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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五章 光落取影回

    林廷执待张御他们在舟上站定,回头望了钟廷执、崇廷执二人,似在等待回应。钟廷执再是谨慎推算了下,便对他点了下头。

    林廷执于是转回来,对伊神道:“还请伊先生令我等再观一遍那些莫契诸神的形影。”

    伊神十分痛快的应下,他意念一转,就有七个形影浮现出来,但是一如上回,都是看得并不如何清晰。

    可林廷执只要能够见到这些神祇就可以了,他拿诀一引,“指心舟”缓缓转向,舟首直接对着了这些形影,并且整个舟身变的虚幻了起来。

    伊神此刻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两者之间间的距离和隔阂正在消除,这不止是站在这里的他如此觉得,便连他那个存在于间层深处的正身也是生出此等感应。

    这时他听得有林廷执的话语进入心神之中:“还请伊先生应诺敞开门户。”

    伊神肃然回道:“自当应诺!”

    与此同时,在那间层极深之处,一只长圆形的苞实垂下根须,正缠绕在一片浮陆之上。这刻苞实之内有人影一动,就从里间撕开外间的围裹,从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高大无比的巨人,他的五官面庞较为柔和,身上的肌肉线条完美,但不失修长美观,他站定在浮陆上面,看着的前方虚域,露出极为严肃的神情,随后身躯前倾,伸手向前猛然一推,这一刻,像是触及了一片实质,整个人不觉一震。

    此时他一脚在前,一脚后蹬,双手前撑着一片虚无,整个人呈现一种向前发力的态势,身上的肌肉也是波浪般震动起来,随着他发出一阵阵低吼,像是推开了一扇门户般,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缝隙,里面有银白色的璀璨光芒从里迫不及待穿射出来。

    而随着他持续使力,那扇门户也是越来越大,整个虚域开始了了剧烈的震动,周围漂浮着的各种物事像是被无形力量波动,自行挪动了起来,有些似是禁不住力量的推动,产生了破碎崩裂的迹象,到处漂浮着碎屑和石砾。

    林廷执此刻观台之上,他感应得时机已至,将法诀一引,同时下方的云海涌动,整个观台上的阵法动荡起来。

    张御此刻能够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到来,他收敛气息,任凭此力送推,那一驾指心舟猛然向前一冲,居然直接撞在了伊神背后的那个七个身影身上。

    这一刹那,指心舟似乎跨越了难以描述的距离和无数的界限,而随同他们一起穿渡过去的,还有那来自清穹上层的一道清穹之气!

    清穹之气可以任意的变演,这时化变出来的,正是那令莫契神族不得不抛下一切而躲避入间层深处的浊潮。故是此气一落,就是等若将大片浊潮引入并倾倒在此,于是整个间层深处的道机霎时为之改变!

    伊神却是精神一振,因为此回清穹之气效仿的是远古神明崛起,莫契神族退去那时的浊潮变化,在那时候,正是伊帕尔而所处的时代,此后整个神族反而顺利崛起,故是反而感觉到了力量变得更强大了,他发出一声巨吼,那一扇门户被他整个推了开来,银色的光芒一下照落到了身上。

    就在这同一刻,张御感受到自己穿渡过一片银色的光华,顺利无比的渡过了一层门户,并且来到了一处近乎虚无寂静的空域之中。

    来到这里的除了他之外,好似再没有别人了,这是因为那一行人中以他的道行最高,而他的气意先一步触及到了取出,他也是率先来到了此间。

    此刻他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这个人披着枯叶色泽的斗篷,面孔笼罩在一片黑暗之内,像是一个向内塌陷的空洞,而其就像是倒立在河中的影子,像是很近,但似又无法触摸。

    可是随着清穹之气的到来,就像是河流涌动,这个原本似倒影般的身影忽然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张御心中清楚,清穹之气也只是能够短暂变化成浊潮,因为浊潮无边无际,遍布除上层之外的所有地域,根本不存在多寡之数,而清穹之气送渡过来却是有数,再经过一轮变演,那更是稀少。

    可哪怕只是经过些许道机之变,也能令对方原本坚稳的神性出现松动和破绽。

    神司是莫契神族的见证者,与莫契神族休戚与共,莫契神族不亡,就不会消失,但是这一切就是建立在协和的道机之上,以及自世间得来的源源不断如薪火般的欲念。

    然而现在这两点都不曾满足对方,此际道机被短暂扰动,位于间层深处更是没有世间之供输,眼下就是出手攻灭此神的最好时机!

    而此时一道柔和明亮剑光朝着对面洒落而去,整个虚静凝滞的空域好似一下被照亮,并变得生动了起来。

    这是姚贞君感应到了前方的敌人,她人虽未至,但是她的剑光已然先一步到了,这也是“迫光转”进一步的运用,是在道化之世中凝练出来的高超剑术。

    斗篷之人的身影在剑光之下霎时变得一片虚淡,但也仅此而已。

    张御看得出来,那是因为剑光虽然斩中了这片虚域,但是一直在追及其人的路上,没有能够真正触及其人。

    这是双方所处层境的差距,双方并不在落一处,也便就难触及。

    他这时举起手中青玉长枝轻轻一晃,就有清气飘洒出来,同时有一股沛然力量荡开,好似琉璃碎裂,有清脆的声音在此响起。

    若说道机变化之前,这里是虚空无滞,那么清穹之气一落,便就“从无化有”,从空无变为实在。

    既是“存有”,那么便可夺取,便可触及。

    而那一剑无法追摄到敌人,他却是可以的,此刻一出手,便震碎了两者之间的界限,那一剑立时从虚荡落到实处,在光芒消敛下去之际,斗篷人身躯之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斜斜的剑痕,只是这个痕迹好像漂浮在其身上的,随时可能被剥离下来一般。

    因为这一刻,那一剑斩中的是“祂”的存在之身,所以是无法摆脱的,祂的神性在清穹之气影响之下暂时无法与族类共性所牵连,成为了独立的个体,故是这一切需祂来承受。

    可是只要再度恢复共性,那么就可以由莫契神族所有人的神性来重塑自己,那么这等破坏也就不复存在了。

    张御来此之前做了这许多准备,就是为了把其人与族类分割,自不会让其得到重新牵连的机会,于是又把青枝一摆,有更多的清穹之气随之涌入进来,牢牢稳固这了这片“实域”。

    这个时候,有两股晦涩且是深不见底的力量忽然自外冲来,若是把此间所出之地比作一块凝固的琥珀,那么这两股力量就是要打破此限,令其中被困的事物得以脱困,让一切都是重新流动变化起来。

    而在这股力量过来之际,张御的那一具命印分身出现在了一庞,其伸手毫无瑕疵的手掌,只是轻轻一按,涌动出去的强大的心光阻碍了所有的变化,将其中一股力量迫压在了外间。

    而另一股力量到来之时,却是有一条虚虚龙影浮现出来,将之束缚缠绕住,延阻其往此间到来。

    张御从伊神提供的消息中可以知晓,这应该来自于莫契神族另外两名上神,也就是神主、神祭的力量。

    但此刻并不是祂们主动发起的援救,而是祂们的力量本是与神祭联系在一起的,现在被他们乍然突入进来的力量分割后,彼此联系崩断。

    而出于共性,使得它们急于将失去的那部分拖拽回去,以求回复成原来的模样,可是现在却分别被命印分身和老龙焦尧的力量阻碍在了外间。

    张御正身不去理会这两处,随着剑鸣声生出,他身上有两道剑光飞起,一道璀璨明亮无比,又一道则是恍若虚无,俱是朝着对面斩杀过去。

    这一次突袭主要就在于出其不意,只要能在道机变化结束之前将莫契神祭杀灭,那么下来的战事就好打了,如若不成,那么突袭战就会转变为攻坚战或是追逐战了。

    斗篷人对于剑光无从躲避,光华一闪之上,身上又是出现了两道剑痕,其中所蕴含的“斩诛绝”之力完全侵袭到其人神性之中,原本凝实的身影骤然虚淡,在急骤晃动了几下之后,像是飞灰一样消失了。

    若说莫契神祭原本神性潜藏在无数神性水流之中,那么张御此前的举动就是将其中的神性一举抽了出来,并摆在了一处任他宰割,故是此刻被一举斩杀。

    但是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因为这一处界域只是被截取出来的,维系的力量一旦消退,那还是要还回去的,所以神祭即便在这里被他杀死了,可只能视作短暂的死亡,而当整个莫契神性的恢复流淌,还是有一定可能复还回来的,或者说,被再造一个出来。

    所幸诸人来此之前,早已为此定下了应对之策。

    张御此时于心中一唤,一道闪烁金光自外照落进来,只是在一闪之后,神祭原本所处的这一片界域便从间层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包括那莫契神祭原先所有留痕,还有其介于存与不存间的神性,亦是一同消失不见!

    ……

    ……

第两百二十六章 截敌各攻守

    清穹上层,瞻空道人正盘膝坐于一座大阵之内,他神情严肃,顶上则是漂浮着一片椭圆形的阴影。

    他方才按照玄廷事先的定策,一得张御呼唤,便催动元都玄图这将那片界域整个都是抽离了出来,并暂时寄入了此器之中。

    镇道之宝力量乃是上层大能所炼所持,其之威能远远超乎玄尊修士之能为。若是得足够力量推动,做到此事也是丝毫不难。

    可以他的法力,也只能驾驭其中稍许部分力量,故是这一次,为了方便他发挥,玄廷给他提供了足够的助力,不但修筑了一处专以为他助长法力的大阵,还源源不断为垂下清穹之气,以供给他挥霍。

    如此一来,只要他能将这等寄载状态维持到今次征讨结束,那么到时无论这莫契神司存与不存,都无法干涉到此回征讨了。不过若非莫契神司已被张御事先斩灭,他也没这么容易收取。

    但如此做法,其实也有一定弊端,那就是他没办法再去兼顾如今深入间层的那些修道人了,要是这一行人遇到危险,他也无力将他们及时转挪出来了。但他再是一想,对此玄廷应该也是有后手的,只是自己暂还不知。

    张御在一举将莫契神司驱逐出局后,转而就顺着那两股力量的其中一股杀了过去,对于另一股力量,则是交给了焦尧去暂时对抗。

    他不要求焦尧能杀灭此辈,只要能够暂且拖住,那就是大功一件。等他收拾完对手回来,再是合力击之。

    可他也清楚,这只是最为理想的情况。斗战之中,特别是面对能力不弱的异神,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为此他也是准备好了后手的。

    好在目前战局还是按着他与玄廷思路来的,因为他们占了突袭的便宜,莫契神族被他们打了一猝不及防,等到这些异神回过神来,可不见得再有这么容易,所以现在的优势要好好容易,最好是不给其等有还手的机会。

    而在此刻,与他一同到来的众修已是与除三上神之外的莫契神族交上了手。

    张御给他们的命令是能胜则胜,不能胜则守,不能守则呼援,单从表面上来看,此番参与进攻之人对于莫契神族似是占据的优势,但是莫契神族应该看作一个整体,因为所有莫契神族的神性实则是可相融相通的。

    要不是提前将神祭挪了出去,那么在没有上层力量手段或者上乘法器的参与下,怎么也是打不灭的,一般结果就是不胜不败。

    姚贞君在一剑斩出之后,第二剑没有再是出现,这是因为她的身外出现了一重重的伊神虚影,此辈皆是向她围攻而来。

    伊神是神司的护卫;而“神主”、“神祭”也是有着自己的护卫的。只是实力没有伊神那么强大罢了,只能算是从神。可哪怕这些从神力量相对他们来说比较弱小,却也是落在一个层次之内的,而且数目不少。

    姚贞君却是半点不见惧意,反而晶眸闪亮,斗志昂扬。她把剑一拨,一股柔和光华照洒开来,在这一瞬间内,每一个莫契从神都是被一剑斩中,尽管祂们所受之力会被彼此的共性所分化。

    可是这实在剑光太快了,快到只要祂们挡不住,那么必然会落中在身上,而一剑斩中,也意味着随后剑光亦能斩中。在这一瞬之间,几乎每一名从神都是遭受数十上百道剑光斩杀,这再是分担也是无用,除非能令三上神也参与分担。

    但实际上,从神之间虽然可以横向沟通,但是负责纵向沟通正是“神司”,现在这一位被打掉了,也就是没有了与上神联系的通道,整体上也就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也就相对容易对付了。

    姚贞君这里滔滔剑光虽然压制住了所有从神,但是一时却也无法将之消杀,时间长了,也难说胜败。

    英颛见状,一语不发,身外命火一飘,将所有从神全数圈入了进来,而那如墨染就的黑色烟火所过之处,这些从神但凡沾染,都会化去一部分力量及自身神性。

    其余众人见他们二人敌住从神,则是停也不停,直奔那四柱神而去,魏広、龙乙、金郅行、艾伯高各自对上了一名四柱之神。

    梁屹并不曾加入斗战,而是站在指心舟上,按照事先定下的策略,由他持拿护御法器,负责为众人遮护。

    金郅行和艾伯高此前曾对敌过四神之中的易虫和欲鳄,而据伊神所言,其实此四神正是参照四柱神身上神性所造,甚至可以视作一体,所以两人这次寻上的,也是那两名力量近似的四柱神。

    可是一接触,两人明显感觉四柱神远比此前接触的那二神厉害的多,主要是那二神智识不高,容易为他们摆动,而这二神却是身具完满神性,智慧也是不低,很是难以对付。

    幸好这是在间层之内,此辈无法利用人欲人心,而此回来此的所有修道人,都是事先以清穹之气封闭了心神,不叫自己的心与意念为对方所窃取,从而成为助长对方的资粮,故是还能斗个旗鼓相当。

    艾伯高连连以心光压制那一会儿变作美貌女子,一会儿变作怪异毒虫的莫契柱神,心觉这般战斗下去怕是无有始终,他以训天道章呼唤道:“金道友?”

    金郅行道:“道友何事?”

    艾伯高道:“我与道友所对付的柱神果与那虫鳄二神极其相似,但能力又有所超出,以我们之能力怕是很难将之斗杀。”

    金郅行道:“这些柱神怎么也杀不了,很是难缠不过,廷执先前关照我等只要拖住便好。”

    艾伯高道:“世上哪有不破之物?此班异神之层次并未能高出我去,又岂能当真杀不得了?金道友,我知你眼目之能,一定是可以看到此辈破绽弱处的。”

    金郅行却是道:“金某是能做到,可是此二神能弥补自身之弱处,便是能看到破绽所在,可以我辈之手段,若无法一击毙敌,那反而给其壮大之机,那反是愈加难以对付了。”

    艾伯高道:“艾某有一办法,记得金道友与我说过,那位英玄尊能引动大混沌之力,若是我等请这位,以我二人对这两名异神力量之熟悉,未必不能消杀此辈。若能斩杀二敌,那么再能上去龙、魏两位道友,难不再除去余下之敌,随后就可往援那老龙,可令张廷执安心诛敌了。”

    金郅行思索一番,道:“道友之策可行,若非我等以清穹之气封住心欲,我几疑道友被那欲虫所蛊惑。好,便就如此,待金某唤得英道友。”

    张御此刻已然闯入了另一片空域之中,他此刻所要对付的目标乃是莫契“神主”。

    伊神对于这两位“神主”、“神祭”的力量了解不是特别深,只是知晓一个大概。这就增加了难度。

    神司要是不清楚,那没这么容易对付,也没这么容易克制,就像修道人的手段被人提前得知了,那么与人斗战极可能被人针对。

    按照伊神所言,“神主”的誓语乃是“唯一的永恒便是力量,力量即是一切,力量即是所有”。

    这个莫契主神所拥有的乃是最为直观的力量,祂是莫契诸神对外的象征,也是强大的宣示,纯粹且极端。

    并且有一个堪称强横的能为,那就是对手只要被他神性感应到,那么其力量就会变得比对手高出一筹。

    这是一种很不讲道理的力量。

    虽然技巧可以弥补力量的不足,可是对于纯粹的力量,或者说能够驾驭纯粹力量的人来说,这两者其实没有区别的。

    张御在选择对付此人之前曾思考过对策,但他不确定对付这等能力是针对一人,还是一个群体。这里面是大有不同的。

    只是伊神也一样说不清楚,只知但凡这位神主所参与搏战,不管对手是一名还是多个,都是战而胜之,没有例外。

    既是如此,唯有待他亲自确认了。

    他此时看过去,见在虚域中心,有一个抱膝蜷缩在那里的男子,像是沉落在母胎之中的形象,这位没有固定的形态,应该是方才感受到了他的气机而应变出来的。

    其看着外表柔弱保守,然而落在他眼中,那完完全全力量的凝聚,浑然合契的神性圆润合一,宛若一枚打磨到了无有瑕疵的金玉坚球。

    此刻这男子舒展了一下身躯,十分轻盈的站了起来,而在外面,完完全全感受不到任何压迫之力,其力量连一丝一毫的力量也不曾外泄。

    张御则是从容将手中青玉长枝一挥,随着气机荡开,身上顿有一道白气和青气浮动而出。

    那白气一转,化为一个白衣道人,其手持拂尘,脚下踩有一朵玉荷,身外白气飘绕,耀耀之光照遍虚域;而青气一转,则是化为一个青衣道人,其拿有一柄光润玉尺,脚下一叶扁舟,涌涌清气浮托,无尽灵华外显。

    白朢打量了下那莫契神主,微微一笑,道:“道友,先由我来会此人一阵。”他把手中拂尘一摆,就有滔滔白气压了过去。

    ……

    ……

第两百二十七章 堆高虚固深

    莫契神主看到白雾汹涌而至,祂看去没有运用任何神异力量,只是一抬头,然而简简单单一拳迎了上来。

    这一拳当中看不出任何气势,就好像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演练一般。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拳,前方滂湃如江海的那团白气霎时被轰散,并且到此还没有结束,继续向着白朢那里击去。

    那些白雾尽管在半途之中试图拦截化解他的拳势,但是不管如何做做都是无用,仿佛这是注定的,任何物事都阻拦不了。

    白朢看着那拳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轻举拂尘,将之一架,浩然法力涌出,挡在了拳面之上。

    他立时能感觉到,对方力量凝固,沛然莫测,无处可以化解,无处可以挪转,且又是高了他一筹,这本当是直接将他压下,可他有拂尘法器在手,却是正好弥补所欠缺的那一部分,故是从容挡住了。

    他不由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有始即见终。”

    也就是说,神主只要一发动进攻,那么就会直接去到那结果,省略了当中的所有过程。

    现在就算有人在外趁着神主攻击他的时候去袭击这一位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莫契神主的攻势一发动,那就见到结果了,当中那一段等于不存在了,你又如何去对付本已是不存在的事物呢?

    知道了这一点,也就能了解到,莫契神主无论是对敌一个人,还是对敌一群人,都是一样的,祂只需要一个一个的去对付就行了。

    可是一般情形下是如此,如今场中的情况又有不同。

    青朔见莫契神主一击未能打倒白朢,又是第二拳跟着冲上去,他却没再站在一旁不动,把玉尺一摇,一柄滔天玉尺瞬息压了下来,竟是轰然压在了神主的肩头之上,两人合力之下顿时将后者打了一个晃身。

    外人的确是插手不进去神主与人一对一的斗战的,可不同的是,张御这一边表面上看去是三位,然则究其根本,却仍只是一人。

    神主的力量可以看成是祂自己的道,但是张御自然也有自身之道,所以这场力量之较量,归根到底仍然是双方自身之道的较量。

    白朢可是相当老辣的,他可没有在旁看着,见神主一晃身,力量也是有所松懈之际,拂尘轻轻一摆,白气涌动之间,不但将神主的拳头架开,还在顺势在身上点了一下,令其向后仰去。

    青朔同样没有错过机会,玉尺横过一敲,打在了神主头颅之上,霎时传出了一阵震荡,那所接触的地方绽放出了一道金光,这是法器之力与那深层神性相撞的兆显,此一击传也是使得这一位横着踉跄了出去数步。

    可是随即白朢、青朔二人神情都是稍稍严肃了些许,因为他们能感觉到,攻袭虽然落到了此人身上,但对其无什么太大伤害,因为此人力量浑一,打在此人身上,也同样由那股神性所承受,有多强的攻袭力量,就有多强的坚固守御。

    变化还不止这么一点,在受二人合击之后,神主的神性进一步发生了变化,身上的力量竟是又一次壮大了许多,这点提升程度,恰好是能从容对敌他们二人。

    张御在一旁看得真切,显然是因为白朢、青朔就是一人,任意一方在遭受攻击时,另一方都能够攻击到莫契神主,所以在如今神主的神性力量之中也是将他们视作了一人,力量的上限因此更上一层。

    他也是在思考,这位的界限在哪里?若是他此刻加入战局,这位的力量又会如何变化?

    对方要想一气压服他们三人,甚至还有他们身上法器的助力,那力量必须增进到一个极高的程度。到了他这个境界,法力表面上虽可无限增长下去,但是越往上提升越难。

    更别说他身具身印,现在的心光法力放在玄廷之中也有能与他比较的,若是神主的力量增长要比他及两个分身的合力还要强盛,并且仍旧是凝力于一,这几乎无有可能的,就算真能达到,也绝然是驾驭不住的。

    神主的优势不仅仅就在于力量强盛,更在于力量浑然合抱,团作一处,要是彼此分散了,那么力量再大也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他若是此刻下场,那么只有两个结果,就是力量猛涨,导致散乱而难作驾驭,还有一个,就是力量增长有限,那么自也敌不过他们三人。

    也就是说。无论哪一个结果出现,他都是有办法应对的。

    心中有所定计之后,他也不再旁观,把手中枝条一摆,趁着神主对着白朢、青朔二人发动攻袭,也是加入了战局。

    而且他选择的时机刚刚好,枝条只一落下,抽在了神主的腰间,由于这一击用了上益木的力量,顿时将其人平衡打破,趔趄了一下。

    白朢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微微一笑,玉尺横过一击,击在其后肩之上,使得其往前冲了几步。

    青朔则是看准时机,祭起玉尺,轰然一落,就压在其人背脊之上,神主虽得压制,可青朔一人之力自然不可能拿祂如何,然而这时,白朢拂尘也是趁势上来,往他背上一搭,轰然一震,将其刚刚拱起的背部又压了下几分。

    张御知道这般还制不住此獠,于是一荡衣袖,将那一根益木长枝亦是摆了上去。

    于是一把玉尺,一柄拂尘,还有一根长枝都是在牢牢镇压在了莫契神主的背脊之上,致其一时无力动弹,并且三股力量变得越来越沉滞。

    然而即便到了这个情况之下,这位莫契神主仍然牢牢站在那里,双腿微屈,腰腹弯下,双手撑开,在努力维持力量平衡之际,也在试图顶翻压迫在自身上方的力量。

    张御见状,意念一催,那一根光润青玉长枝之上绽放出了一道光芒,陡然间又是将其人起势打压下了去了一些。

    以往他只是借助益木之枝催动自己力量,纯粹是当辅理法器,所以此神木的力量并没有用上多少,现在他却是将其之力量也是一并加入进来了。

    可是到此一步,似乎是压力之下也是迫使了神主的神性发生改变,越是压迫打磨,反而导致其力越是增加,随着其力量持续提升,这位莫契神主竟然在三人合力之下渐渐抬起了头,整个也在缓缓直起。

    张御这一边没待祂做那最后的突破,只是见再也制压不住其人,就各自将手中之器收了回去,虽然此獠的力量膨胀到了连他们合力都对抗不了的境地,可对某种意义上说,这反而是一桩好事。

    张御眸光微闪一下,现在就看,这位增长的力量能否收回去了,若能收回去,那么这一战还是有的打,若是收不回去……

    莫契神主此刻终于挺直了身躯,祂一摆脱三人的控制,一拳对着站得最近的白朢打了过来。

    白朢此刻微微一笑,把拂尘摆动,迎了上去,两者顿时交击在了一处。

    虽然这个时候莫契神主整体力量变得更大,可是对他的威胁却反而变得小了,那些不曾聚集在一起的力量是可以被他的法力神通分而治化的,所以一开始这位还能令他不得不催动全部力量应付,可现在轻松许多,这一次碰撞之下,居然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其实力量分化还带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本身守御之力的下降。

    莫契神主原本力量团凝一处,无论打中哪里都是一般,可是现在散乱之下,现在等于强行拼合力量,这就导致内部生出了强弱分别,而强弱之间的间隙正是那最为薄弱之处,只要设法打破,其连自身恐怕都维系不住。

    这位原本堪称一个浑身上下没有破绽的神祇,可因为力量过高,自身约束不住,现在变得处处都是破绽。

    当然,知晓了这些,还要有能力把握住,张御有目印在身,自是能够看轻松清楚每一处关节所在。

    青朔这时玉尺再是一横,正正打在了其腰脊之上,此处正是那强弱之力的间隙所在,造成了一阵阵震荡,若是强弱之力由此撕裂,那是会自行引发冲突的,这比纯粹攻袭所造成的伤害还要大,神主身躯不由一僵。

    白朢没有错过机会,拂尘亦是一拂,霎时扫过其颈脖,这简简单单一拂之间,神主居然踉踉跄跄侧跌了出去。

    这里没有地面天空,也没有可能站实的地方,一切完全是靠自身力量的稳固,莫契神主此刻的表现来,说明其代表着内部的力量已经不平衡了。

    张御见其始终没法收拾稳妥自身的神性,却又没法降低太过拔高的力量,已然能够确认,这位的力量是能长不能收的。

    此是这位自身之道没有能到达完满的地步,能长能收,可刚可柔,这方才是成就完满。按伊神所说,莫契神族的所有力量都是从至高那里窃取来的,眼下还差那最后一步,所以现在正是其有缺陷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么他自是要抓住这一点,不能让此獠再有恢复的机会,于是大袖一荡,手中枝条再摆,虚域之中晃过一道湛湛青玉明光,朝着莫契神主洒落而来!

    ……

    ……

第两百二十八章 入极难化易

    莫契神主本就是在白朢、青朔二人联手打击之下陷入了被动,现在张御这一击也是拿准了时机,令祂躲无可躲,直接被抽打在了身躯之上,随着一阵金光闪烁,其人却是一下侧身摔跌了出去。

    当然无论是身躯还是这等被打击的姿态,这一切只是纯粹的外象,是神性的照显,说假象也并无不可,双方斗战从深层次说,自始自终都是心光法力与神性的碰撞和对抗。

    白朢、青朔二人见神主受到重击,此刻也不准备给其以反击抵抗的机会,两人各祭手中法器攻袭其人。

    在不断打击之下,莫契神主身躯之中绽放出了一阵阵的光芒,这些光芒忽明忽暗,忽强忽弱,这代表着祂身躯内部的力量已然很是不稳定了,强弱的冲突已然变得剧烈了起来,而愈是这般,祂愈是难以维系。

    这与其说是遭受了外来力量的冲击,还不如是受了自身力量暴涨之累。

    而除了内部外,外部也同样有一些被施加上来的影响,例如那被张御设法自外牵引落来的清穹之气,此气化演的浊潮扭转了道机,使之很是不适合莫契神族。

    要是在对抗弱小敌人的时候,这对其造成的影响可能还不大,可此刻对上的至少也是层次相近的对手,那么哪怕一点小小的牵绊也是极大的干扰了,更何况张御足以称得上是强敌。

    此刻在内外遭受冲击,以及场中连续打击之下,莫契主神渐渐失去了先前的锐气,几乎难以做出有效的反攻。青朔一玉尺打了上去,这一回击打在其腿弯之间,其轰然半跪了下来。

    而这一击仿佛更是打破了某个界限,令其身躯之上浮现的光芒更盛,内部冲突也是更为剧烈。

    张御一直在用目印观察其内部情况,此刻见是时机已是差不多了,这位的力量已然散乱不堪,强弱之冲突到了最剧烈的时刻,虽然这位还没有自我崩塌,可是也无力反击。

    于是抬袖一拿剑诀,须臾之间,像是虚域之中闪过一道霹雳,一道灿烂剑光从空落下,直接从莫契神主的身上一穿而过,直接将之钉在了这片虚域之中。

    这刻他伸手一拿,惊霄剑已然是握在了手中,随后把剑一挥,剑光一闪,莫契主神的头颅就自颈脖之上跌落下来。

    只是其身躯不倒,断口之处也是忽明忽暗,似若火岩融浆。

    莫契主神并不是人身,人非人、身非身,不变的唯有神性,所以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切,无论是方才的战斗还是对方所呈现的形体和姿态,都只是一种他们所选择的最为直观的认知方式。

    这等认知可以这般质朴的,也可以是辉煌灿烂的,更可以是各种道法和神性的繁复交织,更这完全取决于他们的习惯和自身意愿。而心存何意,即取何见,只要掌握了道之根本,这些外在的表象都不重要。

    如神主那被斩下的头颅,自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头颅,而是实际上是其神性力量的维系之枢。

    这里一被破去,余下的神性力量失去了统一调度,变得更是散乱,要是其还能梳理清楚,并恢复过来,那么表现在外象上,就是其头颅重新再长了出来,可张御便在一边,那是绝然不会再给其这个机会的。

    事实上根本用不了他再出手,那断颅之身只是坚持了片刻,表面就生出了丝丝缕缕的裂纹,在强弱力量冲突之下,里面有一道道神性光芒像是烈日般迸发出来。

    此般情形在持续了好一会儿后,其整个身躯垮塌了下来,与那头颅一同化作了一大堆好似闪烁着点点火星的残渣。那一时还未曾消尽的神性就像一堆被暂时压下的炭火,表面好似平静,但内部仍然顽强残留着灼热的星火。

    张御看着这一堆碎烂之物,倒是不怕其再复原回来。

    莫契神主的神性非常之极端,这也意味着祂没到变化,不具备其他能力,也就没可能出现除力量之外的任何手段。

    此刻若是有那位莫契“神司”在这里,或许能再一次令其神性复生,现在自是没有这等可能了。

    他意念一转,白朢、青朔两人化作一道白气、一道青气,各是归入了他身躯之内。

    他抬起头,如今是该去找下一个,也就是莫契神族最后一个上神“神祭”了。

    此人也就是莫契神族之中负责窃夺至高力量的那一位,可以说是莫契神族所有能力的源头所在。

    伊神说不清楚力量神祭的强弱,但有的时候,力量强弱是看如何运用的,只看这位能够窃夺力量,并将之分给其余莫契之神,还有连那至高石板可能也是出自其人之手,那其对神性的运用和理解应该是非常高明的,恐怕也是此次斗战之中最需谨慎对付的敌人。

    他此刻也不知焦尧那边如何了,可现在神祭没有出现在其他地方,焦尧也不曾发出求援之信,那么目前极可能还在纠缠之中。于是他顺着那一股来源于神祭的力量寻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的战场上,金郅行已是联络上了英颛,并说道明了自己找寻其人的缘由。也幸好是有训天道章联络彼此,在对战之时才可在私底下商议对策。

    为了显示非是私下串连,而是出于一片公心,他们的此番对言也是落在了所有人都可看到的地方。

    英颛似是因为与那些从神交手之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梁屹却是出声言道:“英道友,你且放心前去,这里有我,我来协助姚道友对敌。”

    过了一会儿,英颛简单回道:“好!”

    金郅行等到他答应,精神一振,道:“英道友,请道友且先到金某处来。”

    每一个神明都有一个神性虚域,这也是祂们自身区别于众的选择,以祂们的共性来论,要是神性完全连接起来,那就是融合在一起,没有彼此了。

    英颛循着他留下的气意,身上黑火一阵飘动之间,便踏入了金郅行与敌对峙之所在。

    金郅行此刻的对手乃是那四柱神之一的欲鳄,也是佐姆之鳄的原型,此刻他面前呈现的一会儿是一条形如恶蜥的生灵,一会儿又是蠕动的鲜红色腑脏。

    虽然外象会时时改变,但是此神的神性却是始终不变的,区别只有道行深湛的人看得较为透彻,道行稍低则只能观其一部。

    这里修道人就占了一些便宜,他们本就是探究天地之间道理之人,所以都能看得较为清楚。

    反观伊神虽然也是亲眼看到了这些神祇,并且相处了长久时日,可是因为不修道法,不明道理,反而不如他们看得明白,此前展现出来的也只是七个较为模糊的身形。

    金郅行一边与敌斗战一边言道:“英道友,这欲鳄能吞夺人之念头,以往金某曾与其之造神交手,但凡升起杀其之念,就会助长其气焰。

    如今我辈虽以清穹之气封闭自身心识,但是彼辈之间的共性却是存在的,只要还有那些从神乃至上神存在,就可为此神提供源源不断的资粮,这也是使其十分难杀,唯有道友之能可伐其神性,教其无可再复。”

    英颛道:“金玄尊只需告诉我该如何做便可。”

    金郅行道:“好,先请英道友在一旁等候,稍候我会观其神性弱处,若是见得,还请道友及时出手克杀!”

    英颛应下。

    金郅行调转章印,目光凝聚,开始观视那欲鳄,并有莹莹放光自里放出。

    神性弱处也即是神性变化的关节,因为无论什么事物都是不停变化的,无变化即为死寂,神性也是如此。神性强大能掩盖变化的缺陷,弱处可以变得微乎其微,近乎不存,神性弱小,自然容易暴露。

    这方面又是修道人占便宜了,无论是在艾伯高还是金郅行的眼中,都是可以看的很明白,金郅行更是因为有目印为恃,所以看得更为清楚。

    只是弱点这东西你越是去针对,神性越是维护,所以务必要一击致敌,不然等于是帮助敌人去主动修复了。

    在观望同时,他又发动心光及神通道术,与对面碰撞不休,那一抹流动不已的神性在他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在某一瞬间,他忽然加大心光的碰撞力度,几乎是一瞬间将自身的力量推到了极端,本来场上一直维持着均势,这个突然而来的冲击,令那欲鳄的神性运转也是为之一滞,同一时候,他气意落定在神性变化的那一点上,并传意给了英颛。

    英颛一直在准备之中,随时留意着一应变化,此刻得他意传,漆黑眼眸之中泛起一丝猩红,与此同时,一大团如墨晕染的黑火凭空生出,将那欲鳄整个笼罩在了其中,但这不是重点,其中有一簇命火火苗靠着气息接触,霎时落入了那处神性弱处之内。

    此火一沾,立时开始化消神性,但这些只是次要的,关键随着此火落下,亦有一缕大混沌被勾动,随后随之入世,并在命火的推动之下迅速侵染进了欲鳄神性之中!

    ……

    ……

第两百二十九章 神异寄旧域

    就像是滴墨入水,大混沌在欲鳄神性之中不断化开,立即引发了剧烈的波动,祂的外象因此出现了各种变幻,那是神性受到扰动所导致的。

    金郅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面这个异神传递了一种类似抗拒惊惧的情绪,并且在试图撕裂自己受到侵染的神性。

    因为大混沌不是这异神主动吸收的,所以若是给祂一定的机会,那说不定还有可能将之排斥出去。

    可金郅行一直就期待着这么一个机会,又怎么会让这异神这么轻易摆脱呢?故是他在原本压迫上去的心光基础上又是催发了一层上去,又时不时以神通道术持续轰击,根本就不给其以调和自己的机会。

    欲鳄在抵抗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是知晓这般下去既跑不掉,也没可能甩掉那些大混沌的侵染,故是下来做了一个令人诧异的举动。

    祂将那些被侵染的神性全数舍弃,而余下的神性则是一缕缕的分化出来,并主动往围困自己的命火投入之中。祂看得很准,大混沌是由这些命火勾引入世的,那么命火应该是唯一能抵抗大混沌的所在。

    但是这些如墨染就的烟火并不是无用之物,其本身就有烧灼神性,化散诸物之能,可即便如此,这神祇还是坚持如此施为,看去却像是主动寻死之举。

    金郅行知道这异神不会做无用之事,神情稍肃,故是提醒了一句,道:“英道友?”

    英颛平静道:“无碍。”

    艾伯高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此刻传意言道:“金道友多虑了,此辈神共于一,这正是在自救。”

    金郅行一思,也是点头。

    由于莫契神族的神性具有一定的共存性,彼此像是相互勾连的湖河,一处沾染大混沌,那么其余人各处也有可能沾染到,故是此举应该是知晓自身无法脱去大混沌,故是利用命火自行销毁自身,以避免整体受到牵累。

    只要整体神性能存活下来,并保留下来神性印痕的种子,那么过后不论是去找更多欲望柴薪,还是依靠其他神祇相助,都是有可能再度复活过来的。

    在欲鳄的主动分解之下,其神性很快在命火之中消失殆尽。

    英颛此时伸指一划,将场中那一团黑火从气息之上剥离出来,并全数往大混沌之中投入进去,由于他是借助大混沌攀道,但同时又将自身从大混沌中斩除出来,所以他拥有付出一些命火暂时沟通大混沌之力。

    这里的沟通既能引入,又能驱逐。但是代价不同。故是每次牵连大混沌杀敌之后,他需要用更多的命火来投入其中,用以化灭去入世的大混沌。不过并不是每一个敌手他都会如此做,只是在遇到大敌之际才会做此选择。

    随着失去了柴薪,又有命火驱逐,入世的大混沌也是逐渐减弱,最后消失不见。

    不过四柱神的联系比想象中更为紧密,一个柱神被除去了,其余柱神则是更是暴躁了起来。

    魏広、龙乙、艾伯高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对手对抗的力量骤然提升,魏広、龙乙二人尚不清楚缘由,但隐隐能猜出什么。

    艾伯高却是不惊反喜,因这恰是说明方才的手段是当真有用的。而且对手反抗加剧也只是一时的,随着金郅行、英颛那边的斗战结束,无疑会有两个人手空出,可以加入到余下的战圈中去,这些异神现在的反抗,不过逞一时之狂罢了。

    他心中也是略微得意,暗道:“此策乃是我出,少不了记我一笔,届时廷执定会高看艾某一眼。”

    可他也知道孰轻孰重,心中这么转念,对战之中可是没有丝毫松懈疏忽。

    金郅行、英颛在等到那欲鳄化尽之后,便感受到周围的虚域开始崩塌,这是神性消失后的结果,故两人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此地,先是赶到了艾伯高这处。后者见两人到来,欣喜道:“两位道友,快请一同诛杀此獠。”

    他所对敌的易虫并不比高明多少,对敌艾伯高一个人时,也是仗着神性之间的相互吞夺意欲,但那时候四柱神彼此提供力量源泉,现在少了,实际神性变得更弱了,不仅是易虫,四柱神整体的力量也是因此被削弱,反而比之前更好对付了。

    正在诸修准备逐一收拾四柱神的时候,张御也是踏入了神祭虚域之中,与此前遇到的空空如也,几无一物的虚域绝然不同,这里却是天地分明。

    暖日高悬在顶上,亮蔚蓝色的苍穹,脚下是一片绿毯般的大地,一条大河从远处而来,又流经行过去,就在大河蜿蜒之处,有着一座土丘,上方矗立着一座莫契风格十足的神殿。

    神殿涂抹着红蓝白棕等绚丽色彩,有又有类似甲虫肢体、动物毛发以及长角等物悬挂作为装点。

    正面一眼看去,这宫殿很宏伟,但是仔细看,特别是加上那些装点,其似乎是趴伏在那里的一只形状古怪,正在河畔渴欲啜饮河水的巨虫。

    张御仔细感受了一下,这里并不是单纯用神性营造的造物,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天地和地陆河川,哪怕是那大日,亦是一枚真正的散发着光与热的天星。

    要说以神性营造这些也是可以的,但一定没有如此自然,也不可能不留下神性的痕迹。所以这许是从外部直接转挪进来的。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曾经的间层就是这样,只是没有在浊潮之下崩塌,并被某种力量维系着,直到浊潮退去,还是保持着这般模样。

    并且他还意外发现,这里居然还有时日流转,而不是定止不动的,除此还存在着大量的生灵。

    然而这里并不是一个自我循环平衡天地,既然有时日迁徙,那诸序一定是会走向崩塌的,除非是有力量维持其不坏。

    要说神性维持,只是拿自己的去填补外面,这是得不偿失的举动;要么就是别的力量来源,所以并不在乎这等损折。

    他联想到这位莫契神祭能够窃取至高的权柄,差不多已是能推断出那维系之力来自于何处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把这位放在最后一个对付,无疑是正确选择了。

    只是看了下来,他还有一个疑问,焦尧应该在这里拖住这位神祭,那么焦尧此刻又去了哪里?为何这里毫无斗战的动静,还是说……

    他踩着柔软的草地往宫殿方向行去,在来到大河边上的时候,目光一转,却见河流上游有一个红色翼帆的深色筏子自行飘了过来,似乎是为了渡他过去。

    可仔细一看,便能清楚这东西表面看着是筏子,但其实是一只巨大的虫子,其半身埋在水下,没有头尾,只是如乱毛发一般的脚,水面之上则是呈现如干木头一般的身躯,那赤色翼帆疑似就是它的翅翼。

    张御看了一眼,没去理会,脚下浮起一团云芝玉台,从河流之上直接飘渡而过,身形徐徐上升,来到了土丘之上,最后落在了那处殿台之前。

    这里还有不少似鹿似羊的生灵,像是正在这里觅食,在看到他之后,都如受惊一般的跑开,这些生灵表面看着温驯,但内里不同,皮毛之下是一张张带着尖齿的腔口。站在宫殿顶上的飞鸟倒是一个个不动,但都僵硬的立在那里,像是风干了一般。

    张御抬眼看过后,沿着台阶走入神殿,两根巨大的方柱形成一个深入内里门廊,随着他迈入内部,这里光线陡然昏暗了下来,只有顶上有光芒落照进来。就在那一束光芒之中,周围漂浮着一块块的石板,每一块石板之上都刻画着各种字符。

    他看了几眼,根据他的认知,上面有些字符是有意义的,能看出对某种的物事的篡改和重塑,但有的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涂改之后失败而又废弃的东西。

    这些石板看着零零落落,好似没有多少,但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没有一块是相同的。伊神曾说至高石板就是神祭所造,看着这些东西却是一定的道理。

    他再往里走,过了前殿,来到一个狭长的走廊之中,竖立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雕塑,像是无数肢体拼合在一起的。他能够看到,有些雕像并不是完全的死物,其身躯一半是岩石,还有一半却是生灵,看着矛盾又古怪。

    走过走廊,前方露出了一个广场,地面上是一个个古怪的头颅,像是种草一样种在地面之上,它们有着人一样五官,且还是活物,

    此刻看着他走入进来,这些脑袋一个个的转动了过来,并露出惊奇的表情,随后又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除此外,两边还一排排大树,树上果实同样是一颗颗的脑袋,本来好像是沉睡,现在却是一齐睁开眼睛看向了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可是下一刻,它们一个个发出了惨叫,从树上掉落下来,化作了一地焦炭,那些脑袋一个个露出惊恐之色,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动弹。

    张御不去理睬这些东西,径自迈过广场,来到了一条金河边上,而在河对面,就是那最后一座殿宇,那里有一股晦涩诡异的神性正显示着自身的存在。

    ……

    ……

第两百三十章 约誓夺至神

    张御感应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再往下看了一眼,见面前金色的河水之中飘荡着各种头发还有鱼鳞片一般的东西,并且传来一股奇异的香气。

    同样,似是能感受到他的到来,这些头发和鳞片主动结成一个筏子,似是要把他载渡过去。

    他本待与之前一般,同样对此不作理会,但是心中微微一动,他生出一种感觉,似是此刻踏上去最好。

    他没去深思,修道人的感应玄妙无端,有时候还是顺应为好,于是收敛气息,踏了上去,这筏子微微一沉,便就载着他向对面行去。

    在飘至于对岸之后,他踏上平整的土地,沿着一条台阶而行,来到了那神殿之前,此刻那神性的感觉更为强烈了。

    他稍作调息,而后走入殿中,这一座华丽而明亮的大殿,柔和的光芒照遍每一个角落,地上都是呈螺旋扩散状的繁复而有规律的色彩图纹,而周围则有着一幅幅各种奇异生灵的壁画。

    神座之上则坐着一个戴着斜长筒帽,身着银丝编织长衣的男子,这人手中拿着一块石板,此刻似在用心勾勒着什么,而周围同样有着无数悬空漂浮的石板围着祂旋转。

    这人所显现的在外并不是什么神性外象,而是祂的身躯就是如此模样。这是一个具有肉身的神祇。但是祂非但不显脆弱,反而看去比他之前那些见到的“神祭”、“神主”更为生动,更是完满。

    男子似乎感觉到了走入大殿的张御,他不禁抬起头,颇有兴趣的看过来,似是在期待着什么,只是在看到张御一瞬间,祂露出既是惊讶,又是慎重的神情,可旋即又皱了下眉,“不,不是……”他又皱起,陷入了思索之中,好像在考虑一个难解的疑问。

    张御看了祂片刻,道:“莫契神祭?”

    那男子再度抬起头来,他放下手中石板,从神座上站了起来,道:“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莫’,或是‘神莫’。”

    他这句话是用灵性之言说的,“莫”的语声不重要,怎么说都可以,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清楚明白的传递了出来。那里面包括着“对立、抗拒、排斥、己我”等等一些系列的含义。

    张御颔首道:“‘莫’是如此,想来‘契’当亦有所解。”

    那个男子道:“对,还有‘契’!”随着祂说这个灵性语声,‘契’的意思是表达出来,此中有着“约定、索取,重理,编造”等等意思。

    张御心中微动,以他道行,却是不难判别出来,虽是“莫、契”分别代表着两个意思,但是当这两者合一,又有另一个含义:

    “莫”即虚无,“契”即存有,两者相合,便是从有中取夺,以填充虚无,并且这同时表达了这个过程将是持续的,直到真正完成。

    光是这个名字,你就知道此人的神性是做什么的,又是如何去做的。

    “神莫”是祂自己的名字,“契”则是祂的行为,所有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上面,故而莫契神族亦是以此为名。

    他明白之后,便即道:“我方才有一个同道来到此间,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神莫道:“那位啊……”他带着几分深意道:“我没有出去,他也没有进来,这是我与他的定约。”

    祂虽然说得十分含糊,张御却是能听明白这面表达的是什么,这是一种以神性对双方的限定,只要焦尧不进入此间,神莫就会一直待在这里。但是同样,焦尧也没有可能去别处了,只能一直等待下去,直到破局之人到来。

    焦尧倒是很好完成了自己的交代,拖住了此人。这也算是个明智的选择,在不清楚敌人底细的前提下,既能保全自己,同时还能完成任务。

    这老龙做事每一次都是卡的刚刚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过他本来也对焦尧期待就不高,只要这位能完成交代的事情就好,并不去指望其能做太多。

    而且他还从神莫的话中听出了更多的东西。其人并没有立定什么契书,也没有什么言语,而只某种默认的行为就约束了彼此,并且这是一种连其自己也无法违背的力量。只是这力量的源头是来自神性,还是来自那所谓的至高?

    神莫这时露出好奇之色,道:“这位客人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就是大崩灭后的天地主宰了,你能和我说外面的天地如何了么?”

    张御则是一弹指,一道灵光落下,就将一部分天夏景物显现了出来,方才此人既然愿意回答焦尧之事,那么他也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但只是最粗略表面的东西,实际上,对方不通过他,也一样有办法得到这些,或许从焦尧身上,也或许至高那里。

    而更重要的是,是他心中还有种感觉,回答了这个问题才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神莫在看完之后,不觉露出赞叹之色,此刻祂用流利的天夏语说道:“非常有趣的生命,非常伟大的主宰,你们很不一样,很不一样。”

    祂看向张御,带着几分期待道:“不如你们加入我,加入莫契神族怎么样?神族并不拒绝外来的血脉?你们可以和我们融合为一体。”

    张御看了看祂,还没有开口,他却又抢在前面道:“请不要拒绝,我能看得出来,你们也是一群追逐力量的人,我能够给予你们更多的力量,你觉得怎么样?”

    张御平静言道:“逐道并非逐力。”

    修道人修持的确是掌握极大力量,但目标只是为了提升生命层次,追寻那真正的道理,力量只是确保这个过程之中的不受打扰。

    若说过去真修的大抵如此,如今玄修探讨道理,并让道为己所用的同时,更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有一超脱之路可得择选。

    神莫露出一丝不理解的表情,可他并没有放弃劝说,他道:“‘至高’是一切力量的源头所在。也正是你们所需要的,你们原本需要自己苦苦探询,可若是我夺取了至高的权柄,那么我便是至高,你们也可以是,一边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一边却要克服千难万阻,你为何又非要费力去做那些不讨好的事,去走那些歪路呢?”

    张御看着他,道:“因为此便是‘道’!”

    神魔摇摇头,随即一笑,道:“你们可以拒绝我,但我还是愿意给予你们更多的机会,慎重考虑的机会,”他语声悠悠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张御眸光微闪,如伊神所言,每一个莫契神族都一句语誓,这即是与至高的定约。

    他本来在思考,“神莫”的语誓是什么,现在却是清楚了,就是“莫契”二字,从空无中获取力量,并利用各种对等或者不对等的条件来换取自己的优势。

    他认为神莫可能事先与至高定了许多誓约,一旦条件满足,就会由此被触动,从而成为自身的助力。

    假若有个约誓是莫身被杀死之后必然会使敌人死亡,又或者自己被杀死之后,神司将会归来,那么其非但不会因此而亡,还会因此而复归,他们此前所做的也就白费功夫了。

    他不清楚真正下的是什么约誓,但自然定是对自己有着周密保护的,直接攻击此人显然是一个首先排斥的选择。

    但从焦尧的举动可以看出,约誓必然要约定的对象囊括进来,也即是说,他的某些选择会成为约誓的条件。

    这时心中一动,似此前自己过来之时,所看到的那些东西,所做出的那些选择,是否会是约定的一部分,是否可以顺此破解誓约?

    可他又即可斩去了这个想法,用别人给予的东西去破解别人设下的圈套,这本身就是落入对方设计之中了。

    对付这样的人,绝不能顺着其力而走。对方可用其人的方法,而他只用他自己的方法。

    神莫这时带着一丝笑容,再度发声道:“怎么样,尊客考虑清楚了么?”他伸出手来,做邀请状,道:“没有关系,我可以再邀请你一次。”

    张御这时微微抬首,以言印说道:“汝有汝誓,吾有吾言!”

    这一句话说出,便似有宏大道音传出,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乱晃不止,外间那些漂浮的石板一块块的掉落了下来。

    神莫露出了惊讶之色,似乎事情的发展出乎了祂的预料。

    张御则是平静站在那里,身上星光玉雾闪烁不定,对方既然用誓语来约束,那么他就用大道之言来抗衡,并且他还可以做到更多。

    神莫变得郑重了许多,道:“这就是你所言的‘道’么,”祂笑了一下,语声深沉道:“不过这又如何比得过‘至高’呢?”

    似是觉察到光靠语誓的力量已经没法到达既定的目的,祂伸手一拿,将地面上一块石板捉入手中,而后起指在上面急速勾画了几下。

    随着祂的这个举动,张御的身后,大殿那华丽的壁画之上,一个巨大的,似牛似蛛,六脚八手的怪物东西动了一下,腹部大小眼目齐齐翻动了一下,悄无声息的从里爬了出来,并举着那对大螯向着他砸了下来。

    ……

    ……

第两百三十一章 窃力非顺意

    巨怪那对大螯即将落在张御身上的时候,他并没有去直接回应,而是身上虚影一晃,那一具命印分身从中走了出来,对着那巨怪毫无烟火气的伸手一按,星光一闪之后,这头怪物霎时爆散成了漫天血肉。

    张御自己则负袖站在原地未动。这等攻袭实在是太过简单了,简单到守御起来没有任何难度,他不得不思索其中是否更深的用意。考虑到语誓的存在,很可能他忍不住亲自出手击敌,那就会达成对方某个语誓的条件。

    不过他自是不会因噎废食,连反击都不敢去做。他方才已是试出来了,一旦牵涉到大道之印,对方的约誓便很难约束住他,而命印分身既是他的分身,同样也是大道之印益助所成,这样就可以绕开对方的制束。

    此刻那怪物爆散出无数血肉后,却并没有就此消停,而是又化散成无数细微到极致的虫豸,向着他围笼过来。

    张御神色从容,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只要没有超脱至更上境界,外物无论是细微广大都是一般,最多只是对抗之中的手段变化,可是此中若是没有配合,单独拿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故他依旧不作丝毫回应,那命印分身则是将心光一张,立刻将他维护在内,那些虫豸穿入进来,恰如飞蛾投火,在耀闪光芒之中化为乌有。

    神莫并不因此停手,他再是起指勾画,壁画之上又一头头怪物浮现,这一次出来的,主要是一种半人半蜥的生灵。

    张御望去,感觉似曾相识,这好像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鼍人”,其与伊帕尔处于同一个时期,如此看来,其或许也是出自莫契神族的造物。

    他环顾一圈,这些生灵虽然层次也是不低,眼前数目也是不少,但要压倒命印分身,那却无可能做到的。

    他此刻也是在转着念头,认为神莫的语誓也必然是需要符合某种条件的,正如之前针对焦尧的手段,是对双方举止行动的约定,既是约束别人,也有约束自己的部分。

    这里有点类似以往他曾对阵过的浑空老祖,其有一咒落人,那必有一咒落己。

    只是约誓具体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里面的条件,自也不好利用和反制。而且纠缠这个也没有意义,因为神莫可以设布各种诱饵陷阱,令你产生错判,即便千防万防,也没有可能全部料准,一旦出的纰漏,就可能被其所利用。

    这就像是两个下棋之人,一方知你如何下棋,对你一切举动看得清清楚楚,而你根本看不到对面的棋子和棋路。这是不可能胜过对手的。

    故他要灭除此獠,则必须要设法打破这个局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是将对方拉入自己的棋盘中来,而不是跟着对方走。

    思考他这里,他不去管场中战局,凝定心神,抬袖拿决一引,身上心光一时若汪洋滂湃。

    随着他的心光牵引,大片的清穹之气自域外涌动进来,冲入这片虚域之内,并在同时将之化变成了前纪元的浊潮。

    现在他可是求全道法之人,心光法力更上一层,引来的清穹之气更是庞大。

    这一招无疑是切中对方的要害的。因为无论神莫语誓如何厉害,在莫契神族整体选择退避浊潮的时候,已然说明其力没有办法对抗浊潮了,极可能在浊潮影响之下神莫没法再顺利从至高那处窃取力量。

    神莫果然为之神情一变,方才要勾画的石板忽然出现了无数裂纹,而后块块碎裂下来,他一连尝试了几块都是如此。

    祂果断对着自己胸口勾画了几下,动作越来越快,可见大殿之外有一缕缕金光射入进来,并渐渐勾勒出一个庞大的形影,这形影渐渐由虚无迈向真实,看去倒有几分修道人的模样。

    这是祂试图临时编造出一个能够对敌张御的神异生灵出来。这里需要借助他所窃取来的至高之力,同时还要对对手的力量有一定的认知,认识越多,所编造的生灵越能克制对手。

    若一次不可,二次不可可再三次,总之通过不停的斗战试探就能完成那最终的神异生灵,如此不仅仅能克制张御,或还能借助此克制所有修道人。

    张御此刻不去管祂如何做,神莫用神莫的手段,而他用他自己的手段。他先将紫炁砂交给命印分身运使,同时令他为己护法。

    少顷,就见一道盈盈紫光扩张出来,将他整个都是护在了其内。而自己则是唤出训天道章,将自身的一些判断和要求传意去了玄廷。

    在此事做完之后,他收定心神,目观其人,而后缓缓道出了一个宏大音声,与此同时,他背后现出一圈灿灿明光,上面六个似融入虚空的道箓显现而出,其中一个道箓随音声浮现出来了一个“封”字。

    此一回,他准备直接祭用“六正天言”解决对方。

    神莫就算能窃取至高,也不代表其人就是至高,不然其也没必要站在这里了,早可去到上境了,所以此人大致可以看成一个驾驭着镇道之宝的异神,或许还有所不如。

    而他依靠六正天言沟通高渺上道,此术之威连寄托炼空劫阳的关朝昇亦能镇杀一次,此人也一样可以制拿。

    现在就看神莫怎么选择了。若是强行来阻止自己那是最好,他可趁势反击,因为对方语誓之约不可能有其人对他造成杀伤而他不能抵抗的,对方也做不到这一点,对方甚至焦尧都无法直接杀死,否则直接语誓直接杀死他们岂不是更好?这也反过来证明了,为什么对方只用那些华而不实的手段来进攻他。

    神莫听到那一声宏大道音传出,便自神性深处产生了一股强烈无比的危险之感,直令祂这具身躯为之身心颤动,神情一下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祂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出手阻断张御,这要打破命印分身立于张御周围的护持;还有一个就是离开此间,去到其他界域,那自然就能避开这等神通的攻袭。

    可确如张御判断的那样,祂的语誓之中有对对手的限制,同样也有对自己的限制,因为如此做才能最大化的窃取至高的力量,否则祂早就无止限的将力量拿为己用了。

    这也就导致了除非祂自己主动打破约誓,否则没可能对张御的神通手段进行制止。

    可打破誓约的代价却是他无法承受的。故是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祂神色数变之下,终是无奈选择了退避,身躯霎时化作无数金砂散落开来,一道光华轰然冲天而去。

    大殿顶上顿时被破开了一个缺口,可以看到此缺口直通天际,在天壁之上也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张御见其离开,眸光一闪,并没有立刻去追,而是令命印分身传意去了玄廷。

    清穹云海之上,钟廷执一直有所准备着,在神莫离开的一瞬间,他也是得到了陈禹那处送来的传意。

    他推算了一下,立便有了结果,于是又借用元都玄图传意去了张御那里。虽然为了压住莫契神司,瞻空道人无法转挪人手,但仅是传递一二个灵性意念却是毫无问题的。

    张御得知其人去处后,依旧维持着天言神通,由得命印分身唤来指心舟,随后又将此法舟一催,顺着钟廷执的指向,霎时又追至了神莫之所在,并生生闯入了后者立定之后重新开辟的一片虚域之中。

    到了这里,他又喝出了第二声道音,道:“敕!夺!”

    神莫见他追来,心头大凛,同时见那六个道箓之中又是多了一个“夺”字,他自是不愿直面此术,于是又一次匆匆挪避了出去。

    张御则是又一次令命印传意去往玄廷。而他则是心念一转,对于神莫的手段有了一番新的判断。

    从神莫两度退避不难看出,约誓定然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做出的,应该是在事先有所准备的。

    这也很符合道理,至高不可被随随便便可以窃取,其在斗战中只能运用原本就有的誓约,但其并无法把所有的事情都料中,也就有了眼下的退避。

    林廷执得晓情形之后,转首对钟廷执崇廷执二人道:“两位道友,这次可能或要用到那推演所成的虚世,两位可是准备好了么?”

    钟、崇二人俱是点头,钟廷执道:“随时可用。”

    林廷执点头道:“好!那便请两位准备好,待张廷执那里再有意传到来,便动挪此世,引其入彀!”

    神莫下来接连遁避三次,可是每一次方才落定,张御随后就是追来,祂无论使出任何遮蔽手段都是没用。

    且祂心神之中危兆也是越来越重。因为张御背后那六个道箓之上,已然有四个填入了敕印,再有两个即可完成那最后一步。

    实际上,张御曾有过判断,神莫若继续躲避下去,并持续去到间层深处,那么推演超出三次之后,玄廷就未见得再能找到祂的所在了。可神莫并不知道此事,在祂此刻看来,张御分明是有着追定祂的方法,自己是不可能将他摆脱掉了。

    此时祂也不禁开始考虑是要否动某些手段了。

    可在个这时候,忽有一阵奇异感应传递过来,祂双目猛地一睁,那等感觉……分明是神族于大崩前留下的灵性预言……应兆了!

    ……

    ……

第两百三十二章 天言合天祭

    莫契神族早前立下的灵性预言,是莫神调用所有神族的神性一同立下的,也是完成窃取至高力量最后一步的关键。

    祂们虽然在过去不断窃取至高的力量,也具备近乎成熟的运用能力,可这终究是有缺陷。因为窃取本身就是利用了“至高”的一些特性,至高在某些时候可任你予取予求,可在某些时候,却也是要你还了回去的。

    这个时候很难说是多久,但是借用的越多,则一定越是临近这个极限,到时候就要全部吐了出去去的,不止是得多少吐多少,而是连自己也要一并还了出去,或许还会牵连别的得到益处的神众。

    莫契神族对此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一直在想办法避免,并且也是有了一定成果,但是浊潮的到来阻碍了祂们。

    天夏玄廷曾有判断,这其实就是牵引至高的结果,莫契神族自己也是如此认为,但这并不等于彻底没了机会,故是提前留下灵性预言,自己躲入了间层深处,等待可以解决最后一步的机会到来。

    只需要灵性预言应兆,祂们就回到世间,完成那一步。

    莫神此刻感觉到的,就是灵性预言应验了,灵性当会在世间先找到寄托之身,并由其来承受至高的反夺,而他们则可借此逃脱至高的追索。

    可问题是怎么会是如此巧合?恰恰是祂正好需要的时候这个时机到来了?几乎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祂不得不怀疑这可能是天夏有意设下的陷阱。

    可天夏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哪怕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不得不往里跳进来,因为比起其他路,这条路无疑是可以走的,而且是有可能得走得通的,并且一旦走通就可以彻底翻盘!

    因为不管灵性预言的结果是刻意营造的,还是虚假的,只要是有他感觉到了符合灵性应兆的,那就是契合语誓了。

    就在他转念之间,张御又是喝出了一个道音,道箓上面又是浮现出来了一个“绝”字。

    神莫这时候已经被六正天言带来的危险刺激的心神战栗,所以再也有没有任何犹疑,身躯忽然化作一道闪烁金光,就往世间遁跃而去。

    张御看着他离去,这是他们准备好的一个陷阱,就是让神莫往里跳,与神莫方才引导他出手的手段可谓异曲同工,只不过现在是让对方来到他的棋盘上。

    清穹云海之上,林廷执察觉到了一股神异力量正在往世间渡来,便对钟、崇二人唤了一声,随即三人一同对着内层一点指,而与此同时,沉勾道宫之中亦有一道心光加入进来,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清穹之气就从上层涌了下来!

    在莫契诸神所在的间层深处他们没法渡去太多清穹之气,张御与之斗战全靠自己心光来引渡,但在内层就不一样了,清穹之气可以随意推动下去。

    只是他们也不可能将清穹之气全数变化为前纪元的浊潮,浊潮如同大混沌一般,也是需要慎重动用的,若是在世间渡入过多,那么一定是会引起不测之变的。

    但他们不求能以此压垮来敌,只要求能遏阻住一瞬,那就足够他们搬弄后续的手段了。

    内层某一处,随着撞破界璧的震响,神莫身影从里冲了出来,此时祂没去管这世间如何,而是催动神性,急急捕捉住拿一道应兆之灵性,试图将之融合入身。

    正如祂之前所想的,此事真假都无所谓,只要抓住了祂所知晓的那个应兆,将灵性补全,那么可以一次翻盘过来!

    同时为了保证不受天夏一方的干扰,祂也是动用了自己积蓄下来的几乎所有的至高力量,强行缔结了一个约誓,以图不受任何外来影响。

    只是祂一个人所积蓄的力量,却并无法包括陈廷执在内的四名廷执所送渡下来的清穹之气相抗衡。

    若说虚域之中的莫神的主场,而在外间,就是天夏的主场了。而且那虚世应兆也只有一瞬之机,林廷执他们不需要拦阻太多,只要稍稍牵制就能达成目的了。

    随着上方的清穹之气所化浊潮涌动下来,两者这一冲击之间,虽然将从至高那里窃夺来的力量都用来护持自己了,可是这等涉及到上层力量的角逐碰撞,祂也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于是被迟滞了那么一刹那。

    可就是这短短时间之内,使得祂彻底错过了这个机会,神性捕捉抓了一个空。

    感受着那股虚虚荡荡的感觉,祂知道自己已然失败了。不过祂能来到世间,此刻也一样能够回去。纵然正面敌不过天夏,祂也能设法重新潜藏到间穹深处,再等时机归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道道带着飘渺灿烂光芒的道人元神自上层落下,并在祂周围结成一个偌大阵势。

    莫神放眼望去,这些道人个个羽衣星冠,仙气腾绕,灿鸿冲霄,飘渺灵音响彻天机,上至诸层之门户,下至神性之机藏,统统被封绝堵住。

    此时此刻,祂生出一种感觉,自己无论去到哪里都是无法逃脱追索,似便是至高到此都没可能摆脱困顿。

    祂猛然意识到,自己今次所成对上的势力,乃是真真正正的天地之间的主宰,而祂自退去间穹之后,就已然为世间所弃了。

    少顷,又是一股心悸感觉传来,祂猛然转过头,就见张御一身玉袍,大袖飘飘,立站在天之高处,脚下是云芝玉台,身外玉雾星光飘散,与天穹之中流光飞虹合融于一处。

    而这个时候,张御口中又道出了一声宏大道音,震动天地四方,那六个道箓之上,最后一个“诛”字随之应声显现了出来。

    神莫见到张御对着自己所在向下一个拂袖,这刹那间,祂只觉自身神性一黯,而随着神性的飞速流逝,祂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从身躯之中往一片虚空之中倾泄而去。祂知道,这是至高对自己进行了反夺了。

    祂的身上开始扭动各种各样的灵光,最后传出一声生生叹息,身影渐渐由实转虚,最后化散成了一片金砂,再随着气流飘旋了片刻,便彻底化为虚无了。

    直到最后,祂准备的厉害手段也未能用出来。不是祂不想用。最开始的时候,祂还没有下定那个决心;接下来,祂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然后祂觉得或许自己不用也能行;最后祂想用已然是用不了了。

    张御站在空中,看着莫神消散的身影,也是收敛了自身气息,而那些道人元神则是带着些许佩服和敬畏对着他打一个稽首,他也是点首回礼,随后这些元神皆是化作金光散去不见。

    他思索片刻,便拿动荀季给他的元都玄图的玉符,金光一闪之间,就重新回至间层之中,来到了众人与四柱神交战之地。

    此时众修与四柱神的战斗已然结束,四柱神已是俱被杀灭。

    能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平息此战,除了英颛、金郅行二人联手杀掉了欲鳄,使之一角崩塌,还有在于莫神的遁逃,使得焦尧也是得以摆脱。

    这条老龙方才转到了诸人斗战之地,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的功行毕竟摆在那里,只要往场中一立,自然能对那些神祇形成压迫,这就使得斗战更为顺利了。

    值得一说的是,伊神推开门户后消耗了大量神性,可是待恢复了一些之后,也是加入了斗战,并参与亲手斩杀了一名四柱神。

    众修此刻见张御到来,俱是一礼,道:“廷执有礼。”

    张御抬袖回有一礼,他目光一扫,见这里并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此番突袭莫契神族算是大获全胜。这一次可是计划选择得当,事先准备充足,才是得以将顺利拿下。

    表面上此战看着是守正宫一众修士在斗战,但实际上他们只是负责正面迫压,还有后方玄廷之中诸位廷执谋划并参与此战,且还有大量法器阵法投入此中,光是元都玄图和清穹之气就是两个镇道法器就占据着极大份量,虽是未曾完全展现威力,但也足见投入力度之大。

    莫契神族此回失败也不冤枉,要是这么多准备还还让其复还脱身,那才是无能。

    不过此事到此还没有结束。

    张御心意一召,将指心舟唤来,唤了众人上来,便催动此舟转回到了上层,他在交代过事机结束自会定议论功后,便令诸人自去,自己则是跨出了一步,霎时间来到了一座阵法之上。

    瞻空道人正落座于此,而林廷执、钟廷执和崇廷执等三位,已然先他一步来到了此间。

    现在他们还需收拾莫契神族的那位“神司”,确保其彻底无法回转。不然只要神司还能归来,那么整个莫契神族也意味着能够归来。

    带莫契神族整体的力量其实并不容小觑,要是其回到世间,就算没有得到灵性预言的相助,对抗起来也不见得就轻松容易了,特别其神性之共性,更是难缠无比,或许上层修道人还能应付,可是对于天夏下层的破坏力那是极大的。

    林廷执此刻道:“张廷执回来了,廷执那里可是顺利么?”

    张御道:“一切皆如定策。”

    林廷执不觉点头,道:“好,那我等便来解决这最后一个莫契余孽!”

    ……

    ……

第两百三十三章 除异后护玄

    张御感应了下,天地之中嵌合的灵性预言仍旧存在那里,并没有因为神莫之亡而消失。

    这有可能是神司仍然定滞在那里,这位莫契神族见证者不亡,预言也就存在;但也有可能是灵性预言脱离了莫契神族一样会自行运转,直到力量完全耗尽。

    只是这里就又引发了另一个可能。

    他出声提醒道:“御与那莫契神祭相斗,其能借用‘至高’之力以语誓约束自我,约束他人,以达成其人之目的,若是此獠提前将语誓用在这莫契神司之上,那么我们所做举动就要小心了。”

    根据他的推测,语誓只要事先估算对敌人的动向,或者引导其做出自己需要的举动,那么即能见效。可要是对方不作理会,并且有办法规避,那么事先的准备可以说都是没用。

    此中之强与弱并不是十分分明的。某些情形下可以强到不讲道理,某些情形下又是对一些事物无能为力。

    林廷执认真听他说完,道:“这等能为确实有些独特,的确应该小心。”

    方才他们几人一同发力,引导清穹之气将那异神遏制住,而那异神用以对抗他们的力量应该就是至高之力了。

    能够与清穹之气碰撞而不散,这东西绝然不能低估。神莫所运用的,只是它能够运用的,并不表明只要就只有这点力量,应该加以重视。

    林廷执想了想,道:“我等稍候可将虚域挪至清穹之舟深处,以清穹之气隔绝外扰,以此防止万一。”

    他又对钟、崇二人打一个稽首,道:“还要请两位廷执稍作推算。看这异神是否被那语誓所牵系。”

    崇廷执应下道:“交给我等便好,一月之内,可有结果。”

    林廷执又转向瞻空道人,道:“那要请瞻空道友再多看顾一些时日。”

    瞻空道人笑道:“林廷执吩咐,老道我自当守稳妥了。”

    张御因为暂且无事,所以他先是回了清玄道宫,静待推算结果。二十余日一晃而过,他这一回则是直接来到了清穹之舟的中心所在一处法坛之上,并与在此诸人见礼。

    崇、钟二人此番得法器和清穹之气相助,经由一番推算后,得出结果是的确外部有一个妨碍的存在,但是这份牵系并不强,并且这些天一直在减弱之中。这应该是语誓的源头已经被革除了,所以存在也是低弱下去。

    但是再是低弱也是存在的,语誓不看本身之强弱,只看能否起效,低弱到极致,未必见得真的就消失了,所以不能放任不理。

    倒是因为低弱,除却起来变得不难,只要做一些法仪设法化解就是了,所以在张御到来之前,钟、崇二人就顺便用了一个法仪将这等牵系清除了。

    既然语誓已然不再影响,那么下来就是清理那神司了。

    林廷执在这十天之内,已然布置下了一个阵法,他待与张御交谈了几句后,四人便是分开,各自占据一个方位。林廷执此刻一引法诀,周围飞了了一枚枚如链道箓,在顶上中心处汇聚,结成了一个穹顶,并在那里闪烁不已。

    做好此事,他对就对瞻空道人道:“瞻空道友,劳烦你将那虚域挪转出来。”

    瞻空道人肃容应下,他运法片刻,向前一指,一道金光从天顶落下,而后诸人只觉似有一个虚域自外投入进来,并且似在尝试着与什么物事沟通,只是被关拒在这阵法之中,周围又是被清穹之舟所镇压,难以与外交通。

    林廷执道:“此域不可久留,诸位廷执需速速将之炼了去。”

    张御一挥袖,心光催动之下,清穹之气涌涌而下,钟廷执、崇廷执二人也是纷纷催发法力,亦是引动清穹之气压下。

    神祭已然被张御杀死了一次,而所有的莫契诸神俱被杀死,又没有了神性共融,连语誓之牵系亦被化去,方才不过是虚域顿滞未散之后的余波,故是此刻也没有翻起任何浪花,未用多久,就在大阵之中被炼化,再是完全消散了。

    林廷执见状,又看了下钟廷执,后者推算了下,点了下头,道:“此獠已是除尽。”林廷执神情这才见到轻松。

    瞻空道人抚须道:“这般,是这莫契诸神俱是伏诛了?”

    张御道:“还有一事需要解决。”

    林廷执道:“张廷执是说那灵性预言么?林某稍候会再做法,设法早些将此消弭。”尽管神司也是除去,可灵性语言还在那里,不过没了应验对象,这已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了,可以在随后解决了。

    张御道:“还有一个与莫契相关的异神还在世间,此神祇是在莫契神族避入间层之后受世间生灵膜拜而生,也当处置了。”

    他所说的是便是东庭北陆复神所祭拜的异神,其是复神会一些人对莫契神族幻想的具现,本身也可算是莫契神族在世间的代言者,虽然莫契神族已是在此一战中消亡了,但要是这个神祇留着不除,说不定往后也会有留下祸患。

    林廷执问清楚后,得知处理这异神不是什么难事,便道:“此事便拜托张廷执了。”

    崇廷执此刻出声道:“诸位,眼下这莫契神族对付去了。可是诸位可曾想过,若再有此般异神到来,底下之人又该是怎么应付?如今浊潮频频,前纪元恐怕还有神祇会苏醒,我等当是该考虑考虑了。”

    林廷执点头道:“此确然是一个问题,我等也的确该是重视。”他又道:“明日就是廷议,到时可议一议此事。”

    说完后,他又对张御道:“张廷执可将各人之功报上来,我等也可在廷上论功褒奖。”

    张御点首应下。

    见再是无事,下来诸人各是回转自身道宫。

    张御回到清穹道宫之后,也未急着去铲除那那异神,而是准备明日廷议之后再行此事。他整理了一下此番要呈至廷上的诸修之功册,随后入至定中。

    一夜过去,云海之上磬钟之声悠悠响起,光芒照入大殿之中,他振袖起身,往光中走入进去,踏步来到了光气长河之上,与陆续到来此地的诸廷执见礼,又与首执见礼,便是一同在磬钟之声中坐定下来。

    这回廷议一开始,便先议剿灭莫契神族之事,张御递上呈册,由得廷上论功叙赏,很快定下各种褒奖。其中他与林廷执叙功最上,其次乃是钟、崇二位,余下才是众修。便连那伊神这回也未亏待,同在褒赏之列。

    待叙功结束之后,首执问及其余事宜,崇廷执便是站起道:“首执,诸位廷执,此番我天夏虽是剿灭了莫契诸神,可是从莫契神族和那些异神的手段上看,此辈对我天夏中下层有着极大的杀伤之能,此回他们是被我迫杀于间层之中,可若是类同之事再来一次呢?”

    此事他事先就已是放出了一些话,不过这些是确实存在的问题,也是现在需要解决的,所以他不怕被人知晓。

    天夏遇到敌人并不可怕,关键是从敌人那里能够看清楚自己的漏洞和破绽在哪里,再不断改进,将之尽快弥补。

    玉素道人在座上道:“崇廷执,你既然提出此事,想也思量过解决之道,不知你的办法是什么?”

    崇廷执再是一个稽首,道:“当初我天夏面对浊潮,各上洲皆有化变护持,但是这些护持乃是各上洲自行立起的,疏且分散。要防备此等外敌,我天夏如今不外用两个方法。”

    说着,他竖起一指,道:“其一,当是建立一个护域大阵,用以遮蔽天夏全境,以抵抗外来神异的侵袭。只是此举也有弊端,一来消耗太大,且自限于一地,每次开阔疆域都会因此所制,并且要维持此阵也是不易。故崇某不建言如此。”

    韦廷执道:“那另一个方法呢?”

    崇廷执道:“另一个方法,便是提升那造物了。”他伸手一指,前方灵光闪烁,那里显现出来正是那方道化之世中的景象。

    他道:“这是底下玄修弟子于那方层界之中所见,此世之中,造物昌盛,能对敌我辈修道人,足见造物潜力无穷,若得发挥,那也能有一番成就,我等若鼓励造物,推动其向上而行,这般既不用耗用太多,也能让其有自保之力。”

    风道人在座上出声道:“风某以为不妥。”他看向诸人,道:“诸位,造物此类物事,当主要用于民生之上,军事之用实当次之,便说那一层界,我等也看到,此世之昊族,厉来穷兵黩武,全然不顾治下子民之死活,纵然不可一世,可是却以残民虐民为代价,我辈岂可效仿之?”

    那说得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诸人在道化之世中既是看到了那造物的好处,可同样也是看到了造物繁盛之后的恶果,这也是给了他们一个警示。

    座上竺廷执这时一敲玉磬,待众人看来,他也是看向崇廷执,道:“崇廷执弄错了一件事。似莫契这类异神,能以人心欲念为资粮,就连我等也无法完全提防,遑论底下子民?想要令世间子民自行对抗此等神异,怕是走错了路。”

    ……

    ……

第两百三十四章 持力别上下

    竺廷执一言下来,众廷执都是认可他之所言,因是这等上层力量连他们都是难言都全数抵挡,遑论世间之人了。

    这回前去讨伐莫契神族的具体过程他们也都是了解过了,讨伐前诸修也是先用清穹之气封闭心识,以此来避免侵害的。要是这等异神顺利侵入世间,内层子民除非人人皆至上境,否则怎么样也是挡不住的。

    这时有一个声音传出道:“崇廷执说这话,我也觉得很不对。”

    众人目光都是看过来,心中不由想着“来了”。

    崇廷执定了定神,看向晁焕道:“晁廷执有何高见?”

    晁焕道:“且不说崇廷执那第二个令世间打造的造物说法,你所言第一个方法光只是说了内层,可外层纵然多数时候负责御敌,那里也驻有我天夏不少子民,为何偏偏不提?崇廷执是想不到呢,还是故意不想提呢?”

    他似笑非笑看着崇廷执,“晁某是愿意相信崇廷执思虑缜密的,可为何故意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呢,是让我等只去想第二个建言么?崇廷执,你的心思很复杂啊。”

    崇廷执看向诸人,提高声音道:“崇某一心为公,绝无私心!”他内心深处的确不是为了自己考虑的,而是为了整个真法的存续,也是为了真法玄法之间不至于掀起一场内争。

    在此言过后,他不等晁焕再说话,又是转向竺廷执,飞快说下去,道:“竺廷执之质疑,崇某也可以解释,“这一答案仍旧可以从那一方层界之中寻到。”

    “那一界中,造物曾与修道诸派对抗,并且将诸派驱逐去了天外,此后诸派动用各种方法,包括心识侵袭,正面强攻,还有各种邪魔手段,可尽管这些举动对于那昊族造成了一定损伤,但也仅止于此,并无法动摇其根本。

    究其原因,是因为昊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守御防线,其以造物气罩分别笼罩各个地域,在地上地下以造物壁垒连山结海,再以‘造物日星’为二者提供源源不断灵性之力,同时辅佐以造物甲士、斗战飞舟、造物生灵守御支援,如此数重戒备之下,令得上层力量无从侵害。”

    随着他如此说,众人面前的灵光之中也是显现出了一幕幕画面。

    虽然昊族将修道宗派给驱赶了出去,这感觉令人有些微妙,但是天夏并不会因为与那些修道宗派同属修道人而把自己代入进去。

    两个界域道机不同、双方法度不同,连所掌握的力量也是不同,完全不能等而论之。就单说一个,拥有镇道之宝的天夏真要动手,似昊族那点军事力量随时可以镇灭下去。

    但天夏也并不排斥从别的地方借鉴长处,假如真其方法是有利于护持内层各洲宿,那他们也是会考虑采用的。

    崇廷执这时又道:“至于外层,这等内层可是用到的方法,外层也是一样可以用到的。”

    韦廷执看着那灵光之中的景象,慎重考虑了下,道:“此方法应对一般敌手是足够了,可是仍然不足以挡住来自于意欲之侵蚀。”

    崇廷执道:“万事都无法一步登天,那方层界之中只是那方层界之布置,而我天夏当有我天夏之布置,只是可用以借鉴参照。而如此方法也是可行的。”

    戴廷执这时思考了一会儿,敲了一下玉磬,待众人望来,他道:“崇廷执所提之法靡费甚多,用时较远,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他顿了下,“戴某倒是觉得,崇廷执的第一个方法比此法更为合适。”

    韦廷执道:“戴廷执是赞同建立大阵?方才崇廷执已然说了阵禁之缺弊,且若是内外皆立大阵,那么耗费也不见得比推动造物更是小了。”

    戴廷执摇头道:“不必如此,戴某以为,我等眼下只需要设立一个有限度的,可以用来判别来敌力量的警阵便好。如此只要有异敌到来,我等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并知晓其层限,而后再派遣得力人手前去剿灭镇平,而弱小神异,则可交予世间自行处断。”

    几位廷执听了此番,都是点首,认为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因为如此做就不必作出太多的变动了,也不需要耗费太多。

    崇廷执皱眉道:“诸位,如此做,这不等在原来守御上面修补几下么?看去是增设了一些东西,可这与此前相比仍是大同小异,底层依旧没有抵抗之力,若是似再有异神大举来袭,我等真能够顾及各处么?若是造成重大损折,到时候悔之晚矣!”

    戴廷执道:“其实也是有办法的。”他看向诸人,稍稍提声道:“面对任何外敌之际,防患于未然都好过事后补救,这一次守正宫之作为,便是可圈可点,在莫契诸神归来之前就有所发现。并及时将之剿灭。

    而这正是因为张廷执深具远虑,早早在各洲宿都是立有守正宫驻地,才得以及时发现端倪,故戴某建言,既然守正宫已然做得很好,那也不必去加强世间之造物了,不妨加强守正宫之力量!”

    说到这里,他又着重加了一句,“本来抵御内外较高层次的神异诸事,也就是交由守正宫负责的,如此也不必要再多事了。”

    座上几位廷执听了,点头不已。近来戴廷执方才有过提议,外宿的布置有所扩张,在军事守御一方面投入已是太大了,而且造物要是转向军事,那势必影响民生,倒还不如不动,将事机将给守正负责处置。

    关键在于正如戴廷执方才所言,守正宫一直以来都是做得不错,而且是在条件有限的情形下做成的,守正宫诸修分润功劳,众人也是看在眼里。故是有些廷执在思量,是不是也要把一些看好的门人弟子送到守正驻地去历练。倒也不失一个好去处。

    反观造物,投入既大,收效又微,还需长时间来推动布置,这不亚于当年扶持玄法了。可是当初是个什么情形,现在又是什么情形,不可一概而论了。

    崇廷执则是神情微沉,他本意是要加强造物,可没想到居然绕回到守正宫上来了,想想也知,一旦加强守正驻地,那一定会是设法调入更多玄修,并在未来立下更多功劳,这不是反过来加强玄修的力量么?

    要是他弄了半天却是为玄法做嫁衣,那他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这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发生道:“诸位廷执,守正宫此回虽有功劳,可也需看到,守正宫此番能剿灭莫契诸身,除了自身用命,背后也是靠了玄廷支援的,若无玄廷鼎力支持,那也无可能轻松做到此事的。可提前察敌这等事不可能次次遇到的,玄廷也不可能时时如此从容布划,故是内层子民能自持抵御之力方才是最好。”

    “崇廷执,你这话说得不对。”

    晁廷执拍了拍案,道:“如今我天夏之敌,都是前纪元的异神主宰,这定然是要玄廷一起施加助力的,按照崇廷执的说法,莫非待世间建立了造物守御后,等到遭遇强敌,那么玄廷自此就可袖手旁观,全凭其自身守御么?”

    崇廷执沉声道:“晁廷执当知我并非此意……”

    钟廷执这时摇了摇头,暗道你自顾自去说,又何必去回答这位的话呢?这样一来,岂不是给这位接话的机会?

    果然,晁廷见他接口,顿时精神一振,立刻就道:“那么崇廷执又是什么意思?世间可以自持造物御敌,却偏是守正宫就是不行。崇廷执,你是否对守正宫有何偏见?无有关系,此间廷议,诸位廷执都在这里,崇廷执你有什么偏见,唔,你有什么看法大可以说出来那么,诸廷执想来是能够判别的。”

    崇廷执一皱眉,正待说话,这时听得一声磬钟之音,众人一望,钟廷执自座上站起,打一个稽首,道:“首执,诸位廷执,关于建立屏护一事,此涉及太多,非是今朝能匆匆议出一个章程的,钟某提议,不若诸位廷执回去先行思量,待得下回廷议,再作商议。”

    陈廷执看向首座,道:“此确实非是一议可定,今日此议便先行搁置吧。”

    首执也是颔首。

    钟廷执又是一礼,坐了下来。

    张御这时看了上面一眼,他留意到,自剿灭上宸、幽城等派后,首执已经不怎么开口了,许多时候都是由陈廷执代为做出决定了。

    下来廷议再是讨论了一些事宜后,诸廷执便各是散去。

    钟廷执与崇廷执一同自光气长河上走出来后,便道:“崇道兄方才太急了,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可慢慢争取。”

    崇廷执停下脚步,看向他道:“要是争取不了呢?”

    钟廷执也是脚下一顿,沉声道:“要是实在不成,那就请廷决,我们怎么也是能否了这个决议的。最后请几位执摄出面裁定!”

    崇廷执想了想,若是让五位执摄出面决断,那也可以,毕竟五位执摄看得比他更为长远,不管如何选择他都可以接受。只是这等事将定议之权上交,这里面牵扯到很多,这恐怕不是首执、陈廷执和诸位廷执愿意看到的。

    ……

    ……

第两百三十五章 定持道法常

    张御从廷议上回来之后,便唤了明周道人过来,并令其将玄廷给予诸人的功赏全数分赐下去。

    除了玄廷给予的赐功,还里面有守正宫内部给予的一些褒奖。所以哪怕是未曾参战的朱凤、梅商二人,因为诸人不在期间镇守有功,他也是给了一点分赏。

    随后他坐定下来,妙丹君一窜,来到了他身边,他伸手揉着,心中则在思索着廷上所议之事。

    他倒没怎么在意两边的争论。他之所以方才没出言反对崇廷执,就是因为崇廷执所言也有其有意义的一面了。

    只是这位太急了。

    当初玄法是玄廷遭遇浊潮,诸洲分离,上宸天又攻伐甚紧,在这等岌岌可危的局面下为了应对内外压力而扶持的。而现在玄廷的力量足以应付内外敌人,当然不可能去做太大的动作。

    虽然有些敌人的确很难防备,可玄廷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事物都有两面性,造物派之前就一直就在追逐力量,这在之前也是有过一些先例的,到现在也未停下,要是放松了缰绳,外部的事机且先不去说,内部是一定会出现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造物并非唯一的选择。就如戴廷执所提出的方法就是可行的。

    天夏现在的整体策略是外紧内松,世间是以提高民生为主,这样才好有更多的人明识知礼,不但可有更多人为天夏强盛出力,也能有更多合适学子选择道途,若是按照崇廷执所言来做,那现在非要一下全部倒向军事不可,这很不符合天夏现在的走向。

    不过他考虑下来,守正宫的力量的确是要加强,只从眼前来看,不算天夏,前面纪元的主宰似都似不亚于后来主宰,甚至还有所超过,莫契神族之前还有两个纪历,当时那些主宰会不会还存在着?

    不管有没有,提防还是要做的。

    这个时候,训天道章之中有一阵意念传来,他注意观去,原来是风廷执寻来,便落意问道:“风道友,可是有事?”

    风道人声音传来道:“道友,崇廷执方才那番言论,道友如何看待?”

    张御言简意赅,道:“有可取者,有可弃者。”

    风道人道:“我观他不过就是为了打压玄法,所以才刻意抬举造物,待得下回廷议,他一定会再次坚持此事,我看不达目的不会甘心。”

    张御道:“凡事皆可论,他有他的道理,我亦有我的道理,诸位廷执心里想来自有判断。”

    风道人点了点头,道:“我只担忧他们借题发挥,又弄出什么事来,道友心中有数便好。玄法方才有如今之大好局面,兴盛在即,这个时候万不能让人阻遏了。”

    张御道:“法无常法,我玄法因天夏而兴盛,若能推动天夏向前,并能一直前行下去,那又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风道人顿有片刻,才感叹了一声,道:“道友说得是。只是有些执念却非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啊。”

    再说了几句之后,风道人便告辞离去。但是这位意去未久,戴廷执却也是通过训天道章寻到了过来,并对他言道:“崇廷执、钟廷执两位所思所想,我亦知之,但戴某还那等意思,当是加强守正宫。

    我天夏之强乃在于强民固道,过去之事已是证明了此点,在玄法不曾有负所托之前,戴某自当会支持玄法。至于那造物,目前还立足于民生为好。”

    张御也是清楚,戴廷执上次寻他支持,所以这一次也是投桃报李,在廷议之上鼎力支持他。但是戴廷执显然不会只讲人情之人,他说的话基本也是向着天夏有利的那一方面,要是不利于天夏,那是怎么也不会支持的。

    他道:“不管玄廷下来如何决定,事情未曾停下之前,我当会先扩增守正驻地人手。”

    戴廷执点头道:“戴某对此亦是赞同。”再是说了两句后,他也是收意离去。

    张御待他离去后,则是坐了一会儿,眸光之中透出锐芒,此刻他决定亲自出手,去将那最后一个与莫契相关的异神铲除。

    待收摄心神之后,他根据先前曾是感应的灵性之所在,便一缕气意往那里渡去。眼前微微一晃,再次来到了那一座四壁平直宏伟建筑之中。

    四周金属色的墙壁正发出朦胧的微光,他没有去理会别处,直接踏步往里前行,没多久,便是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处。

    这里唯有一堵墙壁,壁上嵌着一个半人半怪,带有面具之人,其有着鳞片及触须,像是由各类古怪生灵的拼合起来的。

    只是看到他过来,这个异神变得异常之恐慌,并且流露出了表示愿意臣服的情绪。

    张御看了它一眼,其之所以出现,就是复神会及一些莫契信徒信念的凝聚,其本身也是莫契神族的人间代言。

    哪怕这异神自身不想,神性也是会引导其去做一些莫契神族想做之事的,并还有一定可能设法复活莫契神族,尤其是在灵性预言还未散尽的情形下,更可能去如此做。所以其必须是要解决的。

    他心意一唤,一道明亮剑光飞起,斩杀了在对面墙壁之上,在“斩诸绝”神通的运使之下,霎时间将这面墙壁斩成两段,那灵性也是被一同斩杀绝尽,那半人半怪的异神顿了片刻,而伴随一阵深长的鸣叹之声化作无数沙雾崩散下来,这里整个地方也是摇晃不已,开始崩毁坍塌。

    张御意念一转,便是回到了身躯之中,不过看那时晷,却已然过了半天。

    眼下莫契诸神皆以铲除,不过还剩下一个南陆复神会的首领依旧在躲藏在间层深处,这个人也必须剿灭,免得再引动什么。

    而这件事需要挑一个合适的人去做。

    他唤了明周道人过来,道:“明周道友,去把伊初道友请至守正宫。”

    明周应命而去。

    没有多久,伊神就来到了守正宫前殿,待入殿见了张御,祂用十分标准天夏礼执有一礼,道:“道友唤我来这里,想是有事吩咐在下?”

    张御将事机简略一说。

    伊神十分爽快道:“这件事交给在下好了。”祂还嫌立功不够多呢,正这件事来得正好,又问:“此行只我一人么?”

    张御道:“我觉得道友一人足矣。”

    伊神神情认真起来,对他郑重一礼,口中道:“不敢有负所托。”

    祂本来以为张御会派一个人来负责监视自己,没想到居然很是信任他,这让他不禁下决心要竭尽所能完成此事。

    张御倒是不怕祂弄鬼,这位连四柱神都杀了,又怎么会对一个下面的信徒有所留手?要是莫契神族真的回来,那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伊神了。因为无论在哪个势力看来,叛徒都是比敌人更可恶。所以这方面交给伊神去处置最好不过了。

    他又给了伊神一枚传递所用的法符,告知他关键之时可用此联系元都玄图,便可从间层之中出来,吩咐过后,便是让他离去。

    与此同时,青阳上洲,鹤殿之上。

    竺廷执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望着那一株郁郁葱葱的大榕树。

    要是按照崇廷执的想法,需要用到造物保护洲域,那因为灵性力量和法力气机的某些冲突,那两者无法同存,势必二去其一。

    就算现在不用这么做,以后造物力量的一旦提升上来,那也是要除旧布新的。

    他自语言道:“当初你若是知道身后之事,会是如何选择呢?我料你恐怕是会对此置之一笑,仍旧是义无反顾去做的吧?”

    而在这时,恽尘结束了玄府之中的一些事,来至鹤殿顶上,方才抬首,却见一个青衣人影站在那里,他先是一怔,随后一阵惊喜,急忙上前几步,深深一拜,道:“弟子恽尘拜见老师。”又抬头道:“不知是老师来此,弟子失礼了。”

    竺廷执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颔首道:“功行还算有长进,倒是还差了许多。”

    恽尘低头道:“弟子惭愧,让老师失望了。”

    竺廷执道:“失望不至于,慢慢修行便是,不用贪快求进,你的潜力极大,未来可期,我辈修持才是根本,一些俗事你不必管太多,有些事情为师会替你解决的。”

    恽尘诺诺称是,道:“弟子多谢老师遮护。”

    只是他心里有些别扭,不是因为自己功行跟不上,而是老师暗示他可以少管事,甚至不管事。

    可这怎么能行?管事就是他的乐趣所在,每次他处理完一件事都能从中感受一股深深的成就感。

    特别是自己亲手布置的,并能良好执行下去的事机,特别让他感到满足。要是不让他做,那当真是十分难受。

    竺廷执这时递了一枚玉匕给他,道:“此物你可以收着,当能助你修行。”

    恽尘接了过来,回道:“弟子一定会努力修持,以报师恩。”他心里则暗想着,“看来得少管些事了,唉。”

    竺廷执再是指点了他几句后,也没有再多留,一如其人来时,随着一道浓盛青气晃过,就于无声无息间离去了。

    ……

    ……

第两百三十六章 搜遗问前纪

    伊神得了张御之命去往间层深处追剿复神会余孽,这一去就是二十多日。因为他没有训天道章,也不可能随时动用元都玄图联络,所以谁也不知此去情形如何。

    直到一日,东庭府洲南陆,守正驻地不远处,一道宏大金光从空降下,伊神身影显现了出来,这回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一只复神会赖以维系自身的长虫座驾,此物停留在那里,几如山脉一般大小,几乎将驻地前方开拓出来的平坦地面俱是占据。

    这一次深入间层追剿,由于复神会余孽也的确藏的太深,在察觉到他追剿后又往深处躲藏,祂也不得不跟了上去,险些以为自己就回不来了。好在瞻空道人这次依旧得了玄廷清穹之气的支援,得以成功把人带了出来。

    不过也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要是在深入进去些许,与现世再无半分牵扯,那可能真就没法勾连了。

    复神会那名老者这次也是被他所生擒,面上的面具早是被他扔了,露出一张微显苍老,有着灰白头发和灰白眼珠的土著面孔。他道:“尊神要待我去哪里?”

    伊神用示意了下前方,道:“看不到么,这是天夏驻地,自然是带你来天夏了。”

    老者语气激动言道:“尊神乃是神上护卫,为什么要和那些天夏人勾结在一起?”

    伊神挺起胸膛,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天夏人。什么和天夏人勾结在一起,我帮自己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什么护卫,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老者眼神复杂得看着他,随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也能做天夏人么?”

    伊神也是一怔,打量了他几眼,玩味道:“你的信仰不够虔诚啊。”

    老者却是理所当然道:“信仰太虔诚,容易失去正常的判别之力,我们既要有虔诚,但是又不能任由神明无休止的索取,尺度是要把握好的,不然什么事都做不了,尊……阁下应该是能明白的。”

    而且他前两日感觉沟通神谕时空落落一片,再结合眼前来伊神亲自来抓拿自己,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而且这样反是更能现出他的诚意。

    伊神笑了一声,道:“你的事情我说了不算。”

    老者赶忙道:“我知道许多事情。包括莫契神族的许多隐秘,天夏一定是会对此感兴趣的。”

    伊神奇道:“我一直很奇怪,有些东西,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去知道的?”

    老者犹豫了一下,伊神一摆手,“算了,这些和我都没关系,我自享我的乐,你们这些事情我懒的多问。”

    此时金郅行和艾伯高二人察觉到驻地之外的动静,也是赶了出来,他便带着那老者来与两人说明情形,再是通过二人将事机报了上去。不久便有谕令下来,让他们暂且在驻地候命。

    过不多时,天中一道星光玉雾落在驻地之内的高台之上,金郅行、艾伯高二人见到光中人影,都是执礼道:“属下见过廷执。”伊神也是在旁行了一个天夏揖礼。

    张御自光中走了出来,对两人和伊神一点头。在这个时候,那名复神会老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道:“小人‘帕留’见过上尊。”

    张御目光落下,道:“你就是那东庭南陆复神会的头目?你是土著出身?”

    老者赶紧回道:“是,小人就是南陆复神会的会主之一,小人就是出身东庭,原本是一个部族里的祭祀。”

    张御道:“可具体说下。”

    他没有去强行索取其人记忆,因为有些灵性寄托不是单纯在记忆里的,而是通过祭献沟通某些灵性物事的。

    这些灵性可能在天地之中,也可能落在别的什么地方,特别是灵性预言未曾衰退,此辈十分可能从那里得到一些连自己原先也不知道的启发。

    要是愿意自己交代,那是最好。

    老者道了声是,老老实实将自己来历,还有得到的东西,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御平静听他叙述,当中也不曾打断。

    按照此人的交代,其出身于前纪历中期,也就是伊帕尔神族全盛之时,本来其是一名稍微掌握灵性力量的祭祀,接受了历代祭祀的教诲,可是有一次族人迁徙,在半路上叩拜了一株神木后,却是莫名其妙得到了许多启示。并收到了一个神谕,让他去往一个地方。

    对于神明他是非常敬畏的,不敢不从命。于是他把祭祀职事交给一名学徒,自己一个人去往那处,并在一个峡谷围绕的平原之中找到了一个过去神明留下的遗迹。

    到了那里他才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得到了神谕,与他有一般遭遇的还有十一个人,这些人也是陆续赶到了遗迹之中。

    这些人在这里又是得了一次神谕,就是等待时机,在合适的时候配合预言迎接神灵归来。并且给了他们很多奖赐。一方面是灵性力量的大幅提升,一方面就是得到了大量的知识。

    十二人虽然都是崇神,但是只有小部分人认为知识更为重要;而大部数人则是认为崇神在于虔诚,那些知识只是次要的,工具罢了,只要够虔诚,神明就能给你更多。

    故是他们这些人直接分裂成了两派,一派就是后来的北陆复神会,一派就是以老者为首的南陆复神会。

    只是两家并没有完全分割开来,在较长一段时间里依旧互相交流扶持,在伊帕尔神族的统治结束后,上个纪历异神遍布东庭,北陆便一直在筹谋莫契神族的归来,等待时机。

    而南陆这边则不同,虽然也是准备迎神归来,可相对消极了许多。他通过神谕,发掘了莫契神族遗留下来的各种遗迹,包括四神附着的石壁,并依靠所得到来的知识,发展出来了自己的一套东西。他们的虫舟,就是按照莫契的一种记载,自己改造出来的。

    张御看向那长虫内部,那里有着虫卵一般的舱室,里面是一个个自行成长的人形物体,主要是靠长虫来提供灵性力量,孕养培植各种人手为自己所用,这也是复神会人手的主要来源。

    虽然这些人大多数智力不高,但是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却是可以的,这毕竟也是一门较为高深的技艺,他怀疑道化之世改造神异生灵的方法,可能有一部分就是得自这里。

    老者道:“其实小人也不是那么想要莫契神族回来,但是另外两位首领坚持,小人也只好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小人其实不想和天夏作对……”

    他这话倒不假,因为莫契神族回来,他们能能源源不断从那里获取新的知识,还不用受到约束,这般多好,说不定最后自己也能成就神明,成不了纪历主宰,称雄一地也是可以的,奈何北陆得那帮人不愿意听他们的,非要和天夏对着干。

    张御不关心他如何想,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莫契神族对于之前的纪历主宰,可曾有过记载么?”

    这些事机莫契神族肯定最清楚,但是他们这一次是突袭战,大战之中没那个空闲。神莫虽然可以交流,但是这人拥有语誓,谁也不知道会事先布置下什么誓言条件,所以不好多问。

    而那莫契神族具现出来的异神,更是除了情绪什么都没有,自也不可能提供更多。当然面前这位也只是一个信徒,也不见得就清楚此事,他也是试着一问,得不到答案也没有什么。

    老者听他问这个问题,更能确定莫契诸神已然完了,他带着敬畏之心的想了想,道:“上尊,莫契诸神之前的事,小人不知,不过那里还有一些石板,也是在莫契某个遗迹中找寻到,那上面所记载的,很可能与上尊所闻之事有关。”

    张御一弹指,一道灵光落下,将虫舟之内所有的东西都是映照而出,他道:“把东西指出来。”

    老者称一声是,他辨认了下,指着一处由十二面石壁组成得壁画,道:“便是此物。”

    张御意念一转,直接将此物摄拿到了面前,上面的人和物都很模糊,但是随着他的目光注落到上面,便有一幕幕景象和画面出现在了眼前。

    哪怕没有任何解释,他也能感觉到,这是莫契神族从第一次出现在地陆上开始,以自身为第一视角的记录。

    地陆之上有一些强大种族是从虚空之中到来的,还有一些则是邪神神裔。但是莫契并不是如此,祂们就是本土之民,但是在某一天,莫名其妙获得了力量,而且力量层次一开始便很高,

    他们走到地陆之上的时候,这里还残留着不少前纪元时期遗迹,但是创造这些文明的种族像是被清洗了一遍一样,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曾剩下,得以很是容易的主宰了整个地陆,随后其便进行了对诸种族的改造。

    张御看了下来,心中转念,任何势力都不可能突兀出现,天夏的力量也是经历了漫长时间才慢慢发展起来的,莫契神族的力量不可能平白无故得来,一定还有一个指引祂们的势力或个体。他联想到此辈自称至高的对抗者,这个概念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还有神莫第一眼看到他,那时候的反应也是值得深思。

    老者见他不说话,这时从袍服中取出了一面金属盘,双手呈递上来,道:“上尊,这是小人用一个纪元的时间描摹下来的东庭舆图,今日愿意献给上尊。”

    ……

    ……

第两百三十七章 异机内外生

    张御看了眼那金属盘,目光落去之际,周围景物霎时一黯,随即他的面前荡开了一层云雾,内中显现出了一幅以各种鲜艳彩料绘制的舆图,并且非是静滞的,而是动形之图,山川地形俱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眼看去,便能知晓这里面主要表现的是东庭府洲还没探索完全的东庭南陆,并且这里面还标注了地下暗河、矿藏、神异生灵,远古遗迹等多处地方,名唤帕留的老者自称此图用了近一个纪元时间才整理而出,看来倒不是虚言。

    有了这些东西,南陆便是等若控制在手中了。

    不过就算如此,复神会看去也没有完全探全地陆,特别是地图往南方去,就融入了一片虚无之中。显然没有到尽头。

    实际上,东庭北陆也是如此,倒是府洲北端直通大海,但更远处就不知道了,毕竟每一次浊潮过后,地陆都会有一次扩张,地形地貌都会发生一次改变。

    唯一例外就是包括安山山脉在内的这一大片区域,也就是东庭南北二陆西侧沿海这一片,哪怕是遭受浊潮侵袭,也自始自终没有怎么变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猜测很多,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

    这时他看到图上有一些用特殊的灵性符号标记的地点,便问道:“这些是什么地方?”

    老者看了看,回道:“回禀上尊,那是一些我辈也不曾探明白的地界,一些着盘踞难以接触的神祇,还有一些是极度危险的神异生灵,而那用赤色标明的则是前古遗迹,特别是那一处……”

    他伸手指了指一处,那是差不多位于南陆中心偏东方向的一大片红色,非常之醒目。

    “那里我们至今搞不懂是什么地方,每次派遣人手前去都是不曾回来,因为这地方从前纪历开始就不曾变动过,就连浊潮前后也没见变化,对于我们也没有影响,所以我们就不曾再去那里探查了,只是严禁人手挨近。”

    张御看了下来后,将此金属盘收了起来,又言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留存的预言石板吧?”

    老者道:“是,是,这些东西,还有包括小人从莫契神族所获取的所有关于莫契神族的知识,都是放在虫舟里了,小人愿意都是送呈给天夏,上尊可派人点检。”他顿了下,低头道:“只是小人有一个祈求,小人也想做一个天夏人,不知能否如愿……”

    张御淡声道:“这要看你过去所犯之事,能否过去天夏法度查验的了。”他挥了下手,自然有驻地修士走了上来,按住他道:“跟我等走吧。”

    老者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跟着这两名修士走了下去。

    张御看向伊神,道:“伊道友做得不错。”

    伊神笑道:“不敢当夸奖,身为天夏人,自该为天夏尽一份心力。只是伊某只是想着在世间过活,不知道友可是允许。”

    张御点了点头,道:“若是道友愿意,那自是可以,道友此番功劳,过后也自有论赐。”

    天夏并无不准上层境在人间存身的规矩,只要事先定誓,那便无有问题。只不过比起上层,内层实在不是上层修士愿意久留的地方。所以少有人这么选择。

    张御与伊神交代完后,又与金郅行和艾伯高二人说了一会儿,此分身便化星光离去,归回到了正身之中,继续在宫中修持定坐。

    只是三日之后,云海敲响磬钟,玄廷之上再一次举行了廷议。

    这一次依旧提及守御之事,只是多数廷执认可戴廷执之前的意见,那就是在内外层界都是设立一个警阵,而后加强各地守正宫驻地的力量,对于世间的力量则不作太大变动。

    崇廷执、钟廷执却都是坚决反对,并且也拿出了一些理由,他们还是隐隐流露出一个意思,哪怕请议廷决,他们也要设法否了此议。

    不过这一次没有进行廷决,但是事机不能不解决,故是廷上先命守正宫暂且加强力量,待下一次定一个结果出来。

    待从光气长河上下来后,钟廷执对崇廷执道:“崇道兄注意到了,首执近来越发少言了。”

    崇廷执沉吟道:“看来首执是要专心功行了,未来接替首执之位的,也唯有陈廷执了。”

    钟廷执点头。

    若不论上宸天的孤阳子和寰阳派的关朝昇,陈廷执从天夏入世之后就一直是功行仅次于首执之人了,本身声望也是极高,接替首执之位理所当然。

    可他有些忧虑的是,陈廷执虽然是真修出身,可现在却是一个浑章修士。很难说他的立场会偏向哪里。

    他叹道:“可惜武廷执比陈廷执起差了一筹。”

    崇廷执沉声道:“武廷执这人我了解,便有机会,也无此心思。”

    武倾墟在廷上很少开口,除了负责自己权责之中的事情,对于其他事几乎是不过问的,也很少去结交同道,本人更也主持大局的想法。

    钟廷执摇头道:“这般想想,陈廷执接任也是好事,总好过晁廷执这等人当上首执吧?”

    虽然知道这等事是没有可能的,可是光只是想想,崇廷执神情就不禁微微一变。

    其实说到首执,他们心中还有一个人选,那便是张御。但是张御功劳虽然不小,道行也是足够高,可是终究资历浅了些,不过待得陈廷执退下去,若其本人有意,那或许还有几分可能,现在却是无可能了。

    崇廷执叹道:‘如今廷执之中,能支持我辈意见的人太少了,正清道友若能归来,到还能扳回一局。”

    钟廷执点头,正清道人当初若不曾被驱逐,其无论功行地位,还是以往之资历,在他们看来其实都是接替首执的最好人选,是能与陈廷执争一争位置的,

    他想了想,又道:“正清、岑传两位道友似乎都是不喜造物,他们就算来到了上层,也不见得会支持我们。”

    顿了下,又言:“不过首执若退,那么廷上极可能再提一名玄首或镇守为廷执,如今有资格入廷执拿权柄的,也就那么几人。”

    能够成为廷执的人选,要么是立下过足够多的功劳,要么是坐镇长远,且功行之上必要过得去,似风、高二人那只是特殊时候的特例。

    唯一令他们感到安慰的是,继张御之后,玄修虽然也接连成就了几人,但都是根基尚浅,还无人有此等资格,所以此番后继之人,要么就是真修,要么就是镇守外层的浑章修士。

    崇廷执道:“近来尤道友取得了上乘道果,若是这位愿意担取权责,去坐镇一方,那么成为廷执不是什么难事,可惜这位除了阵法余者一概不问。”他又沉声道:“但不管如何,此事我们一定要争一争的,最好是能推举一名真修同道上位!”

    钟廷执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他们二人能看到此事,其余廷执自也能看到,风道人为此还寻到张御,商议下来可能的情形。

    张御也是看出首执有可能在准备退位,这样多半再会补充一位上修入廷,他不在意对方是真修亦或玄修,只要是按照天夏规序拔擢上来的,那便无碍。

    不过此时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他隐隐有种感觉,五位执摄寻他,可能也与首执即将退去这件事有些牵扯。

    与此同时,虚空外层之中。

    朱凤、梅商二人正坐着飞舟巡游各处星宿,只是因为浊潮频频泛动,他们近来发现,虚空之中的神异生灵变得越来越多了。

    尤其是前些时日,就遇到了一些古怪生灵。这些生灵像薄膜一样包裹着一枚枚漂浮于虚空中天星之上,以天星为卵,孕化住自身的同类,随后像水母般漂浮向虚空之中,这类东西虽然没有进攻性,但数目如今却是在逐渐增加中。

    还有一种东西更是诡谲,那是一种游荡在虚空之中的如镜子一般的晶片,这东西与虚空融合成一片,除非你仔细感应,否则根本分不清楚其到底在哪里,又是什么形状,只有在靠近了之后,才能看到自里面反照出来的自己的身影。

    似他们这些玄尊还好说,本来就是超脱世间之人,照不出什么来,可是之前被照过的修士弟子或者甲士军卒,凡是见到照影的,回去之后总是做梦,梦见自己就在晶片之中,而那些影子却是在外面替代了自己。

    醒来之后,他们总是忍不住去想,甚至分辨不清楚现在的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不论是修道人还是军卒,精神状态都会因此而变得越来越差。

    朱凤和梅商曾试图毁去这些东西,但发现这些东西是除之不尽,数目也是在逐渐增加之中,受影响的弟子修为也是越来越高,好似这东西也会相应提升层次。这样就非常危险了。因为难说其最后会提升到一个什么层次,又会有什么样的能力。

    朱凤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提议道:“梅道友,此事还是尽快禀告廷执吧。”

    梅商想了想,也是同意了此见。于是二人将进来所见一切异状附录一份玉符之上,用元都玄图送呈去了清穹上层。

    ……

    ……

第两百三十八章 化易克浊灵

    朱凤、梅商二人的书信去至上层后,就被元都玄图转落到了守正宫驻地,张御在此有分身坐镇,他取来书信一观,便了解了如今外层大体情形。

    信中重点提到了两种奇异生灵,但朱、梅二人在虚空之中遇到的生灵远不止这两种,只是其他相比较下来没那么古怪,眼下威胁还不那么大。

    张御倒是没有小看这些神异生灵,因为大多数神异生灵都是由弱小变至强大的,像莫契神族那般一上来就无比强大的,那只是极少数,这里面还给人予一种外来干预的感觉。

    待看罢书信后,他眸光微闪,往外层望去,先是望见了那些薄膜裹绕地星的东西。他看得很清楚,这些东西表面看着是一体,实则是由一个个细微生灵组成的。

    这些生灵每时每刻在生长繁衍,并且不停繁衍后代,将种子散播出去,而到了最后,那被包裹的地星由此会被化去,随后余下的这等生灵继续重复这一举动。

    这看着没什么太大危险,但是照这么下去,有朝一日,虚空之中的星辰或许会被这种生灵吞噬干净,若无人阻止的话,那么待得虚空之中各种日月星辰都是不见,最后恐怕就会盯上内层了。

    不过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大致不太可能发生。因为虚空之中寄托星辰而存身的也有生灵不少,其并不会不做反抗。再加上虚空中什么生灵都有,这类东西规模一旦庞大,势必挤压其他的生灵存身空间,所以也不可能肆无忌惮的繁衍下去。

    但不能忽视另一点,因为与其他生灵的对抗,既是生存,也是生长,长久下去,这些看去微小的生灵,将来会变得如何,现还不知晓。

    就如那些古怪晶玉已然展露出了这等迹象。开始照显出来的生灵层次还较低,只是一些普通弟子和军卒。可现在二章、三章修士的身影也能照入其中了。

    这是让人能够感觉异常清晰的提升了,这些东西的潜力还不知道在哪里,若能提升到连上层修道人都能照显的程度,那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而此刻在他目光之中,虚空之内正闪烁着难以计数晶光,并且过一段时间就会多出来一点,显然这东西也是在增扩之中。

    光是清除这些东西不难,可其应当是从虚空深处或是虚空裂隙之中过来的,归根到底还是浊潮的影响,浊潮不绝,想必也不会绝迹。而在浊潮动作之下,相类似的生灵恐怕还会有更多冒出来。

    他这时伸手一拿,一枚晶玉落入了手中,看着平平无奇,但其光华的晶面却在试图努力照化周围的一切,可因为这是上层,所有物事远远超过其层次了,故是努力了半天,也不得照出来什么,最后在他手中化为了无数晶莹碎砾,再是化作细碎尘埃了。

    他能感受到,此物来自于一种异常活跃的灵性,单一而纯粹。

    这种东西,像是天成之灵,好像是天地运转必然会出现一般,应该是浊潮运转使得道机发生了些微改变,暂且还没法从根本上着手了。

    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了。

    他想了想,脑海之中有了一个思路。

    此前他看过莫契神族遗留下来的各种知识,其中包含了大量的神异生灵改造的方法,那些复神会可没有至高力量可用,纯粹是利用自己的知识来改造各种物事的,只是其等限于自己的层次,所以他们没法利用更上层的力量。

    可是莫契神族的知识本身就是涉及到上层的,例如那些至高石板,连各个远古神明都能改造出来。

    虽然这是在一定程度上窃取了至高之力,可是天夏也有清穹之气可用,若是利用的好,也是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若是改造之法对此物进行改造,取替原来之种类,或者干脆生造一种神异生灵,专以克制此物,那比单纯去消灭的做法却是好上太多,既不用消耗太多人力物力,也无需再去花费多少心思。

    只是他对此道并不擅长,思考了一下,觉得玄廷之中却是有一个在此道之上颇有建树,那便是长孙廷执了。

    这位除了推算一道外,对于各种神异生灵也有着相当精深的钻研,似如道宫之中各种能飞渡上下层的传讯禽鸟,都是其人摆弄出来的。

    他还记得当初长孙迁镇压元童老祖之后,曾试图从其身上夺取玄异一事,可见其手段之精深,是玄廷之中少数擅长改造生灵的手段修道人。事实上,各个廷执都是各有门道的,各有擅长的,只是平日并不如何表露罢了。

    他思定之后,便唤了明周道人出来,交代了几句,令其前往传讯。没过多久,明周道人又是回来,稽首道:“廷执,长孙廷执说正好有暇,已在易常道宫之中恭候廷执。”

    张御颌首,他正身自清穹道宫之中出来,到了外间,心中一唤,听得铃声传来,伴有片片花瓣飘下,一驾天女飞车停落眼前。他乘上飞天车驾,遥渡云海,差不多行有半日之后,便来到了易常道宫之前。

    长孙迁亲自在道宫之外相迎,他神情平淡,但是招呼之中却不失礼数,待见礼之后,将他请入宫中,又奉上自己院中栽种的香茗,道:“我这处常年冷清,少有人至,不知张廷执此番之来意。”

    张御也没有绕弯,直接说出来意,并且伸手一拿,从外层拿了一枚晶片过来,递过去道:“就是此物,请长孙廷执一观。”

    长孙迁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沉吟片刻,道:“半月之后,张廷执再到此,便有分晓。”

    张御道:“当中可需用到何物么?”

    长孙迁道:“不必。”

    张御也不客套,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半月之后再来拜访长孙廷执。”他站起身来,执有一礼,便从宫中告辞离去。

    待回转清穹道宫,他便定持坐观,忽忽就是过去半月。他便约言时日已至,便再次出得清玄道宫,因为已是到过一次,故这回不再乘坐飞车,凭空挪转至易常道宫之前。

    长孙廷执自里出来将他迎至内殿,待两人在席上坐定,长孙廷执一荡衣袖,殿顶之上降下一道精英流光,他伸手抓来一股光芒,霎时在掌心之中凝聚成一枚七彩晶玉,摊开言道:“张廷执可将此物散布入虚空之中,自能遏阻那生灵。”

    张御问道:“可有后患?”

    长孙廷执将上次张御给予的那枚晶片也是取了出来,随后任由这两物凑到了一处,过了一会儿,他所立造的那枚七彩晶玉就再度化作一缕光芒,攀附在了晶片之后,并将之慢慢吞吸掉,旋即就化成了两块。

    但是这两块七彩晶玉并没有一直长存在那里,随着时间推移,玉上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待得光华消失,便自行散化了。

    长孙廷执道:“此物‘吞一夺一,生一化一’。”

    张御点了点头,他看明白了,这七彩晶玉需要吞噬那晶片来繁衍。只要晶片还存在。那么此物就一直存在着,而一旦晶片消亡,此物没了可以吞夺的对象,也就到了不必存在的时候了,也会自行消去。

    此物这用来对付那晶玉,那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长孙廷执道:“稍候我会令明周将一些炼造好的‘晶灵’送去张廷执处,当能解决此害。”站在他身后的明周道人对张御行有一礼,不过这个明周却是与其一般,都是显得孤僻生冷。

    张御抬袖一礼,道:“那便多谢长孙廷执了。”

    长孙廷执道:“都为天夏出力,不用言谢。前些时日我得观见异神那些知识,颇有收获。这里却要谢过张廷执了。”

    张御心下一思,知他说得是自己从莫契神族得来的那些造物知识,他看过之后,自也是交托了一份给天夏,身为廷执,长孙迁自是也能够观见,想来给了这位某种启发。他道:“能对长孙廷执有所帮衬便好。”

    得了解决之法,他也不在这里久留,几句话过后,就告辞离开了此间。

    长孙迁待他离去之后,又是取了一枚虚空之中晶片出来,在那里拨弄了几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玉璧之上一阵光芒涌动,于是他站了起来,来到了玉璧之前,把袖一摆,便见钟廷执、崇廷执二人身影浮现出来。

    崇廷执对他打一个稽首,道:“长孙道兄,下次廷上议对,若是涉及廷决,希望长孙道友能与我等一并否决增扩守正驻地之议。”

    长孙迁淡淡道:“我会附议二位。”

    钟廷执道:“首执近来有移权之心,以首执之功,不定合时就迈出那一步了,但其走之前,定会安排同道入廷为执,此事我等以为该早做打算,而以我二人观之,如今一十三上洲中,以玉京白真山邓景邓道友最有可能入廷。”

    崇廷执道:“除了邓道友之外,我等以为还有一位,那便是幽原上洲玄首费渊费道友,这位也是合适之人。长孙道友,不知你那里可有谁人能以举荐么?”

    ……

    ……

第两百三十九章 法算不足全

    长孙迁想了下,邓景乃是白真山一脉,也是上派嫡传,又在玉京镇守多年,无论功行修为还是以往资历,担任廷执都是足够。

    那位费渊么,同样也是功行修至寄虚之境,其人早在浊潮到来之前就镇守在幽原上洲,如今也已近百载不失,按理说也是足够挪位了。

    实则内层一十三洲的真修玄首,除了益岳上洲那位因为因为修道年月尚浅,功行稍弱之外,大多数都是功行深厚,几乎都是在抵抗浊潮中立下过功劳的。

    但需考虑到,这么多年来,真修除了玉航进入上境,还是原先那么人数,而玉航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新近修成之人,其人只是为追逐高深道行,这才放缓迈入上境的脚步,实则与大多数真修都是一辈人。

    想有片刻之后,他道:“安越府洲的魏涛魏玄首,两位可是考虑过么?”

    钟廷执点头道:“魏道友做过荆丘上洲的玄首,如今又是昌合府洲镇守,资历也是足够,按理说是合适人选,但是魏道友钟某是了解的,他这人十分讲究礼法规序,镇守时日不满,哪怕功劳到了极处,也是不会选择离开的,故此这回便不考虑他了。”

    长孙廷执淡淡道:“这般我这里便无什么推荐人选了。只是两位道友可曾想过么?如今我们可以举荐真修同道,从而压制玄法,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压得一时而已,照如今局面,玄修法迟早生出,到时两位又如何阻止?”

    真修虽然个个功行深厚,但是对比玄修,数目寥寥,并且大多数还存有出世之念,选来选去就那么几个人,现在还好,可等到一十三洲真修玄首都是逐一退却,那极可能都被玄修所替代,那么玄廷上唯有玄浑二道是迟早的事了。

    钟廷执看了看他,沉声道:“莫非长孙道友又要重提那造物修士一事么?可莫说玄廷之上诸廷执对此之反感,只说这些造物修士,莫非修得就不是玄法了么?”

    长孙迁语声依旧平淡道:“造物修士只是在浊潮之后天夏实力大损,为了应付上宸、寰阳二宗而,唯恐我天夏战力不足所做之努力,眼下自是不需要了。但是造物却还是可以继续的。”

    崇廷执这时道:“长孙道兄说得不错,造物修士一事现在的确是不合时宜了。不过似那方层界之中便是没了造物修士,也有造物炼士。其能做到之事,我天夏也能做到,只要和我等一同推动此事,造物这一兴盛,则玄法底层必被侵夺,从而便可形成平衡,如此不至于让玄修再占据大利。”

    钟廷执沉声道:“那便要看下来廷议了。”其实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玄廷议定,廷执必须要保持真、玄、浑三者各自之定数,这样不管底层如何变化,上面都可维持均势,可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

    崇廷执道:“既如此,我当先去接触那邓、费两位,问问他们的意思。”

    钟廷执点头道:“那便劳动道兄了。”

    三人商议过后,钟、崇二人身影从玉璧之上消失。长孙迁站了一会儿,便往内殿走去,来到了殿内最深处,他挥袖荡开禁制,走入了一个光芒浮动的阵法之中。

    在阵枢之上,坐着一个白玉塑就之人,面目挺秀俊美,头发披散下来,身上披着一个单薄丝绸,只是透过白玉身躯,隐约可见里面的水晶般的骨骼内腑,还有朱红色的心脏,以及心脏跳动流淌着的金色血液。

    他走到近前,伸手在其头顶之上按了几下,就莹莹流光从玉人身上绽放出来,这光芒持续了许久,才渐渐收了回去,玉人身上玉石似乎有了些微妙变化,变得更接近真实之骨肉了。

    他凝视着这玉人,静静站在那里,似在思考着什么。

    张御在回至清玄道宫不久,明周道人便将长孙迁应下的“晶灵”都是送了过来,他点检了下,正好是有三千六百之数,便用元都玄图将此送去了朱凤、梅商二人处,顺便给了一道谕令,令其照上面附带的嘱咐施为便好。

    处理完此事后,他定坐片刻,想起一事,就看向了那方道化之世,自他从此世之中脱离出来之后,已然过去近三月了。

    南北之战仍在继续之中,由于姚贞君等人的退走,深入北方腹地的那一支舰队终于被剿灭。北疆后方逐步稳固下来,西路大军仍在对峙之中,而正面大军仍在激烈交锋,熹王大军在不断取得胜利,逐渐逼近煌都。

    但是越到后面受到抵御越强烈,天外六派以往一直在坐观,而这一次居然有不少人亲自下场,这却是一下加大了守御力度,故目前处在僵持阶段了。

    倒是班岚那处地界,借着两边无暇顾及之际,不断吸纳人口,扩大疆域,布置阵法,再加上入得此界的玄修大多数是去到那里,一时间倒是聚集成了一处颇大的势力。

    只是现在两边时日等同,所以不可能用意再代替修行了,可这里的价值仍是不小,因为无论试验功行还是尝试功破关,这里都等于多了一次机会。

    并且随着此界玄法的传播,玄修弟子也是逐渐增多,这些人纵然不能穿渡界域,可却是可以用训天道章交流,这便与无形之中扩大了玄法修士的数目。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收回目光,转而拿出了一枚金属盘,把袖一拂,随即东庭南陆的舆图化作烟雾在他面前展开。看了一会儿后,他道:“明周道友。”

    殿内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殿中,道:“廷执有什么吩咐?”

    张御把袖一拂,将舆图上标准赤色的那一片拓了下来,飘至明周道人身前,道:“将此送给去钟廷执那里,请他推算一事,问他我若是探查此处地界,会否引发什么异常变动。”

    明周道人将舆图拓片手下,郑重打一个稽首,便就化光不见。

    妙皓道宫这处,钟廷执方才结束了交谈,正才回到座上,见明周道人显现出来,便道:“明周,什么事?”

    明周道人将手中托图递上,道:“这是张廷执送来的舆图。想请钟廷执代为推算,探查此地是否无碍。”

    钟廷执有些意外,张御这般郑重,显然不是小事,他将舆图拓片凌空拿了过来,看有一眼后,道:“知道了。”

    他对着这舆图推算了一下,本待很快有结果,却发现天象紊乱无比,千头万绪,难作梳理,不觉有些诧异。

    他寻思了下,便传讯请了崇廷执一同推算,然而两人算了许久,却发现这里面什么兆象都有,这等若无从推算。

    崇廷执道:“不若请长孙道友一并前来来算?”

    钟廷执摇头道:“此处地方有古怪,与推算那浊潮之时所得显兆极为相似,若是这般,是不可能得有结果的。”

    崇廷执想了想,也是皱眉,要是与浊潮有关,那他们自也是不可能算的清的。

    钟廷执思考片刻,起手一划,凝化一张玉符出来,唤了明周道人过来,道:“将此交给张廷执。”

    没有多久,张御就收到了这枚玉符,往里注意一观,其中钟廷执直言因为此处特异,没法推算准确他所要的结果。但其做出了一番判断,认为此事两种可能。

    其一,此处在“常定”之术范畴之中,但是层次较高,无法推算,若是如此,那么在他意念动起的那一刻就牵动承负了,所以他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那已然牵动的产生的玄机,是绝不会因为他停滞不前而断绝的。

    还有一个,其是在“无定”之术范畴内。不是因为有上就会有下,有前就有后的,结果往往是混乱的,不论他怎么做都可以,因为他的行为并不是引发结果的必要条件。

    张御在看罢之后,略作思索,从这两个结果看,还是他前去查看一番为好。于是他心神一转,一只灿灿星蝉已是往下界飞去。

    同一时刻,玉京,白真山山巅。

    邓景正在观中定持,忽然心潮涌动,睁目往前看去,见前方玉台上有一道光芒落下,里面显现出来一个模糊而熟悉的人影,他道:“崇廷执怎么来了。”他展袖站了起来,打一个稽首,“有礼了。”

    崇廷执也是还有一礼,道:“邓道友有礼。”

    邓景负袖言道:“崇廷执此来何事?”

    崇廷执道:“邓道友坐镇玉京也有多年了吧?”

    邓景笑了一下,道:“崇廷执,你还是直接说来意吧,邓某不耐兜兜转转。”

    崇廷执点了点头,道:“敢问邓道友,若有来日廷上拔擢道友为廷执机会,道友可是愿意入廷为执,为天夏用命么?”

    邓景一挑眉,道:“这是崇廷执自己的意思,还是玄廷的意思?”

    崇廷执没有说话。

    邓景立刻明白了,道:“崇廷执还找过别人么?”

    崇廷执眼帘低垂,语藏深意道:“这要看道友了。”

    邓景又是一笑,道:“邓某知晓了,邓某是愿意天夏出力的,不过话先说在前面,”他神情一正,肃然道:“你们上面的事我管不着,但若另有推荐之人胜于我,便是让邓某去,邓某亦是不会去的。”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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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