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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八章 荐推择后继

    钟廷执站了起来,打一个稽首,道:“首执,诸位廷执,钟某这里愿意举荐正清镇守。”

    说话之间,他不觉朝晁廷执那里投了一眼,后者面上似笑非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所以一瞥之后,他很快又把目光收回,继续说道:“正清镇守无论功行资历,都是合适之人。”

    韦廷执沉吟片刻,道:“钟廷执当知,正清镇守曾被削夺过往,一应功绩,都需从归回天夏之后从头算起,这般算来,稍嫌有所不足。”

    钟廷执道:“可如今乃是非常之时,许多过往规矩可以放宽一些了,况且正清镇守自归回我天夏之后,先后经历数次大战,每回都有立有大功,再说正清镇守乃是求全道法之人,若是与元夏斗战,那却是少不了这位的。”

    他最初举荐正清道人是为了玄、真之争,不过眼下倒真不是为了此等目的。

    目前最重要的敌人乃是元夏,何主何次,何事先何事后,他都是分得清楚的。与元夏相比,其余一切都不重要,若是揪着以往那些不放,那只会陷入元夏那等无尽内耗之中。

    这等时候,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要利用起来,正清道人法力修为摆在这里,没有道理不用。

    在座其余廷执这时都是没有开口,在这件事上,他们显然是不反对也不支持。

    陈首执也并没有立刻下论断,示意钟廷执先是坐了回去,随后看向其余人道:“诸位廷执可还有其他人选推荐么?”

    邓廷执想了想,道:“首执,邓某这里有一个人选,并云上洲俞让俞玄首,当是可以入廷为执。。”

    当初商量补位廷执的时候,玄廷曾从邓景和俞让二人之中进行挑选,最后是邓景胜出。

    实际上从功行和资历上比较,倒要很难说得清楚两个人哪个更是高明一些。

    只在当初,俞让知悉此事后,自己先有了退让之意,并且还呈书廷上,表示仍愿镇守地方。这件事邓景也是他后来才听说,故是愿意还一个人情,这才提上一句。

    不过公器并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他提出此请,也是因为俞让本身就具备这个资格,且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之一,要不是如此,他只会从别的地方还此人情,而不会在廷上提出。

    诸廷执对于这个举荐,无一人反对,反而点头不已。相比其余人,俞让的确是较为合适的,且无有任何争议。

    在此之后,林廷执则是提了宣宁府洲的魏涛魏玄首,这一位同样资格甚老,若是有意廷执之位,邓景可能会遇到一个有力对手,不过其人从来都是要等功绩足够才肯挪位,所以上次放弃了竞逐。

    这一次却是能有机会入廷了。

    张御在座上等了一会儿,见诸人不再开口,便道:“御这里也有一位合适人选,壑界的冯昭通冯玄尊。

    当初玄廷欲提拔他为廷执,只是他以功行不及加以婉拒了,如今他已至寄虚之境,当是可以增位廷执。”

    诸廷执点头,这是个非常合适的选择。

    当初玄廷就对这位冯玄尊敞开过门关,这位只要答应一声就能成为廷执,只是其人自觉能为不足所以此事未成。

    便是不提这个,如今下层越来越多,对天夏帮衬作用也是在逐渐加大,由下层之中提拔一人上来当廷执,既能增加下层的对天夏的认同,也有利于整合所有下层的力量。

    这三人暂时列为候选后,因为廷执之数可奇不可正,所以诸廷执商量了一下,又是另外提了四人,一共是七人,最后就是从中择选出四人增补。至于具体,还需问过这些人之后再做定夺。

    风廷执这时于心下想了想,道:“高墨道友在伊洛上洲镇守多年,若是此刻提他之名……”

    不过他再是一想,却是摇了摇头。其实有一位同道在洲府之中更好,况且论功绩和功行,有这么多玄首镇守排在前面,确实也还轮不到高墨。

    更何况,提及增扩廷执之位的事断然是不会现下突然提出的,事先肯定打过招呼,张御身为次执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没有和自己提及,显然这一点早有考虑到,那自己也不必去多事了。

    虚空世域之内,重岸正乘坐飞舟巡查虚空,从自在界归来之后,他依旧做起了巡游之时。此刻他不由望着原来元夏墩台那处。

    墩台一毁,无面道人那里的牵连也是断了,无面道人显然也是毁在了这场爆裂之中,不过他所见的这一位应该只是分身,正身当还在元夏,为了他这条线,很可能会随着墩台重新筑造再次设法联系的。

    这时他也是在琢磨,若是无面道人正身毁了,那自己是否这里就成了正身呢?道理上倒是说得通的。

    转念到这里,心中一点灵光闪现,不由思索了起来。

    正寻思之间,心头悸动,他目光看去,却见那元夏方才到来的金舟平台之上,正有一个两个道童似是无聊玩耍,相互在投掷一只不起眼的纸鹤。

    他不由目光凝注,却没想到方才才念叨,对方这么快就找了过来了,他寻思了一下,也好,稍候就去接触一下,看又有什么需要他去做。

    此时天夏,张御正在林鬼的临时居处品茶。

    同行两个人被杀,偏生林鬼存活了下来,元夏那边不可能不怀疑,

    不过其本人无所谓,有本事元夏就将他镇杀了,可这个法子此前元夏试过了,没有上境大能出手,除了封禁就没别的办法了。

    他道:“林道友,你是否想要归去?”

    林鬼笑道:“林某正身不就在元夏么?”他摇了摇头,拿起茶盏饮了一口,道:“元夏那边死气沉沉,我没什么心思待在那里,还不如待在此间,元夏不了解具体情由,也不会拿我怎么样,说不定会先派人前来探听清楚情形。”

    张御微微点头,与他攀谈了几句后,问道:“林道友对三上世可是了解么?”

    “三上世?”

    林鬼想了想,道:“说实话,我是一个外人,平常接触最多的就是两殿了,对于诸世道不怎么接触,也不怎么理会,虽然世道之中也来人招揽过我,不过被我回绝了,这些人在我眼中是一样的。

    三上世的名声我倒是听说过,那些世道弟子似乎对这三家世道非常忌惮,两殿平日也不提及这三处世道,想来不简单。”

    张御道:“林道友下来打算如何?”

    林鬼道:“我一个为虎傅翼之人,还能如何?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张御道:“道友不必轻贱自身,你以往在元夏逼迫之下虽有恶行,但是道友自暴自弃大可不必,或可以想办法加以弥补的。”

    说着,他传声几句过去,最后道:“这只是我之建言,接不接纳,道友自择。”

    林鬼面上露出认真思考之色,道:“此事林某想过,只是我这气意此刻就算回去,也未必能成功回得正身之中,这里所谈一切恐怕都无法记得。”

    张御道:“没有关系,我记得道友有精血渡传之法,我有使者在元夏那里,可以与道友说定,让林末送假身去往元夏,到时候道友想必自能感应。”

    林鬼精神一振,道:“好主意!”

    张御道:“只是道友如此晚归,元夏方面定然不会放心,哪怕不囚禁道友,也会闲置一段时日,所以道友要做好一定准备。”

    林鬼对此无所谓,元夏除非请动上境大能将自己打杀,否则至多不用他,不如就按照此等说法尝试一下,于是他爽快道:“行,就按照道友所言行事。”

    张御微微点头,道:“道友是否要见林末一面?”

    林鬼大笑一声,道:“让看他自家族祖狼狈的模样么?还是不用了,让他自己好生修持吧,日后若有机会,设法为灭元夏出一份力就是了。

    不过劳烦道友提醒他一声,延续族群才是紧要的,其他则量力而行便可,修道就是修道,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目,耽搁功行。”

    张御道:“我会带到的。”

    再说了一会儿话后,他便与林鬼告辞,离开了此间,回到了清玄道宫之中。

    坐定玉榻之上后,心下思索起来。他有种感觉,这回了在斩杀了邢司议、易子两人之后,猜测元夏那边或可能大致推断出了那牵连正身的手段了。

    不过这无所谓了。

    要是这次元夏入略如预期那般规模,只要双方一开战,对抗到达一定程度,那是一定会暴露的,只是需顾虑的是,一旦知悉是由他动用这等手段的,元夏一定会设法围杀他,千方百计将他置于死地。

    这样他个人的斗战能力一定要有所提升,这才能应付各种情况。

    现如今,青朔、白朢二人原本低敛下去的气息又一次高涨起来了,这说明两人的道法也是逐渐理顺了,朝着求全最后一关走去了。

    除了这个,最重要的无疑就是心印了。

    他此时看向了训天道章之内,心印能做的,其实远远不止先前所探寻出来的那些,到了现下,倒是可以尝试推动自己构想的那一步了。

    ……

    ……

第三百九十九章 神映自成天

    张御目注代表着训天道章的章印,随着意念转动,心印及命印之映照就往里沉浸而去。

    他的意识也是随之蔓延到了其中,随即他感觉整个训天道章翻涌起来,正产生着剧烈的变化,而与此同时,原本沉浸于其中的言印等印也是一同亮了起来,似乎是在重新蕴生玄妙。

    训天道章从立造伊始再到如今,已然经历了诸多变化,一开始只是白纸一张,然在一众修士共同努力之下,眼下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新的章印涌入道章之中,任人印拓观摩。

    只是眼下看来,真正一上来就有极大价值的章印仍然属于稀少一列。

    有的低辈弟子灵光一现,就会有一章印拿出,可是他们自己无力继续推动,只能摆在训天道章之上,等待着功行更高的修士能够继续完善。

    不过哪怕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一旦章印被真正补全,参与之人都将从中受益,从而得到功数,而且因为是落在训天道章之上,是有迹可循的,是能追索到源头的,也不怕被吞没,所以诸修参与的积极性都很高。

    那几枚道印在酝酿了许久之后,一名光华灼灼的章印终于从中显现出来。

    张御伸指一点,其便缓缓沉淀到了道章深处,随后他端坐不动,等候着此印后续之妙转。

    东庭府洲玄府,某处花谢竹舍之中,

    岳萝做完了早课,尽管身躯早已清净无垢,可仍是习惯性沐浴梳洗了一番,随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唤出了训天道章。

    这一来是为了了解各洲各府的消息,二来也是方便修持,现在训天道章之上各种传授道法的,讲授可谓是非常多了,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并且各洲府也是在训天道章之中有立有专人负责拓上内外消息,连各个偏僻角落里的消息都有,若不是修道人对于各种事物几乎是过目不忘,不管是理解和观览的速度都是远胜寻常人,恐怕根本看不过来。

    岳萝喜欢盛剧还有各种有关各种风土人情的讲解,不过她如今最喜欢的,还是一个名唤舟毅的年轻同道的展现。

    这位同道带着一只葫芦、一柄长剑,誓言踏遍整个地陆。他单独一个人从伊洛上洲启程,由并云上洲北出,再是折而向西,越过茫茫荒原,进入一望无际的地陆之中。

    开始的过程是极为枯燥的,可是随着他深入地陆,却是见识到了各种壮丽景色和稀奇古怪的生灵,还遇到了神国异神,颇有一种瑰丽梦幻之感,与此同时,留意关注他的同道也是越来越多。

    尤其是舟毅在路上和结识了一个异类和一个尚是年幼的神裔伙伴,这两个人一个憨厚朴实,一个古灵精怪,三个人一起上路,旅途却是不再寂寞,且是变得极为生动有趣起来。

    现在他已经行往西走了差不多有五年了,每天不知多少修道人都在观看着他的旅途风光,每天也都维持着诸多讨论。

    特别是在近日,三人遇到了一处流沙陷坑,并且有着无比深重的地磁之力,没法飞遁,三个人相互扶持,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无比惊险逃出生天,可是发现自己落足之处却是一个庞大生灵的背脊。

    从他们的视角看出去,根本看不清这生灵究竟有几许大,让一些隔着训天道章观看的弟子也是惊叹不已。

    所幸这生灵当他们如同小虫一般,三人见下方俱是无边无际的流沙,一时下不去,干脆就在上面搭居建窝。

    就算这生灵身上,也是寄居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生灵,有的温和,有的极富攻击性。

    昨晚岳萝坐观之前,她看到舟毅三人击退了数次进攻,只是后者身上法器受到了腐蚀,守御能力骤减,这着实牵动人心,登时就有不少修士给他支招。

    舟毅敢一个人去往荒原,也确实也是有本事的,同时还兼具一些运气,用异类同伴捡到的一块的流沙铜金重新祭炼了法器,众人这才感到安心。

    岳萝此刻看了几眼,见是舟毅三人今朝决定往身下生灵的头颅方向过去,此刻还在漫长跋涉之中,三人一边交谈一边和小心绕过各种生灵的领地,惊险同时还时不时引人发笑,看着一点也不枯燥。

    而她观看之时,也是抽隙便与丁盈等与几个相熟的同道简短的打了个招呼。

    到了近午之后,她恋恋不舍的收回训天道章,准备继续今日的功课。尽管老师俞瑞卿不在,可是她如今对于修道也有一种自觉自律,知道什么才是首位,不会因为外扰而荒疏。

    等到功课完毕,已是到了傍晚,她又一次打开了训天道章,这个时候,她却发现道章与平日似有些不太一样,认真看了看,却见光幕之上又是多了一个章印。

    这个章印与众不同,光辉灿灿,十分惹人注意。

    她不由微微睁大眼眸,她还记得,上次训天道章的几番出现巨大变化之时,都是因为有了类似的章印出现。。

    不过过去好久都没有这等变动了,此刻再次看见,她也是心绪激动起来,确认了一下后,她迫不及待将一缕神元渡入上去,仅仅些微一丝神元,便就将这章印映拓入了自己大道之章上。

    待光芒收敛回去,她见道章上面有“相天”二字,只是她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似乎没什么变化呀。

    不对,不对。

    她能感觉到,面前得光幕似乎……似乎是可以进入的?

    训天道章的光幕向来只有自己可以望见,只是……

    她伸手出去,试着往里探了探,只是在与光幕接触的一瞬间,神思微微一个恍惚,再是清醒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完全浑黯的地界中,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先是稍微有些慌张,可很快又镇定起来,打量了下四周后,心中莫名有了些灵感,一抬手,手背之上便有光亮照出,随此光出现,她心中也是豁然醒悟。

    她转动自己的意念,在光芒之中,像是拽去了一层遮幕,黑暗退去,整个自己的修炼密室都是呈现于眼前。

    但是她明白,这处地界绝不是自己原来所待的那一处,而是完全由她自身思绪编织出来的景物,只是一模一样罢了。

    她想了想,走到石门边上,推门从这里走了出去,看到了密室外面的殿宇,还有廊道花架,除了空无一人之外,都是照显出来。

    但是往天穹之上看去,却是朦朦胧胧,看不通透,好像隔了一层雾,她知道这背后一定是方才所见到的浑黯。

    她心中顿时有些理解了,自己所处之地,其实是现世的一个真实映照,应该是功行越高,所能构筑的东西越多,所能映照的东西越多。

    只是她有些疑惑,只是这样有什么用呢,这里有的东西外面也能找,除了一个可以重拓一个地界出来,似乎没什么意义。

    可是随着思绪发散,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过往的章印出现,修士之间都是可以相互交通的,若是这个也能……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微微加快,看向一边,前面出现了一个个章印,这是她诸多好友的名印,上面有的稍稍黯淡一些,有的则是明亮无比。

    心中莫名知道,那些明亮的章印,应当就是已经构筑了自我界域的所在。

    所以除了眼前所见,自己还能去到友人所营造的天地,她不禁想到,天夏不知道有着多少修道人,要是将所有修道人意识界域连接到了一起,那是不是能营造出一个与现世一般无二的界域呢?

    甚至在修道人修炼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相比肉身,意识更为重要,那么也许还能在训天道章之中达至某种长生不坏?

    至于更多,她一时无法想象了,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所想象的范畴了,她努力呼吸了一下,看着某个好友的名印,试着伸手搭了上去,下一刻,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某处虚空镇星宫殿之中,甘柏正摊开手脚,躺在石榻上通过训天道章看着盛剧,可忽然之间,感觉有些不太对,咦了一声,骨碌一下坐了起来。

    这个感觉……

    他看着训天道章上那多出来的章印,先将神元渡去,随后观看了一会儿,几乎是瞬间便明了了此印的作用,登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他展了下小袖,嘿了一声,一道意识流进入了光幕之中。

    随着进入他此中,浑黯瞬息间便被破开,很快就映照出了一模一样镇星出来,他道:“这东西有些意思。”

    随即他露出了嫌弃之色,意念转动之间,景物霎时一换,变成了一座盛剧殿堂,他背着手,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道:“这就对了嘛。”

    他又意念一转,训天道章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名印,露出了这是以往他曾经挑错或者对骂过的修道人,他哼哼几声。

    以往他只能隔着光幕痛骂这些人,有些人还颇不服气,明知错了还嘴硬。而如今这些人一旦把自身的界域营造出来,他就能顺着找了过去,让这些人知道桃实老祖的厉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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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众诚虚见明

    心印在投入训天道章之后,也是逐渐被天夏内外各洲宿的修士注意到了,开始陆陆续续有修士进入,但随此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此中,探询着这里面的玄妙。

    同样在东庭府洲,伏州之中,班岚也是以意念进入了训天道章之中,他也是很快意识到了,在这里可以构筑出独属于自身的空域。

    不过在映照出光亮之后,他略一沉吟,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继续扩张完善这片世域,首先做的,就是先一步隔绝了自己所在之地,不让任何人进来此中。

    虽然现在他不是潜间了,可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得他首先保证自身的隐秘,这样自是不允许他人来到自身领域之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自方才开始,他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危险感,就是这个章印出现之后才是感觉到的,那么可能与此有关,这样肯定要防备一手的。

    便是这般,他还不放心,望向名印,穿渡过去,却是来至了何仪所在之地,后者见到他,忙是一礼,道:“先生。”

    班岚关照道:“蔽绝这里,近来除了洲府玄廷等常来常往的紧要之人,不要与任何人有所牵连。”

    何仪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对班岚的话他向来是尊奉的,当即毫不犹豫照做了。

    而直到这时,班岚才感觉到那股隐隐多出的危险感彻底消失了,他也是由此安心下来,心下忖道:“看来应兆果在此处,下来我呈请闭关,尽快寻求上境了。”

    近来他也是自感功行突破在即,所以一切以小心为上。。要是他能够顺利突破到上层境界,那么许多事就不必这般谨慎小心了。

    等一下……

    他看向眼前的世域,也是由此想到,既然这个世域可以是与外界完全一般的,那么是否修士自身想必也是如此,那么自己是否可以在这里先行验证功法呢?自己是否可以在这里尝试突破上层境界呢?

    以往在那昊界之中,他也是勤修苦练,尝试着突破上层,只是在那里他需要操心别的事情,功行还需要他重新修持一遍,后来随着昊界抬升上来,两界的时序变得一般,也就无法验证了。

    可是在这里,自己似乎是可以尝试一下。

    “先生?”

    何仪看着他久久不动,试着询问了一声。

    班岚道:“无事,我先转回去,你可你做的事,尽量小心一些。”

    何仪执礼道:“是,何仪遵令。”

    班岚意念一转,已是回到了自己的空域之内,随着心意推动,周围景物化变成了一间密室,周围摆满了一摞摞古卷,他来至最中间的座台之上,撩袍坐下,吐息几次,就沉入定坐之中。

    伊洛上洲,青柳山上。

    姚贞君在这一日的祭剑功课结束后,好奇的看着训天道章上多出了章印,她看了几眼后,抬起手中剑器,对着光幕一划,霎时间,一缕剑气就落入了其中。

    虚无之中,先是一点明光绽放,下来整个青柳山也是随之映现,再向外蔓延扩张,原野山川,湖泊沼泽,青天白云,俱是映现眼前。

    她感受着远处吹拂来的微风,将手中长剑拔出,轻轻一抚之后,对着上方就是一斩,一道耀目剑光穿空而出,恰若闪电晃过,将整个天幕都是划破。

    厚实白云之中,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好一会儿,沉闷若雷声的隆隆声响在天地中滚荡而过,连脚下的草皮都在微微震颤、

    她看这四周,这里表现,与在外间一般模样,而且……在她一念转过之后,所有破损的物事再度重新复原回来。

    她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的挥洒自己的剑术,而不必再束手束脚。

    而且在此间,因为只是意识,所以修士愿意,那就不会真正消亡,想到这里,她的秀眸一下清亮了起来。

    就是一人练剑还是太单调了一些。

    她看向一边,就有许多名印凭空显现,目光最后落在某一个闪烁的印章上面,她起剑在上面一点,就传了一道剑意渡了过去。

    少顷,那个名印之上仿佛融开一般,化出来一个空洞,内里显露出来另一个天地。

    姚贞君持剑走入进去。

    脚踏实地后,她抬眼往上一看,却是见到了一座梯形的恢廓宫台,她飘身而上,到了台巅之上,梁屹已然站在了那里,对她抬手一礼,道:“姚道友。”

    姚贞君持剑还有一礼,道:“梁道友,我有一些剑法需要印证,不知道友可是有暇赐教?”

    梁屹从她剑意之上已经看到了那一股勃发的斗志,而他放了这位到此,自也是同意了这场斗战的。

    他道:“姚道友来得正是时候,梁某正好也要借道友之手验证一些东西。”

    他在未曾玄尊之前,曾以观察者与张御的知见真灵相互映照,虚照出斗战场景,并且在里面演化出各自的神通手段,用以切磋了一场。

    他能感觉到,通过知见真灵照见,大处可照,可是细微之处总有缺失。

    那时候他还未曾成就玄尊,自身层次不高,还看不出太多缺陷来,可是如今已然到了上层,观察者或者知见真灵能做的,他自己也能做到,自然知道靠此物并不能完全演化玄尊层次的对抗。

    而训天道章这里无疑大大前进了一步。这里的自己,他感觉是真实的自己,每个细微之处都与自己无有不同。

    那么现在就要看,能否完满映照出两个玄尊之间的对抗了。

    他意念一动,双头双尾,仿佛遮天蔽日的“易蛇”观想图在背后腾空而起,这片空域之内仿佛绽放出了一轮烈日。

    姚贞君也拔剑而出,衣袂摆动之间,冷冽剑气冲霄而起。

    外层,某处虚空星辰之上,英颛身上的大道浑章展开,意念顺着那投入“相天”之印中,浑黯之中也是展开了一方天地。

    他站在高崖之上,面前是无边汪洋,脚下是不断冲击的海潮,他的一侧远方,则是横阔绵延的安山。

    这时身后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一群娃娃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他目光一移,其中一个娃娃似是吓了一跳,一脚绊倒在了,前面几个娃娃连忙跑回来,手忙脚乱将他拖走,一起藏到了一块大石背后,只是过了一会儿,又探头探脑看了看他。

    “嘿呀”一声,幺豆也是跳了出来,过去这么些年,他的小短腿还是没能长长,模样与原来也没什么区别。

    他跑到了英颛的身边,好奇的眺望远处那一座笼罩在光芒之中的大城,道:“先生,那是什么地方?”

    英颛静静道:“那是瑞光城。”

    准确说,这是未曾扩建之前的东庭。

    他所映照的,并不是现在,而是过去。但想来,未来也同样是可以映现的。

    清玄道宫之中,张御端坐玉榻,他看着训天道章内的诸多变化,心印与其他大道之印有些不同,容纳内外诸物。而此印之化,也并不是只需靠他自身,也可以让诸多弟子一起推动。

    哪怕玄修弟子心力弱小,可当越来越多的玄修加入进来,或者其余玄尊进入此间后,那便可以反哺心印,进而牵连推动其他大道之印一起向上抬升。

    不说其余,就说眼下,随着多位玄尊陆续加入进来,他感觉自身心印也是变得活泼起了来,并且察觉到了更多玄妙。

    而他自身心印的加强,也会放过来推动训天道章,彼此互相促进补足。

    底层次的心相映照与高层次的心相映照是完全不同的,在层次较低的时候,修道人以为所见皆是虚幻,那是因为他们只能触及虚幻。

    可实际上,到了更高层次之后,比如对于玄尊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虚幻了,在心印之用中,这些都可以是真实的。

    现在的情形,乃是虚实相融,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修士们功行增进,则便会愈发由虚向实,并且到了最后,就会完完全全化为真实。

    等到了这一步后,那么表里两个世界甚至是可以互通互换的。

    现在虽然距离这一步尚远,但已经有了一个开端,随着天夏阵营之中的修道人越来越强盛,迟早是能达成此景的。

    而且这里还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存在于训天道章之中的天地,同样是一个天地,这既不在万世之中,也不在万世之外,而是在众人心上,攀附于大道之上。这意味着只要训天道章存在,那万世永无并合之可能,元夏的目的也永远无法达成。

    而在更久远的将来,此间将不再局限于玄修,或可以是真修,异类、造物、灵性生灵乃至于大混沌,都可进入此中。

    大混沌本身代表变数,但同样是大道的一部分,僵滞之中需要变动,变动过易则需要栓持,他并不会完全排斥

    并且,这个世域,单单只是局限于当下么?

    如今照显的现在,可心印之演完全是可以映照过去的,并且由此衍生出另一个未来出来,一个与天夏截然不同的未来,甚或可以自行化演全新的生灵,乃至改换道机。

    这心界之中可谓具备无限的可能,他一个人很难完成此事,但他可以让天夏所有同道一起来推动完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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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照空牵玄机

    训天道章的“相天之印”一出,对于上层修道人,那无疑是检验自身功行道法的上好帮手,有许多法门可以在里面尝试。

    便是一心想着与对人对抗提升的,也能寻找同道毫无顾忌的在里切磋,此于提升自身无疑大有好处。

    这消息传出去后,倒是令一些真修羡慕不已,别的事情他们不在乎,可涉及到修行的他们却也不能加以关注。

    有些人甚至动了转修浑章的念头,并且还真有人付诸实行的。

    可是这样的人一般也没有什么道途指望了,修士修道,要认可自身之道,半途转修,除非是为了更大的道理,为了更宏大的伟业,那才不会耽搁功行。

    若只是为了贪图一些便利,道心便难以拿定,那几乎是成不了大道的。

    而在低辈修道人那里,那情形又有不同了。

    抛开道理修行不谈,相天之印却是给了他们一种无限可能,让他们可以利用此印尝试各种东西,尽可能的发散自己的思维。

    训天道章内,某处照显出来的高崖之上,林禀带着自己交好的师弟,站在了上方,道:“于师弟,怎么样?是不是很想跳?”

    于师弟看着下方雾气四溢的深渊,忍不住道:“师弟,你营造这处地界难道就是为了从这里跳下去?”

    林禀正色道:“你说错了。不是为了跳而跳,我只是想看下若是在此间坠崖,会对正身意识有什么冲击。。”

    于师弟一脸“我不信你,我看你就是想跳一次”的表情,他还想说什么,被林禀一巴掌拍在后背上,顿时一口气没能喘上来,话也生生憋在喉咙里。

    “于师弟,这里都是虚幻,你怕个什么,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试下呢?”

    林禀一把拽住于师弟的手,隔绝了其内息流转,随后拉着其人往崖下一纵,便见两个黑点从高崖下坠空而去,半空中只留下“林禀,我和你没完”的长长吼声。

    半天过后,于师弟略显疲惫的从训天道章之中退出。

    他揉了揉眉心,在训天道章之中消亡,虽然不至于身死,可对自身的精神意识也有极大冲击,不能尝试太多次。

    不过经这么一回,他也知道这等事尝试个两三回当无问题,但若是段时间内五六次消亡那就对自身有损了,这倒也不算是完全无用的经验。

    他打坐调息了一会儿,训天道章之中忽有气意到来,看了几眼,却见是一位相熟的沈姓同道,虽然不是一个玄府之人,可平日在训天道章之中也是经常言谈,便接引过来,道:“沈道友,可是有事?”

    名印之中传来一阵笑声,道:“于道友可是有暇,为兄这里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说着,自身的名印之上就光芒闪烁,这是邀他前往自身营造的界域。

    “唉……”

    于师弟现在感觉疲累稍稍恢复,实在不想动。不过他是老好人的性情,别人说话他向来觉得难以拒绝,特别沈道人这般热情的,只能道:“也好,我这便过来。”

    他伸手一点光幕,意识便沉入进去,落到里间,却是见到自己站在一条画舫之上,正徜徉在一条水流平缓的长河里着。

    河水里飘着莲花灯,两岸能望到人家酒楼,向河面出连串灯笼,点点星星,夜如白昼,两岸不时传来莺声燕语,靡靡之音,夹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望着那些古服古袍的男女,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天夏古时。

    沈道人拿了一柄这扇,戴了方头巾,穿着一身圆领青衫,从画舫内部走到了舟首处,满脸堆笑对他一礼,道:“于道友来了。”

    于师弟下意识回了一礼,看了下四周,他道:“你们这是……”他目光里略显鄙夷,你们可是修道的啊。

    “哎哎,于道兄别想到别处去啊,我这可是验证道法啊。”沈道人指了指那些两岸的男女老少,道:“道兄,你且仔细看看。”

    于道人听他这么说,也是感应了一下,惊讶每一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情绪,好像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营造生灵他也是试过的,不过都是呆呆木木,所反应的也是他心里所想的,就像自己与自己说话,哪里像眼前这般,看着生动鲜活。

    他忍不住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沈道人得意道:“其实这也简单,我们翻阅大量的天夏诸多古书,其中着重乃是人物传记,和私人日录,这沿河两岸有七千五百三十人,每一个人都是有着自身来历的。”

    于道人心中一动,留意到一事,道:“我们?”

    沈道人失笑道:“于道兄总不会以为沈某人一个做得成此事吧?我们每一个人负责一部分,并将几个人的界域串联到一处,方成这片地界,我们下来还当联络更多道友,使得这处更为完善。”

    于道人佩服之余,又有些疑惑道:“可这又有什么用?长久维持,岂不是耽搁其余?”

    这等地界无关乎修行,也就一个玩闹乐子罢了,在他看来也就是图个新奇,价值不大。

    沈道人道:“道兄你就不明白了,似如眼前之界域,你若是不再需要,是可以将之印拓在相天之印上的,而后可以另行再造界域的,想要再重现眼前场景,只需一意催动便可。

    于道人奇道:“还能如此?”

    “还不如此,谁说这界域一定要用自己用的?”沈道人笑了笑,“我这边营造好了,大可以拿去与人交换功数。”

    于道人不信道:“这地界……有人要么?会有人拿功数唤这个?”

    “怎么没人?”沈道人一合手中折扇,“修道界广大,有人就喜欢人间烟火气,有人就异域风光,各人偏好不同,可是他们无暇做这等事,或是自己不擅此事,那么我们可以替他们省却工夫。”

    “还能如此?”于道人真心叹服了。

    “怎么样?”

    沈道人笑了笑,“于道兄要不是一起来,有功数咱们一起分么。”

    “我就……”

    于道人方才想拒绝,沈道人却是拦住他的话头,道:“道友别想忙着回绝,这里面不是玩闹,而是也隐含玄妙的。”

    他指着两岸,“此中关键还是在于化虚为实,只要你所想得到的,符合条理的,那都是能够映照出来的,那意味着什么……”

    于道人不解道:“什么?”

    沈道人凑近了一点,低声道:“那是否意味着,只要我们的本事手段足够成熟,也能在这方界域中再造一个训天道章出来呢?”

    于道人目瞪口呆,“你,你们……”他忍不住道:“你们还真敢想。”

    “哈哈。”沈道人大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天夏这边因为相天之印落下后产生了种种激荡,而与此同时,元夏这处,元上殿下殿主台之上,向司议正在修持,忽然听得外间一阵阵钟声响起。

    他睁开双目,暗中诧异:“这是怎么了?”

    这是召集两殿聚议之音,一般来说,召聚众司议,是他这个主持大局的司议管束之事,没道理越过他去,连他不知道,那一定几位大司议直接下达的,那一定是因为发生了某些大事。

    他沉吟了一下,挥开了一片光幕,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个道人身影出现,他道:“出了什么事?”

    那里面的道人道:“我方才要告知向司议,适才天序之中出现一丝异状,只是算来算去不知究竟。”

    向司议不禁一怔,心下一转念,暗想天序可是元夏根本,自破灭万世以来便少有异状,怎么会突然出现问题?

    他道:“这是什么缘由?可是天夏那边出手了么?”

    那道人道:“现在还不知晓,但是三上世需要两殿配合,对天序来一次彻查。”

    元夏天序构筑之后,便靠着诸多镇道之宝镇压稳固,这些宝器由诸世道和两殿分而掌握。

    这乃是元夏背后大能所赋予的权柄,所以归根结底来说,元夏各方势力的强弱分布,根由上都是由背后大能支持程度来划定的。

    而三十三世道之中,掌握镇道之宝最多的无疑就是三上世了,只是三上世一般不干预下面诸世道的事情,平日存在感没有那么强。

    向司议与那道人说过之后,就从殿中走了出来,唤过下殿诸司议后,就穿过阵门来到正殿之上,而对面万道人和一众上殿司议此刻也是到了。

    大殿正中站着一个周身散发着金芒的道人,此是上三世遣来之人。其人见诸司议到来,对着众人一礼,道:“见过万司议、向司议,见过诸位司议。”

    虽是三上世派之人,可是其与诸世道之人不同,对两殿的态度非常客气,没有半点自持骄矜之气。

    诸司议也是还有一礼。

    那道人道:“因我元夏天序方才有所变动,似受莫名搅扰,故是三上世欲要祭动各方镇道之宝查验来由。”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印信符箓,对着诸人一展,道:“此是我来时三上世给予印信,还请诸位司议查验。”

    ……

    ……

第四百零二章 理序梳天意

    向司议看了下那印信道箓,笑了笑,道:“两殿自然是信得过三上世。”

    那道人也是笑了下,坚持道:“规矩不可废,还请诸位司议一观。”

    向司议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请万司议先过目吧。”

    万道人接了过来,他并不敷衍,而是仔细认真的查看过,这才又送到了向司议的手中。他嘴上最燃说得很客气,可是查验起来同样非常谨慎,不但运法查看,同时气息入内转了圈。

    待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是传了下去,此信符下来在每一个司议的手中都是过了一遍。

    两殿镇道之宝的运使权柄在每一个司议的手中,所以今朝动用此物,每个人都需有所查验。

    同时这也是一个隐性的法仪,若有一个人不同意。那么这事情也就推进不下去了,这也是两殿司议权柄的真正体现。

    司议的职位一旦坐上去,想要正常拿掉几乎是没可能的,非要以种种借口和条件逼迫其去位才可,但要是司议无有顾忌或者不在乎后果,那短时内还真是难以拿其如何。。

    这一次与天夏交战,或是战殁、或是失踪了不少司议,也就使得许多人替继了上来。

    至于大司议,虽然不管具体事务,那是真正运持镇道之宝之人。平日宝器都是放在他们手中保存并借以修持,所以宝器能得催运,定然是先过了诸位大司议那一关的。

    此刻在场许多司议虽然对三上世突然要求查验天序有些不以为然,但此事其实也不算太麻烦,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其中有一些司议才方式持位不久,正处于观风色之时,自也不会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

    再说与天夏斗战在即,梳理一遍天序倒也是应该。

    待所有司议都是详细看过后,见无人出声说什么,万道人、向司议二人对视一眼,点了下头,皆对那道人一礼,道:“符信已是验过,诸司议并无异议。”

    那道人此时收敛了脸上笑意,正色道:“既然诸位司议已是同意,那便请放开制束,容我等运机察观。”

    万道人、向司议二人执有一礼,随后对身后司议道:“请诸位司议一同运法。”

    两殿诸司议应有一声,便一同催运法力,感觉意念向外扩展延伸,并沟通到了那一件件定压元夏天序的镇道之宝上。

    在他们的目光之中,似乎出现了一条条并行金线,自不知处而来,又延伸去无尽远端。

    而与此同时,元夏空域之中,有三团庞大瑰丽的星云自虚黯之中显现出来,其上同样有一道道并行金线垂下,与那先行金线却是相互交错,编织经纬,一条条一道道似是包纳宇宙,囊括天地。

    而在此中,天序之中的各类瑕疵漏洞也都是显现了出来,众司议在下面看着,许多人只是撇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了。

    这些都是小患,因为只要天地还在运转,就一定是会有这些的漏洞的。随着运转,都是会自行消没的,也会有新的漏洞生出,所以任其自流便可,不必他们去刻意填补,而且他们所要找的,也不是这些。

    这一番梳理,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月,但是除了些许小患之外,并没有查探出任何其余异样东西。

    那道人看过这里,也是决定收手,道:“今次便到这里吧,诸位司议,我便先回去复命了。”说着,他对着诸人一礼。

    众司议回有一礼。

    那道人化一道金光,冲空而去,不久之后,那三团瑰丽星云也是逐渐退去。

    向司议此时看向万道人,后者对他点了下头,他则一抬手,下殿诸司议对他一礼,一个个身化金虹,从青玉莲花宝座上消失不见。

    万道人则是对着兰司议交代了几句什么,后者对他一礼,也是带着诸多上殿司议散去了。

    待此间只有他们二人之后,向司议道:“没想到是这等结果。如果这回所要查验的扰动既不在外,也不在内,那么会是在哪里?”

    万道人沉声道:“若是既不在内,也不在外,那便只有可能是在大道之上了。”

    “大道之上?天道么?”

    向司议一想,确实有着这个可能。

    因为元夏所建立天序一直在和天道博弈,不断膨胀的元夏天序最终是要代替原有的天道的,那么受到压迫,天道自也是会进行对抗的。

    比如一年周转之中就有一个空隙,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也解决不了,唯有吞并天夏,合并万世,摘取终道,才能彻底解决。

    向司议道:“天道之反应,为何偏会是应在如今?”

    任何事情的发生,大部分时候总要有一个缘由的,天道也不会例外。当然无中生有也是有的,这同样也是天道一部分,甚至有人认为,天道本身可能就是“无中生有”的产物。

    万道人道:“应该是我们屡次在天夏那里受挫,所以天道也是逐渐偏向天夏,这并不奇怪,这也当是天夏尚存气数之故。”

    向司议琢磨了下,这个解释并不能让他完全信服,他总觉得另有原因,但是这些事情让大司议和上境大能去操心好了。

    他所要负责的筹备好侵攻天夏之事,说实话,到了他现在这个地位,就算上面问责,也难以撼动得了了,便是有事,大不了将几个人推出去承担罪责就是了,是牵连不到他的。

    万道人这时又道:“方才来时,我多问了几句,三上世近来可能会动用手段,向司议,你我需多留心了。”

    向司议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三上世准备出手了么?两家约议又如何?”

    万道人道:“这一次不会真的出手,而将是会动用‘欲毒’,同时也是看一看这等搅扰是否真的与天夏有牵扯。”

    向司议顿时了然,道:“原来是此物,呵呵,坏人之道,莫过于坏人之心,虽然自外一时难以下得天夏,但能让天夏内乱也是好的。”

    清玄道宫之中,张御观视着大道之章,每时每刻都有心印的反应传递上来,他大部分时候关注的倒是那些低辈修道人。

    虽然这些修士功行很低,但是他们的思绪变化却是活跃无比,并没有被某些道路固束住,也是他们留下一个个有着勃勃生机心种,使得心印平添了无数的可能。

    这时他把袖一拂,心印一动,却是自大道之章里飞了出一头灵鹤,其飞出来时显然是真实的,可是很快淡入虚无,消失不见了。

    这是他从训天道章之中那方界域之中挪转出来的,现在那里一部分是虚幻的,而一部分则是真实的,相互杂糅在一起。

    可假设此界域能够得以完全实质,那么此中之物不但可以来到外间并长存下去,到了无比危机的时刻,或许也同样可以让此世之人避入进去。

    并且在这里,他还想到了此世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不过那是完善此域之后的事了,现在还不必去想太多。

    训天道章之中某处,风廷执与高墨两人正站在一处高岳之上,他们看着脚下在双龙之水护持下的伊洛上洲,但在他们两人眼里,却是呈现出两座上下颠倒,仿若倒影对照的洲域。

    那在上面的,倒嵌于天幕之中的,乃是过去的伊洛上洲,而在下面的,立于大地之上的,则是如今的伊洛上洲。

    两个上洲里面,都是有着无数生灵,玄尊的心意映照之下,这些生灵在这里都是真实的。特别是下面那座上洲,几乎是将如今伊洛上洲的每一个人和修士都是映照了进来。

    但是他们二人都明白,哪怕这些人与外间之人看似一模一样的,但终究是不同的。因为在玄尊看来,哪怕是同一个人,只要不同尺度上的人,那都是不一样的。

    这些人的过去或许有一定重叠,但到未来绝对会分散开来,随着时间推移久远,所产生的变数便会逐渐加大。

    风廷执和高墨二人自是能明白此间的神妙和潜力的。

    高墨感慨道:“玄法到此一步,我等再也不用担心被真法所排斥了。”

    风廷执点了点头,他望着远处道:“关于这点,张道友在立造出训天道章的时候,我便这么认为了。”

    想了想,他又道:“只是我玄法玄修之中,能得寄虚境界之人,连我在内,也没有越过三数,相对真法仍然浅弱。”

    高墨对此是赞同的。玄法目前也只是有了一好的开端,未来道路仍很漫长,玄法前进也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需要依靠无数玄修一起前行的,在此路上,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同道来相互扶持。

    风廷执惋惜道:“可惜施呈道友性情内敛,不喜争斗,对于修炼也不如何上心,不然以他的天资,本或许还能先我一步成就,现下便就难说了。”

    高墨道:“这也由得他吧,玄法之希望,不提张廷执这位开道之人,更多还是那些后来人身上,在那些玄修弟子身上。”

    风廷执不觉点头,道:“如今这相天之印来的正是时候,诸弟子可以在里验证诸多道法。我便想着,或许能演化过去元夏侵攻之势,让诸弟子观摩体悟一番,或能有所激励。”

    高墨一怔,寻思了片刻,随即道:“好主意,不过只靠你我二人,尚且不够,该是寻到更多同道合力塑就,方可能重现当日之场景。”

    ……

    ……

第四百零三章 传执引心毒

    两个月过去,元夏墩台也是重新建立起来,如今诸世道的弟子对着此处却是远远避开,没有一个人肯留在此间。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是爆裂了?

    所有人都认定,这几乎是必然的事。特别是大战一日日临近,这等事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从两界通道之中出来的金舟,第一站自还是落于此间,他们不会像那些世道弟子一般直接进入那方虚空壁垒。

    如今元夏尚还维持着每日百来驾金舟的往来,有时候未必是真的有人到来,多数时候只是简单的起落往来,为的是起到一个混淆迷惑的作用。

    而这一日,有一驾金舟泊入墩台内窟之中,从上面下来一名圆脸道人,身后跟着百来名仆奴和弟子。

    他冷着脸看着远处的虚空壁垒,似乎看到了那些世道弟子,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

    这些蛀虫!

    为了自己的享乐,源源不断往天夏输送各种世道的宝材,这简直资敌之举!

    讽刺的是,这恰是各世道的掌权者愿意看到的。

    能来这里的享乐的也不是一般的世道弟子,而多是有能力竞逐宗老之位的,门中有些人自然希望他们就待在外面不回来了,故对此反是异常鼓励。

    他心中无比痛惜,元夏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元夏不该是这样的。。

    这时有一名弟子脚步从远端驾云而来,落在了此间,疾步到了近前,对他执有一礼,道:“可是姚驻使么?”

    姚驻使嗯了一声,示意手下人展示了下自身的印信,那弟子连忙再是一礼。他则摆了摆手,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此时他心中是非常不满的,他自忖自己乃是三上世和两殿全权委派的驻使,你们居然一个人来迎我?

    那弟子看了一眼,马上看出这位用的乃是假身,心中不由腹诽了一句,难怪敢来当驻使,还这般张扬,试问前几任驻使,谁不是用正身的?

    这才现出元夏与天夏的区别,连直面爆裂的勇气都没有,还能算是元夏的驻使么?

    不过他表面还是表现的非常恭敬,道:“回禀姚驻使,由于近来营造墩台,人手都是派出去了。”

    “营造墩台?”

    姚驻使朝四下看了看,皱眉道:“莫非是我看错了不成?这不已是修筑好了,怎么还需要人手?”

    那弟子不好明着回答,于是暗示了几句,这些墩台弟子都是被诸世道的弟子拉去当了仆役,这是因为上次走散了一大批人之故,而关键是这些弟子自己也是愿意,谁知道墩台什么时候又出问题?

    要不是还需留着一人看守,他也跟着一同去了。

    姚驻使了解到后,道:“就是说这里你一人了?”待确认之后,他大怒道:“此辈把元夏的规矩当成什么了?立刻把人都给我唤了回来!”

    那弟子心中叫苦,只得硬着头皮道:“属下只能尽力而为。”

    姚驻使哼了一声,问道:“那人可是到了么?”

    那弟子怔了下,想了想,才知这位说的当是那位无面道人,他低声道:“回禀驻使,在的,两月前就到了,一直没有离开过。”

    “把他找过来,我有话问他。”

    那弟子道:“是,属下这就是去传话。”

    姚驻使吩咐过后,懒得再多理会这弟子,带着百多名仆奴弟子寻了墩台内最大一间宫室,落驻了下来。

    待他一切安排好后,已是两天过去。

    可是那无面道人仍是未至。

    他大为不悦,唤了那弟子来,问道:“此人还没到么?”

    那弟子心道你让人过来便过来,只是个不知何时就没了的驻使罢了,又不是两殿司议,口中则道:“属下去寻了,那位说是正在闭关之中,但是消息已经传到了。”

    姚驻使没奈何,闭关的话,他也不可能冲进去找人,挥了挥手,让那弟子离去,下来一直等到了十余天,快要忍耐不住时,那无面道人才是寻了过来,被请进来后,见了礼坐定,他道:“不知姚驻使寻在下有何事?”

    姚驻使按捺住心中不悦,道:“我此回受两殿和上三世所托,来此做一桩事,故想要请阁下出手帮衬。”

    这一回元夏往天夏投入“欲魔”,这等事单纯通过两界通道的较为缓慢,可能要数个月才能见效,但若能从内部引动,那就快的多了,而他便是主动接了这个差事,来时他便想好了,动用无面道人这条线,那便能得事半功倍之助。

    无面道人听他语气强硬,心中不喜,道:“此事黄司议可是允许么?”

    姚驻使强调道:“这可是上三世交代下来的事,还需什么黄司议允许么?”

    无面道人摇头,道:“让黄司议来与我说。”

    上三世他是忌惮,可是别想来个人就想借上三世的幌子,况且他是黄司议招揽的,不通过黄司议做事,黄司议大可以找他麻烦,上三世可会为他出头。

    姚驻使神色一沉,身为族中支脉子弟,他平日不得看重,这回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讨要来的差事,本拟一到下面,抬出上三世的名头,底下之人都该是忙不迭的配合才是,没想到一出来就碰到了阻碍。

    此时他心中也是泛起几分急躁,今回之事若是做成,搅乱天夏,那么回去之后有所依凭,将来终道还能分一杯羹,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

    他故作从容,道:“阁下先不用忙着拒绝。”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玉匣,摆在案上打了开来,里面露出了一枚丹丸。

    无面道人似是看了一眼,没有五官的脸上毫无波澜,一枚丹丸再是如何了得,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姚驻使悠悠道:“这可不是寻常丹丸,持此物可入‘密湖’修行一次。”

    他敢于接下此事,可不是没有一点倚仗的,虽然他对下面人不熟悉,可自认没有人抵御的了此物的诱惑。

    现在诸世道弟子,不肯认真修行,想要上进通常是依靠法仪,可是密湖不同,那是元夏天序的某处关节所在,修士若在里感悟参修,更容易攀附到更高层次,且无什么危险。

    此中主要是利用在对抗大道的同时,从中窃取道法的方法。

    这虽然是一个取巧的办法,可只要有所成就,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回头弥补,若是能得摘取上乘功果,那还怕有什么纰漏么?

    无面道人一听此言,也是不禁有些心动,可仍是没有开口,分身潜伏到天夏,若得成功,也是他完善自身道法的方法,可说现在已经走了一半路了,眼见着有可能成功,光是眼前这点不确定的利益还不够。

    姚驻使见他不说话,但也不拒绝,顿知他的意思,咬了咬牙,决定继续加大筹码,他道:“阁下,便是求全道法,亦不是不可以。”

    无面道人抬头望向他,虽然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那意思很明显的表露了出来,我可以应下,但空口白话没有用处,必须见到实利。

    姚驻使拿出一张法符,道:“此是护道符,能请动元夏天序遮护一次,若有此物,求全道法可能大增,这东西可以放在阁下那里,等什么时候事做成了,就可归你所用。”

    无面道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松口了,道:“需我怎么做?”

    姚驻使心下顿时放松了,同时他道:“迟早要你吐出来。”他传声道:“我此回奉命,需在天夏内部投入‘欲毒’,这就要劳烦阁下了……”

    欲毒的作用,在于缓缓的引发人心之中的种种欲念,使之数倍放大,往往会引得人心躁动,欲焰难消。

    并且此毒蔓延极快,底层生灵若是中了欲毒,则伦理道德丧尽,变得如同禽兽一般,此毒借此为养分,向上熏蒸,动荡上层修士,这时候才会真正显出威力来。

    上层修士对于修道的执欲,对于长生的渴望,对于超脱的向往,都会成为此毒的养分,进而又反过来染化他们。

    此物炼就之后,元夏就曾推演过许多遍,确认可以轻而易举让一世生灵自行陷入混乱之中,只是此前还未对任何一个世域用过,因为没有哪个世域值得元夏如此做,他们这次却是打算用在天夏这里。

    无面道人听完之后,也是微觉心惊,这东西表面听着没什么,可一旦发作出来,个人的欲念很可能就不受自我控制了。不过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他也不清楚,但这般郑重其事,想来东西是不简单的。

    他道:“这等事……两家约议就不顾了么?”

    姚驻使道:“且放心,此毒并不会直接伤到人,只是起到一个引子和柴薪的作用,不算是什么攻袭手段,如此也就不算触犯两家合议了。”

    他呵了一声,“天夏对我元夏其实也在动着各种手脚,前些时日的墩台爆裂之事,难道真的和天夏脱得了干系么?”

    无面道人略微有些忌惮道:“这东西姚驻使带在身上么?”

    姚驻使身躯前倾,盯向他道:“阁下可是同意了么?”

    无面道人略有迟疑,最后还是将那张法符取过收妥,抬头道:“东西呢?”

    姚驻使不禁笑了笑,他用手指了指无面道人的心口,道:“东西已经在你那里了。”

    ……

    ……

第1831章 承法反主势

    无面道人心中不由重重一跳,意识到了这东西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可是现在明显他已经拒绝不了。而且那丹符也确实是自己想要的。

    他向姚驻使又问了一些细节之后,就与其人别过,从这里退出,回到了位于墩台中的自家驻阁内。

    然后他封闭了门户,拿出那一枚丹符反复摩挲着,这东西就是自己的上进之阶,有了这东西,自己的道途就有一线可能。

    他从此就有了跳脱出棋盘的机会,只是当棋子的话,他是绝不甘心的。

    至于黄司议那里么……黄司议的许诺比起他手中的东西就不算什么了。自己又不是其人附从,就有什么问题,也可让姚驻使去处置,要是这点事都遮挡不了,那事机不成就不是他的错了,正好白拿一颗丹药。

    此时此刻,他明确知道自己心欲这般旺盛是不正常的,极可能就是受了那欲毒的影响,可就算知道,他也没有去抗拒,因为这些念头就是他长久以来所想的,眼前机会出现在了眼前,那他为什么要放弃?

    那么现在,该是把重岸再唤来一见了。

    虽然那算得上是自己,可既然早早分离出去了,那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要把此事推动下去,也必须要得到这一个自己的同意,此事必须当面谈才可。

    半月之后,重岸再度巡查虚空,正接近元夏墩台的时候,却是又见到了一驾金舟正与他们交错而过,不用任何动静出现,他就知道一定是又来找寻自己的了,果然,在两家舟船交错那一瞬间,他感应到了熟悉光气照来。

    于是顺此将意念投了过去,见他无面道人的身影已在那里,便是道:“寻我来又有什么交代?”

    无面道人道:“这次有一桩事要你去做。”

    重岸感觉他这次态度与过去有些微的不同,以往这位总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好像就是完成任务,好坏无碍,这一次,态度上却是显得十分上心。

    他不动声色道:“什么事?”

    无面道人没有隐瞒他,把欲毒的事情说了下,因为按照姚驻使的说法,这东西必须要传递之人自己答应下来,才能由此散播出去。

    不过在叙述过程中,他故意把此事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仅只是一个稍微能引发天夏内乱的布置。

    重岸心下一转念,露出了不怎么情愿的样子,道:“这东西很重要么?我这么做虽然纵然一开始没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可是天夏若是追查源头,可不难追查到我的头上。”

    无面道人道:“这你尽管放心,元夏这次是内外一起动手,不止是你这里,你只要小心些,就不怕露出破绽。”

    重岸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没事?天夏要查,那是很容易查到的,此人不可能不清楚,这明显只是敷衍之词。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对方这是做好了放弃自己这具“分身”的准备了。

    这件事,还有这所谓“欲毒”恐怕远没有对方说得那么简单。

    他显得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两殿的意思么?”

    “对,这就是两殿的意思!”

    无面道人根本不被怕揭穿,这个神魂分身只是和他单独联络,大可借元夏的名头压下去。

    重岸愈发觉得此事有问题了,要真是两殿的意思,那应该上来就对他这般说,而不是等到他问起才这么回答。

    这样一来,此回这大约是涉及到元夏内部的派系纷争了。

    不过这东西肯定不简单。他不能就这么拿回天夏。

    可是这个时候若是不肯接受,那么很可能引发此人的怀疑,不如先假意应承……

    可他方才冒出这个想法得时候,心中却是升起一阵不安之感。

    修道人的这等情绪不会毫无来由,他立时觉得,没有这么轻易答应。

    正在他思来转去之时,察觉到那无面道人似是像在紧紧盯着他,心下一凛,意识到需得快些给出答复了。

    他吸了口气,道:“这事我若是暴露了……”

    无面道人飞快言道:“那样你的神魂也是回归本体,我们终究是同一人,我又岂会坑害你?我若真要如此,你又岂能在天夏待得下去?”

    重岸听得他这隐隐威胁之意,抬头道:“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而且近来我负责巡游,一直在虚空之中,一时半刻也接触不了其余人。”

    无面道人知道不能过分相逼,此人身躯之中尽管附着自己的分魂,可到底有自己的思考,事情还要依靠其人去完成,他道:“可以,尽快给我答复。”

    重岸道:“你放心,在巡游结束之前,我会给你准确回答的。”说完之后,他这一缕意识也是化散而去了。

    待意识回到身躯之内,他站了起来,在舟内来回走动。

    他过去曾经有一个设想,他既然侵吞了那无面道人的神魂,两者合一,从中获利,后者也认定两者是一体,迟早会归还为一,那岂不是说,无面道人能够吞化他,那么他也能反过来那吞化无面道人?

    这等事若做好了,那么说不定也能朝元夏之中埋一个钉子。

    以前他是想着慢慢来,尽量做好这条暗线,了解更多元夏的谋算,同时等待机会。可是现在看来,情况有了一定变化。

    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但是这个事情,他没法和任何人言说,也不能去主动寻求他人帮助。因为下次与无面道人再见,对方一定会设法让他立誓以证明自己。

    到底该是如何做呢……

    他寻思良久,忽然到了近来一事,心中一动,暗道:“或许可能。”他当即来到案前,提前写了一封呈书,却是求问戴廷执,自己想要转修玄法,不知可能同意?

    他让一名弟子把书信送了过去,很快,那弟子转了回来,道:“戴廷执说了,若要用相天之印,只需要吩咐弟子便是。”

    他精神一振,戴廷执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一点指,显现出一道气光之影,道:“你将此照入相天之印呢。”

    那弟子看了看,上面除了五颜六色的光影,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但他也无需明白是什么,将之照入了相天之印内。

    这里面其实他拟化出了一个简单的场景,全程没有任何对话,只有两个道人对谈,其中一個对另一个做出重重威吓之貌。

    另一个人则是努力退让,但还是受逼不过,最后不得不进行反击,将对面道人的形影吞化入内,最后自身往一处星云之中走入了进去。

    虽然他没有明说什么,可诸多意思都是表达出来了,戴廷执也应该清楚内里的两个人分别代指何人,他相信戴廷执应当能懂他的意思,这样或许能给他以支援。

    但是也有可能戴廷执出于别的考虑,不给任何回应,没有人来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若是遇到了这等情况,那么他就要自己来想办法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把那气光之影演示给那弟子看到时候,清玄道宫之中,张御却是若有所感,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训天道章之中大多数变动都是瞒不过他的,但是一般来说,他是不会主动去窥看什么的。

    可是与自己关系较近的一些人,若是遇到危兆,或是遇到什么变故,他自是会生出某种感应的。

    特别是重岸,乃是他着重关注之人,因为其算得上是元夏暗线了,若是因为某些缘由无法及时向天夏传递消息,那么可能就错过了机会了。

    此时他目光投落的时候,不但看到了重岸的举动,也同时看到了训天道章中的景象。

    这个弟子在虚空之中内急着传递消息,应该是与那具备同一神魂之人见过面了,且遇到了一个困难选择,故想要反过来吞化对方,由此便能反客为主。

    此举有一定风险,作为师长,他是不赞同此举的,但作为玄廷廷执,他却是认为值得一试。

    他略作思索,便一点指,也是映照了一场景进入相天之印中。

    在这个场景之中,那被逼迫的道人无疑中得了一篇功法,此后与那无面道人照面,轻易将之吞化入身。并且以一缕分身代替了原来之人,自己则往一团那星云而去。

    飞舟之内,那玄修弟子见相天之印内有光影照出,他看不懂是什么,但是不碍他将之描摹了出来,且好像如有神助一般,将此景与自己所见拓照的一般无二。

    重岸见到这气光,凝神看去,心中激动起来,这场景分明这是上面同意了他的做法了。

    只是要做到这事很难,尤其是那功法……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凝视着那道人所持的功法,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见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迹浮现出来。

    他定神细观,感觉此法与自身无一处不契合,不但很快记下,且竟是与不知不觉间修炼了一遍。

    待回过神来,他神情略显激动,道:“老师?”

    传他功法,只需功行足够高就可,可要如此契合,唯有是对他功法极为了解之人才能做到,这个人便只有他的老师了。

    他压住翻腾心绪,对着上空拜有一礼,郑重道:“老师,弟子不会定辜负老师期望!”

    ……

    ……

第1832章 潜芒得照光

    重岸拜过之后,将功法重新理了遍,心中已是有了许多底气。

    他想了想,又向上面递了一封申书,这是他希望在关键时刻能够给予自己一些宝器的支援。

    他不知道天夏有哪些宝器,可现在的情况,已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那么就大胆求申求好了,说不定上面就准了呢。

    他倒并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这上面,接下来他也是在思考各方面需要注意的地方,考虑每个细节,因为若只是为了消灭此人,那倒是简单之事了,关键是要在不令人察觉到的情况下吞化此人,那就不容易了。

    他也没有一个人思考,当中把那个玄修弟子唤来,同样是以道人对话的方式,将自己的一些简单思路传至其中,并且随后又取得了一些回应。在此过程中,他的思路也是越发清晰,胸中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大。

    几日之后,却有一道光芒自外照落进来,并且落到了他位于主舱桌案之上。

    待光芒散去之后,他见是一张金符摆在上面。取拿到了手里,分辨了下,却是惊喜发现这是一张替誓符。

    这东西能够把修士的立誓遮掩了去,不与自身乃至道法相应。

    但这东西不能久持,最多百十呼吸之后就会显露出端倪,从而令对面感应到,所以并不是十分实用。

    可是在他这里却是正好,而且有点时间也是足够了。

    这下最大的麻烦也是解决了,他心中不由一松,同时信心更足。因为天夏既然给了他这个支援,别的地方肯定也会有所关照。

    之前他做暗线的时候,一直感觉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可是如今背靠天夏,却是感觉一下就有了依托了。

    他再仔细复盘下,确认再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了,便在那里定静调息了起来。

    晃眼十天过去,这场虚空巡查差不多已是到了最后一日,他这才再度接近了元夏墩台所在,意识进入了那照落过来的光影之中。

    神思微微恍惚了下,他又来到了那方空域之内,再次见到了那个无面道人。

    这位面对他的时候,也不是真的全无防备的,每次都是意识之间相互传递,这导致想动手也没可能,好在这次张御传授给他的法诀,就是纯靠着意识反侵对方的,正好可以打此人一个出其不意。

    无面道人道:“十天了,你考虑的如何了?”

    重岸正要开口,无面道人唔了一声,抬手示意了下,望向他道:“先不忙,你这几日都是在巡游么?没有做别的多余的事情吧?”

    重岸道:“自然不曾,巡查又岂是可以随意离开,我这几日都在舟上。”他看了看无面道人,“你若不放心,我可以立誓。”

    无面道人道:“我是要你立誓,但不是这个,而是你要立誓这几天没有打算做任何于我或者于元夏不利的举动。”

    顿了下,他又言:你别怨我不讲人情,我也是为了安妥考虑,再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不分彼此,想必你也是能够理解的。”

    重岸十分爽快道:“可以。”有了替誓符,他就免了自己再寻办法了,于是当场就立下了一个誓言。

    无面道人这几天心中一直有些不安,现在见他这么利索,倒也没有要求再做什么,道:“还是那句话,你考虑好了么?”

    重岸道:“我这几日想了想,倒是有一个疑问。”

    无面道人见话已说到了这一步,便耐心道:“你说。”

    重岸道:“我在想,假设我这里出了问题,会牵连到你么?或者牵连到我等正身之上么?”

    “原来你是在担忧此事。”

    无面道人发出一阵低低笑声,道:“这你多虑了,我这分身虽然在此,但与你一般,我们彼此都可视作单独之人,只有收了回去之后才会得知这里的消息,能够最大限度使得本体不受波及。

    我知道天夏有牵连正身的手段,但这可是在驻使墩台之上,只要我不出去,天夏是不会主动进攻这里的,察觉到不对,大不了我自行散绝,是怎么也是牵连不到正身的。”

    重岸不觉恍然,道:“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那么……”

    正在他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他的双目忽然闪烁出了一道光亮,无面道人不由微微恍惚了一下。

    他虽对重岸口口声声说是两个人本为一个,但要说对完全没有防备,那却也不是,若是重新对他出手,他一定会提前生出感应。

    可是重岸使得这个法诀并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是利用了双方的气意本就趋向同合,从而引发某种共鸣,在这個过程中,他的举动充其量也只是试图使得两者重归合一,单纯从从功法之上并不含有恶意,这就使得他一下猝不及防。

    无面道人在反应过来后,心下既惊又怒,虽然失了先手,可好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后续是对面功法有缺陷,他还有一丝反击的余地,于是立刻鼓动精神意念反击。

    重岸见他出手,心道:“来的好!”

    无面道人这一动手,其便成了率先动手袭击之人,那么他作为天夏这一方之人,就合情合理的获得了约议准许反击条件了。

    于是又将法诀运转到了第二步,蓄养多日的精神一下爆发出来,无面道人本体自是功行高过他,然而这时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分身,两人一时倒是坚持不下。

    可是他认为自己必胜,因为这里是元夏墩台,受到镇道之宝的遮护,所以算得上他的主场,重岸则恰好相反,等到重岸的爆发过去,就是他的机会了。

    至于重岸为什么做,他此刻还没工夫去考虑,只是一门心思抵抗后者的侵蚀和寻思反击。

    而在这个时候,悬凌在天夏空域之上的镇道之宝“都阙仪”忽然震动了一下,一缕气机波荡出来,这使得元夏宝器“负天图”垂降在墩台上的气息动荡了一瞬,露出了一个刹那间的空隙。

    而便是在短暂片刻之中,一道气机自外而来,加持到了重岸的身上。

    重岸得此相助,气息顿时一壮,那股意识猛然大涨,整个映照之影霎时化作一道灿烂而辉盛的灵光,一下将无面道人整个覆盖了进去。

    可以见到无面道人的身影在晃动挣扎,可越是如此,越是加剧了两者的融合,好一会儿之后,那光芒终于收敛了下来,重岸身影再度出现在了那里,无面道人已是不见了影踪。

    与此同时,无面道人闭关之地,他那具分身随着意识化影被吞夺,也是随之消失了,但只是片刻之后,却又重新出现在了那里,而这一次,此身却是由重岸化演出来的。

    重岸稍稍定下心绪,暗呼侥幸,对方的反抗力度非常强,也亏得他得了天夏方面的援助,还有他对无面道人大部分道行神通都是十分了解,气机也是相合,种种条件配合之下,这才顺利将之拿下了。

    因为他的部分神魂就是此人的,所以两人的确算是同出一源,使得他顺利无比的吞夺了此人。

    但是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光是吞了此人没有意义,还需要这具化身返回了元夏,然而后融入到正身之中,再设法占据正身,那才算是真正的反客为主。

    如何做到这等事,这就是后续需要解决的,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好,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好在天夏方面不乏能忍,想来是有办法的。

    他等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惊动墩台那位姚驻使,就将分身在那里,自己意念携带更多忆识转回到了自己正身之上。随后驾驭飞舟,重新折返了虚空世域。

    回到了驻地之后,他方才从飞舟之中走了出来,却见戴廷执正站在那里,他连忙上来一礼,道:“见过戴廷执。”

    戴廷执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重岸,你既然成功回来,想来已是制拿了对面那人了。”

    重岸没想到戴廷执主动提及这事,一点也不加遮掩了,可再一想,不管后续之事能否做成,今日既然出手,那么在天夏这里的遮掩也就没有意义了。他再是一礼,道:“回禀戴廷执,重岸幸不辱命!”

    戴廷执道:“做得好,你胆大心细,方能做成此事。此事我会为你请功,我观你也是消耗了不少精神,你且先回去休歇吧。”

    重岸道一声是,只是他站着没动,抬头道:“戴廷执,晚辈想向你打听一人,是关于晚辈老师的。”

    戴廷执道:“关于此事,你稍候可以亲自去问张廷执。”

    重岸一怔,道:“张廷执?”

    戴廷执缓缓道:“你老师如我一般,也是玄廷廷执之一。且位次还在我之上,如今你想见他,想也不是什么难事,且先回去吧。”

    “是!”

    重岸心中又惊又喜,与戴廷执别过,便回转到了自己驻阁,只是方才进入正堂,就见一个年轻道人站在那里,他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上来躬身一拜,道:“弟子重岸,拜见老师!”

    ……

    ……

第1833章 指法化侵毒

    张御看着重岸,道:“不必多礼,你自回天夏后,潜隐蛰藏,却是委屈你了。”

    重岸忍住心绪激荡,道:“这些都是弟子该做的,弟子是修道人,这份孤寂岂能忍熬不住,只是这么点年月,着实算不了什么。比起老师之厚恩,弟子所作所为,实是难及万一。”

    张御微微颔首,道:“坐下说话吧。”

    重岸道了一声是,他先是等了张御到了主位坐下,再是一礼之后,吩咐了弟子送些茶水来,方才是于下方落座。

    张御先是重岸谈论一些到来天夏后的事机,要他留心修持,还指点了一下他功行上的疏漏,重岸这时才知,原来老师一直在关注自己,心中有些感动,道:“弟子多谢老师维护。”

    张御道:“此回你顺利得取敌身,具体经过,你且说与我听。”

    重岸在方才谈论之中,已是知晓老师身份,正是负责玄廷之中负责内外征杀事机的廷执,故是他也不犹豫,将整个经过详细叙说了一遍,每个细节都不曾遗漏。

    这时他才想到,这里面实事涉及到了各种有关于自家的功法玄机,乃是一个修道人自身之秘,也难怪戴廷执一句都多不问,而是让他直接来报知自家老师。

    待说完之后,他又言:“弟子此回虽然占据了此人分身,但却不知道又该如何借此侵占其人之正身,还需老师指点。

    张御道:“此事不急,可以随后分说,且先说说那欲毒之事。”

    重岸道一声是,得了无面道人的忆识之后,那一段与姚驻使的交谈他也是得悉了,不过无面道人知道的也是不多,他只能将有限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

    张御听罢之后,道:“为师未曾看错的话,这回你虽是成功吞化了那人的分身,却也是吞下了那人身躯之中的欲毒。”

    他方才就是察觉到,重岸身躯之上有一股奇异的气机,根据重岸之前报上来的消息,已然有所猜测,现在则是更是确定了。

    重岸不由一惊,道:“老师……”

    张御道:“你莫要急切,且为师既然在此,则不会容此物蔓延出来。”

    根据姚驻使和那无面道人的描述,这东西无疑是能引发一界之动荡的。

    但指望依靠这个东西摧垮天夏,那是无此可能的。元夏应该也没有做此想法,当只是想着在大战之前令天夏先乱了起来,方便此辈下来的侵袭。

    重岸吸了一口气,道:“是,弟子还是修行不够,有负老师之教导。”

    张御道:“你是关心为师,心系天夏,这无什么错处。你且定持静守,待为师察辨此毒,找出破解之法。”

    重岸应下,他立时把心神持拿,定坐于那处。

    张御眸中神光微闪,看去重岸心神之中,其心神一如平湖,不起丝毫波澜,然而在这其中,却似乎活物激荡不止,就好如湖上之溢光,攀系一处,拭之不去。

    看了一会儿,他差不多已是辨明了此物的特性了。

    此物乃是靠人心思欲传递,可谓无形无影,传递当是分为主动接纳和被动承受,主动自用多言,就如姚驻使传递给姚驻使一般,侵染较为严重。

    被动的话,则是靠着修士之间的交流谈话,心神波动,无时无刻都是向外侵染,只要欲意存在,便难以遮蔽。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这东西在某些人看来是毒,而在他看来却是药。

    他道:“这欲毒在你身躯之中暂时不必去掉,你可用此修持。”

    “修持?”

    重岸一怔。

    张御道:“各种欲念妄识无非都是自人心之中而起,攀附根本是人心自身之欲念,修道人参摩天道,降伏自身,若是连些许欲毒都克压不住,又谈何修行呢?此物你可用来磨练己心,若能过关,则有利于你下来行事。”

    自然,也是他看出重岸能经受的住才是如此说,实际能正经修持谁也不会去用偏激之法,只是从外部驱除远没有修道人自身用功消除来的妥当。

    他猜测此物很可能本也是元夏某些人用于辅助修持,毕竟药毒有时候其实就是一体两面。

    只是这里不能忽略,这东西不仅仅是对修道人有用,寻常人若是沾染,亦会被拨旺欲意。

    对于天夏来说,底层也是十分的重要,若是下面乱了起来,遭受的破坏将是极大。故是这方面要有所防备。

    重岸犹豫了下,道:“老师,弟子得知,这欲毒只要与人交流往来,感得人心**出现,就极易侵入人心,若是弟子常怀此毒在身,是否下来需避开一应同道?”

    张御道:“此事你不必担忧,我传你一套口诀,可以将此压制,不至外染。”说着,他便传了一套守持法诀过去。

    重岸振起精神,认真记下。运持了一会儿,只觉身躯好似卸去了一层负累,知是法诀起了作用,原本有些紧绷的心绪不由放松了下来。

    张御道:“你需记得日日修持,不可懈怠。”

    重岸忙道:“弟子不会疏忽。”

    张御微微点首,道:“你且说一下关于那无面道人的功法特长,此中你感觉难处之所在。”

    重岸道一声是,他斟酌了一下,道:“老师,此人虽说此回被弟子所侵占,可是得了天夏之援助之故,此人其实非常之谨慎。

    不说此人设下的一些布置,便说召回分身这件事,从此人忆识中看,过往等到分身回至元夏,其人审视之后才会吞化。这里弟子难以保证不露破绽。

    而且这个人经常换姓名,此中原因是此人分身可以以不同身份见人,外人看起来一般,可他自己知道却是不同的,连他分身也辨不清楚。”

    尽管这一次利用原来一体之神魂,轻松得了其人全数记忆,可如何做下来之事,他也是感到异常棘手。

    说了以上种种后,他又道:“那分身三天就要回复正身一次,且这人时不时就会召回化身,然而再投一具过来。故弟子担心,三天之后,说不定会相召分身回去,若如此,弟子用以准备的时间也是不多。”

    张御略作思索,道:“你将此人修行之诀窍全数告知我,一处也不要有所遗漏。”

    重岸神情一肃,道了声是,当即将自己所知悉的无面道人的功法要诀全数交代出来。

    张御明白,无面道人分身所会功法口诀不会是全部,但是有一部分也足够了。他在这里与重岸说话,而心神之中则是将这功法推演了一番,试着找出这功法之中的破绽。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修道人的根本功法若是坦露人前,要找到针对你的破绽是十分简单的。

    这里根本不是指功法本身,而是自身运转调和的各处细节,因为一门功法每一个人修炼都不一样,运用也是不同,而一个人具体运用方法才是最关键的。得悉了这些,也差不多就知道了一个修士修行中的诸般隐秘。

    凭着如今对他道法的理解,用不了多时,他便就推导出来了一门针对此人的法门、

    随后他直接此法诀传授给了重岸,并道:“你照此修行,为师今日在此,助你将此法修炼纯熟,若后日那道人正身相召,你可令分身前往。

    此事你尽自身之力去做,我天夏与元夏之战,并不是靠一两场交锋便能决定的,诸方面的对抗此起彼伏,有赢也有输,成则喜,不成亦无碍,并无需太过放在心上。”

    重岸郑重道:“弟子记下了。”

    他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竭尽所能去做好此事,如此才不辜负老师的教导。当下定坐下来,全心全意运转功法。

    他根底不差,只是一天运转,便将整个功诀修习完毕,不难看出,功法所有地方都是用来针对那无面道人的。

    不过效用如何,还不清楚。无面道人的分身说那是正身,那便一定是正身了么?也有可能仍是一具分身。

    在没遇到此人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张御见他功行已成,便道:“下来还要你去做一件事。”

    重岸道:“老师交代便可。”

    张御道:“你让那分身去见那姚驻使一面,尽可能打听清楚关于欲毒的情形,我料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他认为元夏投入欲毒应该不止重岸这一条线,以此毒特性来看,是有可能直接通过两界通道传递的,否则没了暗线就无法传递,那么这东西只是笑话了。这里就需要重岸寻得此人确认一下。

    重岸道:“弟子这就去。”

    他定坐下来,意念试着转入到那个拟化出来的无面道人化身之上,也幸好两者合一之后,上面遮护的负天图只当他是无面道人本人,所以穿行无碍,换了一人,定然受阻。

    那化身这时身躯一震,随后站了起来,走出驻地,寻到了姚驻使所在,通传之后,就被唤了进去。

    姚驻使道:“道友寻来可有什么事?莫非遇上了什么难处么?”

    重岸道:“我近来照着道友所言试着将此欲毒传递,但难知自己是否成功,心中着实不托底,故来向道友请教,不知可有方法验证?”

    ……

    ……

第1834章 承明赴暗仪

    姚驻使听了重岸的来意,道:“此事容易,我传授道友一个法诀,日后自能分辨清楚。”

    重岸此刻故作不悦,道:“既有此法,为何先前不提?”

    姚驻使很是不耐烦回答这等问题,想到终究要靠着此人做事,于是挤出一点耐心,回道:“好叫道友知晓,此法经你我传递,终究是经过你我之身,你知悉的越深,则越可能受此毒牵累,故而我便不提了。”

    重岸显得更为不满,道:“姚驻使之前也未说此事,似乎颇不地道。”

    姚驻使失笑道:“道友又怕个什么,这我元夏之欲毒,我元夏自有解决之法,道友若觉得不对,只需回了元夏,与两殿说上一声,也自不难解除。”

    重岸顺着话头追问了一句,道:“姚驻使这里难道没有解决之法么?”

    姚驻使呵呵笑了一声,拿眼撇他,道:“我既到天夏来,怎可能带着解决之法,若是有了什么变故,莫不是白白将此送给天夏么?”

    重岸这时道:“看来姚驻使身上也是有此欲毒的。那么我将此毒接了过来,如今想想,也是因为受了阁下欲毒的影响吧?”

    他此刻也是回过味来了,其实无面道人两次与姚驻使交谈,那个时候就应当已是沾染了欲毒了,所以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姚驻使悠悠言道:“我能说服道友,这也是道友自己心中愿意接纳,不过说起来是我有些对不住道友了,罢了,这瓶丹丸就给道友做个赔礼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终究后续还要依靠此人,不能不安抚,当然对方若是不曾反应过来,那么也就省了此事了。

    不过丹丸也是珍稀,算来也是给出去不少好物了,他心中也微微有些肉疼。

    重岸没问这是什么,他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将此物收妥之后,心中忖道:“看来这个姚驻使本身也是药毒之一,只是他自己似不如何介意,看来元夏真的有解决之法。

    这里他又寻到了一个必去元夏的理由,虽然他猜测天夏也有可能在元夏有暗线,可若是自己能找到这类解毒之法,那就不必要动用这条线了。

    与姚驻使碰面结束,他意念转送传正身之后,就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报知张御。

    张御听罢这些,便嘱咐他几句,又给予一些玄粮作为此次行事的嘉赏,随后便离了此间,乘光来至清穹云海深处见了陈首执,提及了此番了解到的有关欲毒的新的情况。

    他道:“欲毒此物,御以为元夏完全不必借由修道人来传递,这等无形无质之物,大可从两界通道内传递过来。说不定此刻已经有欲毒进入我天夏域内了。

    那位姚驻使这位走这条线,对于大局来说,充其量只是锦上添花,当是其个人建功的渠道。不过这却是给了我们了解此物的机会。”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此言不无道理,按照此等推断,只要两界通道还在那里,那么欲毒每时每刻都会到我域内,哪怕元夏攻袭我的时候亦不会停下。”

    张御点头,这是欺负天夏没有如元夏一般的天序,包容性太强的缘故。

    要是放在元夏那里,自身如同囚牢,既固束了内里,也蔽绝了外部,外来事物很难存身。但是这等天序也不是死水一潭,例如那魔神就可存驻,不过只能落在较低层次,超过一定限度,就会遭受元夏天序的打压。

    两个界域不同的路数,注定了对此防范也不同。

    他想了想,道:“看来我天夏也必须要有我天夏自身的天序了。”

    他看向陈首执,道:“以往我天夏提升的天地,可以顺利传递我天夏之道念,而如今之天地,各方映照皆有,就颇多妨碍,若是我天夏天序建立,将天夏道念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之中,便能使我天夏聚力为一。”

    他的意思很明白,天夏的天序并不是要与元夏天序一般,后者为了吞取天道而存在,而是天夏是只为了抵御元夏,并且尽可能统合天夏力量。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此廷执此提议符合当前局面,三日后廷议,在廷议之上解决此事。”

    张御见陈首执用得不是商议,而是解决,也就是说,陈首执已经是下决心推动下去了,这么快就决定,这说明也不是方才有此念头,应该此前也有类似想法。

    他这个提议当然也不是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思虑已久了。只是在心印不曾齐全之前,他也曾想过向六位执摄申议此事。

    但是天序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尤其对底层影响更大,若是如元夏天序一般也是由上往下推动,或许有所不妥。

    直到心印寻的,相天之印出现之后,他觉得或许他们可以在训天道章之内构筑一个类似的存在,而后以此为根底,纯粹由来他们动用镇道之宝来构筑,先把天夏主域并括完成就好。

    毕竟天夏天序只是为了防备外敌,传递道念,不是为了吞并诸物。诸如像纯灵之所,虚空邪神、大混沌之类,现在都是对抗元夏的助力,也并不可能都是并括进来。而只要元夏方面的上层力量直接下场,那么这道防线也是足够了。

    此刻训天道章之中,风廷执和高墨二人正看着上方,那里一个巨大的虚空壁垒,这里正是演化出元夏第一次到来的后的场景。

    不过他们并无法完全照出实质,因为当初元夏到来之时,不少人的功行远在他们之上,所以眼下仍是虚相。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如今只是构筑一个粗略的框架,今后随着逐渐填补运化,就会逐渐接近真实。完全的真实他们做不到,也不必要。

    高墨道:“我已是联络到十余位道友了,他们都对此事很感兴趣。”

    风廷执知道他请到的都是玄法玄修,沉吟一下,道:“我以为还当将那些修持浑章的道友也是请来。

    我们不当将他们摒弃在外,他们虽是真修出身,可各方面的见识和经验都胜过我们,可以做有益之补充。”

    高墨现在对真修也没那么警惕了,他道:“如此的话,动静可能大了,玄廷那里……”

    风廷执道:“首执和张廷执那里我也已是打过招呼了。”

    高墨道:“那高墨无有异议。”

    风廷执道:“风某想着,其实未必只唤玄尊到此,那些第四章书的同道后辈,也能参与入此,一同补完此处,也能让他们提前知悉一下与元夏的力量,总比真正元夏斗战时,对敌众仍是一无所知来的好。”

    高墨道:“倒也可以。”

    他看向上方巨大的虚空壁垒,“我天夏虽然准备了许多,可是元夏与的实力差距仍是极大,若是我等战殁于前阵,那么希望就在这些后辈弟子身上了。”

    元夏墩台之中,重岸那具无面道人的分身在做好了准备后,便一直在等待之中。

    根据脑海之中的忆识,他每一個举动都与以往表现的一般无二,尽管没人监视他,但他尽可能做得无有破绽。

    到了第三天,他收到了一封书信。此是从两界通道对面送来的,他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是那正身送来的。

    无面道人的正身显得异常谨慎,每次都是以传书相召,并不是祭动神通牵连相唤,尽可能避免了两者之间的直接联系,将分身对正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可也是如此,才给了他侵夺其人分身的机会。

    重岸想了想,在临走之前,便光明正大和正身联络了一番,毕竟现在他是“无面道人”,联络暗线分身那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在将消息传递出去不久,他便收到了回话,提醒他小心为上。并告知他如有需要,一些天夏布置的手段也可动用。

    他吸了口气,暗暗道:“便看此行是否顺利了。”他此刻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是否能成,那就交给天意了。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乘上了来时的金舟,令弟子驾驭金舟,逐渐驶离墩台,并很快进入了两界通道之内。

    他是第一次穿渡此间,还是借用元夏的通路,感觉十分之奇异,好像只是过了极短暂的时间,只觉眼前一敞,就见镶嵌一团团星云的宏伟虚空现于面前,知是已然到了元夏。

    他心下微紧,现在第一步考验,就是看元夏天序会否排斥自己,假如这一关过不去,那么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谈了。

    好在元夏天序并无任何反应。

    这等情形天夏方面也早有预判,元夏天序大部分情况下只是针对层次较高的侵害,若是他不曾做出危害天序之事,一般是不会来理会他的。

    他这时也是安然坐了回去,调息理气,不知过了多久,便见金舟驶入一座元墩之内,他打量了下,并无关于这里的记忆,应该此前不曾来过。

    这不奇怪,无面道人的忆识之中,正身出于谨慎,每一次汇合他都是出现在不同的地方,甚或这些忆识都有可能是假的。

    在金舟泊稳之后,他自上面走下来,早有仆奴在此等候,他跟着走入了一间殿堂内,那仆奴什么都没有说,他也知此人身上问不出什么来,便挥了挥手让其下去了,自己则是定坐了下来耐心等待。

    ……

    ……

第1835章 积势夺神主

    重岸一直在密室之中静候,等了大概有十来天左右,那个仆奴再度出现,一句话也不言,只是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知道正戏来了,便即站了起来,跟着仆奴而行,来到了一处开阔无比的大殿之内,这里什么装点都是没有,连殿柱亦是不存在,空空荡荡殿厅内,唯有他一个人存在,使得他心中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他心中转着念头,无面道人既然没有直接现身,那就说明他还处在试探之中。

    他并不急,既然已然到了这里,那么只要自己不露破绽,一定是可以逐渐接近目标的。

    他在此间唯一一张蒲团之上坐了下来,闭目凝坐。这也是无面道人平时的举动,除非有必要,是不会做多余的动作的。

    不知多久之后,他忽有所感,睁开眼睛一看,却见与自己化身一般模样的无面道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双方不过一尺多的距离,几乎就是面对面。

    他心中一凛,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猜测应该是此间有阵禁之类的东西,这时对面那无面道人开口道:“你把在元夏的经历说一遍与我知。”

    重岸自是挑拣能够说的说了一遍,譬如欲毒之事便就没有说,他相信姚驻使也不会主动去宣扬。

    忆识中以往回到元夏之后,也是有这么一番这般问话的。接下来么,有可能是双方不再接触,让他直接回去,也有可能直接将他收归一体。

    他也曾考虑过,对方会否出于谨慎,直接将他这个“分身”打散,但是天夏方面认为这不太可能。

    因为这毕竟是其的神魂一部分,若是打散了,永远削减一部分根底,就算出现了什么问题,其人第一反应也应该是设法解决,而不是将之消杀。

    无面道人这时道:“我需你立一个誓言,以证明方才所言皆为真实。”

    重岸没有迟疑,照着从从其分身之中获得的忆识,很是痛快的立下一个誓言。

    此前他是用替誓符避开誓言,而现在则不同,天夏为了此番他能成功,特意为他举行了誓仪。

    一个大势力若是要想为某个人洗脱誓言,那是非常容易的事,提前为其遮护也容易,虽然这等遮护不会太久,但是一年半载没有问题。

    想要验证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让两殿查证,那么马上可以窥出破绽。

    可是天夏上层在此也是推断过,从无面道人的人各方面表现来看,其人应该不是某位两殿司议的化身,很可能是受制于某位司议,而元夏上层层级分明,所以没可能因为私人之事去动用两殿的力量。

    无面道人见他立过誓言,便又拿过一瓶丹水,嘱咐他道:“喝下去。”

    重岸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忆识里没有这个,说不定是被正身刻意抹除的,他也是试着问了一句,道:“这是什么?”

    无面道人道:“不要多问,喝了就是。”

    重岸没有再说什么,说得越多,漏洞越多,他只能相信天夏在背后为他准备的法仪,于是接了过来,仰脖喝了下去。

    无面道人等了有一会儿,道:“你背过身去。”

    重岸也很有耐心,依言而为,转过身去,猜测其人可能要用某种鉴辨手段。

    那无面道人这时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宝镜,对着重岸后辈照了过去,整个人登时在明光之中变得一片通透。

    不过照了一会儿,重岸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镜面上都没有显现出来。

    这是当然的,这次有天夏上层为他做遮护,无面道人一个人的神通法器绝无可能看出什么来,除非能得悉重新心里到底如何想,不过这也要等两者并合为一才能见到,那时候双方彼此都会知悉对方的心思。

    无面道人照了了一会儿,见没有问题,将宝镜收了起来,同时拿了一个法诀。

    重岸这个时候忽然感到了一阵共鸣之感,心中一震,这是要准备将他收归躯体之内了?

    他没有任何抗拒,任由那股力量牵引身躯。

    他这次所修持的法诀并不会立刻反吞对方,而是会在一开始处于蛰伏状态,会在沉淀一段是时候再是发作。

    这主要是为了避免吞吸他的并不是无面道人的正身,也可能是另外一具分身,假设无面道人小心一些,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但是两者气意共鸣之后,一些身躯之中的杂染也就没法遮掩了,毕竟神魂相合是最根本的,很多东西是这样不住的。

    “怎么回事,你身躯怎么会有欲毒?”

    “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此间。”

    这一刻,重岸感觉到似乎无数人正在对自己说话,声音从各個方向传来。

    他心中恍然醒悟,无面道人很可能不存在真正的正身,而是将自己的分魂散播的到处都是,如此最大限度保持自己的,哪怕被灭了九成,只要余下一个,自身也能得以继续存在。

    可是这样,又如何维持主体呢?

    他忽然想到了对方适才让自己吞服的那瓶丹水。

    脑海中灵光一现,这或许是利用了丹水,如果以丹水控制分身,那么负责控制的那个无疑就是正身了。

    当然这也不是他一个人推断,他的经验和判断力还不足以想到这一层。这是天夏上层请动了钟、崇二人设法推演,把大部分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是推算了出来,无面道人这个举动是其中某一个可能。

    但接下来,就是最为紧要的关头了。

    他之前留着欲毒在身,不去清除,就是想让无面道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进而忽略其他地方,而无面道人为了避免欲毒沾染所有分身,要么会设法清除欲毒,要么就是直接解决这具分身。

    若做后一个选择,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是不可能在两者完全合一前与之对抗的,只能的坐等消亡,所以此回行事也要看一定的运气。

    而欲毒应该是在元夏能寻到解决之法,若是无面道人有办法接触到,那么肯定是不愿意付出一部分神魂被毁的代价的。

    所幸下来的局面向着他所期待的一面发展。

    无面道人果断中止了两者之间的牵连,与此同时,他感觉有一股力量落下,自己顿时不能动弹了,这毫无疑问是那瓶丹水的作用。

    他没有去挣扎,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他能感觉到对方从背后离开,大约过了两日,其人才又走了进来。

    无面道人看着被丹水制住的重岸,坐回了自己原先的坐处,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鼎,在自己摆在了前方,随后开始念动晦涩的咒决。

    重新很快觉得,自己身躯之中的欲毒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他不由精神一振。

    要不是他提前了修持了压持欲毒的法诀,还真是难以这么清晰的感应到这等变化。

    而这个举动证明了对方不想放弃这具分身,同时他意识到,若是谋划顺利,自己说不定还能够得到欲毒的清除办法。

    在他身躯之中的欲毒被完全消磨干净后。无面道人重又查看了下,见再无问题,似乎终于满意了。

    此人将那小鼎收了起来,随后站起身来,再一伸手,按在了他的头颅之上,同时感觉自己身躯似乎正被其人一点点吞没进去。

    这是因为重岸表面上完全已是被丹水控制了,且体内也没有任何欲毒,很明显可以吞化回来了。

    他一点一点的将重岸这具分身收拢入身躯之中,表现的很有耐心,重岸也是忍住没有发作,而到吞化了一小半的时候,无面道人忽然停顿了一下,并再是查验了一遍。

    重岸的忍耐又一次奏功了,这说明无面道人有随时中止的能力,若是急着方才发动,那就很可能因此失败。

    而再下来,无面道人就没有再进行任何试探了。

    毕竟他此前进行过多次收回分身的举动,每一次都没什么变化,既定的防备路数走完,他就不会再多事了。

    基本到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可是然而就在他几乎完全吞化这具“分身”的那一刻,重岸利用最后一点意识,按照法诀所指示,将隐藏在神魂深处的力量猛然爆发出来!

    无面道人这回是真的猝不及防,毕竟前面警惕,后面快要成功了,他也就自然而然放松下来了。

    重岸准备了多时,且他抱着必定要成功的信念,故是这一次侵夺格外之猛烈,无面道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侵夺了大半的力量,余下部分更是被摧枯拉朽吞夺干净。

    无面道人的神魂分化,虽是保证了自身的存身,可也导致每一部分的力量都不十分强,对上准备已久的重岸,并不具备多少优势。

    殿堂之中,只见一团包裹着两人,持续十来个呼吸后,光芒收敛,无面道人重新出现在了这里,但这个时候,主导其意识的,已然是重岸了。

    重岸这时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了那个小鼎,这个东西非常重要,还有那解化欲毒的法诀,他也是从忆识之中得到了,这个东西要尽快想办法送回去。

    还有无面道人还有别的分身存在着,以这人的表现来看,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后手,若是不吞化掉,迟早要出问题,他也无法继续在元夏潜伏下去。

    他想到便做,决定立刻动身,趁着这些分身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之一个个吞化下去。

    ……

    ……

第1836章 聚识借解丸

    重岸做出决定之后,立刻根据忆识里存在的各个分身据点发出传令,要求他们赶过来汇合,在时间安排上,他是分别错开的。

    只是他也在担忧,说不定无面道人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分身存在。

    若是再谨慎一些,这具的分身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把锁,在察觉到其余分身被吞夺会主动向两殿或者同道报知此事,以避免自身失陷。

    他觉得此人以此人的脾性,有一定可能做此等选择,若是有足够时间,他可以慢慢排查。可是身在元夏,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拖延久了,也更易出问题。

    他要尽量把这里的情况和接触欲毒的方法带回去,容不得他长久等待下去。

    现在的情况,天夏事先也不可能全数推算到,所以没有预案,全要靠他自己做判断,而他决定,冒一把险。

    其实按照他本来有过一个思考,如果关键时刻来不及,或者出现了什么问题,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转为浑章修士,利用训天道章将一切消息传回去呢?

    可是随即一想,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元夏这里天序谨严,根本没有丝毫大混沌在此,那就做不了这等事。

    所以要是万一有什么变故,那就唯有寄希望于天夏使者驻阁了。

    那里有天夏镇道之宝都阙仪的笼罩,一旦进入那里,就能将东西送传回去,至不济也能借助那里的玄修利用训天道章将关键消息带回。

    在他等了数天之后,第一个受他召唤的分身来到了他的驻地,进入此间之后,直接问道:“唤我过来有什么事么?”

    重岸将丹水取出,道:“喝下去。”

    那分身诧异道:“为什么现在喝丹水,似乎时候还没有到吧?”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喝丹水,但每一个分身的思绪都是独立的,对于一些不合道理的事情也是会提出疑问的。

    重岸学着无面道人的说话风格,道:“让你喝你就喝,不要多问。”

    现在上一次丹水的效力未过,他继承了无面道人对分身的驾驭控制,可是稍候要吞化分身,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加强对此辈的束缚。

    那分身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不再多问,将丹水吞服了下去。

    重岸正要将此分身收纳,这个时候,殿外却有一名仆奴的声音传出,道:“真人,黄司议来了。”

    重岸一惊,忆识之中,这位正是无面道人的后台,而且后者欲毒的解除之法,也是通过此人提供的。

    他倒是不怕此人识破自己,但是这人一来,可能会耽搁不少时候,但又不得不应付。他定了定神,关照那分身先在此等着自己,随后走了出来。

    来至正殿之上,他见到了黄司议正坐在那里,便是上来行礼。

    黄司议打量了他几眼,道:“此前我给你的东西好用么?欲毒可是解除了么?”

    重岸道:“多谢黄司议赐宝,欲毒已然解除了。”

    他同时故作不满道:“也不知那姚驻使是什么意思,既然两殿准备自外侵攻天夏,他怎么还想从我那里下手?若不是我按时召回了分身,恐怕此次被算计了都不知晓。”

    黄司议撇了他一眼,无面道人的分身的想法和正身都是差不多的,分身能甩开他投奔姚驻使,正身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不过他没有去说破,现在还用的着此人,没必要将其外推。

    他道:“此人乃是三上世的人,虽是姚氏子弟,但却是不受看重的旁系,这事你既然没怎么样,那就不用往下追究了,不然两边脸面上都不好看。”

    重岸道:“既然黄司议这么说了,那在下便不多问了。”

    黄司议对于他这般乖觉很满意,随意问道:“这一次你召唤分身回来,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重岸道:“天夏除了又是抬升了一方世域,并无什么太大变动。”

    黄司议道:“欲毒这些时日已然倾泄去了天夏,你要注意留神后续的反应,还有……”他语意深长道:“你需记着,该给你的东西我总是会给你的,你要懂得权衡,否则很可能到最后会什么都拿不到。”

    重岸知道这是黄司议提醒他,后者就算什么都给不了他,也能坏他的事,他故作凛然,道:“黄司议放心,我既然求到司议这里,司议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黄司议嗯了一声,他看了看四下,随口问道:“你正做什么?”

    重岸心中微微一动,从无面道人的忆识中,他也算了解这一位的行事风格了,为人偏狭,但又自以为大度,做事又有些随心散漫,或许可以试着让这个人替自己做些遮护,虽然有些冒险,但却值得试下。

    于是他道:“我正准备派遣分身再去天夏,且黄司议不来寻我,我也要寻黄司议,我那个分身不知轻重,或许是被欲毒迷惑了的缘故,此前拿了姚驻使的好处,若是此回他以此为借口来拿捏我。”

    黄司议不在意道:“东西退回去就是了。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替你说合。”说话之间,他当场以指代笔,拟书一封,挥袖送至重岸面前,道:“你将此书给他,凉他一小小的旁系子弟,也不敢来为难你。”

    重岸忙不迭接了过来,又道:“只是我怕此人心中恼怒,从中作梗,还想问司议讨一个符令,以威慑此人。”

    黄司议皱眉道:“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可这条线必须留着,毕竟先前已是证明了此条线的价值,当下从袖中取出一封玉符,递过去道:“拿着就是。”

    重岸拿过此符令,心中不由一定。

    黄司议这时道:“好了,你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回去了,你自己处理干净手尾。”

    重岸连忙起身恭送。

    待其人走后,他看了看符令,不由感慨道:“这个是好人啊。”

    这话倒非是纯粹讽刺,得了无面道人的忆识,他知道在元夏,这样的人属实少见了。这位虽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总归还愿替他遮护一下,愿意担事。

    他将东西收妥,回到了殿厅之内,见那个喝下丹水的分身正坐于那处,他快步上前,伸手在其头颅之上一按,顿时身上焕发出一阵光芒,将此分身包裹入内,在其毫无反抗能力之下,很快吸摄入了身躯之内。

    而这只是第一个分身,在此之后,又有更多分身到来,共计大约有二十九個之多。

    也就是无面道人功法奇异,要是换个人在此,恐怕因为忆识缺失重叠等问题而导致智思错乱了。

    为了保证不出意外,重岸令每个到来的分身先是喝下了丹水,再是将之吞化。

    随着聚合越来越多的分身,他得来的忆识也逐渐增多,获知了更多关于此人过去的经历。

    同时他也是暗暗心惊。因为从这些忆识上看,当所有的分身聚合后,就算分身被人吞夺,其也有一定可能反吞回来。

    好在他这次所用的法诀乃是天夏上层所赋予的,足以压制这些变数,同时他也是安心了,这说明无面道人没有安排分身在外执行自己所设想的情况。

    在将这所有的分身都是吞化之后,他也是全盘接受了无面道人的神通法术和毕生经验了,后者更是尤为重要,对他的日后修行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也不能迷执于此,终究他是自己,有自己的道,而不能完全照搬另一个人的。

    此时此刻,距离他到来元夏已然过去了九天了。

    他觉得不可在这里再久留下去了,需得尽快赶回天夏。于是凝化出一具分身出来留在此间,好作为放在元夏的暗线,而自己则是持着那小鼎准备往天夏归返。

    这回由于事情有惊无险,故他没有去惊动天夏驻使,直接乘坐金舟通过两界通道折返天夏,

    因为之前他就经常往来此间,再加上有黄司议的符令在身,所以元夏没人怀疑什么,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在进入天夏虚空之后,他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就是落入天夏玄廷的目光之中了,就算有什么变故,天夏那边也能反应得过来。

    金舟在元夏墩台上徐徐降落下来,他下了飞舟后,却见姚驻使正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那里。

    他心中早有准备,上来一礼,道:“姚驻使怎么来了?”

    姚驻使眯了眯眼,道:“我这几日寻不到你,原来阁下是回元夏了。“

    重岸道:“我只是有一些要事需回元夏一趟,这无需向姚驻使禀告吧?”

    姚驻使道:“是不必向我禀告,可阁下别忘了对我的承诺,我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重岸并不准备现在和他争辩什么,先把那解决欲毒的法门交给天夏才是最重要的,便道:“我正在办。”

    姚驻使道:“那就好。”他让开一步,只是这时候他忽然一皱眉,看了重岸几眼,神情阴沉下来,道:“你身上的欲毒解除了?”

    重岸好整以暇道:“此番回去元夏见了黄司议,见我身上的欲毒不喜,于是将清除了。不过阁下放心,该是传递的欲毒,我已是传递入天夏了,等后续反应了。”

    ……

    ……

第1837章 筑序自有寄

    姚驻使呵呵一声,道:“是么?那倒是我错怪阁下了。”他顿了下,“那我在驻殿等阁下的好消息。”

    重岸现在无心与姚驻使纠缠,还丹符丹药之事准备随后再说,随口敷衍了几句,将之摆脱了之后,便立刻往自己的驻地行去。

    待回了密室之内,他检查了下四周,见没有监察之物,这才将禁制设下,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如今可以光明正大联络天夏方面了。

    他坐定下来,便即运法勾连正身意识。

    重岸正身此刻也是在等待之中,自分身出发之后,天夏这边已然过去月余时日了,却是迟迟不得回应,他心中也是担心。

    想着是被识破了,还是找不到送传消息的渠道,此刻他也是想着,若是自己是一个玄修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直接将消息传递回来。

    而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一股意念感应传来,神情一下大为振奋,这说明分身已然平安回归天夏,正在设法与他取得联络。

    只是他很是小心,并没有马上发出回应,而是先是唤来了一名玄修弟子,让其将自己察觉到分身归来的消息传递去了玄廷,以保证当中不出任何差错。

    做完此事,他才是回应分身,由于分身同样采取无面道人分断神魂的方法,所以双方之间并无法直接交流。

    他按照此前的惯例,乘上巡游飞舟,往着虚空壁垒这边过来,在双方逐渐靠近之后,彼此能够以意念相连,成功沟通,从而得悉了分身此行的获得成功,心中大为惊喜。

    同时他也知道了分身之上此回还有一个小鼎,根据忆识来看,此物看去是解开欲毒的必备之物,只是现在没法送了出来。

    他想了想,让分身设法寻个机会出外,将这东西摆某处荒星之上,稍候他再去拿了回来,总之回到了天夏,有的是办法。

    与分身重新建立了牵连后,他不等回到虚空世域,唤来一名弟子,就通过训天道章,将此行经过禀告给了戴廷执知晓。

    随后他就干脆等在了虚空之中,又过了五天,趁着那分身找了个机会出外,便是成功拿到了那只小鼎,此后一刻也不耽搁,立刻带了此物返回虚空世域。

    而另一边,他这分身放置小鼎后回到元夏墩台,却感觉到了好似有人在窥伺自己。近来他也察觉到,近来姚驻使似是一直盯着他。

    他觉得东西已经交托出去,这件事可以总要设法解决了。于是他没有回转驻殿,直接寻到了姚驻使,并将那丹丸和丹符都是当着其人之面表示退回。

    姚驻使得知他的来意后,不觉一脸恼火,怒道:“怎么,此前说好的事情,阁下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便就这么算了么?”

    重岸慢悠悠道:“东西还给姚驻使了,姚驻使并无损失,况且此前也没有立誓不是?再说说句不好听,这是姚驻使用欲毒算计了在下在先,在下才是答应了此事。后来接触欲毒,心意自然变化了,姚驻使也不要抱怨。”

    姚驻使强硬言道:“我上三世的东西可没这么好退。”

    重岸现在得了无面道人的忆识,对于其人是一点也无畏惧。三上世是很势力很大,可一般不干预具体的事,做事情其实很讲规矩。

    上三世与两殿有着一定的默契,如果把上三世当回事,的确可算一回事,如果不打算理会,那也就这样,三上世不可能为了一个旁系弟子自己做事失败而去为其出头的。

    故他不慌不忙道:“姚驻使也别拿上三世来压我。”

    他从袖中取出黄司议给的符令,摆在了姚驻使的面前,道:“这是两殿黄司议给的符令,故我这回实际乃是遵照两殿之命行事,特意来通传姚驻使一声罢了。

    要是姚驻使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不满意,那么可以去找两殿商量,若是两殿发下传令,那在下也愿意遵从此前约定。”

    姚驻使看着这枚符令,神情变幻来去。过了好一会儿,他面上露出了笑意,好似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道:“原来如此,既然道友不愿意,那便算了,我在天夏为使,而阁下在天夏做潜间,日后总有携手对敌的机会的。”

    重岸道:“是啊,在下也是如此想的。”

    姚驻使深深看了看一眼,站了起来,执有一礼,道:“那就不打扰道友了。”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重岸看他最后虽然恢复了平静,待觉得此人必然深恨自己,此事绝无可能就这么算了,不过他却不怕,就算真有什么,不是还有黄司议这个好人在后面顶着么?

    再说了,一个墩台使者,在上任的那一刻就注定下场了,算来距离两家正式开战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了,那么姚驻使这具假身的性命恐怕也就这么些天了。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正看着指尖之上飘绕的一团晦涩气息,此物便是那“欲毒”。

    此前重岸的呈报在送上来后,他分辨了下,很快找到了一股外来之物。

    此物说起来是无形无影,可是他掌握目印,世上万物在他眼中都是有所区别的,故是他能清晰望见,不过现在情况还不算严重,因为其由两界通道过来后,就散流在了虚空之中。

    虚空之中只有邪神,欲毒对邪神几乎是不起作用的,也就没可能靠着邪神传递入内外层界。

    但是也不能忽略此物。元夏下一次侵袭的时候,斗战之际无疑能顺带着此物侵入天夏的疆域之内,至少下层那里是很难防备的,此物一旦泛滥开来,那时候就不好说了。

    而且这东西会逐渐适应道机,而后成为界域之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所以有必要在约议到来之前寻一个根除之法。

    他在寻思之间,恰好这时得到了戴廷执往上的呈报,并且也拿到了那只重岸带回来的小鼎以及那解化法诀。

    玄廷对于重岸这一次的行动,预测大概有一半的可能成功,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不过重岸的收获超出预期,其人不但成功埋下了暗线,还将解决欲毒的方法也顺便带来了过来,这是意外收获了。

    张御将那法诀与小鼎察看了一番,弄清楚这其实是一种解化仪式,在做了法仪之后,欲毒不再视法仪护持之人为可侵攻的对象。

    这虽然仅只是针对修道人的,但是得了法诀和破解之法后,稍加改动一下,也能用在寻常人身上。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这个法仪是元夏与欲毒缔结的,而欲毒也是元夏创造的,所以将欲毒稍作改换也是容易。要是以为得了此法就可一劳永逸,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暂且可以避开,也难怪两殿看去不怎么重视这等方法。

    就算法仪流传出去,主动权掌握在元夏手里,到时候变化一下反能起到更大的效果。

    所以还是需要拥有自己的破解之道。

    他思索了一会儿,便给重岸回了一封书信,让那具在元夏的化身照常做事,不必寻求什么。因为从回报上看,无面道人本身地位不算高,影响力十分有限。

    但好在其人分身极多,去的地方也多,还和黄司议能够直接对话,关键时刻,更容易了解元夏的具体动向。

    书信送出去之后,他便化了一具分身出来推演善法,而自己则是关注建立天夏自身天序之事。

    上一次廷议已然议过了此事,诸廷执皆是表示同意。

    只是元夏是用镇道之宝定压天序,这是因为他们有足够多的镇道之宝,并且是由诸位大能所推动的,但这也导致他们被牵扯了大量的力量,为了维持天序,没法将所有的镇道之宝取出来斗战,不然天夏一开始便就抵挡不住了。

    天夏是不会做这等事的,镇道之宝本就不多,更别说拿去建立天序了。

    但是天序终要寄托之所在,玄廷最后决定,将天序暂时寄托在那维护内层一十三洲的护佑之物上。

    当初为了对抗浊潮,各洲都是建立起来了强大的屏护,譬如伊洛上洲的双龙飞泉,青阳上洲的大青榕,冀空上洲的碎星环等等。

    这些护持之物,有的是修道人自身所化,有的则是宝器所化,这数百载下来,遮护了无数天夏子民,这上面可谓凝聚各洲天夏人的民心、道心;可以说是天夏道念最为直观的体现。以此为根基,方能建立真正的天夏天序。

    它并不为了如元夏一般改换大道,而是为了在大道之下寻得最适合自我存身,易于寻求大道,同时具备自我约束和对抗外力的秩序。

    这是一个长期之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且需要众多修道人参与。

    现在因为与元夏对抗的缘故,天夏大部分的人力物力都倾向于斗战方面,相比而言,此事只能抽调一小部分精力去完成,但是必须要推进下去。

    在与元夏的对抗之中,天夏也是在不停的找出自己的疏漏和不足之处,并加以完善弥补,既为劫数,又是机运。

    在他注意力投注于此的时候,忽然感应到,两座偏殿之中,青朔、白朢二人的气机也是翻涌起来。他抬目看去,看来二人道法求全之尝试,当就在这几天之间了。

    ……

    ……

第1838章 寻法于己求

    张御看了一下,青朔、白朢二人求全之道同样是要经历一番求证的。

    虽然这两人与他乃是一气所生,但自我意念却是存在的,这也是我之存在的根本,既有我,那便有本我诸我之分,那便需经那求全之关。

    只是他如今道法已然今非昔比,再加上他求全道法在先,知晓这里面的玄机,而他知晓,这两人同样是知晓,所以功成的可能是非常大的,用不着像其余修道人九死一生。

    但是这里也不是说就没有失败的可能了,这一小部分需要交给天机运数。因为人力终究不可能撼动天意运转,他只能尽力做到人力所能做到的极致。

    只需再等上几天,当就有结果出来了。

    而他也无需坐视,倒是可以趁着这几日继续完善训天道章,再解化一些道法,从而提升一两分两人成功的可能。

    若是两人成就,使得他的道法臻至完全,那么下来他也就可以试着考虑,如何攀升到下一个层次了。

    有了六印之助,表面上看,他只需攀附这条道路就能去到上层,但怎么走还有一番讲究,首先道法修持只是内部的东西。

    但上境其实还有外部的条件,比如放在元夏那里,恐怕上境已无位次,天夏这方天地当还有上进之位,也正是有这个条件,他才有路可走。

    而不止是他一个人看到了这点,要不然裘少郎背后的老祖也不会主动寻上天夏来当内应了,因为在元夏其人看不到上境希望了,修行再如何完满也没有用处。

    他思定之后,就定心持坐,解化道法,只等两人的玄机到来。

    东庭玄府,岳萝功课做好,唤出训天道章,意念就往里投入进去。

    这些天来,她与几位好友频繁出入相天之印,这章印把分布在天夏疆域各个角落的玄修都是牵连起来,几乎每一处都可去得,你根本不必出门,只要把意念投入到某个同道界域中,就能与之交流,这等新奇感,令她们乐此不疲。

    但是众人修道人见面,除了探讨道法,就是切磋斗战,她们这几日“被迫”参与,导致功行非但没有荒疏,反而有所提升,她和身边同伴的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过这么多天下来,她们新奇感一过,也是感到有些疲累了,于是决定别处逛逛,换个心情。她与丁盈、杜潇潇、安染等人商量下来,都是一致决定去往那位西去探访洲陆的舟毅处看看。

    丁盈叹气道:“我本来想去班先生所在看看,但是班先生近来在闭关,也不放开自己的界域,真是可惜。“

    岳萝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极度推崇班先生,后者是有一点本事,在某些群体中极受追捧,可她总感觉这位班先生有问题,便道:“好了,好了,班先生在那里又不会跑,总有见的机会,舟道友那里才是机会难得。”

    安染同意道:“嗯,舟毅道友这里每日只招呼数位道友,能轮到也不容易。”

    杜潇潇见光幕之上那个代表舟毅的名印已是亮起,道:“我们走吧。”

    随着几人点向,意念便是进入了另一片界域之中,入目所见,乃是一片一望无边的流沙汪洋。

    “几位道友有礼了。”

    一位外表二十七八,身着粗布道袍的修士对着她们拱手为礼。

    “舟道友有礼。”

    岳萝等人见状,也是万福回礼。

    丁盈好奇问道:“舟道友的两个同伴呢?”

    舟毅拱了拱手,道:“这里是训天道章,他们意识无法进入。在这里能看见的也只是他们的虚影,只是我营造出来的,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展示物,所以我就不摆弄这些了,还望几位道友谅解。”

    丁盈道:“哎,对呀,对不起了,舟道友,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连忙致歉。

    岳萝也道:“小盈向来心直口快,还望道友不要介怀。”

    舟毅摆摆手,微笑道:“没事,我知道友无有恶意。”

    杜潇潇看了看四周,好奇问道:“舟道友,你还没有能从这片流沙之地走出去么?这有月余时日了吧?”

    舟毅点头道:“是有这么长久了,这片黄沙无边无际,后来我请教了一位前辈,说是我们这次遇到的可能是‘活流沙’。”

    他解释了一下,“活流沙”是一种自己会在大地上流动的沙海。它自身是有限的,但是其会不停挪动位置,时不时还会扩张收敛的。人若进入其中,要是运气好,可能没几天就出去了,要是运气不好,那么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特别是这里有强劲的地磁元力,功行不足,你连飞遁都是不能,纵能辨别方向,认得正确出路,你也走不出去。

    丁盈担忧道:“那该怎么办?”

    舟毅踩了踩脚下,道:“我们现在跟着脚下这头沙兽,这片沙海也算是它的领地,它会巡视四周,要是到了边缘地带,我们走得及时的话,那么就能出去了。”

    安染摇头道:“这样太靠运气了。”

    舟毅点头,道:“这位道友说得对,所以还有一个办法,每走过一处,我就会将之映照到训天道章之中,这样我可以直接在此将这片沙海拼凑完全,做到每一部分都是了解,那就有机会了。”

    安染道:“那也不对。道友方才也说了,这里流沙是会动的,要是将流沙之变动都是照演出来,凭我们的功行几乎没有可能。”

    弟子们于训天道章内映照的事物也不是说不能动,如雨雪风霜都是可以照显,但要与现实中每时每刻变动的自然之物都是一模一样,那就不成了。

    同样道理,这流沙何止亿兆之数,此中之动要演化出来,且要变动与现实一般模样,这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能做到的。

    舟毅露出笑容,道:“所以这里还有其他道友及某位前辈的帮助,我这里与某位前辈的界域相接,这些演化都是由这位前辈推算完成,我也是从中学到了不少。”

    岳萝眼前一亮,道:“原来还能这样,道友好机缘。”

    她一眼看出,这等做法,意味着他们可以前辈高人的力量增长见识道法,甚至体验其人之所见,其人之所观。只是这等事可遇不可求,毕竟对一般人来说,玄尊的帮衬是求也求不到。

    安染道:“的确好机缘,看来相天之印中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探寻。”

    舟毅见她们虽然为此惊叹,但并不如何羡慕,心中马上意识到,这几位肯定都是有来历的。

    不过他的态度倒与之前没什么变化,道:“是有很多东西,我到现在也只是见识了一些,不敢说都了解,不过倒是有一位姓班的前辈,特意为此总结了一些门道,我拜读之后,也是从中获益良多。”

    他伸手一拿,凭空拿了过来一本书。丁盈惊呼一声,道:“班先生的书。”舟毅笑呵呵道:“看来不用我多言了。”说着,把书卷递了过去。

    丁盈接过来,自己爱不释手的看过,又分享给其余同伴,岳萝看过,对这位班先生略微有所改观,只是心中还是有所怀疑,“这位不会又取别人的东西改动下拿出来吧?”

    此时此刻,东庭府洲,伏州一座高台之上,班岚与何仪一同走入了一间密室之中,前者道:“何仪,这些年来你不离左右,我能至今日,也多仰仗于你。”

    何仪连忙道:“先生说什么话,何仪得了先生提携才有今时今日,若无先生照拂遮护,何仪哪有今番之风光?”

    班岚道:“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的东西也都是摆在了那个锦匣之中,我身无余财,除了一些零散藏品,也就是一些修炼心得,那些不值什么,此番若是冲关不成,那些东西就随你处置了吧。”

    何仪道:“先生……”他一时欲言又止。

    班岚笑道:“你是劝说我先用训天道章演化一遍,等此间成功了,然后再是图谋上境?”他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觉得,我若用此方法,却反而难登上境。”

    相天之印只是一個工具,但是运使之人要自己清楚工具到底怎么运使,而不是看到一个好东西就非要抓着不放。

    他这一生可谓都在行险,并且在长久潜伏之中,在外力压迫之下修得了这一身功行,所以他的道乃是潜险道,在重重危机之下,于不可能中寻得一线生机。

    他自觉便是在训天道章之中成功推演到上境,在外面再是按部就班,也未必能成得了,就算真成了,恐怕也是玄尊之中最末一等,反而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虽然外表待人接物谦逊有礼,温善和气,可骨子里却也是有一股傲气,自认为若是拜在大派之下,自小得上乘功果传授,成就也不会逊色于任何同辈,又岂甘心被一众同辈比了下去?

    今次他就是要凭意而行,走上一条开阔道路来。

    他道:“好了,你出去吧。”

    何仪面色复杂,他郑重对班岚一礼,道:“先生珍重,何仪这便出去了。”

    班岚一点头,待何仪离去之后,身后密室的石门缓缓合拢起来,他也是走到台上,撩袍坐了下来,很快便沉入了静定之中。

    ……

    ……

第1839章 近战势先发

    东庭玄府,星台之上,万明道人默默注视着伏州方向。

    身为东庭玄首,治下每一个修道人冲境破关,他都是会有所关注的,特别是如班岚这等有极大潜力之人,投注的目光更多。

    班岚虽然曾经是上宸天的潜间,可老实说,以往立过的功劳可当真不少。

    为了证明自身,为了获得足够多的地位,其人可谓非常之努力,这些年所来做下的桩桩件件的功绩,着实令人为之惊叹。

    他检点过东庭的人才,不说其人功行同辈之中数一数二,便只谈做实事的功绩,班岚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之前伊洛上洲的那些功劳就不说了,单单伏州这里,从有至无开创出来,其人从头到尾都是参与了。

    而且生活清贫,善于教导后辈,从无享乐之举,只比苦修士稍好一些,并在众多玄修后辈之中有着广泛的影响力,各洲都拥有数目不菲的拥趸。

    其人伪装了一辈子,却把自己也变成了自己所伪装的样子。

    他会盯着此人,对于寻常人来说,论迹不论心即可。可是修道人重要的是自身的道,此人不成就也便罢了,若是成就之后此人之道与天夏道念相悖,那么他是会上前逼迫其立下誓言,以防万一的。

    虚空之中,一驾金舟往元夏新近立成的驻使者墩台而来,并在此停了下来,舱门打开,裘少郎从上走了下来。

    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迎上来,躬身道:“少郎来了。”

    裘少郎道:“我的驻阁可是收拾好了么?”

    那管事道:“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又拍马道:“如今也就只是少郎敢来这里了,那些人哪里比得上少郎的胆气。”

    裘少郎心中暗骂,你以为我想来么?这破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裂了去,要不是要和老祖传讯,他宁愿待在壁垒之中不出来。

    那管事见他面色不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讪讪收口。

    裘少郎不耐烦道:“带路。”

    要是换作以前,他心情不好时可没这么好说话,有违心意的,直接打杀了事,可是在天夏待的久了,有许多规矩也要遵守,不知不觉间也是有了一些变化。

    那管事没敢再多说什么,带着裘少郎来至一间驻阁之前。

    裘少郎挥手让其离开,随后走入其中,拿出一枚玉佩一照,驻阁之中有光芒升起,他踏步进去,里面有一个供案,走上前将玉佩摆在上面。

    等了一会儿,案台之上光芒四溢,有一个堪称巨大的道人虚影显现出来,他急忙一礼,道:“十五郎拜见老祖。”

    裘道人道:“我唤你来,是让你设法告知天夏一声,两家约议将近,元夏正准备大举侵攻天夏,你设法传告一声。”

    裘少郎心中一震,这是第一次老祖明确说是帮助天夏,不过他有些奇怪,两家交战,元夏准备攻势,天夏肯定也知道的,这用得着再去特意说上一遍么?

    裘道人道:“让你做你便做,不用想太多。”

    裘少郎忙是应下。

    等他回到了墩台之后,却是发现诸世道弟子吵闹一片,询问了一下,却是因为两殿方才传讯,要求他们即刻回去。

    有人认为需得回去,有人不以为然,况且他们凭什么听两殿的?诸世道都还没说话呢。

    裘少郎却是知道,诸世道没有反应,这是因为各家世道内的同辈巴不得他们回不去,自然不会主动说此事。

    而两殿则是怕天夏利用他们做些什么,若是出了点什么变故,诸世道极可能此为借口指摘两殿。

    他摇了摇头,这算什么事,同族之人巴不得他们出事,而向来不对付的两殿却想方设法想保全他们。

    他没掺和进去,回到自己驻阁,就将老祖之言映照入一枚玉佩之中,并摆到了前两回摆放的位置之上。

    这里一直是有人看着的,没多久玉佩上的映照内容就被送去了天夏上层。

    元夏虚空,某处墩台之上中,重岸所化的无面道人正盘坐于此。

    这几日来,他按照无面道人的习惯,再一次将各个分身派遣了出去,并且他还顺带检查了下,确认没有在外遗漏任何分身,先前的担心可以排除了。

    做完这些事情,就他坐在此间不动。

    这是最符合无面道人平日行径的,也不会让人看出破绽,虽然无面道人的道友近乎于无,可也难说会否遇上熟识之人,只需尽量减少出外的次数,那就不会露出破绽。

    他现在已经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虽然不是在两殿所处的元墩之上,但却是属于围绕元墩的附属墩台。

    这等墩台多如繁星,数不胜数。而每一座墩台之上,都有数名玄尊负责镇守,其下修士更是无法估量。

    而这只是元夏势力的一小部分,还仅仅只是两殿附属,并不包括上面呈现星云之相的三十三世道。

    只有真正到了元夏,才是知道元夏的强大,以前的了解实在太过片面了。

    他心中难免有一瞬间的怀疑,这样的敌人,真的能够战胜么?

    据说先前天夏曾时挫败了元夏数次攻击,并且斩杀了不少上层修士,甚至连司议都有擒杀的,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候,他忽然到周围有一阵阵震荡传来。

    他感觉有异,不由得从闭关之处出来,站在平台之上往外一看,却见自这处墩台之上飘起成千上万的金舟,向着虚空之中某一个方向行去。

    且不止是这里,更远处的那些墩台之上,亦也是同样有着密密麻麻的金舟飞起,一时之间,无数金舟像凝成了一道道星光长河,分别往着不同的方向汇聚而去。

    他看着这无法计数的金舟,这等场景令他感觉无比震撼,心中也是无比凝重,明白这是元夏正在准备对于天夏下一轮的攻势。

    不过这事无需他里说,天夏驻使也应该是能看到的。他应该关注更为重要的东西,比如利用两殿这条线,弄清楚两殿这回将是派遣出多少司议,运用多少镇道之宝。

    凭着他与黄司议的牵扯,说不定他还可能参与随行。

    他想而来想,决定不能等,自己可以主动给黄司议提议,这样这等事就可能做成。

    同一时刻,天夏驻殿这里,常旸也是看到了虚空之中那无边无尽的金舟,道:“元夏方面这是一点也不遮掩啊,

    俞瑞卿正立在他的身边,道:“也遮掩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展示给我们看。”

    常旸道:“说得是,这是能给我们看的,还有不能给我们看的,所以他们下一步想来就要对付我们了。若是他们把我们拔除出去,那当是一气清除,而不会留下任何余地了。

    俞瑞卿点头,要是换一个对手,说不定会故意留下他们,设法让天夏错判他们的意图。可是这具假身来元夏这么久,他已经十分清楚元夏的行事风格了,此辈做事,有时候是根本不屑于掩饰的。

    特别是势大的时候,更是给元夏上下无比的信心,没心思或是没工夫去玩弄一些小手段。

    有下面的修士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不禁紧张问道:“两位玄尊,我们怎么办?”

    常旸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急嘛,何况就算元夏对我们动手,也要先……”话至此间,他似想了什么,与俞瑞卿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他不觉道:“还真有可能,不得不防啊。”

    他的想法是,要是元夏两殿这边要是有人趁着战起之际,找个借口将天夏驻殿破毁,那么在这些人想来,天夏或可能也会报复性针对那些世道弟子,这样能顺带挑动更多世道之人下场。

    虽然这个可能不大,因为两殿这么做,摆明利用诸世道之人,诸世道又岂会干休?

    可但凡有这个可能,他这里就要有所防备了,他与俞瑞卿商量了几句之后,便即转回殿内,来到了一间驻殿密室之中。

    他对着端坐此间的长孙廷执一礼,道:“廷执,元夏正在抽调力量,谋划再一次侵攻天夏了,而驻殿这里已不安全,随时可能出现变故。我等乃是假身到此,不怕损折,可是廷执却是真身落定此间,为免波折,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他又笑了笑,道:“廷执早些回去,我们这里也能更为轻松一些不是?”

    长孙廷执平静道:“我立刻就走。”

    他也知道的,越晚走就越难走,他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他要做的事情虽然没有能够完全成功,但是也找到了一些思路了,可以此后再找机会精研。

    常旸见他利索的答应,却是真的轻松下来,一个廷执若是陷落在元夏手中,他这小身板可是承担不了啊。

    而且说实话,长孙廷执压在头上,他做事起来也总感觉被人盯着,不太爽利。他马上道:“载承廷执的飞舟已然准备好了,就在外面。”

    长孙廷执伸手一拿,一道灵光从四面聚来,闪了闪来,落至他手心之上,他站起身来,摆了摆袖,就走了出去。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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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