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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三章 显威获两安

    越子彬一行人听到重岸的建议,一时都不作声。

    重岸道:“我知道贵方的顾虑,我们彼此尚还无法完全信任,哪怕你们让我来查验,哪怕我立下了誓言,诸位还是觉得我或许会做些什么。”

    越子彬没有辩解,而是道:“重岸真人,陆盟身负所有人的期望和安危,我们做事不得不慎重,希望真人能够理解。”

    重岸道:“我理解你们,但我有办法让你们信任。”

    “什么办法?”

    重岸转过身来,道:“你们且看这里。”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盟国都之中所有见过重岸的上层统治者,不论此刻身在何处,都是觉神思微微一个恍惚。

    而下一刻,所有人发现自己都被挪移到了一处海边的悬崖之上。

    其中熟悉地理的人立刻判别出来,这是陆盟地陆边缘的迷失洋,与国度相距至少五万里。

    这些人在弄清楚情况之后,都是神情一变,毫无疑问这是重岸所为,他们没想到这位居然有这般能为,他们明明是在天罗保护范围之内,可是居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这岂不是说,陆盟所具备得守御之力,对此人几乎是不设防的?

    但也有人想到,此人此前去了天罗查看,会不会是方才在天罗之上动了什么手脚?

    重岸此刻没去管诸人怎么想,而是道:“诸位,请看这里。”

    说着,他伸手对着下方一拿,只听的隆隆声音响起,随后一副壮阔至伟的景象在诸人面前显露了出来。。

    只见下方万顷海浪汹涌翻腾,入目所及范围之内,所有的海水竟是于数个呼吸之间抬起千丈之高,偏偏又悬在高处不曾塌落下来,像是在诸人面前竖起了一座海水巨壁。

    面对此等场景,众人不由震撼失声。

    然而到此并没有结束。

    重岸此刻又是伸手一指,只见天穹之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闪烁光芒,众人开始不解,可是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无数星辰正从高空急骤坠落而下。

    在这等毁天灭地的景象之下,有一些人终于忍不住惊呼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也是顾不得喝问重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感觉自己在这等伟力面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以待毙。

    可当这些星辰眼见得就要落到大地和他们头顶上时,却又生生停顿了下来,并一个个悬浮在了那里不动。

    此时此刻,每一个位于下方之人都能看清楚这些星辰凹凸不平的形体,和那坑坑洼洼的表面,周围只有一阵阵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重岸这时一挥袖,这些星辰轰然震开,却是凭空分裂成了诸多更为细小部分,可其虽然被震碎了,却仍可称得上如山岳般大小,且一个个飘在了天空之中,似是被某种力量浮托在了那里。

    重岸回过身来,神情淡然的看向诸人,道:“诸位可明白了么?”

    在场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此刻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自身所拥有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能够于顷刻间毁灭他们乃至整个地陆,既然有这等能为,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算计他们呢?

    而且那悬浮在上的陨星也是在隐隐提醒他们,这东西随时可能落下来,就算有天罗,也是抵挡不住的。

    一名老者不免叹息道:“难道我们以往的路走错了么?”

    在遇到重岸之前,他们委实难以想到,修道人的力量竟是能够达到这等程度,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似乎什么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重岸看了看他们,却是道:“诸位不必如此想,我老师曾言,诸位的路并没有错。”

    老者精神一振,看着他道:“哦?可以说说贵师是如何说得么?”

    重岸道:“我老师说了,无论是推动修持,还是立造法器,所为之者,都是为生民立命,为世开道,而无论做什么,维护生民之利,此乃是首要之义,而只此一步,陆盟便就不算有错。”

    他亲自在这世间走了一圈,不敢说看到了所有,但是以小见大,也是见识到了一些东西,此世的确还有很不公,还有很多瑕疵,但对比数千载之前,那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且没有什么事情就能一步做好的,当中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只要大体上的方向上是对的,那就是对群体是有利的,而各种弊病则是要在前进中逐渐革除的。

    其实生民之求很简单,有的时候无非就是要维持一个底限,可过去那些朝廷,有些却是连底限都是维持不住。

    那老者慎重道:“重岸真人,我们既然都在这里,那么今天就把此事定下,但且容我们先行商量一下。”

    重岸点点头。

    老者转过身,与一众陆盟上层在进行了简单的商议,并很快达成了一致。

    没有多久,他来至重岸近前,道:“重岸真人,陆盟同意你的提议,愿意将重新打造天罗和灵巢。而在失却这两物的期间,陆盟秩序却是需要依靠阁下来维护了。”

    重岸欣然道:“若是这样,那便最好了。”随后又道:“在下也是不会有负所托。”

    老者道:“那一切便就拜托了。”说着,他对着重岸郑重一礼,而底下一众人等也是对他一齐行有一礼。

    重岸也是神情一正,还有一礼。

    老者道:“真人,打算何时开始?”

    重岸道:“越快解决越能放心,不过在正式动手之前,我需要回去见老师一面。以确保天外无虞。”

    “天外?”

    老者点点头,道:“贵师也是天外之人吧?”

    重岸道:“有些话现在不方便说,但我可向诸位保证,等到天地之内一切安排稳妥。我会将一切都告知诸位的。”

    老者道:“好。我们齐心协力,一起渡过这等难关。”他又笑了一下,道:“劳烦真人我等送回去吧。这里海风甚大,真人比我等更年长,可老朽等人比不得真人是修道人,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住。”

    重岸笑了笑,他又一挥袖,于瞬息之间将所有人都是送了回去,只留他自己一个人尚在悬崖之上,他随手平复了面前海浪,却是独独留着那些碎裂陨星没动,而后一晃之间,也是遁去不见了。

    没过多久,他转回到了道观之内,并直奔后观而来,来张御坐持之地,上来执有一礼,道:“老师,弟子回来了。”

    张御道:“事机如何。”

    重岸道:“陆盟已经同意了弟子之所求,下来他们会人让我炼化天罗和灵巢,而后由我护持他们一段时日。”

    张御道:“那异虫可能是有意识的,所以你处置起来需要额外小心,不要暴露了自身。”

    重岸慎重道:“弟子明白。”

    张御道:“在做完此事之后,我会让玄廷发一份诏书下来,此后你便正常行事,不过我先与你说明,你此后无论去了哪里,都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打听。”

    重岸点了点头,他是清楚的,有那个寄魂在,他目前尚还不能去知道太多东西,不过他是情愿应下此事的。

    元夏无疑是诸世第一大敌,打击了元夏,那就等于维护了自己所在世域,也是维护了天夏。

    张御道:“你且放心去为吧,天外之事,自有为师来应付。”

    重岸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张御则是望向虚宇深处,在这方的天地上层界限打通之后,虽然最后一枚大道之印仍然无法触及,可那始终牵连的感应却是变得强烈了许多。

    若是每扶托出一个世域,他的感应就会壮大一分的话,那么从这般看,再扶托数个天地,就可与此印逐渐接近,甚至将之抓拿到手了。

    而不是漫无目的的去寻觅了,只是首先要保证,这当中不出得任何问题,这些天地看来也需维持其存在下去,而不能有所破毁。

    重岸离开道观之后,再次来到了陆盟,按照与陆盟一众上层的约定,他留下一具分身镇守此间,而自己则是去往天穹之上祭炼天罗。

    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双方之间需要配合行事。

    陆盟会将与联手的事情公布于众,其中着重宣扬他的神通能力,这样可以震慑宵小,以防天罗无法运转的时候出现问题。

    根据事先判断,将天罗和所有灵潮重新打造起来,哪怕集中整个陆盟的力量,也要三到五年的时间,若是当中有什么变化,还有可能拖得更久。

    其实天罗还好说,有了重岸已然无碍,可是灵巢则涉及陆盟方方面面,如今每一个陆盟之人都会用到,要是一旦中断,那就是可能出得大问题的。这便需要一个洲一个洲有次序的铺递,才能保证不生变乱,且当中还不能关联到一处,以防那异虫侵染。

    重岸到了天穹之后,便先耐心炼化天罗,此前陆盟曾担心他图谋此物,想将此祭炼成法器,可现在看起来,这倒的确是可行的。

    这东西虽然不是他自己祭炼的,可所用一切宝材可说是与他同出一个天地,与他尚算契合,倒真是可以尝试一下。

    在他不间断的祭炼之下,很快三载时日过去,天罗已是在手中化作了一枚闪烁着光亮的璀璨晶玉。

    ……

    ……

第三百二十四章 渡引在别途

    重岸运转了一下天罗,此物可增进他自身法力,也能当做守御之器,算得上是好用,于是将此收了起来。

    三年中他的精力全数投在这上面,这时他才有暇关注俗世。

    “天罗”被炼化期间,并没有引发任何动荡,有他的分身坐镇,震慑之力反倒比以往更强了。特别是那些悬浮在迷失洋上的陨星山岳,更是明晃晃的昭显其之实力,没人敢出来作妖。

    而陆盟这些时日也并没有先打造天罗,而集中全力筑造新的灵巢,如今差不多已是完成大半,此刻正好配合重岸将原有的灵巢逐个卸下去,方便他将之炼化,在有序安排之下,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此过程中,因为群体性的减少,那些异虫终于是发现了不对,他们也是试图逃窜。

    奈何这异虫虽然具备去到高层的潜力,但并不意味着现在就有抵抗上层力量的能力。若不如此,它们也就失去隐蔽性,也完不成长久的蛰潜目的了。所以很是轻易的就被重岸拿捏到了一处,一只也未能逃了出去。

    实际上此虫的危害也就是在繁衍爆发,不为人知的时候,现在提前知晓了这些东西有何危害,又能观察到它们,那么很容易就就能处理了。。

    重岸未了确保这些虫子一只都不漏,耐心处置两载之后,成功将所有躲藏在灵巢之内的异虫都是炼化了去。

    到此为止,算是大功告成。

    而在异虫被处理干净的那一刻,元夏元墩之上,某个修士忽然心绪不宁,他先是去了自己豢养虫豸的地方看了下。见那母虫焦躁不安,却是神情微变,沉吟片刻,还是往元上殿而来。

    落至殿前,他径直进入了下殿,绕过一扇阵门,进入了一座华丽宫阙之内,通禀了一声,被迎入进去。

    向司议正在里面等着他,身后跟着一名亲信弟子,见了他面色有些焦急,他笑了笑,道:“怎么了?这个时候跑过来,可是自天夏那边感应到什么了?”

    那修士道:“向司议,方才母虫焦躁,这等情形,可能我等所投入的虫豸被发现了。”

    向司议身边弟子出声道:“天夏那里不好推算,你可不要看错了!”

    修士小心回道:“那些异虫与母虫本为一体,等若是肢体一般,故是受损亦会有感,如今这般焦躁,恐怕……”

    那弟子道:“你能确定?”

    修士道:“这……”

    向司议挥了挥手,道:“天夏变数太多,难以推算,你这么问是为难他了,不过天夏只要发现了一只异虫,那就等若发现了所有,只要狠下心,没什么难以处理的。看来此回是失机了。”

    他嗯了一声,对弟子道:“你去上殿那边打听一下。”

    那弟子心领神会,躬身一礼,走了出去,没多久又是回来,道:“老师,弟子问过了,上殿那里投入的神魂却仍是在天夏之中,并没有问题。”

    向司议玩味一笑,道:“这却有意思了,天夏发现了我们的异虫,却没有发现那潜入其中的神魂。”

    那弟子道:“老师的意思是,要发现便都发现了,不可能独独漏过一个,所以……”他心中一动,“这可能是上殿那边施展的手段?”

    那异虫本来他们就是瞒着上殿做的手段,而上殿还他们一招,让他们吃个闷亏,似乎也很合理。

    向司议笑了笑,道:“事情可不见得那么简单,也可能是天夏的谋划呢?”

    底下那修士试着道:“那此事要不要通传上殿一声?”

    向司议看向他,道:“哦?那我们拿什么理由去通传他们?说我们在他们的布置上了附带了一些手脚?”

    那修士马上低头,道:“是,是。是在下有欠考虑。”

    那弟子道:“老师,那此事……”

    向司议笑了笑,道:“不管能不能做成此事,都无关紧要,只不过是下一招闲子而已,要胜过天夏,还是要正面决胜负,这次落子不成,再用别法即可,不必纠缠在这等小节上面。”他对着下面一挥袖,“你且下去吧。”

    那修士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其人去后未久,有一名侍者进来,道:“司议,有交给你的文书。”

    向司议接来一看,神色一肃,因为这文书乃是从上三世那里寄过来,他忖道:“看来事情要有结果了。”

    而与此同时,上殿这边,黄司议又一次来到了无面修士所在,道:“你唤我来此,可是有什么变故?”

    无面修士道:“司议,在下寄托在驻使墩台那里的神魂传来了感应,且强烈了不少,这倒有点像是那方世域与天夏的勾连贯通了。”

    黄司议精神一振,道:“你能确定?”

    无面修士却是不敢下结论,较为保守道:“天夏之事,难说的很。”

    黄司议想了想,道:“若是你的神魂寄附之躯真的去到了天夏内部,那可是大功一件,”他用手指了指,“你可以试着安排一下。”

    无面修士一惊,道:“这么快?可就那寄托算去到了天夏内部,我等也未必有与之接触的机会。”

    黄司议道:“不试试怎知不成?可以让下面安排起来了。”

    无面道人见他这般催促,也是无奈,道:“是,在下这就安排。”

    而那方下层世域之中,重岸在帮助着陆盟将新的天罗灵巢重新布置了起来后,便也是决定去往天夏了。

    临行之前,他与陆盟那位老者长谈了一番,并从张御那里得知来的天夏的情况与之说了遍。

    老者得知后,也是大为惊异,叹道:“原来天地如此广阔。”

    听重岸的说法,这个势力还是由不知多少如他这般的上层修道人组成,且所拥有的下域也不止他们这一处。

    惊叹同时,他也免不了心中担忧,一个稳固的世俗政权从来都不愿意自己头上有人压着的,这可能意味着无法自主。

    他道:“贵师想必就是天夏中人吧?”

    “正是。”

    老者对他郑重一礼,道:“真人此去,还望不要忘了自己也是此世出身。”

    重岸看出他的担忧,道:“天夏上层如何,我自会去看过的。”

    与老者别过后,他直接回了道观,只是来自后观,见榻上已空,张御已然不见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星光笼罩的符诏飘悬在那里。

    他吸了口气,对着张御座位恭敬一拜,随后走上前去,将那符诏取拿了过来。

    入手那一刻,他便知悉了此物之用。

    在收拾了一番之后,便踏步出了道观,来到了外间阔地之上,由山丘之上再是看了一眼这方山水,就把符诏祭动,霎时一道如闪电般的光芒从云穹之中传下,再是一闪之后,整个人就消失无踪了。

    那观中的老道人正坐在那里眯着眼晒太阳,在离去的那一刻,也是若有所觉,呵呵一笑,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重岸自那符诏接引之后,便感觉一阵恍惚,待心神定下后,发现自己落在了一片无尽山岳之中,而这些山岳竟是在大气之中漂游,下方深不见底。

    他并没有如其他下层修道人一般,成就上境后去到天夏上层,而是直接来到了虚空世域。

    这是因为他后续可能还需借着寄魂的身份与元夏来人接触,对方可能有感应所言是否真实的手段,所以直接来到这方虚空世域,而不是往上层去才只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他游目四顾,见山壁之中,正一只只羽毛艳丽的大鸟在那里为彼此梳理羽毛,虽然他出现在这里,却也毫不惊慌,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倒是有几只雏鸟挥动的翅膀过来,好奇的围着他打转。

    他见这些雏鸟眼眸水灵,叫声稚嫩,很是讨喜,便捧了一只起来,谁知这只马上冲他一张嘴,似乎在问他讨食。

    他更觉有趣,想了想,拿了几枚从带来的特产喂食下了。只是这么一来,却有更多雏鸟围拢了过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道:“看来它们很喜欢道友。”

    重岸转过身,见是一个年轻道人正笑吟吟看着自己,正想把那手中雏鸟摆在一边,然而那雏鸟却是不肯走,用鸟喙叼着他的袖子,好像是赖上他了。所以他只好往将之往肩上一放,执有一礼,道:“道友有礼。”

    那年轻道人还了一礼,道:“在下曾驽。奉命前来相迎道友。”又看了看那头雏鸟,哈哈一笑,道:“道友要是喜欢此鸟,就带着好了。

    这是彩蒙鸟,乃是一位前辈育养出来守御山岳的灵禽,带了雏鸟而去,其父母也会跟了过来的,自会为道友看守洞府,平日也不需要刻意喂食。”

    重岸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自己落在这里,也算是与这些灵禽有缘,于是将此鸟收入了袖中。

    曾驽这时挥开一座阵门,道:“道友请随我来。”

    重岸上去,跟随曾驽走入进来,却是出现在了一座古朴玄宫之前,见周围时不时有修道人出入来去,多数人修为都是高过他。心下暗想道:“果然不愧是天夏之地。”

    曾驽带着重岸一路来到了里间正殿,对着座上道人一礼,道:“戴廷执,人已是带来了。”

    ……

    ……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遥空借传意

    重岸向上望了一眼,只觉上面坐着的那位戴廷执功行深不可测,只是气息感觉与他们不太一样。

    这是因为戴廷执乃是浑章修士,而他乃是真修。

    虽然张御也是玄修,只是功行足够高,所以他丝毫察觉不出什么来。

    戴廷执此刻正在批复文书,两人都是等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喝了一口茶,看向重岸,道:“你便是那名治界的玄尊么?”

    曾驽也是从张御留下的那张符诏中得悉,自己的天地在天夏这里名唤“治界”,故他道:“;在下重岸,乃是治界修道人出身。”

    戴廷执拿过一枚玉简,上面记载了重岸在治界所做之事,他扫过一眼,才是放下,道:“凡是下层来此,都要担起权责,你要去哪里?”

    曾驽回道:“晚辈对天夏并不熟悉,全看前辈安排了。”

    戴廷执看他一眼,道:“如此也好。我方才看过了,你平复了一域安稳,乃是有功之人,所作所为也符合天夏道念,故许你一个职位,可在虚空之中做那巡游,你可愿意么?”

    重岸道:“晚辈愿意。”

    戴廷执不再问什么了,提笔写了几个字,又用印在上,令身边弟子递给他,便道:“你可以下去了。”他对重岸可谓态度平平,三两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重岸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老师的真正身份,只以为老师去往治界做事,当也只是一个寻常玄尊,可能与天夏真正的上层无法相比,戴廷执自也没必要刻意照拂他,反正只要能按照规矩办事就行。。

    他退下去后,便是来到了外宫,在一名弟子引领之下取了袍服印符。随后他循着玉符上的指引寻到了一座漂浮在气海之上的山岳,这里就是配给他的洞府。

    他里外走了一圈,这山岳庞大无比,山峦之上宫观殿宇连绵不绝,住着不少低辈修道人和寻常生人。有不少本就是天夏,还有许多则是上回从元夏定约之后送来的人口。

    而这些人负责栽种灵花异草,整理宫阙,打造法器,熬炼丹药,布置阵法等等杂事。而他则需负责指点这些人的修行。

    这也是因为如今正在对抗元夏,而天夏整体是上是不如元夏的,故而上下每一个人都必须尽可能担负起自己的职责来。

    他先把那雏鸟放在了宫外的灵禽崖巢之内,没有多久,听得阵阵清鸣,就有两只毛羽鲜丽的大鸟寻来,围着那雏鸟打转。

    他寻到了自己的主殿所在,拿动印信一晃,原地浮动出一个一尺多高,慈眉善目的老者,对他作揖道:“小老儿乃是此间精灵,名唤通和,玄尊可有吩咐?”

    重岸问了下此间大致情况,老者一一回答,又道:“殿主若是嫌眼前人手不够,可由老儿再去招募,多少人都是可以,或者也可自家招揽,要是不喜老儿这副模样,喜欢那等赏心悦目的,也可以换一个人来招呼。”

    重岸摇摇头,道:“不必,老人家就很好。”

    通和老人十分高兴,道:“那小老儿就先告退了,殿主要有什么事,只要唤一声,小老儿必至。”说着,作揖一下,就化云气散去了。

    重岸想一下,既然可以自己招揽人手到此,他倒是想着可以带一些治界的妖物到此,经过百年打磨,刺头早就没了,但仍旧存有一些大妖,把这些妖物带上来,这样不但给安稳,也能物尽其用。

    他一边想着,便走到了殿旁跳出的眺台之上,望向远空,见一座座大小山岳之上都是落有人踪,而这般山岳不知几许。

    虚空世域经由这些年来的营建,即便没有内层那般兴旺,可也是十分适合修道人定驻了。

    尤其是和虚空邪神划定治域之后,连虚空邪秽都是少了许多,虽然这些外邪仍是不可抑制的发散过来,但比以往不知道好上了多少,连带外层这些年来都是涌现出了不少修道人。

    这个时候,他见一道遁光往此而来,并落在宫外的泊台之上,光芒散去,曾驽自里现出来,并道:“重岸道友可在么?”

    重岸自里出来,道:“原来是曾道友。”

    曾驽笑着递过一只玉壶,道:“因为道友此前在下界时安抚界域,也算有功,故而玄廷特赐一些助益修炼的丹丸。只是比不过……”

    重岸道:“比不过什么?”

    曾驽咳了两声,道:“道友以后就知道了,听说道友还有一位老师,没和道友说起过么?”

    重岸道:“老师只是教导我功行,其余都是不言。”

    曾驽感叹道:“看来尊使是一位方正严谨的前辈。重岸道友,你对这里尚且不熟悉吧,你带走访一二。”

    重岸一拱手,道:“那就拜托道友了。”

    曾驽一招手,唤来一驾天女飞车,带了重岸上得车驾,带着他在外走了一圈,告知他一些该是此间知晓之事,又详说了天夏的规序。

    末了他道:“说来此方界域共分数层,最内层我也未曾去不过,不过我们这一层,便乃是对抗元夏第一线了。元夏若是杀至,我们需顶上去。”

    重岸倒没觉得没什么,他早听张御说过,与元夏正在开战,他既来上层,就是要对抗元夏的。

    他道:“我乃下层出身,我身后就是整个世域,我若是不抵挡不住,那么亿兆生灵都要折损,所以此事乃是我所愿。”

    曾驽赞道:“说得好!”他想了想,道:“说来道友还不知晓,我便是从元夏投奔过来的。”

    重岸诧异道:“曾道兄原本曾是元夏修士么?”

    “是啊!“

    曾驽唉了一声,道:“元夏并不把底下的修道人当人看,我便是玄尊,也不过是一枚大点的棋子罢了,我投奔天夏,乃是我此生做的最为明智的选择。”

    两人转了一圈后,便又回了宫阙之中,重岸请了他入殿,令人摆开宴席招待,并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物,只有从下层带来的一些土产,道友若不嫌弃,不妨尝一尝。”

    曾驽搓手道:“那要品一品的。”

    而就在曾驽到达虚空世域的时候,同处于虚空之中的元夏驻使墩台某处,那正坐在那里的无面之人忽然心中起了一丝感应,他能感觉到与自己的某一缕神魂出现在虚空某一处所在,不觉心中振奋。

    他想了想,便试着引发感应。

    重岸本是在与曾驽说话,但心神却是忽然泛起了某种涟漪,他不由心中一动。

    那身上所附之神魂乃是张御从他躯壳之中剥离出来,随后又重新栽种入身躯之中,此刻有反应,那说明可能是元夏方面在试着与他联络了。

    只是忍着没动,因为如果一有感应就跑过去,那元夏那边根本就不会信任他,所以他只当没这回事。

    在送走曾驽之后,下来他便开始执行巡游之职责,闲时安稳修持,不知不觉间,就是三载时日过去。

    张御在撤回气意后,虽然对他有所关注,却也没有去催促他,在这三载之中,每半年又有一个世域被扶托出来,他心中那个感应也是越来越强烈了。

    算来十年休战之期已然过去了大半,剩下用不了多久,两边恐怕就要再度掀起战端了,若是能赶在元夏攻伐到来之前取得那最后一枚大道之印,那他就又多了一个倚仗,只是这事也急不来,只能看一定的机运了。

    而元夏驻使墩台这里,那无面之人在这三年之内频频感应,然而对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虽然得不到重岸的回应,但他反而很放心,因为通过这些举动,他至少证实了自己那一缕分出的神魂的确到了从下层世域来到了天夏。

    下来他只要等下去就是了,就算这十年之中等不到,只要有这条内线存在那里,对元夏也是大大有利的。

    这一日,重岸又是去虚空巡游,恰好来到了虚空壁垒这边,并拦阻下了一驾元夏飞舟仔细查看,末了将一只纸鸟摆在了角落之中,随后离开了此地。

    而那驾飞舟随后进入了虚空壁垒,再是进入元夏驻使墩台,只是此物摆在那里,竟是三个月无人问津。

    直至有一日一名弟子无意路过,将将纸鹤拿了过去,但是查下来发现此物没有什么玄异,也就是被扔在了一边。

    再是几日之后,有一个神情略显呆滞的修士路过此间,却是将此物拾起来,给带了回去,而与落榻之地相隔数层的所在,正是那无面之人的落驻之地。

    他并不与下边那修士接触,只是感应了一下那纸鹤,很快便感受到上面的残留气机,不觉心下兴奋,因为他终是取得与寄附神魂联络了。

    而下来就是解决双方如何沟通的问题了。

    这里他必须寻机找对方出来见一面,因为他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被天夏方面控制了,唯有用法器和神通加以确认,才能彻底放心,才算是埋下了这一条暗线,不然他根本不敢用。

    不过那只纸鹤既然能安然送到他身边,说明这条路线是可以尝试一下,于是他传意到了那隔壁修士的身上,此人神情顿时一阵茫然,便又拿起纸鹤,走了出去。

    ……

    ……

第三百二十六章 见神誓难缚

    那修士走了出来之后,便将纸鹤又是放了出来,此物在外一翻周转,又是在数月之后在一次重岸巡游之际,重新又回到了他手中。

    在此上面,他立时感到了气机牵连,并且通过某种玄妙感应,本能知晓对方在唤他前去碰面。

    他想了想,决定与这气机主人见上一面。

    他记着张御符诏之中所写。让他到了天夏之后,尽管去做自己要做的事,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为,期间不必对谁有所交代,更无需通传任何人。

    这个事情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他私下与此人见面,万一被发现,且没人为他作证,那么他与元夏勾连之事自己就辩解不清楚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老师是信任,同时他也问心无愧,终究那神魂只是被改换后才寄附在了他身上,而不是他自己本身。

    打定主意之后,他也是沉住心思等待机会,已然到了这一步,反而不能着急。

    再是数月晃过,这一年又已然接近尾声,这期间双方又交换了一次消息,最后确认下来,在元夏墩台附近碰面。

    因为在双方约誓之中有定言,双方的驻使墩台不受对方所辖制,也不得在不经彼此允许之下动用任何手段查验,在此交流,就不怕任何推算察看了。。

    重岸也是没有急着前去与之会面,而是继续等待一个接近墩台的机会。

    他认为所有的安排都应该出自自然,与自身没有直接关系,这样便是推算也是推算不出来,事后便引人怀疑,也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巧合。而唯有这样,才能让元夏那一方面的人也是放心,可以取信其人。

    而他等待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由于每到元夏的一年轮转之期,天夏总会派人前往墩台察看,重岸身为虚空巡游,自是身在其列,故这一次又被派遣了出来。

    他坐在飞舟之上,透过舟壁看着外间,虚空浩瀚无垠,本来寂寥所在却因为有着无数繁星却显得波澜壮阔,而这些星辰之上有了生民居住,才是增添了无数生机。

    这些年来,他都是住在虚空世域的表层,对于传说的里层很是向往,内心之中十分想去看看,但他还是忍住了,为了大计,他必须在这几年之中保持自己对天夏真正内情不闻不观的状态之中。

    曾驽这回也是与他同行,见他望着外间怔怔不出声,好奇道:“怎么,重岸道友有新事?”

    重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曾驽这时听了时晷发出声响,他神情严肃起来道:“元夏的一年轮转之期快要到了,我们要多加留意了。”

    而在这个时候,负天图的光芒也是落在了元夏驻使墩台之上。

    从几年前开始,负天图便时不时渡下一道光芒笼罩此间,说是为了遮去一些事机,蔽绝外部窥看。

    天夏对此也不理会,但同样以都阙仪遮蔽天夏使者驻地,彼此也算是心照不宣。

    而这一次,负天图所落光芒却是比此前扩张了一张,其边缘所在,恰好将重岸事先摆在角落里的纸鹤笼罩到。

    重岸也觉得气机微微一荡,旋即他攀附在上面的一缕气意借得负天图之助,瞬间来到了位于元夏墩台的一处隐秘所在中。

    无面修士此刻正在那里等着他,见到他气意出现,道:“道友,你总算来了。”

    重岸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无面修士呵了一笑,道:“道友前番几次与我联络,我们的身份,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重岸表现出一副烦躁的样子,道:“那是因为我感应了你们的相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无面修士拿出一枚玉佩,摆在案上,用指尖轻轻一触,就有光芒自上散逸开来,将两人都是笼罩在内。他意味深长道:“其实我就你,你就我啊。”

    重岸眼前拂过一抹抹流光,当中是另一个人的经历变化,那这就是那缕残余神魂所带来的记忆,若是他被取代了,那么一瞬间就可觉醒本来,从而变换成另一个人。

    不过神魂的变化远比这复杂,无面道人的手段,是令他自身的神魂攀附在重岸原来的神魂之上,两者相融合,且以他为主,这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不会让天夏所察觉。

    重岸这时皱眉道:“是这样么?”

    无面修士感受着从重岸身上传递过来的神魂牵引,很满意看到自己的布划成功了,但是此刻从重岸的反应看来,并没有将其之完全代替,应该是当中遇到了什么变故,不过这样也说得通,否则天夏也不会这么放心让其存在下去。

    无面修士道:“你想知道的想必你自己也是看到了,若是让天夏发现,你实则是元夏修士附身,他们又会如何待你?”

    重岸冷笑一声,道:“我现在这样便很好么?”他看了无面修士一眼,“你说你是我,可我就是我,我若是受得损折,你怕是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无面修士点头道:“你的确是冒了极大凶险,没有关系,你想要什么,有什么要求,你是我们的暗线,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

    实际上重岸若是完成使命之后,他也是可以将之吞夺的,这里也是涉及到了他的求道之法,要求事情一定要做成,所以他这句话并非欺骗重岸,的确很是真心实意。

    重岸看着他道:“我信不过你们,我要你立誓。”无论从曾驽那里听来的,而是记忆中映现的元夏的作派,都有可能过河拆桥,所以他这个反应也是经过了一定的思量的。

    无面修士爽快道:“可以。”他当场就立下了一个誓言。

    其实个人立誓在两个修道人之间可算有用,可是放到两个大势力身上那几乎是没什么作用的,是可以化解的。

    不过誓言首重于心神,就算誓力用外力可破,在修行之上仍是可能会留下印痕的,只是依托于大势力,可以找到更大的寄托,欺己是为了更大愿景,更是为了道,那么这就没有问题了。

    他立誓结束之后,也是对重岸道:“那么你是否也要立个誓言呢?”

    重岸也很爽快,当即发誓道:“我下来每与阁下会面,可保证所说之言绝无半字虚假,否则气散神绝,入魔而亡!”

    “好!”

    无面修士对此也很是满意。虽然这样并不能保证所有纰漏都没有,可如今的条件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重岸道:“你想问什么那便问吧。”

    无面修士也不客气,详细询问了他进入天夏的全过程,重岸也不隐瞒,将他所知晓的东西都是逐一交代。

    无面修士听罢之后,道:“这么说来,那天夏重地,果然是在我等数次攻伐之所在了?”

    重岸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你们攻伐的只是表层,在内里还有更为深处的存在,不过我方才到天夏,还未得有信任,所以只能在表层活动,而表层负责之人,乃是一位寄虚修士。”

    无面修士琢磨道:“如此看来,表层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要去里层,需要我们要一层层突破进去,嗯,这个消息很重要,此中布置你下来需要想办法搞清楚。”

    重岸摇头道:“很难,除非我是天夏高层,但以我这般功行,这等事是没可能,除非是立下足够大的功劳,才有能召我入里层相见,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无面道人点点头,道:“我会将你的要求报上去的,下来我们也会尽量配合你。还有,你不是有一个老师,不妨从他那里想想办法。”

    重岸道:“我老师极大可能只是一个寻常,当是奉天夏之命去往下层挑选有用之人,在我到了天夏,就再也未曾见过了。”

    无面修士道:“也幸好如此,不然你倒有暴露之嫌。”

    重岸道:“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该是走了,我们下来该如何联络?”

    无面修士发出笑声道:“我们见过了这一次面,气意就有牵连了,只要你我还同在这片虚空之中,又没有镇道之宝和阵力阻碍的话,那就能隔远对言,所以你以后想找我也容易。”

    重岸道:“那今次就到这里吧。”他气意就此一撤,神思回归原身。而因为依靠负天图的关顾,虽然两人交谈了许久,实际上只是转过一瞬间的事。

    曾驽就在重岸身边,即便是气机的细微动静,他也似是有所察觉,转头看向重岸,道:“道友,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重岸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曾驽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飞舟继续在虚空之中巡游,下来一切都是非常正常,在此番巡查结束之后,飞舟回转虚空世域,两人在泊台之上各自告辞分开。

    曾驽却是没有回自家驻殿,而是立刻去了戴廷执那里,道:“戴廷执,这位重岸道友身上果然有些问题,方才我等经过虚空的时候,有元夏的镇道之宝有气机擦过飞舟,而在那个时候,我看得很清楚,重岸道友身上似有异状。”

    戴廷执正在批复文书的笔稍作停顿,才抬起头来,关照道:“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

    ……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心环落气明

    曾驽应下了戴廷执的吩咐,只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戴廷执,重岸道友若是真有问题,那么……”

    戴廷执看他一眼,则是道:“你做好我交代的事便可,其他事情不用多问。”

    曾驽低头道了一声是,就退下去了。

    戴廷执看着曾驽走出去,继续批复文书。

    曾驽与重岸接的触同样也是他安排的一步棋,因为此人原本出身元夏,现在虽然无比崇奉天夏,而由其招呼重岸,却也是进一步对其进行鉴别。

    玄廷对于曾驽大体是信任的,但是他认为,该要做得查验还是查,不能省了去,若是得以证明其果然无有问题,这对曾驽和玄廷都是好事。

    而且正因为此人出身元夏,目前接触不到天夏不到诸多事机,也就不会在与重岸的日常接触将过多天夏的隐秘暴露出去。

    曾驽出了宫阙之后,一路往回踏云行走,心中却是一阵叹气。

    虽然戴廷执先前叫他看着点重岸,他本来也认为只是应有之意,可是盯了许久仍旧不叫他放松,他觉得上层一定发现了什么。

    而今天的异状,更是他让心情复杂。

    这几年与重岸相交下来,他觉得与此人颇为投契,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希望这位真有问题,所以有事没事经常在其面前说元夏的弊恶之处。。

    重岸也从来不说反对之言,怎么看也不像是元夏奸细。

    “唉,但愿不是吧。”

    “郎君在说什么呢?”

    曾驽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然回到了自家驻地,道侣霓宝正一脸关切看着自己,他摇头道:“没事。”

    霓宝看了看他,道:“郎君还说没事,都把心事写脸上了,不过不方便与妾身说吧?那妾身只言,只要郎君做事对得起人,对得起自己,那便是理直气壮,该愧疚的应该是别人,而不是郎君你。”

    曾驽想了想,道:“霓宝,你说得是。”他暗道:”要是真背离了天夏,那他也没什么可惋惜的,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道:“霓宝,你放心吧,我想通了。”

    霓宝提醒道:“郎君,妾身不知道你做什么事情,但是你这人藏不下心思,所以做事还是要小心了。”

    曾驽一想,心中一凛,既然戴廷执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要是重岸真的有问题,在其面前露出破绽,可能会出现纰漏,感激道:“对,霓宝,你提醒的是。”

    虽然身为玄尊,他若是要隐瞒情绪也容易,可问题是重岸也是玄尊,心绪上微妙变动,那是非常容易被感知的,所以他一狠心,干脆将这一段忆识给遮蔽了去,这样既不妨碍他继续盯着重岸,也不至于暴露了。

    重岸此刻回到了居处,回想方才与那无面修士得交谈,他心中也是在思考,元夏方面接下来到底会是怎么做。只是许久都不得要领,那也只能等着了。

    不过这么一来,今后恐怕都要继续保持与其人的联络,还不能让别人发现。方才曾驽些许异样他也是感觉到了,觉得自己下来行事要再小心一些了。

    想过之后,他来到了后殿,对着案上供着的老师尊位就是一礼,随后奉上了灵香。

    尽管他自己也已然成就了玄尊,可若是没有这位老师的指点,没有这位传下的功法,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他对于张御,是诚心感激的。

    他拜完之后,心中道:“几年不见老师,也不知老师如今何在,怕是又去了其他下层传道了吧?”

    清玄道宫之中,张御在重岸供奉自己的时候,也自是生出了感应,实际上他对于重岸到来天夏之后的一举一动,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元夏方面为了遮掩,利用了镇道之宝进行交流,可在他这等掌握闻印、目印之人的面前,也能看出一些端倪,知其必定是与元夏联络上了。

    现在还不知道其人是否取信了元夏。但元夏接下来无论是为了确定事机,还是为了促使重岸进入天夏上层,必然是会有所动作。

    这条暗线若能利用好,是可以反过来引偏元夏。

    但要击败元夏,只指望这一点显是不够的,而是要将许许多多的优势一同积累起来。

    他看向元夏,经过这几年时间,他在这里面所种下的魔物如今也是扩散了出去,那魔神也是愈发凝实,信徒也是越来越多。

    只是这些信众多数属于底层仆役,在元夏也只是比牲畜略高一等,故是还没有触及到元夏天序的,但终究还有如曹管事这般人也是自愿或不自愿的投拜了魔神,这些人若是功行上有所突破,或许就有一定可能会引发天序的反应。

    到底会如何,唯有继续等待结果了。

    这时殿外有一名神人值司躬身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只玉匣,道“廷执,这是长孙廷执送来的,说是请廷执过目。”

    张御心下微动,颔首道:“放下吧。”

    那神人值司将玉匣摆在案上,就退了出去。

    张御目光落下,一拂袖,开了匣盖,便见里间摆放着一只造型古朴的晶玉手镯,与那些在治界中看到的有些类似,但更为古拙大气。他将之拿了起来,意念转入其中。

    立刻感觉其中有数道气机存在,分别是长孙廷执、竺廷执和邓廷执等三人。知晓此物当就是长孙廷执探研出来的用于真修之间的感通之物了。

    当然此物定然不会只仅限于真修的,玄修应当也是一样能用的,虽然玄修有更方便的训天道章,但是这东西他也看得出来,上面应该还有一些训天道章无法代替的作用。

    他试着感应了一下,便牵连上了长孙廷执的气机,道:“长孙廷执,莫非此物已是做成了么?”

    长孙廷执道:“只是有了一个雏形,此物暂时定名为‘心斛’,用乃是我炼蕴出来的灵性生灵炼成,如今我等与张廷执手中所持皆是一巢所生,故能隔远相传,且能相助修士监察身外气机变化,除此外,还有各种妙用。

    只是眼下同巢而生的‘心斛’最多不过百余而已,故也只有百余人能相互勾连,若是灵辟灵巢,便又互不相通了,初时我以为这条路无法走通,但是张廷执交给我的那只可以不断繁衍的异虫,却是给了我一定启发,或能另辟蹊径。”

    张御一思,立时明白了他的思路,此异虫是可以无止境的繁衍下去的,长孙廷执若是能利用此虫的成长特性,那这个难题可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道理是十分简单的,可要真正做起来,里面要解决的问题就实在太多,别的不说,他看得很清楚,治界之中的灵巢就是长孙廷执有意推动的,此界尽管与天夏有着道机上的差异,但这等演化肯定也起到了极大作用。

    他不禁颔首道:“如此倒要多谢元夏送我这份厚礼了。”

    长孙廷执道:“我如今虽然有了一定思量,可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而天夏最终目的是为了推翻元夏,此物炼化出来后,即便能在天夏运使,但在元夏却就不见得了。故我以为,最好是带到元夏探研一番,或是所幸在元夏炼造。”

    他顿了一下,道:“我打算亲去一趟元夏。”

    张御道:“亲去元夏?”

    长孙廷执肃容道:“我外身功行不及我,而许多地方许多精微玄妙的驾驭,非我亲自出面不可。”

    张御仔细思索了一下,道:“长孙廷执身为廷执,不可轻动,这件事需得与诸位廷执一同论断,且即便去到那里,炼造之时也需要都阙仪的遮掩,这样能够利用时日也是不多。”

    长孙廷执道:“此事长孙也是考虑过了,我会在此前好准备一切的,不会耽搁多少时日的。况且天夏与我有十载定约,其是不会为了我一人而翻脸的。”

    张御微微点头,道:“此事便待廷议再言吧。”

    元夏,元上殿中。

    无面修士将与重岸交流得来的消息送回了元夏正身之上,而正身也是将此通传了黄司议。后者闻言大喜过望,道:“好好。就是要让下殿那些人看看,要成事,还是要看我们上殿的谋划,下殿那些人,也只能是冲在前面打打杀杀了。”

    他当即又寻到了兰司议,将此事告知了其人。

    兰司议因为上次与张御接触,吃了一个大亏,将过错推到别人头上才是过关,所以对这事并怀着几分警惕,道:“你想怎么做?“

    黄司议道:“我两家虽然没有交手,但是墩台那里这几年来隐藏了不少东西,正好挑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交给其人,顺带可以送其一些功劳。”

    兰司议道:“如此做会不会太刻意了?”

    黄司议无所谓道:‘我们只管我们做,能不能抓住机会,是不是由此人来抓住,那就要看其人的运气了。”

    就算不成又有什么关系呢?尝试一下罢了,就算墩台毁了,又不过再换一批人罢了。

    兰司议道:“既然黄司议这么说,那便这般安排好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但是要查清楚,不要过于信任此人。”

    黄司议一声笑,道:“兰司议可以放心,不说此人早已立下了誓言,就是此人与离高道友神魂相通,一有反复,离高道友也是会有感应的,哪怕天夏愿意帮他化解,也是瞒不过去的,所以他说的话必然是真话。”

    兰司议看他一眼,道:“既然黄司议有信心,那兰某就不多言了。”

    ……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化世若天桥

    几日之后,关于长孙廷执之事上了廷议讨论,最终决定可以让其去往元夏,但只要过了元夏定约之期,那么就得及是撤回。

    有此决定,也是长孙廷执提先保证,平日绝不会出得驻使宫阙半步。其还表示,元夏也不会因为某一个求全道法的人而打破誓言的,这样的代价根本不对等。若是真如此做,那对整个天夏反而是有利的。

    廷议决定之后,长孙廷执稍稍准备了一下,便就带上了两名弟子,准备乘坐飞舟去往元夏。钟、崇二人闻讯,也是前来送行。

    崇廷执道:“长孙道兄,此去且要小心了,元夏说是不与我天夏攻伐,但小手段定然少不了。”

    钟廷执沉声道:“长孙廷执此去隐瞒身份,只要我等不说,无人知晓其是天夏廷执,当是无碍,只是道兄高过他人,恐怕有些惹眼。”

    长孙廷执摇摇头,道:“我功行仍是修炼不到家,否则也用不着跑这一回了。”

    他认为此回不能在天夏就将“心斛“完善,说到底还是自己功行差了一筹之故,若能求全道法,得了根本道法,那解决起来也就容易许多了。。

    崇廷执这时想了想,道:“我等派驻在元夏的驻使常旸,乃是张廷执举荐,听闻其人很会审时度势,也善于与元夏一众人等打交道,道兄去了哪里,外间之事交给其人便好。”

    长孙廷执点了点头,他虽是廷执,可并不是去指手画脚,自然不会过问别事。对着两人打一个稽首,道:“两位道兄留步吧,长孙这便启程了。”

    钟、崇二人也是停步,目送着他登上飞舟,再在一阵光华中没入了两界通道之内。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则是目注着下层界,那里又有一处天地即将演化出来,现在每一处天地的稳固,都让他与那枚大道之印的感应更为接近。

    随着前次的教训,玄廷不会再允许这等下层世域被灵性力量所侵染,故是一定如上次针对治界一般,派遣合适的传法道人下落此间。

    然而随着此界逐渐孕生出来,他却略觉意外,因为自己居然不像以往那样,可以十分容易的把心意沉浸下去。

    这对于下层界是十分少见得一件事,因为能够阻拦他的心意,除非已然此界有自了自己的上层力量,或者说,此界此生的层次就足够高,所以自发对外来力量进行排斥。

    他第一念头,便就想到了,这是否是大道之印落在其内的缘故?

    可再是一想,却是摇头。

    大道之印乃是大道之触角,其所落之地,应该并不会受其所处层界高低的束缚,只是与能感受到道印之人的层次有关。

    那么结合前后因果来看,这方天地的变化,很可能有元夏入世的因素在内。

    这些下层世域本来就是天夏以自身为根本演化出来的,就如元夏演化外世一般。

    可是现在的天夏世域内,实际上是多了一丝元夏的痕迹的。无论是镇道宝器还是元夏墩台,还有元夏真人数次在天夏破灭时留下精气,都是留在了天夏天地之内,所以下层世域有此变化倒并不奇怪。

    此处下层,倒可以说是随着元夏与天夏的共同映照而生。

    但反过来说,因为天夏的镇道之宝如今也是频频落在元夏,那么极可能也会对元夏造成一定的影响,乃至撼动其天序。

    他思索了一下,现下的关键是,该是如何处置此处?

    心中思索之间,训天道章之内却是气意相唤,他发觉是陈首执传声,道:“首执,可是有事交代?”

    陈首执言道:“张廷执应该是也察觉到下层此番变化了吧?”

    张御道:“已有所感。”

    陈首执道:“此处之变化,对我天夏利弊参半,如何处置此间,需诸廷执议上一议。”

    张御这时略作思索,道:“首执,在此之前,御有一个主意。”

    两月之后,元夏墩台,无面修士这里忽然收到了一个消息,他查看过后,觉得此事不简单,也是立刻将此送呈回了元夏。

    这一个消息正是有关于新近浮现的那方世域的异常的,且此是由重岸送过来的。

    这是因为就算他不说,因为此世与元夏有一定的牵扯,哪怕其不言,过些时日元夏自己也会知道的,那还不如提前报知,并且还附带了一些内部的“猜测”,这些东西元夏同样是能分辨出来,现在正好借此拿来取信此辈。

    无面修士位于元夏的正身得此消息后,对此其实并不怎么注重,但还是报给了黄司议。黄司议却是敏锐发现了其中的机会,在报了上去之后,没有多久,便有传讯自上殿发出。

    再是一刻过后,上下两殿司议聚集在了大殿光幕之下。不过两殿之人各据一边,看去泾渭分明。

    自从上次定誓之后,两殿之人便很少再聚集一处,有的司议还以为这回是为商量攻伐天夏之事,虽然十载之期还未到,但也就近在眼前了,此刻商量起来也不算太早,然而真正情况却与他们想的有所不同。

    上殿这边,过司议并不开口。万道人示意了一下,兰司议便站出来言道:“今唤诸位来此。是天夏又有一处下层世域演化出来了。”

    众司议顿生不解。

    有人出声言道:“天夏这些年来定然不停演化世域,当也是不止一处,十几处或许也不止了,此事我等都是知晓,兰司议特意说这一处世域,莫非此世有什么独特之处么?’

    兰司议道:“正是如此。这一处下层很是玄妙,有可能是我之转机。”

    “哦?”

    众司议听到他这么说,心中都是诧异,左右不过一处下界,但却说到牵扯机运,这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下殿那边有司议问道:“兰司议如此言,想来自有缘故,不妨说下,让诸位听听。”

    兰司议点了点头,先看了下左右,才是望向对面,道:“天夏演化世域,不外乎是想重演万世,坏我元夏诸世以来积累。故化演之世向来也是在我元夏打击之列。

    而在不久之前,黄司议用了一个手段,让我元夏一名修士以神魂潜入天夏下层之中,再借其上下层界沟通之际成就,试图混入天夏上层,如今此计划已然初见成效,成功在天夏埋下了一枚棋子。”

    下殿有司议道:“原来黄司议还做得此等事,倒是要恭喜了。”

    黄司议呵呵一笑,道:“哪里。”

    他倒没觉得此事说出来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回与向司议合作,下殿诸人稍加打听,便能知悉他的动作,只不过有区别的是,向司议的谋划失败了而已,那些异虫没能在天夏那边繁衍开来。

    兰司议道:“诸位,因为天夏变数极多,所以此举成功,却也是带来了更为深远之变化,根据我等得来的情报,还有我等推定,此番天夏化演出来的下层世域,也有映照我元夏的一面,所以这便带来了一个结果……”

    他顿了下,似乎是给诸人考虑的时间,随后才缓缓道:“那便是此世一旦与上层连通,既是沟通天夏,却是有一定可能通向我元夏的。若是这样,那么我们就等若是在天夏、元夏之间重新构筑出了一条通路!”

    “哦?”

    众人闻此,却是精神大振。

    有人急急问道:“这个推断准确么?”

    要知道现在进攻天夏最大的难点,除了元夏内部掣肘较多的原因,还是就是在于两界通路上,以内只有这么一条路,故元夏的攻势只能从此过来,而天夏只要守住这里就好,甚至可以以少数人应对数倍之敌。

    而若是能够此下层界的道路打通,那以后便有可能借助此间攻击天夏,要知道元夏的力量远远大过天夏的,要是两条路上同时投入足够多的力量,那么天夏就无可阻挡了。说不得,还有可能一举将天夏拿下!

    有司议道:“看来我们立下驻使是正确的。”

    又有人道:“其实即便不立下驻使墩台,只要我们频频与天夏交锋,这样的通路也是会出现的,现在只不过是稍微提前罢了。”

    众人点头。

    这时有一位下殿司议出声道:“诸位未免太过乐观了,我们既能发现此事,天夏没有道理不发现不了,难道不会提前将此世倾毁么,以杜绝此患么?”

    兰司议道:“这且放心,天夏自诩重视诸世生灵,若是见之有弊就其倾毁,又如何立得住道义?何况这等事既有第一回,那么也会有第二回。天夏若是次次倾毁,那我们倒也省事了,而他们做了此事,也是难以凝聚人心了。”

    那司议反驳道:“那倒不见得,这是天夏头回出现这等情况,所以无法料准变数,可下一次,或者可能会有意识的进行规避的,这等机会可不见得多。”

    黄司议道:“此言说得极对,既然往后可能这等机会少见,所以这一次,我们可要设法抓住了。”

    又有司议道:“诸位怕是忽略了一点,就算真这么做,又如何打通此界?要知我们可是与天夏立有定约的,十载之内,不能主动进攻天夏。”

    向司议这时笑了笑,出声道:“这个容易,只要出手之人不是我们元夏修士,那不就没问题了?”

    ……

    ……

第三百二十九章 牵机付托探

    元夏与天夏虽然有定约,可是定约并没有定的那么细,只是一个大概罢了。这也是双方有意而为之,都给彼此留下可以另行操作的余地。

    向司议方才言及元夏不可攻袭天夏,可若不是元夏就没有关系,那就是在约誓定义上的规避,若是将某些人开革出元夏,无论这些人要做什么,其所作所为自然算不到天夏头上了。

    诸人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当然这里面只可能动用小股力量,若是大股力量的话,他们也未必能拿捏得住。

    这样也具备可行性,因为下层界的情况不明,肯定不涉及大战,所需挑选出几个外世修道人,表面上将之踢出元夏,然而再让其去往天夏下世做事便可。

    只要这些人还需要元夏的避劫丹丸和法仪,那就离不开元夏,仍旧需要听从他们的命令,所以操作起来也是容易的很。

    有司议道:“向司议的话倒是可行,可就算此事解决了,又怎么把人送进那一层地界?送一个两个还好说,多了势必不可行,可人少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有人道:“黄司议那里不是有一条暗线么,让此人设法把这个世域的情况暗中探听清楚,我们再做决定就是了。”

    黄司议却是不愿意了,他道:“诸位何必惦记黄某这里,我这暗线并非是这么用的,还有更大的用处。”

    他费了这么大精力安排进去的人手,自然是希望此人能至天夏上层,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还未见到成果,就急急投入到一个情形不明的地界中。那肯定会引起天夏的注意,这样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这让他如何情愿?

    而在对面,站在下殿诸位上的全司议出声道:“此事关乎到我元夏下一步攻伐天夏之大计,只要能探查这方世域清楚里间情形,不管有用无用,都可都算黄司议你大功一件。。”

    黄司议不觉有些心动,但还没有答应,只是看向上殿主位上的过司议,后者缓缓道:“既然全司议这般说了,那么便可照此行事。”

    黄司议见事情定下,倒也觉得可行,毕竟那棋子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将来能不能达到他所期望的地位,也很难说,现在既然有一份看着唾手可得的大功摆在面前,那他自是可以接手下。至于那棋子的安危,与他自己的功劳相比,自然不用去多考虑了。

    但他想了想,也没有把话说满,而是道:“我只能是尽量尝试,不可能让我这暗线平白无故的暴露出来,而且现在的消息传递,主要由他来寻我,我等想要联络他,还要等待机会。”

    全司议道:“只要黄司议愿意就是了,这事可以斟酌安排。”他看向过司议,“过司议,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哪些人可为我等所,如何?”

    过司议缓缓道:“可以。”

    万道人示意了一下,兰司议会意,当即提出了几个人选,当然这只是上殿推出来的,下殿肯定也要推荐与之相当的人选。

    全司议道:“这几个人可信么?”

    兰司议道:“要说可信,便是我们自己人也不见得可信,但是可以让他们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向司议笑了笑,道:“那要好好筹谋一番了,只靠避劫丹丸,如今可未必能拿捏住此辈。”

    随着有人明确投靠天夏,还有天夏驻使的宣扬作用,元夏这边外世修道人也是明白,天夏那边可能是有对抗避劫丹丸的力量的,所以这些人的忠诚很值得怀疑。

    兰司议道:“解决此事也是容易,令每个人再吞服一枚丹丸,令之无法悖离初愿便可。相信他们知道该是如何做的。”

    天夏,虚空世域。

    重岸忽然从定坐之中醒了过来,眼前的景物也慢慢从一派森严宫阙变作了气海山水,方才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并经历了一幕幕事端。

    他细想了下,知道这应当是那寄附在自己身上的残余神魂加强了侵染。

    好在当初自家老师手段还算高明,他并没有因此乱了自我,不然今天他可能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而今他所学到的功法,完全是从那神魂之中将本源夺来,并借此成道,所以二人之间有着割舍不开的牵连。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坏处,他之前修炼其实不是正常的路数,在修炼过程中也没有与任何同道与他交流切磋过。

    可是这些的记忆的“复现”,这是弥补了这一缺环。

    别的不说,就是那些修炼当中遭遇到的种种困惑,突破境关时的欣喜,还有那些翻阅道书时的感悟,都是一齐涌入了进来,进而慢慢填补了他根基上的不足。

    就在他试着消化这些东西的时候,外面有一名弟子来报,说是曾驽来访。他立刻道:“快请。”

    曾驽与他已算熟识,因为今日是休沐,所以到来之后,便是与他品茶论道,重岸也是正好借此提出与其切磋一番,好印证神魂之中所得。

    曾驽欣然应下,一场比斗之后,他却是佩服道:“道友的道法提升当真是快,我记得上回道友还无法应付我之攻势,今次却是从容破解,如道友这般天资卓绝之人我在元夏时见得也不多,道友若不是出身在下层世域,或许此刻修为已然超过我了。”

    因为封闭了那一段记忆,所以对待重岸他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出来任何破绽。

    重岸道:“曾道友取笑了,你之道行远胜于我,我又怎敢在道友面前称大?”他又道:“道友方才我这等人在元夏也不多见,那么想必元夏之中资质出众之人还是不少的。

    曾驽神情微肃,道:“的确有不少。”

    他自身的资质就特别出色,但是在元夏,凡是能够修至上境的,又有哪个不是从无数人中脱颖而出的呢?资质稍差一点,早就被打压下去做仆从了。

    重岸道:“元夏果然势大,对了,虽然听道友说了许多元夏的事,但倒是未曾听道友如何说过自己。”

    曾驽嘿了一声,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若不是我修炼成了玄尊,如今也依旧是元夏的一个寻常弟子罢了,根本不会引人注目。”

    重岸道:“我记得道友还有一个道侣,也是从元夏出来的。”

    “霓宝啊。”

    曾驽精神一振,道:“不瞒你说,若没有霓宝,就没有今日之我,而便是投向天夏这等九死一生之事,她也愿意与我一同来。”

    重岸感叹道:“你们二位都能顺利从元夏脱身出来,还能一起在天夏相互扶持,当真是幸运,也是让人羡慕。”

    曾驽哈哈笑了起来,道:“确实是曾某的幸运,我们二个人一齐脱身出来,也实属运气了。她的功行虽然较我为低,但她却明事理,重情谊,若无她,我也走不到今日。”

    重岸嗯了一声,道:“倪道友倒是令人敬佩,不知在下可有机会拜访?还能顺带讨教一些问题。”

    曾驽自无不可,道:“可以啊。说来你我相识了数载,道友还未曾去我那里作过客呢,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如今日……”

    重岸本待就此应下,可忽然微微一皱眉,他道:“方才我与道友切磋,却是有了一些感悟,还是改日吧。”

    曾驽也不疑他,道:“说得也是,我辈修道人若有感悟,不能耽搁了,道友且先回去,你我改日再是一晤好了。”

    重岸与他在此告辞,回到了自己居殿之内,随着神魂感应逐渐加强,他与那无面道人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强。但平日无可能突破最外围的屏护,今时有感,定然是利用宝器了,看来是急着相召他会面。

    只是对方这么急,他倒也需了解元夏到底想要做什么。

    通常他们联络,都是通过纸鹤传递,当中并不直接接触,而且他是休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出去。只能过几日再言。

    三天之后,休沐日结束,他照理巡游,在经过虚空壁垒的时候,负天图一道光芒照下,同样有光气擦过了飞舟上的一枚纸鹤。

    重岸的意识顿被带了出去,那无面道人正在那里等着,他道:“何事唤我?”

    无面道人道:“长话短说,我今次唤你前来,是因为元夏那边已有安排,会给设法增加一个功劳,你做好准备。”

    “这么快?”

    重岸有些诧异,不管是自己记忆之中的残余,还是曾驽的口述,都可看出元夏做事都是非常极端的,若是没有上命压下来,那从来都是能拖就拖,可若是一旦有上命到来,那一定是处置的极快的。

    眼下这个情况倒似如此,那说明背后一定有一位足够分量的人压着。

    他问道:“准备如何做?”

    无面修士道:‘此事不急,还需要慢慢安排,有一件事却需要你立刻去做。”

    重岸表面皱了皱眉,心中却是留意起来,道:“什么事?”

    无面修士道:“天夏近来又有一个下层世域出现,我等决定效仿前回,再投一个神魂入内,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动手,需你把这个世域的情形弄清楚。”

    重岸本能感觉到,目的绝然不止于此,但他没多言,只道:“如今我早已从下层出来,而且我与那下层也无牵连,此事不好办,不过我会尽量找机会的。”

    ……

    ……

第三百三十章 变世人间异

    重岸与那无面道人分开之后,气意回到了正身之上,在飞舟巡游之际,他也是在想将此事通传上去的办法。

    如今他并无法与天夏上层联络,也不可能将自己要做的事情交代出来。这样的话他所做的举动就可能让元夏分辨出来,这得不偿失。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应该都是有人盯着的,如果自己尝试着朝那个世域进行试探,并且作出一些举动,上面应该是能察觉出来什么的,也就能知道元夏所为了。

    不过知道自己这件事内情的人应该只是少数,所以同时他还要尽量保证自身不暴露出来,以免耽搁了大事。

    这里如何把握准确,便就考验人了。

    他想了想,却是有了一个办法,觉得可以试上一试。

    待巡游结束,他下了飞舟,回到自己的驻殿之中,来至自己亲自设立的供奉张御的尊位之前,点上灵香,随后借着供奉之际,将此事陈述了一遍。

    他不知道这般做老师能否收到,但是值得尝试一下。

    当然只这么做还是不够的,他想了下,过了两天,寻到了戴廷执这里,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想去下层世域负责做传道之事。。

    戴廷执看着他,目光锐利,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往下层世域做事?”

    重岸神情从容道:“我在已是数载,也是听说了一些下层世域的事情。”

    他语声诚恳道:“戴廷执,我是下层世域出身的修道人,深切知道下层世域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去引导,那很可能会走偏了路。故而我对每一个下层世域都是感同身受的。

    这几年来,我也是听闻有下层世域先后出现,我一直在想,若能去往下层帮助这些同道就好了。但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他抬起头,“戴廷执或许知道,当年也是因为我老师去往下层指点了晚辈,我才得以有了眼前成就,我老师之责,我这做学生的越当承继。”

    戴廷执看了看他,道:“此事我已是记下了,你回去吧,我不能答应你什么,但若机会,我会为你安排的。”

    重岸躬身一礼,道:“多谢戴廷执。”

    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下来能不能成功,就要看玄廷的安排了。同时也能以此试探出,天夏上层目前对他的关注程度有多少。

    戴廷执在他走后,唤出训天道章,与张御联络,并道:“张廷执,你那学生方才来寻我了,要去那下层世域,倒也说得头头是道,看来元夏那边事要做什么了。”

    张御道:“我已知道了他的作为,元夏在图谋那方下世域,应当也是察觉到了此世域的异常之处。”

    戴廷执道:“你这学生要作番安排么?”

    张御道:“此先是不急,此事廷上必会有所商议,等廷议之后再定不迟。”

    戴廷执道:“好,那便等廷议之后。”

    张御结束了这番交谈之后,看向那方世域,这一座世域的演化比所有世域都要漫长,足足等了有半载之久,到了如今才是堪堪演化结束。

    他并没有往里强闯,因为看起来大不简单,哪怕没有与天夏沟通,却就已然有了上层力量,此前若是恃强而入,多半会使这方世域倾毁,唯有等到彻底成型,并真正与天夏牵连之后方才适合入内了。

    此界也不单单当一个下层界来看,而是该当作一个元夏以往所演化的“万世之世”来看待了。

    不过具体区别当还是有的,当初元夏覆灭过不少这样的世域,若是没有上层大能存在,那么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现在这个世域方才塑就,且并不是出自元夏之手,且数目只有一个,并非化演万世,变数无可能达到当日那般地步,所以完全没有可能没有这样的力量。

    可纵然没有上层大能,可此中牵扯到的上层力量却不少,譬若大混沌,纯灵之所,甚至可能元夏天序,都有可能有一部分被引向其中,所以此世情形应当较以往所出现的世域更为复杂。

    而且这样看来的话,最后一枚大道之印落在此中的可能也是更高。

    到底如何,要气意渡入此世之后才是知晓了。

    他收回目光,继续定静持坐。

    半月之后,听得一阵阵清越磬钟之声响彻云海,同时有清光照入清玄道宫之中,霎时铺满大殿,他从座上振袖起身,缓缓踱步,走入了那片清光之中。

    清光退散之后,他已是站在了光气长河之上。众廷执多数都已到来,唯有玉素道人和长孙廷执不在,前者显然仍在闭关之中,后者则是去了元夏,但廷议少一二人并无大碍。

    众廷执见他现身,都是打一个稽首。

    张御在座上还有一礼。

    无需片刻,又有磬钟响起,光芒大放,陈首执自光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首座之上,诸人皆是一礼,道:“见过首执。”

    陈首执还了一礼,便与诸廷执落座下来。

    此番廷议,首先先议谈天夏内外斗战准备事宜。事实近来这几次廷议,都是谈及此事。距离十年之期已是越来越近,需随时做好与元夏对抗一切准备,此刻若是准备稍有不足,那么未来可能就会造成大患。

    待谈论过此事之后,风廷执道:“长孙廷执入至元夏之后,至今一切安妥,没有异状,倒是驻使常旸送了一些消息回来,说是近来有世道之人向他透露,元上殿有所异动,似乎是要做什么事情,但目前具体还在打听之中。”

    韦廷执道:“首执,这会不会与那方世域有关?”

    陈首执道:“下来正要说此事。”他看向众廷执,道:“下方新近浮现出一方世域,诸位廷执当也看出了其中异状,有关于此世该是如何处置,诸位廷执可有建言么?”

    邓廷执道:“首执,据邓某察看,此世照显上乘,气源不一,可能将元夏的一些事物也是照入了其中,要是如此,那么此方世域与元夏极可能会有所牵扯,如此此世就可能连通到元夏,故我们要杜绝元夏之人借机进入此世之中。”

    武廷执沉声道:“武某亦是看过了此处,此中的确涉及到元夏,但如今很难杜绝元夏之人进入此间,因为只要那驻使墩台还在,甚至不必施展什么手段,只要两界通道还能照到我这处,就一定有办法将气意送渡入内,除非我们先一步控制了此界,封闭了天地关门。”

    邓廷执道:“那也没有关系,这下层终究是我天夏化演出来,也是我天夏之下层,元夏能够投入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我天夏则不同,我等可以先一步在此世立足稳当,如此就能将意图进来的元夏势力驱赶出去。”

    韦廷执道:“邓廷执此言说得不错,可是却需考虑,此世与我以往所见的那些下层是不同的,此世之中极可能是有上层力量的,很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这样我们恐还需用一些怀柔手段,争取此世修道人的认可,那才是至关重要的。”

    风廷执看向上方道:“此言有道理,此世生灵,是我们必要争取的,我们不能在自己后院去竖立一个敌人。先尝试与此世修道人接触,而后再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众廷执皆以为然。

    钟廷执沉声道:“首执,诸位廷执,眼下此世我们还能应付,但我们需得考虑了,若是今后有这等世域出现,又该如何处置?”

    扶托之举世域是绝对不能停下的,首先可以获得更多的变数,其次能获得更多与元夏对抗的同道。

    其次有了这一个个下层为依托,哪怕天夏天地在斗战之中倾毁了,只要还有一座演化世域在,那就不算失败,那就还有抵抗的希望。

    陈首执沉声道:“此事我会与诸位执摄商议的。”

    林廷执在旁言道:“首执,此世既然已经快要化演完毕了,那我们当是定一个界名,方便称呼才是。”以往都是成功沟通了上层之后再定世域之名,而这一次情形不同,所以也不必遵循以往惯例了。

    陈首执颔首。

    韦廷执道:“首执,这一方世域,负托上形,如得自在,便名暂时定名‘自在界’吧。”

    诸廷执想了想,都觉合适。

    先前定界名都是一字界名,示意其已然归入了天夏治下,而现在此界还未曾有所归属,并且有成一道,是去是留还未有定论,那用两字之分以作区分倒也妥当。

    陈首执道:“那便先定此名。”他看向张御,道:“张廷执,此界需要探明路数,此事要劳烦你了。”

    张御抬袖一礼,应命下来,他执掌守正权柄,此事既涉及诸世内部争斗,又涉及外部侵伐,也正在他的权责范围之内。

    待廷议结束之后,他回到了清玄到宫之内,仍就坐定玉榻之上,耐心等待时机。待到那世域演化完成成型之际,他心下一转,气意便沉落到了此方天域之内。

    随着他眼睛景物一转,便已换了一幅天地。他此刻若有所觉,抬头看去,便见天穹之中有着一个围绕着地陆的巨大轨轮正缓缓旋转着。

    ……

    ……

第三百三十一章 法轨束天门

    张御留意着那一道长轨,这其实是一只巨大的法器,可以看出那并不是由诸多细小法器拼凑在一起的,而是一体熔炼而成。

    光看这一手,就知道脱离不了上层修道人的参与,而且技艺已然很成熟了。

    照理说,若是一方下层世域在没有演化至出现上层力量的时候,时序演进与天夏不同是可以理解,但在拥有了上层力量之后,却依旧与天夏错开了时序,这就很不寻常了。

    他怀疑这很可能是纯灵之所和大混沌的影响。

    纯灵之所所侵染的地界,是不能当正常的有序世域来看,未来过去的片段相互嵌套。

    若是有一个拥有未来片段,却又不甚完全的世域,那么这就能与世外演变隔绝开来了,但两边一旦隔阂被打破,一些高深乃至成熟的技艺就会流入到世间,进而推动世间的前行。

    只是这样一来,有可能造成的结果是,强的地方极强,弱的地方也是极弱。

    而更复杂的是,这还只是纯灵之所的影响,若是掺入了大混沌后,那么发生什么变数都有可能。

    当然,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此世真正的情况,需要等他自己亲眼看一下才是知道。

    正在他思量的时候,却见那上空的长轨却是缓缓旋转了起来,并且有一丝丝的光亮向着他这边照来,他眸光微闪,看来这东西应该能够探查气机,所以对他的注视产生了感应。。

    他立时收敛了气机,顿时便不动了。

    这看来是一件守御之器,而且很可能是用来提防他这等外来修道人的,若是如此,说明已经有防御天外来敌的

    不过此世修道人打造这个东西的用意很值得品味,这到底是为了防备谁人呢?

    他思索片刻,决定先不用去急着与这里的修道人接触,好好观察一下这方世域,身躯一晃,便从原地离开了。

    而他在离开后不久,就在某座悬空山岳之中,有两名身着道袍的修士却是警惕的看着某一处。

    “凰洲附近发现了一丝异动,但是又很快不见了。”

    “能分辨的更清楚一些?”

    先前说话那道人试着分辨了一会儿,却是摇头,道:“那气息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很快又不见,至多只能确定大致的范围是在凰洲。”

    另一个道人皱眉道:“凰洲方圆百万里,乃是一处宇内荒洲,地界如此之大,这道气机的源头怕是难寻。”

    “需要上报么?”

    另一个道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说不定只是哪个秘境泄露出了气机呢?”

    “嗯,我想也是如此。”

    两人都是否决了继续追查那道气机的想法,因为查不清楚,若是报了上去,那么就需要他们在那里追寻这气机的踪迹,这比大海捞针还难,他们没必要去自找麻烦。

    “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

    先前那道人言道:“近来‘翻天教’频频宣扬‘十空大劫’,说什么‘天崩地裂,唯空有识’之类的话。还是要小心些。”

    另一名道人也是点头,虽然每一次世域出现问题,翻天教都会跑出来说这些话,可实际上此教的兆词虽是胡言乱语,但判断往往较为准确的,每每发出后,天地间肯定要出现什么变动了。

    张御离开了原处之后,便即在此世之中游走,探查地界,并不独独去那些名山大川,而大部分时间都在那些凡俗世域之中。

    数十天下来,大致对于此世有了一个了解。

    此世地域广大无边,大概分外宇内三十六名洲和宇外七十二荒洲,修道人宗门犹如繁星一般,道门昌盛无比。其中宇内三十六名洲相对平和,各个势力彼此牵制平衡。

    可七十二荒洲却是纷乱无比,各个宗派,难以计数的修士彼此争杀不断。

    而他最初出现的地界,就在一处荒洲之上。

    只是这里的世俗生灵不说和治界相比,就是和以往那些平界、壑界相比,都是大所不如,生民被压迫在最底层。

    但讽刺的是,由于各洲地域广大,交通不易,凡人产出有限,几乎没有价值,所以上层修道人压迫最多的是底层修道士,世俗因为远离修行界,双方之间反而没什么太大接触,也就是凡俗王朝的上层偶尔会被收一次仙贡。

    这不觉令人想到了元夏。

    而此界修道人能够攀寻上境的原因也找到了一些,支持这些修道人走到如今的,乃那一个个前古秘境。

    传闻说是前古有无比繁盛的仙朝所在,只是后来崩塌,所以留下一个个秘境,里面有各种前古仙人的遗影,还有各种前古法器丹丸,也就是靠着这些时不时出现的秘境,才造成了各洲层出不穷的修道宗门和数目庞大的散修。

    可是每回一旦有所谓的秘境出现,也往往能吸引众多修士和门派前往探询,相互争逐杀戮,掀动腥风血雨。

    而根据他的推断,这所谓的“前古仙朝”应该是不存在,当就是那些纯灵之所映照未来片段。

    玄廷的意思,是让他尽可能争取这个世域的生灵,好一起对抗元夏,但是他面前看下来,这个世域的修道人恐怕很难争取,因为这里并不存在一个统一的势力。

    而他观察下来,这些势力也没可能整合到一起对抗外敌,反是更容易被外来之人利用。

    他想了下,这里的事机看来需要报知玄廷。

    但这个里有个妨碍,因为此世还没有与天夏真正沟通,所以他之气意若是要直接退了出去,那势必要打通整个界域不可。

    可如此有可能与整个世域走向敌对,因为这个世域似乎有意识的拒绝与外交通。

    比如悬在顶上的那个天轨似就是用来防备这一点。

    从他探问来的消息看,据说此物乃是由一个秘境之中的大派留下来的,只是今人占据了此器,据说是如今由宇内十几个大派共同管束。

    这就有些意思了,以往那些世域,虽然对于“天外之天”认识有限,可对接触外界之天,既有警惕也有好奇,并不是一味排斥,唯有这里似是有意识的进行隔绝。

    按这个情况看,是不是此世之人知道了一些什么,所以不愿意与天外接触?

    这倒也是有些可能的,有纯灵之所还有大混沌的变数,再加上元夏天序,还有上层力量存在,一些上层修道人察觉一些天外变化当真不算什么。

    尤其有秘境的存在,他们自能获取上层力量,那就使得他们更是无需外求。反而放了外部势力进来,或许自己的统御先要保不住,故此可能是内外因素共同导致的。

    但是此举实际上是不可能完全封绝外来势力的渗透的。

    先不说本身就是有着大混沌和纯灵之所的力量牵扯,就说其本身就是天夏诸位执摄照着元夏为根本演化出来,两者之间必然是有牵扯的。

    而他能进来,元夏也是一样能进来的,要是到时候元夏利用此世势力,借此打通了去到天夏的路,那么将更是麻烦。

    所以他要未雨绸缪,想办法杜绝此事。

    他略作思索,心中立时有了一个主意。

    他乘光远遁,在宇外诸荒洲之中遁行数日之后,在鹿洲寻到了一处无人荒丘,他看了看四下,见周围生灵近乎绝迹,微微点头,从空落了下来,并在山丘顶上落定。

    他只是在这里一站,并没有做什么,便有淙淙地泉涌出,无数草木从荒土之中冒出,再过一会儿,大河奔流,山川染青,而一日之后,此间便大变了模样,星星点点光芒罩落原野,四方诞生无数灵禽异兽。

    尽管这里很是荒僻,可是这样的动静,也是引发了挨近此间的修道人的注意,惊异之中带着些许惊喜,俱是认为有秘境出世

    此世修道人对于秘境十分之敏感,几乎一有发现秘境就会蜂拥而上。

    这其实不奇怪,此世修道人其实以散修居多,其等无论是突破境关,还是修道资粮,只有在秘境之中才能寻到许多。

    但首先到来的却是位于此域周围的门派,且一次吸引来了十几个宗门。

    这些宗派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彼此很有默契的清理驱散周围那些散修,但也只是起初几日能如此做,因为这里地域太广,闻讯而来的修道人太多,他们也封锁不住。

    要知道散修之中也是不乏能手的,且随着消息传出,后续无疑还会更多人源源不绝赶来,除非这一处“秘境”消失,否则这个趋势不会停下的。

    这些宗派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都是决定合作,抢在更多人和宗派到来之前,利用先到一步的优势先把好处抓拿到手。

    张御站在那被改换过的山丘之上,他一挥袖,一面阵盘抛了出去,在四方布置了下来,他此番打算很简单。

    既然你怕外部势力侵入,那么我就从内部着手,先在这里扶持一个土著,建立一个宗派,然后设法获得驾驭那天规的部分权柄,下来再打开天地关就是了。

    这可比强冲硬打简单多了,也不至于与此世修道人产生冲突,更利于后续行事。

    ……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原丘落神宫

    山原之外,三名修道人站在高处俯瞰下方,这三人皆是来自附近最大的三家宗门。

    他们望着前方在星光之中笼罩的原野,神情之中满是惊叹。这地域本来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可据他们了解,只是短短一天之间就出现了这样的变化,那些苍山秀水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这是何等伟力?

    他们更是能够确定,这一定是前古仙朝的某处“秘境”现世了。他们在门中担任长老,以往也是见过不少秘境的,但没有一处秘境的气势能够和眼前这处相比较的。由此判断,这即便不是上法真人所留的遗府,也一定与上乘法器有关。

    其中一名望之俊秀,但眉目之中蕴藏着一股轻佻的黄衣道人看了几眼,眼中泛起一股异光,半晌收敛,他道:“此方之地望来平和,可内里气机高深难测,仅凭我们三家可是吃不下来的。”

    旁处那两名修士外表年岁看着与他相仿,但神气各是不同,立在当中的,是一名腰系玉色丝绦,着龙纹银袍的修士赞同道:“散墨同道言之有理啊,这地方可不简单。”

    他们长久以来的经验,秘境是什么样的层次,那就有什么样的凶险,而像这等地界所表现出来的层次,显然不是他们几家合力能拿下的。就算他们现在抢在了前面也没用,他们能进得去,说不定却出不来。

    最后一个修士眉弓上画着两只眼睛,身上披着一层绘画着古怪符文的道衣,他语声干涩的说道:“那等着诸位长老商议的结果了。。”

    秘境这等所在,任何境界的人都能进入其中,这就对修为底下的修道人十分危险了,要是来一个元神修道人,那就可以低辈修道人一扫而空了。

    不过好在这样的修士多数都在三十六名洲之中,荒洲之中虽也有不少,但都是各自占据着一片秘境修行,因为也只有那里有他们需要的修道资粮。

    而如果不是遇到十分特殊的秘境出世,一般他们是随便不会跑出来的,这也给了周围修道人存身的余地。

    不过他们对此倒不怎么担心,各洲地域广大,便连元神真人也顾及不了所有的角落,要是处处皆去看,那还不如将之让给底下宗派,让这些人呈送供奉,供养自己和门下弟子,而自己坐镇后方,安稳修行。

    所以通常来说,若见秘境,都是先由底下的宗派商量好瓜分,碰到一些难以攻破的地界,才会呈报上去。

    几日之后,这附近宗派的上层终于达成了一致,各自派遣出一些人手,防备外洲和一些境界颇高的散修到来,同时派遣底下弟子入门探询。

    这个消息也是送到了散墨三人手中,当然几日过去,来此之人也是不止他们这里一股了。

    银袍修士看了看四周,道:“三位道友,既然上面已然谈妥,那么可以探一探此间了。”

    血衣道人道:“先让小辈们进去试试。”

    现在的宗派中坚,就是似他们这等修为较高的长老,而探寻秘境,要是一不小心,那么就可能陷落其中,没有哪个宗派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所以通常都是由底下弟子代替进行试探,这样就算碰到了什么变数,损失也不会大,而在试探出来一些难以攻克的地方后,再由他们想办法解决,那就容易多了。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正有一群乡民往着这里迁徙,因为这一片丰美湿地正好扩散到了他们所居住的山区边缘,荒僻山里到处都是毒蛇猛兽,这片新近冒出来的沃土无疑深深吸引着他们。

    尽管他们所在之地与诸派进入的地点相隔极遥,可却是在同一时间踏入了这片被圈定的地域之中。

    而在迁徙乡民的前端,有一群猎人正持弓捕猎,同时也是负责为众人开道。

    在众人之中,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尽管年龄较小,可是他浑身却透着一股机灵劲。此时他躲在一条溪流边上的草丛中,看着一头离开了鹿群的小鹿。

    他心中想着,要是能捕到这头小鹿,就能让阿耶阿母吃顿肉了,小妹也能添一双皮靴和皮帽了。

    他屏住呼吸,悄悄弯弓搭箭,然而那小鹿却很机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警惕看着左右,忽然,耳朵一动,一下跃入了后方深草之中。

    少年顿觉懊恼,不过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舍不得放弃,就迈开腿跟了上去,只是在试着淌过溪流的时候发现不对,却见上游忽然有一股大水冲上来,他想加快脚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顿时被浪头掀翻,随着被那条水流带动着,一路向下流淌而去。

    他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时候,那张弓还紧紧攥在手里,可惜浸水之后,变得软趴趴了。他不舍得扔,背在背上,拔出一口用来割肉的小刀,警惕看着四周。

    但他很快发现,远处还有二十几个男女孩童也是躺在了这里。他想了一想,上去一个个去推醒,问了下来,发现他们来处不一。有的是大族的奴仆,有的是乡中遭灾之后和父母走散了,有的则是乞丐,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不记得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了。

    少年人很惊奇,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但他没说,只是道:“我叫蒲鹿,是个猎人,你们跟着我走吧,这里有水有鱼,只要有手有脚,那就饿不死。”

    这些小孩见他带着弓拿着刀,都是愿意跟着他,他见天色还早,就组织众人捡柴生火,烘干衣物。自己则是去河中捕鱼,不过期间发生了一个意外,附近树上结了许多红艳艳的果实,十分诱人,有几名小孩忍不住吃了。

    蒲鹿很紧张,因为他知道密林之中越好看的东西越不能吃,好在吃下果实的小孩都没事,那么干脆也不用捕猎了,因为满眼都是这东西,光吃这个就能吃饱了。

    下来几天,蒲鹿想带着这些孩童找条路回去,回到乡人之中,可是走来走去都没能找到正确的路,而且远离了那些树果,凭他们手中的工具也找不到足够的事物,到最后他们也只能沿着树果繁盛的地方一路寻过去。

    到了第五天,蒲鹿忽然发现这片树林到了尽头,却来到了一片苍翠湿地之中,远处是一片清澈湖泊,周围倒处都是前所未珍奇异兽,他们的到来也只是使得这些生灵稍微受了一点惊扰,随后就不理会他们了。

    “看,前面有房子!”一个眼尖的小童向前一指。

    众人望过去,便见一个横卧在湖泊的巨大宫阙呈现在眼前,

    “仙宫!”

    有人惊呼一声。

    有少年激动道:“我阿耶说过,就不少人就是获得了仙缘,才做了神仙的,这是仙宫,我们进去了,是不是也能做神仙?”

    蒲鹿看着那光灿灿的宫阙,在清澈湖水的映照之下,无比华丽玄妙,他存身在这个世界,仙宫仙人的故事也都是听说过的,但平日也就是梦里想想,现在却是亲眼见到了。

    他心中想着,要是能得仙人指点,那么阿耶阿妈,就不用劳累了,小妹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他一下捏紧了手中小刀,道:“走,我们去看看。”

    而与此同时,十几家宗派的弟子也是进入了这方地域之中,只是他们一路深入,竟是没有遇到遇到任何危险,而且内外传讯也没有被隔绝,最后直接来到了一片湖水包围下的中枢之地,并在湖心之中见到了一座宏伟宫阙。

    这样的情况他们以往从来未曾遇见过,可是越如此他们也越是警惕,因为谁也不知道下来会遇到什么。

    诸人到此不敢飞遁,只是沿着湖上金桥小心往宫阙之中迈入,可是经过殿前大道,跨上台阶,迈过重门,又经过一方广场,依旧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而接下来,就是正殿所在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商量了一下,便小心走入了进去,只一到里面,便见主座之上,有一个笼罩在星光之中的道人身影,面目看不清楚,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修士还是神像。

    其中有一名修士手中捧着一只玉镜,试图将这景物传出去,可是方才抬手,玉镜一下就碎裂了,他心中也是一惊。

    有人急道:“不想活了么,不要对着那光中神影,对着别的地方。”

    那修士恍然,连忙再拿一件法器出来对着别处照耀,果然这一次没有任何问题。众人见此,也是放心,纷纷各展手段,将此间情形展示或报知给了外间的宗门长辈观望。

    那散墨三人所在,那银袍道人听了传讯,想了想,无比确定道:“那应该是以往元神真人留下来的照影。”

    血衣道人道:“这么说来,这是仙朝的元神真人的遗府了?”

    银袍道人道:“现在情况不确定,先看看再言……不对,哪来的凡人?”

    三人透过弟子的法器望去,却是十分诧异的看到一群凡人小孩出现在了另一座金桥边上,也正往那宫阙那处过来。

    三人心下十分不解,为什么这些凡人也能过来?

    散墨道人心思活络,他想了想,神情一动,道:“两位,我想我知道了。”他抬起头,看着两人,道:“假使我没猜错的话,这座仙朝遗府,或许是在找寻传人!”

    ……

    ……

第三百三十三章 金波试心诚

    “找寻传人么?”

    银袍道人和那血衣道人思考了下,都感觉情况很可能是如此,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一路上没有如何阻碍,直接放任诸人进入。

    其实过往那些秘境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等类似情况,得了传承的弟子许多都是一飞冲天,宇内三十六名洲中的上修也有一些就是这样的出身。

    想到这里,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热切光芒。

    似这等留给后人,并且扶持后人成长的传继,肯定有着诸多修炼资粮留下来,以供弟子修炼到顶点。除了这些,那还不乏护道之宝,修炼道书;

    最重要的,这地方本就是一处修炼福地,要是被宗门占据,说不定还能供奉出更多的长老和上乘修士。

    血衣道人这时提出了一个疑问,道:“既然是为了找寻弟子,那么肯定是为了侍奉宗派,传承道法,我们的弟子已然有了修为,还能得此传继么?”

    散墨道人道:“在下以为这不是问题,学了神通法术和得了道法传继那是两回事,且这秘境放了这么多人进来,想来这遗府主人也是不计较来者身份的。

    若是我等门下弟子有缘,我等就能顺理成章的接过这个秘境了。就算不成,也可以想别得办法。”

    另两人想了想,也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而此刻玄宫之中,蒲鹿带着一众同伴跨过金桥,往大殿之中走出,而殿中有一名修士忽然一挥手,放出了一道红光,直奔他们而去。。

    他这是要把这些凡人孩童给直接杀了。

    虽然他他自认这些凡人无法和他们相比,但是谁知道这玄宫遗影会怎么选择?只要杀了这些人,就能免除许多竞争对手。

    然而他的法器方才使了出来,还未出殿,就被一道不知来处金光一照,于半空之中被截落下来,还未落地,就化作了一滩铜水。

    而那金光却是一转,朝着殿内而来,那弟子一惊,他知道厉害,哪还敢留在这里,化一道遁光就往外窜去,哪知那金光一纵,霎时追上,其人惨叫一声,从空坠落下来,掉入了下方的湖水之中,只一个翻滚,顿时骨肉烂去,咕咕几个气泡冒出,霎时就化为乌有了。

    众弟子见状,都是为之色变,他们事先根本没想到,这湖水居然能化人血肉。

    但是由此也认识到了,这座宫阙主人的确是在挑选弟子,而且不允许他们采用彼此争杀的方式。

    这样的话,也就不能对这些凡人动手了。

    有些人心中则是不以为然,认为这些寻常人岂能与他们这些修道人可比?

    他们倒也不是过于自信,修道人无论智识还是资质,都是远胜常人。但凡正常比较,又怎么可能竞争得过他们?

    但有些人心中却觉得未必如此。

    因为玄宫主人挑选这么多凡人,很可能就是看重这些人原本无有修为,一张白纸好作画。并不见得他们是修道人就占有优势了。

    而在此刻,宫阙内外传来了一阵悠悠磬钟声响,

    众弟子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个蒲团,恰好对应在场之人的数目,众人看了几眼,心中有数,走了上去,各自落座下来。

    蒲鹿这一群人这时也是走了进来,他身后那些孩童少年那些看到修士望向自己的不善目光时,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都是眼神畏缩,不敢上前。

    蒲鹿胆子很大,他道:“不用怕,在这里有仙人庇佑我们,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莫说他声音很大,就算低声说这些修道人也一样能听到,这些人中有人哼了一声,但是都没什么动作,这无疑也证明了蒲鹿的话是正确的。

    这些孩童由此也是胆子大了点,其实他们对修道人的畏惧并不如何深刻,要说面对一个官家人或者地主头人,他们或许还更为畏惧一点。在蒲鹿的安排之下,他们各自挑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随着所有人都是坐定,他们心中都是莫名浮起来一个念头,在钟声结束之前,自己绝对不可离位。

    诸人这寻思下来有什么考验时,忽然神情一紧,因为他们发现,殿壁之上的龙蟒浮雕居然扭动了起来,并在四壁游动,其中一条忽然一张口,就将一个猝不及防的修士叼入了嘴中。

    可以看到这个修士并不是没有防备的,身上法器灵光马上闪烁了出来,但是在此龙咀嚼撕咬之下,那些法器却是顷刻破散,随后整个人也被吞了下去。

    有人低声道:“是决老三,这家伙吃人一辈子,最喜欢生吞,现在却也被吞了。”众人心中不由转念,这龙对此人动手?是不是缘由于此?

    而在这时,这条龙又盯向了蒲团之上众人,众修心里一紧,那些孩童更是害怕,他们想要离开,但都吓得身体发软,动弹不得。

    那龙眸最终落到了一名修士身上,此人不觉神情一变,在这条游龙还未发动之前,喝了一声,将法器祭起,直接砸了上去,然而这法器落到龙首之上,却是直接崩开,并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反而使得龙眸之中的光芒愈发危险。

    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却见这名修士也是被吞了下去,而那龙身则是在诸人蒲团之间的通道上缓缓游过,众人更觉凛畏。

    这时有一个心思冷静的修士出声言道:“诸位同道,我们要一起对抗这条龙,不然要么早点离开,要么等着一个个被吞掉吧。”

    诸人相互看了看,都是接受了此言,于是等到此龙到了外围,便一个个祭出法器,在上空结成一个气罩,方才说话的那修士看向那些人凡人孩童,道:“诸位,把他们一同遮护进来。”

    有人冷冷道:“干什么?高道友,你是同情这些凡人么?”

    高姓修士道:“我没有那么无聊,只是你们方才莫非未曾发现么?”他示意了一下四壁之上,“这条龙每吞下一人,壁上就多出一条来,如果你们不想这些龙的数目越来越多,那么最好将这些凡人遮护进来。”

    众人被提醒了一句,望四壁上看去,的确见到又多了两条龙出来,不禁神情微变。涉及到自身安危,他们没有迟疑,强忍着心中厌恶不满,用法器将此间所有的凡人孩童都是一起遮蔽起来。

    而在众修合力之下,尽管场中又多了两条龙,但始终没能突破诸人的联手,那钟磬之声持续了有一刻后,逐渐消落了下去,而那些龙也是归回到了四壁之上。

    尽管方才对抗时间不长,可所有人都是觉得法力消耗严重,料到此间之事不会就此结束,都是抓紧时机调息气机,恢复法力。

    过去没有多久,众人听得磬钟之声又是响起,开始感觉没什么,可很快发现了不对,整个殿宇竟是在往湖水下面沉陷!

    见到此景,诸人神色不由变幻来去。对抗方才那条龙时,或许还有一线脱身之望,可若是沉陷到水底,那是无处可去,那水是如何模样的,诸人方才也是见到了。但是来都来了,此刻退出去也是不太甘心。

    正如此想时,有一名修士大声道:“诸位,此间与我无缘,俞某恕不奉陪了,说着,化一道流光飞纵,转眼就出去了,当中并没有遭遇到任何阻拦。

    有人第一个人,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下来十来个呼吸间,竟是一气跑出去了十几人,场中之人的数目少了足有三成。

    见再没有人走了,有名修士看向一只空无一人的蒲团,道:“喻道友,别装了,不会再有人走了。”

    这一语说出之后,方才那第一个遁走之人的蒲团上,有一个人影缓缓显露出来。原来他适才根本就没有走,那出去的只是一个虚影。

    那喻道人见人少了不少,正自得意,可很快神情一滞。却见各个上蒲团上生出异状,纷纷有人影浮出,原来那些跟着跑出去的十几人,竟然有一半还在原地。

    他们之所为,显然同样也是为了蛊惑其他人,好减少一些竞争者,而看破的人却也没有一个去说破。

    这些宗派弟子长久以来与人争斗,所以一个个都是十分狡猾,就算跑出去的那些人,也未必就真的选错了,或许是心中有了一定取舍。

    这一番折腾之后,诸人再没有什么动作了,大殿也是缓缓沉到了水底,而周围那些湖水开始还好,可不一会儿,却是往大殿之中涌动过来。

    众修士俱是神情凝重,这下子是真没有退路了,这次不待有人出声提醒,都是一齐施力,祭动法器蔽绝湖水。

    有人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方才有破局之法,这个应当也有!”

    有修士不觉望向那高姓修士,道:“高道友,你如何说?”

    高姓修士冷静言道:“我看过了,没有破局之法,不过没有本身就是线索,或许要我等法力耗尽,这湖水才会停下。”

    “你这话有何凭证?”

    高姓修士语气淡漠道:“我没有凭证,你们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反正最后你们也没别的选择了。”

    ……

    ……

第三百三十四章 水风洗气身

    场中诸弟子听高姓修士这么一说,相互看了看,也就不再言语了,的确,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那么下来的选择也是不多了。

    诸人各个定坐蒲团之上,神容严肃,尽可能的发挥出自身的法力。

    随着时间推移,诸人的法力逐渐耗尽,上面凝聚起来的气罩也是越来越弱,但那围过来的水潮却不见丝毫减弱。

    有修士忍不住道:“高道友,我们已经听你所言,耗尽了所有法力,可为什么还是抵挡不下这水湖的侵扰?”

    诸人也是不由得看过来。

    高姓修士好整以暇道:“那就要问诸位自己了,或许有人法力不曾耗尽呢?也许是有人想要留待最后捡个便宜?”

    他看向场中诸人,道:“诸位的法力真的一丝也没有了么?”

    场中没有回音。

    高姓修士继续道:“我料只要有一个人的法力不曾耗尽,这湖水侵袭就不会停下,直至把我们都是淹没。”

    顿了下,又言:“但也有可能到最后,那耗尽法力之人方能活了下来,暗中留下法力之人难以存身,不过这只是高某的猜测罢了,诸位也不必当真,是生是死,诸位自己看着办便好。”

    他说这番话时,有几名修士眼神闪烁不定。

    场中确实有人法力不曾耗尽,而且不止一个,如今这个世道,不留下一些后手难以让人放心,又有哪个愿意将性命随意交托给别人呢?

    此刻也有内心冷静的人发现情形不对,他们很清楚若是有人留藏法力,那是有一定可能害死所有人的。

    故是有人高声言道:“诸位,这般下去不成,不如我们彼此立一个誓言,只要在此宫阙之之中,我等便需互不相算,共渡此关,如何?”

    诸人一听,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办法,不过互不相算还行,共渡此关那还是算了,要真如此,岂不是一人过不去所有人就都过不去了?

    当然有人愿意这么立誓他们也不会去阻止的,故都是以最快速度一个个立下了誓言,愿意互不侵害。。

    随后一齐发力,而这回再无人留手,居然又坚持了许久,甚至比方才过去耗用的时间还长,可见可方才有许多人暗中留了很多力,众修士不由心中暗骂,相互唾弃。

    半个时辰之后,在场所有修士的法力都是耗尽,而那水潮确也是不再向前逼近,而是向后退去。

    不仅如此,整个湖泊的水都在消退,只是露出了湖底,可以见到下方是一圈圈工整规矩的环形沟痕,不知那是什么。

    有修士看了看四周,道:“高道友,看来真被你说中了,的确唯有法力耗尽才能让湖水自退。”

    有人不服气道:“说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如趁机多恢复些法力,你们看看底下,说不准下来又有什么。”

    高姓修士却是一派淡然,却也不见他打坐调息。

    有人心下一动,道:“高道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诸人都是暗中留心,毕竟先前高姓修士几次说对,虽然在座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未必会盲从,可也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高姓修士则是一抬头,道:“我说出来诸位就会照做么?”

    周围自是一阵沉默,这时忽听得外面一声声响动,诸人看去,见那地面圈沟之中有一阵阵尖啸风声响起,并一股股冲涌入大殿之内。

    这风一拂之下,众人只觉自身神气好像都被刮了去了三分,不觉道:“这风不对劲!”

    不用他提醒,察觉到不妥当的众人立时急祭法器抵挡,只是他们适才耗尽了法力,现在还没来得及恢复,此刻只能完全依托于法器自身的力量了。

    可是那一阵阵呼啸风声过来,竟是越来越是狂猛,而且不见断绝,每一次过去都感觉自己法力被削去一分,气意也是衰退一点。

    众修越到后面越是虚弱,不得不拼命压榨自身精气,可是法器却是支撑不住,一只只的破毁掉落了下来。

    过不多时,所有人都是感觉身躯滞重,不复原来轻盈,而且呼吸吐纳之气也成了凡尘浊气,再非是原来修道得来的清气,好似经此一打磨,又退还回了凡人之身。

    “你们且看那些凡人!”

    众人闻此一声,扭头看去,见那些凡人孩童却是一个个毫无异状的坐在那里,不由惊怒道:“这是针对我们的?”

    高姓修士道:“这两关是耗我法力,坏我法器,这是要将我们原本的宗派痕迹都是剥去,让我们彻底成为此仙宫道法的承继之人。”

    他心中则暗暗道:“身上法力,手中法器,都是可以削去,但是心中道理难夺,若是不能令我等信服,却也不见得能令人诚心承继,拿到手中,只会奉给身后宗门。”

    待场中所有人的法力法器被消磨一空,那尖啸风声终于停了下来,身前传来隆隆之声,诸人见一座座高达三丈的玉碑升了起来,并合围成一个圆圈,合计共是一十二座。

    有识得的人惊喜道:“这是传功法碑,需得入内才能得传道法。”

    众人也是不觉兴奋起来,但场中一时却没人动身,显然都在等着别人。

    “我先来!”

    一个高大修士先是站了起来,此人很是看得穿,不说现在法力法器皆事失,就算完好之事,对方要宰割他们也是容易,那还不如进去搏上一搏。

    于是他在众人注视之下大步走向了某座石碑,身影很快没入了进去。

    高姓修士沉吟了一下,也是站了起来,便朝着其中一座石碑走去,同样消失在了里面。

    见他如此,那些修士也是纷纷起身,朝着石碑行去。

    蒲鹿看到此景,对着后方一众孩童道:“大家和我一起进去,里面有庇佑我们的仙人。”

    这些孩童一路跟着他走到了这里,都是愿意听他的,而且这里这么多修道人,他们也不敢停留在此,都是跟着蒲鹿走入了其中一面石碑。

    蒲鹿在进入那石碑的一瞬间,只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薄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广台之上,他此刻回头一看,发现只剩下了自己。

    他想了想,沿着台阶向上走,不一会儿,看见无数金灿灿的道符漂悬在那里,最近的距离自己不过半尺之远,他上去摸了一下,但是还未等他的手伸近,这些道符就先一步避开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道符齐齐往上飘去,他一把没抓住,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喊道:“不要跑。”便噔噔跨阶而上,一口气跑到了法台顶端,不由按住膝盖,不停的喘着气,这时他横臂一擦脸,一抬头,便见一个道人身影坐在那里。

    “仙人!”

    他急急上前,跪了下来,道:“蒲鹿拜见仙人!”

    而另一边,高姓修士走近石碑,行过一条条长长虹廊,却是来到了一处大殿之内,他见一道仙人虚影位在台殿之上,俯身一拜,道:“晚辈高先谷,见过仙朝真人。”

    过了一会儿,有一道宏大悠远声音传下道:“你来求什么?”

    高先谷回答十分简单,道:“晚辈想求上法。”

    那声音问道:“可愿舍弃过往道传,得我道法?

    高姓修士没有犹豫,直接道:“晚辈自有师传,此回也是奉命到此,不知如此能否得传仙人遗法?”

    门中是要他是尽一切可能得到这里的传承,并不惜任何手段,可他觉得,就算自己面对的是仙人遗影,自己这点道行也肯定欺瞒不了对方,与其遮掩,那还不如实话实话。

    这时上空一道灵光飞下,直接落入了手中,随后那宏大声响言道:“你且去吧。”

    高姓修士虽然早知如此,可心中也不免略觉失望,看手中之物一眼,只见是一块玉板,他也没有细查,躬身一礼后,便从这里退了出去。

    回到大殿之内,他脚不停留,继续往外走去。

    而在他出来之后,那些迈入石碑之中的修士也是陆续自里出来,脸上都是露出遗憾懊恼之色,多数人手中只是拿到了一件法器,说明他们并没有得了传承,但这一趟总算不是无功而返。

    高先谷此刻已是先一步来到了外面,银袍修士见到他身影,主动迎了上来,关切问道:“高师侄,怎么样?”

    高先谷恭敬将手中的玉板递上,道:“师伯,师侄只是得了此物,还未曾细看。”

    那银袍修士伸手一拿,然后手掌却是直接从中透了过去,好像那只是一片虚影,不由目光一凝,把手收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道:“看来这只是给你的。”

    既然拿不到,他也不去追究了,详细问了问诸人入内之后的情况,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里面弟子也是逐个走了出来,散墨道人和血衣道人都是寻到了自己门中的弟子问询情况,随后三人又是聚到了一处。

    散墨道人道:“看里面所显现出的神通手段,这秘境传承许比我等想象的更高,或可能蕴藏着更上层法门,甚至还有成就元神之后的修炼秘法。”

    三人相互看了看,此刻既是有些惊喜激动,同时还有几分惶惑畏凛。假设这个判断为真,那意味着元神真人可能也会寻来。银袍修士叹道:“这里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不了主了,还是早些报上去,让宗门作主吧。”

    ……

    ……

第三百三十五章 法传非不仁

    蒲鹿这一叩首下去,听得上面有悠远之声传来,道:“起来吧。”

    蒲鹿小心抬头,就见一位仙人站在一片星光之中,但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周围有着团团玉雾围拢,点点星屑时不时飘洒旋绕,并隐约有着仙乐之声传来。

    他想了想,再是一拜,道:“恳请仙人传法。”

    他本来不知什么是修仙,什么是传道,可是方才那些修士在一旁时不时的交谈,对他们这些凡人丝毫不顾忌,他也是听去了不少,稍微懂了一点其中的道理。

    张御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求道法?”

    蒲鹿想了想,道:“为了不忍饥挨饿,为了不受人欺负,为了阿耶阿妈和弟弟妹妹能过好日子!”

    张御微微点头,道:“你且到左手边那个水池之中。”

    蒲鹿扭头看过去,见是不远处一汪三丈方圆的水池,里面水波清澈,更有一朵荷花飘荡在其中,莲叶青碧,清新怡人,他不懂如何形容,就是觉得好看舒心。

    再一叩首,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一汪水池之中,方才入内的时候,冰凉彻骨的水池令他一个激灵,可是很快又变得暖融融起来。

    他想了想,用手一搓,手臂上脏污尽去,并且蜕下了一层死皮,表面变得白皙了许多,不止如此,原本瘀斑伤痕也是逐渐淡去,肌骨很快变得晶莹润泽。

    此时他觉得一阵阵止不住的睡意袭来,恍惚之中,自己走到了那片荷叶之上,并趴在了上面,呼呼大睡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有着许多变化在他身上发生着。

    等他一觉醒来之后,不但一路跋涉的疲劳俱是洗去,精神饱满,而且感觉面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澈,感觉自己就像重获了新生一般。。

    并且他还发现,在那记忆之中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经历的每一件事,他此刻都能清晰无比的回想起来。

    他从水池之中爬了起来,发现所有的水珠都是自行流淌下去,一点也没有粘附在身上,身上衣物也是变得干燥整洁,不觉觉得神奇无比。

    重新来到了那张御面前的台阶之前,他伏拜道:“多谢仙人。”又一抬头,道:“求仙人赐法。”

    张御道:“你来此也是缘法,如今既然诚心求道,我可以传法于你。”

    “是。”

    蒲鹿本待直接唤一声老师,但是话到临头,却又犹豫了一下。

    张御道:“你想说什么?”

    蒲鹿抬头道:“老师,蒲鹿能不能把乡人都是接来?”

    张御语声平静道:“如果成仙了道与侍奉家人只能二择于一,你当如何?”

    蒲鹿呆了一下。

    要是不知道修仙是什么,他可能没什么好迟疑的,可方才经历了那一次脱胎换骨般的洗练,那种神魂内外通透舒畅之感,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品位过的滋味,此能真正体会一个人是活着的,也能知悉天地的美好。

    若说他以往所想的只是为果腹,可在身躯足满之后,那么自然渴求精神上的畅达,此让人很是难以割舍的。

    可是他还是咬牙道:“如果不成,蒲鹿宁愿不修仙。”

    张御淡淡道:“你去吧。”

    蒲鹿一听此言,顿时无比失落,不过他仍是跪下来重重叩首,不管怎么样,仙人不但庇佑了他,还给了他机会,这份恩情他是记得的。

    他决定了,等找到了乡人,以后一定要回来报答,哪怕仙人不需要,可阿耶教导过他有恩必报,他不会忘的。

    拜过之后,他起身下了法台,一路来到了方才走入石碑的所在。

    只是他才要出去的时候,忽听得声后一声磬响,不由转头,却见一道灵光飞来,下意识接在了手中,同时有声音传而耳畔,道:“你持此物可将乡人接来此处安居。”

    蒲鹿心中激动的和欢喜止不住的溢出来,重重道了一声是,便拿着手中之物快步走了出光门。

    眼前光芒退尽后,他已是来至方才那片大殿之上,见这里早已是空无一人了,他看向手中的灵光,那却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玉蜻蜓,正不知道怎么用时,此物似感应到了他的念头,嗡嗡一声,变得硕大无比,并将他裹了起来,带动着飞出大殿,并升上了天穹。

    蒲鹿起先一惊,可是看着下方辽阔大地,很快又兴奋起来。他不一会儿就发现,这只玉蜻蜓能跟随自己的意念指引而行,便定了下神,仔细观察之下,就找到了自己过来时的那条河流,又顺着河水往上游去,大概有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原野之上望到了一群乘着牛车的乡民。

    他激动无比的让玉蜻蜓把自己放下去。

    这些乡民一见玉蜻蜓的出现,都是吓得伏地跪拜,直到他落下,向着还处在发懵状态的父母和乡人说明了情况,才得知他这是遇到了仙人,并要接他们去仙人所在居住,然而这些乡人一时不是高兴,而是惶恐难安。

    因为从来没有仙人会待凡人这般好过,蒲鹿好说歹说,才是让这些乡民相信自己,让玉蜻蜓带着自己与这里所有人一路飞回了玄宫之中。

    在把诸多乡民安置在前殿后,他急匆匆跑回去,再次来到了法台之上,对着张御一拜,无比感激道:“蒲鹿谢过老师,谢谢老师收留蒲鹿的家人乡亲。”

    张御缓缓道:“修道并非斩情,仙人非为不仁,日后在此住下,好好修行。”

    “是,老师。”

    张御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先去安排了,明日再来我处。”

    蒲鹿俯身应下,再抬头时,见座上已然没了张御身影,他深呼吸几下,便下了法台,才走到外面,忽见一道灵光落在面前,化作一根向上抬升的藤蔓,并两片大叶舒展,上面一个小人站着,看着是一个俊俏书生,但不过巴掌大小。

    这小人对着蒲鹿一礼,道:“蒲少郎,我乃玄宫之灵,名叫‘何休’,替老爷看管此处,少郎若有什么不知道都可来问我。”

    蒲鹿觉得十分神奇,他想了想,问道:“何休,那些和我一同来到这里的同伴,不知可是在么?”

    何休笑道:“他们与你们都是留在了此间,此刻就在青坪之上,少郎要见他们么?”

    蒲鹿用力点头。

    何休道:“这却容易,少郎请闭眼。”

    蒲鹿马上闭眼,只觉身躯一轻,又听何休说可睁眼了,他睁眼一看,见山坡之下有着一座座悬空竹屋,那些与他们一同到来的孩童此刻都围坐在草坪之上,有一名白须老者正捧卷讲解着什么。

    蒲鹿道:“他们在做什么?”

    何休道:“在学文识礼。”

    蒲鹿道:“我也能学么?”

    何休笑道:“少郎学的是道,所学更为精深,不过少郎若是愿意听,也是可以来的。”

    蒲鹿点点头,他看了一会儿,道:“何休,我该去哪里?”

    何休似就在等着他,欣然道:“少郎随我来。”

    蒲鹿不用他交代,马上闭上了眼睛,身躯微微一轻,发现落在了一处山谷之中,着里竖立着一根根丈许高的铜柱,柱表上面刻满了字符。

    何休道:“清玄老爷定下这片地界,是为了挑选合适之人立传道法,这一百零八根铜柱上有一百零八篇功法,少郎可上去挑选一篇修行。”

    “可我不识字啊……”蒲鹿心中嘀咕,可还是依言走了上去,他很快发现,虽然自己不识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看懂上面那些又像字符又像图画的内容。

    张御今时今日的能为,随意便可立造一门功法,且可以根据弟子的特质,造出属于其自身最合适的自身的法门来。

    这样看来,似乎任何人都能修持入道,可实则不是如此,能入道之法和能成道之法是不同的。

    况且修行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有的时候,就算有了合适之法,也不见得就能顺利入道了。要不然过往那些上境修道人也不必费心挑选弟子了。

    现在他也仅只是给了蒲鹿一个机会,能否成就,完全要看他自家了。

    蒲鹿在这里看看停停,最后在一根铜柱之前停了下来,也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得这根铜柱上的东西看着最舒服顺眼,他道:“就是这个了。”

    何休微笑道:“少郎不再看看其他了么?越往里去,功法可就越玄妙呢?”

    蒲鹿却是无比确定道:“就是这个了。”说着,他在铜柱之前坐了下来,按照铜柱上内容吐纳呼吸了起来。

    而他在这里修行,外面却是暗流涌动。

    随着那些派遣入玄宫内探查的修士一个个返回宗派,诸派也是知悉了里间情形,而这个时候,却见一道清光映现,将整片青原都是包裹在内,随后闪烁了一下,便即从诸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诸宗修士也都是能够看得明白,这当是遮护用的山门大阵,这大阵已开,就意味着此处秘境已然找到了传人了。

    可是到此的修士却是一个个阴沉着脸,因为他们觉得不能放任这处存在下去,要是不管,那就意味着将有一个宗门在此崛起,在未来或许就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当要在此派还没有壮大起来之前将之拿下!

    ……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御外心内异

    诸派一开始愿意用遵守秘境的方式进入,这是因为这个方法最简单,也最易得利。可是现在非但得不了好处,反可能给自己找个敌人,那他们自是不愿意的。

    这秘境再是如何了得,也只是一座遗府而已,里面或许有元神真人残留下来的力量,但并没有真正的元神真人坐镇,只要集中多个宗派的力量,或者请上乘修士到来将此处攻破,那么不难夺取其中的修道资粮和秘传功法了。

    诸派主意拿定之后,便开始相互串联。

    可是由于过长的距离,再加上各派之间还要先行谈妥如何瓜分战果,所以等到准备出手的时候,已是半载之后了。

    但是这没有什么,因为秘境之中就算有办法为继承人伐毛洗髓,却也没可能令其在半载之后成就上法的,所以时间很充裕。

    阴箓宗,赤崖之上,血衣道人和门中一众长老正在此等候着,忽见远空一道铺天盖地的赤光漫来,像是浓郁的血流在空中翻涌,所有人见状,都是精神振作起来。

    等了一会儿,便见那漫天赤光一收,出现了一名神容森冷的道人,身上披着大氅,脸面和衣物之上勾画了无数道符血纹。

    血衣道人一礼,道:“见过冲离师叔。”

    荒洲的宗派,有一些是和宇内名洲宗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有的是大宗弟子单独出来开辟的,要么干脆就是奉命上宗立下分宗的,如血衣道人的阴箓宗,就是位于赤仙教的下宗。。

    当然荒洲之上,本土的宗派无疑是最多的,其中也不乏一些厉害宗门,但从底蕴上来说,比之名洲宗派就所不足了。

    冲理真人道:“收到你们的书信,教主派我前来全权处置,你们将所有关于那处秘境的情形都是告知,不许有所遗漏。”

    血衣道人连声称是。

    而与此同时,观金山中,银袍道人这里同样迎来了上宗派遣过来的修士,显然他们也是做出了与阴箓宗一般的选择。

    这一处荒洲之中,一下迎来了两位元神真人,这是异常少见的景象。

    而另一家重地观的密殿之内,散墨道人也是在与门中的元神真人说话、“

    “老祖,我们不插手这件事么?阴箓宗和观金山的上宗可都是来人了。”

    那元神真人道:“我在这里立派许多载了,那片荒原我也是曾经去过不少次,可从来没有感受过那里有什么秘境,其中或有问题。”

    散墨道人诧异道:“老祖,秘境出现不是从来没有显兆的么?”

    元神真人道:“话虽如此,可是你到了我这个境界便就明白了,世上一些事情并不是真的毫无痕迹可寻的。

    这个秘境极不简单,我们不比那两派还有本宗撑着,有什么问题还有本宗来解决,此事我们不参与。”

    散墨道人有些无奈,但是元神老祖发话,他也只好从命。在走出来之后,他告知弟子,道:“回告阴箓宗和观金山的两位道友,我们对于所得已经满意,这次就不与他们一道了。”

    此刻冲理真人和来自观金山上宗的孤霞真人正在等候重地观回讯,然而却是等到了拒绝的消息。

    孤霞真人笑了笑,道:“看来这位重地观的道友不愿参与此事,那么只能由我二人出手破境了。”

    冲理真人并不在意这些,道:“这么荒僻的地方,我不想多待,早些处置掉这方秘境,也好早些回去。”

    说实话,两人内心都是有些看不起这些荒洲本土的修道人,荒洲之所以名为荒洲,就体现在修道环境太过恶劣,且本土宗派也不像他们这样的大宗传承有序。许多宗派的崛起,往往只是因为某位修士从秘境中得了前人道缘之故。

    但必须承认,运气往往也是修士实力的一部分,特别是落在修道上,运数往往很重要,而重地观与他们的下宗交好,所以他们也愿意给其一个机会,并且心中还打着若有什么不对,推其出去试探的主意。

    可其现在不愿意来,尽管他们有些遗憾,但也不觉得自己就拿不定此事了。

    从目前看来,名洲的秘境无论是其内部蕴藏的价值还是数目,都是远大于荒洲,要不然名洲也不会成为各大派的聚集地了。所以这处偶尔冒出来的上乘秘境,他们虽然重视,但也没有将其摆在太高的位置上。

    两人拿定主意之后,就着门中弟子引路,不久就来到了那一处平阔青原之上,冲理道人扫了几眼,冷声道:“就是这里么?”

    弟子恭敬道:“回禀真人,就是这里。”

    孤霞真人看了几眼,道:“嗯,的确有山门大阵的痕迹,道友,看来我们要费些手脚了。”

    冲理真人道:“那就一起动手吧。”

    两人并不觉得这阵法能阻挡他们。秘境阵法将只要没有上法之人主持,山门大阵就不可能发挥出最大的威能,是经不住上境修道人有准备的围攻的。

    玄宫之内,张御也是看到了两人到来,他便把蒲鹿唤过来,道:“如今有外敌来攻,我会将山门大阵交给你来守持。”

    蒲鹿这半年来除了修炼,也是听何休给他讲述了许多修道人的常识,同样也是知悉了阵法的作用。他为难道:“老师,弟子没学过如何驾驭阵法。”

    张御道:“没有关系,我会叫人来辅助你的。”

    他伸手一指,就有一枚牌符化灵光飘下,落到了他的手中,并言道:“你拿着这牌符出去,寻到阵位之上,自就能掌制整个大阵了。”

    蒲鹿见老师如此说,也是认真道了一声,道:“是,弟子会守御好山门的。”见张御再无什么交代,深施一礼,他便带着牌符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却见底下正站着一名左顾右望的修道人,暗道:“这位应该就是老师所说得那人了。”

    他走上前去,执有一礼,道:“敢问道兄如何称呼?”

    那修士看了看他,退后一步,还有一礼,道:“在下坞冒。”

    蒲鹿问道:“坞道兄,你懂阵法么?”

    “阵法我自然是懂得的……”

    蒲鹿欣然道:“那请你稍后协助我,我要抵御外来之敌。”

    “好好,”坞冒十分热情,道:“我一定尽力相助。”

    蒲鹿唤了一声,道:“何休?”顿时一株藤蔓凭空长了出来,何休站在枝叶上,对他打个揖,道:“少郎有什么吩咐?”

    蒲鹿道:“劳烦你带我二人去往那驾驭大阵之地。”

    “好。”

    随着这语声落下,蒲鹿眼前微微一晃,便见自己落到了一座四边望不见底的圆形平台之上,台面之上是一道道圆圈沟壑,与当初在湖底所见的布置有些仿佛。

    在圆台中间,有一个高起的台座,并有一枚丈许高的道箓在上面飘悬着,不用多说,那定是阵枢所在了。

    蒲鹿直接走了上去,将牌符拿了出来,他意念入内,立知此物该如何用,只是一摇,外间便有一座座厚实阵门拔地升起。

    坞冒看到那牌符的时候,却是目光闪烁了一下。

    蒲鹿驾驭了一会让,试着问道:“坞道兄,你觉得我这样处置合适么?”

    坞冒道:“合适,不过……”

    蒲鹿是真心请教,道:“道兄有什么提议尽请言说。”

    坞冒指了指他手中的牌符,道:“这个牌符应该是执掌大阵的信物吧?不知道需不需要耗费法力呢?”

    蒲鹿不好意思道:“不瞒道兄说,我还没有修炼出法力,此牌符应该自行运转的,不过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涌入进大阵之中,此物当可代替法力了。”

    坞冒神情变得轻松了许多,道:“那就容易了,坞某建言,少郎可先看一看外间,我们不能对来犯之敌一无所知。”

    “对啊!”

    蒲鹿的他提醒,马上虚心接受,他一晃牌符,果然,外间景象照显了出来,立刻看到了两名道人悬空于天,周围气潮汹涌,声势极大。

    坞冒一惊,随后急忙道:“这是两位元神真人,少郎所用阵门估计抵挡不住,应该再添几层上去。”

    蒲鹿问道:“那应该多少层才是合适呢?”

    坞冒道:“多多益善,我们先作增,再作减。”

    蒲鹿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先把阵门堆上,厚实守御再说,若是多了,便减去一些,好节省力量。他当即摇晃牌符,将一座又一座阵门抬起,往那上面堆叠而去。

    顷刻间,就有百余座阵门抬起,而到此一步,似乎再也不能增加了。而在此时,他也是露出了一点吃力之色。

    冲理真人和落霞真人本来以为攻破大阵手到擒来,可是随即发现不对,两人法器轰击上去,却是连半点回应都没有,两人都是神情微变,这说明此地阵法的坚固,远超他们之前的判断。

    冲理真人冷然看着前方,道:“这个地方比我们想的还要坚固,看来我们小瞧了此处。”

    落霞真人皱眉道:“兴许是以阵法见长的仙朝秘境,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可若是这样却很麻烦了,凭我们手中法器似乎奈何不得……”

    冲理真人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在此耽搁了,待准备好了再来吧。”他十分果断,说完之后,转身便遁光远去。

    落霞真人想了想,同样也是驾光离去了。

    蒲鹿见这两人离开,不觉松了一口气,道:“这两人总算离去了。”他双手一合,对着坞冒一礼,道:“多谢道兄了。”

    坞冒双目一闪,道:“不客气。”说话之间,他突然出手,一把将蒲鹿掌中的牌符抢到了手中!

    ……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守坚用刚柔

    坞冒动作飞快,而且他的举动十分出人意料,一把就将牌符抢到了手中。

    此物到手之后,他立刻往后退,同时脸上不禁露出了喜悦之色。

    刚才他已是仔细观察过了,这牌符并不需要认主或者任何法力才能驱驭,只要拿到手就可使用,有了这东西,就能掌握整个秘境的阵法了。

    他适才特意让蒲鹿尽量把阵门尽可能堆上去,虽然这么的确对守御很有礼,可是也一下使得阵力运转到了极致。

    在这等关键时刻,若是御主自身有法力,那么可以很流畅的调拨,可是蒲鹿没有,那么就会露出一个运转上的空隙。

    这个时候他若出手,那么就没有阻碍他的力量了。

    蒲鹿手中一空,也是不由一惊。坞冒动作飞快,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没想到刚才还帮助自己的人,转头就抢夺自己的牌符。

    不过他脑子也算活络,并没去质问坞冒为什么这么做,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想自己去面对一个修道人,最好是让别人帮忙,便道:“何休!快来帮我!”

    坞冒一怔,他把牌符一收,警惕看了看四周,又看向他,道:“你在和谁说话?”

    蒲鹿猛然发现,何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坞冒见四下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不由轻蔑一笑,道:“原来是虚张声势,险些被你这点小伎俩骗了去。。”

    他拿这牌符晃了一下,感觉到有道道阵力随之涌动,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上面并没有认主之类的禁制,持拿此物在手,就能由此推动阵力了,不过这东西似目前只能用于守御,而不能进攻。并且还需要炼化其中的禁制,但他勉强也可接受。

    只要等到掌握了这个牌符,他就等若控制了整个秘境的出入门户了,而秘境之中也哪里都能去的,至于秘境之中其他人,只要封锁起来就可以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而正在他这么想时,忽然一个拳头在眼前放大,他立时意图闪避,但是身体却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的听使唤,砰地一声,眼前顿时一黑,同时手腕一紧,等他捂着脸退后几步,却是发现牌符居然又被夺了回去。

    他怔了一下,随后转身就跑,在冲过一株古树的时候,那里闪烁出了一个光气阵门,转眼跑的不知踪影了。

    蒲鹿看着拿回手中的牌符,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他脑子也是很灵活的,见到没人帮自己,那就只能自救了。他不禁想到,如果说坞冒夺到牌符之前不动手是怕他有阵力保护,可是到了手后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拿下他,这说明对方并没把握对付他。

    所以他尝试着攻击,没想到果然一举成功了。

    他晃了晃牌符,想试着找出坞冒的所在,可是这个人似是躲藏了起来,一时找不到其去了哪里。

    他试了几下,无果之后只能放弃,并道:“何休,何休?”

    可是唤了几声后,却是依旧不见其出来,他想了想,持着牌符摸索了一阵,寻到了去往法台的阵门,把牌符一晃,一道光门闪现,他走入进去,见是法台台阶出现在了面前,松了一口气,往上而行,不一会儿到了大台之上。

    他见到张御,马上躬身一礼,道:“弟子拜见老师,外敌已是击退,只是……只是方才老师指派帮助弟子的那人,却是出手抢夺弟子的牌符,弟子有些不明白。”

    张御平静言道:“那不是我给你指派的人,而是之前进来,且未曾出去的修道人。”

    蒲鹿吃惊道:“那些修道人没有都离开么?”

    张御淡声道:“只要他们愿意留下,我不会驱赶他们的。”

    蒲鹿留意到张御说得是他们,顿时意识到留下的人恐怕并不止一个,他有些不解道:“可是老师,为什么……”

    张御淡淡言道:“他们早已耗尽了法力,更被磨去了原来气血,除了一身见识,其余与凡人无疑,你修炼了半载,可以很轻易拿捏的他们。

    但随着你的修为逐渐提升,他们的法力也会慢慢恢复,并且通过寻到到清原上的宝果加快这一过程。你是将来此处地界的承继者,牌符也在你手里,如果你不喜欢这些人,那么你就自己把这些人清除出去。”

    蒲鹿想了想,露出认真而坚定神情,道:“是,老师。”他躬身一礼,道:“老师,弟子先告退了。”

    张御微微点头,看着蒲鹿退下去。

    想要在这个世道立足,光靠法力修为,除非能到达他这个境地,否则是撑不起来一家宗门的。一派之主,不仅要有深湛的修为,还需要过人的心思和智略。

    否则就算能撑起宗门,也易被人蛊惑偏引。要知道多数危机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内部。

    他就是要让蒲鹿知晓,最不容易对付的不是表面可见的力量,而是私底下那些看不见的人心。而这些人,就是他留给这个弟子的磨刀石。

    蒲鹿出来之后,他想了想,又把牌符拿了出来,试着察看了下,渐渐的,被他摸索了一点门道出来了。他拿此物对着前方一晃,就有一扇扇阵门现了出来。

    坞冒方才为了躲避蒲鹿,却是在阵门之中来回穿行,因为他知道,停留在某地会被找到,但是穿渡来去,就不太容易被发觉了。

    他的确是熟识阵法之人,所以方才比蒲鹿更明白该怎么找寻这里的阵门,又该怎么来去。

    这时他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小心爬上了一株树叶茂密的果树上,这里放眼过去,到处都是红艳艳的果实,随手摘了一枚下来,大口啃吃起来,每一次吃一点,就感觉自己精力恢复了一点,身躯好像也强壮了几分。

    这样下去,想必他迟早有一日是能恢复修为的。

    此前他也是得了一件法器,但是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一来他的宗门早是破灭了,到了外面,这东西也不见得保住,二来在这里时间久了,得知蒲鹿成了承法之人,心中也是不甘心,凭什么一介凡人都能得到传承,他却得不到?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就满是羡慕嫉妒。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原来你在这里。”

    坞冒顿时心中一跳,他转头看去,见到蒲鹿站在不远处,他眼皮一跳,阴沉着脸从树上跳了下来。

    蒲鹿看了看他,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仰仗阵法欺负你的。”他把手一挥,把牌符远远扔在了地上,“你有本事就把这东西抢过去。”

    坞冒露出怀疑的神色,但随即见他认真的,不禁露出了狞笑,道:“是么。那么正好。”说着,他纵步上前。

    蒲鹿吸了口气,也是冲了上去了。

    一刻之后,坞冒嘴角溢血,满脸青紫的躺在地上。

    蒲鹿面无表情的从果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抚了抚肿胀的拳头,那里很快恢复了白皙。他想明白了,这些人留在这里未必不是好事,修炼之时,却是正好可以借助此辈斗战对抗。

    而且从坞冒精通阵法可以看出,这些留在这里的人说不定都是有着一技之长的,那他或还能从这些人身上学到什么。

    他拿出牌符,轻轻一晃,又是回到了自己日常修行的所在,准备回去修行,这时却见一个老者站在庐舍门口。

    他认得这位老者,正是给那些同伴教授礼仪文字的老人,名唤北慈翁。

    他上来一礼,道:“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北慈翁看见他,慌忙回有一礼,满脸歉然道:“唉,方才仙人让老朽让帮助少郎布划阵力,只是老朽一时有事耽搁了,未曾误了少郎的事吧?”

    蒲鹿道:“老人家就是老师指派来帮我之人?”

    北慈翁连连点头,道:“对对,正是老朽。”他看了看蒲鹿,松了一口气,“还好少郎无事,不然老朽就是罪人了。”

    蒲鹿安慰他道:“没事,晚辈已然将来敌挡在了外面了。”他说到这里,埋怨道:“也怪何休,他方才也没有提醒我,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何休?”北慈翁疑惑看来道:“何休是谁?”

    蒲鹿道:“何休不是谁,乃是此地精灵,是老师让他来辅助我的。”

    北慈翁面露古怪之色。

    蒲鹿看了看他,道:“老人家想说什么?”

    北慈翁犹豫了下,才道:“据老朽所知,青原之上就没这个人啊。”

    “什么?”

    蒲鹿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发懵。

    他一时想起了许多,本来印象之中,何休向来笑语晏晏,使人如沐春风,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总觉的其笑容带着一股莫测意味。

    不对!

    他抬起头来,盯着北慈翁,道:“你老人家也是被老师留下来的修道人吧?”

    北慈翁呵呵一笑,原本神容上的恭谦之色退去,换成了带着几许狡诈的眼神,笑呵呵道:“看来没能瞒过少郎你。不过老朽可没有说错,青原之上本来就无有此般人啊。”

    蒲鹿看了看他,道:“老人家,你们都在这里,我们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很多。”

    北慈翁神情如常,道:“好好。”又意味深长道:“少郎知道境主让我们留在这里的条件是什么么?说不得日后这承继之人就换了谁呢?”说完,他躬身一礼,道:“老朽告退了。”

    蒲鹿看着他挥开一座阵门,走了进去,吸了口气,心中满是压力的同时也充满了斗志,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既然如此,那就来试试看吧。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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