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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隼1937全文阅读

作者:代晓·     猎隼1937txt下载     猎隼193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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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府蒙羞

    北平的天空灰蒙蒙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下来。这个季节里,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有灰色,白色铺满了视野。青色的屋瓦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的冰溜子。

    关世杰跟父亲关七爷,从人力车上下来,付过了钱钞,拎着京八件走入一个胡同。

    天气寒冷,地上落了一层薄雪,踩在上面吱吱嘎嘎作响。

    这里是宣武门西大街的一处四合院,两扇朱漆的大门,门口摆放着两个瑞兽的门墩。

    关世杰叩响了铮明瓦亮的黄铜门环。

    “”

    两扇大门打开一扇,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绒线帽子的人看到关世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关少爷来了,小姐不在。”

    “陈六子,我找你们老爷。”关七爷在身后说。

    “哟,原来是七爷来了。”陈六子说:“我们老爷......”

    “让他们进来吧!”院子里有人喊道。

    “七爷,关少爷请。”陈六子闪到门旁说。

    院子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身穿黑色貂皮大氅,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一见到关七爷和关世杰,满脸堆笑说:“七哥,好久不见。请,屋里请。”

    “沈叔叔好!”关世杰打了声招呼。

    “好,世侄愈发的英俊潇洒了。”

    关世杰一走到二进院门,就见在院子的一棵古树下,堆着一个雪人。有一大一小两串脚印,通向了一个房间。房间的玻璃窗里闪过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让关世杰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是一座三进院的四合院,进深足有百十米。院落正房厢房耳房齐全,一道画着福禄星君影壁墙,挡在三进院的前面。

    关世杰想,这就是自己穿越到民国的便宜岳父家?他这两天已经捋顺了自己在民国记忆现在是民国25年,1936年12月31日,自己现年23岁,毕业于国立北平师范大学,现就职于北平第十中学,做历史教师。

    关世杰因两个妹妹都在读书,家里住房紧张,平时都住在学校宿舍。即使放寒假也是如此。

    这次回家时因为家里发生了变故。说起变故,经过关世杰回家这一天的了解,主要原因是父亲经营的油坊,由于原料被日本人封锁,导致小作坊倒闭,两个门店关门,还欠下一万五千元法币的一笔债务。

    还有最后三天的期限,如果拿不出一万五千元法币,钱庄就会把抵押的房产变卖,一家五口就会流落街头。

    这个白白胖胖的人是关世杰的准岳父沈文孝,北平德隆米铺的掌柜。

    沈文孝领着关家父子来到客房落座,让仆妇冯妈泡了两杯茶。陈六子进来往炉子里填了一块蜂窝煤,然后跟冯妈两个人走出了门。

    “七哥,多日不见,气色愈发的好了。”沈文孝笑眯眯地说。

    “还好,还好。”关七爷说:“亲家母和月茹姑娘都好吧?”

    “有劳七哥挂念,家里人都好。”沈文孝说:“前几天听六子说七哥来过,不巧我去了上海。世杰世侄还在学校当差?做教书先生也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倒也清闲的紧。”

    “马马虎虎的混日子吧。”关世杰说。

    关世杰从沈文孝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点不屑的味道。尽管沈文孝的脸上还是一团和气地带着笑容,但从他微微下垂的嘴角上,也能看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蔑。

    未婚妻沈月茹,在关世杰梳理过的记忆里,也由模糊变得清晰。沈月茹20岁,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毕业,跟关世杰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家爷爷辈就为他们两个人定下了娃娃亲。

    关家和沈家是世交,交情可以追溯到康熙年间。祖辈开始就相互照应,彼此扶持。到了关七爷和沈文孝这一辈,按照传下来的规矩也结为了异姓兄弟。

    当初沈文孝家道中落时,关七爷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拿出三千银元资助沈文孝开了米铺。沈文孝自己也颇有经济头脑,在米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在北平城置办下了十几个米铺。

    关七爷虽然知道这个亲家为人势利吝啬,但该求的人都求遍了,也只是借到了五千元法币,还有一万元的缺口。这一次怎么也得厚着脸皮来求援,希望沈文孝念在是儿女亲家,还有自己当初帮过他的面子上能够伸出援手。

    “文孝兄弟,我这一次来是有事儿相求。”关七爷有些不自然地说。

    “七哥有事儿请讲。”沈文孝笑眯眯地说:“最近时局不稳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七哥是不是资金周转不灵了?。”

    “还真是的,想在文孝兄弟这里拆借一万元,利息按钱庄上的算。”关七爷说。

    “不瞒七哥说,最近东北的米进不来,南方的米价又贵,手头上活泛的钱不多,米铺又要周转。这样吧,这有五百元的银票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沈文孝掏出一张银票放到了八仙桌上。

    “这......”关七爷见沈文孝话已经说到这里,自己再说下去也很无趣,就话题一转想化解尴尬说:“文孝,你看前年咱们两家就定好了,今年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儿办了。我找先生算过日子,腊月二十二是黄道吉日,你和亲家母商量一下,看看这个日子行不行?”

    沈文孝沉吟了一下说:“七哥,你现在生意不景气,能不能等生意好一些再谈孩子们的事儿?”

    “给孩子们办事儿的钱,还是有的。”

    关七爷话音未落,棉门帘就被挑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对儿青年男女。

    男的年龄跟关世杰相仿,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一身笔挺的戎装,领章上是一杠两星的中尉军衔。在戎装的映衬下,更是显得英俊潇洒,相貌堂堂。

    沈月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皮靴,相貌不说有沉鱼落雁之容,倒也有几分闭月羞花之色。

    “爹,关伯伯,我不同意!”沈月茹斩钉截铁地说:“现在都民国了,男女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我和世杰哥不合适。”

    这是让狗血剧情来得更猛烈一些的节奏。

    关世杰的记忆里浮现出出一些零碎的画面:他和沈月茹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也山盟海誓过。无非大半年没见,这就变了心了?他认为这种事情,只可能在穿越来的年代里存在,却没想到在民国竟然也能发生。他只觉得有一顶带着颜色的帽子,飘飘忽忽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关世杰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民国的自己,心在滴血,连呼吸都在疼痛。

第2章 穷则思变

    “爹,咱们走吧。”

    关世杰站起身冲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沈茹云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拦在关世杰的面前说:“世杰哥,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只有他。”

    关世杰见沈茹云拦住自己,忍不住心里暗骂。其实即使沈茹云不拦着,自己也不能拿这个男人怎么样。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体重,他自我揣测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关世杰淡淡一笑说:“我只想跟这位兄台认识一下,以后见面也方便打招呼。”

    那个男人也走过来先伸出手说:“赵剑,国民革命军第29军第37师219团3营9连中尉连长。”

    “关世杰。”

    关世杰跟他刚握上手,自己的脑海里就莫名其妙地闪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1赵剑从一个胡同里走出来,身后一个嘴唇猩红的妖艳女子挥舞着手帕。

    2赵剑身穿便装,跟一个油头粉面的人坐在饭馆的雅间里,两个人窃窃私语。

    3赵剑跟沈茹云在一张床上,做巫山**之事。那个房间,好像就是沈茹云的闺房。

    关世杰感到十分的惊讶,自己怎么会有赵剑的记忆?

    这时,关世杰还听到了赵剑的心声:一个穷酸小教员还敢跟我抢女人?论家世论长相身份,哪里比得上我?太他妈自不量力了!

    赵剑抽回了自己的手,关世杰的脑海里也恢复了正常。

    关七爷刚要拿起那张银票,就被关世杰拦住了。

    “爹,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咱们走吧。对了沈老爷,我们家当初的聘礼,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千元。麻烦你派人送过去。”

    沈文孝一脸尴尬地说:“七哥,世侄,多有得罪了。明天我一定派人把一千元送过去。”

    关氏父子走出沈家大门,陈六子阴阳怪气地在背后说了句:“七爷,关少爷走好,雪大路滑,小心摔跤。”

    “咣当”一声,大门被关上了。门环撞击大门响了了几声,然后停止了晃荡。

    关七爷佝偻着腰,愁眉苦脸地抄着手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叹息道:“世杰,都怪爹没能耐,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样黄了。”

    “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要也罢。放心吧,我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好儿媳妇儿。”

    关世杰在心里发着狠,总有一天会让沈家父女明白,狗眼看人低的后果是什么。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如何能尽快找到钱,帮找个岌岌可危的家渡过找个难关。

    自己穿越前在省图书馆做书籍归档工作,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去读书,他最喜欢历史和军事方面的书籍。工作之余炒炒股,尽管他这种小散户都被人当做韭菜给割了,但多少也积累了一点经验。

    关世杰想起民国也有股市,自己能不能从这上面想一想办法?他猛然想起民国的三次大股灾,第二次的上海棉纱案就发生在19361937年。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现在正是上海滩十大巨富棉纱大王徐庆云的二公子,人称无轨电车的徐懋昌;在无冕之王宋三小姐和黑帮皇帝杜月笙的授意下在炒作棉纱。

    “爹,除了你借到的五千元,手里还有多少钱?”关世杰问道,

    “还有给你准备大婚用的一千元。你娘存着呢,谁也不让动。”关七爷说。

    “爹,能不能把钱先给我用几天?”关世杰说:“我去证券交易所赌一次。”

    关七爷吃了一惊,从没见过儿子炒股票,这冷不丁地要去炒股能行吗?但转念一想,该想的办法都想到了,五千元也不够还债的,还莫不如让儿子去赌一回。万一赌赢了,无债一身轻。赌输了,就自认倒霉,以后再想办法翻身。

    关七爷把随身携带的五千元银票交给了关世杰说:“拿去吧,看准了再出手。”

    关世杰感觉有点意外,本以为要浪费很多唾液去说服老爹,没想到老爹会如此痛快地把钱拿出来。

    其实,关七爷年轻时好赌,麻雀、牌九、股票样样都通,但也样样稀松平常。成家之后才收手,一门心思地做起了生意。

    关世杰步行了大概一个小时,来到了前门西河沿中原证券交易所。

    交易所里人头攒动,电话铃声,交易员的报号声混杂在一起。一块块黑板上写着上市交易公司的股票号码,一些穿着黄马甲的交易员,不停地跑到黑板前,用黑板擦涂改着股指上升或下降数字。

    关世杰也知道民国时期的证券交易所,科技不可能像他穿越来的年代那么发达,都是用电脑操控。但没想到操作的方式会如此原始,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一时之间有点发懵。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一个人在关世杰的身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关世杰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名字。他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瘦高,面目清秀,穿着一身青布棉袍,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苗轻侯?”

    关世杰脱口而出喊出了这个人名字。他喊完之后,才想起苗轻侯是自己在民国的中学同学,好友。后来各自上了大学,慢慢就失去了联系。关世杰在民国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些线索,他们疏远的原因,主要是通信不发达,其次是关世杰有一点自卑心理。

    根据记忆里的信息,苗轻侯是北平知名商号,大华贸易商行老板苗荣华的二公子,毕业于燕京大学。再之后就没有了什么消息。

    “关世杰,我远远看着就像你。说说,毕业去哪儿工作了?”苗轻侯说:“你这个家伙,一直也不跟同学们联系,也不联系我。”

    关世杰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想,总不能说民国的自己自卑吧?

    “我在第十初级中学当教员,轻侯兄子承父业了吧?”关世杰问道。

    “家父身体一直不太好,生意总得有人照应。你也知道,我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倒是羡慕你能安安稳稳地教书做学问。”苗轻侯语气有点落寞地说。

    关世杰依稀记得苗轻侯说过,就喜欢读书做学问。他刚才说的这番话,应该是肺腑之言。

    “怎么样,生意还好吧?”关世杰问道。

    “兵荒马乱的,生意能好到哪里?勉强维持着吧。”苗轻侯问道:“世杰兄也来炒股?”

    “想是这么想。交易所也没有电脑,都是人工操作,还不知道怎么买进卖出。”关世杰随口说道。

    “电脑?什么意思?”苗轻侯诧异地问道。

    关世杰知道自己失言,赶忙改口说:机器,这要是用机器操作,应该快得多。”

    “世杰兄看好哪一宗货物,还是哪一家公司的股票?”苗轻侯问道。

    关世杰在一块块黑板上寻找,当他看到上海棉纱四个字时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

第3章 苗轻侯

    上海棉纱/包二百四十二元。

    关世杰看到这个价格,心里凉了半截。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上海棉纱每包最后涨到二百九十元后,被徐懋昌做空抛出,让当时的金城、盐业、中南和大陆四家私立银行,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自己手里只有五千块。按现在的价格买进,除去印花税,交易所的佣金也就能买二十股。每股净赚四十八元,也无非能赚到九百六十元。离一万元差得太远了。不仅如此,股价也不是三五天就涨上去的,三天后,就要把一万五千元筹齐。

    关世杰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世杰兄有心事?”

    “我倒是看好了一股......”

    苗轻侯见关世杰面有难色,就知道一定是为钱所困。他自从接替父亲做了大华贸易商行的董事长之后,因为“九一八”事变,日本人侵占了东三省,而大华贸易商行的主要客户,大部分都在东北。因此许多商品都由畅销货变成了滞销品,生意由此也一落千丈。

    苗轻侯以前也没玩过股票,他的志不在此,本来一门心思想做学问,却被赶鸭子上架做起了生意。

    自他接手生意以来,累计亏损了十几万元。现在已经有股东嚷嚷着要退股。如果十几家股东都退股的话,就不仅仅是亏损十几万元的事情了。大华贸易商行会由此破产,苗家还会背上上百万的债务。这也是他想找一些门路,弥补一下商行的亏空。

    苗轻侯在证券交易所已经泡了几个月,多多少少赚了几千元钱,但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填补亏空。他想投资一家潜力股,能够大赚一笔,能让商行咸鱼翻身。

    现在见关世杰这种表情,心里不由得一动,难道真的有自己没看出来的,升值空间大的潜力股吗?

    “世杰兄,你看好哪一股?”

    “上海棉纱。”

    “棉纱价格一般都不会涨太多,最多的时候也就涨七八块。”

    “上海棉纱不一样,你看现在又长了一元。”

    苗轻侯一看,上海棉纱的价格果然涨了一元。

    “不管了,我先买二十股吧。”关世杰说。

    “世杰兄,你估计能涨到多少?”

    “二百九十元。”

    “你肯定?”

    苗轻侯见关世杰笃定的眼神儿,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世杰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算是有吧。”关世杰说:“轻侯兄要不要试试?”

    苗轻侯说:“世杰兄能不能先透露点消息?”

    “你看,又涨了五毛。”关世杰指着前面的一块黑板说。

    苗轻侯身高不及关世杰,他手搭在关世杰的肩膀上,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前面看。

    关世杰的脑海里又跳出了苗轻侯的两个画面:1一个会议室模样的房间,几个老者正在跟苗轻侯说着什么,然后一个个拂袖而去。2苗轻侯一个人在舞厅深夜买醉,身边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在频频劝酒......

    最奇怪的是,关世杰又听到了苗轻侯的心里话:世杰说的真的假的?他要是真有内部消息,我花钱投资,利润对半分都可以。

    关世杰想,今天是第三次出现出现这种奇怪的事儿。只要跟人身体接触,自己不仅能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还能听到这个人此刻此刻的心声。

    苗轻侯的手拿下来,画面和心里话也就随之消失了。

    关世杰心中暗喜,自己有了这种特殊的技能,在这个时代就可以大展身手,施展抱负了。

    “轻侯兄,我给你透露一点消息,但你千万不要对旁人说。”

    关世杰既然知道苗轻侯想的是什么,就不妨给他一粒定心丸。

    “世杰兄说来听听。如果消息可靠,我可以想办法投资,利润三七开怎么样?”

    关世杰暗想,生意人果然狡猾,心里想给的价位和嘴里说出来的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但人家出本钱,自己也不能太过分了。

    “四六开如何?轻侯兄六,我占四。”

    “好,那就一言为定!”

    关世杰要的比苗轻侯预期想的利润分成还要少,因此苗轻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你附耳过来。”关世杰心想,忽悠人也都弄得神秘一点才好。

    “轻侯兄,你知道徐懋昌其人吗?”

    “当然知道,上海棉纱大王的二公子。我们商行一直跟徐家有业务往来。”

    “这都是徐懋昌在操控,但他的后面是宋三小姐和杜月笙。”关世杰说。

    “世杰兄,那你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苗轻侯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我一个亲戚在徐府给徐懋昌做账房先生,徐懋昌炒股的业务都是他一手经办。徐懋昌暗示过他,让也赚一点小钱。”关世杰说。

    “怪不得徐懋昌大婚时,这两位只手遮天的人物都到场了。”苗轻侯若有所思地说:“那时候,大公报、晨报、申报上的头版都贴了好几天。”

    “轻侯兄,那你看能投多少股?”关世杰趁热打铁地问道。

    “四千股,我手头只有这么多资金。”苗轻侯答道。

    “欲购从速,再晚又涨了。”关世杰说。

    苗轻侯找到一直为自己办理业务的交易员,出具了一百万的银行本票,认购了四千股上海棉纱。按照关世杰所说涨到二百九十元的话,每股赚四十六元五角,算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苗轻侯并不是仅凭着关世杰的三言两语,就敢投资上海棉纱。他之所以敢投,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棉纱的市价,一直很稳定地保持在每包二百四十元左右。即便是赔钱,也赔不了多少。

    “世杰兄,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时间天天泡在这里,交易所要时刻有自己人盯着。万一错过了最佳抛出的时机,我就彻底完蛋了。”苗轻侯说。

    关世杰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找一个经纪人,或是交易员都不稳妥,最好是自己能在交易所坚守岗位。

    “这样吧,我们学校正在放寒假,我以后天天就在交易所上班了。”关世杰说。

    “好!我就等世杰兄这句话呢。这几天我没时间,等有空儿的时候,咱们坐下来喝一杯。”

    “等抛出股票的时候,咱们再把酒言欢。”关世杰说。

    关世杰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亟待处理,那就是三天后那笔债务。

第4章 尚和堂钱庄

    尚和堂钱庄在天桥东侧的一栋小二楼。这家钱庄背后的老板,据说是北平城有名的东霸天张八,本名张德泉,在北平四九城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关世杰所要面对的是有着黑道背景的钱庄,心里还是十分的忐忑不安。毕竟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从小到大见过的小流氓也不多,他几乎是悬着一颗随时都要跳出来的心,脊梁沟冒汗地走进了这家钱庄。

    这是一个足有三四百平方米的大厅,大厅里摆满了一张张的方桌,打牌的,推牌九的,打麻雀的人,闹哄哄地挤在一处。烟味儿,酒味儿,屁味儿,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好像进了臭豆腐作坊,差一点把关世杰熏吐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容不得矫情。

    关世杰屏住呼吸四处打量,见赌场里晃荡着五六个头皮剃得发青的壮汉,就找了一个相对比较面善的人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麻烦问一下你们掌柜的在吗?”关世杰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有啥事儿?”

    “我是来还钱的。”

    “跟我来吧。”

    这个人说完,就领着关世杰去了二楼。在二楼的一间写着经理室的房门前停下来,房门前背着手杵着两个彪形大汉。

    这两个大汉搜过关世杰的身之后,才敲敲门喊道:“六爷,财神爷来了。”

    关世杰一怔,怎么还说财神爷来了呢?转念一想明白了,自己是来送钱的,可不就是财神爷吗?可能做钱庄生意的讨采头的一种称呼。

    “丫的,说你们多少次了就是不改,喊经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喊道。

    “六爷经理,财神爷到!”

    关世杰忍着笑走入了这间办公室。办公室面积有四五十平方米,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湖岸画,一尊关老爷手提青龙偃月刀的武财神塑像,背东朝西摆放在一张八仙桌上,桌子上摆着几样供品。

    一张偌大的办公桌前,摆放了一圈沙发。在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面白无须,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他梳着油光锃亮的背头,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发蜡的味道。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见到关世杰走进来,满脸都是笑容。这个人的模样,跟关世杰想象中的黑社会形象截然不同。

    “兄弟,你是关记油坊的少东家?”

    “正是。小弟关世杰。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鄙人姓吕,双口吕。吕云飞。是这家钱庄的经理。我记得你家的借款还有三天才到期。这么早就来还钱,真是信人也。”吕云飞站起身说:“关少爷先请坐,我喊账房把借据拿过来,顺便算一下利息。”

    “吕经理,我这次来是想跟你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宽限一段时间?”关世杰低眉顺眼地说。

    “啊?”吕云飞听完关世杰说的话,立马变了脸色道:“这可不行,三天到了期限,我们就会收店铺和房子。话不用多说,关少爷还是想想办法吧。狗剩子,菜帮子,请关少爷出去!”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门口的那两个彪形大汉横眉怒目地走了进来。

    “吕经理,能不能给我一分钟,听我把话说完?”关世杰恳求道。

    “好,就一分钟。”吕云飞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

    “吕经理,你宽限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除了每天的利息之外,一个月我给你多加一千元利息,余外我再给你五百元烟钱如何?”关世杰说。

    吕云飞听关世杰这样说,眼前一亮。他摆摆手让两个保镖出去后说:“关少爷,你让我很为难啊。”

    “那这样,我先把一千五百元交给你。”关世杰从怀里掏出银票,抽出三张放在办公桌上。

    吕云飞瞄了一眼,看单张面额都是五百元的银票,心里犯起了嘀咕。一个月多加一千元的利息,舅舅那里也说得过去。何况自己还能得5五百元的好处费,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关少爷,你真的有把握在一个月后还清借款?”吕云飞有点狐疑地问道。

    “我当然有把握,没把握就不敢跟吕经理谈了。”关世杰满脸堆笑说。

    吕云飞听关世杰说话底气十足的模样,心里琢磨,最近哪一行的生意都不好做,尤其是做米面粮油这一行当的。一般来说,油坊的原料大豆产地在东北,近些年都由日本人控制着。导致南方的花生,菜籽都暴涨了不止一倍。这关家少爷有什么门路,能在一个月之内,让油坊起死回生呢?

    “关少爷,你能从东北搞来大豆?”

    “我哪里有那个能耐?”关世杰苦笑着说。

    “那你凭什么能在一个月内,还清一万五千元的借款?”

    “实不相瞒,我投资了股票,应该能在一个月内还清借款。”关世杰也怕吕云飞反悔,因此也就实话实说了。

    “哦?关少爷能稳赚不赔?”

    吕云飞也炒过股,但大多是火鸡进去,鹌鹑出来,赔多赚少。他不太相信关世杰有如此眼力和能力,在一个月内赚够所欠借款。

    关世杰从吕云飞的眼神儿里,看出了怀疑和好奇的成分,但好奇的成分所占的比例要大一些,不禁心里一动。既然让苗轻侯都做了投资,能不能也鼓动吕云飞投资,自己也多赚一点呢?

    “吕经理,你也有兴趣做股票?”

    “做得少皮无毛,七损五伤的。怎么?关少爷有前后眼,知道哪一股会大涨?”

    “我刚跟我同学,大华贸易商行的董事长苗轻侯投资了一股。”

    吕云飞一听,关世杰的同学是新接替大华贸易商行的苗轻侯,登时有了兴趣。

    “关少爷能不能透露点消息,投资的是哪一家?”

    “这......”关世杰故意露出很为难的表情说:“我同学有一点内幕消息,知道我家里有困难,就想帮帮我。”

    “关少爷,如果你真有内幕消息,这样,我投资你拿干股,利润三七开。”

    吕云飞一听消息是从北平有名的商号,大华贸易商行少东家嘴里出来的,那就**不离十了。

    “我同学再三交待,不让我往外透露消息。人家帮我,我也不能言而无信不是。”关世杰可怜兮兮地说。

    “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是你透露的消息?这样吧,咱们四六开,我六你四。”吕云飞说;“还有你父亲借款的事情,可以延期一个月。”

    “吕经理,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跟你合作了。但合作之前,我有个要求。”关世杰说:“咱们之间能不能立个字据?”

    “关少爷是聪明人。行,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吕云飞爽快地答应下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关世杰跟吕云飞从证券交易所出来,怀里揣着吕云飞认购二千股上海棉纱后,两个人之间利润分成的协议书,一上午的困顿感顿时消失了。

    关世杰已经想好自己赚到第一桶金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第5章 腊月初九

    1937年1月21日,民国26年农历腊月初九。

    宜:沐浴、开仓、出货财、开业开市、交易、立券、买车提车纳财、栽种、纳畜、牧养、畋猎、入殓、破土、安葬。

    忌:祈福结婚嫁娶安床迁入新宅乔迁新居入宅造船。

    关世杰在北平证券交易所苦熬了21天。在这21天里,他几乎每天都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生怕自己记错了民国第二次股灾的时间。跟着他一起提心吊胆的还有苗轻侯和吕云飞。

    这两个人虽说全权委托给关世杰操作,但每天还是不放心地跑到交易所来看看股市行情。他们见上海棉纱每次都大涨小跌,也放心了不少。

    21日这一天上午10点,他们终于等到上海棉纱每包涨到290元了。交易员刚在黑板上写上290元,苗轻侯和吕云飞就让各自委托的交易员抛出了股票。

    就在他们刚抛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上海棉纱每包就跌到了280元,之后这支股票直线下滑,一路跌至210元。至于当天的收盘价是多少,已经不是关世杰他们所要关心的问题了。

    关世杰拿到了苗轻侯给的净利润七万四千元分红,还有吕云飞刨除关家油坊借款加利息,拿到了二万一千元红利。三个人皆大欢喜。

    当天晚上,苗轻侯在北平大饭店做,东宴请关世杰,顺带着也喊上了吕云飞。

    这二十一天以来,苗轻侯和吕云飞在交易所也碰过面,吕云飞知道苗轻侯是大华贸易商行的少东家,而苗轻侯只知道吕云飞是关世杰的朋友,并不知道吕云飞的底细。后来关世杰才把吕云飞的来历告诉给了他。

    苗轻侯没接替父亲做大华贸易商行的董事长前,一直很鄙视市井流氓。但自从担任了商行的董事长,才知道有一些地痞流氓还真惹不起。譬如商行所属店铺经常会有一些无赖讹钱闹事儿。商行尽管也在各个地头打点过,但效果不是很好。

    经过几次的接触,苗轻侯觉得吕云飞在黑道上能成气候,因此就让关世杰带上吕云飞。

    吕云飞是东霸天张八,张德泉的亲外甥,家中排行第六。毕业于北平警察专科学院。从警三年,因为滥用私刑和收受贿赂被开除警察队伍。后来替张八掌管赌场和钱庄。因其足智多谋,心狠手辣,江湖人称白面阎罗吕六哥,手下人都称呼他为六爷。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自从吕云飞接手赌场和钱庄的生意,不仅地盘扩大了,营业额也水涨船高。而且军警界也笼络了一些人脉,风头几乎盖过了他的亲舅舅东霸天张八。

    吕云飞也想多结交一些上流人士,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苗吕二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想结识对方。因此关世杰就成了他们之间联系的纽带。

    当晚三个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得酣畅淋漓,人仰马翻。虽然谈不上推心置腹地交流,但也算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酒至半酣之际,吕云飞提议三个人效仿桃园三结义,结为异姓兄弟。

    苗轻侯连连拍掌称好,关世杰也不便于推辞三个人酒醉饭饱之后,坐上苗轻侯的轿车,就去了天前东侧的尚和堂钱庄。

    吕云飞吩咐两个手下,找来香烛供品,三个人就跪在关二爷的塑像前歃血为盟,念叨了一些: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之后,正式结为了异姓兄弟。

    吕云飞26岁为大哥,苗轻侯23岁,生日大关世杰三个月为二哥,关世杰为三弟。

    关世杰趁热打铁,跟苗轻侯和吕云飞两个人,说出了自己被沈家父女羞辱,也想要做米铺的买卖,挤垮沈文孝的生意,只是不知如何操作。

    吕云飞说:“这还不好办,我派一些兄弟天天搅和他的买卖。用不了多久,老东西的米铺就关门了。”

    “不妥,我只想凭实力让沈家父女知道,我关世杰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抢了沈家的生意。再者说,赵剑有军方背景,好像家世也比较显赫。我怕大哥为了我这一点小事儿,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关世杰说。

    “三弟说的在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事儿要从长计议。”苗轻侯说。

    “行,就听兄弟的。我有几个兄弟在巡捕房做包打听,我让他们探探那个赵剑的底。”吕云飞说。

    三个人又喝了一会儿茶,才各自回家了。

    关世杰回到家,拿出九万八千五百元银票,跟父母讲述了这二十几天以来的经历。关七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母亲则一边唏嘘着,一边抹着眼泪,嘴里直念叨:菩萨保佑。

    正在读初级中学的小妹关若雨,也陪着母亲掉眼泪。

    大妹关若云也从房间走出来,劝慰着母亲说;“大哥都把钱还清了,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才对。”

    大妹就读于北平音乐学院,跟小妹一样,学校都在放寒假。平时一家人都忙,很难得聚在一起说说话。

    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关世杰忽然想到了这句话。

    关世杰在穿越来的那个年代,因为计划生育,只有他老哥一个单打独斗。现在多了两个妹妹,让他欣喜不已。

    关世杰暗想,在这个时代,他不仅要照顾好家人,而且还要做一番事业。未来怎么做,暂时还没有想好。做好当下,然后再循序渐进。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他要为中华民族和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一夜,关世杰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想了很多。

    七七事变之后,北平在1937年7月30日沦陷,他要在这半年之内,让沈家父女重新认识自己。

第6章 三弟米铺

    农历年过后,北平城家家户户门上的楹联,颜色还很新鲜。

    沈文孝茶饭不思,如坐针毡地在家中的院子里踱来踱去。

    这几日,北平四九城忽然多了十几家名字叫三弟的米铺,而且三弟米铺的位置都临近自家的店铺。

    按说做生意卖同样货物的商铺,毗邻着也是正常。但这家三弟米铺做生意的手段极为特殊。

    每一家关记米铺开业前,街上都有报童在卖报的同时,都塞给买报纸的人一份宣传单。单子上除了写着各种米面粮油的价格之外,还能凭着传单到三弟米铺领取半斤棒子面。

    沈文孝派米铺的一个伙计,也要来一份单子,然后去三弟米铺一试究竟。伙计排长队进去后,拿着传单真的就领到了半斤棒子面。

    伙计进店之后,看到米面粮油的价格跟德隆米铺的基本相同,但各种商品买十斤赠半斤。所以,三弟米铺的人乌泱乌泱的,每一间店铺前都排着长队。

    接连十几天,沈家德隆米铺没卖出去一粒米。

    沈文孝着急上火,牙痛得死去活来。不到半天的功夫,腮帮子就肿了起来。要知道,十几家店铺只有半数是自己的产业,其他店面都是花钱租下来的。店铺的租金、粮税、营业税、地皮税、还有伙计的工钱,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一天要亏一百多元。这十几天已经亏了一千五百多元了。

    人家能做的,咱们也能做。

    沈文孝也学着三弟米铺的样子,在各个店铺门前立上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所有米面粮油,买十斤赠半斤。

    德隆米铺立上牌子没一会儿,三弟米铺门口的牌子又换了,上面写着凭十斤购物小票,到大华贸易商行的任意一家商店,免费领取酱油一斤。

    沈文孝刚效仿人家免费领取酱油后,三弟米铺又换了招数,买十斤赠绵白糖一斤。

    沈文孝一想,自己总不能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跑,咬牙跺脚把买十斤赠一斤半绵白糖。

    三弟米铺马上改成了二斤。

    如此一番的折腾,一个月下来,沈文孝赔了二万多元。

    沈文孝哪里知道,无论是酱油,还是绵白糖,都是大华贸易商行少东家免费送给关世杰做营销的。因为这两宗货物,还有一个月就过了保质期。

    关世杰的营销策略是薄利多销,这一个月下来,纯利润一万元。他拿出一千元送给了苗轻侯,算作促销品的底价款。

    吕云飞已经派人打探清楚,沈家的准女婿赵剑,的确是29军的一个连长。赵剑的父亲是北平来头不小,是国民政府北平市政府军政委员会公安处副处长赵文轩。赵家在北平,天津都有房产。并且是北四行里,金城和盐业两家私营银行的股东。

    赵家在这上海棉纱的股灾中,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原因是北四行见徐懋昌一直买进上海棉纱,认为有利可图,入手了巨额资金跟着买进。

    当发现徐懋昌背后的操控人是宋三小姐和杜月笙时,已经来不及收手,眼看着几千万的资金打了水漂。连带着几百万的散户,也栽在了上海棉纱上。而徐懋昌和背后的主角却赚的盆满钵满。

    关世杰了解清楚赵剑的家世后,给自己确定了一个目标。要想打败赵剑,就一定先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起来。

    但是目前的主要精力,还要放在挤垮沈家的生意上。

    三月份,沈文孝提前派伙计游走于三弟米铺的各个店面,弄清楚米铺各种粮食的价格,然后再自家的店铺前的牌子上,标明了价格。每一种粮食都比三弟米铺低三分至五分钱,并且附带赠送盐、酱油、白糖等物品。

    德隆米铺的顾客明显多了起来。但没过一天,顾客又都跑去三弟米铺了。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三弟米铺前的人力车忽然多了起来,一个个顾客来来往往都坐着人力车。来时兴高采烈,走时满载而归。

    沈文孝经过打听才知道,凡是在三弟米铺购买二十斤米面粮油以上者,不论路途长短均报销往返车费。

    沈文孝咬牙跺脚,无奈还是跟着三弟米铺后面,也打出了这样的招牌。

    三月份一个月下来,沈文孝又亏了三万多元。

    接下来四五月份,三弟米铺又换了新招数,每个顾客凭着十斤以上的购物小票,可以抽奖一次,二十斤两次,三十斤三次,以此类推。奖品最小是一包牙粉,最大是一辆自行车。要知道,一辆英国三枪自行车在民国属于奢侈品,相当于关世杰穿越来的那个年代的一辆小轿车。

    当然,这是一个噱头。上万斤米面粮油的利润,赠送一辆英国三枪自行车,也无非是九牛一毛。

    但这个销售举措,震惊了当时的北平城的各家米行商行。各家的掌柜琢磨出门道后,都纷纷效仿。一时间,北平城各种花花绿绿的宣传单铺天盖地,印刷厂和报社的生意都变得奇好起来。

    受益最大的是大华贸易商行,关世杰每一个营销计划都事先告诉给苗轻侯,苗轻侯按部就班地去实施,几个月的时间,大华贸易商行的销售利润呈几何状升涨。

    吕云飞也不甘寂寞,按照关世杰所说的薄利多销的方法,吸引主顾上门,生意也大好起来。

    短短四个月,关世杰纯利润赚到了十五万元。

    而沈文孝却亏损了接近二十多万元。沈文孝欲哭无泪,如此下去,沈记米铺七八十万的家底用不上年底,就会灰飞烟灭了。

    恰在此时,沈文孝得到一个令他欢欣鼓舞的消息:三弟米铺掌柜的要出兑店铺。原因是掌柜的得了重病,不日即将归西,需要出兑生意去南方修养。

    沈文孝了解到的,三弟米铺的掌柜是大华贸易商行董事长家的一个亲戚,年龄在五六十岁左右,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具体姓名不详。

    这也难怪三弟米铺的赠品,都出自大华贸易商行了。

    德隆米铺的伙计在三弟米铺见到过一个五十多岁,面色蜡黄,佝偻气喘的老头儿,三弟店铺里的活计都喊这个老头儿:掌柜的。

    沈文孝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这些铺面兑下来,扩大的自家的生意。三弟米铺有了之前的名气,再接手做下去,生意一定会大火特火。

    如果让别人捷足先登,按照三弟米铺的招数去经营,自家的生意还是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估计用不上年底,北平城里就少了一家德隆米铺。

    多少钱也要兑下来!沈文孝暗自下了决心。

第7章 棉纱案

    在大华贸易商行董事长办公室。苗轻侯和会计正在跟沈文孝交接三弟米铺的手续。

    三弟米铺十六间店铺,其中包括存货,七个月的店铺租金,家具,还地秤、台秤、杆秤,粮斗等工具器皿杂七杂八,沈文孝兑下来的价格接近二十万元。

    两家付讫两清之后,沈文孝刚要离开,却被苗轻侯喊住了。

    “沈掌柜,请留步。”

    “苗董事长还有事儿?”

    “三弟,出来见见沈掌柜。”

    三弟?那就是三弟米铺的大掌柜了。沈文孝心里想,这个人不是快死了吗?

    沈文孝吃惊地发现,关世杰从董事长办公室后面的套间走了出来。

    “世侄,你怎么在这儿?”

    “沈老板,多日不见了。”

    “三弟,这是中央银行本票十九万六千元,你收好了。”苗轻侯笑着说。

    关世杰拿过银行本票揣入怀里说:“谢谢沈老板,祝你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沈文孝目瞪口呆地看着关世杰,好半天才琢磨明白,原来三弟米铺背后的掌柜是关世杰。莫不是大华贸易公司的苗家跟关家有亲属关系?不可能啊,沈关两家是世交,从没听关家人说起,有这么一门显赫的亲戚。

    “谢谢二哥,你辛苦。”关世杰对苗轻侯说。

    苗轻侯见沈文孝一头雾水的模样笑着道:“三弟米铺的大掌柜关世杰,是我的结拜兄弟。”

    原来如此。沈文孝这才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关世杰哪里来的本钱开的米铺?可三弟米铺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如旭日东升一般,怎么就出兑了呢?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沈文孝揣摩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转念一想,仅凭三弟米铺的这块牌子,用不上一年就能连本带利地赚个沟满壕平。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在心里暗笑起来。

    苗轻侯等沈文孝走后,又一次问道:“好好的生意,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你接着做下去,用不了一年,整个北平城的米行都以你马首是瞻。”

    “二哥,眼下时局不稳,日本人蠢蠢欲动,他们的野心可不止占领了东三省。”关世杰非常隐晦地说:“我想带着父母和妹妹去南方。我看你也早点做打算才好。”

    “你是怕日本人打过来?不能吧?三弟你恐怕是杞人忧天了。”苗轻侯摇着头说。

    关世杰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到民国的,对这个时代几乎是了如指掌吧?话已至此,也不便多言了。毕竟苗家的根基在北平,即便是想先撤离,也不是一两个月能办到的事情。

    吕云飞那里也是如此,关世杰暗示过两次,让他尽早离开北平,但也也是油盐不进,根本听不进去。

    关世杰下一步的打算是带着家人先离开北平,直接去四川重庆一带,找一个安全的乡村安顿好家人,自己再寻找到**,然后投身革命,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就在关世杰筹划着卖掉家里的房屋地产,带着家人一起离开北平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也正是这件事儿,改变了他在民国的命运。

    1937年6月7日上午10时,关世杰刚送走一个来看房的人,门外就走进来三个身穿黑色棉袍,头戴毡帽的人、

    “三位先生,也是来看房的吧?里面请。”关世杰笑着说。

    “你叫关世杰?”

    “正是,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关世杰听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不对,应该不是来看房子的,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是军政委员会公安处稽查大队的,请跟我们走一趟。”

    关世杰听这个部门的名称有点耳熟,猛然想起赵剑的父亲就是这个部门的处长,心里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但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跟沈文孝之间的生意竞争,还有出兑十六家米铺都合理合法。就算要为沈文孝出头,总得找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关世杰跟父母,还有两个妹妹交待了一下,就跟这三个人坐上了一辆老式的别克轿车,向着东面的方向而去。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把关世杰夹在中间,并且给他戴上了手铐。

    关世杰被戴上手铐的一瞬间,接触到了一个人的手。脑海里蹦出了这个人的心里话;看不出来,这小子跟上海富家子弟还有联系。

    这是什么意思?关世杰想,难道民国的关世杰还有上海的同学,或是亲戚朋友?他搜索了一遍民国的记忆,却没找到任何线索。

    关世杰被带到一个年代久远的,大四合院里的一个间房里。房间里坐着两个身穿便衣,年龄都在三十多岁,目光犀利的人。

    “你叫关世杰?”一个人问道。

    “是。”

    “第十中学的教员?”

    “是。”

    “知道找你什么事儿吗?”

    “不知道。”

    “你认识苗轻侯吗?”

    “认识,我们是高级中学的同学。怎么了?”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懂了吗?”

    “懂了。”

    “你和苗轻侯一起炒过上海棉纱的股票?”

    关世杰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在由上海棉纱引发的股灾后,蒋介石派戴笠掌管的中统局前身复兴社特务处调查此事,后来把徐懋昌等人抓起来调查,最后发现幕后指使人是宋三小姐和杜月笙,这件事儿才不了了之。

    这个节骨眼正是戴笠受命调查股灾事件的时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己怎么就把这一段给忘记了呢?

    “是。一起炒过股票。”

    “徐懋昌暗示过你家亲属,让他买这一支股票?你家亲属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关世杰明白了,复兴社一定是查到苗轻侯投资了大宗的上海棉纱股票,追根溯源找到自己头上的。

    “我没有亲属在徐懋昌家做事儿。”

    “哦,那你怎么知道这一支股票会涨到二百九十元?”

    “长官,是我瞎猜的。”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瞎猜的?为什么能猜得那么准。”

    “我爹借了尚和堂钱庄一笔钱,元月3日前必须要还清,还不清家里的房子就让钱庄收走了。我一着急,就拿着五千元想去交易所碰碰运气,正好遇到同学苗轻侯,他也要买股票。

    他问我看好了哪一股,我想起大公报、晨报和申报上登过一个头版消息,上面有一张徐懋昌大婚时的照片,照片上有宋三小姐和杜月笙。我就想,徐懋昌的父亲是棉纱大王,最近棉纱的价格也在上涨,我就对苗轻侯说,看好了上海棉纱。

    我着急赚钱,就撒谎说自己有内幕消息,让苗轻侯来投资,我拿干股。据我所知,棉纱的价格一直很稳定,即使投资失败,苗轻侯也赔不了多少钱。”关世杰侃侃而谈。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报纸上的事情是苗轻侯告诉自己的,也只有这个理由还能说得过去。

    “你们去查一下苗轻侯和尚和堂。再给上海方面打个电话问问,徐懋昌认不认识这个人。”

    “是!”

    三个人黑衣人齐刷刷地答应道。

第8章 身陷囹圄

    第三天上午,在小黑屋里熬过了两天的关世杰,再一次被审讯。这一次的审讯换了两个人。一个精明强干的年轻人,另一个人五十多岁,一直笑眯眯的,身材有点胖的人。

    他们照例询问过姓名、年龄、学历、家庭住址等普通的问题,又问到上海棉纱股灾的事情。

    “你说一下,你是怎么知道上海棉纱会涨到二百九十元的?”年轻人问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就是瞎猜的。”

    “你再讲一遍,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关世杰把上次讲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用赚到的钱开了十几家米铺,生意好好的怎么不做了?”年轻人话锋一转问道。

    “我觉得时局不稳,担心日本人会打入北平。”

    “哦?你是怎么看的?”那个中年人笑眯眯地问道。

    “去年六月,丰台的日本屯驻军与29军发生了第一次冲突。八月份日本浪人森川太郎闯入29军驻丰台军营,被卫兵刺杀,日本人就要求29军让防。九月份日本屯驻军小队长岩井,带两个骑兵冲入29军丰台驻军第5连回营途中的队伍,双方发生冲突。后来29军还是让出了丰台驻地。我想,日本人要的不仅是东三省,还有丰台驻地,日本人想要的是中国的大好河山。”关世杰有些激动地说。

    中年人听到这里,依旧笑眯眯地说:“嗯,年轻人有点见识。小唐,今天就到这里吧。”

    “您看讯问笔录要不要交给复兴社的人?”

    “先放一放吧。”

    中年人说完,就走了出去。年轻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关世杰一眼,也随着走出了房间。

    复兴社?关世杰知道复兴社是中统局的前身。看来今天审问自己的应该不是戴笠派来的人,那么这个中年人又是谁?又是哪个部门的?,前天带走自己的,说是军政委员会公安处稽查大队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是不是复兴社委托他们调查上海棉纱案的?

    当天下午,关世杰被三个人押送到了北平看守所。在看守所移交记录上写着,案由:上海棉纱案犯关世杰。意见:羁押待审。移交单位北平军政委员会公安处稽查大队。

    关世杰被两个看守搜过身,把手表、钥匙、腰带、鞋带,还有三四百元钱都装入了一个纸袋,然后被扔进了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大概二十平方米,有二十几个人坐在地铺上。七八米高的棚顶上,一盏昏黄的灯泡,把人的面目都照得蜡黄蜡黄的。

    关世杰一走进牢房,就被一股刺鼻的屎尿味儿,熏得差一点吐出来。

    “咣当”一声,看守关上了牢门。

    “哟!来了一个小白脸。”

    “哪条道上的?”

    “丫的,一看就是草了人家姨太太,被主家弄个罪名扔进来的。”

    .......

    牢房里七嘴八舌,污言秽语,乱作了一团。

    “都他妈的闭嘴,听老子说”一个人喊道

    牢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关世杰见说话的,是一个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光秃秃的大脑袋上堆着三道褶皱,面相有些凶恶,坐着都比别人高一头的壮汉。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牢头狱霸了。

    “啥事儿进来的?”这个人问道。

    关世杰故作镇定地没理会他,而是走到西面的墙壁上,摸着一根钉子摇了摇说:“我上次在这间房里钉的钉子还很牢实。”

    吕云飞讲过,他们这些老江湖被抓到“炮局”之后,有一套手法叫“亮相”。这就是其中的一种,说明是江湖老手,别人就不敢欺负你。

    “啥?这根钉子是我刚钉上去的。”这个人说。

    “那我钉的钉子呢谁拔去了?”关世杰说。

    “兄弟是哪条道上的?”这个人说话明显客气了。

    “白面阎罗吕云飞是我磕头大哥。”

    “呀!原来是六哥的兄弟。狗剩子,快给这位兄弟腾个地方。”

    关世杰听到狗剩子这个名字,仔细看了看这个壮汉身边的人,果然是吕云飞手下的保镖。

    狗剩子也看清了关世杰,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三爷,真的是你。”

    关世杰坐了下来,跟狗剩子,还有这个壮汉攀谈了起来。这个壮汉名字叫冯三强,是大栅栏一带有名的菜贩子,手下有一帮欺行霸市的兄弟,几乎垄断了那一带的菜市场。被抓进来的原因是跟另一伙菜贩子火拼,打死了一个人。

    狗剩子进来纯属意外,前些天跟人在酒馆打了一架,用酒瓶子把人的脑袋开了瓢,就被抓进了“炮局。”

    “三爷,等你见到六爷,帮我求求情,把我弄出去吧。”狗剩子说。

    关世杰苦笑了一下说;“还是等能见到大哥再说吧。”

    五天后,关世杰见到了来探监的苗轻侯和吕云飞两个人。

    在看守所的会客室里,两个人也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

    苗轻侯自不必说,被军政委员会公安处稽查大队的人折腾了一番,花了一些钱才摆平此事。

    吕云飞倒没什么大事儿,配合调查时也实话实说,原原本本把事实经过讲了一遍,搭上一顿酒和几条烟,也就过去了。

    苗轻侯有一个大学同学,在北平军政委员会公安处的一个部门做科长。倒是听说关世杰的案子,经过多方调查取证,没找出跟徐懋昌沆瀣一气的罪证。

    按照程序,原本可以在案件调查清楚后释放回家,但副处长赵文轩不同意,让手下人收罗一些对关世杰不利的证据或罪行,准备把关世杰弄进监狱。

    苗轻侯托人给赵文轩的顶头上司;北平军政委员会公安处刘处长送过礼,现在还在等着消息。

    “三弟,你别着急,估计过两天就有信了。这件事儿摆明了就是沈文孝和赵文轩两个人想害你。”苗轻侯说。

    “我知道,麻烦两位哥哥了。你们有时间去我家看看,别让二老替我担心。”

    “昨天我们两个还去过你家,老伯要给我钱,让我帮忙打点一下。”苗轻侯说。

    “二哥,你花了多少钱,到时候我还你。”

    “自家兄弟,这不见外了?”苗轻侯说:“大哥也交给我一万,这两天再找一下市政府的人,看看能不能让你早点出来。”

    关世杰有些感动,这两个人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真不枉了结拜一场。

    “老三,里面的人我也交待好了,你就该吃吃该喝喝,把心放宽了。”吕云飞说。

    苗轻侯和吕云飞走的时候,关世杰没忘了狗剩子的嘱托,把狗剩子的原话带给了吕云飞。

    关世杰回到牢房,算计了一下日子。现在是1937年6月15日,距离“卢沟桥事变”的时间还有22天。他能不能在这之前离开北平还是未知数,一时间,心乱如麻。

    狗剩子听关世杰说见到了吕云飞,并且把话递过去了,更加殷勤地为关世杰捉虱子,撵臭虫,洗衣服,挠痒痒,尽力让关世杰在牢房过得舒服一些。

    关世杰在牢房的每一天,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他不甘心,自己穿越到民国,就是来坐牢的吗?

第9章 押解南京

    牢房里的犯人形形色色,所犯的罪行也五花八门。从撬门别锁,小偷小摸,到打架斗殴,杀人放火的几乎包罗万象罪恶。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引起了关世杰的注意。这个人叫王飞,三十左右岁的年纪,身材瘦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他跟别人大不相同,无论牢房的条件怎样恶劣,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无一丝邋遢之像。

    据说王飞进来的原因有些不值,北平城夜里22点宵禁,王飞凌晨出现在街头,被巡警抓获。王飞自己说是天津人,到北平走亲戚。下了火车晕头转向,也不知道北平城宵禁,稀里糊涂地就被抓入了牢房。

    关世杰对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王飞一定是说不清亲戚的住址,或是有可疑之处,否则不会被抓入牢里。

    自西安事变后,蒋介石被迫同意国共合作,一致抗日。但还是对**人存有戒备之心,暗中还是派特务跟踪盯梢进步人士。以便掌握**的最新动向。

    关世杰怀疑王飞可能就是**人,也套过话,但这个王飞一直是不卑不亢,三言两语,敷衍了事。弄得关世杰想接触也接触不上,只好暗中让狗剩子给他送一些吃的东西。

    苗轻侯和吕云飞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即使不来,也会派人送一些烧鸡、酱肉、熏肠等食物。苗轻侯自己也吃不了,除了分给冯三强和狗剩子一些,也送给王飞一些。

    一晃又十天过去了。吕云飞在外面赔付过医药费后,狗剩子也出去了。牢房里陆陆续续走了几个人,然后又塞讲来几个人,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每见到一个人走出牢房,关世杰都心急如焚。

    苗轻侯来过两三次,但没带来什么消息,只是说这件事儿很麻烦。赵处长执意说关世杰是上海棉纱案的要犯,没有复兴社的批准,谁也不敢私自放人。因为谁都知道复兴社是什么部门,北平市政府的官员也不敢僭越。

    关世杰知道苗轻侯也尽了力,自己再着急也是无计可施,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

    6月27日上午,关世杰被看守带离了牢房,他以为是苗轻侯和吕云飞来探监,没想到被带上了手铐,押上了一辆车,驶离了北平看守所。

    关世杰见车里坐着的,是第一次提审自己的两个人,不禁有些诧异。按照自己先前的分析,这两个人应该是复兴社的戴笠的人。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关世杰问道。

    “枪毙!”左侧剃着分头,刀条脸的年轻人说。

    关世杰吓得一哆嗦,却见右侧梳着平头,国字脸的年轻人咧嘴在笑,心里才安定了下来。

    “关世杰,你交了狗屎运,处长看了你的口供笔录,让我们带你去南京。”国字脸的人说。

    “你现在有两条路选择,一跟我们去南京见戴处长,二留在北平看守所。”刀条脸的人说。

    现在还有得选吗?关世杰心想,听国字脸的人说自己交了狗屎运,那就是说自己不必再蹲在牢里,等着赵处长罗织好罪名去监狱里服刑了。

    “我跟你们去南京。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家人再走?”关世杰恳求道。

    “老三,你说呢?”刀条脸的人问道。

    “那就去一趟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国字脸的人说。

    在关世杰的引路下,老式的雪佛兰轿车来到了天桥东大街瓦片胡同。复兴社的人打开关世杰的手铐,陪着他一起去了关家。

    自是一番生离死别的场景,父母两个妹妹都泪水涟涟。关世杰悄悄嘱咐父母,来不及卖房子也要带着两个妹妹离开北平。

    关七爷给复兴社的两个人,每个人一百元,让他们买一条烟抽。

    家里的事情交待好后,关世杰就随着复兴社的两个人,坐上火车第二天零时就到了南京。随后被接站的人,带到了新街口南洪公祠1号复兴社总部。

    关世杰被安排到一间宿舍后,带他来的两个人也找地方休息去了。直到此时,关世杰才相信自己是自由人了。

    这一夜,关世杰辗转反侧,他考虑的是自己在民国的前途,见过戴笠之后会怎么样?戴笠要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会让自己回到北平吗?还有自己要是回到北平,应该怎样去对付赵处长和沈家父女?

    这一连串的问题反复在脑海里出现,让他几乎一夜未眠。

    第三天上午,关世杰被刀条脸和国字脸两个人,带到特务处处长室,见到了赫赫有名的戴笠。

    时年40岁的戴笠,剑眉朗目,梳着一个背头,鬓角剃得发青,腰板笔直地坐在木制的办公椅上,正在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

    “处长,人带来了。”刀条脸一军人的站姿,敬礼后说道。

    “你们两个下去吧。”戴笠抬头看一眼说。

    “是!”

    这两个人出去后,关世杰站了足有三五分钟,也没见戴笠开口说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戴笠看完文件后才抬起头,看着关世杰问道;“关世杰中学教师,三弟米铺的老板,上海棉纱案犯,哪一个才是你?”

    “回处长的话,教师才是我。”

    关世杰不敢乱说,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再被戴笠送回看守所。

    “炒股做生意也是行家里手啊。”

    “我也是被逼无奈,上有父母,下有两个妹妹。”

    “你认为日本人想侵占全国?”

    “是。”

    “你不怕我治你妖言惑众,妄议国事之罪?”

    戴笠的眼神儿像一把刀子,冷森森地透着杀气。

    “怕,怕得要命。但还是要说,政府要提防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关世杰读过关于戴笠的一些历史文献记录,知道戴笠不喜欢手下人阿谀奉承,贪生怕死,所以就挺直了腰板答道。

    “好,有点见识。我看过你的履历,有兴趣到复兴社工作吗?”

    “愿为国家效劳。”

    关世杰考虑了一下,既然穿越到了民国,就从这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抗日战争开始,为这个国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吧。

第10章 特务处

    戴笠主管的复兴社特务处,有军事情报科、党政情报科、行动科、电讯科四个部门。关世杰被安排在军事情报科第一组任情报员。

    军事情报科科长李天木。吉林人,原东北军作战情报处参谋。

    第一组组长熊梦麟,黄埔军校第十期步兵科毕业,现年三十一岁。不苟言笑,性格不温不火。

    第一组组员五十人,负责华北、东北、云贵、四川、湖南、湖北、江浙等各地的军事情报。

    关世杰被分配到华北地区小组,这个小组一共六个人;熊梦麟、刘成功、晁永强、吴彦章、高亚峰、再加上自己。

    经过两天的初步接触,关世杰大概了解了自己所在小组成员的背景。

    熊梦麟,28岁,广东佛山人,黄埔军校第十期步兵科毕业。

    刘成功,28岁,山东青州人,东北讲武堂第十一期骑兵科学员。

    晁永强、27岁,河北邯郸人,东北大学流亡学生。

    吴彦章、25岁,南京人。高中学历,青帮弟子,杜月笙门徒。

    高亚峰、23岁,湖南湘潭人,国立湖南大学毕业,原南京警备司令部机要秘书处办事员。

    关世杰因为是北平人,就被安排专门收集北平,天津两个主要地区的情报工作,内容包括,汇总各个工作站反应上来的情报,分门别类归纳整理,然后上报给组长熊梦麟。

    关世杰抽空给苗轻侯和吕云飞两个人打了电话报了平安,让他们转告父母和两个妹妹一声,自己现在南京政府部门工作,让他们早点离开北平。

    苗轻侯和吕云飞听到关世杰因祸得福,到了复兴社工作,也都替他感到高兴。

    1937年7月1日。现在距离七七事变还有六天的时间了。

    关世杰因为在穿越来的那个时代,做的是图书管理员,对于归纳分类的工作比较在行,所以上手很快。

    电讯科的办事员差不多二三十分钟,就抱来厚厚的一摞子情报,按地区分发到关世杰他们五个人各自的办公桌上。

    关世杰希望能从一份份情报中,挑选出来日军准备占领北平和天津的企图,但是非常遗憾,挑挑拣拣了三五打,也没发现一条有用的信息。每一份都是例行公事的工作汇报:如北平天气,晴,气温,26摄氏度。日本屯驻军无异常,国民革命军第29军所属部队正常等等,诸如此类。

    关世杰心里着急,却又不敢直说会有“七七事变”发生。一直到下午五点下班,所接到的情报还是如此。他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没有上报日本人异常的军事动态,自己干着急也不能伪造一份文件来提醒上司。

    那就看未来几天,有没有相关的情报反应上来了。

    熊梦麟在下班前吩咐,晚上在玄武门狮子桥老字号状元楼,为新同事关世杰接风。

    关世杰见同组的刘成功他们几个人都自掏腰包,把钱交给了熊梦麟,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作为特务处的普通工作人员,有军衔的工资收入还可以,譬如组长熊梦麟是少校,刘成功是上尉,工资大概在三百元左右。

    其他人的工资,包括关世杰在内,每个人的月工资是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不等。单身住在复兴社宿舍的人,除去日常开销,每个月还略有盈余。但对于拖家带口的,还有家庭负担重的人,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

    据关世杰所知,熊梦麟、刘成功两个人虽然工资稍高一些,但两个人都成了家,上有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童,日子过得也不宽裕。

    晁永强家里兄弟姐妹七人,他是家中的顶梁柱,每个月的工资只留下二三十元,剩下的都寄给了家人。

    吴彦章、高亚峰两个人,都是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主儿。

    尤其吴彦章是南京本地人,又是青帮弟子,狐朋狗友又多,每个月不到月底,工资就会挥霍一空。

    高亚峰家境尚好,相貌英俊,崇尚人不风流枉少年,身边的女朋友像走马灯一般的换来换去。他最近在追求一个舞女,每晚都去舞厅捧场,花钱如流水一般。工资花完,就找家里父母要,倒也活得潇洒自在。

    晚上六点钟,关世杰他们五个人来到了狮子桥的状元楼。

    店伙计一身青衣短褂,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见六个人走进来殷勤地打着招呼:“六位客官,雅间无座,散座还有位置,您几位这边请。”

    “我要一个雅间。”熊梦麟掏出一个证件,在店小二的眼前晃了晃。

    “这......”

    店小二迟疑着,还没等店小二回话,熊梦麟就率先往二楼走去。

    熊梦麟领着关世杰他们五个人,直接进了一间叫鸿运当头的雅间。店小二尾随着上来,苦笑着递过一个菜单。

    “小关,你点菜,别给兄弟们省钱。”熊梦麟说。

    “来到南京,必点桂花鸭、狮子头。小二,这两道菜先写上。”刘成功说。

    “那怎么能少状元楼的荷叶莲藕排骨。”吴彦章说。

    “如意回卤干,东山老鹅。”高亚峰说。

    “组长,这几个小子太不地道了吧?都点自己喜欢吃的,我点一个麻辣小龙虾。”晁永强说。

    “一群混球,让小关先点菜吧,你们都点完了。”熊梦麟笑着道。

    虽然接触几天的时间,关世杰倒喜欢这些人不扭捏作态,直来直去的性格。

    “组长,还有几位兄弟,多谢你们。今天这顿饭我请了。几位看看还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只管点。”关世杰说。

    临出看守所的时候,关世杰拿到了个人物品,除了手表、腰带、钥匙,还有二千四百元现金。自己进牢房时的四百,苗轻侯和吕云飞两个人,还在看守所给他存了二千元,用来吃喝和买日用品。他想无论在哪个年代,多交几个朋友,只有益处而没有害处

    “这怎么行,兄弟们是为你接风,哪能让你破费呢?”熊梦麟说。

    “就是,组长说的有道理。”刘成功说。

    晁永强、吴彦章、高亚峰都随声附和。

第11章 国难财(1)

    酒菜上齐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关世杰借口去洗手间,下楼去把帐结清了。

    关世杰刚回到雅间的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吵闹声。

    “特务处就了不起吗?这间房可是我们先定下的。”

    “我昨天就定好的,小二,你说是不是?”熊梦麟的声音说。

    关世杰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有五个人正在跟熊梦麟、刘成功他们吵架,是因为这五个人先定下了这间房,却被自己这一方人给抢占了。

    店小二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尴尬地杵着,不停地用毛巾擦着满头满脸的汗。

    “各位有话好说,您几位看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吃饭的钱我买单子。”关世杰陪着笑脸说。

    “总算出来一个会说人话的。”

    说话的一个三十左右岁,戴着金丝边的近视镜,发际线很高,看上去很有气质的男人。

    “哎,你怎么说话呢?”熊梦麟站起身,指着这个人厉声吼道。

    吴彦章抄起两个酒瓶子,冲着这个人就走了过来。高亚峰也站起身跃跃欲试。

    关世杰见状,急忙拦着了吴彦章说:“别冲动,咱们酒还没喝好呢。”

    戴金丝边近视镜的人,看着吴彦章轻蔑地一笑说:“复兴社的野蛮人还真多。”

    “这几位兄台息怒,皆因兄弟初到南京工作,我这几位大哥和兄弟要为我接风洗尘。多有得罪。小二,这几位吃饭的钱,我来付。”关世杰从怀里掏出一百元递给店小二说。

    民国这个时代,一元钱大概能买十六七斤大米,五六斤猪肉。关世杰他们的这一桌酒席,也无非三十元左右。一百元能买这三桌了。

    “鄙人复姓欧阳,名云天,党务调查处工作。敢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欧阳云天伸出手问道。

    党务调查处的是中统局的前身,虽然说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渐式微,但也不可小觑。清理党内的异己分子,情报特工都非常在行。

    “小弟关世杰,特务处军事情报组工作。”

    关世杰急忙跟他握手,一刹那间,听到了欧阳云天的心里话:这个关世杰仪表不凡出手大方,倒是一个人物。以后倒可以多接触接触。

    “好,没事儿到党务调查处找我,可以喝喝茶聊聊天。”欧阳云天说。

    “一定一定,多谢兄台。”关世杰客气道。

    欧阳云天五个人走了之后,熊梦麟又打开一瓶金陵白酒,依次给每个人的酒杯里倒满了酒说:“世杰兄弟,刚才下去先买单了吧?你为人豪爽仗义,我们哥几个儿敬你一杯酒。”

    “不敢当不敢当,兄弟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着各位多帮衬呢。这杯酒兄弟先干为敬。”关世杰说完,先干了杯中酒。

    “好,够义气!”熊梦麟说:“其实,我们几个请你吃饭还有个原因。”

    “组长有话请讲,”

    “你可能不知道,这两天处里边都传开了,说咱们处来了一个奇才。几个月的功夫,炒股赚了几十万,开米铺也赚了几十万。”

    “兄弟惭愧,哪里敢称为奇才。”关世杰苦笑道;“为了赚点钱,脑袋都差一点搭上。”

    “话可不能这样说,几个月赚百十万,羡慕死咱们这帮弟兄了。”刘成功说。

    “老大,成功哥,看你们两个还是行伍出身呢,说起话来像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吴彦章挠着头上一道凸起的,被酒精刺激得发红的刀疤说;“关兄弟,我们几个人是想让你带着赚点钱花花。”

    “是啊,这个月把下个月的工资都花光了。”高亚峰说。

    “少跑几趟舞厅,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多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熊梦麟说。

    “老大,我对阿娟可是真爱。”高亚峰有点尴尬地说。

    “哈哈哈,听你说真爱的,好像有七八个了吧?”晁永强大笑着说。

    “别岔开话,咱们还是说正事儿。”熊梦麟说。

    “都听老大的,晁永强你还笑。”吴彦章说。

    “世杰兄弟,你费费心,看看有什么门路?”熊梦麟说。

    关世杰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在特务处还有了奇才的称号。也不怪熊梦麟宁可跟人吵架,也要找雅间吃饭喝酒,原来是这个目的。

    “容我想一想。”

    关世杰在北平赚到的三十多万,都留给了家人。这些钱也足够父母的赡养费和两个妹妹读书,以及以后的嫁妆钱了。也真得考虑赚一些钱,为自己的仕途之路做铺垫。

    熊梦麟他们五个人的目光都盯在关世杰的身上,给关世杰的感觉,好像是唐僧掉在了妖怪洞里了一般,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南京沦陷于12月13日,满打满算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在这五个月的时间里,如何能快速的赚到钱呢?

    “七七事变”还有六天。关世杰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琢磨了一下,倒是有个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关世杰说。

    “你快讲讲。”

    “快说说,有啥好办法。”

    ......

    熊梦麟他们七嘴八舌,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像问得晚了,好办法会长翅膀飞了一样。

    “你们知道哪里有空置的房屋,或是要出租的,比较大的楼房吗?一定要大,越大越好。”关世杰说。

    “找那么大的房子干啥?要开工厂吗?”晁永强问道。

    “先别乱说话,你们有谁知道世杰兄弟说的闲置的大房子,大楼房?”熊梦麟问道。

    “我想起一个地方,就是离着市区远了点。”吴彦章说:“在栖霞村,离千年古刹栖霞寺不算远。前些年一个南洋回来的富翁盖了一些房子,想卖给有钱人做避暑山庄。因为交通不便,一天只有两三趟巴士,卖出去的不多,房子也都出租。”

    “能有多少间房子?”关世杰问道。

    “盖的都是二层小楼,还有一百多间房吧。”吴彦章说:“我一个兄弟在那,给人家看空房子。”

    “组长,还有各位兄弟,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把这些房子租下来。干什么用,你们先不要问。房租到时候跟房东谈谈价格,看看多少钱再说。”关世杰说。

    “好,就听世杰兄弟的。这样吧,你的工作都由我们分担了,这几天你就跑这件事儿吧。”熊梦麟说。

    关世杰点点头,他已经有了快速赚钱的方法,接下来就看怎么去实施了。

第12章 国难财(2)

    栖霞山下的栖霞村,依山傍水,风景如画。

    关世杰坐着巴士,一路颠簸来到这里。他下了巴士,一路欣赏着美景,一路不住地感叹,可惜这壮丽秀美的大好河山,就要落入日寇的手里了。

    在村里人的指引下,关世杰找到了一片掩映在花草树木中的小别墅群。在这里他见到了吴彦章的小兄弟,然后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看了几十套房子,大致了解了一些房子的缺陷。譬如房顶漏雨的,墙皮脱落的,马桶损坏的等等。

    找到这些缺陷后,关世杰回到特务处,给远在南洋的房东打了一个电话,说要租下来所有闲置的房子。

    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一百二十一套房子,每套房子月租金五十元。预交半年的租金共计三万六千三百元,这还没算上房屋的修缮费,怎么也得几百元。

    熊梦麟、刘成功他们五个人一听要交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几个人一算,每个人要分摊六千元,这让他们都犯了难。

    “我最多能凑上二三千。”熊梦麟说。

    “我最多能凑三四千。”刘成功说。

    晁永强、吴彦章、高亚峰也都表态,每个人最多能凑上一千元。

    “你们五个人先凑上两千元,其他的就别操心了,我一个人把这件事儿搞定。”

    “世杰兄弟,这样好吗?”熊梦麟说。

    “真的?这样多不合适?”刘成功说。

    关世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他们先感到绝望,然后再给他们希望。这样一来,赚到钱之后,每个人还不感激涕零?

    关世杰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当然不会自己先垫付上三万六千元。而是先交给房东在南京的代理人二千定金,修缮房屋的时间不算,房租从7月20日算起。

    7月3日,关世杰买了一些修缮的材料,雇马车拉到在栖霞村。然后从村里找了二三十人,开始修缮房屋。

    由于关世杰给的工钱高,速度也非常快。仅仅三天的时间,三四十套需要修缮的房屋已经焕然一新。

    7月6日,关世杰收到北平站送来的消息称:北平大雨滂沱,日本屯驻军再次到卢沟桥一带演习。日军要求通过宛平县城,被我方守军拒绝。双方僵持十余小时,因天色渐晚,日军撤回奉天。

    备注:一本清直大队多次以军事演习为由,到卢沟桥、宛平县城一带侦查地形,曾多次与我方守军争执。望上级领导重视。

    关世杰收到这份情报后,如获至宝,急匆匆地找到组长熊梦麟。熊梦麟也不敢怠慢直接去了科长室,再由科长上报给处长。

    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了。

    7月13日,日方提出七项不合理条件,7月19日为最后期限。

    7月17日,蒋委员长在庐山发表抗战宣言:......“至于战争即开之后,则因我们是弱国,再没有妥协的机会。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时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求我们最后的胜利。......”

    七七事变第二天,中国**向全国发出通电: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复兴社特务处所有部门都行动起来,军事情报科科长李天木敦促各小组,密切关注各地日本人的动向。

    从7月13日开始,南京城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北平的难民,17日已经有大批的难民涌入南京。

    最先进入南京城里的,大多是商贾富户,他们急着找地方落脚。几天的时间,城里的闲置的房屋被租赁一空。各家旅馆、宾馆也人满为患。

    关世杰还是运用开米铺时的方法,雇人在难民中散发传单。宣传出租栖霞山下的小别墅。宣传单上说明小别墅的面积、布局,还有交通设施,到20日时,已经出租出去五十套;每套出租价格为一百五十元,预交六个月租金。共收款四万五千元。

    除去三万六千三百元的房租,以及二百元印刷费,二百元人工散发传单费,一百元看房交通费,剩余捌仟贰佰元整。

    26日廊坊失守,北平城岌岌可危。

    27日凌晨3时,日军向驻扎在通县、团河的中**队突然发动进攻,双方激战十个小时,中**队寡不敌众,被迫突围。

    28日,日本屯驻军司令官香月清司指挥朝鲜军二十师团、关东军独立混成第一、第十一旅团,在空军的掩护下,首先向驻守在北苑、西苑、南苑的中**队发起全面攻击。

    中**队第29军将士奋起抵抗,自此,中日战争在平津地区全面展开。

    在28日至29日这两天,北平涌入的难民愈发多了起来。截止29日,关世杰在栖霞山下的另外五十一套小别墅,除了他自己留下一套,预备给家人的之外,五十套房子都已出租完毕。

    29日晚上,军事情报组第一小组成员,还是在狮子桥状元楼二楼的一个雅间里聚餐。

    关世杰列出了一个清单,还有各种收据。刨除房租还有各项杂费,一百套房子纯利润五万二千五百元。六个人,每个人应分捌仟柒佰多元。

    熊梦麟他们拿着中央银行的银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杰兄弟,你真的是商业奇才。这样,你应该多劳多得,我建议每个人拿出一千元给世杰。”熊梦麟说。

    刘成功、吴彦章两个人连连说好。

    晁永强和高亚峰犹豫了一下,也随声附和说同意。

    “钱我不能要,这是咱们事先讲好的。也不瞒你们说,我留下了一套房子,怕我的家人过来找我,这一套房就算我的辛苦费吧。”关世杰说。

    “世杰兄弟真是义气。那这样,咱们五个人每人请世杰吃一顿饭如何?”刘成功说。

    这一次,谁也没有犹豫,都纷纷叫好。

    六个人喝了两杯酒之后,熊梦麟说:“现在北平开战,日本特务机关派遣了许多特务,随着难民进入南京城。警察局侦缉大队也抓了一些人,需要仔细甄别。咱们处的行动科人手不够,想从其他部门调一些人过去帮忙,咱们组也有两个名额,你们有谁愿意去?”

    关世杰想,与其每天坐在办公室收集归纳情报,还不如去行动处一展身手,更好的去施展抱负。

第13章 借调

    30日上午,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奉命来到行动科调查组报到。

    调查组组长李默,让关世杰和吴彦章跟着一个老组员黄休成,一起去警察局侦缉大队甄别日本特务。

    黄休成30岁,最早在警察局做巡警,抓获小偷窃贼无数,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因为个人工作能力突出,后被调到特务处行动科工作。

    关世杰叫黄休成组长,黄休成说:“还是喊老黄吧。”

    关世杰觉得老黄这个人有点意思,长相极其普通,嘴里烟不离口,一支接一支地抽。两眼无神,黯淡无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走起路来佝偻着身子,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短褂,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十足的乡巴佬形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特务处行动科的人。

    因为行动科抓捕人要亲自操刀,老黄体型偏瘦,中等个头,还有点罗圈腿儿。这不禁让人怀疑,老黄是不是徒有虚名。

    吴彦章是本地人,少年时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对老黄的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但今天一见,也跟关世杰一样,对老黄能混入复兴社特务处行动组工作,感觉名不符实。

    行动组的待遇高,即使没有专车,无论坐巴士还是人力车,都是全额报销。

    老黄叫了三辆人力车,一路去了警察局侦缉大队。

    南京房屋的布局和北方不同,警察局侦缉大队一溜平房,四周砌筑着高墙。一个几百平方米的大院里,挨挨擦擦坐满了人。这些人当中没有老幼妇孺,都是二十左右到四五十岁的男性。

    有十几个便衣警察,还有行动组的几个人,正在逐一登记盘查可疑人员。老黄跟熟悉的人打过招呼,让一个着装的警察拿过来两打登记表,两支钢笔,还有几副手铐,一并递给了关世杰和吴彦章。

    老黄贴着西墙根儿负责盘问,让关世杰,吴彦章两个人做登记。

    “姓名,年龄、北平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长官,我叫王满仓,二十岁。是北平北苑人,种地的。日本人炸死了我家人,我到南京是投靠舅舅。”

    “行了,你走吧。”

    老黄刚盘问的是一个小伙子,看起来也是很老实本分,只是不知道老黄问过后,怎么断定他不是日本特务呢?

    “侦缉大队乱抓人,这个小伙子一看满手的老茧,说话儿化音重,是土生土长的北平人。”老黄似乎看出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心中的疑惑,慢条斯理地说。

    老黄接着又盘问了几个人,也都放走了。当他盘问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时,对关世杰和吴彦章说:“把他铐起来。”

    “为什么?我是北平师范大学的学生,你们凭什么抓我?”

    “小关,听说你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你问问他有几个校区,宿舍、食堂、图书馆都在什么位置。”老黄说。

    关世杰一问,这个自称学生的人都答错了。这才相信老黄的眼力真的不一般。

    吴彦章给这个人戴上了手铐,并且踹了两脚。

    “他眼神飘忽,问话是不敢直视你的眼睛。说明心虚。还有他坐着挺直腰板,右手食指习惯弯曲,还有茧子,一定是经常摸枪的人。”老黄说。

    关世杰仔细看了看这个人右手,还果真如此。他想再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或看到;这个学生模样的日本特务心里话和所经历的事儿,就拉住日本人的右手,貌似检查食指的样子。

    蓦然,关世杰的脑海里跳出两个画面:1这个人和一群人列成一队,正在听一个留着仁丹胡,身穿日本军服的人说话。2这个人在总统府附近,靠着一棵树吸烟,盯着来往的出入车辆。

    这个人的心里话是一长串日语,关世杰也听不懂。

    侦缉大队过来两个人,把这个日本特务带走了。

    “老黄,你歇一歇,我来试试,你多指点我。”关世杰说。

    老黄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说:“机灵点,碰到不老实的别吃亏。”

    “放心,有我在。”吴彦章说。

    吴彦章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有他在身边照应着,关世杰不担心。

    关世杰盘查了几个人,他都是直接看手指,经过手指传导过来的信息做决定。发现直接的手跟别人的身体接触时间越长,得到的信息越多,画面的立体感也越强。他想若是能知道画面里的人在说什么,就更加完美了。

    当关世杰盘查到一个三十多岁,体型稍胖,讲起北平话也字正腔圆的人时,从手指传递过来的信息是,他望着南京卫戍司令部的军营,在一个小本子上画画写写。

    但这个人的内心话却是汉语:老子是中国人,又没摸过枪,你怎么能看出来老子是日本间谍?

    关世杰看了一下他的食指,果然没有一点老茧。他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摸出手铐就给这个人戴上了。

    “长官,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好人?”

    关世杰从他身上搜出一个小笔记本,上面画着南京卫戍司令部的位置,还有周边驻军的兵营坐标图。

    老黄和吴彦章两个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老黄,他都没看出来这个貌似生意人,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中国人,竟然也是日本特务。这不禁让老黄对关世杰刮目相看。

    “小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黄问道。

    “我见他总是低头,眼睛往怀里头瞄,就怀疑他有问题。”关世杰答道。

    “年轻人了不起,你要是来行动科一定前途无量。”老黄由衷地赞叹道。

    “关哥,见过牛逼的,没见过你这么牛逼的。”吴彦章说。

    关世杰听到两个人夸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但这种自豪感没保持多久,就遭受到了一个打击。

    也是关世杰大意,他盘查到一个精壮的年轻人时,听到这个年轻人的心里话是日语,刚掏出手铐想给这个日本间谍戴上,就被这个间谍扼住了喉咙。

    “放我走,不然我会杀了他的!”这个日本间谍厉声喊道。

    关世杰被一只铁钳子样的手扼住喉咙,喉结分分钟都有被捏碎的感觉。他眼冒金星,在窒息和恐惧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并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咫尺。

第14章 日本间谍

    吴彦章离得最近,他想动手为关世杰解围,却又投鼠忌器。怕万一人没救下来,关世杰会被这个日本间谍掐死。

    关键时刻,老黄兔起鹘落一个箭步窜到日本间谍的背后,一掌砍在他的脖颈上。日本间谍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小关,你应该学一点东西防身。”

    老黄给这个日本间谍戴上手铐,在他的背上又拍了一掌,日本间谍才悠悠地醒转过来。

    直到此时,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才知道,老黄真不是浪得虚名,手底下有真功夫。

    下午两点多,特务处军事情报科收到北平方面电讯,北平沦陷。29军副军长佟麟阁,师长赵登禹以身殉国,壮烈牺牲。

    关世杰忧心忡忡,他不知道父母和两个妹妹如何,有没有离开北平。早在几天前,北平的电话就打不通了,不然通过苗轻侯和吕云飞,怎么也能得知家人的近况。

    南京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民国政府和一些民间团体,组织人员进行疏散,提供食宿等一些帮助。

    特务处也组织人员走上街头,去抓捕混入南京城里的日本间谍特务。

    关世杰借此机会,主动要求去街上做这项工作。他想借着工作的便利,看看家人是否也来到了南京。

    军事情报科从第一小组只留下组长熊梦麟和刘成功两个人,关世杰、晁永强去街上执行任务。

    高亚峰替代关世杰,跟吴彦章一起,随着老黄去警察局侦缉大队,去甄别日本特务。

    这次任务依旧由行动处的人带队,带队的是一个年纪跟关世杰差不多的年轻人,名字叫魏连科。

    八月初的南京城天气,闷热潮湿,走在没有树荫的路面上,就像洗了桑拿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粘腻的汗水。

    关世杰他们负责的是总统府一带的几条街道。当然他们三个人只是其中的一个小组,中统局、警察局、军警处、复兴社的人,在这一带应该有很多。

    关世杰来到复兴社已经一个月。前几天特务处刚给他发了一个工作证,证件封面是国民党党徽。翻开里面除了性别、年龄,职务一栏写着:情报员,军衔一栏空白。这一页盖着钢印:中华复兴社。

    特务处要求每个外出人员,必须持证件执行任务。因为非常时期,怕被自己人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关世杰觉得自己的身份,就像穿越来的时代一样,有编制和无编制之分。自己是临时工,属于复兴社编外人员。譬如熊梦麟和刘成功有军衔的,是正式的在职人员。用晁永强的话说,军衔尚未到手,同志仍需努力。

    总统府前这条街道已经被军警戒严,关世杰他们绕到珠江路,沿着新街口寻找可疑人员。

    一路上,只见街道两侧的商铺前,树荫下或立或坐挤满了人。每隔二三百米就有一个简易的凉棚,里面砌着几个锅灶,拉着一条横幅写着:妇女联合会、学生救国会、工人工会等名称的粥棚。

    关世杰他们穿梭在人群中,要从形形色色,穿着光鲜或褴褛的难民中找出日本特务,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

    魏连科所用的方法就是见到可疑的人,就上去盘问一番。但大多是年轻一些的相貌端正的女孩子。他还煞有介事地说:“现在日本人都喜欢用女间谍,容易搞到情报。”

    关世杰还是按照老黄说的办法,盘问人的时候先看眼睛,看被盘问人的手,然后再用自己手段,搭在他的肩上,收集传导过来的信息。

    临近中午的时候,也许是魏连科真的有经验,也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当魏连科盘问到一个女学生模样的姑娘时,没问上几句话,就给女学生戴上了手铐,随后从女学生身上搜出了一支手枪。这让关世杰和晁永强大为叹服,看起来行动科的人还真有一些手段。

    下午的时候,关世杰也抓了两个日本特务。他有了上次被日本特务扼喉的教训,都是先站在被盘问者背后,把手搭在这个人的肩上先得到传导过来的信息,然后再假意盘问一番。

    晁永强在街上也盘问了一些人,但没有发现一个日本特务。他就跟关世杰商量,让关世杰匀给他一个日本特务。这样往上报告的时候,自己也有工作成绩?

    为此,晁永强承诺晚上请关世杰和魏连科两个人吃饭。关世杰觉得没什么,也就应承了下来。

    傍晚临近收工的时候,关世杰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发现路边围着一群人,也都好奇地走上前一看究竟。

    在人群的中间有三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地面上躺着一具被蒙住脸的尸体。地面上放着一张纸壳,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在调戏姑娘。周围围观的人敢怒而不敢言。

    “多少钱哪?怎么卖的?”

    “卖一夜行不行?”

    那个姑娘眼里含着泪,一声不吭。她身边的少年对这两个人怒目而视,手却被姑娘攥得死死的。

    “**的,都滚远点。”魏连科张嘴就骂。

    两个混混模样的人一看有人强出头,也连连喝骂:“你他妈的谁呀?敢跟爷叫唤,是不是欠揍了!”

    关世杰掏出工作证在这两个人眼前晃了晃说:“不想进局子,就快点滚蛋。”

    这两个人一见到工作证,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谢谢几位大哥。”姑娘梨花带雨地道谢说。

    “需要多少钱?”关世杰问道。

    “兄弟,这种事情多了,你管得过来吗?”晁永强悄悄说。

    “我先走一步了。对了,去哪吃饭?”魏连科向晁永强问道。

    “狮子桥的状元楼。得了,我也跟你一起走吧。”晁永强说完,又对关世杰说:“我们去状元楼等你。”

    关世杰见他们走后,掏出衣兜仅有的五百元钱递给了姑娘说:“先把老人安葬了吧。”

    “谢谢这位大哥,小弟快给恩人磕头。”

    关世杰在众人的夸赞声里,慌不择路地跑了。

第15章 老黄

    北平沦陷后,周边天津等地也都人心惶惶。以至于南京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有一些不法之徒也乘机作乱。

    关世杰他们一方面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鉴别日本特务,一方面还要维护社会治安,打击小偷小摸、盗窃抢劫、绑架勒索、杀人放火等违法犯罪活动。

    南京警察局每天都会送来一些比较棘手的案子,希望借助特务处的力量来侦破案件。

    魏连科、关世杰、晁永强三人组也领到了几个辖区内所发生的案子,行动科让他们在甄别日本特务的同时,要尽全力缉拿案犯。当务之急,有两个案件亟待处理。

    第一个案件是特务处唐纵书记长钱包失窃案。

    案情:因为总统府前的街道戒严,除总统府工作人员以及外国公使的车辆,允许出入之外,各单位各部门的车辆一律禁止通行。

    书记长唐纵隔了一条街下了车,步行到总统府,仅仅走了半条街,钱包就不翼而飞了,钱包里有一千元法币,最主要的是钱包里有一份重要的文件。

    第二个案件是警察局白副局长碎尸案。

    案情:6月16日白副局长下午下班后失踪,19日家人报案。20日晚有五个人力车夫报警,他们车上各有一个皮箱,雇主让送到几个地方,却没有人接收。他们打开箱子才发现,里面装着被分割后的尸体,警察根据人头确认,是白副局长的尸体。

    魏连科为了躲清静,把着两个案子交给关世杰和晁永强两个人,自己去街上抓日本特务。还美名其曰各有分工,工作效率会更高。

    关世杰拿着那个案件的当事人笔录的打印件,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晁永强也没办理过这些案件,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从相对简单的案子入手,来侦破书记长钱包失窃案。

    一上午,关世杰和晁永强两个人在街上乱转,希望能抓两个小偷,从他们的身上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两个人最初还信心满满,认为抓两个小偷是很轻松的事儿,但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小偷的脸上又没贴着标签,行动又非常隐蔽,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人逮到?

    这时候,关世杰猛然想到了老黄,就跟晁永强坐上人力车去了警察局侦缉大队。

    老黄听关世杰说完,连连摇头说不好办。要是本地的小偷作案还好说,若是外地流窜作案的,那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彦章把关世杰拉到一边悄悄说:“别听老黄胡说,他是不想帮忙。第一你跟他的交情不深,破了案他也没有好处。第二江湖上有规矩;不能随便到别人的地盘上抢生意。尤其是‘吃洋火钱’的,越界做生意轻则打个半死,重则砍断右手食指和中指,这辈子不能再吃这碗饭了。”

    “吃洋火钱?什么意思?”

    “就是扒手,偷钱包的。”

    “你的意思,一定是本地人干的?”

    “老黄之前是做巡警的,他们做巡警的工资低,谁不想方设法弄点钱花?一般来说,每个巡警手下都有几个吃洋火钱的老手,每个月都给他们上供。那些巡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关世杰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猫腻。

    “那就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那要看老黄开出什么价钱。”

    关世杰想,用后世的话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儿。

    中午,关世杰请老黄去了夫子庙的醉仙楼。晁永强本想跟着来,见关世杰没有邀请他的意思,只好讪讪地跟着吴彦章回特务处食堂吃饭。

    关世杰在穿越来的年代里,虽然不是公务员,但是家里的亲戚朋友,还有同学之中,不乏有公职人员,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潜规则。办这种事情多一个人多一份口舌。老黄是老油条,人多了一定不敢收钱办事儿,怕落人口实。

    还有一点,关世杰经过这一段跟晁永强的接触,觉得这个人做事儿有点急功近利,比较有心机,从抓日本特务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不能过深交往。

    关世杰宁可自己花钱,也要把书记长唐纵钱包失窃案破了。并不是有钱烧包,而是想借此机会接触上唐纵,从而施展自己的抱负。

    在关世杰所了解的历史资料中,唐纵在军统局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成立复兴社时,就是十人组成员之一。唐纵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六期,在军统局有智多星的美誉。

    戴笠以及毛人凤在特别重大的问题上,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时候,都要问计于唐纵。同时,唐纵也是蒋委员长的心腹,很得蒋委员长的器重。

    关世杰请老黄吃饭喝酒时,只字未提让老黄帮忙的事儿。只是闲聊家常,谈谈特务处的工作。更多的时候,听老黄讲当年做巡警抓小偷的英雄事迹。

    酒足饭饱之后,关世杰塞给老黄五百元法币,让老黄买条香烟吸。老黄也没多说话,收了钱就坐上了人力车回家睡觉去了。

    晚上七点多钟,老黄来到特务处机关的宿舍找到关世杰,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再三说:“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也没人看过。还有,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是我交给你的。”

    关世杰心领神会地送走了老黄,下一步就要考虑,如何把钱包交到唐纵的手上。他想,自己是没有机会单独面见唐纵,却又不放心交给魏连科。他怕自己费力不讨好,功劳却让魏连科领了。

    直接交给行动科调查组组长李默?也不太合适,自己跟李默不熟悉,谁知道李默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关世杰思前想后,想到了熊梦麟。如果把钱包交给他,他一定会如实向科长反应情况,而科长也一定会亲手把钱包交给唐纵。因为自己手下人破获此案,他的脸面也有光。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关世杰就来到熊梦麟的办公室。

    “兄弟,你这几天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

    熊梦麟热情地招呼着,并且给关世杰泡了一杯茶。

    “老大,我找你有件事儿。”

    “啥事儿?直说,”

    关世杰省略了老黄,说自己抓到一个小偷,小偷的条件是不追究他的罪,就把书记长的钱包还回来。随后他又委婉地说出,不想假借别人的手,把钱包交给书记长。

    熊梦麟一听,拍了关世杰的肩膀一下说;“兄弟,我真没看错你。你不仅是商业奇才,还是咱们特务处的大才。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好了。”

    关世杰从熊梦麟拍了一下自己肩膀,得到的信息是: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得好好结交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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