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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贼白飘飘全文阅读

作者:王橙橙     女贼白飘飘txt下载     女贼白飘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尘埃落定验真身

    白飘飘一掀车帘站了出来,朗声道:“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还有我!”

    “谁让你出来的?快进去!”百里晓一扯她的衣袖道。

    茂巴思却哈哈大笑,打量着白飘飘:“这姑娘长得好看!叫什么名字?王子好福气!”

    “我叫什么名字,与你有什么相干?”白飘飘在车内听见茂巴思的无理诡辩,以多欺少,气愤难当,本来她就伤心自己再见不到母亲了,偏这个蒙古王子又撞来找事,悲哀之情转为怒气,就猛地站了出来,不客气地呛回去。

    “当然有关系。你要是做了本王的老婆,怎么也得有个名字吧?本王看你长得不错,很合本王的胃口,要不这样,百里晓,你拿这个姑娘换我的马,赔马的事就这么算了,省得伤了两国的和气,怎么样?”茂巴思存心想折辱百里晓,以为白飘飘是百里晓的情人,故意调笑道。

    百里晓冷哼一声:“茂巴思王子算的一手好算盘。”

    “什么算盘不算盘的?本王只问你,同不同意用这姑娘换马?”

    白飘飘脆生生地答道:“不同意!”

    “我与你家王子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白飘飘从马车上跳下来,来到病马面前道:“我为什么不能插嘴?你不是在讨论我的事吗?这马好可怜,居然摊上了你这样的主人。”

    说着,她便蹲下去,摸了摸马的头。

    说也奇怪,那马居然渐渐不抽搐了。

    白飘飘觉得好玩,又摸了摸它的眼睛,抚顺它的马鬃。

    只见那马眨了眨毛嘟嘟的的黑眼睛,突然鸣叫一声,打了两个喷响,居然自己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白飘飘看看马,又看看自己微微发热的手掌,心里好生奇怪。

    茂巴思王子心中大骇,喝道:“你是巫女?!”

    “巫女?”白飘飘眨眨眼,问百里晓,“殿下,我是巫女吗?”

    “当然不是!”百里晓笑道,“看来这马只是摔蒙了,躺在地上睡了一觉,你把它吵醒了而已。”说完,他朝茂巴思一拱手,“王子您看,这恐怕是误会一场了。纵使你无理在先,叫本王赔马,这马也已经活蹦乱跳,完好如初了。如此甚好,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请!”

    茂巴思一脸震惊地看着白飘飘回到马车内,还是不敢置信,自己明明给这马服了毒药,怎么顷刻之间它就好起来了?

    难道当真是药量未足,药效已过了吗?

    百里晓趁着茂巴思还未回过神来,连忙坐着马车离开了这里,奔回了四方馆。

    “飘飘,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就是那匹马,你怎么会让它自己站起来呢?”

    “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白飘飘低头摸摸手心,将手掌递出去给百里晓看,“就是刚刚觉得手心热热的,殿下,你看,又不热了。怎么回事儿呢?”

    百里晓执着她的手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一笑道:“算了,不去想它。也许那马只是打了个盹儿而已,自己就醒了也不一定。”

    “也许吧。”白飘飘想收回自己的手掌,奈何百里晓却牵住她不放,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问,“殿下,怎么了?”

    “飘飘,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百里晓一字一顿轻轻说道。

    白飘飘摇摇头。

    百里晓叹了一口气,眼眸升起无奈,笑道:“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你明白的那天,你能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

    “飘飘,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怎么样?”百里晓不答反问。

    “嗯,挺好的啊,有吃有住,还有新衣服穿。”

    “除了这些呢?”百里晓失笑道,“我是问你,跟我在一起你的心情怎么样?”

    “挺好的啊。嗯,就是殿下以后不要带我去王府那样的地方,在那里要守规矩,我不自在。”

    百里晓皱眉道,“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送你到规矩更严的地方,比如说,皇宫,你会怨我吗?”

    “皇宫?”白飘飘眨眨眼,“为什么要送我去那里?”

    “你还记得今天在王府里听到的话吧,你母亲十有**就是懿皇贵妃,而你就是华阳公主。”

    “哦,对,我记起来了,”白飘飘长叹一口气,“可是,我娘已经死了,我也找不到她了。我知道谁是我娘就够了,我的心愿已经了了,我想回自在门去。王子,明天,我就走了。”

    “飘飘,恐怕这事不能如你所愿。”百里晓听她话中已有去意,心头一紧。

    “为什么呢?”

    百里晓还要说话,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冷离在外道:“殿下,四方馆到了。”

    “咱们进去再说。”

    百里晓牵着白飘飘的手走下马车,一进大堂,发现如清姑姑还站在堂内等候,她见到二人,连忙迎了上来,一脸急切道:“小姐,您可回来了,叫姑姑好等。画像可取回来了吗?”

    “哦!画像……”白飘飘摇摇头,“我忘记问庆王要了。”

    “这可怎么办?平姐姐因长公主有事要办,先回府去了,务必要我在这里等着拿到画像……”如清有些焦急。

    “姑姑莫急,本王现在画一幅就是,姑姑稍候。”百里晓说着,便上楼去了,片刻之后,便带着一幅画像下楼交给如清。

    如清接过来忙展开一看,大惊失色:“天啊……小姐,这就是你娘?”

    “正是啊,她总在我梦里出现。”

    如清将画像折好,放入袖中,脸上的表情郑重严肃,道:“小姐,可否随我入房间,姑姑有事要跟你说。”

    白飘飘看看百里晓,百里晓道:“去吧。”

    “嗯。”

    如清轻扶住白飘飘,往内室里去了,片刻之后再出门,已经换上一脸喜色,连声道:“是了!是了!”

    “姑姑,怎么了?”

    “王子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万望殿下应允。”

    “姑姑请讲?”

    “能否派一辆马车并一队侍卫,将我和小姐送回长公主处,也就是靖国公府。”

    “这……”

    “殿下不必有所顾虑,一切自有长公主决断。懿皇贵妃乃我与平姐姐的旧主,对我二人照顾有加,我既已经知道小姐身世,不可能任由她流落在外。王子带小姐出现在京城,也是一番奇缘。”

    “姑姑这么说,可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这个自然。长公主为当今圣上嫡亲长姐,身份尊贵非凡,又素喜主子为人品格,常常叹息芳华早逝,如今既然寻回主子的血脉,又岂会袖手旁观?王子大可放心。”

    “也好,”百里晓点头允诺,对白飘飘道,“飘飘,你可愿意?”

    “是叫我进宫吗?”

    “正是。”

    “我不愿意,”白飘飘摇摇头,“我要回自在门的。”

    “飘飘,你猛然听到母亲已逝的消息,一时不能接受,想回到熟悉的地方,这些我都理解,”百里晓话锋一转,“但是,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吗?还有你曾经居住过的桂影宫?再者,难道,你不应该去见见你的父亲吗?虽然没有了母亲,可你还有父亲啊!他一直以为你流落在外,难道不会担心难过?”

    “……父亲……”白飘飘犹豫着,是啊,这么多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父亲也会思念自己。

    百里晓趁热打铁:“为人子女者,承欢膝下,才是孝道。退一万步讲,哪怕你不打算在宫中长住,也总要去报个平安才是,对吧?”

    “嗯,”白飘飘点点头,“好像是应该这样的。”

    见她已经被说动,百里晓轻轻靠过去,低头俯身在她耳旁小声说道:“倘若你真的不愿意留在皇宫,我自有办法带你走。”

    白飘飘却不甚在意的挥手道:“不用劳烦殿下了,我的凌云水飘还算不错的,想走我自然就能走。”

    “好,你喜欢就好。不过有一样,进了宫之后务必要谨言慎行。如果有一天,有人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你只要点头称是就好。”百里晓见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对进宫后的事情毫无察觉,但见她一脸天真自信,也不便点破,只是笑道。

    “那好吧。”

    如清姑姑已经等得着急了,催促道:“殿下,快要掌灯了,我还要去回禀长公主……”

    “姑姑稍等。”百里晓通知小石头将白飘飘的一应衣物武器全部打包好,装到了一个大木箱里,交给冷离,道,“你护送她们去靖国公府,路上务必要小心。”

    “是,殿下放心。”

    小石头依依不舍地抹着眼泪道:“小白,你真的要走了吗?”

    “你哭什么啊?我还会回来的。”白飘飘笑着摆手告别,“殿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要不,我介绍二师兄做你的侍卫吧?”

    “好啊。等他来这,我问问他的意愿。”百里晓不忍告诉她,自己并不需要无恨来做他的侍卫,只点头称是,目送白飘飘上了马车,笑着叮嘱道,“若有话要对我讲,就差人来四方馆找无戈先生就好。”

    “嗯,无戈先生去哪里了?”

    “出门办事去了,你也不必等他,快去吧。”百里晓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路口,似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别人听,“你一定会回来的,飘飘。”

第十七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冷离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复命:“殿下,已经将人送到。”

    “怎么这么久?”

    “路上碰见了蒙古茂巴思王子。”

    “他又来生事?”

    “茂巴思王子以为车内是殿下,不停叫嚣,叫殿下赔马。”

    “他的马不是已经好了吗?又要赔什么?”

    “茂巴思王子强词夺理,说那枣红马不再让人靠近,踢伤了他的人,叫我们赔。”

    “蒙古人欺人太甚。”百里晓冷冷道,“飘飘没再与他们理论吧?”

    “如清姑姑没让白飘飘出面,她下车与蒙古人交涉,蒙古人一开始并不知道如清姑姑是靖国公的人,直到靖国公的护卫来寻人,他们这才散去。”

    “那就好。蒙古人兵强马壮,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蒙古王子茂巴思,多次寻衅挑事,意图挑起争端,用意阴险。祖母既然有意要我与大凉联姻,我岂能在这种关头行差就错被蒙古人拿到话柄?为今之计,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属下知道。”

    “你,我是放心的。告诉无戈先生,管束好四方馆之人,切勿与蒙古人发生直接冲突,凡事务必妥善解决,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智取胜方是良方。另外,派人密切监视蒙古人的一举一动,知己知彼才是万全之策。”

    “是,属下遵命。 白飘飘在靖国公府,有长公主照拂,相信很快便能进宫,殿下也就能得偿所愿了。”

    百里晓听后,开怀一笑,道:“借你吉言啊,师兄。”

    再说白飘飘,虽是初入靖国公府,却仿佛回到了自在门一样。

    虽然是一样的高门大院,但是却不同于庆王府、景王府和太子府的肃穆**。

    入府之时,已是戌时。

    靖国公府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如清姑姑领着白飘飘往内院去,道:“小姐有所不知,长公主喜欢热闹,最喜欢看戏,今天恰逢郡主生辰,公主殿下特意给小姐做生日呢。”

    “郡主是谁?”白飘飘想了想问道。

    “正是长公主最喜爱的三小姐,封号怡德,年方十八,小姐要称堂姐。”

    “堂姐?”白飘飘道,“我还从来没有过堂姐。”

    “小姐莫怕,郡主性格爽利,最好相与。”

    “我不怕啊,只是觉得奇怪。”

    “小姐请讲。”

    “百里晓曾经告诉我,大凉的女子十五岁以后都要成亲的,成亲就要到夫家去住,为什么郡主还住在这里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紫衣女子从一旁的门廊闪出来,面色不善道:“本郡主成没成亲要你多管闲事?你是哪个?居然敢在背后说我的闲话?!”

    “你就是怡德郡主?”白飘飘愣愣的看着她道。

    “大胆!见到本郡主为何不行礼?”

    “郡主,”一旁的如清连忙解释道,“这位小姐是……”却又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白飘飘的身份,说她是华阳公主吧,毕竟还没有见过长公主,也没有昭告天下,而且麻烦的是,朝廷对外宣称的是华阳公主已经于两岁时夭折。

    白飘飘一拱手,自我介绍:“我是白飘飘。”

    紫衣的怡德郡主看她行的是男子之礼,做的是女子装扮,不由奇怪:“你是男是女?”

    “我是女的啊,”白飘飘低头看看自己道,“我已经穿了裙子啊,怎么还是看不出来吗?”

    怡德郡主“扑哧”一乐,连道有趣,“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从自在门来啊。”

    “自在门?”怡德郡主听后,眼睛一亮,“是江湖门派吗?”

    “嗯,算是吧……”

    “那你会武功吗?”

    “会啊,不过我的武功比较差,只有轻功好一点。”白飘飘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你能用轻功将房檐上的灯笼取下来吗?”

    怡德郡主抬手一指,道。

    “当然可以了!”

    白飘飘嘻嘻一笑,气息一提,飞起一脚踩上廊柱,借力一冲,飞到了屋檐之上,摘下灯笼,又利落轻巧地落在回廊之内,庆幸着自言自语,“还好,轻功没荒废。”

    怡德郡主睁大双眼,拍掌叫好:“你太厉害了!”

    “还行吧。”白飘飘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喏,给你灯笼。”

    怡德郡主一愣,“我要灯笼做什么?”

    白飘飘也是一愣,“不是你要我摘的吗?”

    “哈哈哈!”怡德郡主爽快地笑起来,“你好有趣!好有趣!”笑了半天,她忽然板起脸来道,“哎呀!我忘记了你刚刚还在讲我的闲话呢!”

    “我哪有?”白飘飘迷惑不已,想明白后解释道,“哦,你是说我刚刚说你还没嫁人的事儿吗?可是,那不是实事吗?不过,嫁人这回事儿,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我师父说过,随心而行,其然自喜。我为什么会问这些,不过是有人跟我说过,大凉女子过了十五岁一定要嫁人,可听说你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只是觉得奇怪,所以才问姑姑的,并不是在讲你的闲话啊。再说,我也十六岁了,也没有嫁人啊。你要是说我为什么没嫁人,我也不觉得是在讲我的闲话啊。那是我自己的事,别的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怡德听得直点头,眼睛弯弯眯起来笑道:“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过我的日子,与别的人有什么相干?你的性子,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朋友?”白飘飘眨眨眼,嘻嘻一笑,“我还没有过朋友呢!我也喜欢你!”

    如清在一旁哭笑不得,连忙道:“二位小姐,别乱了称呼。小姐,您应该称呼郡主为堂姐。郡主,这位小姐是您的堂妹。”

    “堂妹?!”怡德郡主的眼珠骨碌碌转着,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平姑姑说的人!母亲正在等你呢,快来,快来!”

    说着,怡德郡主就拉住白飘飘的手往院子里走去。

    白飘飘一愣,随即一笑,也忙挽住她的手,随她去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刘珏,封号羽宁,为当今皇上刘穗的嫡亲长姐,也是当今皇太后最宠爱的长女,生性豪爽,快人快语,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成年后嫁给靖国公独子王容则,王容则四十有二,于俗世杂物上从不上心,只喜欢书法绘画、养花逗鸟,所以这靖国公府里大小事物都是由长公主一一打理。

    靖国公王安仁年逾古稀,重病缠身,长年卧床,其子王容则还未袭得爵位,没有封号,长公主下嫁后也就没有封号,依旧以公主身份示人。虽然已年逾四十,却依然容貌姣好,风华气度不比常人,此刻正在楼上倚在矮塌中看戏,一见怡德郡主与一女子携手进来,就笑起来:“我的儿,一会儿不见,你又到哪里野去了?”

    怡德郡主将白飘飘往长公主面前推去:“母亲,您看,我给您带谁来了?”

    长公主一见白飘飘的容貌,诧异道:“像极了!果然像青杏那丫头!”

    如清连忙上前,附耳说了几句什么话。

    长公主神色由惊到喜,连声道:“好!好!果然是祖宗庇佑,上苍垂怜!本宫总算没有辜负了那丫头与我的情谊。”说着,长公主便从矮榻上起身,拉过白飘飘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和蔼问道,“好孩子,让本宫好好看看你。一转眼十四年过去了,你已经长这么高了,这些年,你是在哪里过的?”

    “我在自在门。”

    “哦?那是何地?”

    怡德郡主也忙挨着长公主坐好,插嘴道:“那是个江湖门派,好厉害的!”

    “你又知道?”长公主不信,笑着问。

    “当然知道啊!刚刚飘飘还使出了一招轻功摘灯笼呢!唰地一下飞上去,唰地一下飞下来,好利落的身手!女儿看了好生羡慕!”

    白飘飘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也没那么厉害啦……”

    长公主却问:“你还会武功?白飘飘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是我师父啊,师父说她在我两岁的时候捡到我的,就收我为徒了。”

    “她是在何处捡到你的?”

    “就是在自在门,嗯,在静幽谷,”白飘飘挠挠头,补充道,“就在凉朝和古月国之间的山谷里。”

    “难怪遍寻不着。”长公主皱了下眉头,随即笑道,“你曾经的乳名叫团团,取自‘月影何团团’一诗,只因青杏那丫头喜欢月亮。如今却叫飘飘了,倒是与飘然有缘。”

    “飘然?”

    怡德郡主一乐:“我姓王,名飘然。母亲喜欢‘举首远望之,飘然若流星’这句诗,所以给我用了这两个字。”

    “哦,”白飘飘听得似懂非懂,道,“我不知道有这样的诗,但是感觉很美的样子。我能问一下,谁是青杏吗?她是我娘吗?可,我娘不是懿皇贵妃吗?”

    “傻孩子,懿皇贵妃是谥号,你母亲的闺名就是青杏。”长公主问如清,“怎么?还没将这些告诉过她?”

    “回禀长公主,事情紧急,奴婢还未来得及说太多。奴婢一确认了华阳公主的身份,就急忙赶回来了。四方馆毕竟人多嘴杂,各国使臣往来频繁,奴婢怕再有什么差池,所以未敢耽误片刻。”

    “你做得对。是个能干的,也是个念旧的,不枉青杏临终前免了你们的殉葬之礼,将你们送到这里来。”

    “主子惜老怜贫,厚待下人,是奴婢们的再生父母,纵使万死不得报其一。”如清动情说道。

    “天色不早了,吩咐戏班撤了吧。”长公主见自己的女儿与白飘飘叽叽咕咕,拉着手说笑个不停,慈爱笑道:“既然你们如此投缘,今晚就在一处休息吧。”

    王飘然乐得直点头,拉着白飘飘就去了自己的绣楼。

    长公主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青杏,十四年过去了,我总算替你寻回了这点血脉,也不枉你我相知一场。”言毕,神色一凛,道,“当年,是谁抱走了你的孩子,本宫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第十八章 一见如故似挚友

    白飘飘从未见过王飘然这样的女子。

    当然,在自在门,除了她师父之外也再无女子了。

    师父在吃食照应上一样不缺她的,但是却绝对不会是她促膝谈心的伙伴。

    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同龄女子秉性相投,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这也难怪。

    白飘飘是从小长在自在门,无人拘束,天真烂漫。

    王飘然是从小长在长公主膝下,无人敢管,一切随性。

    长公主最喜欢这个与自己一般脾气的小女儿,所以特别宠溺她。她虽然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却不似荣润公主娇蛮霸道,反而个性大而化之,隐隐透着江湖豪气。

    两个花一样年纪的姑娘,躺在一张床上,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直说到天都泛白了,王飘然依然兴致不减,道:“飘飘,你想过你将来的如意郎君是个什么人吗?”

    “还没,”白飘飘揉着眼睛,“你有想过吗?”

    “当然了!我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一个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一身本领,气吞山河!”

    “有这样的人吗?”

    “我觉得一定有,只是我还没有遇见罢了。所以我才没有出嫁啊,我在等他。”

    “那要是等不到怎么办?”

    “等不到就继续等。”

    “嗯,有道理。”

    “对啦,对啦,那你呢?”王飘然拉着她的手,调皮问道。

    “我?”白飘飘打了个哈欠,“我不知道。”

    “难道你都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就是见不到会思念,见到了会高兴的人?”

    思念?高兴?

    白飘飘纳闷地说道:“难道会是二师兄?”

    “二师兄?”王飘然听着眼神一亮,道,“你还有师兄?”

    “嗯,我有四个师兄,一个师姐。师姐我从没见过,四个师兄里与我最好的是二师兄。”

    “那他是个什么人?”

    “嗯,二师兄他武功高强,比百里晓身边的冷大哥还要厉害,而且还会做弩箭给我玩儿,会给我出主意,会制毒也会医人。虽然我常常闯祸,惹他生气,但是他从来没有责罚过我,对我很好的。”

    “哇哦,还有这样的人?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有事,可能是回了自在门。”

    “那你不想他吗?”

    白飘飘想了想,道:“有时候也会想起他。”

    “这样啊,那他想你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不过他答应事情办好后回来找我,陪我练功的,没人陪,我的功夫其实都有点儿退步了。”

    “那,他来了,我也要看看他!好吗?”

    “当然可以了!你这么喜欢练武功,为什么不拜师学艺呢?”

    “唉,你不知道,我是不足月生下来的,先天不足,从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十岁以后开始一点点好起来,母亲照看得紧,她虽然事事依我,却不让我练武,也曾经拗不过我,找来女师父来教我,女师父却说我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只教给我了一套五禽操,教我勤习,能强身健体。还别说,每天练一次,身体真的越来越好了,所以我看到身怀功夫的人就特别羡慕。”王飘然叹了口气道,“我好羡慕你啊,可以有师父,有师兄,还能遇到什么百里晓、冷大哥这样的武林高手……”

    “百里晓可不仅仅是武林高手,还是古月国的二王子,”白飘飘纠正她说,“我能上京城来寻亲,多亏他了,要不是做了他的侍卫,我还来不了这呢。”

    “那他可是你喜欢的人?”

    “喜欢?你是说见不到会思念,见到了会高兴?”白飘飘仔细回忆着,缓缓说道,“我总能见到他,所以不知道有没有思念过他……”

    “那见到他以后,你会高兴吗?”

    “嗯,会啊,可是我见到小石头也很高兴啊……”

    “小石头是谁?”

    “是百里晓的内侍。”

    “内侍?”王飘然一愣,笑道,“那也不算是男子啊。”

    “是这样吗?”白飘飘又困倦又迷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待我也是很好的,还给我买新衣服穿……”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我对他也很好,我最讲义气了……还把二师兄推荐给他……”

    说着说着,白飘飘睡了过去。

    王飘然推了推她,发现她已经微微打起鼾,笑道,“你好有趣,我真喜欢你,你答应我,要做我永远的好朋友啊。”说着,她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两个姑娘还在梦乡之中,长公主刘珏便带着如平如清进宫去了。

    要让白飘飘这个孩子认祖归宗,得先禀告母后和皇帝才是。刘珏心里已有打算,事不宜迟,需尽快决断。

    慈宁宫内,皇太后还未起身。

    长公主正在外间等候,就见皇帝刘穗一袭龙袍,乘着龙辇来了。

    “皇长姐,这么早,你怎么到母后这里来了?”

    “见过圣上。”长公主依例行礼,道,“我有要紧的事情,想要禀明母后,没想到,殿下也来慈宁宫了。本来这事也要禀告圣上的,不如一起听一听再去?”

    “皇长姐,母后昨日偶感风寒,朕放心不下,上朝之前绕路这里,前来请安。不过,今日,朕要接见各国使臣,接受朝拜,恐怕不得空,时辰耽搁不得。”

    “既如此,我就在母后这里侍疾,等圣上下朝后再来这里,长姐有话相告,如何?更何况,此刻母后困倦,还未起身,圣上在这里等也是耽误时间,不如圣上先去忙,回头再来?”

    “也好,那就有劳皇长姐了。”

    “你我同是母后所生,一乃同胞,这么说可就见外了。皇长姐可是要不高兴的。”长公主佯装生气,道。

    “是朕失言了。皇长姐,请自便。”

    刘穗离开后没多久,孙太后便宣刘珏进殿。

    “玉儿,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孙太后正在梳头,一看刘珏进来,便慈爱地笑着看她。

    刘珏快步走上前,接过嬷嬷的梳子,给孙太后篦发道:“母后气色真好,儿臣听说您昨天偶感风寒,正担心呢,进来一看,您红光满面,哪有一点病容呢?”

    “你这丫头,一早上就抹了蜜似的,哄着哀家乐呢?”

    “母后,您看您还不信?就说您这头发吧,您见过哪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君还能长出黑色的新发呢?您的头发又多又密,一见仿佛五十许人,猛一见,倒不像儿臣的娘亲,反而像是儿臣的亲姐姐呢!”刘珏一面说笑着,一面手指翻飞,快速地将孙太后的发髻盘好,接过一只金色掐丝凤钗插入太后鬓间,对着铜镜笑道,“这枝凤钗虽然端庄名贵,却太过素净,母后,您看儿臣给您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她便从袖中拿出一枝珠花来。

    太后笑道:“哀家都是老太婆了,带什么花样不都是一样的?哪能还像二八年华一般?有什么好的,你自己留着戴吧,或者赏给飘然那丫头也是一样的……”

    “飘然那丫头一向不在脂粉穿戴上留心,给了她也是白糟践东西,不如献给母后,也是儿臣一片孝心呐。”

    “什么东西,这样宝贝?”孙太后笑着,接过来一看,“呦,这不是古月国进贡的猫眼石吗?貌似是你出嫁那年,先皇赏给你的,怎么如今又拿出来了?”

    “这猫眼石珍贵无比,父皇赏给儿臣,儿臣一直好生珍藏,不曾佩戴,倒是曾给青杏那丫头戴过几回,聊解她思乡之情。”

    “青杏那丫头?”孙太后一愣,苍老的脸上泛起怜意,“那孩子秉性纯真,善良憨厚,还为皇帝诞下两名帝姬,只可惜,孩子福薄,年纪轻轻地就去了,哀家体谅皇帝一片深情,也许她保留了封号。唉,好端端地,说她做什么?没得惹哀家伤心。”

    “是,儿臣不该惹哀家伤心,这是儿臣的罪过了。可是,母后,如今儿臣有一件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向母后禀明。还望母后做主。”刘珏说着,便郑重地跪拜在地上。

    “什么事,这样严重?起来说话吧。”

    “母后,儿臣这事万望您能应允。”

    “莫不是为飘然那丫头求姻缘来了?”孙太后笑道。

    “并不是为飘然,而是为了飘飘。”

    “飘飘是谁?”

    “正是昔日的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孙太后一惊,忙道,“怎么回事,你快快讲清楚!”

    于是,刘珏将四方馆的无戈先生前来请如平如清去教导礼仪,后发现白飘飘与青杏长得极为相似,又取得了青杏的画像及如清如何确认白飘飘身份之事一一阐明道来。

    孙太后听后,道:“此事可做得准?”

    “回母后,千真万确。儿臣也把如平如清两个带来了,您可以听听看。”

    “也好,皇室血脉不容乱姓,还是要细细查证才好。叫那俩丫头进来吧。”

    如平如清一见孙太后,便跪伏在地上,请安道:“奴婢恭请太后金安,凤体安康。”

    “起来吧。刚刚玉儿说,你们二人寻着了华阳公主,此事可有十分把握?”

    “回太后娘娘,”如平答道,“奴婢所寻之人,相貌、秉性、脾气都与主子极为相似。”

    孙太后沉吟道:“这世上酷似之人也有,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凭证?”

    如平道:“回太后娘娘,有。”

第十九章 十四年前凶险夜

    孙太后沉吟道:“这世上酷似之人也有,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凭证?”

    “回太后娘娘,有。”如平道,“昔日,懿皇贵妃诞下华阳公主时,公主体弱,一直在桂影宫好生照看,后在公主周岁时,主子按照古月国习俗,在公主的背后刺下了一枚猫眼图腾,据说可以辟邪挡灾,保一世安康。又因为公主小字为团团,主子便在图腾左侧刺了一弯新月。因为公主贵为帝姬,身份尊贵,按例不能有所损伤,故此事只有主子、当今圣上和奴婢二人知晓。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得知,也就是说,不存在有人拿这图腾来作假蒙骗的可能。”

    如清一旁连连点头:“平姐姐所言非虚,那图腾是奴婢亲眼验证过的,确实如此。”

    孙太后听后,沉默半晌,方道:“此事哀家却也是知晓的。圣上诚孝至纯,事先已将此事禀明哀家。不过,这么多年遍寻人不着,怎么突然间却出现了?此事关系皇室血脉,需得慎之又慎。那孩子现在何处?”

    “回母后,正在靖国公府,与飘然一处。”

    “好,”孙太后唤过一位嬷嬷,道,“蓝若,你去,随长公主到靖国公府走一遭,懿皇贵妃你是见过的,去看一看那孩子,回来复命。”

    长公主道:“母后,何必叫蓝若嬷嬷走这一遭?儿臣带那孩子来见您不就好了?”

    “玉儿,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未免太过急躁,思虑不够周全。宫里人多嘴杂,那孩子又无名无份,平白惹人怀疑。再说,华阳公主已经于两岁时夭折,这件事早已经昭告天下,不好推翻的。再一个,皇帝尚不知情,皇后也不知情,哀家不能不知会他们就做决定。更何况,这宫里还有那起不足厌的人,不得不防。”

    “她已经位列贵妃了,还不知足吗?”刘珏冷哼一声,“当年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桂影宫,抱走团团,儿臣就知道,这其中定然有小人作祟,必然有诈!”

    “这孩子,哀家说你莽撞,你果然打嘴。此话无凭无据,是能乱讲的吗?以后断断不要再作此语了。”

    “是,儿臣失言了。”

    长公主带着蓝若嬷嬷再不耽搁,径直往靖国公去了。

    “郡主呢?”

    “还在绣楼,未起身呢。”

    “这孩子,越发顽皮了。”刘珏笑道,“嬷嬷不要见笑。”

    “长公主言重了。”蓝若嬷嬷福了福笑道,“那孩子在哪里?”

    “应该与郡主在一处,这就叫人去请。”

    “事不宜迟,还是老奴去见小姐吧,也好快快回去复命。”

    “也好,嬷嬷,这边请。”长公主在前引领着蓝若到了后院小楼,刚上楼,就听见闺房内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只听飘然笑道:“飘飘,你的东西好有趣啊!”

    原来两人刚刚起床,正在更衣,白飘飘将百里晓送给她的大箱子打开,王飘然看了大开眼界,啧啧称奇,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那箱子里不只有百里晓送她的衣裙,还有二师兄为她做的各色武器,棉花棒、弩箭、飞爪、***、**散……,飘然拿着这个也喜欢,看着那个也好奇,手拿着弩箭问,“这个是什么?怎么用的啊?”

    白飘飘低头找衣服,随口答道:“下面有个扳手,一勾就发射了。”

    王飘然依言找到,手指一勾,“嗖”地一声,一根短箭射了出去,铮铮然钉到到了门上,没进去半个箭身。

    这一射倒把站在门外的长公主吓了一跳,她忙推门道:“飘然!你又胡闹?!”

    王飘然也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看着小小的弩箭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忙将弩箭藏到身后,吐舌道:“呀!母亲,您怎么来了?”

    “你还讲?你这么莽撞,嬷嬷差点儿被你误伤!”

    “女儿知错,下次不敢了。”

    长公主看她头发未梳,身着小衣,佯怒训道:“都什么时辰了,还未梳洗?”

    “哎呀,女儿与飘飘实在是投缘,昨日讲了许多话,天快亮才睡着,所以起晚了,母亲,您就大发慈悲,原谅女儿了,好不好?”

    “你这孩子,疯起来就不分个早晚,你也不问问你这妹妹困不困?”

    白飘飘一听,憨厚一笑道:“我虽然困,但是飘然姐姐讲得很有趣,我也喜欢听的。”

    长公主和蔼笑道:“世上最难得一知己,没想到,却应验在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身上。来,快见过蓝若嬷嬷,是太后遣来看望你的。”

    白飘飘不知该如何行礼,学着飘然的样子,笨拙地行了礼。

    “两位小姐折煞老奴了。”蓝若还礼。

    “嬷嬷,您看,这丫头长得是不是特别像懿皇贵妃?”长公主拉过白飘飘道。

    蓝若嬷嬷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白飘飘的眉眼身量,点头道:“确实像极了。敢问小姐芳龄?”

    “我十六了。”

    “岁数也对的上。”

    “飘飘,将你后背上的刺青,给嬷嬷看看。”

    “刺青?什么刺青?”白飘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长公主一惊:“怎么?你背上没有刺青?”忙看向如清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如清也是一惊,连声道:“不可能啊,奴婢亲眼所见啊。”说着,便上前,哆哆嗦嗦地将白飘飘的小衣掀起,一看,方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不就在这么?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白飘飘忙扯着小衣,扭头看道:“我怎么看不见?我身上有刺青吗?”

    长公主心思活络,已想明白了,失笑道:“也是的,你这孩子,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后背呢?难道这么多年,沐浴更衣时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沐浴更衣?我一直是一个人洗澡的啊,师父从来没说过这些。”

    “原来如此。”长公主笑道,“害得本宫虚惊一场。蓝若嬷嬷,您来仔细看看,好回去复命。”

    “是,长公主殿下。”蓝若嬷嬷好生看了看,果然在她背后刺有两个刺青,一图猫眼,一图新月,看毕问道,“敢问小姐,是何方人士?”

    “何方人士?是问我从哪里来的吗?”

    “正是。”

    “我从静幽谷来。”

    “静幽谷在何处?”

    “就在古月国和凉朝之间的一座山里。”

    “小姐由谁抚养至今?”

    “我师父啊。”

    “请问师父姓甚名谁?”

    “不知道。”

    蓝若一愣,又问:“小姐可识字?读过什么书?”

    “字是识得,也会写。书却没怎么读过,”白飘飘想了想,一下子想起了无戈先生,笑道,“也不算一本都没读过,前几天我刚刚抄了几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都还记得,也算读过了。”

    “抄过几遍?记得多少?”

    “我也不知道,我得背背看。”白飘飘说着便慢慢念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蓝若点头称是:“小姐不必背诵了。已经很好了,太后娘娘见了小姐一定会喜欢的。”说着,向刘珏行礼道,“长公主殿下,老奴这就回去复命,请殿下敬候佳音。”

    “嬷嬷慢走,如平,遣人送嬷嬷回去。”

    长公主送走蓝若,回头看向白飘飘,一脸喜色道,“蓝若嬷嬷是母后身边最得力之人,刚刚她那么一说,看来已经有眉目了。飘飘啊,你认祖归宗的日子不远了。”

    白飘飘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抿嘴笑着。

    “对了,你怎么会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你师父教过你吗?”

    “没有啊,这经是无戈先生教我抄的,说是皇太后喜欢。多抄了几遍,便抄会了。”

    “这可不就是歪打正着吗?”长公主抚掌笑道,“你命里有福,自然有贵人相助。虽然小时候被奸人所害,流落在外,可后福必然绵长。真是个好孩子。”

    “奸人所害?”白飘飘一愣,“什么奸人?”

    “既然话已至此,本宫就讲讲当年发生的事情吧。”长公主娓娓道来,“记得是十四年前的腊月二十三,正是你两周岁的生日。那日,青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却舍不得你,在桂影宫给你做生日。没邀请旁的人,只请了本宫和圣上。谁知皇帝刚进门,赵月娥的宫人就来报信,说是刘曲那孩子掉进御花园的冰窟窿里去了,性命垂危。圣上一听,只好摆驾去了。圣上这一走不要紧,青杏却在半个时辰后腹痛如绞,汗流不止。本宫那时候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知道她这是要临盆了,一面派人去请太医,一面派人去请圣上,青杏却不让我请,说两头都是要紧的事,不想圣上分心。”

    长公主目光哀伤,叹道:“青杏这丫头太过纯良,一心只想着别人,却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心可都不是如她一般。皇帝始终没有回来,青杏腹痛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生下孩子,产婆说胎位不正,十分凶险。”

    “然后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产婆才帮着扶正胎位,正在紧要关头,突然有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大叫,说华阳公主被人偷走了!我见不好,忙叫人拉着她往外走,谁知那小丫头仿佛疯了一般,不停地大吵大嚷,两个人都按不住她,最后堵了嘴才消停。我忙去找你,可是你的小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侍卫来报,说有一黑衣刺客往东逃去。不过,最后也没有抓住,让他逃了。”

    “那我娘呢?”

    “可怜你母亲拼死生下荣润,产后受惊,血崩如注,撒手去了。临去之前,她攥着本宫的手哭着说,请一定要帮她找回团团。”

    长公主长叹一声,拉过白飘飘的手,一如当年青杏拉着她的,道,“如今,总算是本宫没有辜负青杏,终于将你寻回。”

第二十章 一入宫门路漫漫

    “大内深宫,守卫森严,桂影宫也有侍卫守候,可是堂堂帝姬却被别人如探囊取物般轻易掳走,岂不是叫皇家颜面受损?若被别有用心的人将帝姬作为质子威胁朝廷,岂不是受制于人,失去先机?后来太后与圣上商议后,决定将此事密而不发,只说华阳公主夭折,暗中派人去寻你的下落。这一寻就是十四年,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消息,渐渐地,寻你的事也就淡下来了,只有本宫还挂心青杏,一直派人去找,也始终了无音讯。谁知,你竟然在古月国与凉朝边境的深山里长大?听你说,那里人迹罕至,与世隔绝,难怪遍寻你不着。”长公主看着飘飘说道。

    “我也没想过我的身世居然如此离奇,我一直都做一个梦,梦里有一美貌的女子拿着一块好看的石头在逗我笑,那石头我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直到我遇到了古月国的二王子百里晓,才知道,那是古月国供奉给凉朝的珍品,所以我便随他到了京城。这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凶险,好在最后都平安无事了。”白飘飘道。

    “如此,要对百里王子施以重赏了。如平,封两份厚礼送到四方馆去,一份交给无戈先生,赏他教导之功,一份送给百里王子,谢他慧眼识珠。”

    “飘飘代百里王子谢过长公主。”

    “傻孩子,还叫我长公主?还不改口叫姑母?”

    “是,谢谢姑母。”

    长公主颔首微笑,如清奉茶。

    王飘然听得兴起,见母亲端茶润喉,忙拉着白飘飘问道:“你这一路上都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了,快讲给我听听?我每天憋在这京城里都快闷死啦。”

    “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事儿。”

    “那好玩儿的人呢?”

    “没有好玩儿的人,倒是碰见几个很可恨的人。”

    “什么人?”

    “一个就是赵国舅,专门囚禁良家少女,一个……”

    刘珏一听,手中的茶碗一歪,打断她道:“你说的赵国舅可是茺州人士?”

    “对,就是在那里遇到的他。他有一间别院,还建着地牢,关押了许多不顺从他的少女,据说,他的姐姐是什么贵妃……”

    “难道是赵月娥?”刘珏讶异出声。

    “是的,好像就是什么赵贵妃。”

    “我也常听说,赵月娥的胞弟在家乡嚣张跋扈,没想到居然猖狂至此?”

    “就是很猖狂,还拦着路不让大家走。明知道百里王子是古月国的朝贡使臣,还抢了我们的贡品,把我抓了起来,不过幸亏我轻功好,跑得快,顺手一把火烧了他的地牢,叫他再没有地方来关那些少女!”

    “烧得好!烧得好!”王飘然鼓掌叫好,“简直是大快人心!要我说,就应该把他抓上京城,交给皇叔父处置!”

    “我听说,他已经上京城来了,说是要给赵贵妃庆贺生辰。”

    “那就是这人没错了。赵月娥的生辰岂不是马上就到了吗?腊月二十八这天的。”刘珏冷笑一声,“她仗着自己是瑞国公赵林都的侄女,是庆王爷的生母,已经封为贵妃,居然还不知足?不懂得管束家人,任其鱼肉乡里,作威作福,当真可恨!此人在宫中一贯地逞强拔尖,狐媚圣上,拜高踩低,有幸生了刘曲,母凭子贵,叫她爬到了贵妃之位,如今皇帝也不在脂粉上留心,对她的心早就淡了,她就一味地拉着刘曲,讨圣上欢心,对上装得贤良淑德,对下却不知使了多少手段,真当自己是副后了吗?!本宫这就去找母后告她一状!”

    白飘飘看着长公主风风火火地走了,不由纳闷道:“姑母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母亲最讨厌这个赵贵妃了。她一直疑心当年你娘的死跟赵贵妃有关。”

    “我娘不是生孩子出血死的吗?”白飘飘想了想问道,“生孩子还会出血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没有生过孩子。”

    “我也没生过。”

    两个傻姑娘懵懵懂懂对看了半天,王飘然道:“宫里的这些事我也弄不清楚,母亲也从来不让我参与,她只盼着我不再嫁入帝王家,远离这些钩心斗角。”

    白飘飘听了一愣,心里突然升起一层模糊的不安,仿佛漫漫长路笼罩着浓雾,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飘然姐姐,你说,我以后是要回到皇宫里去吗?”

    王飘然也是一怔,“这……我也不知道。但是皇外祖母若是真的要恢复你公主的身份,你大概是得回皇宫里去了。不过,那样就不能跟我在一起玩儿了,可是,也别担心,我会时常进宫去找你玩儿的。”

    “我不知道,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不知道。”白飘飘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在知道自己母亲如何去世时本能地感到了不安,又不知道这种不安要向谁倾诉。

    王飘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拉着她的手,两人挨着坐在床前,反常地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王飘然最害怕寂寞,忙从箱子里拿出一颗***来,转移着话题道:“飘飘,这个是做什么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白飘飘接过来,刚要回答,就听有人来报:“郡主,古月国来人求见。”

    “古月国?”王飘然一愣,看着白飘飘笑道,“我不认识他们,大概是来找你的吧。”

    “难道是小石头?”白飘飘也纳闷,随手将***放入怀中,便跟着王飘然上大厅会客。

    进入大门,只见厅上站着一位穿着白色衣衫,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玉面公子,朝着她灿烂一笑:“飘飘。”

    “百里晓?你怎么来了?”

    “靖国公府送来了谢礼,礼尚往来,我们也得回礼不是?”

    “所以殿下你就来送礼了?”

    “靖国公为两朝元老,地位不比常人,我自然不能怠慢。”

    百里晓目光如水,看着白飘飘道,“更何况,你也在这里。”

    王飘然拿眼睛来回打量两人,打趣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哦,这位是古月国的二王子,百里晓。这位是长公主的郡主,怡德郡主,飘然姐姐。我曾经是二王子的侍卫。”白飘飘忙介绍道。

    “古月国百里晓见过郡主。”

    “哦,你就是那个古月国的王子百里晓啊,听说你还是武林高手?”

    “是飘飘告诉郡主的?”

    “是啊。”

    “难得,”百里晓笑道,“我还以为你离了我就忘记我了。”

    白飘飘一愣,道:“怎么会呢?我还是你的侍卫呢,咱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怎么会忘记呢?”

    “你能记得,我很高兴。对了,今天上午我面圣进贡了。”

    “哦。”

    “哦什么哦?我说我今天面圣,就是见到皇帝了。”

    “皇帝?”

    “当今圣上,气度温润,秉性谦和,对下和善,你日后见到他不必害怕,也不必装假,就按着你平时的性子就行。”

    “那你找姑姑教我的规矩呢?”

    “那些规矩能记得多少便记得多少,你生于皇庭之外,规矩掌握地不全也不会有人苛责于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叫长公主派得力之人在宫内提点你。不要怕,好吗?”

    “嗯。”白飘飘点点头,随即弯起嘴角笑道,“我觉得好神奇。”

    “神奇?”

    “嗯,我正在担心这些事情,你就来了。”

    “所以叫做神兵天降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当然记得。是你救了我,我至今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救得我?”

    百里晓尴尬一笑,可不能将自己坐在她身上把她砸晕过去的事情告诉她,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不说就不说。”白飘飘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

    王飘然却起了兴致:“怎么救的啊?说说呗?”

    “郡主愿意听故事?”

    “是啊,尤其是真人真事,发生在朝堂之外的事情我最喜欢听的。”

    “既然如此,公主为何不外出游历?”百里晓巧妙将话题一转,道。

    “我也想啊,可是母亲不许。若是能远嫁就好了,可以去见识很多不同的人和风景。”

    “郡主胸襟气度不比寻常女子,百里晓佩服至极。”

    “飘然姐姐,你若喜欢,就跟我去自在门看一看吧,这一路上可以见到很多人,我还见过白虎呢!”

    “白虎?!”王飘然听得双眼放光,“天啊!我只见过一次白虎皮,却从未见过活的白虎!”

    “你若是喜欢,就与我去青泥岭看吧!”

    百里晓听后,打趣笑道:“你居然还要去看虎?难道你忘记当时的情形了?若不是无恨出现,恰巧救了你,你还能活蹦乱跳地当公主吗?”

    白飘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哦,我差点儿忘记了。”

    “这么一听,无恨就是你的二师兄,他功夫一定十分高强? ”

    “是啊。”

    “那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下,好不好?”

    “当然可以。”

    两个人正笑着,突然有人来报,说宫里来人了。

    一个小太监神情矜持倨傲,端着肩膀走进来:“哪位是白飘飘?”

    “是我。”白飘飘站了出来。

    “宫内传旨,请小姐上轿,随杂家进宫。”

    “这么快就来接你了?!”王飘然听后一乐,又皱眉道,“哎呀,你穿的太素净了,头饰也无,快跟我去更衣打扮一番。”王飘然拉着白飘飘就要往绣楼走。

    小太监阻止道:“不劳烦郡主了,宫内已经准备好了,小姐随奴才进宫即可。”

    “那好吧,”王飘然拔下自己的珠钗,又解下自己的玉佩,取来自己的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尚烧昭君套并一件貂鼠兜帽给白飘飘装扮上,道,“这件褂子是前些日子皇祖母赏我的,天寒地冻,你好好穿着,拿着手炉,快去吧。”

    “这怎么行呢?这是太后赏给姐姐的……”白飘飘推却道。

    “我们俩一见如故,你好,我也觉得高兴。还分什么彼此?”

    “可惜,我没有贵重的东西送给姐姐,哦,对了,那箱子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便拿什么去用吧。”

    百里晓送她出门,道:“飘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不要担心,快去吧。”

    看着软轿消失在路口,王飘然叹道:“皇外祖母一定会喜欢飘飘的。”

    百里晓眸光一暗,“不是皇帝陛下宣召吗?”

    两人相视一愣,宣白飘飘入宫的到底是谁?

第二十一章 紫轩殿内多险恶

    白飘飘以为自己要去见的是皇帝,坐在小轿子里不由紧张地心怦怦跳。

    腹中反复酝酿着词句,却不知道待会儿要说什么才好。

    绞尽脑汁,去想如平如清两位姑姑教给的规矩,却一句也没想起来,不由有些彷徨。

    复又想起百里晓曾说,皇帝是个好脾气的人,又是自己的至亲,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又心安了不少。

    就这么东想西想的,反而倒很快到了宫中,她在轿中听着,一路上仿佛没有遇到什么人,轿外已经有人说道:“落轿!”

    帘子打开,白飘飘便走了出来。

    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两侧是红墙金瓦,白雪积在墙头,面前一条白石甬道,直通一处圆形拱门,小太监在前引导:“随杂家这边走。”

    白飘飘点点头,跟着他穿过拱门,拐进一方院落,高楼殿宇,好不气派。

    “在此候着吧。”

    小太监将白飘飘带到了正堂大厅后的一间抱厦厅内,就转身出去了。

    这座抱厦厅,布置精巧,金碧辉煌,温暖如春,靠北挂着一溜紫色幔帐,珠帘垂缀,幔帐后不知道是什么所在,也不知这室内用的什么香料,浓郁清远,满室生香。

    白飘飘站了一刻钟,也不见有人来,就四处看着,发现寒冬之际角落里居然有一排荷花,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有,盛开如盆大的花盘也有,并着碧绿的荷叶,在粉彩釉的缸里盛放着。

    原来那香气竟然是花香。

    白飘飘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俯下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叹道:“好香!”

    她想起曾经在庆王府也见过这样的荷花,当时百里晓说那是假的,不由伸手摸着荷花的花瓣,手感润滑,纹理清晰,倒不像是假的。

    “大胆!”

    忽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吓得白飘飘一个激灵,手上一抖,倒将那花瓣拽下来一片。

    “大胆小贼!未得通传,擅自进入紫轩殿!残害仙荷,损伤贡品!来人,拉出去,重责四十个耳光!”

    话音刚落,就见那紫色幔帐后依稀有几个人影冲了出来,两个胖嬷嬷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如两只黑熊一般。

    白飘飘矮身左闪右避,脚步回转,轻巧地将身形移至二人身后。

    那二人冲力过大,收势不住,结果扑了个趔趄,一个岁数稍大些的没站稳就“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白飘飘暗自庆幸虽然最近疏于练习,但是功夫还好没有明显退步,对付两个老太太还是很轻松的,她见地上摔着两个人,

    忙伸手去扶:“婆婆你没事吧?”

    那胖嬷嬷抓着她的手臂爬起来后,却并不放开她,反而气冲冲地瞪着她道:“好你个臭丫头!居然敢躲?!”说着,一只大手就扇了过来。

    白飘飘见状,忙矮身一避,又躲了过去。

    这一扇,倒是把另外一个赶来抓她的嬷嬷给打了个正着!

    “啪!”地一声,耳光响亮!

    挨打的嬷嬷脸上瞬间多了个五指红印!

    白飘飘明白来者不善,忙使了一招分筋错骨手,瞬间将抓着她的老嬷嬷手腕错开,借力用力推她倒在地毯上。

    老嬷嬷捂着手腕“哎呦!哎呦!”叫个不停,豆大的汗珠滚落苍白的老脸。

    另外那个挨打的老嬷嬷一看,忙去扶她起来,再看向白飘飘时,眼里已有惧色,嘴上却不住地恨恨骂道:“你这个小妖女!到底是哪里来的?”

    “嗯?这就奇怪了,不是你们请我来的吗?怎么反而问起我的来历?”

    “你……”

    “好!好!好!”这时,从幔帐后传来了一阵阴测测的女声,咬牙切齿道,“好啊!好冲的性子!”

    白飘飘转头看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问:“你又是谁?”

    “大胆!居然敢对娘娘不敬!”又有个宫女站了出来,喝道,“见到娘娘,还不跪下?!”

    “小姐姐,你这话说的不对,”白飘飘虽然单纯,但是不傻,她已经知道请她来的人并不是皇帝,恐怕也不存善心,便故意问道,“我又没有见到什么娘娘,为什么要跪?”

    “大胆,娘娘就在你面前,你那眼珠子是白长的吗?”

    “可我只看到幔帐,并没有看到什么娘娘啊?我怎么知道幔帐之后的人是不是你口中的娘娘?那若是阿猫阿狗,我也要跪吗?”白飘飘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慢慢笑道。

    “你……”

    “好!好!好厉害的嘴皮子!”幔帐后再次传来女声,语气如乌云压顶,“你既然那么想面见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撤帐!”

    幔帐掀开,珠帘后,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发髻高高耸起,戴着许多金器,红的蓝的各色宝石缀在发间,一只绞丝鎏金百鸟摇插入发中,更昭显出此人身份的尊贵,白飘飘看不出她到底是何人,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知道这人绝对不喜欢自己。

    这是个看着年纪也并算老,而是个和长公主差不多年纪的妇人。

    那她肯定不会是太后。

    会是谁呢?

    那妇人冷哼一声,瞥了一眼白飘飘,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冷笑着不说话。

    她身后的宫女尖声斥责道:“无知村妇,还不跪下?”

    “不跪。”白飘飘摇摇头,“我跪天跪地跪师父,她是何人?我为何要跪?!”

    “大胆!娘娘乃当今贵妃,还不快给娘娘请安?!”

    “贵妃?”白飘飘想了想问道,“莫非就是赵贵妃?”

    “居然敢直呼娘娘姓氏?!来人……”

    白飘飘打断她:“姓氏不就是用来称呼的吗?为什么不能叫?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道理?”那赵贵妃终于出声,满脸鄙夷,冷笑一声,“那本宫今天就来与你讲讲道理。你说?!你到底是谁?!”

    “哈!真奇怪,你把我从靖国公府叫来的,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这副眼尖嘴利的样子,本宫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居然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赵贵妃眼角上扬,冷目横过白飘飘道,“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没死?居然叫你有本事找到这宫里来?凭你个黄毛丫头能做到吗?说,谁是你背后的靠山?!谁在指使你?是不是刘珏?!”

    白飘飘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你个臭丫头,居然在这装疯卖傻?不就是刘珏替你在太后面前乱嚼舌根的?你不是说你是华阳公主吗?你有什么凭证?”

    “那你说你是赵贵妃,你又有什么凭证?”白飘飘抱着手臂问道。

    “笑话!本宫是圣上颁过圣旨,策了金宝,召告于天下的贵妃,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有什么资格质询?”

    “我既然没有资格,来历不明,贵妃你又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呢?”

    “岂有此理?!”赵贵妃气得双眼冒火,怒气冲冲道,“是本宫在问你话!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不快据实回答!”

    “你到底要我回答什么啊?”白飘飘也很无奈。

    “你说,你是谁?”

    “白飘飘啊。”

    “当真是巧舌如簧。”赵贵妃压住怒火,冷哼一声,“本宫不与你一般见识。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害庆王?”

    “庆王?”白飘飘一愣,“我哪害过他?”

    “你居然还敢不认?!来人,给本宫打她一百杖,看你还嘴硬?!”

    这时,“呼啦”一声从门外冲进来八个执杖的小太监,将白飘飘团团围住。

    白飘飘轻笑一下:“就凭你们,想打我?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她身形一闪,冲着堵在门口的太监飞了过去,那太监一慌,忙将杖板举起胡乱晃着,倒挡住了白飘飘的去路。

    她翻身落回地面,手在腰间一摸,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一颗***。

    忙朝地上一砸,瞬间白色的烟雾冒起,顷刻间,将这件抱厦填满。

    雾气弥漫间,只听有宫女咳嗽尖叫不停:“来人啊!有刺客!”

    趁着众人咳嗽大喊乱作一团,白飘飘飞出门来,只是不辨方向,只好见路便走,随意闯了出去。

    白飘飘使轻功飞了半晌,见前方来人,方落地转到了一处拱门后。

    一队侍卫跑过去:“快!快去紫轩殿!”

    白飘飘见他们跑远才闪出身来,快步往相反的地方跑去,这破地方她才不要再待下去,她要出宫!

    可是她的方向感接近于无,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东转西转的便转到了一处院落,只是院门紧锁,不知道是谁居住的地方。

    她犹豫了一下,脚步呼哨声渐近,心内一急,便翻墙入内。

    这是一座不大的院落,比起刚刚到过的紫轩殿要窄仄了不少,没有那么宽敞大气,只是三间小屋围成的。

    但是院子里栽了五六棵红梅花,寒冬腊月,正盛放着,映着白雪看去,倒是分外艳丽。

    红梅树下有一方石桌石凳,石桌上刻着横横竖竖很多条直线,白飘飘认出来,那是棋盘。

    更奇妙的是,那棋盘上还有黑黑白白的许多棋子。

    她仔细看着,却看不出这棋局的所以然来。

    师父喜爱围棋,也教过她几招,虽然她于功夫上没什么天赋,但是却在围棋上不那么平庸,勉强可以跟师父对峙一会儿。

    但也支撑不了多一会儿,就力竭了,只能由二师兄补位。二师兄棋艺高超,倒是能于师父打个平手。

    只是这盘棋怎么看着很奇怪呢?

    白飘飘换了一个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这哪里是棋局啊?

    黑子拼在一起明明就是一个字嘛!

    “是个……青字!”白飘飘惊讶地呼出声来。

    “青杏?!”

    突然,院子旁的小屋门被推开,疾步走出一个人来,失声喊道。

第二十二章 太后一罚赵月娥

    “青杏?!”

    突然,院子旁的小屋门被推开,疾步走出一个人来,失声喊道。

    白飘飘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身一看,那人已到面前。

    朗目星眉,面如冠玉,鼻直口方,胡须严谨有顺,飘然正气,身材虽瘦却不弱,面上有少许的皱纹,看着如长公主一般年纪。

    此人眼中迸发着惊喜,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青杏?当真是你?!”

    “我不是青杏……”

    那人忙抓住她的臂膀,仔细看着她的面庞,动情说道:“怎么不是?你终于回来看朕了……十四年了,朕没有一刻不在思念你,朕没有一天不来这桂影宫看望你,可是你怎么那么狠心,从不肯来见见朕,哪怕是在梦里……”说着,竟然流下了两行浊泪。

    白飘飘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明黄色的,肩膀和胸前还绣着龙纹,又听到他自称朕,想起青杏正是母亲的名字,不由放弃了挣扎,睁大双眼:“你……是皇帝?你就是我爹吗?”

    皇帝刘穗一听,大惊失色,声音颤抖道:“你……你不是青杏……你是……团团?”

    “团团?”白飘飘想起长公主曾说过的话,忙道,“姑母说,因为娘喜欢月亮,说‘月影何团团’,所以给我起得小字叫团团,对么?”

    “团团!团团……”刘穗一把抱住白飘飘,惊喜地笑道,“真的是你!朕的女儿!你终于回到朕的身边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白飘飘闷声道:“我喘不过气来了……”

    刘穗忙松开她,道:“怪朕,怪朕!朕实在是太高兴了……团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我……我是被人接进宫里来的……”

    “是谁?”

    “赵贵妃。”

    “月娥?她怎么会知道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靖国公府待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小太监,说宣我进宫,我以为是爹你要见我,所以就跟着来了,没想到,没见到你,反而却被赵贵妃说成是刺客,我一着急,只好就跑了,不知道怎么这么巧,居然会跑到这里来。这里就是姑母说过的桂影宫吗?”

    “正是。这就是你母妃生前住过的桂影宫。朕一直将这里封存,没有再让任何宫嫔迁入此地,朕也好时时来探望,以解相思之情。来来,朕领你四处看看。这里是朕与你母妃对弈的后院,前面还有正殿,旁边是你曾经居住的偏殿。”刘穗欢喜极了,擦掉眼泪,连声说道。

    白飘飘随着刘穗将这座桂影宫参观了一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染,看来确实有人时常打扫。

    刘穗走到偏殿,拿起一块宝石如意坠和一件小衣服来,感叹道:“这是当年青杏最喜欢拿来逗你玩儿的小玩意儿,一逗你就乐,还有这小衣服还是当年青杏亲手缝制的,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再不能穿了。”

    “爹你不要难过,您看我现在穿的不是很好吗?这是飘然姐姐送给我穿的。”

    “怡德郡主?”刘穗摇头道,“那孩子性子不错,就是被皇长姐宠得有些肆意了。对了,团团你说你是在靖国公府被接走的?你怎么会出现在靖国公府?”他眉头一皱,“难道你一直都在那里?”

    白飘飘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也是昨天才到靖国公府的。之前我一直在四方馆里做古月国二王子百里晓的侍卫。再之前,就是秋天的时候,我还在自在门呢,是当了侍卫随古月国进贡进京的,顺便来寻亲。”

    “寻亲?”

    “我一直在做梦,梦中总会出现娘亲的脸和猫眼石,百里晓说那猫眼石是贡品,肯定在京城,所以我就跟来了。”

    “你说的自在门,是个什么地方?在何处?”

    “就在静幽谷啊,在古月国和凉朝的边界的一座山里。”

    “你怎么会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啊,我师父说在我小时候在山脚下捡到我的。”

    “你师父?那又是何人?”

    “就是……”

    白飘飘刚要回答,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匆匆来报:“圣上,皇太后娘娘有请。”

    “母后?”刘穗携着白飘飘的手一同离了桂影宫,慈爱笑道,“也巧,正好带你去见见你皇祖母。”

    两人刚入慈宁宫,就发现有两个嬷嬷灰头土脸地跪在太后面哭诉道:“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贵妃做主啊……呜呜……”

    “又怎么了?”太后的语气中隐隐含着不耐烦。

    “贵妃娘娘被粗野丫头欺负了,现在躺在紫轩殿里,只怕是凶多吉少……太后,您看我们这两个老奴也被人打了……老奴这胳膊怕是要不了了……”

    “这宫里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懂规矩?犯下这大不敬之罪?”太后不信。

    “皇帝驾到!”

    太监通传声还未落,刘穗已经一脸喜气地带着白飘飘进入殿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母后!母后!快看看朕把谁找到了?”

    长公主随侍在侧,一看皇帝居然领着白飘飘进来,不由惊讶道:“你们俩是怎么碰到一块去的?”她忙向太后介绍道,“母后,这就是女儿跟您说起的那孩子。”

    “是团团?”太后抬手笑道,“来,好孩子,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白飘飘看看皇帝,又看看长公主,二人俱是鼓励的目光,便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有模有样地给皇太后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给您请安。”

    “来来来,”长公主扶起她送到太后跟前,笑道,“看看这孩子,生得多么齐整,又懂规矩,不愧是咱们刘家的血脉。”

    “像,像,确实像,”太后目光在白飘飘脸上逡巡,上下打量着她,笑道,“果然是青杏那丫头的孩子。好孩子,哀家正准备与皇帝商议过再去接你,没想到皇帝耳聪目明,倒赶到哀家前头去了……”

    “母后,朕并没有去接团团,只是刚刚在宫中偶遇的。”

    “哦?这是怎么回事?是你带她来的?”太后问向刘珏。

    刘珏忙正色道:“母后明鉴,您未应允,女儿岂敢自作主张带她入宫呢?”

    白飘飘忙分辩道:“是一个小太监带我来的。”

    “哦?是谁宫中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领我去的地方叫紫轩殿,我见的人是贵妃。”

    “住在紫轩殿的贵妃岂不就是赵月娥?”刘珏忙道。

    太后闻言,眼波沉沉如水,语气不怒自威,仿佛雷霆万钧笼罩面色,沉声问伏在地上的两位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主子为什么要宣这孩子进宫?”

    “这……这……”两人伏跪在地上,抖似筛糠,吞吞吐吐不敢抬头。

    刘珏心思灵动,已猜出个中原有,冷笑一声:“怎么?敢做却不敢承认么?芮嬷嬷,你是瑞国公府的老人儿,是赵贵妃的乳母,不说及时提点着主子谨言慎行,怎么还到处生事?”

    断了手的芮嬷嬷不知是疼还是怕,呜呜道:“奴婢谨记太后教导,不敢忘怀。只是贵妃娘娘吩咐,不敢不尊。这丫……不,是这位小姐面见贵妃,毫无规矩,不仅不行礼,反而还直呼娘娘姓氏,更损坏了贡品仙荷,还伤了老奴的手腕,不知道用了什么毒粉,大闹紫轩殿,娘娘急气攻心,一病不起……”

    皇帝一听,忙问:“月娥可有大碍?”

    “太医正在诊治,圣上召来一问便知。”

    “皇帝。”太后制止他再问下去,将话题引回来,“哀家只问你,月娥为何要将这孩子带进紫轩殿?”

    “这……”

    “再不说清事情缘由,休怪哀家不顾多年的世交情分了。”

    “回禀太后,奴婢不知其中来龙去脉,只知道,这位小姐仿佛是做了什么事情,挑拨离间,破坏庆王与荣润公主的兄妹之情,更想要挑拨皇后与贵妃娘娘的姐妹情谊。”

    “这可真是新奇。”太后问白飘飘道,“难道你还认识皇后?”

    “我不认识皇后呀,但是嬷嬷刚才说的庆王我却是认识的,还请他帮过忙。荣润公主呢,见过她一面,就是在她大闹庆王府的时候。”

    “什么?荣润大闹曲儿的府邸?!”

    “是啊。”白飘飘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梦,百里晓帮忙做的画像,荣润如何无理误会,瑞国公如何劝退荣润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太后听后叹道:“哀家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都不知道,当真是天聋地哑。瑞国公连龙头杖都请了出来,可见是动了大怒。”

    众人一听,忙跪下来,刘穗道:“劳烦母后忧心,是儿臣的罪过。”

    “皇帝,你也不知道此事?”

    “儿臣近日都在忙着接受朝拜之事,后宫事尚未知悉。朕不知情,请母后责罚不察之罪。”

    “事已至此,叫曲儿和荣润来,哀家要亲自问上一问。至于贵妃,”太后顿了顿,声音平静如和煦的春风,“既然病了,就好好静养吧。哀家听说她即将过生辰,家里人送来了好些珍宝,叫内务府不必费神操办,也不必宣她的家人相见,拨给她一百侍卫,严密把守,再不许闲人靠近打扰,三个月内不许出紫轩殿一步。若再出纰漏,叫贵妃病上加病,可要你们两个赔命。跪安吧。”

    “奴婢遵命。”

    两位嬷嬷忙爬起来退出去,白飘飘扬声叫住芮嬷嬷,“婆婆,稍等!”说着便走过去,在芮嬷嬷惊恐的目光中,握住了她的手腕,轻巧一推,“嘎嘣”一声,手腕复位,“对不住啦,婆婆,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抓着我不放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两位嬷嬷说着便退了出去。

    戌时已到,殿内掌灯,刘曲和刘念伊得到太后通传来得很快,前后脚地就到了,不过是刘念伊先到,刘曲后到。

    此时,慈宁宫已经摆膳,长公主站在太后身后布菜,皇帝刘穗和白飘飘分别坐在太后左右两边。

    太后见刘念伊到了,慈爱笑道:“荣润来了,快挨着你父皇坐下。”

第二十三章 无理取闹慈宁宫

    太后见刘念伊到了,慈爱笑道:“荣润来了,快挨着你父皇坐下。”

    荣润请了安,落了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太后身边的白飘飘,只觉得眼熟,“你是何人?”

    “白飘飘。”

    “谁问你名字了?本宫在问你的身份!”

    “这……”白飘飘回头看看长公主,又看看皇帝,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帝笑道:“念伊,这是你姐姐,还不快问安?”

    “姐姐?我哪有姐姐?”

    “怎么没有?她比你年长两岁,封号是华阳,与你是同胞姐姐。你们两姐妹的母妃都是懿皇贵妃。”

    “华阳公主?她不是已经夭折了吗?这丫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父皇,你可不要被她蒙蔽啊!”

    “你这孩子……”

    “女儿看她很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其中肯定有诈!”

    白飘飘笑道:“我们在庆王府里见过的,你不记得了?”

    “庆王府?”

    “就是昨天啊,你不是还在庆王府……”

    “停!”荣润公主心虚地瞟向皇帝与太后,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别再说了!本宫什么时候到过庆王府?更不曾见过你……”

    “你刚才不是说看着我眼熟吗?”白飘飘只觉得她说话前后矛盾,不明就里。

    荣润狠狠剜了她一眼,喝道:“你闭嘴!”

    “荣润,哀家叫你来就是为了问问这事。你为何要大闹曲儿的府邸?你知不知道刘曲是你的兄长,也是被你父皇封为亲王的人?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公主,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皇祖母,您别听这丫头瞎说,孙儿从来没有去庆王府里生事……”刘念伊忙激动地站起来,打算否认到底。

    “等曲儿来了,自有定论。你先坐下。”

    刘念伊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汤,狠狠瞪向白飘飘,恨不得将她吃进肚中。

    白飘飘察觉到她的目光,便问道:“公主,你为何总是看着我?”她将手中小点心晃了晃,道,“你也想吃这个吗?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连凤凰莲蓉酥都不知道,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念伊!”皇帝制止她道,“不要胡闹。”

    刘念伊还想说话,就听太监通传,“庆王觐见!”

    一日不见,刘曲仿佛憔悴了不少,白飘飘看他疾步走进来,向太后和皇帝请安。

    “起来吧。快坐下,陪哀家用膳。”

    刘曲抬头看见白飘飘在场也是一惊,忙垂下眼,低头坐下,“谢皇祖母。”

    “哀家这慈宁宫里有日子没这么热闹了,穗儿,玉儿都在这,还有哀家这三个孙儿。”太后笑道,“曲儿,这是团团,你见过吧?”

    “皇祖母明察秋毫,孙儿的确与她相识,只不过初识她的名字还叫白飘飘。”

    “既然是相识,她的话也能信了。哀家问你,荣润为何要大闹你的府邸?你为何不来报给哀家听?”

    “这……”刘曲微一踟蹰,随后笑道,“皇祖母言重了,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皇祖母已经知晓此事,孙儿不得不据实以报。”

    “说吧。”

    “其实荣润只是因为一张画像误会了孙儿,所以才到我府中相问,并不曾大闹府邸。王妃曹氏,不惯俗物,未能好好招待荣润,言语之间应答不妥,这才让荣润更加生气。”

    “哦?是因为一张画像?”

    白飘飘插嘴道:“是我找人画的画像,是我母亲。我以为她在宫中,请庆王帮忙寻找。”

    “原来如此。荣润,你听明白了?”

    “是。”刘念伊不情愿地答应着。

    “曲儿,可若只是这样,哀家怎么听说瑞国公连龙头杖都请了出来?”

    “这……”刘曲一笑,“这其中还有误会。当日孙儿的表弟赵玖岱正在府中做客,表弟本就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脾气暴躁,言语间冲撞了荣润,所以才发生了小摩擦。瑞国公怕公主有所损伤,前来制止,又怕公主受了委屈不敢说,便请了龙头杖来,想为公主分忧。是不是,荣润?”

    刘念伊一听,忙点头:“是的,是的。瑞国公还叫我拿龙头杖打那小子,孙儿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冤仇,龙头杖那么尊贵,不敢擅用,一刻不敢耽搁,连忙回宫来了。”

    “果真如此?”

    “孙儿不敢欺瞒皇祖母。”

    太后叹道:“哀家年逾古稀,已经是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了。哀家活了这么些岁月,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什么福禄没享受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哀家挂怀。不过,哀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和睦顺美,亲亲热热的才好。小孩子家闹脾气不怕,就怕和解不成,恩怨加深,手足相残。若是如此,来日哀家殡天,岂还有脸面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呢?”

    众人一听,忙齐刷刷地离座跪下:“万望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千岁金安。”

    只留着白飘飘一人傻愣愣地看着大家跪了一屋子,她转头看看太后,不解道:“怎么了?”

    太后慈爱道:“傻孩子。”

    正说着,太监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一进门,请过安,见众人都跪在地上,连皇上都跪着,不敢起身,只好也跪下笑问:“这是怎么了?”

    “快都起身吧,哀家平白说句玩笑,你们这是何必?”又对皇后道,“庆芳,你也来了。这慈宁宫是愈发热闹了。”

    “儿臣拜见母后。听闻母后昨日偶感风寒,儿臣特意请了一尊南极长生大帝来,为母后祛病强身,庇佑母后万福金安。”说着,有宫女上前捧着一方红布遮盖的金身神像呈给太后看。

    太后只扫了一眼,淡淡笑道:“皇后有心了。蓝若,收起来吧。”

    皇后见蓝若嬷嬷接过神像就往里间去了,忙出声提醒道:“此仙能救治众生身心两种病苦,还需放在起居案上,晨昏定省方能见效。”

    “哀家明白。皇后你也坐下用膳吧。”

    “回禀母后,儿臣来时已经用过晚膳。”

    荣润这时忙起身挨着皇后坐,畏缩神情一扫而光,脸上如春风拂面,兴致勃勃地问道:“母后何时用的晚膳?怎么不叫女儿相陪?”

    “本宫听说太后召见你,又是这个时辰了,自然是来这里用膳的,便没等你。”皇后拍拍她的手道。

    白飘飘看见荣润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可是倒了皇后面前却是一副柔顺可亲的面目,不由奇怪地盯着两人瞧。

    皇后察觉后,端庄一笑:“这位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太后一听,笑道:“哀家糊涂了,高兴得忘记向皇后介绍她的身份了。”

    “这是曾经的华阳公主,刚刚寻回的。”刘珏忙领着白飘飘给皇后请安。

    “华阳公主?”

    “正是。”

    “据本宫所知,华阳公主已于两岁之时夭折而亡,并昭告天下。何以又突然间出现?”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窦。

    “皇后来得正好,哀家刚好欲要与你商议这孩子认祖归宗一事。”

    “母后,儿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皇朝乃万民楷模,当以诚信为本。诚者,真实无妄之谓。修德做事,须效法天道。圣上乃天子,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岂有出尔反尔之理?华阳死讯既已昭告天下,就断无华阳死而复生的道理。”

    皇帝听后沉默不语,太后沉默片刻才道:“皇后言之有理,哀家倒是忘记了你才是手握凤印掌管六宫之主。”这话如云中闷雷一般沉沉欲坠,太后嘴角含笑,那笑意却润不到眼角眉梢,只是淡淡吩咐刘珏道,“玉儿,你先带孩子们退下吧。”

    除了皇帝皇后留在原位,其他人鱼贯而出,长公主牵住白飘飘的手,二人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看屋内的皇后,目光不由凝重起来。

    “姑母?”

    “走吧。”长公主回过神来,带着白飘飘走出慈宁宫。

    一出宫门,发现刘曲和荣润公主都没有走,正站在墙根处。

    荣润见白飘飘出现,怒气冲冲地叱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在皇祖母面前告我的状?!”

    白飘飘摇头,“我没有告状,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啊!事实摆在眼前,居然还敢抵赖?!看我今天跟你没完?!”

    长公主伸手一拦,沉声道:“荣润,这里是慈宁宫,容不得你放肆。她是你的姐姐,尊卑之礼要知晓。”

    “姐姐?”荣润冷笑一声,“本宫没有姐姐!本宫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斜睨着长公主,语气倨傲,“你又算哪根葱?要多管闲事?!”

    长公主怒极反笑:“刘念伊!你言辞粗俗,哪有半分公主仪态?本宫是你的姑母,你要懂得分寸!”

    “你也要知道你只是本宫的姑母!母后一向宠爱本宫,从没教训过本宫,何必要你多管闲事?更何况,你早就嫁人了,这皇宫早就不是你的家了!”

    “你……”长公主怒气上涌,舌尖含着失望的苦,恨恨道,“难道你以为你便能长长久久地住在这里吗?本宫倒要看看,你将来会嫁给什么贵婿?!亏你还是懿皇贵妃的亲女,你母妃为了生你丢了性命,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我说过了,不许提起那个女人!我不要看到她的画像!不要看到什么姐姐!我不要!不要!我是皇后的嫡公主!”荣润气急败坏地低吼道。

    “啪!”

    长公主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冷冷道:“你给本宫闭嘴!”

    “你居然敢打我?!”荣润捂着脸不可置信道,“连母后都不曾动过我一个手指头,你居然敢打我?!”

    “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太过宽厚,本宫这才代娘娘管教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刘家女儿!”

    荣润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目露凶光,从腰后抽出马鞭,冲着刘珏便打了过去。

    刘珏虽然性格豪爽,平日里巾帼不让须眉,却始终是天之骄女,并不曾练武,荣润的鞭子来得又快又狠,她避无可避,眼看就要抽到她的身上。

    电光火石间,白飘飘闪身出来,“嗖”地一下一把拽过鞭子,顺势挽了两挽,紧紧握在手中,喝道:“不许你打姑母!”

    荣润一击不成,待要拽回鞭子,却没能成功,看向白飘飘的双眼简直冒火一般想要吞噬掉她,“你活得不耐烦了?!给本宫松手!”说着便用劲全力往回拽。

    白飘飘调皮一笑,“松手就松手!”

    鞭子一松,荣润却收不住力气了,结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不狼狈。

    她恨急了,却是个不服输的脾气,登时站了起来,挥舞着鞭子再次抽向白飘飘。

    这一次,却被刘曲接到,“荣润,够了。”

第二十四章 千金难买平安福

    “荣润,够了。”刘曲握着鞭子道,“皇后娘娘宠爱你,你身份尊贵,更要谨守规矩。在慈宁宫门前行凶,先打长公主,再打白飘飘,若是叫皇祖母得知,恐怕皇后娘娘也护不了你。”

    “刘曲,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刚刚在皇祖母跟前惺惺作态,貌似是替我辩解,其实是你心中有鬼!”

    “本王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却咄咄逼人,再如此下去,休怪本王不念兄妹之情。”

    “你才不是我的皇兄!我的皇兄是太子哥哥!”荣润说着,一只手劈了过来。

    白飘飘一看刘曲不躲不避,忙蹂身上前,一下便点住了她的穴位。

    “你怎么不避开呢?”她问刘曲。

    “荣润的性子一直如是,她此时不出气,将来会闯出更大的祸来。”

    “那也不能任由她伤你啊。”

    “佛祖以身饲鹰,舍身成仁。我受她一鞭子又能算什么?”

    “你真奇怪。”白飘飘道。

    长公主却又惊又喜:“团团,你的功夫这么厉害?”

    “没有啦,这只是一些粗浅的点穴功夫,而且我指力微末,点的穴道一般不到半个时辰便会自行解开。”

    “那好,”长公主叫过来两个侍卫来,“你们俩在这守着公主,什么时候她穴位解了,就送公主回宫。”转头笑对白飘飘,却不理刘曲,道,“咱们走吧。”

    刘曲在二人身后几步远,目光落在白飘飘身上,神色复杂。

    这时,一个小太监追上来,道:“长公主,太后娘娘宣您呢!”

    “本宫这就来,”长公主离开前,告诉白飘飘,“你不要动,就在原地等姑母,我马上回来。已经掌灯了,千万不要乱走。”又看了眼刘曲吩咐道,“庆王,本宫就劳烦你陪她片刻,若是她有半点损伤,本宫拿你是问!”

    “谨遵长公主之命。”

    长公主这才微微安心,疾步向慈宁宫走去。

    “王爷,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白飘飘笑道。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能进宫来?皇祖母言语间,已经认了你的身份,你是如何办到的?仅凭一幅画像吗?”

    “还有别的,我后背上居然有母亲亲手刺的图案,我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恭喜你啊,白飘飘。”

    白飘飘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这是喜事吗?我却怎么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

    “不知道,我只是总觉得心慌,在宫里有好多不认识的人,有那么多太监、宫女、嬷嬷、贵妃和公主,不像在自在门,虽然人不多,但却都很快乐的相处,可是这里却动不动就要扇人的耳光,人虽多却**静了,都听不到人笑。”

    “宫廷规矩森严,哪能肆意开怀?这宫里,最能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的,恐怕除了荣润,再没有别人了。”

    “你是庆王,也不能随心所欲吗?”

    “庆王?”刘曲哂笑一声,“只是听着尊贵罢了。”

    “是这样吗?”白飘飘喃喃问道。

    “飘飘,虽然之前我把你认作男子,还提了一些……要求,可是你顷刻间就变成了女子,摇身一变成了父皇的女儿,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说心里话,这一切于我……一时之间确实是难以接受。”刘曲想了想,决定还是把此前的事摊开来讲,否则后患无穷。

    “哦,王爷之前想收我为侍卫,是这件事吗?”

    刘曲一愣,含笑点头:“正是。”

    “我其实武功低微,不能真正保护你。你不收我为侍卫,于你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刘曲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愁绪,又似若无其事,语气淡淡的:“阴差阳错,你居然是我的妹妹。以后就叫我三皇兄吧。”

    “嗯,三皇兄。”白飘飘点头道,想起一事,“对啦,我今天见到赵贵妃了?她就是你娘吧?”

    “不错,她正是我的母妃。”

    “不知道她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那么生气,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害你。我什么时候害过你?我怎么不知道?”

    “母妃爱子心切,一时误信了小人谗言也是有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也许就是因为画像的缘故,惹荣润来闹而已。”

    “我一直很奇怪,她为什么那么在乎那幅画像呢?”

    “她不是在乎那幅画像,她是在乎她的身份。”

    “身份?”

    “不说咱们帝王家,就说那普通的官宦人家,嫡亲女儿和庶女在身份地位、待遇前程上都是有天壤之别的。荣润自小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娘娘只有两子,并无女儿,所以待她格外亲厚,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帝姬,性子也是甜美可爱的。直到有一次,我母妃无意间说起她是懿皇贵妃的女儿,她那时已有十岁,不敢相信这件事,大哭大闹,一病不起,月余后方痊愈。病愈后,荣润性格大变,骄横跋扈,日复一日,愈发没了规矩,皇后娘娘一向宽厚,也不苛责于她,宫中各人更不敢忤逆她,所以她的性子就变得越来越乖张蛮横了。”

    “那王爷也是怕她,所以才一味退让吗?”

    “说到底,也是我母妃一时口舌之快,才埋下这祸根。荣润以前很乖巧,并不因为我是贵妃的儿子就疏远我,小时候也愿意跟着我一起玩儿,我惹父皇生气,她还拦着父皇,为我求情。”

    “哦,原来是这样。唉,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飘飘,荣润其实性子单纯,也是你的血缘至亲……”

    “嗯,”白飘飘接过话来,“我知道,我以后再不会轻易动手了。就像今天,我一着急就在你母妃的宫殿里扔了一颗***,据说你母妃吓得不轻……”

    “什么?”刘曲大惊,“是何时的事?”

    “刚刚发生没多久,下午时候的事情。”

    这时,长公主急匆匆地回来了,刘曲忙告辞,步履匆忙离开了这里。

    “飘飘,先随我回靖国公府吧。”长公主神色复杂。

    两人平安归来前,却不知道府内的王飘然急得不行。

    自从百里晓与她送白飘飘出府后,他二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百里晓懊悔不已,来人并没有说明要去进宫见谁,就让他带走了白飘飘,实在是自己太过大意。

    他自责不已,只恨自己是认为心愿即将达成,掉以轻心了。

    百里晓紧锁眉头,问王飘然:“敢问郡主,可否派人到宫中打探一下飘飘的情况?”

    “这……王子有所不知,我母亲从来不喜欢我与宫中之人来往,所以除了重要节庆和向皇外祖母请安,并不曾带我进宫。常进宫的人又随母亲去了,这一时府里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那能否派人到宫中给长公主报信,说白飘飘已经进宫,请她留心?”

    “也只好这样了。”王飘然咬着嘴唇道,“实在不行,我去进宫走一遭,非要找到她不可!”

    “郡主稍安勿躁,我们也只是猜测来人意图不轨。可若召见白飘飘的人确实是圣上或太后,你这么一闹岂不是白费功夫?”

    “要真是如此,就更不怕了。来人,备轿!我要进宫!”

    “郡主……”

    “王子不必再说,我意已决,况且我是圣上亲封的怡德郡主,不会有事的,王子稍候,我去去就来!”

    百里晓见她雷厉风行,片刻间已经出门去了,眉头微舒,复想起一事来,忙告辞出门回了四方馆。

    “请无戈先生来,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是!”冷离神色一凛,很快将无戈先生带入百里晓房间。

    “先生,古月国在京城可有细作密探?”百里晓开门见山。

    “殿下,您为何突然间问起此事?”无戈先生一惊,问道。

    “先生只需回答本王,有或没有。”

    “回禀殿下,有。”

    “那,在皇宫之内可有密探?”

    “这……”无戈先生沉吟道,“有是有,但是数量极少。不知道殿下因何问起?”

    百里晓并不回答,只是追问:“这些细作密探,先生可否联系上?”

    “殿下,这几人安插进宫内实在不易,太后的意见是非到战时,不得启用,宫内人多眼杂,各方势力纠缠其中,恐怕一动即成废子。请殿下三思。”

    “先生不必多费唇舌,请立刻联系其中一人,去办一件事。”

    “殿下……”

    百里晓不理他的迟疑,口内落地成钉,果断道:“白飘飘刚刚被人接入宫去,不知祸福,先生只需要派人去打探一下,看是什么人召见她即可,只此一件。”

    “殿下!”无戈先生听后一脸严肃,正色道,“岂可因为女色而浪费掉几十年的经营?!宫内守备森严,传递消息十分不易,是极其浪费财力人力的事情,殿下居然因为一个女子而要废掉太后数年的心血?!”

    “先生,你只需去办,无需多言。”百里晓沉声道,不容他反驳。

    “殿下!”无戈先生气得胡子直颤,耿直道:“太后密诏,叫老臣悉心做好情报工作。老臣费劲心思,花了五年时间才在深宫内安排好人手,密而不发。如今居然要为了一个丫头启用密探?!恕老臣难以从命!您若是心内不快,就砍了老臣的头吧!只望殿下能顾念我思乡之情,将老臣的头颅面南挂起,也算老臣没有辜负太后及故乡的厚望!”

    百里晓暗暗叹了口气,随即面色回转,一笑道:“先生,您这是何必呢?先生忠于太后,却不知关于太后密诏,您只闻其一,不闻其二。”

    “殿下请讲。”无戈先生面上生疑。

    “既然是密诏,本不足为外人道。可您的身份地位不比旁人,本王就跟先生明说了吧。”

    无戈先生听后,神色稍作缓和,“老臣洗耳恭听。”

    “太后密诏,命本王娶白飘飘。”

    无戈先生大惊:“怎么会?!”

    “当然会!因为白飘飘是流落民间的当今圣上的公主,太后叫我与她联姻,对抗蒙古。”百里晓附耳说道,“本来这事还未成形,不宜外传,但如今是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白飘飘贸然进宫,不知生死,我也是怕外祖母的计划落空,一心为古月国着想才出此下策。还望先生理解。”说着,朝无戈先生深深鞠了一躬。

    无戈先生沉思片刻,方道:“既然是太后吩咐,老臣自当照办。”

    “有劳先生了。本王并不是见色忘义、心无大志之人,先生敬请放心。”

    “如此,才是我古月国之福啊。既有太后密诏,老臣这就去安排。”无戈先生长叹一声,便出门去了。

    冷离一旁问道:“殿下,为了白飘飘,值得吗?”

    “当然值得。”百里晓笑了笑,“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白飘飘。”

第二十五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白飘飘并不知道她走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只是奇怪,为什么王飘然会不在府中。

    “什么?郡主进宫去了?”长公主大惊,“宫门已封,宫锁已落,她一无腰牌,二无宣召,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你们这些废物,为什么不拦着郡主?!”

    “小人没办法啊,您也知道郡主的脾气……”

    “赶紧备轿!”

    “姑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不行,你现在身份未定,还是在府里好好等着。你们好好照顾小姐,若是再出什么差池,拿你等是问!”长公主吩咐众人后,急急忙忙便进宫去了。刚进东华门,就听到前方喧闹不止。

    提着灯笼前去一看,谁知竟然看到两个人影扭打在一起,在雪地里滚来滚去。边上围着一圈宫女太监,焦急地小声劝阻:“二位主子,别打了!”

    可是那俩人却打的不可开胶,一个不服输地叫道:“你们谁也不许帮忙!谁去告密就杀了谁的头!”一个气鼓鼓地喊着:“好极了!本郡主还怕你不成?!

    长公主一听,正是女儿的声音,忙上前拨开众人一看,可不是女儿吗?“王飘然,你给本宫住手!

    “母亲?”

    王飘然一愣,抬头一看,面前站着的果然是长公主刘珏,忙笑道:“哎呀!母亲!见到您真是太好了!”说着,便想爬起来。

    谁知到趴在她身上的人却不依,紧紧攥着她的头发道:“你输了,居然要跑?!”

    “谁说我输了?!”王飘然一听,不服气地揪住那人的衣领道,“本郡主就没有认输的时候!”

    刘珏一看,骑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正是荣润,忙向四周的太监宫女喝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呐?!看着你们主子胡闹!这要是伤了筋骨,本宫定要禀告太后娘娘,挨个治你们的罪!赏你们一顿好板子,全送到掖庭去劳役!”

    “是!是!”众人一听,吓得连忙围上前去,将两人隔开。

    那荣润满脸怒色:“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碰本宫,还不赶紧松手?!”

    “荣润,你这又是怎么了?一时没见,怎么又与人打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公主的气度?!”刘珏说完刘念伊又转头教训起王飘然来,“你给本宫跪下!这大内禁宫,你是如何进来的?怎么还与公主打起来?这成何体统?!”

    “母亲,女儿是担心飘飘被坏人掳走,所以来找她的下落的,谁知道守门人不让女儿进来,女儿只好回家偷拿了祖父的腰牌,好容易混进来,哪曾想皇宫这么大,转也转不出去,女儿平时都是坐轿子来的,根本不认路,捱到天黑终于找到了慈宁宫前,正好碰到公主,我刚开口问白飘飘的下落,她却一巴掌打了过来……”王飘然跪在地上委委屈屈地说着事情原委。

    长公主明白是荣润被白飘飘点穴,余怒未消,自己女儿不明所以一头撞了过来,所以才吃了亏,道:“荣润无故伤人,是不对;你不经通传就擅自闯到宫里来,还偷了腰牌,更不对。你二人拳脚相加,也算是给各自都施了惩罚,还不互赔不是,将此事揭过不提?”

    “哦,”王飘然懵懵懂懂地就要赔礼,刘念伊却不干了,道:“长公主!你想包庇自己的女儿?!本宫贵为帝姬,怎能受此欺凌?!”

    长公主冷笑一声:“本宫知道,荣润公主您不服本宫,若是如此,咱们三人不如一同到太后面前评理如何?若是怕太后有所偏袒,不如将皇帝、皇后二人一同请来,断是非,评公道,如何?”

    荣润一听要请太后,就结结巴巴道:“去……就去……本宫还怕你们不成……不过,本宫衣衫不洁,先回宫更衣……”说着,就想溜之大吉。

    长公主也不点破,颔首道:“公主所言极是。怡德郡主也要更衣,不如本宫带她先回府,若是时间还来得及,咱们就去面见太后……只怕那时候太后已经就寝了,可怎么办呢?”

    “那……那就改日再去评理……”

    “也好。”长公主道,“你们好生送公主回宫,今日之事切不可声张,若叫本宫知道哪一个在背后嚼舌头,走漏了风声,必要你们好看!治你们个服侍不周之罪!”

    “是!”

    众人散去,长公主带王飘然回府,白飘飘见了她,才知道又生出这许多事端来,不由叹道:“飘然姐姐,当真是我对不住你。”

    “与你何干?都是荣润那丫头!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刁蛮任性,别说,她力气还真挺大的,我日日练操,居然只跟她打了个平手!”

    “你还说?!”长公主又气又心疼给她擦药,“你比荣润年长四岁,今年都十八了,若不是我由着你,你现在都应该是做娘的人了,居然行事还如此莽撞?看来确实得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了。荣润日日骑马射猎,别看岁数小,身量却是和你一般无异的。你只受些皮外伤,算你幸运!”说着,狠狠点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淤青。

    王飘然“哎呦”一声叫出来,“母亲,疼!”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怎么还跟人打成一团?”

    “那她都打过来了,我不能不接招啊,我可不能给靖国公和长公主丢脸不是?!”

    长公主宠溺地无奈一笑:“你这孩子……”

    白飘飘看着两人互动,心生羡慕,她何曾不想也有这样一个为自己操心,给自己擦药,陪自己一起笑的娘亲呢?

    “对了,飘飘,你暂时住在这里。进宫和复位的事,还要慢慢来。”

    白飘飘点点头,“其实跟皇宫比起来,我还是喜欢这里,这里没有赵贵妃也没有荣润,也没有那么多太监宫女,有飘然姐姐和姑母,天天说说笑笑的倒是很开心。”

    “你这孩子,和你母妃真是像啊。性子天真纯朴,看事却还透着股透彻。”长公主慈爱笑道,“夜深了,快去睡吧!”

    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好多事,白飘飘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

    倒是飘然因为大打了一架,此刻反而睡得十分香甜。

    白飘飘怕总是翻身将王飘然吵醒,索性穿衣出去了。

    王飘然不喜别人打扰,所以长公主特意选了最南边这处院落单独修建了一座绣楼并一方花园给她,倒是清静素雅得很。

    白飘飘站在绣楼上,向下望去,月色很美,将下方的池塘,小桥,树木全都渡上一层银辉。

    “月影何团团……”白飘飘沐浴在月色之中,忽然想起了这句诗来,也想起了自己那不曾谋面的母亲。

    “咯吱!”月夜里传来一声细小的声响。

    白飘飘忙抬头望去,谨慎道:“是谁?”

    无人回答她,片刻,又响起了一声“咯吱!”

    白飘飘索性一提气,踏着栏杆边飞上了房檐,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影落在房檐脊背之上。

    “你是谁?”白飘飘一愣,问道。

    人影并不应答。

    白飘飘翻身一摸,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带武器,不由心头一跳,故作镇定道:“这里是靖国公府,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若是不走,我可要叫人啦!”

    那人还是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既不说自己是谁,也不马上起身离开。

    白飘飘心一横,张嘴大喊道:“来……唔!”

    “人”字还没喊出来,那黑影却蹭地一下窜了过来,一把捂住白飘飘的口鼻,闷声笑道,“别叫了,你居然还学会虚张声势了?”

    白飘飘还要挣扎,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忙掰开他的大手道:“百里晓?!”

    黑影松开白飘飘,拉下面罩,道:“没错,是我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为什么,不过是睡不着,四处走走。”百里晓拉过白飘飘的手,一同坐在屋脊之上道,“过来坐,你看今天的月色真不错。”

    白飘飘坐在他身边,还是一头雾水:“你随便走走,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呢?这是靖国公府郡主的绣楼啊!”她神色一变,“难道你才是真正的采花贼?!”

    百里晓闷声笑起来,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抢你的饭碗?采花女贼白飘飘!”

    白飘飘摸着脑门,傻傻一乐:“也是哈,你是古月国的王子,想嫁给你的女子岂不是有很多很多?小石头说,喜欢你的古月国女子能排到走马关去。”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百里晓望着月亮道。

    白飘飘没有听懂,只是看着一身黑衣的他,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我觉得你还是这么穿比较合适,显得比较利落,像二师兄。”

    “无恨?”百里晓低头看她,“说起来,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果真见不到他会思念,见到他了会高兴?那思念几分,高兴几分?”

    白飘飘听得耳熟:“你这话怎么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这不是飘然姐姐昨晚上问我的话吗?你怎么会知道?!”

    百里晓嘴角含笑:“因为昨夜我也在这里。”

    “什么?!”白飘飘大惊,道,“你在这里?!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里,”百里晓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就是那个让我见到了会高兴,见不到会思念的人。”

第二十六章 蜻蜓点水零落尘

    “你就是那个让我见到了会高兴,见不到会思念的人。”百里晓将白飘飘的手紧紧握在手中,笑道,“手这样冷?天寒地冻,怎么出来也不披件衣服?”

    白飘飘迷迷糊糊地答道:“我不冷……”

    百里晓将她的手使劲儿握了握:“夜已深,快去睡吧。”

    白飘飘点点头,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别看了。”百里晓失笑,大手将她的眼睛盖上,“两只眼睛像改锥似的。我要说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白飘飘拿下他的手,急忙忙地问道。

    百里晓语气郑重,“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今天才发现绝不能失去你。”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不过是,突然间我知道你对于我的意义。”百里晓正色,目光如水,沉沉地看向她,道:“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告诉我答案。”

    白飘飘被他的目光包围,突然手心冒汗,喘不上气,她觉得心跳得极快,仿佛有人在自己的心里打鼓,百里晓的眼睛是那样黑,好像无边的大海一般,那里有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微微颤动,向沉溺在海中的漩涡一般,她觉得自己仿佛是溺水的人,喘不过气来,神思慌乱,忙错开眼神,再不敢抬头看他,只垂着眼睑,拼命地点着头。

    百里晓放开她的手,拍拍她的头,沉沉笑道:“我好像是吓着你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这一生,我都愿与你同行。我走啦!”

    “嗯。”白飘飘依旧不敢抬头,像蚊子般小声答道,轻的仿佛听不到。

    “好好睡。”

    “嗯。”

    百里晓转身要走,却发现她还呆在原地没有动,便伸手扳过她的肩膀,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嘴角含笑:“记得要梦到我。走啦!”

    白飘飘愣愣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顶,百里晓亲过的地方仿佛如火烧一般,留下了一个热热的烙印,她使劲儿搓了搓,却还是发烫,目光直直地看向百里晓消失的方向,喃喃着:“他……喜欢我?……”

    就这么静默地站了半晌,仿佛天地万物都没有了声息,只有月亮在静静地俯瞰着她笑,一阵冷风却顾不得她纷乱的心思直直吹了过来, “阿嚏!”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白飘飘忙捂住口鼻,心想,还是赶快回床上的好,忙要从房檐上下去。

    这时,突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伸出一只大手袭上她的肩膀,一把抓住了她!

    白飘飘本能地往边上一躲,却不小心一脚踏空,从房上跌落。

    这一摔可是要结结实实摔下一层楼去,她暗道不好,胡乱挥舞着手臂,想抓住什么东西作为缓冲,却什么也抓不到。

    千钧一发之际,从房檐上闪电般探下来半个人来,长臂一捞,将白飘飘抱入怀中,飞身稳稳落在了房檐之上。

    白飘飘来不及害怕,使劲儿打了一下他,似嗔似怒道:“百里晓!你怎么又来吓唬我?!你不是走了吗?”

    抱着她的人动作一僵,随后缓缓笑道:“飘飘,几日不见,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二师兄?!”白飘飘惊呼出声。

    无恨将面罩拉下来,露出如玉之面:“还好,你还认得我。”

    “二师兄?你怎么在这?”

    “我回乡祭奠父亲后,怕史宁风之事会牵连你,正好又有京中任务,所以上京寻你。到了后,又听说你已经不在四方馆了,搬到靖国公府来。所以才连夜来看你。”

    白飘飘听无恨多日奔波,风餐露宿,又见他仿佛瘦了许多,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忘记跟师兄你联系,害得你到处找我。”

    “无碍的。飘飘,几日不见,你仿佛长大了不少。”

    “我长高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个头,我是说你的心智好像成熟了许多,知道替人着想了。”

    “唉,别提了,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遇见了好多人,有好人有坏人,还学了规矩进了宫,可能我就变了吧。”说着,白飘飘将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一的告诉了无恨。

    无恨安静地听着她说,一言不发,眼神却如墨染一般,直到她哈欠连天地说“对了,师兄,你来京城住哪里?不如跟我一起住吧”才仿佛回过神来,将一丝不悦不着痕迹地藏了起来,“不了,自在门在京城有落脚之地。你五师兄也在这,我去寻他。”

    白飘飘毫无察觉:“哦,也不知道五师兄找没找到欺骗他的人?”

    “什么人居然能骗过他?”无恨眼里闪过诧异之色。

    “二师兄,你不知道这件事吗?”白飘飘又忙将有人将赵天赐与百里晓张冠李戴的事情告诉了无恨。

    无恨听后目光一凛:“自在门虽不比名门正派根基深厚,但是在江湖中也是颇负盛名,师父虽不愿与武林中人结交,但立派以来也无人敢到自在门生事,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方能立足,如今居然有人敢如此行事,肆意坏了我们的规矩,恐怕这背后还有别的缘故。你五师兄势单力薄,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二师兄,你刚刚才到京城,与我没有说上两句话,就又要走了吗?”白飘飘有些不舍。

    “师父于我如再生父母,自在门就是我的家,家中变故,怎能不管?你既然已经寻回了身份,在这靖国公府一定是安全的。”无恨本要离开,忽想起一事,忙问她,“对了,史宁风的事情可有牵扯到百里晓?”

    “没有,百里晓说了,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他,若是有人问起,就来个死不认账,反正也是死无对证的事儿。”

    “确实是死无对证,不过……”

    “不过什么?”

    “史宁风身为边关重将,无故失踪,凉朝皇帝必定会彻查到底,恐怕没那么容易撇清关系。”

    “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的护卫队当时确实无一生还,来人带马共三十五人、三十五骑,全部掩埋在人迹罕至的山脚之下,又下过几场大雪,暂时不怕露出马脚。”

    “嗯,那就没事了呗?”

    “嗯。我先走了,你五师兄那里一定需要人手。”

    “师兄你不是说要陪我练功吗?我的功夫都退步了……”白飘飘不忍他去涉险,随意找着借口。

    无恨一笑:“小师妹,难道你没有听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吗?”

    “我没听过啊。”白飘飘摇头道。

    “你啊……”无恨无奈,道,“这样好了,我现在教给你一套零落掌,你好好学着,我答应事情办好后,就马上来找你,好不好?”

    “嗯嗯,好啊。”

    白飘飘喜上眉梢,她最喜欢看二师兄练功,姿态飘然,潇洒俊逸。

    无恨翻身而下,落在池塘的小桥之上,道:“这套掌法简短利落,招式简单,适合与人近身格斗,不会伤人性命,却能保存自身,你武功根基尚浅,修为不够,若被人擒住,使此掌必能够出其不意,甩开对手,再配上凌云水飘,必能脱离险境。我先慢慢打一遍给你看,看好了!第一式,猿惊鹤怨!”

    无恨边打边解说动作要领,“这一招是教你如何击打对方手肘,卸掉对方力度……这一招,是要你身形快速移动,配合凌云水飘的步伐,躲过对方的围堵……最后一式,飞鸟惊蛇!摆脱敌人钳制,配上***使用,效果更好。若是对方穷凶极恶,非要取你性命,就配上毒镖使用。不过伤人者自伤,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不要用的好。”

    无恨打完一遍,问道:“记住了吗?”

    “嗯,差不多记住了七八成吧。”

    “那好,我再快打一遍给你看。”

    说着,无恨掌风飞动,衣袂飘舞,如黑夜疾风一般,身形变换,只看得白飘飘花了眼。

    白飘飘刚想说慢一点,忽然,从绣楼上传来一声喝彩,“好俊的功夫!”

    话音未落,只见王飘然只披着一件大氅“噔噔噔”跑了下来,头发散乱,仿佛着魔了一般眼睛亮闪闪地放着兴奋的光,一个劲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无恨瞧,嘴里不住地念道:“太好了!太好了!”

    无恨一看有人来,连忙停下了动作,略带戒备地看着王飘然,一声不发。

    王飘然见他猛然停住,急道:“哎呀!你怎么不练了?”

    “练完了,自然不练了。”无恨淡淡答道,声音毫无温度。

    “你是谁啊?飘飘,他是谁啊?”王飘然等不及无恨回答,问向白飘飘。

    “他就是我二师兄无恨,我跟你说过的,”白飘飘忙介绍道,“二师兄,这位是怡德郡主。”

    “你就是二师兄?!”王飘然一听,声音陡然扒高了八度。

    白飘飘忙捂着她的嘴,“嘘!飘然姐姐,你要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王飘然猛点头示意自己不再高声,白飘飘才放开她。

    但是,她却依旧兴奋得不行:“你收我为徒吧!我要跟你学武功!”

    “什么?!”白飘飘一愣。

    “哎呀,飘飘你好好想想,我要是学会了武功,就不用怕荣润那丫头了!下次再碰到她,我一定能把她打趴下!”

    “可是……”白飘飘为难地看向无恨,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无恨却道:“小师妹,我走了。你好好练功,好好保重。”说着,就要离开。

    谁知到,王飘然一听他要走,居然不管不顾一下扑了过去,摔倒在地,紧紧抱住无恨的一条腿,耍赖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我要拜你为师,请你收我为徒!”

    无恨全无防备,根本没想到堂堂郡主会就这么扑过来,反而一时不敢动了。

    “求求你啦!收我为徒吧!你想要多少酬金,我都能给你!”

    无恨知道她的身份,不想白飘飘为难,又不可能破坏门规擅自收徒,可是她居然越喊越大声,无奈之下,只好手指一点,封住了她的穴位。

    白飘飘忙上前将王飘然紧抱住无恨的手掰开,饱含歉意道:“二师兄,飘然姐姐性子一向是这样的,你不要怪她啊。”

    “我知道。飘飘,你好好保重。这有三颗烟花,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无恨摸摸她的头发,道:“我点得轻,以你的指力也可解开郡主的穴道。等我走后,你再给她解穴,知道吗?”

    “嗯,谢谢二师兄手下留情。二师兄你一定要保重。”

    无恨点点头,瞧向白飘飘的目光中似有无限不舍,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再不看她,身形一动,飘然远去。

    白飘飘目视无恨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方解开了王飘然的穴道。

第二十七章 摇身一变成郡主

    这天晚上王飘然本来睡得很熟得,可是她一翻身,迷迷糊糊发现床上没人。

    这才爬起来找白飘飘。

    谁知一出门,就看到了院内有人练功。

    月色下,那人一套掌法舞得虎虎生风,潇洒利落,仿佛秋风扫落叶,又仿佛碧云上九霄,令她赞叹不已。

    她情不自禁叫了好,本想拜他为师,谁曾想竟然被点了穴位,可是,她却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人不仅功夫好,涵养也高,更具风骨,想要拜师的愿望就更强烈了,这个师父她拜定了!

    拉着白飘飘软磨硬泡,白飘飘却一脸为难,“二师兄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他刚刚没答应,恐怕今后是不可能答应的。”

    “可是,他也没说不行啊,是不是?”王飘然耍赖,“求求你了,飘飘,能不能再让我见见他啊,我是诚心诚意要学功夫的。”

    “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也没收过徒弟,我不知道他收不收徒弟……”

    “啊?”

    白飘飘看王飘然一脸失望,心有不忍,“二师兄说他办好事情就来找我,要不,到时候我再问问他?”

    “真的?!太好了!”王飘然听后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只是你别再抱他了,我二师兄其实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飘然姐姐你可别惹他生气。”

    王飘然连连点头,眼睛一转道:“洁癖?可是我看他临走时还摸你的头发了,没看见他生气啊?”

    “那能一样嘛,我是他小师妹啊,他带着我一起长大的,所有的人都不能碰他的东西、去他的屋子里玩儿、拔他种的草药,除了我!”白飘飘说起来莫名有些自豪。

    王飘然听了却莫名有些不快,心不在焉道:“那也只好这样了。”

    在今后的日子中,王飘然在府里唯一的愿望就是无恨的到来。

    盼着盼着,大雪已经下过两场了,人却还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虽然没有无恨没来,倒是从宫中传来一道圣旨。

    “上谕:封白飘飘为月华郡主,并赐羊脂玉腰牌一枚,宫中行走无需通传,恩准其参加皇宫家宴。”

    另外,各色绸缎绫罗、毛皮成衣、珠宝玉器、茶饮香料,各十箱,琳琅满目,赏赐颇丰。

    皇太后令人送来一对上好的玉如意,并一串南海珍珠长链,赏赐给白飘飘。

    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这哪里是封赏,倒像是给你预备嫁妆呢!”

    白飘飘不好意思地一笑,不知怎么,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百里晓的那张脸,她一惊,神思慌乱,脱口而出:“怎么会?”

    “怎么不会?”长公主不以为意,只是略带伤怀叹道,“过了年,你就十六了,本来正正经经地该选驸马,可惜,如今只能选仪宾了。”

    王飘然看她不明白,便解释着:“公主的夫君一般任驸马都尉,称为驸马,郡主的夫君一般任 宗人府仪宾,称为仪宾。”

    “哦,是这样,驸马、仪宾又有什么关系呢?”白飘飘觉得无所谓。

    “傻孩子,你本是公主,当然要配驸马。如今,只能屈就封为月华郡主,好在圣上还给你保留了原来封号‘华阳’中的华一个字,又选了青杏最喜欢的月字,还算他念旧情。”

    王飘然指着一尊一尺高的神像问道:“母亲,这个是谁送的?”

    “还能是谁?”刘珏冷哼一声,“当然是我们的皇后娘娘了。”

    “这神仙是谁啊?”王飘然仔细看着,“哦,法台上写着是玉枢火府天将。这是管什么的神仙?”

    “我怎么知道?!来人,将这尊像用红布盖上,放到库房里去。”长公主面带嫌弃道。

    王飘然见母亲蓦然发火,不由吐吐舌头:“母亲您怎么了?”

    “唉,别提此人。若不是她横拦竖挡,说什么皇朝天子不能失信于万民,硬是不让团团进宫,团团又怎么会被只封为郡主呢?她明明就是圣上的血脉,如今只能屈尊在靖国公府中,不能回宫认祖归宗,这算个什么事儿?!”

    白飘飘却不甚在意:“姑母,您别生气了。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我已经知道我的爹娘是谁了,这就足够了。再说上次进宫才发现宫里规矩多,其实我更喜欢这里。只要姑母不嫌弃我就行。”

    刘珏长叹一口气,将白飘飘搂着怀中,叹道:“难为你如此识大体,顾大局。母后送来如意和珠链,也是在提醒你要安分守己,不管怎么样,你也是皇朝遗珠,母后日后不会亏待你的。团团你放心,选仪宾这件事上,姑母一定尽全力为你争取到最优秀的青年才俊。”

    王飘然调皮一笑,也钻进她的怀中,挤在白飘飘身边,嬉皮笑脸道:“母亲,母亲,难道您有了飘飘就不要女儿了吗?”

    “你?!”刘珏笑道,“你啊,也确实该婚配了。过了年,母亲必定给你寻个厉害的夫君,好好治一治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那我还是孤老一生吧!”王飘然故作哀愁拖着长声道。

    “飘然姐姐,你别怕,还有我陪你啊。”

    “不要你陪,我的夫君一定是个大英雄!”

    “还未出阁的姑娘,这一个个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长公主见她们话语中全是天真烂漫,又不免口无遮拦,脸上带笑,假意斥责道。

    “母亲,您当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难道年轻时不是这样想的吗?我听姑姑们说,父亲年轻时武艺超群,骑术精湛,尤其是射箭技艺,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在武场上射中了您的玉佩彩头,您才芳心暗许的,难道不是吗?”

    长公主听后,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心思仿佛也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那时的王容则为靖国公独子,少年郎君,意气风发,弓马骑射,样样精通,武场上再无一人及他分毫。哪像如今,终日里只会养花弄草,再无一点英姿飒爽,昨日见他仿佛头发又白了几根。

    “如平,老爷可用膳了?”

    “回禀公主,还没。”

    “去小厨房准备两碗八宝什锦粥,随我去花房看看老爷。”

    王飘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小声对白飘飘道:“我就知道母亲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好像不愿意搭理父亲似的,心里却很关心他的。”

    “飘然姐姐,我真羡慕你。”

    “我也羡慕你啊,有一个武功那么好的师兄。”王飘然一把搂过白飘飘道,“说真的,你那二师兄还来不来了?你是不是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他肯定是没办完事,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事情是否顺利……”白飘飘担心道。

    “我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们去找他!”

    过了好久,白飘飘坐在马车里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就这么出府了呢?

    王飘然坐在她身旁笑道:“母亲一向最疼我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说马上就腊月二十三,你就要过生辰了,我得出来给你采办礼品,所以就放咱们出来了。更何况,我常常出来玩儿的,不用大惊小怪,为了你,还加了四名侍卫呢。母亲还是不放心,怕我给家里惹祸,故意给我了辆看不出靖国公府名号的马车用。”

    “哦,我还以为你不能随意出府的。”白飘飘笑道,“姑母对你真好。”

    “她对你也很好啊,”王飘然搂住她问道,“你二师兄在哪儿啊?我们去找他!”

    “这,我……”白飘飘有些为难地咬着嘴唇,问,“飘然姐姐,你要是真的想学功夫,要不我教你?”

    “也行啊,你轻功很不错。”

    白飘飘心头一喜,却又听她继续道:“要不你做我的女师父,你二师兄做我的男师父吧?怎么样?”

    “……”

    白飘飘刚想说“还是算了吧”,马车忽然猛地停了下来,两人没有抓好,一个趔趄全都扑了出来,还好,白飘飘反应快,抱着王飘然就地滚了两滚,才没有被惊马踩伤。

    但是人也吓得够呛。

    白飘飘扶着她站起来,“飘然姐姐,没事吧?”

    王飘然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还好,还好。”随即生气地对随从道:“你这奴才怎么赶得马车?!”

    话音未落,骑马随侍的八名侍卫全部下马,将两人围在中间,全部是持剑御敌的姿态,神情肃然,“郡主,小心!”

    原来前方有人在打斗。

    十余个蒙古人手持弯刀,与一名双手挥舞着两把混元锤的彪形壮汉争斗不休,边上的小摊贩被吓得抱头鼠窜,摊位上的布匹首饰洒的遍地都是。

    蒙古人虽兵强马壮,骁勇善战,但是下了马在这集市中却施展不开,只能轮番跟那壮汉单打独斗。

    那名壮汉生猛有力,两把混元锤足有二百四十斤,却如鹅毛一般被他舞动地虎虎生风,毫不费力,看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却劲道无穷,只要蒙古人的弯刀一挨上大锤,便有火花迸出,被“叮”地一下打飞。

    一个丢了弯刀的蒙古勇士红着双眼,往前冲去,想要靠近肉搏,却被大锤一击,整个人飞了出来,如被砸破的铜像一般,不偏不倚正好朝王飘然所乘马车的方向飞来!电石火光间,幸亏马夫反应及时忙勒马停步,这才免于被砸车,却也叫她两人从马车中跌落下来。

    前方几人打得不可开交,武器相撞之声如轰隆雷鸣,马嘶人嚎,行人侧目,连忙躲避,也只剩下王飘然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功比试的好奇之人才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肯离开。

    “郡主,请上车,此地不宜久留。”

    “再看会儿,再看会儿。天天看戏都看烦了,哪有这真刀真枪看得过瘾?”

    正说着,只见又一个蒙古勇士扑了过去,却一样被大锤抡了出来,直直地往王飘然一行人所在的地方砸去。

    侍卫匆忙之中,两人合力,将此人向一旁拨去,这才免掉了又一次撞击。

    就在这时,突然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射入了壮汉的左边肩胛处,壮汉猛一中箭,向前一个趔趄,再站起时,左手已经不能动了,混元锤虽还握在手中却已经舞不起来,只剩下右手还在勉力支撑。

    壮汉怒目圆睁,回头大喝道:“是谁?!暗箭伤人?!”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藏在靖国公府马车的一骑一人信步走了出来,马上那人白飘飘认得,正是茂巴思王子!

    此刻他正慵懒的坐在马上,得意一笑:“还以为你是什么高手?废物!”随后用蒙语对那几个蒙古勇士大声骂着什么。

    蒙古勇士一听,全都向壮汉扑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街头一箭见真心

    蒙古勇士一听,全都向壮汉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白飘飘抢过侍卫的一柄长剑,从侍卫的保护圈中飞身而出,直奔壮汉而去,长剑虚晃一招,将蒙古人逼退,扶住受伤的壮汉急切道:“三师兄!你没事吧?”

    “朴朴?!”

    “是我!三师兄,你怎么在这?”

    “崤心!”

    无嗔大吼一声,将混元锤举起格开白飘飘身后飞来的羽箭。

    白飘飘回头一看,放箭的人正是刚刚暗算无嗔的茂巴思王子。

    “你为何暗箭伤人?!”白飘飘朗声质问道。

    “笑话!射箭,我蒙古勇士的最爱!”茂巴思王子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上下打量着一身女装的白飘飘,哈哈大笑,“原来是你!你不就是百里晓的女人吗?上次伤了本王的马,正好用你来换!”

    王飘然一听他对白飘飘出言不逊,怒气上涌,骂他道:“你算什么东西?!暗箭伤人在先,出言轻薄在后,来人!把这个蒙古狗拉下马来!”

    八名侍卫一听,连听命上前拿人。

    那十余名蒙古勇士,除了两名已经被击晕在地,剩下的一看茂巴思王子有危险,连忙撇开无嗔冲过去护主。

    王飘然趁乱跑过来问白飘飘:“你没事吧?”

    “嗯,谢谢飘然姐姐,我没事。不过三师兄受伤了。”

    “这位也是你的师兄?三师兄?”王飘然看着无嗔,羡慕道,“他可真够勇猛的,以一敌十,是条好汉!”

    “飘然姐姐,咱们先赶快离开这里吧。我去赶马车!”白飘飘趁着两方人马争斗时,飞身跃到马车之上,将已经吓傻的车夫拽上车来,赶车冲出战圈,接王飘然和无嗔上马车。

    无嗔极重,本来他内力深厚,受了一箭本不至于行动不便,可是此刻却不能自行爬上马车。

    白飘飘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身上不止一处箭伤,而有多处伤口,皮开肉绽,血迹满身,只因穿着黑衣才看不清楚。

    白飘飘急得直哭:“三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朴朴,你们快走……我来迪荡……”

    “迪荡是什么?”王飘然不解。

    “是抵挡。”白飘飘解释道,看着靖国公府侍卫们越来越支撑不住,已经有两人受伤,蒙古人却越战越勇,受伤了也毫无影响,还有茂巴思坐在马上射箭伤人,眉头一皱,道,“不行!三师兄你快上车,我来挡住他们!”

    说着,跟马夫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无嗔弄上车。

    无嗔还要挣扎,白飘飘伸手点了他的几个穴位,道:“这封穴止血的方法是二师兄教我的,三师兄你千万别再乱动。飘然姐姐,快赶马车到京城北边的运来客栈!快走!”

    王飘然一把拉住她道:“要走一起走!弄丢了你我怎么回去交待?你忘了?我们要一起去找你二师兄呢!”

    二师兄!

    白飘飘一听,忙从袖口里摸出一枝烟花来,“快快!点燃它!救兵就来了!”

    这边王飘然还在找火折子,那边靖国公府的侍卫已经就剩两名能动了,一瘸一拐缓缓退到马车之前。

    蒙古人虽有损伤,却仍然全员行动包抄了过来,腾腾杀气仿佛要将这寒冬冲破。

    茂巴思王子骑马信步走在最后,歪着肩膀,冷笑道:“抓住他们!男的,杀!女的嘛,带回家!”

    白飘飘知道这战是避无可避了,强迫自己定住心神,既然如此,不如一战!

    她手持长剑,缓步走上前来,剑锋直指茂巴思,怒目而视,朗声道:“你为何无故伤人?!”

    “有胆量!”茂巴思眸光闪过一抹玩味,“百里晓品味,不错!抢你回去犒劳众勇士!”说着,又用蒙古语叽哩咕噜地喊了几句什么话。

    围了一圈的蒙古人听得哈哈大笑起来,看向白飘飘的目光也充满了不怀好意。

    白飘飘被这些人盯得头皮发麻,却还是挺直腰板,毫不退缩道:“有本事,你就试试看!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

    “你得先放他们走!”

    “哈哈,抓了你,再抓他们也来得及!汉人太弱了,像小鸡。草原的鹰只抓兔子!”茂巴思轻蔑说道。

    王飘然急道:“我不能丢下你!”

    白飘飘忙压低声音嘱咐道:“姐姐,你快走!要么回府搬救兵,要么找火折子点燃烟花,要么去运来客栈,咱们总不能被他们一网打尽!我在这拖住他们,你们快走!”说完,她对两个侍卫道,“你们快送郡主走!郡主有失长公主不会饶过你们!快走!”

    目送马车奔离,白飘飘才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蒙古人,淡然一笑:“王子果然言而有信。”

    “当然!你还要一战吗?”

    白飘飘看看手中的长剑,心内苦笑,自己不会使剑,拿来做什么?早知道就好好跟师父和二师兄学艺了。为今之计,只好勉力一试了。

    她将手中之剑往地上一扔,双手背后,面上装作一片云淡风轻,没话找话,拖延时间:“王子乃大丈夫,我虽然是女子,却也敬佩王子的为人。我师父说过,自在者心驰,心驰者无敌。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不如咱们坐而论剑如何?”

    “草原的勇士不用剑,用弯刀!”茂巴思嗤笑一声,“你这女人话倒多,有趣,有趣。”

    “那我们就坐而论刀,如何?”白飘飘捡起一把无嗔打飞的弯刀,看了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干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来:“很……锋利,是把宝刀。”

    “当然!”茂巴思话锋一转,“你说完了没有?话多的女人有趣,话太多,就讨厌了!来人,把她绑起来!你!把刀扔掉!”

    白飘飘只好将刀扔到脚边,双手平举向前,道:“那好吧。”

    茂巴思没想到她居然会束手就擒,笑道:“这么快就认输了?!那可没趣了!”

    白飘飘笑笑,不说话。

    等着两名蒙古大汉靠过来,拿绳子绑她的手时,她突然手肘一弯,正打在来人的鼻骨处,那人顿时鼻血直流,她再一反身,一手握拳,跳起打在另外一人的太阳穴处,那人吃痛弯腰,她忙又一记手刀砍向他的脖颈,将其砍翻在地。

    流鼻血的蒙古人气急败坏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白飘飘就势一送,往旁一侧,卸掉力度,身形如白鹤一般,侧身闪过,那人收势不住,摔倒在地。

    白飘飘用的正是无恨前些日子教给她的零落掌中的第一式猿惊鹤怨。

    好在她这些日子勤于练习,已将此掌练熟,只是还未曾与人实战过。

    她也没想到这套零落掌居然有如此威力,一时也惊住了。

    茂巴思眼见着两名蒙古勇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打倒在地,怒火中烧,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骂着蒙古话。

    那些蒙古勇士一听,忙一同挥舞着弯刀杀向了白飘飘。

    白飘飘连忙捡起弯刀,左挡右避,想要配合凌云水飘,使一招飞鸟惊蛇逃离困境。

    奈何蒙古人来势凶猛,将其团团围住,弯刀舞得飞快,仿佛在她面前罩上了一层铜墙铁壁,叫她插翅难飞。

    白飘飘左支右绌,寡不敌众,渐渐露出疲态。

    试问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过十几个蒙古大汉呢?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身上还带着***,忙往地上一砸,大量白色的烟雾瞬间冒了出来,一团团的白色烟雾叫蒙古人惊疑不定,她趁这间隙,提气一跃,便冲出了包围圈。

    白飘飘正要窃喜杀出重围,只听到两声“小心!”,“噗”地一声,左臂一阵剧痛,一枝羽箭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左手上臂。

    剧痛来袭,气息一滞,她身子一沉,就要重重摔落到烟雾弥漫的地面之上。

    就在这时,忽然从天上飞下两个人影来,同时将白飘飘接住。

    “飘飘!”百里晓长臂一伸,将白飘飘一把抱入怀中,满脸焦急,“你怎么样?”

    白飘飘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无力笑道:“百里晓?你怎么来了?”

    “我来晚了。”百里晓紧皱眉头,将白飘飘打横抱起,“我们走。”

    另外那人伸手拦住他,道:“不劳殿下费心。”

    白飘飘一听,转头惊喜笑道:“二师兄?你终于来了!”她面上冷汗直流,却还轻轻问着,“二师兄,我的零落掌打得好吗?你看到了吗?”

    “打得好,打得好,飘飘一向最聪明了,不过是以前不愿意学,对不对?”无恨轻声哄着她道,“是师兄来晚了。我带你疗伤。”

    百里晓目光一冷,“该本王说不必麻烦你了。四方馆里有最好的伤药和郎中,飘飘,跟我去那里拔箭治伤。”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擅长用药治伤。”无恨看向百里晓,淡淡说道,毫不退让。

    二人正在僵持中,又冲过来一个人影,正是王飘然:“哎呀!你们两个别吵了!飘飘!你受伤了?!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儿疼。而且,我觉得好累。”

    “别怕,别怕,我搬了救兵来!”王飘然安慰她道,怒气冲冲地对着茂巴思及那群蒙古人道,“你们几个蒙古狗,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了月华郡主,来人,给本宫把他们拿下!”

    无恨伸手一拦,淡淡道:“无需郡主费心。”说着,他抽出长剑,呼啸一声,声如长虹,飞身而上,直奔蒙古勇士而去,他身形飘忽如闪电,剑如白蛇游走四方,又如寒光嘶嘶破风,

    不出十招,便将蒙古勇士十余人全部刺倒,不仅如此,在打斗中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闪身躲过茂巴思的几枝暗箭,趁着其取箭的空档,如鬼魅一般,蹂身而上,狠狠一脚将其踹落下马。

    茂巴思一脸诧异趴在地上,无恨居高临下,眼露寒光,剑锋直指茂巴思的喉咙,冷声道:“卑鄙无耻,暗箭伤人!你到底是谁?!”

    风起雪飘,片片雪花落入无恨的黑色衣襟之上,他神色冷峻无情,如来自地狱的冷面阎罗一般立于天地之间。

    片刻前他似秋风扫落叶般,霎时间就击退众多蒙古勇士,擒住伤人首领,王飘然看得出神,失声喃喃道:“这才是我要的大英雄!”

第二十九章 血溅街头较短长

    茂巴思王子神情错愕,他没想到居然有如此能战的汉人!

    他曾随可汗征服统一草原三十六部落,骁勇善战,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此刻寒剑在喉,如砧板之鱼任人宰割,却仍然能笑出声来:“哈哈哈!本王乃蒙古可汗十六王子,也是蒙古国的朝贡使者,你敢杀本王?!”

    “蒙古王子?”无恨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伤了我门中人,我必取你性命!”

    “住手!”百里晓忙阻止道。

    无恨抬头看他,眉头紧蹙,“百里晓,此事与你无关!”

    “无恨,茂巴思王子身份尊贵,不可鲁莽。”百里晓道,“既然他带领蒙古勇士伤害了靖国公府之人,冒犯了靖国公府的郡主,不如交给靖国公,由长公主处置发落,如何?”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此人重伤无嗔,射伤飘飘……”无恨眉眼愈发冷峻,“岂可就此善罢甘休?!”

    “这……”百里晓何尝不想替白飘飘、替古月国杀了这个屡次挑衅生事的蒙古王子,可是时机未到,凉朝皇帝并未允诺和亲之事,与凉朝联手抗击蒙古人的协议还未达成,此刻实在不是草率处理茂巴思性命的时机,不仅不会有所帮助,反而会落人口实,叫蒙古得到大规模发兵的借口。

    白飘飘并不知道百里晓所想,却不想无恨当街杀人,有气无力地道:“二师兄,殿下说得对,让长公主去处置他吧。我好疼……”她手臂中箭,血流不止。

    百里晓忙道:“飘飘,你忍一下,我来帮你止血。”

    无恨神色一凛,目光在茂巴思身上停留一瞬,寒冷如冰锋:“你这条命暂且记在我这里,再留你多活几日!”他长剑一抖,封住茂巴思身上大穴,一脚将其踢到靖国公府卫队之前,径直向白飘飘快步走去,伸手点住她胳膊上的穴位,瞬间将鲜血止住,“飘飘,跟我去运来客栈。”说着,便伸手要将白飘飘接过来。

    百里晓双手一紧,“不必麻烦了,还是去四方馆好一些。”

    “百里晓,我说过了此事与你无关。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无恨一手抓着白飘飘,一手横剑到百里晓面前,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百里晓,我随二师兄去疗伤。你放我下来。”

    百里晓面上无半分惧色,居然嘴角一勾,笑了出来,低头盯着白飘飘道:“我说过的,我绝不能失去你。”

    无恨一听,寒剑一抖,喝道:“放开她!”

    百里晓字字坚定:“休想。”

    眼看二人之战一触即发,白飘飘心内着急,右手发狠一把将左胳膊中的羽箭拔了出来,紧紧握住鲜红的箭头,抵住百里晓的心口道:“百里晓!你快放我下来!”

    百里晓一愣,面上闪过不可置信,长长的眼睛俯瞰着她,瞳孔震动:“你……你要伤我?”

    那满是震惊和伤心的目光叫白飘飘慌了神,她支支唔唔道,“你……快放开……我……”

    “你喜欢的人难道真的是……?”百里晓没有说下去,面上苍凉,只是轻笑了一声,仿佛冬日的叹息,“原来是这样。你走吧。”

    白飘飘只觉得她的心好像被他那声长长的叹息吹开了一个洞,冷飕飕地风直往里面钻,踟蹰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无恨一看百里晓已经将她放下,忙背起她,道:“我们走!”

    二师兄的后背一如从前宽广温暖,可是,白飘飘趴在无恨的后背,驰骋在寒风中,却忽然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很疼,很疼。

    “怎么哭了?飘飘?很疼吗?”到了运来客栈,无恨将白飘飘带入房中,一看她的神色,忙问道。

    白飘飘一摸脸上,才发现湿凉一片,是啊,她怎么哭了?

    “哭成这样,伤口一定很疼吧?”无恨道。

    “嗯。”白飘飘胡乱地点着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为了箭伤,还是为了一个人?

    她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无恨为她处理伤口,上了伤药,听他说道,“还好,血迹是红色的,应该无毒。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是你刚刚擅自拔箭实在是太危险了。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做了,听见了吗?”

    白飘飘呆呆地点着头。

    无恨为其包扎好伤口,才坐在她面前,轻轻擦干她的眼泪,找了一件袍子披在她的身上,道:“飘飘,是我不好,师兄来迟,叫你受苦了。”

    白飘飘摇摇头,心内苦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方问道:“二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看到了烟花。赶去一看,是郡主。她说你有危险,我叫她回靖国公府请救兵,便先来找你。”

    “你是和他一起来的吗?”

    “他?”

    白飘飘咬了咬嘴唇,轻轻道:“就是百里晓。”

    “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来的,大概是四方馆的方向,不过我们却是同时到的。不知他是碰巧路过,还是……为你而来。”

    白飘飘听后,心头一紧,又默不作声起来。

    无恨暗暗叹了口气,摸了摸她乱乱的头发道:“累了吧?睡一觉吧,伤就好了。”

    白飘飘听话,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却心慌地睡不着,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梦里有百里晓的眼睛,茂巴思的狂笑,二师兄的剑光,还有大片大片如海一般的血泊,血泊中躺着一个人,白飘飘努力地想辨认却看不出来是谁,不同的画面如鬼魅一般交织在一起,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想睁开眼睛却沉重地仿佛有人压着她的眼皮,她累得浑身冷汗,耳边传来飘渺不定的呼唤,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飘飘……朴朴……”

    白飘飘嗓子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半晌,终于喊出一声:“三师兄!”

    眼睛用力一睁,面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过来,一张笑脸正在她眼前,是王飘然。

    “飘飘,你终于醒了!”王飘然忙将她扶起来坐好,“你二师兄说你睡着了,我还不信,进来一看你好像在做恶梦,喊了你两声,你才醒了。你还疼吗?”

    白飘飘面色苍白,汗水浸湿了头发,她摇摇头,勉力一笑:“不疼了。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换人啊。母亲听说你没跟我回府,却带了两个大汉回来,把我痛骂了一顿,叫我赶快带你回家。”

    “大汉?”白飘飘一想就明白了,忙问道,“我三师兄怎么样?”

    王飘然耸耸肩,“不知道啊,仿佛伤得挺重。”顿了顿,她浅浅一笑,方道,“嗯,无恨……正在给他诊治呢。”

    白飘飘并没察觉出王飘然提及二师兄时的那少女自有的羞怯,她只一心问道:“三师兄在哪里?姐姐,你带我去看看吧。”

    王飘然转了转眼睛,笑道:“好啊。”

    两人出门,顺着楼道看去,左手边是一溜客房 ,房门紧闭,她们走了十几步,正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忽然身旁的一间客房房门被一下子推开,一个人冲了出来,是店小二。

    这店小二怒气冲冲:“那人在哪里?!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身后跟着无恨,伸手拦住他道:“不要冲动!”

    “二师兄!”店小二大喊一声,“那群蒙古狗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我知道。我不会放过他们,你放心。”无恨语气坚定地承诺道。

    白飘飘一见他,忙问道:“二师兄,三师兄怎么样了?”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

    “我想见见三师兄,他没事吧?”

    “暂且无碍……”

    店小二突然打断无恨的话道:“怎么会无碍?三师兄明明都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无知无觉了!”

    白飘飘仔细看了两眼店小二,谨慎问道:“你是谁?你也是我们自在门的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店小二气鼓鼓地盯着她看,阴测测地问道,“你再说没见过我?!”

    “这声音……”白飘飘迷迷糊糊地答道,“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是无声!无声!”

    “……五师兄?”白飘飘看着一脸气急败坏却十分陌生的店小二,瑟缩道,“你又易容了?我没认出来。”

    “你……”

    无恨忙解围着:“飘飘都认不出来,这才说明你易容术技艺精湛,出神入化。无声,你快去找人弄清楚这次冲突到底是因何发生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

    无声答应着,临走前转头看向白飘飘语带质疑道:“你认不出我真的是因为我技艺精湛?”

    白飘飘连忙点头。

    “那为什么连声音也听不出来?”

    “……”白飘飘不能承认她其实根本没把他的声音放在心上,她最熟悉最喜欢的只是二师兄,连忙捂着耳朵向无恨求助道,“二师兄,我胳膊不疼了,可是耳朵疼,是不是伤情转移了?”

    无恨已洞悉她的想法,眼带笑意:“有可能。”

    无声这才下楼去了。

    白飘飘长舒一口气:“我可不能得罪了五师兄。不过,二师兄你说得多对啊,我认不出他不正代表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嘛!”

    “你啊……”无恨宠溺一笑道,“胳膊真的不疼了?”

    “嗯嗯,好多了,你看我这样动都没感觉,二师兄真是在世华佗。”白飘飘动着胳膊,一下想起那个噩梦,忙问道:“对啦,三师兄的状况很不好吗?”

    “你随我进来吧。”

第三十章 芳心各许意中人

    白飘飘随无恨走进客房,客房内陈设简单,一张小床,床上躺着无嗔,他壮硕的身躯将小床铺满,满地都是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染着殷红的血迹。

    无恨一愣,忙一只手挡住白飘飘的眼睛。

    白飘飘不解,问:“二师兄,你做什么?”

    “你不是晕血吗?”

    “晕血?”白飘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晕血了,难道是从自己拔箭那刻,心头的焦急胜过其他,见血才没有晕倒吗?

    无恨见白飘飘若无其事地望着她胳膊上的伤口,心内诧异,“你……不再怕血了?”

    白飘飘点点头,轻轻道:“好像是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次遇见史宁风时,你不是还晕血吗?”

    “我也不知道。”白飘飘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因为那时百里晓震惊的眼神扰乱了她的心神,让她再无暇顾及可怖的鲜血吗?

    “不管怎么样,于你,这是件好事。”无恨见白飘飘面色苍白,便扶她在椅子上坐下,“无嗔身上刀伤一十三处,箭伤一处,但是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幸亏你点穴止血,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那也是二师兄你教我的。对了,我还用那套零落掌打到了两个蒙古人。”

    “飘飘真厉害,可惜师兄没有见到。”

    “等我伤好了,二师兄陪我练功不就能看到了?”

    “好。”

    白飘飘这才放心地笑了笑,望向无嗔,疑惑道:“既然三师兄没有性命之忧,为何还没醒呢?”

    “也许是伤太重了,也许……我已经把过他的脉象,有些奇怪,倒有三分像中毒。”

    “中毒?”白飘飘一愣。

    “嗯,很奇怪,我也只是猜测。只能再观察看看,因为若是那箭上有毒,你也中箭,却没有不适反应。若是蒙古弯刀有毒,我已经查看过,没有蹊跷。莫非,他是在进京前就已中毒?他今日才到京城,还未到运来客栈,就毒发遇袭了?”

    “要不,我们去问问那个蒙古王子?他有没有下毒?”

    “傻丫头,即便是有,他又怎会告知?不要紧,无嗔性命无碍,权当做休息几天,你五师兄已经去查,我也嘱咐他了一定要查清蒙古人是否用毒一事。”

    “对了,五师兄查到欺骗咱们自在门的幕后指使了吗?”

    无恨摇摇头,神色沉重:“接单之处莫名着了一场大火,下单之人早已经被灭口,线索全断。”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王飘然看着二人,道:“飘飘,咱们走吧。”

    无恨一愣,随即笑道:“也好。靖国公府身份尊贵,你在那里会得到很好的保护,随郡主去吧。”

    “可是……”

    “不用担心我们,自在门在江湖中自有它的地位,不是靠讨饭讨回来的。”

    “嗯。”白飘飘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师兄,飘然姐姐她想跟你学……”

    话未说完,王飘然一下子冲了过来,阻止她道:“别说了,快走吧!母亲等你这个新封的月华郡主等得急了,回去晚了又要罚我啦!”

    “月华郡主?”无恨一听明白过来,“飘飘,你真的被册封了?”

    “嗯,我娘是宫里的贵妃。但是皇帝没法封我为公主,所以封我为郡主,养在长公主那里。”

    “郡主?”一丝不安掠过无恨的心头,他忽然觉得曾经跟在他身后一直不停叫着“二师兄”的小姑娘要消失不见了。

    “飘飘,快走吧。”王飘然拽着白飘飘未受伤的胳膊,将她带出了客房,回头看去,无恨一脸怅然若失地在原地发呆,不由心头一酸,他居然没与自己说一句话。

    客栈外,早已经有数百人的靖国公府护卫队等候着白飘飘二人。

    白飘飘被这阵仗吓住了,在马车里问王飘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王飘然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她。

    “这么多人,好像百里晓的送贡品的队伍……”

    这个名字就这么自然地从嘴里说出来,白飘飘也是一愣,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百里晓的神色,她忽然没有再说话的**。

    二人各怀心事靠在马车里,车内静默无声,只有车轮发出碾压雪地的声音,仿佛一曲悠长伤怀的歌谣。

    经过此事,长公主动了真火,下令将二人禁足,年前不许再出府。

    王飘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抗争,反而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默不作声地接受了惩罚,倒叫长公主不忍再苛责她,只草草说了她几句,便叫她回绣楼去了。

    两个姑娘坐在房内,同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二人一愣,相视而笑。

    “姐姐,你在烦什么?”

    王飘然避而不答:“那你又在烦什么?”

    “……嗯,”白飘飘疲惫地趴在桌子上,道,“我也不知道。”

    “我不信。”王飘然也在桌子上趴下来,头枕着手臂,看着白飘飘,“你有心事?”

    “嗯。我也不知道,这算不上心事,只是觉得这里堵得慌。”白飘飘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王飘然眼神黯然,道:“我也是。”

    “你怎么了,姐姐?是不是今天的事把你吓到了?”

    王飘然摇头。

    “那是为什么啊?”

    “……”王飘然静默半晌,下定了决心,抬头朗声道,“我喜欢你二师兄!”

    “什么?”白飘飘一惊,“可你不是要拜他做师父吗?”

    “那是在今日之前。”白飘飘目光灼灼,一扫之前的颓废疲惫,“我说过的,我的夫君一定是个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一身本领,气吞山河!”

    “你说的大英雄就是我二师兄?”

    “我从未见过本领如此高强之人,我们靖国公府的护卫不说以一当十,也各个身手矫健,却在蒙古人面前不堪一击,倒是你二师兄,居然片刻之间就击退强敌,擒住他们的首领,足以说明他一身本领;再一个,他为了同门仗义出手,足以说明他重情重义,无所畏惧,勇气过人,若是带兵征战,将来必得万人敬仰!他就是我要等的大英雄!”

    “是这样吗?”白飘飘眨巴着眼睛,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二师兄居然会是个大英雄,又想起他曾是镇远将军之子,倒觉得也是虎父无犬子,“嗯,好像是这样,若是二师兄能子承父业,是不会错的!”

    “子承父业?什么意思?他父亲是武将吗?姓甚名谁,我叫母亲去求皇外祖母指婚!”王飘然性格当真爽利,这一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无恨如今是否喜欢她,她都要嫁给他,这辈子不离不弃。

    白飘飘忙摆手道:“我也不知道,他父亲已经去世了,”想了想,“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说,“要不等二师兄他自己来告诉你吧。”

    王飘然眼神暗了暗,“他都没与我单独说过一句话。”她拿眼睛瞄了瞄白飘飘,心思转了转,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白飘飘睁大眼睛,反问道,“我喜欢二师兄?”

    王飘然面色一喜,“你不喜欢他吧?”

    “我是很喜欢二师兄的,自在门里二师兄对我最好,从来都很帮我。”

    “啊?怎么会这样?”王飘然由喜转忧,耷拉着眉毛道,“你也要嫁给他吗?”

    白飘飘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嫁给他,那百里晓怎么办?”说完这话,她脸上一愣,天啊!自己再说什么?

    “哦!”王飘然却听得高兴,“原来你喜欢的是百里晓啊!太好了,虽然咱们大凉允许纳妾,但是我喜欢的男子要如我爹爹一样,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只能娶一个人!我还想着,若是你也喜欢他,咱们就一起嫁给你二师兄,可是谁知道你想嫁的人另有其人呢!”

    “我……我……”白飘飘闹了个大红脸,将头埋在胳膊里,怎么也不肯抬头。

    “哈哈!飘飘长大啦!知道害羞啦!”王飘然拍手笑道。

    两人在屋子里笑着闹着,月上柳梢头,夜渐渐深了。

    白飘飘躺在床上睡不着,王飘然倒是睡得很好,她一向是心思简单,只要想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就不会再困扰她。

    白飘飘想起百里晓,愈发难受睡不着,便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她抬头看天,今晚月亮皎皎,同那晚一样。

    提气一跃,她翻身飞上屋顶。

    屋脊上连片青瓦, 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寒风吹过,那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百里晓的身影。

    白飘飘叹了一口气,在屋脊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月亮,自言自语道:“你真的生气了吗?”

    清冷的月色,静默如海,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她苦笑一声,翻身下去,落到院子里的小桥上。她胳膊已经不疼了,兀自练起了零落掌。

    一套打完,她出了一身的汗,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时,从屋顶上翻下一个人来,背上背着一个包袱,落在她面前,和煦笑道:“打得很好。”

    是无恨!

    “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无恨眼里含笑,“看得出这些日子你很勤奋,掌法娴熟了许多。只不过还有几处发力不对。”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有的地方有些别扭。”白飘飘道,“对啦,三师兄可醒了吗?”

    “还未醒。”

    “三师兄是真的中毒了吗?五师兄可查到线索了吗?”

    无恨沉声道:“不用担心,师兄会处理好的。对了,你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白飘飘活动下胳膊腿,“没什么感觉啊,你看我刚才不是挺好的吗?”

    “那就好。你好好练功。”说着,无恨从怀中取出一只乌黑的哨子挂在白飘飘的脖子上,道,“这只哨子你收好,以后若是遇到危险了,就吹响它,方圆十里我都能听见。再不然,放烟花也可以。只是烟花会用尽,这哨子却不会,可保万全。”

    白飘飘将哨子放进衣襟内,道:“我知道了,谢谢二师兄。”

    “傻丫头,对我还说什么谢谢?你我之间用不着。好好照顾自己。”无恨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

    白飘飘忽然想起王飘然来,脱口而出:“对了,师兄,你可曾想过娶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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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228/ 第一时间欣赏女贼白飘飘最新章节! 作者:王橙橙所写的《女贼白飘飘》为转载作品,女贼白飘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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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贼白飘飘介绍:
采花女贼?
没错——采花贼,而且是个女的,她叫白飘飘。
她从小生活在静幽谷里,有最喜欢的二师兄陪她长大,可是,十六年来总有一个梦一直在困扰着她。
她知道这个梦就是找到她父母的关键。
一个月黑风高夜,她偷偷跟着二师兄下了山,以为是执行任务,谁知道出师不利,差点儿叫人翁中捉鳖。
好在,古月国二王子百里晓出现了。
从此,她过上了跟前跑后、端茶递水的跟班生活,一路到了京城,莫名其妙进了宫,稀里糊涂出了嫁,也许还会一统天下,傲视四方。
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
如果她不愿意呢?
嘿嘿,她也不知道,毕竟她手掌里藏着一道光呢。
她没什么大梦想,只希望——世界和平。
女贼白飘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贼白飘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贼白飘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