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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40章 合气渡法全

    长孙廷执出了驻殿之门,目光一挪,也是见到了远处来来往往的元夏飞舟,只是靠近驻殿这里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可不保证下来没有什么。

    他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飞舟,化一道流光遁入虚空之中,行驶不远,前方轰然洞开一个漩流,飞舟也是往里遁入进去,却是借助诸仙渡开辟的两界通道,往天夏方面归返。

    而在他离去之际,远处的巡查金舟之上,两个负责监视天夏墩台的元夏真人看到了这飞舟往天夏而去,不由在那里嘀咕起来。

    “这天夏驻地不需要围困起来么?”

    “布置还未成,现在还太早了,而且按往的常惯例看,这驾飞舟多半是回报此间消息的,拦之无益。不过这几日需得看好了,尽量不要让人在此中生乱。”

    常旸几乎每隔一旬,就会往天夏方向派遣飞舟,表面上就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具体到时间也不会固定,或在旬初、或在旬末,长久这般下来,元夏方面也早已是习惯了,对于此刻离去之人并不怎么重视。

    即便现在找借口拦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还有就是他们布置没完成,那些去往天夏的世道弟子还没有撤回来,世道弟子去得可都是正身,而天夏驻使都是假身,这般交换怎么也是吃亏的。

    虽然两殿不怎么把这些世道弟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可却不能让有些人利用这点做文章。故有在那些世道弟子返归之前,他们实则还要尽量保全这些驻使。

    常旸在广台上看着长孙廷执安然离去,也是彻底放心了。

    他转头寻到俞瑞卿,道:“现在看来,元夏对我还存有顾忌,那么我们就要拖延那些世道弟子归来时间,争取探听到更有用的消息。”

    俞瑞卿道:“常玄尊可有有所谋划么?”

    常旸笑道:“谋划有不少,但能不能做到,却只能一个个试过来了,反正我们都是假身,失败了也没什么。”

    俞瑞卿正色道:“我会配合常玄尊,但前提是常玄尊所谓不会在时限之内破坏两家约议。”

    常旸道:“放心,放心,常某我做事一向稳当的,保全自身才是第一位的,吃亏的事绝对不干。”

    元上殿,某处空空荡荡的浮空墩台之上,偌大一个如同山岳的所在,却只有林鬼一个人在此,他算得上是拘禁在这里的。

    当然这也是象征性的,因为他的假身一直不曾从天夏回来,元夏方面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的假身也是失手被擒,正被封禁在了某处;也或许连天夏牵连正身之法也杀不了他,故他至今安然无恙。

    在没有探听的详细的情报之前,元夏还不准备拿如何,其实除了囚禁也没有其余的办法对付他。

    他一人打坐的时候,面前似乎闪过了一道光芒,睁开眼目一看,却见一名穿着上殿司议袍服的道人走了过来,并在他前方站定,微微一笑,执有一礼,道:“我乃上殿新任司议胡悻,林上真有礼。”

    林鬼撇了撇嘴,道:“胡氏?安空世道的人?”

    胡司议道:“正是。”

    林鬼道:“阁下不在两殿待着,来林某这里做什么?莫非是看林某受了委屈,愿意为林某伸张么?”

    胡司议笑着道:“马上就要攻打天夏了,胡某希望,林上真能配合胡某行事。”

    林鬼道:“有意思,你们能对我放心?”

    胡司议道:“林上真说笑了,你为元夏效力了这么多年,攻灭了这么多世域,胡某哪里会不信任你?再说你的族人不都还在元夏么。胡某相信林上真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的。”

    他往旁处走了两步,道:“恕胡某直言,林上真为元夏拼杀了这么多年,有过好处么?有过功劳在身么?我觉得这对林上真来说不公平。

    林鬼道:“我也不稀罕这些。“

    胡司议转头看向他,道:“或许林上真是不在乎这些,但是林上真的族人也不在乎么?”

    林鬼嘿了一声,道:“胡司议,你直说吧。”

    胡司议道:“十年约期将近,我元夏当再次攻伐天夏,这次是势在必得,诸世道和两殿都有出力,不过涉及到各位司议能拿多少功劳,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林鬼立刻明白了,胡司议这是要招揽自己,这次两殿进攻天夏,应该是打算各司议分头招募合用的人手。

    他意味深长道:“胡司议,招揽我可是有风险的。便是立誓,你也知道用此拿捏不住我。”

    胡司议笑了笑,他直接拿出一枚牌符,往前一扔,掉在了林鬼的面前,道:“这是林真人所有族人的赦令,只要林真人答应这一次,事后你所有的族人都将得到宽赦。”

    林鬼目光不由移向那牌符,默然片刻,道:“好算计。”

    他先前虽说不指望能救出这些族人了,可一下解救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能放弃呢?

    元夏的打算,这一次是要全力攻灭天夏的,而天夏一亡,他的族人又能去哪里,所以这更像是个空头许诺。

    可即便如此,他是真想尝试下。

    不过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道:“我要想见到这些族人,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是还活着,是否过得还好,见不到那就恕难从命。”

    胡司议见他语气已松,笑道:“这点还请林上真放心,我可以安排那些族人与林上真见上一面。”

    其实他觉得两边见面更好,毕竟分开这么多年月了,要说双方之间还有多少情谊真的很难说,他十分诟病以前对林鬼的处理方法,也难怪两殿之上会有人怀疑林鬼悖离元夏。

    林鬼道:“那我等着了。”

    胡司议点头道:“好,那就如此说定了。”说完之后,他执有一礼,就准备转身离去。

    林鬼这时道:“阁下的赦符忘了拿走了。”

    胡司议回头看了一眼,道:“就留在尊驾这边好了。”说着,身躯一闪,化一道流光闪去不见。

    林鬼哼了一声,这位留下这赦符可并不是好心,而就是让他加深牵系,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把族人先行送走。

    他心中琢磨了下,道:“那就试试看吧,看谁的道行更深。”

    天夏,清玄道宫之内。

    张御自感得青朔、白朢二人道法机缘将近,这几日都是在道宫之中定坐。只是三天之后,他便感觉两人几是不分先后的进入了一股玄妙境界之中。

    他知晓这二人应当是正式开始求全了,到此一步,他也是帮不了什么了,只能静候玄机了。

    在求全之中或许经历了许久,但是在外间却是只有一瞬。

    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左右偏殿之中,两个人的气息在同一时刻升腾了出来,一道湛湛青光、一道烁烁白芒冲破云霄,各分半天。

    正殿之内,他的道法也是受此激引,一道煊赫清气宣发出来,如君居中,得左右之辅弼。

    三方气机虽各据一方,但因为天生同源,所以彼此**相映,不存在丝毫隔阂。

    张御在两人气机放出的那一刻,也是知悉了两人所印证的道法了。

    青朔所得道法名唤“诸行有常”,而白朢所得道法名唤“非殊非妄”。

    青朔的“诸行有常”乃是安固守御之法,此取“至常唯一”之理,此道法一经展出,任你什么神通变化乃至道法落来,短时内都将会被抵消解化一应变化,无从拿捏于他。

    并且敌我双方道法一旦接触,必然引发的法力之间最为直接的碰撞,若是法力不如青朔之人,那么上来就要吃亏。

    他的道法简单质朴,十分之纯粹,不但发挥自身优势,并且长于护持立足之用,若用于进攻,则单打独斗更优势,而用于守御则可兼顾己方之众。

    白朢的道法“非殊非妄”,乃是遁转变化之术,此取“道化万因”之理,此法一经展出,跳遁于诸般法门之外,若得长存不失,则可溯至敌方根本,坏断道机。而若作用于己方,也是一门转挪避劫之遁法。

    若说青朔之道法强调自我之存在,那么白朢之道法就是偏向于诸有归虚,可谓各自走了一个极端。

    两人道法若单独用在斗战之中,固然有自身之优点,却也有各自之缺失。然而由他道法居中引导,恰好可以将之调和运化,彼此流转,不致偏失。

    并且他隐隐感觉到,当这三种道法合于一道时,似乎能形成另一种变化。

    张御深入探查,感觉那一点灵光存在于那里,但却捉摸不定,难以见到,不过他倒不急,只要此法在那里,那终是能见到的。

    这时眼前那两道冲天光气徐徐收落下来,青朔、白朢二人各自现于殿前,对着张御一礼,道:“我等见过道友。”

    张御点首还礼,道:“却要恭贺两位道友求全道法。”

    青朔一身青袍,手持玉尺,脚下一叶扁舟,正色道:“我等本为一体,我等之成,亦是道友之成。只望能合我之力,护持众生。”

    白朢足踏玉荷,把拂尘一摆,微微一笑,道:“三气皆全,当窥上境矣。”

    张御微微点头,道:“当是如此!”他意念一动,青朔、白朢二人霎时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气光,齐落入他身躯之中。

    ……

    ……

第1841章 蕴机待起争

    张御收归青朔、白朢的瞬间,在这一刻,他只觉身躯虚虚茫茫,并有一股玄妙意识涌上了心头。

    感觉之中,自己似乎能就此一步跨至上境。

    这其实是因为他此刻三气归一,自身道法算是真正完全了,也是催发的六印一起活跃起来,气机升腾之下,自然而然给予的一种错感。

    但实际上,他知道这一道上境界关隘看着极近,似乎就在眼前,但要真正过去,却没这么容易。

    抛开此前思量的外部因由不谈。内里则他需要对道法的彻底贯通,还需精气神意全面准备,更需要感应到这等缘法的出现。

    现在的他,显然还没能做好这等准备,攀附上境的许多事机也不清楚,还需要稍作沉淀。

    不过他并不像其余修道人到了这一步之后就没有前路可走了,他前面是有路的,这意味着横亘在面前的最大难关已经不存在了。

    要知过往那些执有上境的修道人,就是因为找不到上层之门,迷失在了大道之中,一个个俱是消失无踪了。

    他既有明确的目标,又有大致可得攀附的路径,那么下来只要朝此迈过去就是了,所欠缺的也就是时间罢了,当中即便遇到困难,他也会设法逐一克服的。

    若是他能走通,那也意味着玄法能去到更为高上的境界,这对玄法的意义不言自明,对于众多玄修弟子而言,大道之门也能由此而敞开。

    此刻他收束气意,定坐调息,一晃数日过去,在定静之中,有一丝感应生出,他不由睁目,往外层的两界通道处望有一眼,便见一驾飞舟从那里穿行而出,随后通体一阵光芒闪烁,便即遁入清穹云海之中。

    他立时了然,这应该是长孙廷执从元夏归来了。

    随着约议结束之期渐进,元夏那边显然已不是什么善地。这位身为廷执,回来的非常及时。

    而且不止其人。

    他朝着云海深处的曜光道宫看去,感受着那的澎湃如潮的气意,毫无疑问,这一位也当是很快归位了。

    东庭玄府,伏州,某处法台之上。

    何礼看着外面的下落的春雨,他在此已然等了十多日了,只是法台之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他虽不清楚玄修成就玄尊到底需用多久,可却知道,修士一旦设法冲破境关,拖延的时间越长越是不妥。

    在又等了两日之后,却听得石门隆隆声响,他不禁愕然,随后浮起一丝担忧,稍待紧张的看去,便见班岚自里走了出来,只是模样与以往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时分辨不清楚班岚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但看到后者面上的微笑后,他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由大喜一礼,道:“恭喜先生!”

    或许是做惯了潜间的缘故,也可能是奉行的道理不同,班岚与别的玄尊成就之时相比,并无那等惊天动地的声势,反而是云淡风轻,悄无声息。

    所以他的成就玄尊之境,除了特意关注之人,其余人也是丝毫察觉不到。便连最近十里之外的法台之上的修士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最多只当是这位闭关了十大左右,这在修道人之中实在太过寻常了。

    而此刻在东庭玄府的星台之上,万明道人隔远望着伏州方向,尽管班岚气机晦涩,十分利于隐藏,可是在他这个层次的人看来却是通透光明,照亮了半边天空。

    他看了几眼,已然知晓,班岚虽然拥有的自己道,但其中并没有与天夏道念相悖的地方。

    并且有意思的是,若是按照这个路数走下去,其人无论内在如何变化,可外在的表现,却当会使身边之人都是受益。

    而这些反而算得上是其功行前进的动力,所以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不用担心此人会对天夏不利。

    班岚正与何礼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周围天地骤然一凝,好似时流忽然顿止,唯有他一个不受任何影响。

    随即他便看到一名道人从一片光芒之中走了出来,他认出来人,当下拱手一礼,道:“班岚见过玄首。”

    万明道人回有一礼,道:“班道友有礼了,还要恭贺班道友功成上境。”

    班岚回应道:“多谢玄首。班岚到此境中,才知历来成就之人都是不易,今次能有成,多少也是沾了前人之光。”

    万明道人点点头,道:“不谈玄法,过往真法也是经历了无数前人的牺牲才是得成,前人辟道艰难,我辈自当珍惜。”

    两人说话之间,便见天云之中裂开一条隙口,一道光芒照落在两人所站之地,其中有一道金色符诏从天穹之中顺此飘落而下,直至法台之上。

    班岚伸手一托,将此符诏接入了手中。

    万明道人道:“这是相召道友去往上的符诏,当然道友也是可以回绝,却不知班道友打算如何选择呢?”

    班岚考虑了一下,却是将符诏收了起来,道:“班某还是留在伏州吧,伏州挺不错的。若是有什么事机,班某也是愿意效力。”

    万明道人看着他道:“班玄尊不必有所顾忌,你既然在我天夏成就,并且上层选择接纳,那么你就是我天夏一员,成就玄尊,过往一切都可以抛却,亦可以选择有所保留。

    道友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之世,元夏与天夏对抗在即,多一名玄尊,就是多一份力量,毕竟我天夏可不像元夏一般有积蓄深厚。”

    班岚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抬手一礼,道:“多谢玄首提醒,班某知是该如何选择了。”

    万明道人点了点头,道:“班道友,便祝你道途顺畅了。”他说完之后,身影便化如流光,渐渐散了去。

    而在他走后,周围的一切也是重新恢复了流动。何礼对方才发生的这一切丝毫无有察觉,好像这一段从他经历之中剥离出去了。

    班岚略作思索,对何礼言道:“方才玄廷传讯到来,召我去至上层,我当前往一行。我不知能在上层停留多久,这里还有不少事,我不在的时候,就要劳烦你帮我处置了。”

    何礼忙道:“先生放心就是,这里我会替先生打理好的,绝不会出得任何纰漏。”

    班岚微微一笑,道:“我自是放心你的,不过不是替我,是替伏州之人,替东庭之人,替天夏之人。”

    何礼看了看他,想了想,郑重道了一声:“是。”

    班岚交代过后,便拿了那符诏出来,将之展开,霎时气机牵引,有一道光华从空落降而下,罩落在了他的身上,何礼不觉后退了几步。

    班岚抬头看去,见天云之中裂开一个豁,透过背后的金光,隐隐显露出另一方天地。

    何礼仰首望着这幅壮观景象,心中也是震撼莫名。

    班岚这个时候往上一抬首,整个人若无分量轻飘而起,开始还很是缓慢,可随后越来越快,随即整个人化如流光,没入到了那道云光之中,再是一闪之后,豁口缓缓收敛,天云重归平静。

    何礼目注着他消失的方向,抬袖起来,对着云中躬身一礼。

    班岚在越过那云空豁口,便感觉进入了一片奇异之地,他在这里理清认知之后,面前骤然一开,落在了清穹大原之上。

    打量了不多时,便见一架天女飞车飞来,在左近落定,明周道人走了下来,稽首道:“班玄尊,在下明周,负责接应诸位玄尊。班玄尊初至上层,若有不明,皆可问明周。”

    班岚当下回礼,随后向明周道人问询了下,才知这些年来玄修成就之后,大部分都是选择去往守正宫。

    首先张御是玄法开道之人,再次张御在玄廷上的座次仅在首执之下,这样的话也能得到托庇和更为有利的修行。

    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久在底层,知晓真玄之间也是有矛盾的,纵然现在有外敌,可是心中有固有的念头又怎么可能一下消弭?至多是不表露出来罢了,去往守正宫无疑是最好选择。

    而且他比别人多了一个缘由,他一开始就是被张御所招揽的,也是被张御安排在伏州的,且一直是在张御的旧有辖界所在做事,勉强可以称一声旧部,有了这层关系,那他肯定也是投至这位门下了。

    他微微一笑,道:“那就劳烦明周道友载我去往守正宫。”

    守正宫内,张御命印分身正处理各方报书,除了元夏方面的,余下就是天夏各洲宿的。

    元夏在备战,天夏同样也是,可以说整个十年都是如此。随着约议终了临近,各方也是逐渐变得紧迫起来了。

    此刻收到了那位裘少郎送来的传讯。

    裘少郎不理解自家老祖为什么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他却一看便明,这一来是表示元夏的这次侵攻非同寻常,特意提醒天夏方面。还有么,就是表示自己仍是站在天夏这一边的,最初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只是他不会听信一个简单的表态,这位是真心假意,还需容后再观。

    这时坐在他下首的白果忽然抬头,道:“先生,元夏方面似是送来了一封文书,内容像是想要我们能把那些世道弟子送返了回去,而不是继续留在天夏域内。”

    ……

    ……

第1842章 旧录疑宝踪

    张御听了白果的话语之后,神情平静道:“给我回书,两家约议期间,那些来我天夏的元夏人,只要不触发我天夏规序,那便是我天夏的客人,我没有道理将之驱逐。约期一到,那自是一刻都不可多留。”

    其实他明白,两殿应当是使唤不动那些世道弟子,所以才将此事推到天夏这里来,他们同意那是最好结果,要是不同意,那么两殿也可以说是天夏不愿意放行,之后出现什么问题两殿也可以甩脱责任。

    白果此时应道:“是,先生。”

    白果自有了身躯之后,就可以替张御做许多事了,除了明面上的分理文书外,训天道章也是替他看管着各个方面。

    他又拿起这两天送过来的一摞文书,这些都是出自各个玄尊之手。

    因为与元夏争战即将临近,而对比元夏,天夏总体上实力仍旧是有所不足。

    特别是上层修士,天夏是十分稀少的。求全道法之人数来数去也就是这几人。而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也未多到哪里去。

    而反观元夏,一些比较重要的世道弟子都可以用直接法仪堆砌上去,虽然斗战能力与正常修持的不可同日而语,可毕竟境界到了,法力修为摆在那里了,再加上拥有元夏阵器相助,斗战之力也不容小觑。

    这个情况因为与元夏的十年停战,现在许多玄尊都是清楚了,他们所以陆陆续向玄廷或是守正宫提出了自身建言,阐述对付元夏的方法。

    呈书之人除了一些云海潜修的外,还有以前天外诸派残余修道人,他们似乎是用这种方法表达自身与天夏站在一处。

    其中有一些建言值得考量,可有有一丝人碍于见识和道行,还有干脆是认知上的差异,使得许多方法并不能付诸施行。

    比如他手中这一封,是上宸天某位投靠天夏的修士提交上来建言,他们认为可以将道兵技艺拾拿起来,用以补充天夏战力不足的缺点。

    虽然以往用在与天夏斗战中的道兵层次较低,可是用玄尊秘炼的道兵技艺也是有的,其人建言利用俘虏的元夏修道人制成道兵,这般既能削弱敌人,又能增加自己的力量。

    张御摇了摇头,先不说元夏遣来天夏修道人大多数都用假身,就算是正身,他也不打算用,因为这东西的本质就是一种邪道法门,是与天夏道念相悖,是绝不会允许公然运使的。

    他又拿起一封呈书,看了下来,发现这封书信上面所言倒是有些门道,正当他准备仔细看下时,心中生出了一股感应,看向外间,过了一会儿,有一名神人值司来至殿中,揖礼言道:“廷执,班玄尊到了。”

    张御颌首道:“让他进来吧。”

    元夏,天夏驻使殿阁。

    常旸看着远处,元夏的氛围一日比一日紧张,同时也是在加紧对他们的监察,他能感觉到周围有着不下十余股的强盛气机,躲在暗处的当有更多。

    他知道并不是元夏真的准备对他们做什么,而是在这等环境之下对他们这等敌方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态度。

    经过十年的等待,此辈的敌意已是不加掩饰了。

    他心道:“看来驻殿撤去之前总是要做过一场的。”这时身后过来一名弟子,揖礼道:“玄尊,人已是到了。”

    常旸道一声好,他带着几名弟子从殿内走了出来,来至泊台所在。这里停泊着十余驾金舟。

    易午正在金舟之前对着几名族人嘱咐着什么,见到常旸过来,结束了谈话,过来与后者见礼。

    这一次易午是按照之前的惯例,将又一批未曾开智的族人送往天夏的。

    两人相互合作过许多次,排布的路数都是很熟悉,所以不必太多的言语交流,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看着载承族人的飞舟离开,易午叹道:“这恐怕是开战之前送去天夏的最后一批族人了。这一次两殿的声势不小,贵方可要小心。”

    常旸笑道:“近来有不少道友都是这般提醒我,看来元夏是真要动真格的了。

    易午语气严肃道:“是啊,这次两殿可是带着覆灭贵方的决心的。”

    常旸心中暗道:“又有哪一次不是呢?”

    他面上也是应道:“多谢道友提醒,我会将道友之话转告给天夏玄廷知晓的。”

    易午道:“我无法在此久留,稍候就需回去。”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我们易氏同样在此回征战之列,虽然我们并不情愿,但是上了战阵有时候身不由己。”他郑重道:“到时候若是我等或我等族人在战阵上见到,贵方也用不着留手。”

    常旸点点头,他也理解,对方的确身不由己。但说起来,他们也没指望北未世道完全倒向天夏,这些年来,从北未世道中持续获取到的消息,已是足够做为那些真龙族类开智的回报了。

    易午说完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在上金舟之前,他顿足回身,再是说了一遍,道:“千万小心。”

    “嗯?”

    常旸回过味来了。

    这一次易午或许是专门来提醒他们的。若元夏只是简简单单的侵攻,那根本无需这般郑重而重复的提醒。

    他忖道:“这么说来元夏这回肯定是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手段。”

    可是线索太少,说了等于没说。

    可他也明白易午这么做当也是出于无奈,这可在元夏,有些东西只要提到一句,不定某处就会生出感应。但这也从反面证明了背后涉及到的东西并不简单。

    他想了想,决定将此事报回去,不过如果天夏足够强,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看来那个谋划需得尝试下了。

    他思定之后,就回到了殿阁之内,寻到了俞瑞卿,道:“俞道友,情势愈发紧迫,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

    俞瑞卿道:“道友真的准备找那东西么?”

    常旸道:“反正都要从元夏撤走,可以试上一试。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找到那东西却是诸多选择之中风险最小的一种了。也是我们有可能做到的。”

    元夏过去有着诸多古旧的异闻,这些伴随着元夏天序的建立而逐渐消失了,但是各世道却是有着久远的记录。

    能找到这些,最早也是因为张御为了方便他们了解元夏,给了他们一本隋道人著书的《无孔元录》。

    常旸结合此书,本来想试着找到许多能为天夏所用的奇异物事,可是随即从各世道的残缺记录中发现了一些更为有意思的记载。

    比如元夏似有一个“誊述之人”,其可能是灵,也可能是异类,或是修士神魂,没人说得清是什么。

    其喜欢记录描摹各个修道人的生平,传说元夏每一个人的经历都能在那本记载上找到,但是此人的真实性十分存疑,反正从来没有人见过,只是一个传说。

    还有一个,传说有元夏存在着一个漏去的宝器,此物非是后天炼成,而是天生成就,并不在元夏诸多镇道之宝之中。据说元夏建立天夏后曾搜寻过一遍,但没能找到这东西,许多人认为这东西并不存在。

    诸如此类的异闻其实还有很多,多数不过只是看个新奇或者人博人一粲,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

    可是别的也罢了,看到那“漏去的宝器”时,不知为什么,常旸总感觉心中有某些触动,没什么道理,就是觉得这种钻漏子又善于逃遁的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

    他道:“此事我已经上报给了玄廷,上面也同意了我的提言,准许我的尝试,显然也认可我的判断。

    俞瑞卿出于谨慎道:“就算真有这东西,也真的找到了,常道友又准备将之怎么带回天夏呢?若是此物最后证明不存在也还罢了,此物若是存在,元夏也是不会放过的,也难以逃脱元夏天序的追索。”

    常旸笑道:“道友放心,根据常某的分辨,此宝既然能在元夏天序下躲藏起来,那么就能够脱离,我相信这宝器也是想着脱离,只是找不到出口,我们只要给其一个机会就好,他自己就能跑了出来。”

    他顿了下,又道:“我们并不用付出什么,也不会与之有直接的牵扯。后续的事情,那是诸位玄廷廷执所考虑的了。俞道友,在撤离之前,我会试着全力找寻此物,下来这里的事务就要交给你了。”

    俞瑞卿认真道:“常玄尊放心,我为副使,正使无暇,自该由我挑起职责。”

    常旸道:“那就拜托了。”他交代过后,就入了主殿了。

    俞瑞卿则是全面接手着里的禁制,接下来几天都是较为平静,可是到了元夏这处月末的时候,驻使殿阁猛地晃动了一下。

    他立刻从里殿走了出来,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美貌女修飘在禁制之外,玉容之上带着一抹焦急之色,在外传声道:“可是天夏使者么?在下有重要情形报知贵方,还请快些放了我进去,迟了便就来不及了。”

    底下一众弟子不由看向俞瑞卿,有人低声问道:“玄尊,要放她进来么?”

    ……

    ……

第1843章 持幻延驻节

    俞瑞卿心里想了下,看了那女修一眼,对着身边的修士吩咐道:“开了禁制。”

    “是。”

    各个看守阵位的弟子毫不犹豫执行了他的命令。常旸不在的时候,俞瑞卿这位副使自然主领这里一切。

    再说他们都是假身,也承受得起一些错处。

    不一会儿,笼罩天夏驻使殿阁的禁制便缓缓开启,看到面前的遮挡消失不见,那个女修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往里飘入进来。

    而几乎就在她进入此间的那一刻,可以看到远处忽然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起来,好像是无数金舟正往这处过来。

    那女修顿时变得慌张起来,道:“快,快些拦住他们。”

    俞瑞卿看了她一眼,又往远处看了看,抬起手来,禁制便又重新合闭上,他这才转首对那女修言道:“这位道友,请随我来。”

    那女修看着禁制合闭,心绪稍定,点了点头,便跟随着俞瑞卿来到了里殿之中。

    待坐下之后,俞瑞卿令手下之人奉上茶水,女修辨别了一下,这才饮了下去。

    俞瑞卿道:“这位道友,你方才说有什么重要消息么?现在可以与我说了么?”

    那个女修放下茶盏,看向他,神情有些复杂,道:“我以为你们不会信任我的,我原本想了很多方法,可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就这么轻易放我进来了。”

    俞瑞卿道:“这么说来,道友是没有什么消息了?”

    女修叹气道:“哪有什么消息,你们莫非看不出来,这就是一个圈套,是为了找借口铲平你们啊,你们却还放我进来!”

    俞瑞卿道:“两殿这么心急了么?”

    女修看了看他,隐晦言道:“两殿不急,但是有些人急。”

    俞瑞卿点点头,道:“可以理解。”

    在元夏待久了,他也知道和两殿不是一条心的人多了去了。有人希望弄出点事来让两难难堪可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道:“外面那些监察之人,为何不曾阻拦于你?”

    女修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派我来的人应该早有安排了吧。”

    俞瑞卿道:“看来指使道友之人的能量还不小。”

    女修看向他道:“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急么?”

    俞瑞卿道:“贵方迟早是要对我动手的。早一些晚一些并无关系,我们早是做好准备了,若是真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反而是值得的。”

    女修绞着手指,欲言又止。

    俞瑞卿道:“这位道友虽然受命于人,但看来似乎并不希望我们受到损伤?”

    女修无奈道:“我也是受人所逼,我是一个外世修道人,身不由己,又能怎么样?我对贵方并无任何恶意,反而感同身受。不说这个了,既然明知道抵挡不住,贵方为什么不赶紧撤离呢?没必要平白受损失啊。”

    正在她这么说的时候,外间有隆隆震动之声传来,整个驻殿也是轻微摇颤了起来。

    俞瑞卿道:“哦,问话的人都是没有,直接以阵器雷火相攻,连半分道理都是不屑于讲么?看来背后这位很是急迫,要抓紧时间坐实了此事。”

    那女修则是脸色一白,这般毫不留情的动手,这分明是丝毫不顾及她。

    这一次为了取信天夏这一方,她可是真身到来的,而不是假身,这等火雷爆裂之下,一切皆化齑粉。

    而且这等进攻一发动,就是明白着告诉天夏自己有问题,天夏这边人手在被消灭之前拿她泄愤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带着惊惶道:“你们不走么?”

    俞瑞卿看着案几上的茶盏在震荡之中轻轻颤动着,看去毫无波澜道:“我已是说了,我们都是假身。”

    “可是我想活!”

    女修带着几分祈求之色,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去天夏?”

    俞瑞卿神情平静的看着她。

    女修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可是到了天夏那里,你们是把囚禁也好,关押也罢,只要让我活着,活着就好,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月,我不想就这么了结。”

    她看着俞瑞卿,咬牙道:“我听说你们天夏有法仪避开劫力,我知道很多关于元夏的事,我愿意在你们治下效力,哪怕是在对抗元夏中战死,也好过现在被雷火震毙。”

    俞瑞卿道:“道友名姓为何?”

    女修道:“我名沉珠。”

    俞瑞卿道:“我有些问题,我观道友虽也成就了元神,可这道行在元夏可谓比比皆是,元夏为何要将道友留下呢?”

    沉珠道:“那是因为有我老师庇托我。”

    俞瑞卿道:“贵师能被元夏留下,还能托庇后辈弟子,想来应当是求全道法之人了?”

    沉珠点头。

    俞瑞卿道:“那为何这次贵师不再庇托道友了呢?是道友老师不在了,还是其他什么缘由?”

    女修情绪显得异常失落,道:“这次正是老师从一众同门之中将我挑选了出来,要我来做此事。”

    说话之间,那隆隆震动之声愈发猛烈,而且可以看到窸窸窣窣的碎石从上掉落下来,地面和墙壁也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天夏驻殿可是一体炼成,能出现这等情况,就是说明外围的禁制已然保护不了里间了,整个驻殿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沉珠见俞瑞卿不为所动,以为不答应,咬牙站起道:“与其坐在这里等死,还不如与他们拼了!”

    俞瑞卿道:“道友不必如此。”

    沉珠一怔,随即惊喜道:“你,贵方愿意带我离去么?”

    俞瑞卿不置可否,道:“道友还有更多选择。”

    “什么?”

    沉珠一怔,随即她觉得神情一阵恍惚,见到周围的景物也是片片破碎,她忽然发现,自己仍是站在天夏驻殿禁制之外。

    她顿时明白了过来,方才一切只是一场幻像!从有到尾,自己就未曾去到过殿内。

    可是这般真实的幻想,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居然丝毫未能辨别出一点不谐之处。

    就在这个时候,她见到站在那里的俞瑞卿对她点了点头,眼前一亮,郑重对着他万福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俞瑞卿看着她离去,自从见得了相天之印后,发现这个章印自己的道法十分之契合,幻虚真空之变化更为得心应手。

    方才演化的那一切,也只是为了方便从那沉珠那里得到真实的情况。牛刀小试之下,成效斐然。

    不过虽然赢了一局,可他心中却不见轻松。

    因为这证明元夏有些人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他没忘了这可是在元夏地界之上,元夏想要摆弄他们可是容易的很,这一次不成,下一次或许还会再尝试。这里迟早是要被元夏找借口拿下的,他只也能是尽量把拖延时间拖延下去。

    沉珠离开之后,回到了一驾金舟之上,这里站着百数名弟子,中间金榻之上,盘膝坐着一名中年道人,她上前跪下一礼,道:“老师,弟子百般恳求,奈何天夏使者始终不肯打开关门。”

    中年道人未曾开口,身后一名弟子开口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中年道人摆了摆手,那弟子欠身一礼,又撇眼看向沉珠,道:“还不下去?”

    沉珠低低道了声是,她不敢抬头,退到了角落之中。

    中年道人这时淡淡道:“既然此法行不通,那换个方法就是了,我等只有两天时间,你们别让为师丢脸。”

    众弟子齐声称是。

    此时天夏上层,清穹云海之上有磬钟之声响起,清玄道宫之中有阵阵光华照入大殿之中,落到了张御的身上。

    他见到光华,从座上起身,从入了光华之中,来至另一端的光气长河之上,他目光一扫,却见除却首执,诸位廷执俱是到了。

    这回不但长孙廷执归来,玉素道人也是功成出关。

    他与诸廷执相互见礼。

    不多时,磬声之中,陈首执走了出来,诸廷执皆道:“见过首执。”

    陈首执回礼之后,便与诸廷执一同在光气长河之上落座下来,他声音漫漫传下,道:“此回廷议,先议上次增位廷执之事。”

    韦廷执站了起来,道:“目前已于正清、俞让、魏涛、冯昭通等四位同道问询过了,他们愿意授领权责。”

    他看向先下方,“若是诸位廷执无有异议,那么下次廷议之上,这几位道友当可列位廷执。”

    张御拿起玉槌,敲打了一下身前玉磬,悠悠磬钟之声响起,表示自己并无异议。

    他这一动,风廷执也是敲磬跟随。

    因为这回所举之人,都是前番廷议之上诸位廷执所推荐的,故是诸位廷执自也无有异见,俱是敲磬表示赞同。

    陈首执见此,便道:“既如此,玄廷当赐授命诏,准此四位玄尊入廷参执,稍候由玉素廷执前往颁宣。”

    玉素道人在座上一礼,道:“玉素领命。”

    陈首执交代过此事,沉声道:“还有月余左右,我与元夏约议便当止歇,根据不久前驻使传回的消息,此回两殿与诸世道联手侵攻之消息确为真实。此时进退攻守当慎重判别,诸位廷议可有良策?”

    ……

    ……

第1844章 拒敌锁天关

    玄廷原先对于怎么应对元夏,十载以来已经商讨过多次了,甚至还向六位执摄请教过,且制定了不少策略。

    不过策略只是策略,是对于对方手段推演预判,不过情势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必须要根据现实的情况进行不断调整。

    张御此刻略作思索,先是开口道:“前次我们主动侵攻元夏,迫使元夏与我合议,这才有了十载之约。”

    他看向座上,“前次之战,一来是元夏新近挫败,二来未曾料到我天夏敢于主动进击,三来便是内部不合。

    而第三个缘由才是最为主要的,只要元夏还想胜我天夏,便能意识到只以两殿之力与我对抗,没有必胜之把握,所以诸世道与两殿合流,也是意料之中。

    从各方消息看,元夏这一次各方面的准备都和充分,对于突袭之战也肯定有所防备了,故去元夏主场与之斗战,那于我们甚我不利,故是我们的选择很少,此战唯有选择防守,若得敌我强弱之势转变,才有再次攻取元夏的机会。”

    他这一语虽是简单讨论了敌我双方之比较,但算是无形中定下了此次对抗元夏的战略了,众廷执听罢,皆以为然。

    元夏上回虽遭挫败,然根本未失,在面对胜于天夏的敌手时,此等战略才是天夏当下最好的选择。

    玉素道人这时道:“我这里有一疑问,诸世道不是与两殿之间矛盾重重,并且屡次拖其后腿么,这次又是怎么弥合矛盾?可知具体原委么?”

    虽然在对抗外部强大势力的时候,内部矛盾可以暂时搁置,可是他认为现在的天夏,虽然在几次对抗中看去战果斐然,但还不足以给元夏带来生死存亡的危机感。那么两者能够妥协配合必有缘由。

    要是这里的具体原因能够弄清楚,并且进行有针对性的布置,那么或许能打破元夏内部的妥协。

    韦廷执道:“玉素廷执,关于此事,其实尚无真正确实的消息,目前只有一些来自侧面的推测,此次据说是来自三上世施压,使得诸世道放下过往矛盾,两殿也是愿意接纳,双方才是勉强调和到了一起。”

    玉素道人一挑眉,道:“三上世么?”

    长孙廷执这时道:“我在元夏待了许久,驻使那处搜集了不少关于各世道的消息,唯独三上世最少,他们很少干预外间之事,平日也不见三上世之人在外走动,外间没有任何关于此三世详细消息。”

    邓景若有所思道:“能隐藏起来本身,便已说明了其实力了。”

    竺廷执开口道:“这里的情况我们可以设法继续打听,现在近在眼前的是元夏的武力威胁,这是我等率先要面对的。”

    林廷执点点头,他想了想,道:“我天夏之于元夏,不仅仅是实力之上的差距,最主要的,就是镇道之宝上的差距,此回若是诸世道参与进去,那么参与此战的镇道之宝无疑会比原先更多。”

    他凝声道:“元夏这次最有可能也最有效的做法,就是调动出具备压倒性优势的镇道之宝,好一举将我等压下。”

    众廷执神情俱是严肃,通过张御之前带来的消息,还有在元夏驻使的努力之下,现在他们对元夏的了解说得上是较为全面了。

    若只是两殿与他们斗战,那么两殿所能调动的镇道之宝就是他们前几回所见到的这么多了。两殿的镇道之宝其实不止这些,但余下的要维持天序,是拿不出来更多的。

    可要是再加上三上世,或者诸世道,那么所能调用的镇道之宝纵使不会倍数增加,那也肯定是远多于先前。

    镇道之宝的较量,哪怕多上一件都可能导致强弱平衡的打破,更别说多上许多了。

    而这就是硬实力的差距,短时间内是很难弥补的。正常情形下,别说十年、百年千年乃至万年都没可能赶上。

    但是好在,他们并不是真的没有反抗之力了。

    张御此刻道:“镇道之宝终究是要通过两界通道来到来天夏的,御此前已是推算,两殿以往所渡来的镇道之宝,其数目实则已是到达承载上限了。

    也即言,元夏再次发动进攻,若还依照以往的布置,那已无法撼动我天夏,其若要取胜,那么其首先就要建立稳固且开阔的两界通道,好方便送渡更多的镇道之宝到来。

    除此外,那就是另行开辟一条通路。而御以为,这是最有可能的。”

    韦廷执不由点头,道:“韦某赞同张廷执所言,韦某尚是记得,元夏有一件宝器,可以拟化其余宝器。这般的话,只要拟化‘负天图’这等宝器,或就可以开辟此道了。”

    林廷执这时沉吟一下,道:“未必如此。”

    众廷执不由看来,钟廷执问道:“不知林廷执有何高见?”

    林廷执道:“拟化的宝器,依旧是与原来一般同属,与之无一分别,而一件宝器当开辟了一条道路之后,其便不能再是开辟另一条,一件做不到,两件三件也是一般。”

    “原来如此。”

    众廷执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在开辟两界通道之上,这两件宝器实际上处于某种重合状况之中的,只能用于先后替用,可没可能并合运使。

    崇廷执想了想,道:“那便是说,元夏想要开辟两条通路,那么极可能是祭出另一件宝器了?”

    林廷执道:“以林某之判断,应该是如此。哪怕原先没有这等宝器,元夏若有宝器位额,若是有心,为了配合攻战,也是能祭炼出来的。”

    张御点头,先前元夏被曾被天夏破损了一件宝器,再造一件当是不难,十载时间,足够元夏做好充分准备了。

    竺廷执此时缓缓言道:“但是想打通一条通路,和打通两条通路,所带来的变化是完全不同的。”

    众廷执俱是点首,心中皆是默念道:“变数!”

    打通一条通路,与打通两条通路首先不同在于,其所耗费的力量可增成倍增长,而且也很难稳固,更重要的是,这更大的豁口,会使双方的道机交杂碰撞,会给天夏乃至元夏带来更大的变数。

    而更多变化,其实是对于天夏有利的,谁能抓住这等变化,就能在下来的斗战抢占先机和一定的优势。

    当然,当先最主要的,还是阻挡住元夏两界通道的开辟,唯有这一点做到了,那么才有资格谈论此后的事宜。

    若是元夏两条通道成功开辟,那么虚空世域首先就保不住,外层能保多久也难说,接下来就是内层,乃至上层……

    一处坍塌,那么就是处处崩塌,清穹上层即便能保全,最后恐怕也只能是选择遁走,就如当初上宸天诸派那般。

    故而这次能击退元夏的进攻,关键就在于此。

    而接下来,诸廷执便是围绕此议进行详细的谋划和布置。

    具体元夏会是怎么安排的,他们还不清楚,但与元夏交手这许多次,元夏对付他们的路数也就这么几种,而且若是判断准确了此辈的方略,那么可以选择的战术实际上是很少的,是可以有针对性的布置的。

    此番廷议足足进行了两天,交流其实较为短暂,多数时候都是用于推演和判断。在廷议结束后,诸廷执便分头前往各处进行布置。

    当然具体各方面的准备他们早做好了,各种备用策略玄廷也有许多,现在只是进行一定的调整。

    陈首执在诸廷执离开后,则是喊住张御,道:“张廷执,且留步。”

    张御道:“首执可还有吩咐?”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随我来,有一事需你知晓。”说着,他挥开阵门,踏上云道,转身往清穹云海深处走去。

    张御看了一眼,也便跟上了去,也是走入阵门之中。随着两人逐渐深入,身旁云海渐渐往后退去,周围的空域逐渐显得空广虚荡起来。

    张御能感觉到,这应该是朝向清穹之舟内里所在而行,但与陈首执常年所镇守之地又有不同,周围禁锢重重,倒更像是去往类似镇狱的所在。

    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去,便见一枚赤红色的烈阳的飘悬在那里,光溢四极,炽热盛大。

    “此物是……炼空劫阳?”

    他方才有此念头,又马上否认了,这东西只是看着有些像,或许与炼空劫阳有些相似,但却又完全不同。

    陈首执沉声道:“此物的确是原先的‘炼空劫阳’,只是如今被诸位执摄重新祭炼了一遍,现在当是称其新的名讳——‘化劫真阳’!”

    张御知晓,此前的“炼空劫阳”,并不能拿来直接用,首先其吞化诸物的之能实在有悖于天夏道念。

    还有这东西乃是寰阳派根本所在,其本身就代表着寰阳的道法。只要这东西存在,寰阳派就有可能再度诞生出来。

    只是将此物重新祭炼,其实不亚于再度祭炼一件宝器,不过诸位执摄这么做,想必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眸中神光微闪,凝注此物,依靠着大道之印的观望,他却是略微看出了一些其中的门道。

    ……

    ……

第1845章 平波终起浪

    张御在以大道目印的观察之下,见这“化劫真阳”并不是单纯的重作祭炼,而是阴阳之间相互转变。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原本劫阳能吞化世间万物,而现在是不同,居然有了运化万物,阐发生机之能。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玄妙一时半刻他也看不出来。

    此物怎么样也是上层宝器,便是他凭借目印看到一些玄机,里面的道理他也无法尽数理解。

    陈首执沉声道:“我天夏所使的假身,最早是拜托长孙廷执炼成,后来又经林廷执加以改换,算是堪用。

    只是元夏数战之后,那边对我之假身必有针对之法,而得此真阳之助,却是能够为我化显各类假身,使得我们不必为此受忧。”

    张御道:“若是如此,倒是解除了我天夏一大危机,镇道宝器之下,我等却也不惧与元夏对拼了。”

    十年下来,元夏肯定是有克制天夏假身的办法了,现在最危险的,莫过于是驻使殿阁那里,若是元夏对他们下手,那真是难以防备。

    不过他以为,在开战之前元夏是不会将这等手段暴露出来的。

    几个驻使的生死,并不影响大局,反而会引发他们的警惕,从而提前做出应对,所以那是不值得的。元夏忍了十载,定然只为获取更大的战果。

    如此一来,这“真阳”却是来得及时。

    不过他知道,这等能力应该只是其附带的,这镇道之宝应当绝不止做这点事,否则不值得陈首执郑而重之将他带到这里来。就如元夏方面那些可供驱用假身,应该也是某件镇道之宝附带的手段。

    果然,陈首执又言道:“此宝之能,在于化生还补,但凡有镇道之宝残损破毁,只要还有残余,只需投入此中,蕴养些许时段,便可得以恢复原状。”

    张御眼眸微闪,这可是个看起来寻常,但实际上却是十分有价值的能力了,宝器之间互相碰撞乃至损伤有时候是避免不了了,若能得复回,所能采取的战术那就多了许多了。

    陈首执继续道:“除却上述这两桩,此宝若是得足够力量推动,则有弥合两界通道之能,故界空亦可修补。”

    张御心中一动,道:“弥合两界通道?”

    按廷议之上的结论,元夏来攻天夏,为了发挥优势,极可能强行打开两条或者两条以上的两界通道,若是这里可以弥合通道的话,那么哪怕无法阻塞此通路,亦是能够使得通路产生不稳。

    其实不稳的通路在对抗之中却是对他们更为有利,因为通路完全闭合倒是令敌方死心,只能迫使敌方另寻其他办法。可这种似通非通的情况,反而能令敌方分外难受。

    方才为了应对两界通道,廷议之上诸廷议也曾商量了不少办法,虽皆与此物无关,不过多准备一些备用的策略倒也是正确的。

    有这宝器在,那就多了一个可为凭恃的后盾。

    陈首执这时一挥袖,那化劫真阳忽然退了出去,而后两人面前呈现出一片迷雾,可见当中有一团闪烁不已的光气。

    他道:“还有这件宝器,这也是由六位执摄所祭炼的。”

    张御看过去,发现此物时时刻刻都在变幻之中,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道:“似是不存形状。”

    陈首执颔首道:“正是不成形状,此物还没有完成最后一步祭炼,这是为了应对元夏宝器所留之后手。”

    张御一转念,顿时明白了,点头道:“原是这般。”

    天夏的宝器虽说元夏并没有能完全摸透,可是前次与元夏较量已然暴露出去了不少。

    元夏这次或有针对,还会拿出以前从未运使的宝器出来,而宝器与宝器之间有些时候是可相互克制的。

    而这个宝器并没有定性,一直维持着如今模样,不进行最后一步,就是看要是元夏方面有什么针对天夏的利害宝器,等到那时候再是炼化出来,如此便能有所克制。

    陈首执道:“此两物虽可算我之后手,可能否当下这次元夏侵攻,还要看具体斗战。”

    他从袖中取拿出了一枚符印,递给张御,道:“张廷执,此是驾驭清穹之舟的符印之一,若到必要之时,你可以接替我位驾驭此舟。”

    说到这里,他声音放沉,郑重无比道:“张廷执,若是事不可为,我希望你不要与敌相拼,而是保得此身,带领清穹之舟和我天夏上下避去藏虚之所,为诸世留下一线生机。”

    天夏与元夏的每一战,上下其实都是做好了万一之准备,前几回胜战,但是这一次,元夏所来之势空前强大,结果会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张御点了点头,伸手出去,将那符印接了过来。此刻没什么好客套的,这是必要的做法,没人敢说自己必然能够在这场斗战中存身下来,他们所有人都须做好最坏之打算。

    就算他遇到危机,也一样会向下面交代合适的接托之人的。他道:“首执,御当会尽好自身之职责。”

    此刻另一边,戴廷执廷议结束之后,回到了虚空世域,他看向仿若笼罩在光中的虚空壁垒,向负责处理事务的知见真灵道:“前去问过了么?他们可曾说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那知见真灵道:“回禀先生,已是问过了,按照他们的说法,约议不到,他们是不会走的。”

    那些停留在天夏域内的诸世道弟子仍是沉醉于壁垒之内,天夏不主动驱赶他们,他们也是乐得如此。

    甚至不久前还有递书呈上,表示愿意出各种好物,将此虚空壁垒及其中的享娱之物都给换了回去。

    但是此提议被天夏方面驳斥了。

    虚空壁垒是他们的战利品,必要时候还可成为抵御第一道防线,自然不会被允许被此辈换了回去。

    戴廷执看了一会儿之后,道:“近来看稳此处,不要让人生事。临战约议结束,我们这里尽量不要给元夏方面借口。”

    知见真灵道:“是,先生。”又抬头道:“先生,就算我们不给借口,元夏那边该做的仍是会做的。”

    戴廷执道:“那也无妨,我们只需做好自身之事。”他望着两界通道,“这也是我等有别于元夏之处。”

    元夏,天夏驻使殿阁。

    “这也不成么?”

    常旸一个人坐在秘殿之内,他琢磨了许久,换了个几个办法,都没法引动那件密宝出来,似乎这宝器是真的不存在。

    只是一件缥缈的东西,似乎用不着如此较真。

    但是对比元夏,天夏实在缺少宝器,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要试上一试。何况他心中认定此物定然存在。

    此刻他苦思不解,明明试了许多种办法,但就是不得回应,是不愿意,还是此刻无法做出回应?

    他感觉这两者可能都有。

    他反复寻思了一下,暗忖道:“从翻找的那些线索看,此物明明仍是存有些许痕迹的,过去这也并没有引起元夏天序的反应,那么再确定一下应该也没有问题才是,为何没有反应呢?我的方法当是没有问题,还是说……”

    他心中蓦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而且越想越可能是真正的结果。

    他摸了摸下巴,若是这样的话,这个宝器比想象中还要灵活的多。

    这样的话……

    他抬了抬袖子,起身从秘殿之内走了出来。俞瑞卿正守在外间,见他出来,道:“常玄尊可是寻到那线索了?”

    常旸道:“虽未真正寻到,不过也有些头绪了。”

    俞瑞卿本也不指望他此次能成,只道:“常道友,距离约议停歇,已没有多少天了,我们是否该主动撤走?”

    常旸道:“该是寻到的都寻到了?”

    俞瑞卿回道:“按照事先的商议,能了结的都了结了。”

    “好。”

    常旸搓了搓手,道:“那就撤吧,这具假身的代价也不小啊,能保全就保全吧,不过若是真是走不掉,那么俞道友,最后就按我们商量的来吧。”

    他很清楚,就算他们想撤,元夏方面也未必会让他们顺利退去,或许会寻个借口拖延,等到约议结束,再对他们动手,总之此行肯定会有所波折。

    不过没关系,左右他们都是做好万一之准备了,反正不会让元夏觉得舒服。

    俞瑞卿点头应下,立刻下去安排了,用了两日之间,上下都是准备好之后,所有人就开始从殿阁撤离,但并不是一次走脱,而是让弟子分批撤走。

    实际上前些时日他们已是在做此事了,一些不重要的弟子已然回转天夏了。

    到了第三日,常旸、俞瑞卿等人带着所有弟子上了飞舟,并往两界通道方向而去,可才是行出不远,就被一名元夏真人拦阻了下来。

    俞瑞卿走了出去与之交涉,回来之后,道:“此人言说是元夏这里有宝物遗失,怀疑落到了我们这里,要检查之后方能带走。”

    常旸道:“果然来了啊。”那天到来的女修沉珠之事俞瑞卿此前也是和他们所了,看来这些人失败之后仍不肯罢休。

    他想了想,忽然嘿然一声,道:“让他们查,我看他们准备摆弄什么把戏。”

    ……

    ……

第1846章 挪势去索绊

    虚空之内,中年道人坐在金舟之中,漫不经心等在那里。在他前方的殿台上,诸多弟子都是不敢吭声,女修沉珠也是低着头,似乎怕座上的老师注意到自己。

    常旸等人归回,正是他设法从中拦阻的。

    他本人其实不在意那些天夏驻使,而且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假身,哪怕杀掉也无意义,可这既然他答应了某个应诺,那就一定要做成。

    并不是他有多守诺,而是他十分在意自身的脸面,哪怕只是为了这个,也不容许天夏驻使一行人这么轻易的走脱。

    上次已然无功而返了一回,这次绝不容许结果与之一般。

    而天夏飞舟这里,常旸等人被阻挡之后,却也没有主动去做什么,一晃十天过去,而再有二十余日,就是约议结束之日了。

    常旸遣人去问了一下,结果得处的回复,是元夏这边还是不肯放行。

    按照约议,元夏、天夏双方若是出于某些缘故查验使团,那么最多只能扣留十天,不可能无限拖延下去。

    但是元夏若是诚心阻截他们,也是有办法规避的,那就是放行之后另外再找个借口,再扣十天便是。因为约议并没有定的太过详细的缘故,所以总是有办法拿捏他们的。

    俞瑞卿道:“看来这次我们没法正常走脱了。”

    常旸笑了笑,道:“俞道友何必灰心,虽然我等做好了不得已的打算,可是现在还远不到那一步,元夏可并非铁板一块。常某在此经营了十载,若真是两殿司议当面,那是不好走,但现对面这位对手么,可就差了那么点意思了。”

    俞瑞卿道:“看来道友还有办法。”

    常旸道:“道友等着看出好戏就是了。”

    俞瑞卿道:“那俞某就拭目以待了。”

    数个时辰之后,一名弟子驾遁光落至中年道人所乘坐的金舟之中,对着其人一礼,道:“老师,按照老师的法子,我们先是放行,再是寻了借口,把天夏使者一行人再度拦下了。”

    中年道人没有表示什么,只有身边的亲近弟子挥了挥手,下面的弟子躬身一礼,便就退到了一边。

    他们似乎也很有耐心,又是等了近十日后,中年道人似从沉静中醒来,问道:“怎么,对面还没有人过来接应么?

    底下马上有弟子回道:“回禀老师,不曾有。”

    身边亲近弟子低声道:“老师,天夏使者被扣留这么多天,天夏方面居然没有人过来接引,看来是准备将这些人抛弃了。”

    中年道人不置可否,这谈不上什么抛弃,只是一些假身罢了,只是两方势力博弈,一方驻使直接抛却不管,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势力不禁让他心底看轻了几分。

    他漫不经心道:“既然无人管此辈,那么就拖到约期结束,料理了此辈就是。”身边弟子道:“这些人哪用得着老师动手,我辈弟子足以。”

    中年道人看他一眼,道:“你?”他点了点头,“勉强胜任吧,也罢,此次事情就交由你了。”

    那弟子面上激动道:“多谢老师信任弟子。”

    “嗯?

    中年道人往外面看去,这时有一个道人乘光而过来,来到金舟平台之上,对他执有一礼,肃然道:“古邙上真,我乃是北未世道易辛,来此是受我宗主之命传讯,请你立刻放行天夏使者,以免有违我两家之约议。”

    古邙上真缓缓道:“我收到了,还请使者代我向易宗主问好。”

    那道人对他再是一礼,道:“话已带到,在下便告辞了。”说完之后,便遁光离去了。。

    身边弟子道:“老师,我们要放行么?”

    古邙上真撇他一眼,道:“我答应了么?”

    “这……老师,北未世道也是诸世道之一,要是不卖情面……”

    古邙上真浑不在意道:“北未世道这些年来与天夏颇为交好,因此被各世道排挤,而世道这些龙类也是自身难保,为师驳了他们的面子又如何?”

    那弟子立时奉承道:“是,也便老师这等同行之人才敢不给此辈脸面。”

    不过两人只是说了一句话的时候,又有弟子来报,说是东始世道来人,请了进来之后,却也是要求他们放人。

    古邙上真稍稍认真了一些,但也没放在心上,这次拜托他做事之人,背景更深,他没必要卖小辈的脸面。

    但是接下来,伏青世道也是来人、随后又是明觉、冲星、治摩等等世道来人,皆是要求他们放人。

    一时这么多世道来劝说,此间诸弟子却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了。

    古邙上真却依旧不在意,面上平静如常,道:“这几家都是这几年来与天夏往来频繁的世道,此辈到来也是预料之中。你们慌个什么。”

    那身边弟子有些不安,传声道:“老师,此辈都言,若是我们扣留天夏使者,可能会危及那些在天夏的诸世道弟子的安危……”

    古邙上真冷冷道:“那又如何?”

    那些世道弟子的安危与他无关,元夏现在只要还用得到他,就绝不会对他如何,要是用不到他,再巴结讨好也是没用。

    可是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只是过了一会儿,却是一个接一个的世道之人过来,三十三世道之中,竟有大半世道派遣弟子出来要他们放行。

    古邙上真的脸色渐渐变了,神情也是阴晴不定,下面弟子也是不由得害怕起来,女修沉珠混在弟子之中,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这位老师的难看表情,心中竟是有一股快意。

    天夏飞舟这边,常旸看着外间金舟之上那些来来去去的世道之人,玩味道:“你会怎么选择呢?”

    一个两个世道可以不理会,三个四个也行,可是当许多世道的人都是到来,那么给人感觉就是诸世道一致态度。

    诸世道要你放手,你要是还是不愿意,这就涉及到诸世道脸面的问题,上升到这个层次,难保诸世道上层不得不站出来维护。

    这便是以势压人。

    其实要做这件事很简单,只要让那些在天夏的世道弟子传话一声,随意派遣一個人过来嘱咐一声就行了,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可当这些人陆续出现后,给人的感觉就绝不是什么简单之事了。

    古邙上真权衡数遍之后,最后面无表情道:“放他们离开。”

    拦截天夏使者并非是两殿的交代,只是有人暗中吩咐他这么做的,现在这等情况,他觉得背后之人也无法替他扛住诸世道的压力了,那么只能妥协了。

    可这一次无疑他是大大丢了脸面,不仅是在两殿和诸世道面前,还在诸弟子面前失了尊严,可他形势所迫,又不得不退让。

    他冷冷看着天夏飞舟所在,哼了一声,一挥袖道:“回去!”

    诸弟子方才大气也不敢喘,如蒙大赦,驾驭金舟离开了此间。立在诸人之间的沉珠看了一眼后方,眼神既是遗憾又有失落。

    天夏这边一行人在又等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人过来告知他们,说是查验已然结束,他们可以回转了。

    常旸笑了笑,对俞瑞卿道:“其实我们现在赖着不走,或许还能从他们身上扒一点什么下来,不过罢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保不准背后之人会是恼羞成怒。”

    俞瑞卿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不至如此,道友万般以小心为上,万不会做如此事。”

    常旸哈哈一笑,道:“道友知我。”

    他吩咐了一声,飞舟重新启程。这一回,再无任何阻碍,飞舟成功离开了此间,并且进入了两界通道之中。

    一入通道之内,元夏虚空自是从视界之中消失。

    “终于离开元夏了。

    诸弟子心情一阵轻松,尽管知道自己是假身到来,可是心神气意都是沉浸在这里多年,其中有极个别人因为涉及到一些特殊情由,并没有轮换过,可以说十载都在假身之中。

    纵然假身无法修炼,但是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见识经验却是沉淀在此,还有在元夏获得的各种修道知识,假身毁了,哪怕在训天道章之中拓照,却也不及亲身带回来的好,若是能保全,还是尽量保全的好。

    俞瑞卿此刻也是放松下来,道:“数载时间一晃而过,今日归返,事情也算圆满。”

    常旸道:“据我所知,俞道友有一个弟子吧?”

    俞瑞卿点头道:“我意识在此,正身闭关不出,也不知我这弟子修行懈怠与否,此番回去之后,若是她功行无有长进,却要好好督促她了。”

    常旸笑道:“莫要太苛责了,玄修有训天道章,修行起来如今可是极快了。”

    在他得知训天道章之中的诸多便利之后,也是不禁有些羡慕,关键是训天道章看起来还有提升的余地,可惜他身为真修,却是用不到此物。

    俞瑞卿这时道:“此前道友说寻找那宝器,有了一些线索,不知道可否一说?”

    常旸道:“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常某方才也是在想,为什么找来找去找不到此宝,后来常某想到,或许方向错了。”

    俞瑞卿道:“方向错了?”

    常旸道:“那件宝器,或许不在元夏,而就在天夏!”

    ……

    ……

第1847章 照气辨根由

    俞瑞卿有些讶异,道:“在天夏?”

    常旸点头道:“试问一个在元夏躲藏之人,那定然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怕哪一天被捉了去,那么若是有来天夏的机会,一定是会想方设法逃遁过来的。甚至可以说是其唯一选择了。”

    俞瑞卿道:“常玄尊的说法虽然新奇,但也有几分道理,可是照此推断,宝器若是到我天夏,两边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么?”

    常旸言道:“此宝很可能是趁着我两家斗战之时,跟随着元夏攻势到来的,那个时候也最是容易。要知道,这样的宝器,既染能躲开元夏的天序监察,那么避开我天夏的耳目,也是有一定可能做到的。”

    俞瑞卿点了点头,道:“道友的推断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要如何证明道友之推断呢?此物要是本是不被元夏寻到,那我天夏怕也是难寻。”

    常旸嘿了一声,道:“这却不然,元夏找不到,那是因为没有刻意去找,或许并不把这等记载当成一回事,若是专心一意追索不放,也可能是找出来的。

    其想要无形无质穿过两界通道,常某认为是不可能的,那也太小看天夏、元夏两家的守御力量,是故只能作以伪饰。

    这个宝器既然能够自主,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化变人形。而我天夏只要从元夏渡来之人中找起便就可以了,这个范围可得缩小不少。”

    俞瑞卿道:“俞某倒也希望常道友能寻到此宝器。我天夏下来要与元夏对抗,实话实话,局势着实严峻。”

    常旸听到他提到此节,神情也是严肃了些,心中不禁有些沉闷。

    十载为使,他可是距离元夏最近的一批天夏修道人了,可说对元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实力非常之了解,处处能感受出元夏那种占据绝对优势的实力和信心。而天夏的实力如何,具体其实他也不清楚的,但定然是大大不如元夏的。

    元夏哪怕是前面遭受了几次挫败,可对于其整体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因为在诸世道看来,这只是两殿的失败,仅此而已。

    其实当初在看到元夏的真实情形后,他心中曾有过一瞬间的动摇,不过元夏的情形与当初他面对天夏时有所不同。

    天夏的道念他心中是认同的,是故愿意投奔过来。可元夏的一切他都看不惯。越是接近元夏,越是厌恶其那种近乎僵化的天序。

    两人紧绷了多年,此刻也是难得放松,这刻也是未在运功持坐,只是在那里闲谈。难知过去许久之后,飞舟忽然微微一震,随即眼前敞露开来无边虚空,舟舱之内,诸弟子都是欢呼起来。

    俞瑞卿看着那熟悉的银星寰宇,不禁一阵安心,道:“常道友,我们回到天夏了。”

    常旸感慨道:“是啊,回来了。”

    俞瑞卿道:“而我们下来要做的,就是守住这里了。”

    常旸不禁点头。

    他此刻不经意看了眼时晷,发现按照天夏这边的时间来算,这回穿渡用了七日,还有三日,就是约议结束之期了,神色不觉一肃。

    他们飞舟回到此间不多时,便见一驾巨舟出现在了前方,上面有两道气息尤为强盛,可见巨舟平台之上正站着戴廷执、风廷执二人。这一次诸使平安归来,却是由他们二人亲来相迎。

    双方缓缓接近之后,常旸和俞瑞卿还有其余修士一齐下来,来到了平台之上,与两人见礼,并道:“怎劳两位廷执亲迎。”

    戴廷执看了看他们,又看向后方,道:“诸位在元夏一驻经年,劳苦功高,廷上特意安排我二人前来迎接,稍候各有褒赏。

    风廷执笑道:“诸位此番平安归来,乃我天夏之幸事也。”

    双方在此交谈了一会儿后,常旸传声道:“两位廷执,常某有要事向玄廷禀告。”

    风廷执点了点头,道:“看来常玄尊有不少话要说,那随我们来吧。”

    他先吩咐身边随从将那一行人等安排下去,随后便请了常旸、俞瑞卿二人来至主舱,便往虚空世域归返。

    不多时,回到世域之内,戴廷执道:“两位,现在可以说了。

    常旸道一声是,这些年里搜集到的重要情报,他都是送传回天夏了,现在只是简要说了些,待把这些都是交代结束,才是将自己关于那宝器的推断说了出来。

    风廷执颇感兴趣,道:“哦?还有这等事,常玄尊,可能再说的详细一些么?”

    常旸有些无奈,道:“常某便是有此感觉,但确定,但却说不出具体缘由。”

    戴廷执沉声道:“宝器纵然位在上层,但世间万物,总有玄妙牵连,此宝或许与常玄尊气机相契,这件事稍候我二人会一并报知玄廷。”

    风廷执点头道:“若真是宝器,不可不问。”

    只是一件宝器留在天夏,那威胁很大的,这个宝器尽管不曾暴露出来,可是天夏必须清楚其之根底,关键时刻才好应对。

    两人问清楚之后,立刻上报给了玄廷。

    张御这里很快便得知了消息,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决定亲自过问。

    他认同常旸所言,此宝化变人形而来,于是先是点验这几年投奔过来的元夏之人,其实除了被拘役镇压的,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了。

    随后运转目印看去,上层宝器,层次极高,他未必见得就能识破,但同样,他若观望,其不定会生感应,只要稍有异样,他就能将之辨别出来。

    这一看,果然被他看出了一点端倪。不过倒不是直接找到那宝器了,而是他看到了曾驽身上所着那件新道衣,这道衣居然带着几分上层气意在内,尽管外在表现很是寻常,可是若遇到生死危机,哪怕是上真道法着身,也能护其一命。

    而顺着这个线索往下去,哪怕不去观望,他已然知道那是谁人了。

    他没有惊动此人,思索了一番,便做了一番安排。

    半个夏时之后,一名道人从上层落下,往虚空世域落去,并寻到了一座殿阁之前,并在此站定。

    殿阁之内,霓宝正在绣一件道衣,修道人所用,自然无需什么针线,乃是纯用法力编织。只是此刻,她忽然觉得一阵心悸,不觉一惊,莫非是……

    她心中默默一叹,终究躲不过去么?

    这时一名弟子走了进来,道:“外面有一位自称来自上层前辈,说是来拜访倪真修。”

    霓宝定了定神,道:“把人请进来吧。”

    没多久,那道人走了进来,对她一礼,随后笑呵呵道:“霓道友,在下此回奉廷上之命而来,询问道友来历根脚。”

    霓宝轻叹一声,道:“你问吧。”

    那道人伸手入袖,取出一封书贴,递上道:“因为询问之事涉及自道友身隐秘,贫道就不过手了,道友只需述记此上便可。”

    霓宝接了过来,一时不禁犹豫起来,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呢?或许根本不曾发现,只是……

    随即她再是一叹,清楚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玄廷突然找到了她,不会没有缘由,加上方才的感应,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于是她提裙走到一边,执笔起来,将自身来历写了上去。

    那道人拿了过来,也不翻看,拱手一礼,道:“那贫道便告退了,打扰道友清修了。”

    霓宝不禁讶然,道:“道友这就走了?”在她想来,天夏发现了她的身份,肯定是立刻将她拿捏控制住的,却不想没有这么做。

    那道人笑道:“道友不用想得太多,来时张廷执交代了,道友不愿说身份,那是有自身之顾虑,天夏不做强迫人之事,但是既在天夏治下,有些事情却是需弄清楚的,也只此而已。”

    霓宝怔忪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她好像下定了决心,抬头道:“道友,我想见一见贵方上层,我有要紧的事欲要交代。”

    那道人看了看她,收敛笑意,道:“好,我代道友传话。”

    霓宝这时迟疑了一下,道:“少郎他?”

    那道人笑道:“道友是问曾真人吧,那就要问道友了,曾真人去了哪里,想必道友比我等更清楚。我等来时也未曾与他联络。”

    霓宝心中放心了些,敛衽一礼,道:“那就劳烦道友了。”

    那道人站定不动,过了一会儿,他道:“张廷执已收到传言。”

    说话之间,霓宝只觉周围空域一凝,上空有一道金光落下,直直透过殿宇,落至殿厅之上一名身笼金光的道人出现在了里间,对着霓宝稽首道:“在下明周,奉命前来接引道友。”

    霓宝见到明周,不禁打了他几眼,认真回礼道:“有劳道友了。”

    她行礼过后,便踏入了那道金光之中,微微一个恍惚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大殿之内,她感周围并没有锁紧囚困的阵禁存在,心中不觉稍安。

    随后抬眼望去,见大殿之上坐着一名年轻道人,其人笼罩玉雾星光之中,一青一白两道光气分列左右,冲霄弥空。

    她不禁吸了口气,眼底现出惊异。

    现在的她,虽然没有根本齐全时那般了得,可是目力不差,寻常修士一辨就能知晓根底,可是这一位,她一眼望去,竟似望到了大道之上,显然这一位已然无限接近上层了,她低下头,万福一礼,道:“异修霓宝,拜见张廷执。”

    ……

    ……

第1848章 灵分各附归

    张御待霓宝执礼过后,也是抬袖起来,在座上回有一礼,道:“霓道友有礼了。”

    霓宝听他口称道友,心里不由的安心了许多。

    她虽然便是常旸所认定的那件宝器,本身身具上境层次,可是因为人身受限之故,现在自身实力并没有多少,也就是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些道行罢了。

    更何况,就算能将自身能为完全施展出来,面对天夏这样一个拥有诸多镇道之宝,还有着上境大能坐镇的,且可与元夏对抗的大势力,她也没可能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

    怕是在气机泄露的第一时间就会被天夏境内的镇道之宝察觉,然后设法镇压了。

    张御这时一抬袖,虚虚一请,道:“霓道友请入座说话吧。”

    霓宝这时看了眼旁处,见明周微笑立于一旁,心头莫名稍安。

    她称谢一声,到了一旁小心坐下,这才道:“妾身这次冒昧求拜廷执,是想请廷执饶恕妾身隐瞒自身来历之罪。”

    顿了下,她又言道:“只这一切与少郎无关,我之出身……他实是不知情的。”她其实最怕的是自己连累到曾驽,接下来才是被天夏知晓身份之后囚禁起来。

    张御微微点头,道:“原来道友担心此事,对于在天夏之人,我天夏自需了解其根性来历,道友来历不凡,故是此回要问个清楚。

    道友此回虽然将自身来历遮瞒了,但也是道友情由特殊,心有顾虑也是可以理解。此前我天夏也并无道友这等先例,故我天夏也不打算追问什么,道友尽可安心。

    至于曾道友,道友大可放心,我天夏行事向来讲道理,我等自是能够看出,曾道友于此事之中并不知情,我天夏自有礼法规序,也会拿曾道友如何。”

    霓宝不禁抬起头,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期冀,试着问道:“张廷执如此说,那……妾身仍旧可以安然回去么?一如以往么?”

    可是现在发现,好像天夏是真的不打算拿她如何。

    张御道:“自然可以,今日问话过后,道友所为,一如既往,只是道友身份不同,故要问清楚,其余并无要求,毕竟道友并非我天夏出身,我天夏亦不曾恩泽于道友,并不会强求道友去做什么。”

    若是天夏子民,值此天夏危机关头,若有能力者自当出力,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你不能指望,并非天夏出身,本身不具备天夏道念之人能立刻就能站出来卫护天夏。

    就算强令,也是被迫之下的举动,非但不能令人心服,那只会起到反作用。

    霓宝原本看待事物是非常有条理的,也算是一个聪慧之人,这些年来也对天夏的规序刻意做了番了解,她曾经一度有过向天夏坦言自己出身的念头。

    可她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清楚,平常事情和特殊情形是不能等同看待的。有的时候不计较,那只是因为获利还不够大的缘故。若是涉及到镇道之宝,那不能指望天夏还能保持克制的态度,所以她选择了继续隐瞒。

    不过现在得了张御的亲口承诺,她却是真的放心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妾身到来天夏之后,见识到了天夏种种,深切觉得,元夏绝非天夏可比,而在天夏一住十余载,妾身与少郎也自觉是天夏人了。

    天夏与元夏交锋,妾身不该躲在后方,也是当出一分力,只是妾身如今有一分难处,自身受到了限碍,却还请诸位上真助妾身解除所限。”

    张御道:“霓道友,你可将情由此中讲清楚,你既是自承是我天夏治下之民,若有难处,天夏自不会视若无睹。”

    霓宝言道:“妾身本是天地间一桩异宝,因为元夏天序侵夺天道,导致天道有损,得了一丝机缘,得此感意先天而成,并因此得了灵慧,只是畏惧元夏天序,不感固身久存,因为转灵入世,化变人身,以求避过困禁之劫。

    但是我之灵性长久轮转之后,元夏侵夺万世,天序渐全,为躲避元夏天序,不得分化二灵,如今妾身躲避到了天夏,还有一灵仍在元夏,唯有将那一灵寻来,两者合力,才得完全。”

    说着,她在座上下拜,道:“妾身在此恳请,天夏能将另一个姐妹救出。”

    张御看了看她,这是个聪慧女子,知晓自己身份暴露了之后终归难回往日,所以愿意尽力配合天夏了,而且能得宝器之助,哪怕不用她开口,天夏也会试着搜寻,可她却把此事说成是自己请求天夏帮助。

    他考虑了一下,没有立刻应下,而是道:“两灵重合,对于道友可有影响么?”

    霓宝听到此言,不禁又抬头看了看他,道:“并不会,我二人终究已成人身,无法回化本来,但但那宝身十分特殊,存于道,而落线于世,非要妾身与那另一位姐妹合力,拾线捉道,才能将那宝衣重再编织出来。”

    张御道:“道友可知另一位道友在何处么?”

    霓宝点头道:“二灵之中必有一灵知悉根由,她虽不知道妾身,妾身却是知晓她的,也曾打听过,她此世当在某位上真处为弟子,那上真道名‘古邙’,乃是一名外世修士。”

    此时虚空壁垒这处,因为两家约议结束之日将至,裘少郎等人再是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离开此间了。

    两殿这次为视重视,还特意还派遣了一名过往退位的司议前来接人。

    一众世道弟子从壁垒之中出来,却是唉声叹气,有人言道:“这一次回去我辈世道中,又要过苦日子。”

    这话顿时引起了众人回应。

    “说得不错,我辈居所都是冰冷空寂,族中之人又整日算计来去,令人提心吊胆,哪得这般享乐安心?”

    又有人抱怨道:“既然我元夏天序稳固无比,那天夏变乱不可持久,那等着天夏自我崩塌不是更好么?何必兴师动众?”

    “是极,是极,有什么好打。”

    那前来接应他们的胡道人开始听到他们说话还不如何,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可闻听此言,却是不禁出声呵斥道:“一派胡言!”

    他目视诸弟子,道:“我元夏天序是以己道代天道,正是天夏存在,才缺得那一线天机,唯有将覆灭天夏,那天机弥补,才能彻底稳固,从而同享终道!现在不打,莫非等着天夏与我元夏一般强盛之后再打不成?”

    他这话却并不能说服诸弟子,有人辨道:“天夏又不似我元夏吞并万世,只是独自辟居一域罢了,而我元夏得了万世之利,天夏又怎可能赶得上我们?

    若是赶得上我们,岂不是说天夏之制胜过我元夏之制,我元夏还费个什么劲,改成天夏那般模样不就好了?”

    胡道人冷言道:“又是一个不明道理之人,需知缺一为不全,缺九亦为不全;皆为不全,彼此自有赢胜变数,或于内,或于外,我元夏几次吃亏,正是由于自身不合所致,正是我元夏内部良莠不齐,虫豸遍地,才致我元夏无法出得全力。”

    他看着面前诸世道的弟子,斥道:“你等一个个也不想想,若不是元夏强盛,天夏又岂容你等在此享乐?又哪有这么多宝材供养你等,

    是先有了我元夏,才有了你等!

    说到底,尔等这些从元夏获利之人,平日不为元夏效命也就罢了,值此两家交手之际,却也不要来给元夏添乱。还是老老实实听从上命为好。”

    这话却是将在场之人都是痛斥了进去,登时世道弟子不屑言道:“胡前辈,你也不用说我等是虫豸,你不是虫豸,还不是被逼着退位?

    怎么,如今到我等面前拿大?我元夏便是得了终道,又与前辈你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和我们一般?说是虫豸,那我等都是虫豸也!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诸世道弟子出声附和:

    “好,骂的痛快!”

    “不过一失势老虫也。”

    他们这些人,别说两殿管不到他们的头上,就算管得到,一个退位的司议,他们也是根本不怕。能把他们怎么样?

    胡道人神情一冷,被逼退位是他心中之痛,就因为他资质不成,进入寄虚之境后,法力便再无任何长进,这才是黯然退下。

    世道弟子可以用法仪提升修为,可是坐上司议之位,却是不准用此法的。现在此痛楚被当面揭破,他也是心中暗恼。不过他道行在那里,很快压下心妄,平静道:“我自行我道,不成乃是天数,尔等,可有道么?”

    说完之后,他把袖一拂,转身离去。

    诸弟子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有弟子出声讥讽道:“说得倒是轻巧,我等敢有道么?若有道,哪还有今日之逍遥?我听说这位胡前辈在司议之位上恋栈不去,不过是辨不清自身而已。”

    话虽如此说,对骂了一通,他们也只是心中痛快了些,对于上三世和两殿的交代,他们终究不敢违抗,诸人全数乘上了金舟,往元夏折返而去。

    虚空世域方向,戴廷执站在殿台之前,看着金舟进入两界通道之中,那漩流也是逐渐消失,而望着看似平静下来的虚空,却是清楚,等到下次这通道再是打开时,来的那当便是无边恶潮了。

    ……

    ……

第1849章 寻名机玄应

    霓宝从上层回转后,就回到了殿阁之内,只是她卸下了心中长久以来的负担,脚步也是变得轻快起来。

    她走入内殿的时候,曾驽正坐在那里翻看着道书,这时抬头起来,奇道:“霓宝,回来时不见你,你去哪了?”

    霓宝修为寻常,通常只是负责内庭之事,打理各种殿阁之中的草药,偶尔会请人炼制一些丹丸,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平日也不怎么出去。

    霓宝抿嘴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是有哪位上尊见到少郎你身上道衣锦绣别致,故是请了妾身,问是否可为诸位同道绣制道衣。”

    曾驽听了这话,却是比自己受到奖赏还要高兴,霓宝的技艺他自是十分非常的,他欣喜言道:“这说明天夏还是有不少有眼光的人的。”旋即又苦恼道:“只是这样霓宝岂不是太过辛劳了。”

    霓宝道:“这算什么辛劳,少郎在外巡查,时时盯着元夏的异动,往往一转就是数月,这才是辛苦。”

    她认真道:“少郎且去做事,其余这些小事情自有妾身来办。”

    曾驽却不同意,坚持道:“霓宝你自有事,就别顾着我这处了。都是为天夏效力,没什前后大小之分。”

    霓宝见他神情认真,笑了一笑,道:“少郎这般说,那妾身就应下啦。”

    “对嘛。”

    曾驽听她应下,更为高兴。

    他总觉得今日霓宝性子似比以往活泼开朗了不少,不过他觉得这是好事。以往一直感觉霓宝心中似有什么心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开解,现在却是好了。

    他想了想,放下道书,上来一把执起霓宝的手,道:“今日有暇,趁着高兴,霓宝且随我去微云湖散心如何?”

    霓宝轻轻点头,道了一声好。

    张御此刻则是来到了清穹云海深处,他将从霓宝那里了解到的有关宝器之事的呈报给了陈首执知晓。

    陈首执听罢之后,沉声道:“此是天机变动,才是引此宝出世,元夏不知道还罢了,若是知道了之后,定会有所动作,便是拿不全宝物,也会阻碍此事,此宝我等要尽量尽早获取。”

    张御点头赞同,这宝器早不现世,晚不先世,偏偏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这毫无疑问是因为元夏与天夏两家斗战,引导诸方异动,天机共鸣之下,便连这等宝器不得不做出选择,否则定然落劫而消。

    而这宝器一旦做出选择,毫无疑问会牵引玄机,说不准元夏那里什么时候就能察觉到什么了,那时就会平白生出变数。

    他道:“那另一灵落在元夏境内,要设法找出来颇是不易,此事可能涉及到宝器的诸多变机,可能需林廷执从旁协助。”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放手去做事,稍候我会让林廷执配合此事,什么地方需要玄廷配合,直接给我传讯便可。”

    张御应下,又商议了几句,便回到了清穹道宫之中。

    古邙道人的情况,他已是从常旸那里了解到了,毕竟事情凑巧,这位就是当初拦阻天夏使团归返之人。事后从诸世道弟子那里不难探听到有关此人的详情。

    这人麾下其实有不少女弟子,但是有一事值得注意。当时常旸正在试图感应那宝器的时候,却有一名其人座下的女修忽然找了过来,尽管其是受人有意派遣,可是冥冥之中自有玄机。极可能此女便是那另一个宝灵。

    尽管如此,还是需要加以确定一下。另外,如何把人找过来,还不引发元夏的注意也是一个问题。

    那个古邙真人便是随行征讨,也不见得会把弟子带上,因为低辈弟子在这等两家交战之中几乎不起作用。

    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便是有了一个想法。

    元夏天域之内,某处墩台之上,重岸所化的无面道人正坐于此地,在利用后者神通把各处的分身逐一收拾,再又逐一分化安排后,他就效仿其人行径,一直待在这里不再出去了,平日里也不见任何访客。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与外界交通断绝了。

    殿外此刻有一名弟子到来,传声道:“真人,有传讯。”

    重岸精神一振,把那弟子唤至近前,传声道:“可是神主有事?”

    他虽然不是玄修,无法动用训天道章,但是因为那魔神的缘故,很多地方都有魔神信众,这些人可以为他来传递消息。

    这些人没有直接与天夏勾连,但那魔神却是可以。

    自然,表面上此与元夏无关,所有事机只是出于那神主的意志而已。

    那弟子恭敬无比道:“真人,神主有命,要我等近来多盯着一位名唤古邙的上真。”

    重岸诧异道:“这位又是何人?”他自问继承了无面道人的忆识,可却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姓。

    那弟子道:“据说前两日阻拦了天夏使团,最后被诸世道威迫,迫不得已退去的一位上真。”

    “哦,原来是此人。”

    古邙真人被迫退一事,现在也是传遍了诸世道,其人也算是诸世道内扬名了,虽然这一点也不其人所希望看到的。

    重岸心中知晓,天夏那边特意传讯,绝不会是因为其人阻拦天夏使者这么简单的事情,故又问了一句,“还有呢?”

    “近来元夏要与天夏做约议结束后的最后一次交涉,神主关照这般做……”

    这个时候,那弟子神情忽然变得呆滞起来,虽然仍是在说话,但其所言内容却是连自己都不清楚了,仿佛只是一个被驾驭的木偶。

    重岸却是神情严肃起来,将其所言之事听清楚了。

    随后立刻开始了动作,他先是设法利用分身,很容易就弄清楚了古邙道人下面所有弟子的来历与名姓,毕竟事情只要不涉及上真本身,那是十分容易的,更何况此人还是一个外世修道人,查起来更无阻碍。

    故他很快弄到了完整的名录,并将之一个不漏送传了回去。

    只是方才做完此事不久,外面就有仆从来报,说是黄司议到了。

    重岸心下微惊,这位黄司议,怎么每次都是在他做完事后寻上门来?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他定下心神,自殿内起身,亲自来到了门口相迎,待见到黄司议,便道:“黄司议要见我,何须到此,只需遣人唤一声便好。”

    黄司议不满道:“我知你喜欢清静,不喜见人,怎么,我为你着想,你倒还不情愿了?”

    重岸忙道:“倒要多谢黄司议体谅的。”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是黄司议怕他与别的司议联络交通,所以要把他看死,故从不主动唤他去元上殿。

    不过如此也好,越如此,越说明重视他这条线,他也能探听出更多的消息。

    他将黄司议迎到内里,待落座下来,黄司议道:“稍候两殿聚议,你随我一同去。”

    重岸愕然道:“两殿聚议,轮不到在下旁听吧?”

    黄司议不耐烦道:“我让你去你便去。”顿了下,又言道:“这一次征伐天夏,你要随我通往,殿上商议轮不到你,但是有些事却需提前安排好。”

    重岸听到这个消息后,故作惊异道:“黄司议也要亲往?”

    黄司议道:“自是假身前往。”

    “但是……”

    黄司议笑了起来,道:“你是说天夏有牵连正身之法,假身前往,容易被其害?是也不是,呵呵,我等既然吃过亏了,又怎么会再吃一次亏?这次自然有了应对之法。”

    重岸心中微动,望了望黄司议,看去好像欲言又止。

    黄司议拿眼撇他,道:“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自不会忘了你的,不会让你莫名送命的。”

    重岸试着问道:“敢问黄司议,不知这用得是何法门?”

    黄司议不在意道:“告诉你也无妨。近来我两殿炼造了一些丹丸,名唤‘否唯’,能在遇到致命危机之前,会先一步散去假身,这样就可避免被牵连手段镇杀了。”

    两殿通过推算和先前被斩杀之人,已然明白,天夏的这等手段只能一个个针对修士,而并非大范围杀伐,那么用此法最多只是一二人受损,不怕耽搁和错过战机。并且哪里危机感应次数多了,那就能确定问题出在哪里了。

    重岸一想,也是立刻领会了其中的用意。

    这个办法虽然粗糙,但的确是非常有用的,也就是耗费一些假身,虽然道行越高,假身越少,似求全之人,一般再怎么祭炼假身,两三具也是最多了。

    可能有两三次机会,已然是很了不得了,关键是元夏求全之人较多,大可以派遣人手分开尝试。

    他暗暗想着,要尽快把这個消息传回去。

    黄司议见他不言,以为他担心下来战事,便道:“你放心,到时候用不着你上阵,只要你设法联络到那条暗线,能传递消息便好。”

    重岸道:“那分身如今在天夏的地位尚且不高,怕是得不到太过重要的消息。”

    黄司议却不在意,道:“哪怕一点消息也是够用了。”

    关键是天夏那边的消息,两殿那里这些年来几乎没什么突破,而他这里总算埋线长远,至今仍可传递消息,这就显出这条线的珍贵了。

    两人再说了一会儿后,听得宏大钟声传来,黄司议神情一肃,道:“两殿召聚我等议事,此乃征伐天夏前最后一次议事了,你且随我一同来吧。”

    ……

    ……

第1850章 议止验誓定

    黄司议所招揽的人手自然不止重岸这里一人,在半途之上,也是不断有人加入进来。

    除了他自己本身所御使的人手之外,还从原本的世道之中调运来不少修士,其中大多数俱是他这一支的族人。

    这一次实乃是诸世道与两殿合力侵攻天夏,所以诸世道中亦有宗长、宗老加入到攻伐之列。

    重岸暗地里仔细观察着这些人,他发现自己就在黄司议边上倒也不错,至少能清楚看到这些依附之人,他大可以将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记录下来,并设法打听清楚此辈的功法神通,转头再交给天夏那边。

    不过修为达至求全之人他自然是没法观察的,这些人的道法若不展现出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而以他的功行,恐怕仅只是多看几眼,对方就有所察觉了。

    所以非但不能查看,反而要尽量避免与这些人接触,好在黄司议自身还不到求全之境,身边自也没有这等人物随行。

    飞舟一路飞驰,最后在两殿之外的云阶之前停落了下来。

    这还是重岸第一次亲身来到此间,无面道人虽也有有关此处的忆识,但这些都不及亲身到此所感受到的震撼。

    非是司议、非是外使、非是诸世道上层,俱无资格进入元上殿,故是黄司议将包括重岸等人在内的随行之人都是留在了外间,稍作关照,自己则是甩袖迈步,踏云而去。

    过去云阶,他便进入了大殿之内,此刻那如壁光幕之前,两殿司议也是陆续到了一些,只是还未到议事开始之时,都是三三两两聚在那里说话,只是彼此之间分得很开。

    黄司议拿眼一扫,就来到了兰司议之旁,执有一礼,道:“兰司议有礼。”

    万道人成为主持上殿的司议之后,兰司议就是其人绝对心腹,只是这位功行还未求全之境,若是修到了那等地步,其就是下一任的主持之人了,只是现在还有悬念。

    兰司议回有一礼,道:“黄司议,此回攻伐天夏,我与下殿交通当是频繁,还需你多多费心了。”

    黄司议之职责,就是负责与下殿诸司议交通的,他口中道:“那是应当。”随即又话锋一转,“如今已是两殿合议,什么事情都可沟通,其实真用到黄某的地方也是不多了。”

    兰司议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黄司议,如今两殿增位了不少司议,这些唯有靠黄司议及时沟通,方才对我上殿不会有太多偏见。”

    黄司议道:“行啊,既然兰司议这么说,黄某就勉为其难,多费些心思了。”

    “嗯。”

    兰司议点点头。

    再是等了一会儿,随着更多两殿司议到来,人也是差不多到齐,随着万道人和向司议这两人到来,各位司议亦是来到了自家青玉莲花座。

    不过两人却未急着开始议事,似是在等着什么。

    没多久,却见天顶上空有三团壮阔星云现出,但只是稍瞬即逝,随即便见有三道光束似从那星云之中射落下来,直直落在两殿光幕之下。

    这光束徐徐散开之后,自里显露两男一女三名道人,可以看到,三人俱是求全道法之人。

    万道人和向司议带领众司议,俱是对其行有一礼,道:“三位道友有礼。”

    那三人也是回有一礼,道:“诸位司议有礼。”

    兰司议对着黄司议言道:“这三位上真乃是此回三上世派遣至助我攻袭天夏之人,三位分别是原空世道的凌灵子、斗岁世道的虞月上真、治微世道的钟甲道友。”

    黄司议不难从他的称呼中听出亲疏远近之别,顿时心领神会,他也是多打量了这三人几眼。

    诸世道的修道人,除了以宗族血脉维系之外,便是以道法为牵系。然而除了三上世外,余下三十世道中,却是血脉维系占据了多数,大半皆乃是同姓同宗。

    三上世则是以道法为重,甚至这才是第一位的,而唯有能成三上世道法之人,才为三上世之嫡宗。

    这位三人到来之后,青玉莲花座外就又浮现出三片荷叶,三人也是在上面坐定下来。

    万道人道:“三位到此,上三世诸位同道可以话语传知两殿么?”

    凌灵子开口道:“万司议言重了,两殿自有有职司,我上三世不会横加插手。多余之话便不说了,我诸世道自会拿出镇道之宝相助两殿,今回必要拿下天夏,以全终道。”

    万道人道:“先前定计,可有变动?”

    凌灵子回道:“此番大事,既是三世与两殿定议,自不会轻易变动,一切照旧行事。”

    万道人看了向司议一眼,见后者点头,便道:“如此我两殿便依此布置行事了。”

    十年的调整,两殿与诸世道反复协调,就是为了鼓足劲力拿下天夏,因为双方都是认识到,越是拖到后面,天夏越不易对付。

    而这一次集中的力量也远超前几回,所动用的镇道之宝,除了留下必要维护天序的,其余都会拿了出来。

    两殿此次将会从正面,也就是从原先打开的两界通道处发动正攻,而诸世道会在打开另一方两界通道,配合两殿攻势。

    他们所定的策略,与天夏所推断的大致相似。

    这其实没什么奇怪,因为攻伐他世,来来去去就这么些路数,玩不出新花样的,至多是在具体战术上会有所变化。但关键的,还是看投入的力度。

    力度若足够大,你便是通盘知晓也没有用,挡不住就是挡不住,这一回两殿和诸世道打的就是这番主意,以绝对优势侵攻天夏。

    因为以往征伐尽托于两殿之手,诸世道几乎是不过问,所以两者并没什么配合可言,从实际情况来说,双方因为长久以来的矛盾,也很难通力合作,所以两边各走一路,这般反而利于行动。

    双方也都是对此等安排认可。

    所以有时候计划可以拟定的很漂亮,但是碍于各种缘由只能选择等而次之,或者相互妥协的路数。

    万道人道:“约期正式结束之前,我当会与天夏进行最后一次议谈。”

    这番议谈不是为了单纯走一个过场,同样也是为了查验追究,看十年之内对方有无违誓之举。

    违誓的地方,双方当然肯定都是有的,就看能不能找到了。若是某一方能挑出对方得错处,并叫对面无可辩驳,那是当真可以请动约议之机,降下誓力迫压并侵损对手的。

    万道人道:“兰司议,此回就由你代我上殿前往与天夏论议。”

    向司议则是唤过一名铁姓司议来,这位功行不甚高,但向来对他唯命事从,这等事不需要比较法力功行,只需要能分辨事机,又能够及时传递并执行谕令之人就足够了。

    安排好之后,万道人和向司议又看向凌灵子三人。

    凌灵子则道:“此本是两殿之事,前后与天夏打交道的亦是两殿,我诸世道便不参与了,若有什么结果,再告知我等便好。”

    见三人并无异议,万道人和向司议二人也是将事情安排了下去,百余驾金舟很快从元上殿驶出,按照定约,来到了两界通道之前。

    到了约定的时辰之时,便见虚空之中的漩流一阵激荡,内中光芒流溢,同样数目的飞舟从两界通道对面穿渡而出。

    这回天夏所派遣出来的使者尤道人、风廷执以及诸多随行的玄尊。

    虽然约议尚未结束,不过他们都是做好了准备,万一有碍,及时化散假身,不会给元夏任何机会。

    只是这等可能很小,因为直接粗暴的违背约誓,那是整个势力都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元夏不会为了一两名修士这么做的。

    双方舟队相互对峙片刻,各有主舟自里行驶出来,缓缓来到了中间位置,又是各自停下,随即各有一道云光飘出相接,并结成一个漏斗形状的广台之上。

    尤道人与风廷执带着随行之人一起自里行出,落定其上。这时兰司议、铁司议二人也是同样落到了此间。

    双方在相互见礼之后。

    铁司议率先言道:“贵方与我元夏之差距,想必贵方也是清楚的,又何必与我元夏对抗到底的,只要诸位归顺,也能在我元夏有一席之地,我元夏可许诺善待各位,到时候同享终道,岂不美乎?”

    风廷执笑了笑,道:“风某来过贵地,也与贵方有过交手,贵方如何,风某是很清楚的,说起来,贵方以往也曾说过类似之语,此回再是有闻,倒是颇觉亲切。”

    铁司议呵呵一声,也不再说这个,一伸手,便有人将一卷玉简送到了他里,他拿着晃了晃,道:“此是这十载以来,我等书录下来贵方种种违誓之举,请贵方拿过去一观。”

    风廷执笑了笑,道:“倒是巧了,我天夏这里也有一份,亦要请贵方过目。”他从袖中取出一捆玉简,“这上面桩桩件件,可都有详细记载。”

    双方都是不动声色,各自示意下,就有弟子从身旁走出,带着玉简行至中间,各自交换了玉简走了回来。两边确认玉简上无有什么手脚,便皆拿过,各自打开看了起来。

    ……

    ……

第1851章 换契另付托

    元夏、天夏两边各自翻看玉简。两边不论是兰司议、还是尤道人,面上都是不动声色。

    尤道人翻看着上面一条条的记载,这里面不但可以看出元夏如今对天夏的了解程度,也可以从中反推出哪些地方是出了纰漏的。

    好在光从这上面看,天夏应对相当妥当,这里并没有暴露出太多。不过其中倒是提到了异神一事,说是此神由天夏种下的。

    身为使者,他也是被告知了一些事情的。

    这的确是天夏之作为,但翻看了一下,元夏方面也仅能是口头指责,终究没有实质的证据。

    因为魔神虚无缥缈,存于信众心中,自然是找不出实际上存在的。

    要除掉魔神,那就要杀光信众。

    实际上,元夏事的确是做得出杀光底层信众,再换一批上来的事情的。事实上有人已经准备着手清理了。

    可也有人提出质疑,若是杀光了这批人还是有怎么办?

    回答就是继续杀,杀到没有为止。

    这等做法终究反对居多,有人认为诸世道除了自己这边的下人外,那些去往天夏享乐的世道弟子身边亦是跟随不少,你便是元夏域内这里杀光了没用,还需清除另一边才是,这才有了后面彻查之事。

    可还有人认为,若真是天夏所传递,只要天夏驻使在那里,便是杀光了原来之人,天夏也能再以手段传递,反而自己白白折损实力,平白让天夏看了笑话。

    因为几方意见争执不下,再加上魔神知道进退,始终不去触动元夏天序,所以事情就僵持在了那里,到了如今,也就是成了罗列上简册上的一条陈述。

    尤道人看罢玉简后,发现除了魔神之事外,其余都是一些琐碎的东西了,还有一些是天夏故意放出去混淆视线的,实证自也是一概无有,他这时心中一定。

    兰司议这里也同样是在翻看着,天夏这里提出了百余条陈述,其中有不少也是捕风捉影,也有许多虽有明确记载,可同样没有实质的证据的,他也可以不作理会。

    从这里可以看出,诸多世道弟子,的确是泄露出去了不少消息,但也有可能泄露之人身份较高,对于这些人,因为开战在即,两殿现在不去声张,准备事后交给诸世道自己去处置。

    不过有几条,现在看来却是绕不过去的。

    其中就有邢司议带人侵攻天夏下层界之事,这可是实打实存在的,他料定稍微天夏可能会抓住此点做文章。

    他与尤道人二人将手中玉简都是看罢之后,各自辩讨了片刻,尤道人果然提到了此事。

    兰司议道:“这件事兰某知晓,乃是因为邢司议自作主张之故,早在邢司议到来天夏之前,我等便已是将之开革了,后续他之所为,皆与我元夏无关。”

    尤道人却道:“不见得吧?贵方或许以为所有来犯之敌都被我等斩杀了,可是还有一位,名唤林鬼之人,他却被我们擒拿了,我等却是从此人忆识之中得悉了具体原委。”

    兰司议面不改色,道:“只是区区忆识,若要改换,也是简单。”

    尤道人哪里会被他三言两语给辩驳过去,道:“那位林鬼的假身,还在我天夏镇压着,是否识忆改变一辨便知,我大可将此人拉过来,并在此澄清。”

    兰司议心下皱眉,林鬼因为不惧生死,要是真拉过来,那说不定真会坏事,他这时看了一眼铁司议。

    尤道人看到他的目光,顿时了然,示意了一下,风廷执这时走上前去,对着铁司议一礼,道:“铁司议,这里还有陈述风某觉得有问题,我们且到这边来一一查验。”

    铁司议看了兰司议,倒也没再说什么,和风廷执走到了另一边。

    兰司议见他们走开,便传声道:“尤上真,你我都知道,这般纠缠下去无有意义,也不会有结果,你们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多的给不了,但少许交代却是可以的。”

    这件事若是天夏这边咬死不放,牵扯下去,的确是一个麻烦,因为要理不清此事,按照定约,可以继续拖延约议时日。

    要知两殿和三上世那边随时准备发起进攻,多少人在那里等着,肯定不喜欢节外生枝。

    这件事固然有情由,可也肯定有人会借题发挥,说他能力不足,无法办妥此事,他现在只求把事情尽快了结,哪怕稍作妥协也无所谓,反正等到攻灭天夏,给出去的也都能讨还回来。

    尤道人哼了一声,道:“尤某也不想在这里多纠缠这等小事,而是想与贵方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总要是有一个结果的。”

    兰司议耐心听着他说,等着他提条件。

    尤道人继续道:“那些紧要的便不说了,近来发生的那桩事,我天夏使团归来路上居然遭人拦阻,整整二十日被阻于两界通道之外,且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

    要知道我天夏可是护送贵方使团乃至诸世道弟子平安归去的,其中一个也未曾有过苛待,两相比较,对方难道不觉理亏么?

    而且据我所知,那拦阻之人,还只是一个外世修道人,并不领任何职事,他凭何做这等事?

    此事必须要给我天夏一个交代,若是拿不出来,那么我们继续在此慢慢谈下去好了!”

    兰司议缓缓道:“那么尤上真想要什么样的交代呢?”

    尤道人冷言道:“别的不说,古邙此人必须交由我天夏处置。”

    兰司议当即否决,道:“古邙虽是外世修道人,可到底求全之人,当初投入我元夏,乃是换过誓言,只要他不反我元夏,我元夏绝不会因故拿捏他,所以阁下还是换个条件为好。”

    尤道人哼了一声,强硬道:“那是你们的事了,我天夏必须要一个交代。”

    兰司议倒没有和他争辩,因为他也是知晓,尤道人就是天夏最大的强硬派,这件事没有一个明确结果,要想顺利结束没这么容易。

    他想了想,道:“交出古邙真人是不可能的,但是此事我可以给贵方一个过得去脸面。”

    他下来又说了几句话,尤道人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但是又想了下,摇头道:“不够,远远不够。”

    兰司议却是不恼,因为尤道人既然这么说,那就有的商量了,他道:“此事兰某需要安排下,请尤上真在此等候片刻。”

    尤道人道:“那尤某便就等着兰司议了。”

    兰司议法力一转,就化变了一具分身寻到了两殿之中,径直来见万道人,后者见他回转,问道:“怎么样了?”

    兰司议将情况一说,道:“我们的查验看来目前拿捏不到天夏的,只是天夏方面要求惩戒古邙上真出来赔罪,惩戒其人。

    此事自然不能答应,但是这件事终究要想办法尽快了解,不然邢司议那件事容时纠缠不清,约议之期或会继续延续下去。

    我以为,两权相害取其轻。

    天夏要一个交代,就给其一个交代,免得再拖下去,此事到了最后都不好解决。”

    万道人道:“你打算如何?”

    兰司议语声淡淡道:“拦截使团之事,古邙真人自己并没有出面,所以大可以推到其弟子身上,将其所有的弟子交出去就是了。古邙那些弟子之中,也有不乏元神修为,应该足够给天夏那边交代了,他们当也是知道的,再多他们也得不到。”

    万道人道:“若是天夏那边同意此事,那你就去安排,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越快了结越好。”

    兰司议点头应下,走出殿外之后,立刻命人将古邙道人寻来。

    不多时,古邙道人来至殿台之上,执有一礼,不卑不亢道:“未知兰司议寻贫道何事?”

    兰司议道:“前番时日,不得两殿关照,古邙上真私自阻拦天夏使团,致我元夏道义有失,这件事上真难道不准备说些什么么?”

    古邙道人看了看他,面无表情道:“兰司议欲要如何?”

    兰司议漠然道:“将阁下所有弟子唤了出来,送去天夏,给天夏一个交代。”

    古邙真人闻言,冷冷言道:“我便将自己的弟子都是打杀,也不会交了出来的。”

    他虽不在意自己的弟子,便是都杀了也毫不痛惜,可是将弟子交出去,却是明着损他的脸面,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兰司议则是语声平淡道:“天夏方面原本要的是古邙上真,这件事涉及到征讨天夏的大计,不容变更,若因为阁下耽搁,那么一应后续就由阁下来承担。”

    古邙真人眼瞳一缩,神情数变。

    兰司议这时又道:“这件事两殿可以允诺,不对外言说,古邙上真可以仔细考量。”

    古邙真人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时而冷峻,时而狞厉,但是最后恢复了平静,道:“人我自己来拿。”

    “可以。”

    古邙真人身上光华一闪,元神已然飞去,过了没有多久,百多個弟子一个个站在了那里,只是此刻俱是呆滞不动,他道:“人已是带到,你们自己带过去吧。”

    他已然想好了,只要自己不说出去,两殿也不提此事,那么谁也不不知道他把弟子交出去了,这件事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兰司议对这些弟子并不多看一眼,只是换了心腹过来,吩咐道:“把人送去天夏那边。”

    ……

    ……

第1852章 还天可聚灵

    兰司议元神分身归来之后,他门下随侍也是将古邙道人的弟子全数带了过来。

    他对尤道人言道:“我们虽然无法交出古邙上真,但是古邙上真所有的弟子在此地,当时拦截贵方使团的弟子也在里面,这些人任凭贵方处置。贵方以为这个交代如何?”

    尤道人表面看去仍是有些不太满意,不过因为方才两人商谈之中,他也是默认了兰司议的提议,故他也没继续再说什么。

    他挥了挥手,对着身后弟子很是随意的嘱咐道:“把此辈都带了回去,交给后方处置。”弟子打一个躬,卷起一团云烟,带着这些弟子往飞舟之上而去。

    尤道人这才转向看向兰司议,语声冷硬道:“尤某也不愿在这等小节上继续纠缠下去了,早些了结这里的事情,也是尤某之所愿。”

    兰司议道:“好,那等我两家就尽快拟定文册。”

    因两边皆无异议,下来动作便就快了起来。双方将玉简之上陈述每一条都是写下了驳文,避免日后之牵扯。

    待拟完之后,又再在上面立下名印,随后双方交换玉简,在各自拿到手中的那一刻,冥冥之中有一股束缚之力解脱了出去。

    到得此刻,双方才是真正解了誓力规束,两家约议也算是到此了结。这也意味着十载之和平已然结束,两家又再次回到了战时。

    兰司议缓缓道:“我等约议已然终了,两家再见之时,就是战启之时了。”顿了下,他又道:“尤上真,似阁下这般人物,元夏是可以宽容的,阁下若是愿意归入元夏,元夏必是给予厚礼。”

    尤道人冷笑一声,道:“这等话就不说用了,古邙这等人是什么下场,你当尤某看不到么?

    你们一边招揽外世修道人,一边却是用他们当作消耗用的棋子。

    说什么同享终道,那些外世修道人到头来不外就是被你等抛却的下场。在尤某看来,他们这些人与其苟活至今,还不如当时殊死一搏,还不失壮烈,也对得起自身之道心。”

    兰司议神情平静道:“尤上真此是偏见了,我元夏虽然利用外世修道人,但若是到了求全道法之境,却是不会有任何苛待的。

    每一位到来的上真,我元夏皆会与之立下势契,以确保其利益不受损折,便若古邙上真,我等若真是不在意,又岂会尽力保全于他?”

    尤道人听到这句话,却想讥嘲其人,你们刚才把此人的弟子交出来,现在却大言不惭说保证其人利益。

    不过他再是一想,底层修道人的性命在这些元夏这些上层修士眼里,那是根本不重要的。而那些外世弟子那更是差了一层,故对此辈而言,达成此番条件和什么都不付出也没什么区别。

    故他只是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一礼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风廷执见此,也是与对面的铁司议执礼别过,带着随行诸人跟了上去,没用多久,一行人顺利上得飞舟,并不疾不徐往两界通道行去。

    兰司议则是站在原处没动,一直目注着他们进入两界通道。

    铁司议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道:“怎么?兰司议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么?”

    兰司议道:“无事。”

    在方才结束定约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疏忽了,甚至生出了将尤道人一行人重新拦下的打算。

    可是到了眼前这个地步,事机已然是尘埃落定,便是真有疏忽,他也要当做没有。

    他道:“我们该是回去复命了,不能让诸位司议等的太久了。”

    铁司议目光闪烁了下,面上露出笑意道:“兰司议说得是。”

    两人乘上了金舟,以最快速度回到了两殿之中,见了诸司议与上三世的凌灵子等人,便将此行之事大致陈述了一遍,至于其中交上古邙真人的弟子一事,根本没人在意。

    两殿司议遗憾的只是罗列这么多条目,却仍旧未曾拿捏住天夏,可他们也知道此事不太现实,因为天夏对于他们防范甚严。

    目前打入天夏内部的暗线,也只有黄司议这里手里攥着那一条,不过地位还不够高,不可能探听到太多的内部消息。

    万道人待兰司议回到了位上,问询了几句后,又与向司议、凌灵子等人交流了片刻,便道:“既然誓约已解,那元夏再无约束,诸位司议,且依照定计,各去准备吧。”

    两殿诸司议皆是执礼称是,随后一道道光束从青玉莲花座上腾起,往四面八方分散而去。

    而另一边,天夏舟队顺利进入了两界通道,尤道人和风廷执二人见元夏自始自终也没弄什么手段,任凭他们离去,也是彻底放心了。

    风廷执佩服道:“多亏得尤老方才一番表现,才是逼得此人让步,让我等得以将人带了回来。”

    尤道人无奈道:“老道平日修身养性,方才也只是勉强撑住架子,不露破绽了。”

    风廷执道:“尤老自谦了,就尤老方才表现出来的态度,谁人不以为尤老乃是一位强硬人物?以后若有这等事,说不得还要依靠尤老上阵。”

    尤道人摇摇头,又笑了笑,抚须言道:“若是日后击败元夏,元夏有人投顺,老道我倒是乐于一试。”

    风廷执笑道:“那风某就等着那一日了。”

    在与元夏解誓的那一刻,张御这里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风廷执送来的消息,见到顺利将古邙道人的弟子带上了飞舟,他也是微微点头。

    此事安排下去的时候,能否成功他也不清楚,因为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此前他已经设法让魔神在古邙真人的后辈弟子之中安插了眼前,要是这次不成功,他还有别的办法。

    此中唯一的变数,那就古邙真人有一定可能为了颜面,将自己弟子下手清除,也不愿交了出来。

    只是他通过魔神,看了一些此人以往的行事风格,却是觉得这个可能不大。

    别看此人平日表现出一副对谁都是冷漠以待的样子,好似并不把两殿的意思放在眼里,但其实其人的底线非常灵活,两殿若是强压下来什么事,那他是从来不会硬扛到底的。这也是两殿容忍其人的关键。

    这回的结果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思索片刻,这一回尤道人、风廷执二人归来,不排除元夏有尾随而来,发动攻袭的可能,哪怕有一线可能,也不能放松。

    故是他唤来明周道人,吩咐其传命下去,让各处做好准备。

    倒是重岸那里,本来每隔一段时间会通过魔神送传回消息,但是数天前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跟随黄司议去往两殿,之后便就没了下文了。

    他推断重新若是不曾暴露,那么此刻极可能就是在黄司议身侧,这样的话,的确是不方便传讯。不过一旦离开两殿,并且重新恢复沟通的时候,极可能就是元夏发动的时候了。

    又是数日过去,在众人等待之中,尤道人、风廷执一行人顺利返渡回来,而在他们归来那一刻,两界通道也是轰然合闭,彻底上关了双方往来之门户。

    张御与风廷执借助训天道章一阵交流之后,便道:“明周道友,去把那位霓道友请到此处。”

    明周道人打一个稽首,便化光不见。

    没有多久,神人值司传告霓宝已至,便唤其入殿。霓宝进入大殿,对着座上万福一礼,道:“见过张廷执。”

    张御客气言道:“倪道友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多谢廷执。”霓宝再是一礼,到了席上落座。

    张御道:“根据霓道友此前所描述的线索,我等用了一些策略,现在已是把古邙道人身边的弟子俱是带至了天夏,现在还要请霓道友鉴别一下,看那里面是否由有那另一位道友。”

    霓宝有些惊讶,她真是没想到,天夏这么快就能找到那另一个灵化之身了,心下也是喜悦,她道:“好,敢问张廷执,不知人在何在何处,妾身这便辨认。”

    张御心光一转,就在大殿之上化显出一面巨大水镜,此中将那古邙道人所有弟子都是照显了出来,他道:“霓道友可以细观。”

    霓宝通过水镜望了出去,认真看了几眼之后,眼前一亮,道:“是她。”说着,伸手一指。

    张御看过去,见是一位模样俏丽的女修,道:“道友可以确认么?”

    霓宝无比肯定道:“我看到这位姐妹心中便有感应,这与我先前所感应到的气机一般模样,不会有错的。”

    她不待张御开口,从座上起身,万福一礼,道:“妾身愿意走一趟,说服这位道友归顺天夏。”

    张御点头道:“那此事交给霓道友了。”

    霓宝神色认真道:“霓宝领命。”

    此时虚空世域之中,某处浮空飞岳之上,古邙道人的一众弟子从昏沉之中清醒了过来,在得知自己已然到了天夏,并且是被自家老师送来赔罪的,众人一时都是惶惶不安。

    沉珠醒来之后,却是不像其余同道一般惊惶,反而有着一丝解脱般的轻松。这时天外一道金光落下,显露出一名道人,其人目光一扫,落在了沉珠身上,声音冷漠道:“你,随我出来。”

    ……

    ……

第1853章 合意织上宝

    古邙道人弟子一时都露出惊惧之色,而他们此刻看向沉珠的目光之中,有不屑,有厌弃,亦有几幸灾乐祸的。

    有人立刻低声言道:“老师把我们抛弃,天夏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定然是她那日触怒了天夏,被列上了点检契书,却是连带着我们一起受连累了。”

    诸弟子顿时觉得这个理由有道理,看向沉珠眼神更是厌恶和愤恨了,百余人中却并没有哪一个对其表示同情的。

    古邙道人虽收了许多弟子,可他对于这些弟子并不当传法之人来看待,而只是当作了一群可为自己奴役的奴仆罢了。

    这般情形下,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师徒及同门情谊,而长久在这等环境之下,这些弟子变得一个个趋炎附势,极擅吹捧,同时喜欢依附强势之人,这其实也是被逼得无有办法了。

    没有依附之人,或者不擅溜须拍马,那根本无法在师门之中存活下去,似如沉珠,她资质在一众同门之中虽得上极好,可正是因为她不肯依附谁,也肯做阿谀奉承之事,那日才被推了出来做那引诱天夏动手的诱饵。

    沉珠则是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她也认为对方找自己是这个原因,只是她无力抗拒,默然不语跟着那道人走了出去。

    只是见他们离开,余下弟子却又惶惶不安起来。

    这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言道:“诸位同门,且听我一言,老师既将我等抛弃,将我等送到天夏,那我等就再不是老师的弟子了。

    而我等乃是外世修道人,从来不是什么元夏修士,以往所行所为皆是受元夏所迫,天夏未必容不下我等。

    只要我等表现出愿意归附天夏之意,那么天夏未必不能收容我等!“

    诸弟子一听,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有人接道:“对啊,松师兄说得对,去挑衅天夏使团乃是老师下得令,去做事的也是沉珠,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和元夏从来没有冲突,我听闻天夏是最讲道理的,想必不会牵连到我等吧?”

    这些话一说,此间众人的心思也是安定了下来。

    曾驽和重岸二人此刻就在外面盯着这群人,重岸惊讶道:“咦,这些人中,倒也有几个有些本事啊。”

    重岸道:“可惜这些人个个心术不正。其行事风格和心中道念也与我天夏大为迥异,不过在我天夏,这等人也自有去处。”

    这百多人中,还有一个人有着玄尊境界,哪怕只是镇压起来的,都是有其作用的。

    曾驽想了想,也是道:“道法道心,是最难调和的,若不是有霓宝在旁时时规正,我恐怕也要走上岔路。”

    重岸道:“道友不同,道友一直心怀善念,所以才能得以规正,而这些人不是,大半都是心怀恶念,令人不齿,这些人需要甄别清楚,若是不曾做过恶事,可让其改过自新,若是有过劣迹,既然到了天夏,那么自需按照天夏规序惩处。”

    沉珠跟着那道人而行,一路上默默无言,一直走到了一座别致的凉亭之中,那道人在此停下,转身过来。

    他一改方才冷硬态度,神色却是缓和了下来,对她抬袖一礼,道::“敢问这位就是沉珠道友了吧?”

    沉珠怔了一怔,她连忙还有一礼,回道:“不敢,妾身正是沉珠。”

    那道人笑道:“道友勿要紧张,我找道友来此并不是因为道友所想之事,而是有一位道友的旧友想见你一面。”

    “旧友?”

    沉珠有些疑惑,她不记得自己在天夏有什么旧友啊?莫非是那日遇到的天夏使者?

    可与这位不过只是见了一面而已,也谈不上交情,她更不认为对方会特意来找寻自己。

    这个时候,霓宝着一身朴素麻衣,从一边走了过来,来至凉亭之上,对着她看过来。

    “你是……”

    沉珠在看到霓宝一瞬间,顿时觉得这个女子好生熟悉,给她一种十分特别的亲切之感,那种感觉,好像这个人就是自己姐妹,可是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后者。

    霓宝这时对她一礼,随后伸出来,对着空处一划,就有一条细长银线飘了出来,一端持在她手,一端则是向着沉珠那里飘了过去。

    沉珠不禁下意识探出手,而她手臂挥动之间,也是于不知不觉间下化出了一条一般模样的丝线,而后两天丝线一端便系合在了一起。

    两人气机通过这一条丝线牵连,顿时相融到了一处,霎时间,就有一幕幕的画面自沉珠眼前飘过。

    她与霓宝不同,一灵昧去,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来历。可是此刻两气相接,霎时就被点醒,觉悟了本来。

    不止是这样,她还从霓宝那里知悉了其人到来天夏后的一应遭遇,也知道对方此刻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她神情一时有些恍惚,同时又不由有些庆幸,若是自己不是这般出身,那或许根本来不了天夏,不是在元夏继续沉沦下去,就是被元夏捉了去,自此生生世世不得自主了。

    好一会儿,她的心绪才是渐渐平复下来,霓宝见此,轻声道:“沉珠妹妹可以放心了吧?”

    沉珠对着霓宝一礼,道:“多谢姐姐还我本来。若无姐姐,小妹绝无今日之幸。”

    霓宝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道:“妹妹,我们本为一体,不用这么生分,妹妹能来天夏,也不是姐姐的功劳,是天夏的玄尊和廷执见到了姐姐的异状,召来问过知悉端倪,这才有了后续举动,妹妹若要谢,也要谢谢他们才是。”

    沉珠嗯了一声。

    霓宝道:“妹妹方至天夏,可能心绪不宁,要不先是宿下,待心境平复之后,再言其余。”

    那道人也旁道:“不错,沉珠道友初至我天夏,对我天夏可能还不太熟悉,可以先休歇一段时日,其余事情并不急,也不用想太多。”

    沉珠却是摇头,看着霓宝,认真道:“姐姐,我来时见到元夏通令各方,来老师……连古邙亦在准备之中,他们随时就要侵攻天夏了,既然我们姐妹能做到这等事,那么正应该抓紧去做,而不是等下去。”

    她知道自己要想在天夏立足,那必须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不过这虽然是一個她愿意出力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她厌恶元夏,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去了,所以她要帮助天夏取胜。

    哪怕她修为不怎么高,可她自身就是宝灵,觉醒了本来后,她十分理解上层宝器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霓宝道:“沉珠妹妹既然有心,但姐姐也不能浪费了妹妹的一片心意。”

    她松开手,退开两步,对那道人一礼,道:“还望道友能为我等姐妹准备一个合适的所在,方便我等运转玄机。”

    那道人郑重一礼,道:“一切交给贫道就是。”他抬起头,拍了拍掌,不一会儿,有一驾飞车落下,他率先登了上去,道:“两位请随贫道来。”

    霓宝、沉珠二人也未犹豫,相互执手登上车驾。车驾之下漫出云雾,腾空飞起,飞遁有一炷香的工夫,就往下一落,降至一个周围飘着无数金色道箓的浮空飞台之上。

    那道人带着二人下了车驾,道:“此间四处有阵禁保护,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变是有什么变故,也能阻挡下来,保证两位的安稳,两位若是还需要什么,尽管与贫道言说。便是贫道做不了主,也会禀报给张廷执知晓。”

    霓宝朝着四周看了几眼,对他一礼,道:“有劳道友了,有这些已是足够了。”

    那道人道:“那贫道就先告退了,贫道便在外间等候,两位若有什么吩咐,可随时唤贫道。”

    霓宝再是称谢,待那道人走了出去,她与沉珠一齐点了下头,便面对面坐了下来,稍事片刻,ia便自两人身上冒起一阵阵纯澈灵光,自有一股玄妙意蕴在其中。

    这灵光飘飘荡荡蔓延开来,很快铺满了偌大广台,再是片刻,却见有一根根银亮且柔顺的细丝自里漂游出来。

    两人各自伸手去捉,那些银线便顺服的落入了她们手中,随着两人指掌动作起伏,便见银丝相互交缠,便越结越多,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编织出来。

    那道人来到了广台之外后,就站在了外面等候。这个时候,他见到一人迎面走了过来,心中一惊,待看清楚来人后,慌忙执有一礼,道:“属下见过林廷执。”

    林廷执道:“你去忙你的事机去吧,这里有我。”

    对待一件镇道之宝,总是要谨慎小心一点的,而若是出现变故,他随时可以调度清穹之气下来安抚。

    那道人一礼之后,就退下了。

    林廷执则是在原处端坐了下来,就在外间等候。

    广台之内,随着时间推移,霓宝、沉珠二人手中聚集起了亿万根银丝,望去乃是一片波光荡漾银海,而二人双手翻飞之间,如舞如蹈,美妙多姿,更蕴含着一股奇妙意蕴,同时还有叮咚作响的清泉流淌之声传递了。

    伴随着两人的动作,也是有一件宝物在两人面前渐渐成型,显露出了模样来。

    ……

    ……

第1854章 成机可着身

    在霓宝、沉珠两人编织之下,她们面前那件宝物逐渐成型,隐隐约约可以辨出一件道衣的模样。

    而衣上宝光也从里透照出来,映得云海一片银白,外面的禁制丝毫遮挡不住。

    林廷执正坐在外间,他感察到了里面的宝气正一层层的向外涌出,尽管极为柔和,可拂面而来时,仍有一股汪洋般的深沉,可见云海一层层向外涌动着。

    他忖道:“果然不愧是上层法器。”

    见动静太大,未免宝机惊扰各方,转运了下法力,调动了一缕清穹之气过来,抚平云海,须臾之间,就将里间散播至外的宝气都是遮掩了去。

    在气机碰撞之中,凭着他的独特道法,也是接触到了内里诸多玄机。

    他认为,这个宝器当初极可能是在走上最后关头时停了下来,并没有能够真正成型。这或许因为感应到了元夏天机有变,也可能是为了躲避自身劫数。

    恐怕因为这个原因,元夏那边才没能真正察觉到,毕竟没有化成宝器也影响不了元夏天序,更因为大道未曾真正被拿下,还有空隙存在,这才有了其容身下来的可能。

    而现在,此宝则就是在完成那最后一步。

    霓宝、沉珠两个人所起到的,其实仅仅只是引导和编织的作用,她们在合适时候、合适的地点,便会选择推开那一扇门,让此宝真正出世。

    许久之后,一件道衣飘荡在了两人中间,可以看到,两人一执领,一执裾,似如牵着一片潋滟水光。

    二人对视一眼,合力运转气机,这宝衣渐渐收拢银华,变作寻常道衣一般大小,两人又是收拾了一下,这才起身,自广台之中走了出来。

    到了外间,看见此间值守之人换了一位,但是身上气机高深莫名,霓宝、沉珠二人虽不到元神之境,可身为宝灵,又兼见多识广,眼光却是有的,立刻万福一礼,道:“这位上真有礼了。”

    林廷执回有一礼,道:“两位有礼,我乃玄廷廷执林怀辛,知晓两位牵引上宝,故特此过来一看。”

    霓宝、沉珠二人这时伸出双手一托,将此宝衣奉上,道:“这是我二人织就出来的宝衣,如今愿意奉呈天夏,助天夏对抗元夏,救万世于水火之中。”

    林廷执沉吟一下,这个他也没有推辞,郑重言道:“好,那我便代玄廷,代天夏收下此物,多谢两位道友了。”说着,他打一个稽首。

    霓宝、沉珠两人连忙还礼,此物送出,她们也是卸下了一件心事。

    她们二人身为宝灵,自是身背着让宝物现世的宿命。宝物若是无法现世,她们便会一遍遍的在尘世中轮转。但是承负不脱,她们便没可能成道,甚至连元神都成就不了。

    现在完成了此事,摆脱宿命,她们已然可以走自己的道了,还不必再背负着这份承负了。

    林廷执为防气机沾染,并不自己伸手去拿此宝衣,而是站在三尺之外仔细观察,见此衣玄清素澈,道韵高渺,不觉赞道:“云霞织就月光绣,清波湛透玉冰流。好宝贝!”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不经上境大能炼造,便就天然成就的镇道之宝。

    在他眼里,除了宝器本身之外,宝物之内还有元夏世域演变的诸多玄机隐藏在内,若能深入挖掘,自能透过此物看到更多的东西。

    此宝物存在本身,也意味着元夏最初行道之际,有大道之空隙存在此间,后来陆续吞并世域,天然成就了一座天地炼炉,吞并万世的本身,也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但是随着元夏天序的逐渐稳固,反而镇灭了无数变数,使得此宝在元夏域内没有了完成最后蜕变的可能了。

    唯有到了天夏,才有可能走完这一步。

    他也是想着,当初常旸在书册之上看到的关于此宝的描述,很可能是当初某一世的异化之灵,也就是霓宝、沉珠二人的前身所留夏来的,为的就是自身日后能够成就此宝。

    他念头一瞬间转了许多,却是不觉摇头,自己看到宝器,又是忍不住往里钻研了,却是忽略了真正所要关注的东西了。

    在察看了一会儿之后,不觉点头,差不多已是弄清楚了此宝真正玄机所在了。

    这时云海之上忽有磬音飘荡过来,亦有阵阵清光照落。

    他知这是召聚众廷执召开廷议,便引了一道清穹之气过来,收了此宝,再度谢过霓宝、沉珠二人,言称随后天夏自会有所重谢。

    他又唤来方才那道人,要其好好照拂两人,再与两人郑重告辞,便是带着此物往着那一片清光之中走入进去。

    林廷执走入光华之中,几步之后,光芒一闪,已是来至光气长河之上。

    而这一次,数位增补上来廷执的廷执也早是领了廷执之位,如今各自站在自家席座之上,诸廷执之间的座次也是重新列过了。

    正清道人身为求全道法之人,其之座次仅是位于林廷执之下,不过若是追其以往之功果,再以道**行来论,实际上能再靠前一些。

    俞让、魏涛二人座次则居于邓廷执之下。

    至于冯昭通,则是落到了最后一位,排在了风廷执之后,他对此欣然接受。

    他也清楚,天夏的寄虚修士其实有不少,自己能坐到这里,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乃是下层修士出身的缘故。

    再是几声磬钟响过之后,陈首执、张御、武廷执等人亦是到来,诸廷执各是见礼,而后在磬钟之声中落座下来。

    韦廷执这时看向林廷执那处,关切问道:“林廷执,方才云海之上宝气流溢,可是那宝器落世了?”

    林廷执道:“正是。”他站了起身,对着陈首执一礼,道:“首执,林某方才已是将天外宝器取得。”说着,他一挥袖,将清穹之气放开,任凭那一件道衣飘荡了出来。

    他又道:“此物具体来历诸位廷执想必已是知晓了,林某着里不再赘言。

    林某检视了下,这一件宝衣乃是先天成就,倒是没有什么独特的玄异变化,也不能和其他镇道之宝争锋,但却有上好守御之能,当能够阻挡外来镇道之宝的侵袭。”

    诸廷执听到此言,都是若有所思,此宝之能看着平常,但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哪还不知道其作用其实是极大的。

    此宝的守御之力若能到达一定程度,现今的格局恐怕立时就会有所不同,甚至天夏事先拟定的战术,都可能因此而调整。

    林廷执这时又道:“此宝最大好处就在于未经上境大能之手,虽具上层之力,却不具备上层之能。”

    冯昭通奇道:“敢问林廷执,冯某从未接触过上乘宝器,却要问一句,不具备上层,那不是弱点么?”

    他并不讳言自己见识少,这方面他是很坦然的,其余廷执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他只是因为身在下层,受了天地之固束罢了,而非自能为不足。要是其人一开始就落在上层,那成就也不见得会比在座廷执少多少。

    林廷执道:“这是因为上层宝器原本是给上境大能祭炼出来为己所用的。而到了我辈手中,能够发挥的只是其中微末之力,宝器九成以上的威能实则是用使不出来的。

    而这件宝器不同,非是上境大能所炼,乃是无主之物;

    而宝器天然化成,乃为自身之超脱,而非为了被人运使,故其所照所显皆为空白。自然,若得道法高深之人,此宝反而顺依附从,以期同攀大道。这于我而言,却是大为有利了,正可照我心意再作塑就。”

    冯昭通不觉点头,若有所思道:“非是人为,而是天定,而入我之手,则可后人为也?”

    林廷执道:“正是如此。此便如祭炼法器一般,但却无需法力祭炼,而是需运使自身道法,并得其承认,那么愈是运使,两者愈加合契,所能运使之威能也是愈发强盛。”

    他又感慨一声,道:“而且这里还有一桩好处,此衣可分可合,如今可得三人着身,亦可三合为一。”

    冯昭通道:“三合为一,当是上境大能所用了?”

    林廷执道:“正是,所以分化到我等身上,哪怕一化为三,也并不至于减损分毫威能,反而更易运使。”

    钟廷执思索了下,道:“这等宝衣,交托给求全道法的上尊运使最为有利。”

    众廷执深以为然。

    无论是寄虚修为,还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运使此宝都是欠缺了一层,而求全道法之人无疑是最接近上层的,方是能够此物的效用最大程度发挥出来。

    韦廷执对着上方稽首一礼,道:“首执一身牵系我天夏之安危,当可着一件在身。”

    陈首执摇头道:“我便不用了,我非冲阵之人,留在我身,并无大用。”

    这倒不是他不愿冲阵,而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需坐镇后方,确保最后仍有反制敌方的手段。就如当初攻伐上宸天时,庄首执亦是全程几未有过出手。

    而且身为清穹之舟执掌之人,他能调用的权柄不是众廷执可比,也无需此物。

    韦廷执点点头,又转而看向张御,对着上方一礼,道:“首执,诸位廷执,韦某以为,张廷执执拿守正之权柄,又是负责镇压内外,当可着有一件。”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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