了一棵大树,抱着树干往下看去,不由傻眼,这庆王府还真不小。

    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只是不知道哪里才是百里晓所在的正堂,也不知道冷离现在在何处。

    她本想使出轻功沿墙头而行,又想起百里晓的嘱咐来,这里是王府,一定要谨言慎行,大白天随意乱跑的话,被当成刺客给抓住岂不是给古月国惹麻烦吗?

    想了想,她还是乖乖下树,想找人问路。

    正走着,迎面撞到一个人。

    白飘飘“哎呦”一声,忙抬头看,心内大喜,笑道:“庆王殿下?!在这儿能看到你太好了!”

    “大胆!你……”来人捂住胸口,疾言厉色喝道。

    “庆王殿下,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古月国二王子的侍卫啊,前两天咱们不是还在四方馆的茶庄见过吗?”

    “茶庄?”

    “对啊,我还和赵公子斗酒来着……”

    “赵公子?是赵玖岱吧……”

    “对,就是他,我不小心赢了他,不知道他还生不生气了……”白飘飘笑道,“对啦,店小二还把你们落在店里的东西当成是我们落下的,不知道我们王子有没有还给您?”

    “落了东西?是什么?”

    “就是一双……”

    “二皇兄!”

    一声呼唤打断了白飘飘的话,她歪头看去,不由睁大了嘴巴,天啊!怎么又来了一个庆王爷?!

    那,他又是谁?

    恍惚间,庆王已到眼前。

    白飘飘看看他,又看看另一人,只见二人的脸型眉毛都是一样的,只是下巴的轮廓有一点不同,庆王的下巴尖有一道沟,另一人则没有,庆王的鼻子比较高,鼻翼比较宽,另一人的鼻梁则是削尖了一般,直挺挺的。

    细看下来,两人有八分像,白飘飘又是第二次见庆王,难怪会认错。

    “二皇兄,您怎么在这?皇兄正在找您。”

    “我知道了。”那人深深看了一眼白飘飘,转头走了。

    白飘飘一脸懵懂,小声问庆王道:“他是谁啊?怎么跟王爷您长得这么像?”

    “那是我的皇兄,景王。你刚刚不是见过吗?”

    “见过?”白飘飘连连摇头,“哦,刚刚他跟太子一块儿进来的时候,我怕再出错,都没敢抬头看。”

    “原来如此。我与二皇兄相貌相似,难怪你会认错。”

    白飘飘没再说话,仔细回想着刚刚的对话,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里直打鼓,只盼着不要再给百里晓惹麻烦才好。

第七章 人性善恶难凭说

    白飘飘没再说话,仔细回想着刚刚的对话,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里直打鼓,只盼着不要再给百里晓惹麻烦才好。

    庆王看她低着头不知道在专注地想着什么,提醒道:“宴席快要结束了,你不回去吗?”

    白飘飘这才回过神来:“要回,要回,我刚刚迷路了,正要回去呢,没想到撞到了景王,”她偷偷问道,“那个……景王身体挺好的吧?”

    “为什么问这个?”

    “我怕我把他撞坏,给我们殿下惹祸。”

    “二皇兄自幼习武,身子强健,不是弱不禁风之人。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走在回廊内,白飘飘不住地偷看庆王。

    庆王察觉到,笑道:“有话要说?”

    “嗯,”白飘飘思忖着,“有句话,不知道问了,会不会冒犯到您,不问,又事关我的身世,我又忍不住,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我也算有缘,短短几天,已经见过三次。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庆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与百里王子的侍卫以“你我”相称,但他此刻不愿深究,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白飘飘。

    “那我就说啦。我就想问问,王爷您的发冠上中间那颗宝石是……猫眼石吗?”

    庆王一愣:“你居然认得?”随即释然一笑,“你是古月国的人,自然认得古月国的宝物。不错,这颗正是猫眼石。”

    “那,我能问问您是怎么得到的吗?”

    “猫眼石历来是贡品,自然是圣上赏赐的,不过,我这颗比较特别,是父皇赏赐给母妃,母妃又给了我,在我成年礼那天镶在了发冠之上给我亲手戴上的。”

    “哦,”白飘飘点点头,“也就是说,这猫眼石一直都在皇宫中,不曾外流,对么?”

    “据我所知,确实如此。”

    白飘飘一听,心内砰砰直跳,那也就是说,自己确实是在皇宫中见过这颗宝石,自己的娘亲确实在皇宫之中,可是,她会是谁呢?

    “王爷,宫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怎么?你要找人?”

    “嗯。”

    “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在宫内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

    庆王无奈一笑,“那,长什么样子,总该知道吧?”

    “嗯嗯,”白飘飘使劲儿点着头,“这个我知道,就是很美,很漂亮。”

    “很美很漂亮?”庆王重复着,问道,“你可知道这样的人在深宫之中鳞次栉比,如牛毛一般?”

    “什么比如牛毛?是养牛的吗?”白飘飘显然没有听懂。

    庆王笑出声来:“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人很多。除非有什么特点可以一眼认出来,或者,有画像也可,按图寻人。”

    “画像?”白飘飘眼睛一亮,想起了百里晓,“我找人来画,到时候把画像给你,是不是就可以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总要知道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吧?”

    “嗯,其实我也不确定,”白飘飘叹了口气,似有无限清愁,“也许那人是我娘。也许不是。我也不知道。”

    庆王低头看向她凝重的侧脸,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画眉鸟,黑黑的眼睛隔着笼子一直眨巴眨巴着瞧着窗外的蓝天。

    “王爷,可以拜托您帮我找一找吗?”

    “……什么?”庆王忙回过神来,掩饰一笑,“当然可以。”

    “那好,回头我就拿着画像来找您,您千万别贵人多忘事,忘了可就糟糕了。”白飘飘还是不放心。

    “放心,我记着的。我还记着,你还欠我一次酒。”

    “酒?”白飘飘憨憨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只要您想喝,我随时奉陪。”

    “此话当真?”

    “当然!”白飘飘答应着,正巧两人边走边说,已经走到了宴会厅前。

    冷离正护着百里晓从帘子后走出来。

    百里晓一见她,便招手道:“快过来。”

    “那,我先走了。”白飘飘朝庆王摆摆手,向百里晓跑去。

    “到哪里去了?冷离找你找了半天。”百里晓紧绷着脸问道。

    “我内急,然后就迷路了。”白飘飘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百里晓无奈叹道,“看来要早点儿教你认路、辨别方向才是啊。”

    “嘻嘻,”白飘飘皮皮一笑,“殿下,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她听见宴会厅传来歌舞声,不由奇怪道,“有人在唱歌?”

    庆王走来说道:“特意请了胡姬来助兴。百里王子这么早就要走了?”

    “刚刚太子和景王说府中有急事,已经先回府了。臣不胜酒力,正打算向王爷告罪,先回去了。”百里晓道。

    “也好。设此宴席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叫大家放松身心的,既然已经疲惫,就请回府吧。”庆王宽厚道。

    百里晓拱手:“多谢庆王。对了,臣这还有一物要物归原主。”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来,正是那双文犀辟毒箸。

    盒子用带子扎紧,庆王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何物?”

    “回王爷,这盒子是那日在茶庄您落下的。店家以为是臣落下的,所以到了臣手中。”

    庆王眉心微动,缓缓道:“你可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百里晓垂头答道:“臣不知。”

    “这也不是本王的。”庆王淡淡答道。

    百里晓一惊,“那……”

    庆王随即一笑,仿佛想起一件事来:“看来,这应该是本王那粗心的表弟范祝的了,难怪他回家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一病不起,必是弄丢了这件东西的缘故……”

    白飘飘听他说赵玖岱一病不起,心头一跳,天,不会是跟自己斗酒的关系吧……

    眼睛骨碌骨碌转着,看向百里晓,奈何百里晓并不看她,只是一脸恭敬地说道:“也许正是赵公子的。”

    “那好吧,本王就替他先收下了,等给他看过之后,若不是他的,再还给店家。”

    “王爷英明。臣酒力不支,先行告退了。”

    “好。来人,送百里王子回府。”

    回去的马车里,白飘飘一脸紧张地问百里晓:“殿下,你说那个赵玖岱不会是因为跟我斗酒喝出的病来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不会那么倒霉吧?再说斗酒可是他提出来的,我不过是遵命而已,对不对?……”

    百里晓打断她:“你相信那赵玖岱真的病了?”

    白飘飘一愣:“为什么不信?庆王爷不是那么说的吗?”

    “庆王行事滴水不漏,他的话都留有余地,未必可信。”

    “是这样的吗?”白飘飘有些纳闷,“我还觉得他还挺和善的呢,还拜托他帮忙找猫眼石的主人……”

    百里晓神色一凛,截住她的话:“你告诉庆王猫眼石的事情了?还有你的身世?”

    白飘飘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没说太多……”

    “飘飘,你不相信我吗?我不是已经说过叫无戈先生帮你去打听了吗?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就能和盘托出你的秘密?飘飘,你的性子实在太过单纯耿直了……”

    “可,我是看他发冠上有猫眼石,我才问的他啊,而且我看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

    “好人坏人岂能一眼辨出?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你从小生活在山里,一直与世隔绝,哪知道人心险恶……”

    “可我觉得你一眼看去就是好人啊……”白飘飘小声的嘟囔着,“就是看着有点儿珠光宝气、花里胡哨的……”

    百里晓愣了一下,乐出声来:“……你真是我的克星。”

    “克星?”白飘飘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是你的侍卫吗?”

    一场关于人性善恶的说教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回到四方馆,她央求百里晓替她画一副她娘亲的画像。

    可是,她的描述实在是太过简单,百里晓只能将各样的眼睛、发式都画了出来,供她挑选,直到夜很深,才总算是画了一副还算合格的画像出来。

    白飘飘捧着画直乐,乐着乐着,忽然发现画中人的嘴唇有些厚,说道:“殿下,这嘴其实还……”

    回头一看,百里晓的脸色已经是阴沉得不能再阴沉了,忙止住话,挤出一笑:“没没,挺好的,挺好的……已经有九份像了……”

    百里晓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阴测测地说道:“只有……九分?”

    白飘飘忙一下子将画藏到身后,道:“不是,不是,我是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边说边往门口挪去,“我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你打扰得还少吗?”

    “哈哈,我走了,走了,殿下早点儿睡……”说着,一转身没了影。

    “跑得倒快。”

    百里晓无奈一笑,冷离跟小石头进来,服侍他睡下。

    百里晓坐在床上,问冷离:“今天换筷子时庆王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属下也觉得奇怪。”

    “看来,庆王跟太子、景王二人确实关系不睦。不过也难怪,太子与景王都是当今皇后的嫡出,一乃同胞,同气连枝,庆王却是赵贵妃的独子,赵国舅在地方称霸一方,作威作福,可想而之,赵贵妃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贵妃与皇后之间必定争斗不休。庆王与太子、景王也不会一团和气。兄弟相争,皇权更迭,这种内斗,我们还是莫要卷入才好。”百里晓道,“对了,记得嘱咐飘飘,筷子的事以后不要再提,咱们从来不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是,属下遵命。”

第八章 不幸他乡遇故人

    第二日中午,白飘飘又随着百里晓到了景王府邸。

    这回白飘飘学聪明了,在上车来这里之前,她就先去了厕所,而且再没喝一口水。

    马车上,百里晓看她如临大敌一般,不由想笑:“怎么了?”

    “殿下,我今天肯定不会再出差错了。”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但愿如此。”

    百里晓玩味一笑,依旧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珠翠环绕。

    “殿下,你怎么总要戴这么多头饰,穿这么漂亮呢?”白飘飘有些疑惑。

    “你不懂,只有这样,我才安全。”

    “安全?”

    “是啊,”百里晓嘻嘻一笑,胡说八道,“我打扮成这样,一看就是身份名贵之人,奸险宵小自然都不敢来犯,自然安全了。”

    “可,我怎么觉得更容易招贼呢?”白飘飘道。

    “……”百里晓假装没有听到,正好马车也到了景王府。

    景王府之豪华大气丝毫不比庆王府逊色,甚至要更富丽堂皇。

    白飘飘谨记着“谨言慎行”四字,跟着冷离再没犯错。

    除了在饭厅之外又遇到了庆王。

    庆王和煦一笑:“又见面了。”

    白飘飘也笑,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来,交给庆王,满眼希冀:“王爷,这是我要找的人的画像。就拜托给您了。”

    庆王接过来,放入袖中,道:“若是帮你找到了,可是要来向你索要谢礼的。”

    “那是自然。”

    “我要这谢礼可不是寻常之物。”

    “不管上天入地,只要您帮我找到这人,无论您要的谢礼是什么,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答应地如此痛快。看来,你要找的人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人,”庆王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道:“难不成是你的心上人,入宫为婢?”

    白飘飘一愣,想起自己现在的男装打扮,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一个我梦里出现的人。”

    “梦里?”

    “嗯,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啦……”白飘飘想起昨天百里晓嘱咐自己的话,一转话头道:“不管怎样,王爷如果有消息,请一定要联系我。”

    “放心。”

    白飘飘并不知道这一幕刚好被景王的侍从看到了。

    她吃过饭后,满心欢喜地跟百里晓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百里晓眯着双眼,靠在马车上休息,问她:“画像给庆王了?”

    “嗯。”

    “这回高兴了?”

    “嗯。”

    “你高兴就好。”

    “殿下,你昨天不还说让我不要相信庆王的吗?”

    “我想了一下,若是由庆王帮你找到你娘,你的身份得来就更可靠了,比我来办这件事要好一些。”

    “身份?”白飘飘一愣,“什么身份?”

    百里晓正要解释,突然马嘶车晃,他与白飘飘顷刻间一同向前扑去。

    两人摔做一团,百里晓正压在白飘飘之上,他一手撑住,一手拍拍白飘飘的脸,关切问道:“你没事儿吧?”

    白飘飘有点儿摔蒙了,“这是怎么了?”

    正说着,突然听见一个人“砰”地一声,落在了马车之上,有隐隐的歌声伴着刀剑相碰铮铮然声传了进来:“金菊花啊木棉花,火棘花啊土牛花,花开富贵枉人伦,吹灯拔蜡铲花根;一门巾啊二门皮,三门彩啊四门挂……”

    “这是……”白飘飘听着耳熟,惊喜叫出声来,“五师兄!”

    她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掀开帘子一看,却没见到五师兄,只见到了冷离与一人正在缠斗,刀光剑影中,二人身形不断变换,看不清楚招式。

    那人身材消瘦,一袭黑衣,脸上蒙面,挥舞着一把铁扇,打斗间居然还哼着歌。

    小石头鼻青脸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殿下,有刺客!”

    “刺客?”

    “这人预先埋伏在这里,刚刚我们路过,我就被他一脚踹下马去,他踩着我的马,飞到了殿下的车上,冷大哥一看不好,就飞身而上,引他远离马车,想要制服他……”

    “原来是这样……”白飘飘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与冷离打斗的黑衣人,那铁扇身形招法都那么熟悉,再加上刚刚听到的那个调子,不是五师兄又是谁呢?

    直到那黑衣人射出了两枚菱形飞镖,被冷离闪身躲开,她确定无疑,来人就是五师兄无声!

    她正想上前相认,谁知那人却趁着冷离躲避暗器之机,飞身蹿到马车面前。

    白飘飘往前冲去,收势不住,直愣愣地撞了过去。

    那人也看到白飘飘,只一愣神地功夫,就被压在了地上。

    白飘飘连滚带爬,终于站了起来,扯住来人的袖子,高兴地直喊:“五师兄!五师兄!见到你太好了!”

    那人蒙着面,只露出两个眼睛,滴哩咕噜地转着,冷哼一声:“你是何人?!谁是你五师兄……”

    话音未落,就见白飘飘的小手“嗖”地一下拽掉了他的蒙脸布,露出一张满是麻子地陌生脸孔来。

    麻子脸愣了一下。

    白飘飘也愣了一下,“咦?怎么不是?”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天,麻子脸轻咳一声,想将蒙脸布戴好,谁知白飘飘一下扑了过来,攀住他的肩膀,往他的脸上摸去。

    “喂喂!你给我下来!”

    白飘飘使劲儿在他脸上扯着,倔强道:“我就不下来!你就是五师兄!你肯定是易容了!……哈哈,果然是!果然是!”

    说着,只见白飘飘从麻子脸上“嘶啦”一声撤掉半张面皮来,露出了半张平淡无奇的脸来。

    还剩下半张人皮面具挂在脸上,冷风呼呼地吹着,不整起的面具边缘被风吹得不停翘起。

    露出的半张脸阴气沉沉,那人大喝道:“白飘飘!你看你干得好事!”

    白飘飘被这么一喊,才知道怕了,忙将手中的半张面具往他的脸上粘去,嘟囔道:“谁叫你不认我……我也是着急嘛……”

    粘了半天也粘不住,无声一把拍开她的手,“你给我起开!”

    “对不起嘛,五师兄,你别生气了……”

    “真是让你气死了!”无声只好将蒙脸布系上,露出一半麻子,一半正常的脸来,看起来怪异极了。

    白飘飘笑道:“你现在看着好像元御风……”

    “像谁?”无声没有听清。

    白飘飘却继续笑道:“就是一个认识的人。对了,五师兄,你怎么会在这?”

    无声瞧瞧她身后的百里晓,没有作声,半晌问道:“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这时冷离也提剑走了过来,站在百里晓身后。

    百里晓替白飘飘答道:“飘飘是本王的侍卫。”顿了一下,又问道,“你为何要行刺本王?”

    无声默不作声。

    白飘飘也很奇怪:“五师兄,你为什么要杀他啊?”

    “飘飘,你难道忘记了我们自在门是做什么的吗?”

    “……”白飘飘一愣,“有人要你杀他?!”

    “正是,既然接单就要完成任务。你也知道,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要吃极乐丸的。”白飘飘着急道,“可是你不能吃啊,吃了会死的。”

    “这是门规,你知道的。”

    “不行,不行……有什么事不对劲……”白飘飘的脑子飞速的转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你不能杀他,他救过我的命,我是他的侍卫,你杀他我不能看着不管,可是我打不过你。但是你接了单,必须要完成任务杀了他,完不成任务你也要死……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要不就是我死……门规……门规……”

    忽然,她眼睛一亮:“对了!咱们自在门,无罪者不杀、总角者不杀、身怀六甲者不杀,有这三不杀的,对不对,五师兄?”

    “确实,”无声点点头,冷冷看向百里晓道,“可他既不是孩子也非孕妇,而且罪恶滔天……”

    “停!”白飘飘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罪恶滔天?”

    “下单之人所言,此人无恶不作,恣意妄为,为害乡里,鱼肉百姓,专门糟蹋年轻姑娘,抓到他的府邸去百般折磨……”

    白飘飘大惊,怒目看向百里晓:“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亏我还要一心保护你!难怪你昨天跟我说什么人性善恶!……”

    百里晓无奈笑道:“停停停!等一下再来义愤填膺!你就不觉得你五师兄说的这个人很耳熟吗?”

    白飘飘一听,好像是听过这样的评价,想了一下,她恍然大悟道:“天啊!这不就是那个赵国舅嘛!五师兄,你要杀的人,叫赵天赐,对不对?”

    “正是。”

    “那你杀错人了,这人不是赵天赐,他是百里晓。”

    “百里……”无声一惊,“这是古月国的王族姓氏?!”

    “对啊,他就是古月国的二王子……殿下。”白飘飘忙加了两个字,差点儿一高兴又忘了规矩。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也打听过,国舅赵天赐确实今日进京,为的是给他宫中的贵妃姐姐祝寿,这条路也是往赵府去的必经之路……”

    白飘飘四处看看,“可我们回四方馆也是这条路啊,”说着,看向百里晓询问,“是吧,殿下?”

    “不错。”

    “五师兄,你自己找到这里来的吗?”

    “不是,是下单之人带我来的。”

    “他在哪儿?”

    “已经走了。”

    百里晓笑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双方也没有损伤,不打不相识,你是飘飘的师兄,也不算是外人,不如到四方馆来坐客?”

    无声拱手答道:“王子盛情,小人心领了。只不过,小人还要去核实此事,先告退了。”

    “五师兄,那你办完事记得来看我,我在四方馆啊。”

    “好。你保重,小师妹。”

    无声颔首一礼,消失在寒风中。

    百里晓道:“你这师兄懂得礼数,很知道进退。”

    “那当然了,我五师兄人称‘笑面阎罗’,可会这些应对之礼了……”

    “那你呢?你是什么阎罗?”

    白飘飘憨憨一笑:“我还没入江湖,师父没给我起名号……我二师兄叫铁面阎罗,三师兄叫黑面阎罗……”

    “我知道你叫什么了……”

    白飘飘满心憧憬:“是粉面阎罗吗?”

    “你不是采花女贼白飘飘嘛!”百里晓哈哈一笑,“脸若芙蓉,才称粉面,你可不像……”

第九章 家家有本难念经

    庆王府。

    庆王独坐在书房,从袖口拿出那个信封,展开一张画像来。

    画像中是一个娴静温婉的女子,看得出来,作画之人画功不俗,女子面目姣好,栩栩如生。

    他仔细端详着,脑中回忆着宫中所识之人,只觉得眼熟,喃喃道:“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的,她是谁呢……”

    正在纳闷中,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来报:“表少爷来了。”

    庆王忙将画像收好,赵玖岱已闯了进来,嚷嚷道:“表哥!表哥!家中设宴,为何不请我?”

    “胡闹,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知礼数,快把门关上。”

    赵玖岱嘻嘻一笑,“我这不是来表哥这嘛!在家我可不敢这样,祖父一定会训斥我,罚我抄书的。”

    “知道就好。”

    “表哥,你还没说为什么有酒喝却不叫我?”

    庆王听后,打趣道:“怎么?还没醉够?”

    赵玖岱不服气地争辩道:“我那天是没在状态。再说,谁知道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居然那么能喝……”

    “他可不是普通小厮,那是古月国二王子的侍卫。”

    “哦,古月国二王子?那岂不是表哥设宴他也来了?怎么不叫我?我要跟他一决高低!”

    “又说傻话。你明明知道设宴是为了宴请各国使者的,怎么会叫你参加?你既无官职,也无爵位,更不是各国使节,要你来何用?”

    “那你叫我来,打扮成丫鬟小厮也可啊,反正我不想在家待着,尤其是今天来了个阴阳怪气地小堂叔,只比我大三岁,居然排场比我爹都大。”

    “小堂叔?”庆王刘曲一皱眉,“他怎么来了?”

    “哦,我忘了,他是你母妃的胞弟,你跟他叫舅舅。你母妃跟我祖父叫伯父,叫我爹堂哥,我跟你叫表哥……哎呀,真是好乱!”赵玖岱拧着眉头掰着手指头算道。

    “乱就不用算了。我知道他来做什么了,是来给母妃庆生的。”

    “我今天还听他们谈论起什么西南的镇远将军,说那人上京述职却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兵部正在查呢,因为这个将军会路过小堂叔在的茺州城,所以兵部来问话了……哦,对了,他还带来了好几车东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乡野之地淘来的宝贝,爷爷连靠近都不让我靠近……哼!谁稀罕看啊?!本少爷长这么大什么宝贝没见过?”

    “伯外祖父这样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刘曲从书桌下取出一个长盒子来,递给赵玖岱:“这就是你弄丢的。”

    “啊!这个啊,本来就是祖父让我给表哥你的,你还给我做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刘曲抬眼看他。

    “知道啊,不就是一双筷子嘛!祖父说,得来不易,要表哥善用。”赵玖岱满不在乎地笑道,“你说用玉筷子夹的东西就比银筷子好吃吗?我不信。”

    “你懂什么?这不仅是一双筷子,也是身份的象征,用得好,更能杀人于无形。”

    “筷子也能杀人?”赵玖岱比划着,“难道是用来戳喉咙?”

    刘曲摇头一笑:“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做什么?我还羡慕表哥你呢!你看你已经可以自己住这么大的府邸了,还娶了妻子,多好啊,举案齐眉!”

    刘曲想起自己有名无实、一心向佛的庆王妃,无奈一笑:“你也到了娶亲的年龄。喜欢谁家的小姐,告诉表哥,我替你去求母妃指婚。”

    “那些个大家闺秀都一个样,我才不要……对啦,表哥,明天去太子府赴宴,能不能带着我?”

    “带你去做什么?”

    “我可以当你的侍从嘛,总比在家里跟那个小堂叔大眼瞪小眼强……求你啦,表哥……”

    “既如此,也罢,但是你不要乱说话,若是被人看出身份,会丢了伯外祖父的颜面。”

    “知道啦,表哥你就放心吧。”

    四方馆内。

    用过晚膳,冷离问百里晓:“殿下,今天的刺客来的蹊跷。”

    “确实。”

    “殿下可信那人之言?”

    “那人乃白飘飘的五师兄。飘飘的为人,我们是知道的。他五师兄的话大致可信,若是真要杀我,也不会停手的。但是,指示他来杀赵天赐的人却未必是真,也许,就是让他以为我就是赵天赐,这才能顺利除掉我。”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骗了自在门?”

    “大有可能。”

    “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被自在门寻仇?”

    “也许他们的势力比自在门要大,自在门再有实力也不过是江湖门派;又或者他们已经想好退路,丢卒保车。”

    “那无声岂不是会一无所获?”

    “那也未必。”百里晓笑道,“我看无声能言善辩,机灵精明,又擅长易容,打探消息应该不在话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一夜无话。

    第二天,百里晓带着白飘飘、冷离和小石头去太子府赴宴。

    小石头问道:“殿下,不是说太子都住在东宫的吗?”

    “太子未成年时住在东宫接受教导,成年之后,可以娶妻,就会出宫到太子府邸居住,但是东宫建制依然保留,经皇帝准许,可以在宫中留宿。”

    “哦,原来是这样。”

    白飘飘也恍然大悟,拍着胸口叹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进宫呢。”

    “怎么?害怕进宫?”

    “当然怕啊,我什么也不懂,也知道宫中不是常人去的地方,那里是要讲规矩的地方。”

    百里晓听后,沉思道:“是该教你学学规矩了。回来时,给你买两身裙装。”

    “哈哈,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殿下。”

    “喜欢穿女装?”

    “恩恩,女装裙子上都有花边,还有刺绣,颜色也很漂亮,摸起来也滑滑的……”

    “穿上裙子不会行动不便吗?”

    “不会啊,”白飘飘摇摇头,“之前我那条裙子穿的也挺好的啊。”

    之前那条?

    百里晓回忆了一下,想起了两块脏兮兮的破布,闷闷笑起来,“你高兴就好。”

    四人一路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建制比景王府、庆王府要大许多,更加金碧辉煌。

    说实话,各国使臣一连吃了三天宴席,喝酒无数,已经不觉得胡姬的歌喉美妙,不觉得美酒甘甜。

    众人一连见了三天面, 也已经疲于应酬,只有蒙古王子茂巴思依旧能纵酒享乐,连着三天不断找百里晓的茬。

    百里晓不动声色,只装作对他生硬的普通话听不懂,四两拨千斤,用诗词古文来回答他的问题,将矛盾化解于无形。

    庆王暗中观察二人,对百里晓刮目相看,别看他的侍卫心无城府,他却完全不同。

    站在他身后的赵玖岱一眼就认出了白飘飘,好胜之心又起,恨恨道:“好啊!终于让我又见到他了!我要报仇!”

    庆王皱着眉头道:“范祝,这里是太子府,不要胡闹。”

    “可……”

    “你没听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稍安勿躁。”

    正说着,百里晓右手扶额,趴在桌上,不胜酒力地闭了眼。

    恰逢太子看见,便笑道:“百里王子既已醉倒,就快回去吧。”

    冷离与白飘飘两人架起百里晓,扶着他离开了太子府。

    一上马车,百里晓便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再无半点醉意。

    白飘飘一愣:“殿下,你是装醉的?”

    “当然。”

    “为什么啊?”

    “一是我实在是不喜喝酒;二是茂巴思王子实在可恶,喝醉后不知又要生什么事端,不如避开;三就是为了你。”

    “为了我?”

    “你没见庆王后站着一个人?”

    “我没注意啊,您不是告诉我要谨言慎行,我连头都没敢抬,谁是谁都分不清……”

    百里晓一笑:“怪我喽?”

    “我可不敢。对了,殿下,庆王后面站着谁啊?”

    “就是那个与你斗酒的赵玖岱。”

    “是他?”

    “我看他认出你了,瞧你的神色可不是善罢甘休的样子,无戈先生也告诉过我此人争强好胜,虽出身官宦世家,却一身的江湖习气,你那天赢了他,他岂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这人真是奇怪,输就输,赢就赢,为什么非要不依不饶的?再说,明明是我赢了他,我什么要求都没提,他却揪住不放,真是莫名其妙……”

    百里晓揉揉她的头发,笑道:“这种人,什么都挂在脸上,还算是容易对付的,躲开他就是了。走,买衣服去。”

    马车行驶到一处绸缎庄,白飘飘随百里晓下车,店内布匹绢帛琳琅满目,各色花样齐全,白飘飘看着这个也喜欢,看着那个也喜欢。

    百里晓看她雀跃不已的样子,便笑道:“都喜欢的话,就各做一身,可好?”

    白飘飘摇头道:“不用不用,做那么多我也穿不过来,两身就行,能换洗着穿,其实两身也不用,我还是常穿男装,偶尔高兴了再穿女装。”

    “你倒是节俭。”

    “殿下这算是夸我吗?”白飘飘喜滋滋地笑着,看见墙上挂着一身颜色明丽,金光闪闪的衣裙,目不转睛,问道:“那是什么?

    店家笑脸相迎:“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只有这一件。这是一件大食国的胡服,本来是一位贵妇所订,由最好的江南绣娘用最好的金线绢帛缝制,这上面的宝石也都是货真价实,只可惜,那为贵妇急忙回大食去,这裙子也没来取。”

    “那这笔买卖岂不是赔了?”百里晓问。

    “倒也没有。那位顾客是付了全款订金的。只是这位贵夫人身量纤细,不似一般大食国女子,这件胡服修改也十分费力气,小的想不如就挂在这,一是本店实力绣工的展示,二也是盼着能有一天遇见喜欢它的有缘人。”

    百里晓看看一脸希冀的白飘飘,问她:“你喜欢?”

第十章 一见钟情是乌龙

    白飘飘一脸希冀,百里晓看着她问:“你喜欢?”

    “喜欢。”

    “喜欢就买下来给你。”

    白飘飘想起一件事来,踟蹰问:“殿下,这一定很贵吧?”

    “贵有什么?千金难买心头好。店家,找绣娘帮她换上。”

    店家一愣,打量了下白飘飘,忙堆着笑:“好好,公子稍候。”

    他迎来送往,见的人多了,龙阳之好的人也不少,这位公子白白净净,就是胖些,也不知道能不能穿上这件,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衣服卖出去。

    再卖不出去,只能把衣服上的宝石金线抠下来典当了。

    唉,如今,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在绣娘的帮助下,白飘飘穿上了漂亮的胡服,亮闪闪的红色绢帛,辅以金线镶边,缀着各色宝石,衬得她瞬间雍容华贵了起来。

    戴好头纱,白飘飘只露出一双黑眼睛,眨巴眨巴,含笑慢慢走了出去。

    百里晓一见,愣了一下,就见裹在红色华服里的女子弯着眼睛直笑,才反应过来,调笑着:“这是哪里来的大食女子?如此瘦小?”

    “说谁瘦小呢?”白飘飘不服气。

    百里晓忙制止她,皮皮一笑,“一说话就破了功。你还是当哑巴比较好。”

    白飘飘一听他这么说,忙护住哑穴往边上一跳,谁知正好一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白飘飘一看,又要撞到人了,连忙以手撑住来人,按着他的肩膀,借力用力,从他的头上翻了过去,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来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红光闪过,回头一看,才发现一个俏生生地女子正站在他身后得意地笑着。

    白飘飘的得意来源于她对于自己身手的自信,还有这次终于没有再闯祸,却在看到那人回头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掉了,是赵玖岱!

    他怎么来了?

    百里晓也看出了来人是他,忙取下一件大氅将白飘飘包裹住,护到自己身后,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赵公子,幸会幸会。”

    赵玖岱踮着脚想看他身后的白飘飘,敷衍道:“啊啊,幸会幸会。”

    百里晓挺直身板,挡住他,笑:“我正要走,赵公子出身名门,还请公子自便。”

    店家一听,生意又来了!忙迎着赵玖岱招呼起来。

    “哎呀,你别走!”赵玖岱连声叫着百里晓,对着招呼他的店家恶语道,“你快给爷让开!我不是来买衣服的!……”

    百里晓充耳不闻,趁乱拥着白飘飘离开。

    谁知一出门,就见自家马车旁边又多了一辆马车,一名装扮华贵的公子正下车走来。

    百里晓眉头皱了一下,抬头一笑:“见过庆王殿下。”

    庆王爷见他神情清醒,嘴角一勾:“百里王子,酒已醒了吗?”

    “臣刚刚吐过,酒已醒了大半。谢王爷挂心。”百里晓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王子好雅兴。”庆王看他身边并没有白飘飘,反而他拥着一位大食女子,会心一笑。

    “臣听说大食女子色艺双全,一时好奇,还请王爷不要见笑。”百里晓拥住白飘飘,见庆王要走近,忙让开道,“臣刚刚酒醉吐过,身粘污秽,恐冲撞了王爷,就此告退,望王爷海涵。”

    庆王点头笑道:“天冷风疾,王子慢走。”

    看着百里晓的马车消失在路口,赵玖岱才摆脱店家的纠缠,追了出来,问:“表哥!表哥!他们人呢?”

    庆王拉住他,教训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多生事端,你居然还跟着百里王子偷跑出来,赶紧给我回家!再这么任性,我一定告诉伯外祖父,禁你的足!”

    “哎呀!不是的!”

    “怎么不是?你跟出来不就是为了找白飘飘的麻烦吗?”

    “哦!对!那小子人呢?”

    庆王被气笑:“你居然来问我?”

    “不管他了,”赵玖岱不耐烦地挥挥手,“表哥,你看到刚才那个女子了吗?穿着红衣服,带着面纱的那个?”

    庆王点头,“你认识?”

    “我现在不认识,可是我以后就认识了。”

    “颠三倒四,什么意思?”

    “我要娶她!她就是我的心上人!居然就这么让我见到了,表哥,你说是不是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范祝,你可知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你这样的家世,岂会允许你娶异族之女?”

    “我不管。她长得那么好看,又会武功,一点儿都不怕我,那种感觉没法形容,她一笑,我觉得心里怦怦跳,我就要娶她!我才不娶那种什么千人一面的大家闺秀,我范祝,要娶就娶这世上最特别的人!”

    庆王奇怪:“你若是喜欢大食女子,为何不将茶庄的碧玉收了?”

    “她又不会武功!”赵玖岱撇撇嘴,“而且她长得太妖娆,我不喜欢!”

    “那你怎么又知道百里王子带着的就不是个妖娆之人?”

    “那不一样。她的眼睛黑黑的,特别好看,很像一种宝石……而且那眼神很干净……”

    庆王打断他,道:“你说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啊。”

    黑色?

    庆王眉头一皱,转身进了店铺。

    “店家,刚刚那位大食女子你可认识?”

    “什么大食女子?本店今日未曾来过啊……”

    “那,刚刚穿着大食胡服出去的女子是谁?就是与那位衣衫华丽的公子一同离去的女子。”

    “哦!”店家恍然大悟,“唉!那哪里是个女子?明明是个男子!就是与那公子一同来的,仿佛是他的随从……”

    庆王眸光一闪,是白飘飘?!

    店家猥琐一笑:“越是高门大院,越有人喜欢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小的听过也见过的多了,不值得奇怪……”

    庆王愣了一下,断袖之癖?

    想起白飘飘那张白净的小脸,他不得不相信。

    难怪刚刚百里晓如此慌张,急着离开,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赵玖岱进来找他,就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事。”庆王刘曲回过神来,勉强一笑,“走吧,回府。”

    “表哥,你打听到她的来历了吗?”

    “嗯,知道了七八分。”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她?”

    “稍安勿躁。范祝,你答应我一定别出去乱找胡闹,我帮你找人,你就不要出去惹祸了。”

    “那我的终身大事就拜托表哥了,回头事成,一定有大礼相谢。表哥记得来喝我的喜酒啊!”

    看着范祝一脸无知天真,刘曲心里觉得五味陈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若是伯外祖父知道他的唯一嫡孙子要娶一个男人……

    不过若是范祝知道了那女子是白飘飘,估计也就断了念想……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确认白飘飘的身份,及她与百里晓的关系。

    白飘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一见钟情了,她倒是对自己的那身胡服一见钟情了。

    美滋滋地穿着,不肯脱下来。

    小石头来找她:“飘飘,有人找你。”

    “找我?谁啊?”白飘飘惊喜一笑,“难道是二师兄来啦?来得正好,要他看看我的裙子,叫他再说看不出我是女子……”

    “不是你二师兄,是个老头。”小石头一句话击碎了她的美梦。

    “老头?”白飘飘也是一愣,“我就认识无戈先生一个老头啊。”

    “嘘!”小石头忙叫她不要乱说,“无戈先生最讨厌别人说他老!你可记住了啊!”

    “嗯,”白飘飘吐吐舌头,“我记得了,谢谢你啊,小石头,总是提点我。”

    “别急着谢我,要谢去谢殿下吧。”

    “谢他什么?”

    “殿下给你请了两个教养姑姑,说是要好好提点你学规矩。”

    “啊?”白飘飘嘴角抽动,“不会吧?”

    “怎么不会?快走!先去见客,见完客人就得学规矩去了。姑姑们马上就到。”

    白飘飘下楼,只见一个身材佝偻,满脸花白胡子的老头站在楼梯前,身上还背着一个竹筐,框里放着几捆柴火。

    “你是谁啊?”白飘飘问他。

    老人笑而不语。

    “你是哑巴吗?”

    老人笑容一滞。

    “哦,你还是个聋子。”白飘飘恍然大悟地一笑。

    老人沉下脸来,居然开口说话了:“你才是有眼无珠,天聋地哑。”

    白飘飘一愣:“你怎么骂人呢?我都不认识你……”

    “白飘飘!”

    老人低吼一声,少了几分苍老。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白飘飘这才反应过来,“你是……五师兄?”

    “就是我!”

    “五师兄!你为什么又易容啊?”

    “你懂什么?!行走江湖,自然是安全第一。你一点儿江湖经验都没有,也多亏你命好,居然傍上了古月国的王子?”

    “我是给他做侍卫,靠武艺吃饭的!”白飘飘忙纠正他说。

    “你那点儿武艺也能吃饭?那我岂不是顿顿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那倒也是,要不,五师兄你也来给王子当侍卫啊?”

    无声长长地叹了口气,看起来更老了,仿佛行将就木,疲惫道:“算了,算了,我跟你较什么劲呢?不是自己找气生吗?……”

    “五师兄,你怎么啦?来找我,是要我给你引荐一下吗?”

    “……”无声一脸木然,有气无力地答道,“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白飘飘一愣,“我有吗?”

    无声疲于纠缠,声音疲惫不堪:“我已经查清楚了,确实是下单之人指错了对象。可是,他拿出的画像确实是百里王子的。看来是有人在指鹿为马。”

    “那下单的人没说是为什么吗?”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下一口气了,没说出谁是幕后指使。胆敢骗我自在门,我看他们是找死。”五师兄咬牙道,“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你好好寻亲,寻不到就跟王子回自在门去,他若是不能带你回去,记得去京城北边的运来客栈,表明身份,自然有人会带你离开。我现在去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小师妹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五师兄保重啊。”

第十一章 玥懿皇贵妃之女

    告别五师兄,白飘飘就被小石头带到一间厢房前。

    “小白,教养姑姑已经到了,快进去吧。”

    “哦,好吧。”白飘飘还有些不甘心,问:“我一定要学吗?”

    “既然是王子殿下吩咐下来的,你我必当从命啊。快去吧!”

    小石头推她进屋后,将门关好,摇头叹道,“王子殿下想要做的事儿哪有做不成的?”

    白飘飘站在屋子当中,有些局促。

    此事天已经擦黑,屋内光线黑暗,没有点灯。

    她看不清楚这屋内的情况,不由小声喊了一下:“喂!有人吗?”

    从黑暗处传来一个苍老却不失庄重的声音:“这位小姐,老身奉命教导小姐学习规矩。立,则正身拱手,双足齐跟,必顺方位,毋背所尊。”

    白飘飘没有听懂:“什么?”

    “站有站像,后背挺直,目视前方,下巴收回去,双手交叠放于身前。”

    “哦,这回听懂了。”白飘飘按照要求去做,站了半晌后,方问道,“可以了吗?”

    “还不可以。第一次站要半个时辰才好,然后才是行,行先看路,缓步徐行。登高提衣,以防跌倾。掉臂近乎傲,跳足失之轻。左摇右摆,心不安贞。贞则不然,行必静专。或当疾趋,手足弥虔。”

    白飘飘其他都没听懂,但是一听还要站半个时辰,肩膀一垮,不干了:“我站不了。”

    这时又传来一个声音,虽然苍老但还算和气:“平姐姐,第一次站难免叫苦,不如叫小姐先将站、行、坐、礼都熟悉一遍可好?”

    “也罢。那请小姐先走过来吧。”

    白飘飘眨眨眼睛,看着面前一片漆黑,纳闷道:“走去哪儿?”

    “我在小姐正前方二十五步处,小姐需要轻移莲步,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走二十五步到此。”

    “为什么?”

    和气的人解释道:“步子大了,不合规矩,体态不雅;步子小了,气度不佳,显得小气。”

    “哦,知道了。”

    白飘飘试着小心走了两步,只听“哗啦”一声,一杯茶洒在了过来。

    白飘飘听声辨位,脚步一动,往旁边一跳,躲了过去。

    “小姐!处变不惊,平稳如山,才是上佳仪态。你怎么能乱蹦乱跳,毫无稳健之风?”

    “可我不躲,不就踩着水了吗?”白飘飘不服气。

    “宫中规矩,过水裙摆不湿,鞋不粘泥,不能辱没皇家威严。小姐,现在请走过来吧。”

    裙摆不湿?鞋不粘泥?

    白飘飘皱着眉头,这怎么可能?忽然,她笑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微一用气,她抓住裙摆,一扯廊柱上挂着的帐幔,飞身而上,如一只蝙蝠一般无声无息落到房梁之上。

    那个姑姑气得直嚷叫:“这成个什么样子?!还不快下来!”

    白飘飘调皮一笑,正想下去,有人推门进来,问:“她人呢?”

    百里晓来了?

    白飘飘忙从梁上翻身而下,轻巧落在百里晓的正对面,嘻嘻一笑:“我在这里!”

    百里晓一愣,看着还穿着艳丽胡服的白飘飘,笑意浮上他的眸间,连责备的话都显得暖意融融:“怎么这么淘气?不好好学规矩,好端端地,飞到梁上做什么?”

    “我就是在学规矩啊,姑姑叫我裙摆不湿、鞋不粘泥的走过那滩茶水,怎么可能?所以我只好飞过去啊。”

    这时,从黑暗里走出两个妇人来,领头的妇人发髻梳得一丝不乱,脸上的神色也如发髻一般平整,冲百里晓福了一礼道:“见过殿下。小姐此言差矣,若是掌握了正确的行走之法,是可以做到的,不需要飞来飞去。”

    “飘飘不习礼仪,还需两位姑姑悉心教导。”百里晓答道,转头对白飘飘说,“你好好听话,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两位是曾在皇宫中服侍过懿皇贵妃、现服侍长公主的女官:如清、如平两位姑姑,能请来教导你,是你的福气。”

    “哦。”

    原来这两个妇人叫如清和如平。

    “平姐姐,妹妹先掌灯吧。”后面那位面色稍微和善的姑姑道。

    “也罢,”如平对白飘飘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小姐上前,学掌灯之法。”

    “点灯也要学?”白飘飘吓了一跳,“那岂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学一遍?”

    “小姐聪慧。若是进宫,这行卧坐走、吃饭喝茶都要一一学过的,小宫女需要学习半年规矩方能当差。”

    “半年?”

    “半年还算是最快的,资质平庸者最多学习三年。三年之后还未学成,就退回出宫去,遣返原籍。”

    “哦,”白飘飘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急吼吼地问道,“殿下!你不是要把我送到宫里当宫女吧?!”

    百里晓还未回答,突然火光一闪,只见那妇人已经手法利落,姿态优雅的将灯芯点燃,罩上了灯罩。

    室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灯光映红了白飘飘的脸庞,她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百里晓。

    如平如清两位姑姑也看清了白飘飘的样子。

    “是……主子?”如清睁大双眼,一脸震惊,喃喃道。

    如平也很惊诧,愣了一瞬,很快沉下脸色,道:“不可胡说。主子已仙世多年。”

    百里晓一听,忙问道:“二位姑姑所说的主子可是懿皇贵妃?”

    “不错。”

    “这位小姐容貌肖似懿皇贵妃?”百里晓将白飘飘身子板正,面向两位姑姑站好。

    如平上下仔细打量着白飘飘,缓缓道:“容貌身形上有七八分相似,谈吐气质上却不怎么相似。”

    “确实不像主子后来位列四妃之一时的样子,”如清在一旁补充道,端详着白飘飘的样貌,似有所思,“不过,却更像是主子刚进宫封为采女时的样子,娇憨活泼。”

    百里晓听后,笑起来:“姑姑所言不错,她确实娇憨活泼。”

    白飘飘听明白了,“二位姑姑是说我长得像一位贵妃,是么?”

    “正是,”百里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这是你的福气。”又问向如平,“姑姑,这位懿皇贵妃生平如何?”

    “按例,我们是不能谈论的。”

    “这……”

    “不过,小姐与懿皇贵妃容貌相似,也算有缘,如清,你说些知道的给殿下听吧。”

    “是,平姐姐。”如清答应着,眉目和善,娓娓道来,“懿皇贵妃生本是古月国少女,作为贡品在昭明十八年被送进京城,原本应该被分送至王公大臣家中,但因为歌喉清脆,歌艺出众,在使臣朝拜宴会上被安排高歌一曲,模仿唱的是凉朝的名曲清平乐,当今圣上听得高兴,又让唱一曲时,唱了古月国的民谣,叫……叶儿青,对吧,平姐姐?”

    如平点点头,“正是。懿皇贵妃歌艺精湛。”

    “当今圣上听后龙颜大悦,破例将她留在宫内,封为采女。主子善解人意,甚得帝心,二人举案齐眉,情感益深,后于昭明二十年生下一位公主,后晋升美人,公主满月后晋升为贵仪,公主周岁后晋升为四妃之一,赐封号。昭明二十二年又生下一位荣润公主,后晋升为贵妃,可惜生这位公主时,宫中发生大事,主子受惊,产后出血仙世了。当今圣上大病一场,伤心之余,破例保留了主子的封号,谥号懿皇贵妃,以副后之礼葬于皇陵。可怜主子,花样年华,就这么早早地走了。”如清说道最后,哽咽了起来。

    “如清姑姑莫要伤心,”百里晓安慰着,问道,“这么说懿皇贵妃一共生了两位公主?”

    “正是。”

    “一位是荣润公主,那另外一位仿佛没有听闻过,是……?”

    “封号华阳。”

    “这么说,这位华阳公主生于昭明二十年,如今是昭明三十六年,算下来,芳龄正是十六岁?”

    “确实。”

    百里晓心中一喜,又问:“刚刚姑姑说,懿皇贵妃在生荣润公主时宫中发生了大事,敢问是什么大事,可否告知一二?”

    “就是华阳公主被……”

    “如清!”如平冷冷打断她,道,“你说得太多了。”

    “是,平姐姐。如清多嘴了。”

    百里晓一看,想要再问话恐怕也问不出来,便笑道:“今日两位姑姑恐怕也累了,明日再请二位过府教导,可好?”

    如平颔首,行礼道:“但凭王子殿下做主。先行告退。”

    说着,便领着如清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身形顿了一下,目光在白飘飘身上转了又转,方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白飘飘拉拉百里晓的衣袖,苦着一张脸问道:“明天真的还要学规矩啊?”

    “当然要学。”

    “为什么啊?”

    百里晓挑眉一笑,“后日就要随我入宫朝贡了,你不学学规矩,到时候冲撞了凉朝皇帝,我可保不了你!”

    “那……我就学学怎么走路请安就好了吧?”

    “那怎么行?既然要学,就学全套,更何况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能学多少学多少。”

    “就一天?!”白飘飘不干了,“要不你别带我进宫不就得了?”

    “你是我的侍卫,我到哪里,你就要到哪里,你忘了?”百里晓见她撅着嘴不说话,又道,“更何况,你不是要去寻亲吗?我现在有九成把握,你的娘亲就在皇宫之中,你真的不去吗?”

    “真的么?真的么?无戈先生已经打探回消息来啦?”

    “千真万确。你现在还学不学规矩了?”

    “学!我学!”白飘飘给自己鼓劲,“不就是学个规矩吗?那么难学的凌云水飘我都学会了,这点儿规矩岂能学不会?!”

    百里晓看着她,笑了笑,问道:“对了,飘飘,除了你的梦,你身上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你的身份吗?你师父捡到你时,你身上什么也没有吗?”

    “好像是有一块襁褓,说绣着的花样挺好看的。”

    “襁褓呢?”

    “不知道,早扔了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反正我是没见过。”

第十二章 鸡同鸭讲表错情

    第二天早上,白飘飘还未抄完佛经,两位姑姑就来了。

    一边要学写字,一边要学规矩,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有一件令她高兴的事,就是百里晓给她做了两身女装都送到了,她穿了试,试了穿,觉得桃红的那套娇俏,又觉得松绿的那套素雅,穿来穿去,就把两套都穿在了身上,看起来虽然臃肿圆润,却保暖得很。

    百里晓一见她就笑,“要是给你做一百套,你岂不是都要穿上身去?”

    “那不压死我了,”白飘飘调皮一乐,转了个圈,“好看吗?”

    百里晓憋着笑点头:“不仅好看,而且奇特。让姑姑给你梳个发式如何?”

    “那我就要在茺州城那位绣娘给我梳的发式,叫什么来着?”白飘飘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如清姑姑笑道:“小姐放心,姑姑的手艺一向都是好的,给小姐绾一个既简单又不失庄重的发髻,可好?”

    白飘飘乐得直点头,看如清姑姑帮她梳头,听她叹道:“小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像极了主子。”

    “我真的很像那位贵妃吗?”白飘飘眨眨眼。

    “是很像。”如清姑姑用牛角梳抹着桂花油轻轻将白飘飘的头发篦实,问道,“小姐年方几何?”

    “是问我多大了吧?我十六岁了。”

    “十六……”如清与如平对视一眼,又问,“敢问小姐可是古月国人氏?”

    “我也不知道,我在静幽谷长大的,没人告诉过我,我到底是古月国的人还是凉朝的人……”

    “小姐的父母也未曾告诉过吗?”

    “我从来没见过父母,”白飘飘狡黠一笑,“我这次来京城就是来找我娘的。”

    “你娘?小姐可知道她在何处?是何许人家?”

    “那我就不知道了,”白飘飘悄悄道,“但是我托王子帮我找了,他告诉我我娘正在皇宫里。”

    “啪!”

    如清的牛角梳一下落在里地板上,裂成了两截。

    “你怎么啦,姑姑?”

    “小姐,”如清神情激动,“你可记得你娘亲长什么样子?”

    “我记得啊,我在梦里总能见到她,她特别美,我还叫王子殿下帮我画了一副画像呢。”

    “画像所在何处?”

    “我交给别人,让他帮我去宫里找人去了。”

    “能不能拿来给我们看看?”

    “好啊,那姑姑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拿!”

    白飘飘说着,就跑了出去。

    一出门,她又愣住了,她要到哪里去找庆王爷呢?

    别说不知道他的府邸在哪儿,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辨方向,找不到地方啊。

    算了,还是回去告诉百里晓吧。

    正准备转身,忽然,她看到一辆马车从她面前的大路上跑过,往四方馆的集市里驶去。

    白飘飘一看,心头一喜,这不是庆王爷的车吗?

    虽然她认方向认不准,但是认布料装饰还是准的,一眼就认出了那马车所用的车幔正是庆王所用。

    她忙跟着马车跑了过去。

    还好没跑多远,就看到马车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一个人,进了那间她也去过的茶馆里去了。

    一看那身形,必是庆王爷。

    白飘飘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这大白天的,她可不敢随意使用轻功,这里到处都是外国使臣,百里晓特意叮嘱过她不要乱用武功,小心被当成刺客,引起纷争。

    气喘吁吁地跑到茶馆前,白飘飘喊道:“庆王爷!庆王爷!”

    茶馆门口站着两个家丁,拦住她,骂道:“满嘴胡吣什么?!这哪有什么王爷?!还不快滚!”

    “怎么没有?这不就是他的车?”

    “你是哪里来的?!居然胆敢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我看见他下车进了这里的!”

    “好啊!居然胆敢监视王爷?!你是谁家的探子?!快说!”

    白飘飘不服气地一哼:“你刚刚不说这没有王爷吗?怎么?现在承认了?”

    “你!……”家丁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她虽穿的奇怪,却衣着华贵,只好强忍着怒气。

    这时,有个小厮从楼上跑下来,喝道:“吵吵嚷嚷地成什么体统?!”

    白飘飘忙趁机说道:“我有事要见庆王爷。”

    “你是何人?”

    “我是白飘飘,”白飘飘回答后,忙补充道,“古月国王子百里晓的侍卫白飘飘。王爷认得我的。”

    “您稍候。”

    过了一会儿,小厮回来啦,满脸笑意:“小姐,您请上楼。”

    白飘飘哼了一声:“还说他不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扬着下巴就上了楼。

    一上楼,发现庆王爷还在那间包厢里坐着,面前一杯清茶袅袅地升起白色的雾气。

    那个叫碧玉的胡姬正从包厢里退出来,回头看见白飘飘,愣住了,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穿着奇怪的她,也没想起来她是谁。

    白飘飘却是认得她的,大大方方的点头一笑,倒弄得碧玉糊涂起来。

    白飘飘脚步未作停留,径直走向庆王爷,拱手施礼道:“白飘飘见过庆王爷。”

    庆王刘曲侧过脸来,看到她鼓鼓囊囊的女装打扮,清秀的小脸不施粉黛,发髻梳得一丝不乱,露出光洁的额头,娇憨中透出一丝端庄秀丽,不由一愣:“你怎么做这副打扮?”

    “王子殿下特意给我做的两套女装,我觉得都很好看,舍不得这件也舍不得那件,干脆就都穿上了。”

    刘曲想起昨日那间布庄老板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语气淡淡问道:“你找本王何事?”

    白飘飘一愣:“我想要回我给您的那张画像……”

    刘曲声音淡漠疏离:“百里王子的侍卫就是这么没规矩的吗?见到本王居然不跪,答本王问话居然称‘我’?”

    “王爷,你怎么了?”

    “大胆!如此不分尊卑?百里王子是怎么管教底下人的?如此不懂规矩,难道是存了轻视我大凉的不臣之心吗?”

    白飘飘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刘曲误会她是百里晓的孪宠,已经存了轻视厌恶之心,她只听到了规矩二字。

    难道是因为自己见他行礼时行的不对吗?

    见到王爷要怎么行礼来着?

    姑姑好像没有讲,但是姑姑告诉自己见到皇帝要行三叩九拜之礼,那见到王爷就少拜几下吧。

    这么一想,白飘飘连忙跪了下去,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叩首,然后站起来,两手相击,又跪了下去,引头至地,稍顿即起,然后站起来,两手相击,又跪了下去两手拱地,引头至手,然后又站了起来……

    又要跪下去的时候,刘曲不耐烦地止住她:“你在干什么?!”

    “王爷不是说我没有规矩吗?这是我刚学的规矩,您看看对不对?”

    “你……”

    “我还没跪完呢……”白飘飘的额头磕红了一大块,眨巴着两只黑眼睛看着刘曲。

    刘曲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一声叹息慢慢回荡在他空旷的心房。

    “不要再跪了。”

    “那不行,王爷已经怪王子殿下没有规矩了,我可不能给殿下惹麻烦……”

    白飘飘说着,又跪了下去。

    刘曲一把将她拽起,如鹰爪一般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却很软弱无力:“我收回刚才的话总可以吧?”

    “王爷,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吗?不是你说可以帮我的忙吗?还说我可以请你喝酒,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生在帝王家,哪有朋友可言?”刘曲没有放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我只问你,百里王子……待你可好?”

    “挺好的啊,供我吃住,帮我寻亲,给我做新衣服……”

    “这些我都能做到,你能到我身边来吗?”刘曲打断她,眼里浓重得如墨染一般。

    “到你身边?做什么?”

    “你在他身边做什么,就在我身边做什么。”

    白飘飘不明白他话里有话,“可是王子殿下救过我,我给他当侍卫是为了报恩。不过吧,我的武功也不大好,只有轻功能拿出手,你找我当侍卫是不是有点儿……嗯……心太大了?”

    刘曲轻轻一笑:“只要我愿意,就可以。”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你不愿意?”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刘曲微微一笑,声音如潺潺流水:“我今年二十有二,成年已久,虽然已经娶了王妃,却只在新婚之夜见过一面,王妃一心向佛,不恋红尘。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过的,我事务繁忙,也再未纳妾。碧玉美艳,我也未曾动心,我以为这些事之于我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你却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你好奇,放纵你不守规矩,也许是因为你总能让我笑的缘故?若不是知道你与百里王子的关系,我也不会动了这份心思。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

    “到我身边来。”

    “这……”白飘飘有些困惑。

    “你到我这,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喜欢穿女装就穿女装,喜欢穿胡服就穿胡服,我不会强迫你穿你不喜欢的衣服,也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你既然是……”刘曲顿了一下,“断袖之癖”四个字没有说出口,委婉问道,“你不愿意娶妻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可好?”

    “我为什么要娶妻?”

    “侍卫也要成家的……”

    “王子殿下确实跟我说过成亲的事情,”白飘飘眨眨眼,“可我不是娶妻,是要嫁……”

    “人”字没有说出口,小厮急急忙忙来报:“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

第十三章 荣润大闹庆王府

    小厮急急忙忙来报:“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

    庆王不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奴才知错了,不过……”

    “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荣润公主到王府里去了,正在那大闹呢!”

    “她?她去做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只听见她一直不停的说……”

    “说什么?”

    “说要找王爷算账。”

    “真是奇怪,我与她向来相安无事的,何以突然闹到这步田地?”

    “王爷,王妃娘娘招架不住这位公主,来请王爷回府。”

    “好吧。”刘曲只好放开白飘飘的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哦,”白飘飘点点头,忙问道:“对啦,王爷我来找你,是想要那幅画像的,有两个姑姑想要看看。”

    “姑姑?”

    “王子殿下请回来教我学规矩的。王爷,我的画像呢?”

    “我留在宫中,正差人查找画中人。”

    “哦,那好吧。”

    刘曲深深看了两眼白飘飘,抬手碰了碰她的发髻,笑道:“真好看。就是素净了些。”

    “王爷……”小厮在一旁催促道。

    刘曲只好一扭头,走出了茶楼。

    下楼上了马车,刚转出路口,百里晓的马车就到了茶楼门口。

    冷离骑马随行,低声提醒道:“是庆王的马车。”

    “他怎么在这?”百里晓下车,进了茶楼,问店家,“可有一位女子来过这里?……穿着很奇怪的女子。”

    “有有!正在楼上,刚与庆王爷说了好半天的话。”

    百里晓听后,就要往楼上走,却被店家拦了下来:“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刚刚庆王爷走的时候吩咐过,谁都不许上楼。”

    “你这茶馆不做生意了?”

    “您若是想喝茶,楼下请也是一样的。再说,我们这小小茶楼谁也惹不起不是?”

    百里晓点点头,笑道:“好,不上楼也没关系。冷离,喊她下来。”

    冷离运足中气,内力绵延,大喝一声:“白飘飘!”

    店家吓了一跳,忙捂住耳朵。

    白飘飘也应声出来,捂着耳朵跑了下来,见到冷离和百里晓,也是一愣:“我还以为是我三师兄来了呢!殿下,冷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个路痴,招呼也不打一声,慌慌张张地就跑出门去,我能不来找你吗?还好你没跑远,又穿的这么奇怪,我们一路问着,有人记得你,就找到这里来了。”

    “哦,这样啊,对不起啊,殿下。”

    “行啦,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吧。”

    百里晓带着白飘飘就要离开,却被店家拦了下来:“这位小姐,您走了,庆王爷回来跟我们要人,小店可吃罪不起啊?”

    “店家这话说得奇怪。庆王爷只说不让人上楼,没说不让人下楼吧?”百里晓挑眉笑道。

    “这……”

    “更何况这位小姐本就与本公子相识,是自愿跟我走的,又不是被掳走的,与你有什么相干?”

    “话虽如此,但……”

    百里晓抓着白飘飘的胳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有冷离这个黑面神,店家也不敢十分为难,只好连忙遣人去通知庆王府。

    上了马车,百里晓才冷下一张脸:“你穿成这样跑这里干什么来了?”

    “我来找庆王爷啊。”

    “你找他做什么?”

    “两位姑姑说想看我娘的画像,所以我才去找他拿的啊。”

    “你要画像,我再给你画一张就是了,何苦去找他?”

    “也是哦,”白飘飘恍然大悟,灿然一笑,“对啊,我找殿下就好了啊!这样我也不用在这里等庆王了。”

    “庆王要你等他?”

    “对啊,他家中忽然有事,就要我等他,”白飘飘想了想还是说道,“而且他好像看上我了。”

    百里晓心头一跳,貌似不甚在意的一笑:“庆王之尊,怎么会看上你?”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啊,像我武功并不算好,王爷也没怎么见识过,怎么会看上我,要我去给他当侍卫呢?好奇怪。”

    “原来是当侍卫。”百里晓暗暗长叹一声。

    “对啊,”白飘飘纳闷道,“你不是说庆王他挺聪明的吗?怎么连谁是人才都看不出来?我跟冷大哥一比,明显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嘛,为什么不要冷大哥,倒来要我呢?”

    “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也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很有自知之明。”

    “哈哈,师父常说自知者自足,自足者自乐。”

    “说得好。不过,也许还有别的缘故。”百里晓心思一转,掀开车帘,对冷离吩咐道,“去取一块上好的玉石,改道去庆王府。”

    “是!”

    白飘飘问:“去那里做什么?”

    “负荆请罪。你忘了你还砸坏了赵玖岱的簪子了吗?”

    “哦,对对,我忘了。”白飘飘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殿下,又让你破财了。”

    “还行,态度不错。”百里晓笑道,嘱咐着,“以后穿上女装不要随便一个人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百里晓的马车就到了庆王府。

    此时,庆王府前停了一辆马车,还有一群宫中内侍模样的人站在门前的石狮子前,人人手中牵着一匹宝马,好不热闹。

    百里晓领着白飘飘走下车来,看着她穿得实在是不成体统,就将身上的白色大氅脱下来,系在她肩上,叮嘱道:“记着谨言慎行。”

    白飘飘使劲儿点点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扫了一眼奇怪的马队,百里晓正要叫冷离叩门,突然,小门开了,跑出来两个家丁,一个头发散乱,一个浑身是土,喊道:“快!快!回府去请老太爷!”

    百里晓目送两人跑走,见无人招呼自己,便领着白飘飘和冷离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走进回廊,还没到正院门口,就听里面吵吵嚷嚷,叫骂声连绵不绝。

    百里晓觉得奇怪,“庆王府里这是来了谁?怎么敢如此喧哗吵闹?”

    “我听庆王的随从说,好像来了位什么公主……”白飘飘小声道。

    “公主?什么公主?”

    “我也没听清,好像是什么庸庸公主?是说公主资质平庸吗?”

    百里晓微一思索,神色大变:“不好!是荣润公主!咱们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从角门跳出来两个护院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擅自入府?”

    这下是走不成了。

    百里晓只好道:“本王是古月国二王子百里晓。特来拜见庆王,但是前门开着,叫门不应,怕府中有什么变故,所以才不请自入。还望王爷见谅。”

    两人一听前门开着,连忙道:“快去将门关上!不要再叫公主的人打进来了!”

    一人去关门,一人引路道:“既然如此,请王子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去禀报王爷。”

    “不必……”

    话音未落,护院已经消失。

    此时,一行三人已经站在角门前,百里晓抬头一看,正好能窥见正院内大半情况。

    院子当中几人抱住一男子,一劲儿地劝着:“少爷!少爷!别冲动!”

    地上已经有几人厮打拗扯成一团,看那服侍,有宫里的内侍,也有刚刚跑出去的家丁模样,惊呼哀号,“哎呦”声不断。

    在院子当中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红袍的女子,外罩着一件貂鼠银毛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围着风领,一手插腰,一手举着马鞭子,露出一身骑马的装扮,腰间紧紧系着一条五色宫绦,脚下穿着鹿皮小靴,正冷冷笑道:“好你个赵玖岱!竟敢以下犯上?!本宫今天若是叫你平安出了这庆王府,就算是本宫输了!”

    “我呸!你不就是仗着你是荣润公主吗?!本少爷就不服你这个!你又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嫡公主!跑我表哥家来当什么正经主子?!你来逞威风?也得问过我!”赵玖岱被人抱着腰,大骂着,撕扯着往前奔去,瞧那架势,竟然是要与这容润公主拼命的架势。

    “你……!你……!”荣润公主气得一口银牙咬碎,“好啊!好啊!你居然如此狂妄?!你们都给本宫让开!看我不抽死他!”

    “哎呀呀!公主万万不可啊……”王府的下人忙拦道。

    “你们放开我!让她过来!本少爷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死还是我亡?!”

    “你……!”

    荣润公主气得一鞭子抽了过去,赵玖岱脸上瞬间起了一道血痕。

    赵玖岱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如此羞辱,登时青筋暴起,怒上心头,大喝道:“你这泼妇!居然敢打本少爷?!岂有此理?!你们给我让开!”

    荣润公主丝毫不怕,冷冷一笑,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大手接住鞭子,卸掉劲力,将鞭子握在手中。

    来人正是庆王刘曲。

    刘曲道:“公主,杀人不过头点地,范祝纵然有错,也有祖宗律法,不劳公主伤神。”

    “好啊!你纵容你表弟以下犯上,本宫就是今天杀了他也是他咎由自取!”

    “念伊!”刘曲低沉一喝,“不要胡闹!快回宫去吧!”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念伊也是你叫的吗?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兄长!只有太子哥哥和二皇兄才是我的兄长,我就是皇后娘娘的女儿!”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因为那张画像,来这里兴师问罪呢?”庆王松开她的鞭子,道,“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宫去吧。”

第十四章 语带机锋退蛮女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因为那张画像,来这里兴师问罪呢?”庆王松开她的鞭子,道,“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宫去吧。”

    “我偏不!”

    “公主,你来我府里,摔了茶杯,掀了桌子,砸了佛像,吓坏王妃,还打了瑞国公的孙子,已经不是一句任性就可以搪塞过去的了。”刘曲淡淡道,“你现在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请吧,荣润公主。”

    “你让本宫走,本宫就走?!你当我是什么人?!本宫告诉你,这天下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拦不住!我想离开哪里就离开哪里,谁也留不住!摔你茶杯怎么了?吓坏你王妃又怎么样?”容润公主嗤笑一声,“你那王妃跟泥捏木雕一样,就知道闭着眼睛在那念经!我砸坏佛像,她居然能吓晕过去?!这么愿意礼佛不如出家算了!”

    “公主,庆王妃曹氏乃护国公之嫡孙女,护国公为开国功臣,两朝元老,是皇祖母十分敬重之人,请你不要出言无状。”

    这个“嫡”字仿佛是荣润公主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就会激怒她,仿佛有人在戳她的心窝,她不由冷冷笑道:“嫡孙女?算什么?本宫才是大凉身份最珍贵的嫡公主!”

    “既然你知道你是公主,就应该谨守公主之礼,这样胡闹,成何体统?”

    “我成何体统?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何居心?!”

    “本王的居心?”刘曲反问一句,话题一转,“嫡公主,你来我这如此吵闹一番,总应该有原因吧?”

    “原因?”荣润摔过来一个信封,恨恨道,“这就是原因!”

    刘曲接过来一看,眸光一沉,“公主是从何得来的?”

    “就在你鬼鬼祟祟交给那个小太监的时候!被我看到了!我打开一看,你居然私藏了懿皇贵妃的画像?!你说!你是何居心?”

    “你说什么?这画中之人,是懿皇贵妃?”刘曲大惊。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的画像,你会不知道画中人是谁?!”荣润公主根本不信他不知情,“你准备这张画像不就是想羞辱我吗?告诉所有人,我根本就不是皇后娘娘的嫡公主!是不是?!”

    刘曲握着信封,关节用力地隐隐发白,白飘飘要找的人居然是已逝的懿皇贵妃?

    “怎么着?是不是没话说了!”荣润公主看着刘曲忽然神色大变,以为自己拆穿了他的用意,不由得意道。

    站在角门的百里晓却听明白了,白飘飘梦中之人确实是已逝的懿皇贵妃。

    那她是不是就是那位华阳公主呢?

    白飘飘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一脸吃惊,结结巴巴地问道:“殿下,刚刚那个公主……是不是说我娘就是……懿皇贵妃?”

    百里晓正要点头,见刘曲身后走来那个见过他的护院,在刘曲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刘曲一听,忙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角门里站着百里晓三人。

    瞧见在百里晓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的白飘飘,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百里晓也知是躲不过去了,只好走上前道:“庆王殿下,臣来负荆请罪,送玉石赔给赵公子的。因为不知道赵公子家住何方,所以送到您府上。来时匆忙,府上大门敞开,未请擅入,实在是冒昧之极,还请王爷恕罪。”

    “百里王子客气了。”刘曲收拾心神,道,“事发突然,府里不便留客,还请王子先回。”

    百里晓将玉石奉上,道:“既如此,赔礼在此,还请王爷笑纳。臣先行告退。”

    “去吧。”

    “给我站住!”

    “给我站住!”

    百里晓带着人转身就走,忽然听到一男一女两声呼喊。

    回头一看,是荣润公主和赵玖岱。

    荣润公主竖着眉毛喝道:“你是谁?!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

    赵玖岱却问向白飘飘一叠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荣润公主听赵玖岱与她抢话,不由大怒:“本公主还没说完话,哪有你说话的权利?!你给本宫闭嘴!”

    “我闭嘴?!我凭什么闭嘴!这是在庆王府!要逞你公主的威风就回皇宫里去!你刚刚打本少爷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赵玖岱低头看看还抱住他腰的下人们,喝道,“你们给我撒开!”

    刘曲一听,两人又要争斗不休,忙喝道:“快送赵公子回府。”

    “我不走!表哥!我不走!”赵玖岱挣扎着不肯走。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如雷霆万钧呵斥道:“范祝!你给我跪下!”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披着一领孔雀羽毛织就镶有锦鼠毛峰金翠辉煌的斗篷,执着龙头拐杖的老人从角门走了进来。

    刘曲一见,忙道:“给伯外祖父请安。”

    “殿下,听说范祝在此胡闹,不成体统?”

    “这……”刘曲微一踟蹰,“也并不全是表弟的错……”

    来人正是瑞国公赵林都,只见他摇了摇头,对着赵玖岱沉声道:“范祝,跪下!”

    赵林都头发斑白,精神矍铄,沟壑般皱纹下,是一双泛着精光的浑浊眼珠,冷冷注视着不成器的孙儿。

    赵玖岱刚刚还挣扎不休,一看到自己的祖父来了,忙慌张地手脚并用,五体投地,规规矩矩伏跪在青石板上。

    瑞国公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转脸对荣润公主笑道:“老臣来迟,叫公主受惊了。”

    荣润公主并不曾见过瑞国公,也于俗事上一向不大上心,但见他气度不凡,稍稍敛了火气,问:“你是……?”

    “公主忘记了?你小时候,还到过老臣府里玩儿呢。老臣是瑞国公赵林都,也是范祝的祖父,还是庆王的伯外祖父,赵贵妃的伯父,当今圣上的伯丈,皇太后娘娘的故交。好久没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凤体还康健吧?”

    荣润一听“太后”二字,忙讪讪地收起马鞭,不自在地答道:“皇祖母凤体安康,挺好的,挺好的。”

    瑞国公捋着胡须笑道:“老臣听说,不肖子孙赵玖岱在庆王府冲撞了荣润公主,目无祖宗法纪,倚仗身份,恣意妄为,将这庆王府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甚至将庆王妃曹家那丫头也打晕过去。老臣一听,这还了得,一定要按例将其处死!”

    “那好啊!”荣润一听,称心如意,“既然瑞国公都要大义灭亲,本宫就不拦着了!”

    “所以,老臣特意将先皇所赐的龙头拐杖请了出来。先皇体恤老臣年老多病,又因为开国之功,封了个瑞国公,同护国公、靖国公一起,辅佐当今圣上。圣上继位时年幼,特赐我们三把老骨头一人一柄龙头拐杖,为的是能匡扶明君,修正大义,保大凉基业千秋万世。这拐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因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满朝文武政治清明,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正好,今日就请公主用这龙头杖打死赵家的这不肖子孙罢!”赵林都说着,将手中的拐杖递了出去,奉给荣润公主刘念伊。

    刘念伊虽然蛮横霸道,但是也听出了这龙头杖的重要来历,一时踌躇着不敢接。

    赵林都又笑道,向前递了一递:“公主请接杖。打死这不肖子孙后,老臣自会辞去公爵,到太后娘娘面前请罪,自请降为一介白衣,领着全家老小迁回老家种田牧羊。”

    荣润一听,要闹到太后面前,可就不好收场了,太后一向不喜欢自己,连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范祝目无尊卑,是老臣教导无方,子不教父之过,其父在漠北任镇远将军,戍守边疆,于教子之处有失,老臣更是难辞其咎。公主要觉得剥夺爵位不能平息怒气的话,就是满门抄斩老臣全家上下七百八十九口也断无怨言。”

    “哎呀呀!哪能满门抄斩?”刘念伊吓得脸色发白,勉强板起脸来,轻咳两声道:“瑞国公言重了。今天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咳咳,天色不早,本宫要回去了。”

    身旁的太监一听,如蒙大赦般忙喊道:“公主起驾!”

    荣润公主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骑上快马奔回皇宫。

    刘曲长揖道:“多谢伯外祖父解围。您这招以退为进侄孙领教了。”

    赵玖岱也爬了起来,还一脸不服气:“她打了我我还没还手呢!得亏她跑得快!还公主呢?!”

    “跪下!谁让你起来的?”赵林都收起笑容,黑着一张脸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冲撞公主?!若是没人拦着,你还真要动手不成?!”

    “……孙儿……孙儿也是气不过,爷爷,你没看她把表哥府里弄成什么样了,表嫂都吓晕过去了,我能不出手吗?……”

    “闭嘴!你连日有家不回,流连在此,反而还有理了?!”

    “家里人多,孙儿嫌烦。”

    “你现在就给我回去,禁足三个月!”

    “……”赵玖岱傻眼了,哀号道,“不要啊!爷爷!我错了!”

    “回去默书三百篇,完不成不许吃饭!来人,把他绑回去!”

    赵玖岱挣扎着不肯走,“我还有事儿,要找人……”

    “把他打晕,带回去。”赵林都冷冷道。

    可怜赵玖岱被登时敲晕,扛麻袋一般被两个家丁扛走了。

    刘曲赔罪:“伯外祖父,是侄孙的不是,无意间招惹了荣润公主,害得表弟无辜受连累。范祝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性子虽急,但心地不坏,还请伯外祖父开恩。”

    “唉,就是这样的急躁性子才要命。胸无城府,有勇无谋,怎么会是我赵家的儿郎?范祝若是有王爷一半的天资,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伯外祖父言重了。”

    “王爷,今日之事,是福是祸,你要心里有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守中明白,您放心。”

第十五章 颠倒黑白是非多

    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瑞国公走后,百里晓也要告辞,刘曲却把他留下了。

    “且慢。百里王子,本王还有事相问。”

    “王爷请讲,臣洗耳恭听。”

    刘曲扫了一眼还一脸懵懂的白飘飘,对百里晓道:“王子,请随本王入内详谈。

    “是。”百里晓回头吩咐道,“你们二人留在这里。”

    走进正堂,只见室内一片狼藉,花瓶摆件碎了一地,椅子东倒西歪,幔帐也都扯了下来。

    百里晓只做没有看见,随刘曲走进东边一间书房。

    “百里王子,本王有一事不明。”刘曲坐在书桌后,请百里王子下首坐下道。

    “王爷请讲。”

    “既然如此,本王就开门见山了。白飘飘……”刘曲沉吟一声,继续道,“为何会有懿皇贵妃的画像?他为何要找懿皇贵妃?”

    “飘飘没有禀告王爷?”

    “个中缘由,并未细说,还请王子明白告知。”

    “臣也并无十足把握,若是王爷能告知一件事情,臣方能确定。”

    “何事?”

    “十六年前,宫中可发生过大事?”

    “大事?王子是指……?”

    “臣听说,懿皇贵妃曾生育过两位公主,一位是今天得见的荣润公主,一位……据说是华阳公主。”

    “正是。”

    “那这位华阳公主,目前可在宫中?”

    “说起来可笑,这位华阳公主虽然与本王是兄妹关系,本王却从未见过。”

    “这是为何?”

    “这位华阳公主已经仙逝了。”

    “仙逝?”百里晓一惊,“怎么会?”

    “本王曾听母妃提过,华阳公主在两岁时突患重疾,夭折而亡。而懿皇贵妃也在公主夭折后伤心不已,动了胎气,生下荣润后就逝去了。”

    百里晓听后,思索片刻,问道:“华阳公主夭折,王爷可是亲眼见到?”

    “那倒没有,”刘曲摇头,“当时,本王也只有六岁。况且,本王一直养在母妃膝下,听闻华阳公主体弱多病,养在桂影宫,两岁前未曾出过桂影宫,所以本王并未见过这位皇妹。”

    百里晓听后,凝神不语。

    “王子?”刘曲提醒他道,“你问的话本王已经告知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本王,飘飘为何要找这画中人了吧?”

    “可以。但是此事事关重大,臣无十足把握,断不敢妄言。”

    “事关重大?”

    “正是,既关乎白飘飘的身世,也关乎大凉皇朝的血脉。”百里晓思前想后,点到即止。

    “血脉?”刘曲瞳孔震动,问道:“你是说白飘飘她……?快传她进来!”

    “王爷有事问她,不如问臣。无论王爷想知道什么,臣都能据实相告。”

    “你?”

    “正是。臣在走马关救下她,机缘巧合之下,收了她做我的侍卫,允诺她带其到京城寻亲。她的身世,臣也算知道九分。”

    “九分?”刘曲冷冷一笑,“那还有一分你不知道!叫她进来!”

    百里晓想,此刻不宜十分忤逆庆王,将来还要靠他来引白飘飘认祖归宗,便道:“是。”

    片刻后,白飘飘进了门,还有些晕乎乎的,见到刘曲也忘记行礼。

    百里晓提醒她,刘曲却摆手制止道,“不必了。王子,请门外稍后。”

    “这……”百里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也好。飘飘,王爷问什么,据实回答就可,不要怕,我在外面等你。”

    “嗯。”白飘飘点点头,目送百里晓出门去。

    “白飘飘!”刘曲心内有事,已经坐不住了,一见百里晓离开,忙起身走向她,抓住她的肩膀,连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懿皇贵妃的画像?”

    “你说那张画像真的是懿皇贵妃?”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是我娘啊!我不知道她是贵妃啊!”

    “你娘是懿皇贵妃?那你……”刘曲一脸震惊,“你是……华阳公主?你是女子?!”

    白飘飘点点头:“我是女的啊。难道穿了裙子也看不出来吗?”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刘曲说不出断袖之癖四个字,他不想承认自己一生谨慎,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想起下午一番真心所托非人,一时心内五味俱陈,再往深处想,她若真是华阳公主,岂不是变成与自己有血缘之亲的妹妹?

    自己居然对妹妹起了爱慕之心,当真是罔顾人伦!

    “王爷是不是以为我是男子,才想收我做侍卫的?看到我是女子,有些失望吧?”

    “侍卫?”刘曲一愣,勉强笑了笑,“对,对,我确实是要收你为侍卫,可是,现在却不能收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世。若是百里王子所说之话无误的话,你的身份确实有可能是华阳公主。”

    “我吗?华阳公主?”

    “宫中虽言,华阳公主已经夭折,但是皇家为了掩人耳目,维护颜面,颠倒黑白的话也说过不少,现在想来,确实有不少疑点。华阳公主并未停灵,装殓从简,陪葬也无,这些都不合常理。”

    白飘飘道:“我只知道我从小就被师父抚养长大,无父无母,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个貌美的女子,还有一颗猫眼石……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猫眼石,直到碰到殿下,我才直到那颗闪亮亮的宝石是猫眼石,殿下说那是贡品,若献给皇帝后不曾赏人的话,就应该是在皇宫之中,那我娘也应该在皇宫之中……”

    “此事非同小可。除了你的那幅画像,还有别的凭证吗?”

    “没有了,”白飘飘摇摇头,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王爷,你说我娘真的已经死了吗?”

    “懿皇贵妃确实已经去世有十四年了。”

    “呜呜……”白飘飘泪如雨下,哭了起来,“娘……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娘……我还没有找到你……”

    刘曲看着她哭得泪雨滂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起自己对她刚刚萌芽却又被判死刑的感情,也实在是无心安慰她,只能道:“别哭了。你先随百里王子回去吧。”

    话音未落,百里晓已经开门进来,见白飘飘哭得伤心不已,关切问:“你怎么了?哭什么?”

    白飘飘只顾伤心,不曾回话。

    “王爷,这是怎么了?”百里晓望向刘曲。

    “她想起母亲已逝,伤心罢了。”刘曲淡淡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切莫与他人谈起。至于白飘飘的身份,总得有十分的把握才能上报。明日进宫朝见,她就不要去了。”

    “这……”

    “若是以侍卫之礼见天颜,日后寻回身份之时怕是会落人口实,平白得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王爷思虑周全,谨遵王爷吩咐。”

    百里晓领命,带着白飘飘和冷离出了庆王府, 乘着马车往四方馆的方向驶去。

    白飘飘只顾哭着,百里晓无奈地看着她,半晌,发现她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刚想劝她,忽然只听“咣当”一声,马车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猛然停了下来。

    只听车外马鸣嘶叫,骚动不已。

    “殿下!”冷离在车外道,“是蒙古人。”

    这么一撞,白飘飘也忘了哭,百里晓拍拍她的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出来,”而后下了马车。

    只见面前有数十匹战马,马上坐着蒙古勇士数十人,一匹枣红马正倒在他的马车之前,口吐白沫,四肢抽动。

    “冷离,怎么回事儿?”

    “殿下,马车刚到这个路口,突然从一旁冲出一匹马来,奔着马车而来,臣忙牵马头避让,谁知这马却还是撞了过来,接着就倒地不起,这些蒙古人随后而来,非要我们赔他的马。”

    一看百里晓出现,领头的一个蒙古勇士,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喊道:“赔马!赔马!”

    百里晓道:“不宜生事。给他一百两银子。”

    谁知那蒙古人却大手一挥,不要银子,非要马匹,“要一样的马!一样的!”

    百里晓看出这些人是存心找茬,冷笑道:“这世上,相同的叶子都找不出两片来,纵然是孪生同胞兄弟,也还有些许差别。如今,你却要本王去给你寻一模一样的马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古月国的人果然是牙尖嘴利!”这时,又一个蒙古人策马出现,到百里晓的马车之前嗤笑一声道。

    “茂巴思王子?”百里晓一看他在这里,心里已然明白,是他在蓄意生事,讥讽道,“这么巧?王子也在这里?”

    “百里晓,你的马车撞倒了我的马,你赔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草原上的苍鹰也要讲这样的道理。”

    “王子此言差异。并不是我的马车撞到了你的马,而是你的马匹无端发狂撞了过来,本王子没有找你赔车,你们反而倒打一耙?”百里晓笑道,“谁的过失谁负责,草原上的苍鹰也知道这个道理吧?”

    “你说我的马撞了你的马车?可有证据?”

    “那你又有证据吗?”

    “我的勇士们就是人证!”

    “那我的随侍也是人证!”

    “我们人多!你们就有两个人!而且还得算上王子你自己。”茂巴思王子得意的笑道。

    正笑着,白飘飘一掀车帘站了出来,朗声道:“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还有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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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228/ 第一时间欣赏女贼白飘飘最新章节! 作者:王橙橙所写的《女贼白飘飘》为转载作品,女贼白飘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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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贼白飘飘介绍:
采花女贼?
没错——采花贼,而且是个女的,她叫白飘飘。
她从小生活在静幽谷里,有最喜欢的二师兄陪她长大,可是,十六年来总有一个梦一直在困扰着她。
她知道这个梦就是找到她父母的关键。
一个月黑风高夜,她偷偷跟着二师兄下了山,以为是执行任务,谁知道出师不利,差点儿叫人翁中捉鳖。
好在,古月国二王子百里晓出现了。
从此,她过上了跟前跑后、端茶递水的跟班生活,一路到了京城,莫名其妙进了宫,稀里糊涂出了嫁,也许还会一统天下,傲视四方。
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
如果她不愿意呢?
嘿嘿,她也不知道,毕竟她手掌里藏着一道光呢。
她没什么大梦想,只希望——世界和平。
女贼白飘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贼白飘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贼白飘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