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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30章 神转见未动

    在另一座广台之上,正清道人也正与辛道人对峙着。

    辛道人并不急着动手,而是道:“此前与正清上真有所接触者,乃是我之师弟,我这位师弟与上真你未曾分出胜负,这便让我来与上真见一个高低,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正清道人平静道:“我不记得有此人。”

    辛道人看了看他,又笑了笑,道:“原来不记得了么?不记得也好,也好啊。我等修道人,参道合道,只要败落,那便不见容于大道,若是过不去,留痕又有何用呢?”

    正清道人道:“尊驾今日邀战,莫非只想以言语辨道么?”

    辛道人又是一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他凝视正清道人道:“因为我观上真之道,至纯至澈,不见容任何外道。

    可你如此一来,上真你也是势必见不得任何外浊与不合己道之物,那你是否也是见不得天夏呢?到时候天夏真的容得下你么?”

    说到这里,他眼神闪烁,“你这般下去,可谓除己之外,再无他物,若是你道行低微,那还好说,可你道行愈深,则与天夏愈发不合,到得最后,你与天夏也只能存一,不是天夏覆灭,就是你舍弃此道,辛某却是很想知道,真要到了那一日,正清上身又该如何选择呢?”

    他这番话并非胡言,而是根据正清所展现出来的道法的推论。

    若是正清道人到不了上境,那么或许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可是修道人是必须直面己心的,若是连自己前道也不敢断,不敢判,那么必于道行有碍,于道心有损。

    以正清道人此刻道行,固然因为他这番言语导致道心动摇,可有了这些牵扯,必难发挥出至纯至之力,那么他无疑是可以借此多拿取一些胜算的。

    正清道人却是丝毫不在意,神情依旧平静,道:“若是尊驾非要如此问,那我可告诉尊驾,我的确是如此想,亦是如此修持的,但昨日之我不是今日之我,今日之我也非未来之我,昨日之我与我何扰,未来之我与我何干?”

    辛道人是见识过他的道法的,一听就明白了,并且也知道他并不是强辩,暗自惊讶道:“竟是如此么?”

    正清道人的道法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下一刻之我清除上一刻之我,但这个变化在更长的尺度上并不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外间的变化而逐渐变化的。

    在其道行不绝增长之下,改变自我,改变天地,使得自我和天地一同变化着,从而到达两者趋同合一或者覆盖于其上的境界。

    这道法是实实在在能够走成的。

    他不觉点头道:“原来如此,却是辛某浅薄了。”

    正清道人道:“既然尊驾问我许多问题,那我也问尊驾一句,尊驾之道是你之道,尊驾之身,是你之身么?尊驾之神,是汝之神么?”

    辛道人心中一跳,道:“什么意思?”

    正清道人道:“这就问你尊驾你了。在我观来,你气息不正,清浊有分,当还有主干在上,你究此是为了自身之道而修,还是为了成全他人之道而修呢?”

    辛道人不觉皱起眉头,正清道人的话他自然是听得明白的,这里意思是他的道法是自己的,但是最后得来的道果却不是自己的。

    以他的功行道行,许多东西只是以往受了蒙蔽,或是因为某些原因使得他无法这个方向去思索,可只要一点醒,就能立刻明白过来。

    正清所言到底是反击还是真有其事,他也有是自我之判断的,此刻他一转念头,就惊觉身上果有问题,立刻正定气机,往那根源探究。

    而在此刻,斗岁世道之中,那名坐于法坛之上道人忽然把目光投了过来,道:“哦?竟能知我之存在么?”

    他又看了下,自语言道:“原来非是,而是如此人之所言,其能见清浊之不同,故能见到本来,天序不稳,果然增了许多变数,此一番话却是要我多费一番手脚。”说着,他便默转功行,眉心有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辛道人眉心也同样有光芒闪了闪。他这时抬起头,却是似乎忘记了方才所言,只是冷冷道:“正清上真,辛某领教高明。”说着,他身上浮起了一阵玄妙气机。

    正清道人早是等候多时,同样荡开了身上清光,整座大台之上霎时被一阵浩荡光气所淹没。

    而另一边,卞司议也是同样撑开了自身之道法,向着张御所在压了过去。

    他目光深沉,根本道法只有道法能够对抗,张御可以做的选择,不外乎是以道法破此法,或者干脆剑法以来斩杀他,从而遏阻攻势。

    他道法在刻印自身本元的时候,但同样也能刻印他人之法。一旦对手朝他出手,只要达到一定次数,他可以将之一样印刻到玄虚乃至镇道之宝上,而印刻之后,若不消除,对手便无法再施展此等手段,也就等同于将此术从对方身上给抹去了。

    也就是说,敌人攻击杀死他的次数越多,那么就越有可能成全他的道法,可问题是,想要杀他,就必须不停动用各种杀招,这就陷入了矛盾之中了。特别是在敌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极大可能中他的算计。

    譬如面前张御,等斩杀他次数一多,失去那等斩杀气机牵连正身的剑法,那么对他的威胁无疑大减,至少难以杀得了他了。

    他接下来,还可以同样用此法,一步步将张御各种的手段封入己身道法之中,直至将此人彻底逼死。

    张御见他道法过来,站在原处不动,身外剑光再是闪烁了一下,瞬间将其人连道法带人一并消杀了去。

    不过一息之后,一抹灵光生出,卞司议再度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场中。

    他注视着其人,这等能够对抗“斩诸绝”的对手,在过去的斗战之中,他也曾遇到过类似的对手,所以说至纯剑道向来很难往上走,往上走也走不远,这确实是有道理的。

    单纯手段别人不了解还好,了解了之后总能有办法对付的。

    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此人所展现出来的毫无疑问是自身道法,可这等手段,充其量就是能够挺着被他斩杀,维持不败而已,凭此想胜他几无可能,所以这里面一定是另有玄妙。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在斩杀其人本身之上,许是在反复斩杀之中会生出对他有所不利的变数。

    既然这样,他便再增添一个手段,心念一转之下,身外剑光依旧朝着此人飞闪斩落,而这一次,他身后六枚道箓闪烁了一下,却是以大道六印遮蔽。

    而在此刻,元夏两殿之上几名求全上真立于一处,皆是将法力传递到了一个位于两殿深处的镇道之宝上。

    这也是卞司议日常修持,乃至寄托空痕之所在。

    在此前斗战之中,哪怕索神图可以寄托诸人气机,可一样被张御所斩杀,所以这一次卞司议吸取了教训,让诸人一同相助,加大了他与宝器之间的牵连,如此以确保此不给张御那等莫名手段给遮蔽了去。

    张御见是这一剑落下,卞司议场中身影随之崩散,可过了几息之后,却依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这看去与上回情形别无二致。但他发现,这一次卞司议的现身,却是比上一次出现的稍迟了一些。那就是说明他的方法其实是有用的,只是对方提前有了防备,对他进行了一定的反制。

    可是同样他也发现了一个容易被忽略了地方,此人上回差不多要杀到天夏阵前了,既然有此本事,为什么他从尘水之中脱困的时候,不直接上来与他放对,反而就此退了去呢?

    假设此人可以通过自身被斩杀获取好处,那么在战阵之上,任何人都难以与之对抗,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攻袭敌手,他眸中神光微微一闪,除非其有某种忌惮,不敢承受过多的道法攻袭。

    他猜测的大致不差,卞司议所能承受的道法是有其上限的,只他自身而言,一次若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道法落身,那么他刻印承受不住,就会被澹弱削去。

    可用镇道之宝寄托,已然承受三数以上的道法,在数人斗战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不敢赌此事,但是与人单对单对阵,那就无此顾忌了,因为对面几乎不可能拿出三种乃至三种以上的道法来。

    张御心念转过之后,对于此战有了新的考量,他催使剑法,毫不客气的将卞司议的身影再度斩杀,随后将心意一转,当即催动了大道六印之中意印。

    下一刻,卞司议再度显然身出来时,立时察觉到周围情形有些不同,似乎自己并不在原先的大台之上了。

    这是因为他的意识气意已然被张御拖入了那一片意域之中。

    要是卞司议并没有被斩散身躯,想要拖入进来是没这么简单的,可是身绝而气不绝,导致给了张御这个机会。

    卞司议本来并无所谓这些,然而再是看了一眼,却是神情微微一变,他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个道人影,这些人赫然是之前被张御斩杀诸多元夏上真的照影。

    张御站在高空,看着下方,虽然这里同样无法直接杀死此人,但是可以让这些照影用诸多道法去破杀此人。

    因为这里等同于就是现世之演化,待他在此处利用众照影试出此人的道法缺弊所在,那么稍候自也是能够在外间用上。

    ……

    ……

第1931章 诸法俱陈列

    卞司议看着诸多以往元夏同道,心中浮现一丝阴霾,他也是能猜到,这应该是陷在了某种幻境之中。

    且他看了下来,能够确认,其中有不少就是明确败亡在张御手中的,而余下之人想必也是,不由暗暗心惊,没想到此人手中已经败亡如此多的同道了。

    张御身悬高空,两袖飘荡,身绕飞剑,自上看着其人,他自身站着不动,意念一催,诸多道人之中,便有一人上得前来。

    卞司议看过去,皱眉道:“传司议?”

    他身为大司议,位两殿之中的诸司议自然都是识得的,这一位出现之后,对他执有一礼,道:“卞司议,得罪了。”说着,伸手对着他就是一拿,霎时化动空域,层层挤压而来。

    卞司议哼了一声,也是祭动道法相抗,仗着深厚功行,倒是抵抗了片刻,但是没有用,周围空域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内部压塌。

    他的道法就是在于不惧斩身之法,并且以此削夺对方实力,实在不是走正面对抗的路数,再是过去几个呼吸之后,他周围空度连带整个人瞬间向下塌缩,竟然一把被传司议握成尘埃微粒,继而被碾化为一团气光。

    稍过片刻,场中灵光一闪,卞司议身影再是出现在那里,他一见周围景象,顿时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自己意识败亡之后,却是仍旧落在这里,这里绝不是什么寻常幻境,而是涉及到某种心象气意的映照!

    他此刻连忙试着勾连镇道之宝,想连通上宝器之后顺带唤醒自身,然而他却是惊异发现,自己仍是能够非常顺利的沟通宝器,好像那宝器同样存在于此间,这就无从施力了。

    传司议这时对着张御一礼,道:“张上真,传某或可杀得这位百次千次,但自觉无以拿他如何。”

    张御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传司议恭敬一礼,退了下去,而后他一抬手,背后又有一名道人站了出来。

    卞司议看去,道:“凌司议?”

    凌司议似是保持着原来的智识,面上带着一丝歉然,道:“卞司议,却是对不住了。”说话之间,伸手一推,身外各色光华涌动,向着卞司议涌来。

    他之道法会根据他人道法变化而变化,一般来说,总能占据上流。

    张御也想看看,这两者之间的碰撞会是什么结果。

    他并不能完满知悉对方每一个人最深层次的东西,但是能把其人与自己对敌时的状态映照出来。

    其实生死之间的较量,等于将自己道法一一展现给对手,有的时候比单纯言语描述还要全面的多。甚至比平日自己对自身道法理解还要更上一筹。

    凌司议这一次落下,却是发现对方道法变化极致单一,要想胜出,唯有令对方不亡,这似乎矛盾,但道法之中还有封镇之法,适合眼下情况,故是道法神通也是开始朝着这个方向转变。

    张御看得十分清楚,若是在外间还好说,但是这是在意域之内,就算真能将卞司议封禁了去,也没有意义,故他言道:“不必继续了。”

    凌司议闻言,也是停了下来,回到了他身前,执礼道:“卞司议一身道法,全是寄托克杀之上,可是凌某无法克杀其人。”

    张御点点头,道:“凌司议,且下去吧。”

    凌司议恭敬一礼,道:“是。”

    卞司议目中现出冷光,看着昔日那些同道在张御老老实实的听命,尽管知道这只是虚像,可仍是仍是感觉有些心中发堵,故是这次没等着张御再度唤人,而是身上道法主动一展,向着张御攻去。

    张御悬空不动,身上根本道法正御中天一展,便见他道法不断崩消瓦解,不令其侵入进来,但也不反攻而去,与之前一般维持着场中均势。他口中则道:“盛司议,由你来会一会此人。”

    盛筝执有一礼,就自一边走了出来,他之道法“问叩天心”,只要是自身能够做到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丝可能,在道法催动之下就会逐渐放大,直至实现。

    张御现在就想在这里令各人以各种道法进攻尝试一下,在验证自己想法的同时,也是想着能否从道法上找出此人的破绽。

    反正此人道法并不是涉及心象观变,进入了此间之后,只要他不主动放开束缚,这人正常凭自身是无法破除出去的。

    盛筝飘身下来,道:“盛某早便想知道几位大司议的功行如何,只是过去无此机会,今次正好借阁下之手一全心中之愿。”

    卞司议面色更是不好看,这一个个司议虽然是幻相,但是姿态神情,乃至性格脾气,看起来仍和原来几乎相同。

    盛筝一礼之后,也不客气,根本道法一展,将卞司议卷入进来。

    卞司议虽然不愿意和这些人过招,可也没有明明能阻挡,却还不做抵抗的道理,也是祭动道法迎架,两种道法都是偏向于玄机变化,所以相互碰撞,并没有引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一时也分不出高低。

    可是随着相互消磨,盛筝的道法却是悄然变化着,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却主动收了道法,退回到了张御身前。

    他执礼道:“张上真,盛某已然尽力,但是盛某道法再如何变化,也无法真正杀死此人。因为此人之法别有寄托,当是有镇道之宝相护,此不是盛某能够能及,除非盛某也得此等宝器,方有毙杀之望。”

    卞司议闻言,哼了一声。

    盛司议则是回过头来,道:“卞司议何必不服气呢,在盛某看来,你迟早也是我等之中一员。”

    卞司议看向张御,道:“阁下如此为,有何意义?”

    张御却是觉得很有意义,他的训天道章之中还差不少照影,有的人因为不是自己所除灭,所以道法恐怕难以映照进去,但此人既然到了自己的面前,那自是该当罗列在此。

    张御道:“我知晓了。盛司议且去一边吧。”待盛筝退下去后,他示意了一下,这一次却是接连两个求全上真下场,再次与卞司议斗战起来。

    卞司议本来以为,张御是想通过这些人的道法变化,寻常找出他道法上的破绽,可是在接连被不同道法再是打杀了两次之后,他忽然醒觉过来。

    或许张御根本不是如此想的,而是看到了他道法变化,猜测其中可能有的破绽,所以刻意用这些人来消磨自己!

    可他有一个不解的地方,这里终究是在幻境之中,就算再是如何真实,就算他最后在此被杀,也只是幻境之中被斩杀,现实之中仍是不亡,所以对方应该是在现世之中也有一定的手段,在此印证之后,再在外面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他转了转念,对着自己眉心一点,却是自绝此身,想试试看能否以此办法从这里脱离出去。

    只是这个方法并不能滥用。

    他能让人消杀,但是不能自我消杀过度,因为每一次自我了断,都会导致刻痕澹弱一次,次数一多,刻痕就会消失,所以不可能无所顾忌的使用下去。

    张御见他一点眉心,整个人爆散成为一团气光,显是自断此身,可是并不急躁,神情澹然在此等着。

    就算寻常的幻境也没这么容易摆脱,而此间乃是大道意印所化之意印,想要用这种方法脱离,那更是无此可能了。

    等了一会儿,场中灵光一闪,卞司议再一次出现在了此间。

    他神情一沉,没想到自己仍然落在这里,看来用正常手段是没法出去了,只能待到现世再思考对策了。只是也是不知,从这里脱离,是否还能保留此间的忆识?

    若是不能,那却有些麻烦了,他对张御下来会动用的手段将是毫无提防。故是他一拿法诀,牵连上了镇道之宝,并将自己的一段拟造忆识印刻上了去。

    根据他推断,并不能完全阻挡自己与镇道之宝的牵连,仍然保持着一丝冥冥中的联系,这样才让他能在这里也感受到镇道之宝,但既如此,他这般施为应也有一定可能做到。

    张御不管他怎么做,再次一抬手,身后诸多道人再次下场斗战,他并不盲信自己的判断,决定各种方法都是让这些人尝试一下。

    而在下来的斗战之中,卞司议在承受了四种不同道法的消杀之后,他见此人却是再也不出现了,这并不是其人返还回去了,而在意印演化之中,此人承受这四种道法之后,便无可能再复回来了。

    他登时明白,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现在就是想着怎么在现世之中将此人杀死了。

    意域之内动用四种不同的道法,那么意味着他也至少要也动用四种道法才有可能镇灭此人。

    即便唤出青朔白朢二人,他身上也是带着林廷执和武廷执交托给他的道法,正好可以用来镇压此人。

    不过此人身上一样有着诸多道法,方才在尝试的时候,也是试探出来了一些,但应该还有暗藏下来的。

    但是没有关系,既然知道了其用什么样的方法可破其道法,那自是能够提前算计和针对的。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他便不在此处继续,而是意域一散,转至现世之中,随即根本道法展开,宏盛清气漫漫放开,将整个广台都是卷入了道法笼罩之内。

    ……

    ……

第1932章 繁道难承受

    张御的正御中天是很少用的,可这不意味这门道法不强横,实际上此般强攻之下,没几个人档得住。

    只是此法并不能够破杀敌方性命,所以用的最多的反而是斩诸绝剑法,后者也用得十分之顺手。

    元夏有些人甚至认为,“斩诸绝”才是他真正的道法,而其余道法不过是从辅,毕竟一人身兼两门道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等本事元夏也是有不少人具备的。

    以往他是不擅长变化,所以道法直来直往,只能见招拆招,往往只是用于攻守两端,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

    随着道行修为的提升,逐渐触摸到了上层,所以已是“来回去转,变化由心”了,此刻这一铺开,大有坏毁一切之势。

    卞司议在意识从意域归来的那一瞬,就收到了印刻在镇道之宝中的那一缕意识,然而这意识并不完全,也就是一个暗含警告的念头,似乎张御有办法对付他,但具体是什么却不知晓。

    此刻见到张御道法展开这等威势,当即决定谨慎一些,不能像之前一般任由张御攻袭自己了。

    他自身攻击和反制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利用他人的道法。

    实际上,他的道法是可以将其余人的道法也是印刻上来,并且为自己所用的。但是道法自有“上下相就、阴阳济合”之理,这么做,每多一个道法上身,就会导致自身所能承受的道法上限减少一道。

    若是到了三道以上,那么挤压了自身的印刻,若是对面一剑斩来,那么就当真亡了。故是他只能利用阵器、道符、气意来承载这些。

    此刻他激发了其中一道气意,隐隐约约之间,有一个道人身影似站在了他的背后,一股有别于他的气机显露出来,随此气机出现,便有一道恢弘浩荡的气光冲涌向外。此就好像是在虚空之中打了一个洞,无尽的力量自里喷涌而出。

    两殿之上,全司议朝广台方向看了一眼,他感觉自身寄托在气意上的道法被运用了。

    他与几名同道把自己的道法借给卞司议也并非是白借的,也是想知晓到底自己的道法到底能否和张御对抗,虽然具体情况他们不清楚,但是能通过感应知悉碰撞的结果。

    张御看到无尽力量喷涌出来,好像是整个虚空的力量在往外宣泄,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正面几乎无可抗衡的力量,当是强攻道法里属一属二的道法了。

    可他半途未退,浑身清气涌动,直接正面迎上,清气与那涌光相激相耗,正御中天将那力量层层解裂,不让其推动过来,并在某一瞬间形成了相持。

    可这道法终究只有一道,乃是无源之水,很快被他反压回去,并向着中间挤压而来。

    卞司议不觉一皱眉,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张御,由于张御剑法尤其出众,反而遮掩了其他方面的光芒,导致元夏对于他的道法认识不足,现在他却是感受到了,就算只是凭借这门道法,此人也是一样能在上乘修道法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方才寻思了一个办法,试图利用手中所捏着的诸多道法找出一个制敌之策,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道法,运用起来是有间隙,所以必须进行一定的压制。

    本是想着这门道法便不能遏制张御,多少也能稍加牵制,现在情况却是让他感觉失望,可现在又不得不及早寻思解决之法,不然等那道法完全消失,那就没有反抗力量了。

    于是他又是引动身上那一缕气意,这一回却是自上引出了一个守御之术,他的身周围似是产生了一个内陷下去的空洞,似乎所有传递出气机感应被吞没在了那个空洞之中,整个人也是消失不见。

    张御眸光一闪,这两个道法表现出虽然各有不同,但恰好与方才那道法呈现出一种对立状态。从道理上辨别,很可能同出一元。

    这不稀奇,庄执摄的“观元生灭”之法也是一主生一主死,非是道法精奇之人掌握不了这样的手段。并且这等手段实际是最不怕暴露人前的,因为就是靠着最纯粹的手段来对敌的,原主若是来此施展,那威能当远不止眼前所见。

    至于眼下,那还差了一筹,“正御中天”压下,当即解裂阴阳,那一个空洞顿时向内收敛,好似破口被弥合了起来,渐渐消失至无,而位于其中的卞司议也是再度显身出来。

    卞司议这道法仍旧不曾让自己拖延得更长时候,他也是没奈何,不得已拿了一个变化之术,但见一点流光在外飞驰旋转。

    只是长于变化的道法固然是好,很多也能起到奇效,但是多数需都需要运化之功,所以非是御主,很难发挥出真正威能来。所以他其实身上所携之道法,以守御攻袭为主,变化道法是最为稀少的。

    张御看了一眼那道流光,在道法变化展开之前,他一时也看不出内里变化为何,有的道法或许不能去触动,一动反而会引发其中玄妙。

    可是他没有关系,变化之术需要御主应敌而变,同时也要有依存的根本,假设连根本都失去,那根本来不及变化的,像这种未曾感应到什么莫大威胁的,至多也只是延缓一下他进攻的脚步。

    “正御中天”一展,这一点白光一闪,似要融入到清气之内,但方才投来,很快化消在无尽清气之去,连半分涟漪都不曾泛起。

    卞司议自此面对涌来的清光已然无计可施,此刻无论他运转什么道法,恐怕还未等撑开就会被完全破毁了。

    只是那清光在占据了完全优势,却并没有再进一步,反而他见到上空的张御一挥袖,便一件法器朝他落了下来,从气机上看,内中毫无疑问蕴藏着另一种根本道法。

    卞司议见到景象,心中顿时恍然,他原先还以为张御是要设法将他封印了去,所以做出了种种抵御手段,可现在不用自己的道法,却反是祭出他人之道法完成最后一击,一定是看破了自己道法的破绽,所以想要不同的道法杀他此身。

    求全之人阴阳互济,虚实相生,可他的道法就因为已然印刻在了玄虚和镇道之宝上,所以早就没有了神虚之地了,以此代价换了现如今这等道法。

    可一旦在短时间内遭遇到不同的道法袭杀,哪怕只是假身,也会削弱刻痕,刻痕被削至消失,那么他也就亡灭了。

    可知道归知道,现在他却没有合适的方法来挽回困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件法器一下钻入了他身躯之内。

    林廷执根本道法“灵机天弦”霎时发动,道机也为之一阵扭转,他顿便维持不了自身,化作气光崩散而去。

    张御等在了那里,只是过一会儿之后,卞司议身影又是再次出现,他心意一催,依旧用根本道法压上,继续沿袭上一次的做法。

    既然此法好用,那么也没必要改换,可以一直用下去。

    卞司议意识到不妥后,又接连将身上所携的几个道法用了出来,奈何他方才在意域之中应对各个照影时展现出了颇多路数,导致他现在的后续反应大多都能被张御推断出来,故是依旧没能脱逃制压,抵挡了片刻之后,便又被清气压住。

    张御则是一甩袖,将那一枚武廷执送来的符箓往下一甩,祭出了那“断分周流”之法将其身再度击杀。

    至此,卞司议已经先后亡在了“斩诸绝”、“灵机天弦”、“断分周流”三门道法之中,下来他只要以“正御中天”再破其身,自能让其无从承受,自行消亡。

    卞司议也知此刻已然到了最后关头,他也是决定自救,“阐空元痕”本身包含了他的气机、忆识、经验、道法等等自身一切,但元痕才是根本,既可以寄托在镇道之宝上,也可以寄托于玄虚之中。

    他可以将这元痕自行剥落下来,而在剥下一瞬,无论假身、正身都会消失,而剥下之后,再度印刻到镇道之宝上,那么出现的时候就不会再落在此间,而是落在镇道之宝的附近,这般他就从此间脱身出去了。

    就算先自遁逃乃是承认斗败,可性命却是留下来了,以后还可以再想办法赢了回来。故是他这一回来,便当即运转法力。气机忽然一虚,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只是一个恍惚之后,卞司议抬头一看,莫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广台之上,随后他神情一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已然晚了,耳畔听得一声道音,气机不由一滞,而周围那重重清气压来,他的被此气一冲,身躯似被洪流冲过,顿化乌有。

    而与此同时,那印刻于某一件镇道之宝内的刻痕闪烁了一下,丝丝缕缕的气光从上剥落了下来,只至完全消失不见。

    张御平静看着下方已然空无一人的大台,方才那最后一击之前,他为防意外,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将之拖入了意域之中。

    因为当时他道法完全笼罩了广台,使得此人根本无从分辨虚实,从而使得他得悉了此人的又一个变化。待其回到现世之时,先以言印镇压,再是道法跟上,这才将之毙杀,若不是这等排布,说不定还真让此人给逃脱了。

    ……

    ……

第1933章 明见避变机

    元上殿中,过司议、全司议二人忽然心有所感,两人此刻都是意识到,卞司议此战是战败了。

    大司议乃是元上殿的真正上层,一位大司议战败,以往也是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对于两殿的打击也极大的。

    不过……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身上光芒一闪,一道分身已是来到了后殿之中,两人挥开秘殿之门的禁制,走入了殿宇之中。

    卞司议正闭目坐在此间,虽然已然亡了,但正身却是留在了这里,并没有因此消失。

    他的道法刻印有着两个寄托,一是落入玄虚之中,一是落于镇道之宝上,随着身亡,镇道之宝上的刻印早已是剥落下来。

    位于玄虚之中刻印则是他消亡前的那一刻于正身之中,因为正身得两殿的镇道之宝庇佑,所以能长存不消,如此正身便就成了刻印。

    而他本人虽然人亡了,可是因为这等刻印仍在,所以还可等待一时之机。

    特别是后面涉及到了元夏的某一个布置,或可能扳回局面,此事目前也只有三上世和两殿的高层知晓,故是他在斗战之前,特意做了此番安排,算是留下的一个后手。若是成功,其人也未必不能回来。

    全司议道:“卞司议倒是想到了足够多,但偏偏却是败了。”

    过司议缓缓道:“仇司议之推算却是错了,天机不在我。”

    其实他也知道,任何事都是需要人去做的,不可能完全信任推算,推算也只能稍许增加一些胜算,顺此而为或许能找到一线机会。可是现在看,天机之中的变数更大,这令此番推算近乎无用了。

    全司议这时道:“那一事,是否……”

    过司议想了想,沉声道:“再等等,且看辛上真那里如何。”

    天夏这一边,诸廷执都是留意到了那座广台之上的动静,见是上面那一道灵光撤了回来,唯有张御一人站在那里,卞司议不见了影踪,就知是他赢了这一场斗战。

    诸廷执不觉点头,张御可说是立在天夏的战力顶端了,而与他对战的卞司议的确是元夏的上层战力,但应当还不是最为了得那几个,有此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唯一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一场斗战极快,似只是一会儿工夫就分出了胜负。

    实际上也是如此,意域之内的对抗再久,表现在外间也很短暂,而现世中也就是催发了几门道法便结束了斗战。

    诸廷执此刻收了目光回来,又往另一处广台方向看去,既然这一边已然分出胜负,现在就看正清廷执那一边了。

    广台之内,辛道人在正清道人展开攻袭的那一刻,便按照既定策略行事,他先是祭出了自身已久的阵器,却见一道稠密若乌云的风气飞旋起来。

    许多阵器面对根本道法时近乎无用,轻轻一触便即破裂了,所以很多求全道人是不带任何阵器的。唯有像张御这样用剑器与道法相合之人才会运使,但实际上剑器早就是他自身的一部分了。

    现在他这个阵器也是自身温养长久,与身化合之物,此阵器能够“侵神侵身,杀夺气意”,对付一般同辈是足够了,可是他分析过正清道人的道法,却是觉得并无法取得理想的成果,但在对面攻势倾来之际抵挡些许没有问题的。

    在发动了此器过后,他争取了到了一些时机,便是果断运法,动用了一道他人寄托在他身上,并用于守御自身的道法。

    他并非是两殿修道人,所以道法乃是三上世的上真所予。此刻一展出,便见无数晶莹碎屑化作流光在身外飞舞不停。

    正如他所预计的那般,那件阵器并未有能遮挡多久,片刻之间就被那清光破灭了去,随后此器哀啸一声,退回到了他的身躯之内。

    那清光破去阻碍,继续照来,但落入到那晶莹碎裂之中,居然又从里间转了出来,但经过这一次变化之后,清光似乎都会因此减少几分,可那些晶莹流光却始终维持着不增不减,似乎是不曾受到半分影响。

    正清道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取“升长起落”之道,升长之中无可压制,但是低回潜伏,亦是无法拽回。

    就算自己不去管这个道法,此法至多也只是持续片刻,待得升势一竭,稍候自行就会散去。

    不过这个道法不能决定什么,既然此刻祭了出来,对面极可能就是要争取这片刻时间,但也或许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手段。

    可这一步若不设法压了过去,那么随后的战术都不好打。

    有了这个片刻的空余,对方不会什么都不做,一定是会用来准备什么的,敌人要做之事,那必然要遏制,没可能让其自如发挥。

    既然你要上升,那我便托你一把!

    正清道人两指一并,法诀霎时拿动,无尽清光往里汇聚而去,好似柴薪投入熊熊大火之中,那流光飞旋之势骤然增盛,但这等趋势仅仅只是维持了片刻,就急骤向下衰减,因为越过了巅峰,即是回落。

    辛道人见他这般破了此术,不由暗自赞叹道:“好手段!”

    虽然各人道法先天有高低上下之分,可临到战阵之上,既要看交手之人是如何运用的,还要有精准的判断。

    这等只一眼就判别出来他所运发道法的眼力,于道法有着十分精准的剖判,若说对方不是上层大能的门下,他是不信的。

    他略微有些遗憾,要是正清道人稍微保守一些,选择等待回落,那么他所准备的另一个道法就可用上了。

    这个道法只要你没有能够及时阻止,一旦发了出来,几乎无有道法可得阻挡,乃是十分上乘的法门。但这道法本身是需要积蓄的,运化当中需得无人干扰。

    现在既然正清道人选择直接破法,显然下来也不会给他从容发动的机会,这个道法也只能持在手中,下来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用了。

    如此他也只能选择另一个策略了,这也是之前就有所准备的。

    他一抬头,目注着正清道人,同时望也到了其人神虚之地,心意一转,将那一缕镇道之宝之气牵引了过来,同时法力一催,霎时将之打入了正清道人的神虚之地中!

    正清道人的气身混抱一体,所以无论攻击哪一端都不会伤及其人根本,反而可能因此让其人找到自己的破绽。

    所以想要击败此人,关键就是要将气身分开!

    而这一道宝器之气并非是用于攻击的,而只是用来定照神气的,也仅仅只是定照神气。

    正清道人世身神气在求全这个层次中是合同一体的,可是在面对更上层的力量时,却仍是有区别的,所以这一道气机过去,登时剖斩两者,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分断。

    这么一来,辛道人只要先单独对付某一处,以自身道法之优势先取一端,再是将另一端拿下,自便能击败此人!

    而他动作也快,只一分断,就准备祭动自身道法,而在这个时候,他的道法却是先一步映照到了后续种种,无数景象在他眼眸深处闪过。

    然而令他为之愕然的是,此前他所看到的结果,乃是此回能凭此策略顺利了结正清,可这一回,他却见到了另一个结果。

    一时之间,他神情数变,念头转了转,却是没有选择继续下去,反而往后一退,并将那一缕气机收了回来,并执有一礼,诚恳道:“正清上真,不必比了,此战辛某认输。”

    而他认输,就是因为他还没有落入被动,他还能够走,要不然认输也没有用,正清道人一定会是将他拿下的。

    故他也不等正清道人回应,一语言毕之后,就直接将这具假身散了去。

    斗岁世道之中。法坛之上的那名道人忽然睁目,看了过来。他自语道:“哦?居然走脱了么?看来是因为前回蒙蔽神识之举,使得天数生变,导致该去不去,该留不留。”

    他深深望了一眼辛道人正身所在,“功果尚差一步完满,看来唯有等得下一次机会了。”

    两殿某处,辛道人散去假身之后,意识回落正身之上,他抖抖袖子,站了起来,自密室之中走了出来。

    两殿司议见他正身出来,已大致猜到了结果,有人却故意道:“辛上真斗战归来了。莫非是赢了么?”

    辛道人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双袖负后道:“非是赢了,而是辛某见势不对,主动认输了。此一回非是胜负之局,不必要见个生死,稍候可以再寻机会。”

    话如此说是没错,可是卞司议战亡,却是这一位成功存身下来,两殿司议心中都是有所不满的。

    更不用说,此议本就是辛道人提出来的,他自己倒是脱身了,两殿却白白葬送了一位大司议,虽然事机还有一线转机,但那转机什么时候出现,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天夏这一边,诸廷执见到正清道人所在广台之上灵光散去,显然此战后者得胜,立刻遣人过去一问究竟,得悉这一战实则不曾分出胜负,辛道人只是一出招,便就认输走脱了。

    诸廷执有些意外,但猜测这或可能与对方的道法有所关系,恐怕事情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可不管怎样,此一战天夏这边两位上尊都是保全,无有损伤,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

    ……

第1934章 问算审功疑

    天夏主舟之中,武廷执待得张御和正清道人两人顺利归来,便向着诸人传声道:“诸位,需防备元夏再度来袭,不可稍有松懈。”

    诸廷执及以下众修都是肃然应声。

    他们所有人清楚的很,元夏方面此次邀战的目的,不外乎就是看到张御、正清道人二人乃是他们这里的主力,所以想要将之清除。

    但是正面战阵之上无法做到,故是想通过约斗达成此事,为的就是想用最小代价去得两人的性命。现在既然失败,那肯定还会继续之前的攻势的。

    故是他们所有人都是开始积极防备。

    此前对阵元夏,几乎都没怎么吃亏,张御和正清道人二人胜战,更是振奋鼓舞了下方众弟子。来到元夏后,众修见到元夏的壮阔景象,许多人心中都觉得这般敌人不知该如何战胜,但是现在多少有点信心了。

    与天夏这边不同,两殿这处气氛沉闷。青玉莲花座上,全司议看着对面天夏铺陈开来的灵光,道:“如今局势僵持,是否……”

    过司议沉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且再攻上一次,不能让天夏这般从容。”

    全司议略作思索,道:“也好。”

    就算他们这一次邀斗失败,驱逐天夏的动作肯定是不会停下来的,因为若你真什么都不做,那反而是给天夏安心布置机会。

    况且他们这三天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利用这段时间作为缓冲,已知当用何方法去克制那纯灵之所遮护之力。

    在两人吩咐之下,两殿司议也皆是动起来。

    辛道人在一旁,见诸司议对他的态度冷澹了许多,几乎无人来与他言语,知是自己认输保全了性命,卞司议却是败亡了,这使得两殿之人对自己很是看不惯。

    只是他不在乎,他相信卞司议肯定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准备好了退路的,只是最后没能成功罢了。

    自己本事不够,脱身不了,这哪里能怨他?

    可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起方才见到的景象,眉头不由皱了皱。

    在那个景象之中,他方才若是继续进攻下去,正清道人似是会多出一种变化,具体不知晓,但是能下来必然是陷入生死相持之中。

    这里一旦对上,那就是看谁的道心更为纯粹,谁的道行更深了。他不敢说自己能稳压正清道人,所以谁输谁赢都有可能,甚至还有一定可能同归于尽。

    可是他并没有与人拼命的心思,他想求的稳妥的胜利,而不是冒险搏命,不然他先前费什么那功夫干什么?

    若是到被逼得性命委实难以保全境地,那他或许还能尝试一下,但是如今并不值得。

    他想了想,虽然观望到的景象前后出现了差异,可也不见得是算计失错,因为很可能是正清道人从天夏那里得到了什么帮衬。

    但方才双方交手,两人等于互相论道了一次,对于彼此的道法也有了深刻认知,若是再是交手,他相信不会再是此前那等局面了。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他仔细审视自己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内外通透,一体纯然。可是没有发现,才是最大的问题。似他这样的修道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生出这等感应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或者用镇道之宝查看,可万一此事正落在镇道之宝上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方法进行验证……”

    他想了想,往后殿走去。

    既然自己找不到,那就让别人替自己找。而这里正好有两位擅长推算之人,一位乃是之前给他们建言的仇司议,还一位乃是那位语焉不详的穆司议。

    他没有去仇司议那里,而先是朝着穆司驻殿走来,对门外弟子道了一声,道:“我欲见一见穆司议,有几个疑难想要请教,不知穆司议可是方便见辛某?”

    那弟子回道:“穆司议在,还请辛上真请入内。”

    辛道人点点头,随手给出一瓶丹丸,便就走了进去,并在帷幕之前落座下来,执有一礼,道:“穆司议,有礼了。”

    穆司议声音从帷幕后面传出来,道:“辛上真有礼。”

    辛道人道:“我今日来不是来问什么为难之事,而只是有一些个人修行上的疑难,我有些不解,想请穆司议解疑。”

    个人修行照道理说只有个人最清楚,但是他既然这么问,显然是个人无法解决的。

    穆司议便道:“辛上真欲解何疑?”

    辛道人道:“我方才忽然心有所感,觉得自身似有不妥,可是又寻不出来是在哪里,不知穆司议可能指点迷津?”

    穆司议看了看他,许久没有说话。

    辛道人道:“怎么,穆司议看不出来么?”

    穆司议缓缓道:“穆某能见,但穆某不能说。”

    “哦?”辛道人心思一动,他道:“既然如此,那辛某不勉强了。”他对着穆司议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他神情微沉,不能说,那就是的确有问题了,而且这问题还牵扯很大,所以不愿冒着风向说出来。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找了出来。

    他又往仇司议这边过来。

    仇司议所在驻殿,可不似穆司议那般冷清,时不时有两殿的修道人进去,但这些人仇司议自己是不会出面的,都有由其弟子门人出面招呼。

    他到来之后,言称要见仇司议一面,立刻有弟子恭敬将他请入进去,来到里殿,仇司议却是亲自自里迎出,将他请入进去,落座之后,他便道出来意。

    仇司议倒不似穆司议那般谨慎,上下看了看他,直接言道:“我确实能看出道友上身有疑难所在,可我若说出,必与我有碍。辛上真准备拿什么来换呢?”

    辛道人略作沉吟。

    仇司议笑了笑,不待他说话,便传声道:“如果仇某看得不错的话,辛上真当是方才才见得疑难,并且当是去过穆司议那里了,他应该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到我这里不同,仇某可以给一个回言,此事上真可去寻当时之人,便可见当时之事也。”

    辛道人眼神动了动,都是修道人,有些话说得不必太明白,得此一点醒,他心中已是有数了,也知道该是如何解决了。

    他来见仇司议,本来也只是试一试,但现在发现,这位乃是真有本事的。固然此前推算与结果有所出入,可就如他的道法一般,由于时机不同,前面所见结果和后面所见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他还什么都没有给出,对方就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桉,于是他道:“此回之事,算我欠仇司议一个人情。”

    仇司议笑着一礼,道:“上真稍候若再碰到什么疑难,可再来寻仇某。”

    辛道人还有一礼,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他心中寻思着,仇司议方才提醒了他,他乃是因为见到了正清道人,才是出现了这等事,也就是说,只要复盘一下当时所见情况,或者所说之言语,当就能再度发现这里的端倪。

    可是正清道人到底是敌方,可不见得愿意与他配合,但这件事只涉及到他个人,而不是关乎元夏,所以并不见得没法做到。

    在盘算了许久后,他心中便有了一个计较了。

    张御回到了主舟之上后不久,就见元夏那边朝这里发动了攻势,有着一缕缕霞光霞光泛出,所过之处,最外围那利用纯灵之所化出的灵性云雾竟是如烈阳融雪般消散。

    元夏底蕴确实深厚,这才是几天的时间,便就寻到了办法。可是场面上,终究还是要求全道人分出胜负的,这等地下的斗战,用不着他来担心,自有武廷执操持。

    所以他趁着此回空隙,在舱首之中的台座上定坐下来。

    意念一转,便进入训天道章之中。

    此前元夏诸多照影扔在此间,不过今次却要多上一个人,他目光落向一边,便有一个道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那里,正是那方才败亡未久的卞司议,其人上来一个执礼,道:“张上真有礼。”

    张御点点头,这些照影用不着他去刻意驾驭,其就是本身自身气意和性情的映照,除了不会反抗他,与本人并无差别。

    盛筝在旁边看着,道:“我早便说过,卞司议会是与我们站到一处的。”

    卞司议点头道:“正是。”

    张御这时他看了一眼,却见他的身影恍惚不定,这等情况很少见,意味着似还有一丝生机在。明明已经被他斩杀了,怎么还可能生机存在?

    他寻思了一下,除非是有更上层的力量参与。但是被他斩杀过一回,道法也是了然了,就算再是出现,他也能再次将之斩了。

    他坐定此间,继续参悟功行。每与一个敌手交锋,他感觉自己对道法的理解就更为透彻一些,如今横亘在上方的上境门关渐渐已是变得清晰许多了。甚至他隐隐有一种一脚迈了过去,便是另一番天地的感觉。

    但他知道,这里并不是没有任何凶险,唯有做得准备功夫越是充分,那成功可能才越大。他思索了一下,此战过后,视两边局势变化,或便可以开始考虑此事了。

    ……

    ……

第1935章 法缚神难脱

    张御在训天道章之内揣摩道法,为攀渡上层做准备,这里首先就是要将心光磨练至无以复加。

    目前他的心光提升已然算是走到了尽头,大的提升不会再有了,但仍是些微的增进,这也是源于天夏天机变化不定,修道人本身也不是一潭死水,所以一定会有这等变化存在的。

    这样的变化对他不会有什么根本的提高,可所谓不进则退,所以这只是维持着当下的巅峰状态。

    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这等变化越来越少,这是变至不变的过程,也同样是合于道的过程,而当自身道法与天道并合之后,那么自然就不会再有自发的变化,变的只是道了,故等到完全察觉不到这等变化后,那就是这方面做好了准备。

    还有一方面,则是关于道法的修持,他要将自身道法磨练至精纯至伟。求道先在于合道,合道之后则在于破道。而合道除了心光达至顶巅,就是要将自身之道法运化到极致。

    以往他的道法欠缺变化,自大道六印齐全之后,现在这一方面已经逐渐弥补了上来,但是距离完全明彻道理还差那么一点。

    这个他倒不急,只需不停的与同层次的能手斗战,便可加速这一过程。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遇到对手愈是高明,对手道法愈是高妙,那么交手之后,从中所获收益也就愈大。

    要知以往可是找不到这等机会,在过去甚至连求全上真都没有几个,更不用说寻人论道。便是眼下天夏,若是不算上那些并合过来的道脉,求全上真其实也没有多少位。

    也就是元夏并合万世,不知多少载岁月的积累,再加上又吸纳了诸多外世修道人,才有如今之气象,他才能遇到这般多的对手。

    这般来说,其实他能继续往上走,却也离不开元夏的推动。

    而往更高层次上看,正是因为元夏与天道的对抗,才使得天道往他们这里倾斜。

    天道相助之下,如今天夏好比是顺水行舟,更有好风相送,再加上天夏自身也是希图自强,奋力抗争,这才有眼下局面。

    同时论及到他自身,也是因为受到了天道所顾,同样受到了一定推动,得到了一些助力。

    但要注意的是,若是他自身承受不住这些助力,那么或许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而且别看天道现在助他,那是因为他还在道中,并试着与道相合,可他一旦真的跨过那个门槛,试图破道,那么天道又是会反过来压制他的。

    似元夏自建天序之后,妄图已元夏之序代替天序,就一直站在了天道对立面,这等对抗是长期且延续的。得益于此,牵制了大部分天道之力,所以若想去往上层,在元夏灭亡之前可能就是机会最大时候。

    他在整理后思绪之后,便是抬头望去,见是那些道人的照影正聚在一处,似在互相论道,有人还有下场比斗一番,更有人在旁做出评点。

    这些道人虽然仅仅只是映照,但并不是死板的,也是会自行印证道法的,虽然道法只限于这些人与他斗战时所表现出来的。可一个修道人的道法往往就是一生修行的总结,有这些根底在,哪怕没有过去的忆识,一样能印证自身之道行。

    尤其是这里求全上真数目着实不少,且还是彼此没有隔阂成见,可以将自身的道法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说实话,这却是比此辈原身得到了更多的印证机会。

    他见此之后并没有阻止,反是认为不错,每个人的道法哪怕与他不同,可到底是通向上层的一条门路,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借鉴,也能开拓他的思路。

    在听了一会儿之后,他也是心下寻思,训天道章自得意印之后,许多事情可在训天道章之中推演,那是否可以推演至上层呢?

    道理上来讲,这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可是他认为真正想做到此事,却仍是差了一点,因为突破上层,牵涉到方方面面,且必然有超出他本身层次之上的东西,训天道章现在是由他驾驭,也由他来主导,他若能借此推演至上层,那却有一定可能主客颠倒。

    训天道章目前还涉及到了统合诸玄修的莫大作用,所以哪怕这等可能只是存有一线,他也不会尝试。

    倒是他若能有机缘成就上境,青朔、白朢二人是可以借此推演的。

    这二人则是与自己同出一源,可又是各自分开,道法也并不完全一致,所以求取上层之时并不需要二人与他一同去到上层,他是可以先行一步的。

    在他这里参悟功行,审视自身,外面则是一晃过去了十多天。

    在此期间,元夏发动了数次攻袭,倒非要把天夏如何,为得只是对天夏保持一定的压力,让天夏这边不是那么好过。

    因为天夏也不可能完全忽视元夏的攻击,别看现如今元夏的进攻之中并没有任何求全上真存在,但指不定稍有一个疏忽,就会突然对他们展开一轮勐攻。

    武廷执这些时日一直钉在前沿,主持守御阵势,自从元夏寻到了纯灵之所力量的方法,他们的阵势就很难向外拓展了,只能维持之前的规模。

    但实际上,元夏攻不破他们的阵势,他们这里面对元夏方面坚固守御,同样也是没有什么太好办法。现在能做的就是钉在元夏这里不退走,反正只要拖住了这些镇道之宝,不使元夏天序恢复过来便好。

    他凝望着那一面分隔敌我的明光,这件宝器两分天幕,若不想办法解决此器,那么无论他们攻入元夏多少次,怕是都会被顿阻在外。

    元夏这边,辛道人在从仇司议这边得了答桉之后,认为自己功法之中的瑕疵,那是必须要解决的,琢磨了一下,心中有了一个计较。

    做了一番准备之后,他寻到了过司议,全司议二人,态度诚恳道:“两位司议,辛某观了多日,见天夏阵势严密,我方进展不大,每次我方都无法深入阵中,这主要是缺少求全之人主持大局,为了弥补上回败战的过错,辛某愿意出力破阵。”

    全司议有些意外,看了看他,道:“辛上真可是认真之言么?”

    辛道人正色道:“自是认真之言。”

    全司议道:“可是有办法对付那张道人了?”

    辛道人摇了摇头,坦然言道:“我无胜过此人的把握,若是遇到那张道人,那便退走,若是遇到另一位,那我便与之再决胜负。”

    全司议和过司议传声商量了下,不管是这位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现在慑于张御的斩杀正身的手段,那些上真就算去到前方,稍有动静,也就退了回来,不愿意冒险,既然这位愿意冲在最前面,他们自也乐见。

    全司议道:“那好,辛上真需要什么,我两殿都可安排。”

    辛道人也不客气,提出了一些排布和要求,两殿自是一一满足,不过他知道,这两位也是姑且一试,根本不指望他能做太多,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为了破阵,只是为了解决自身道法之中的疑难罢了。

    待诸般事机安排妥当,他也是上了金舟,就与舟队一同往前去,而元夏几名求全道人则是远远跟随在后。若有机会,他们自会上前,若是无有,他们也是会尽早撤离,不会给予天夏任何机会。

    辛道人所坐主舟一直行在最前,并且毫不遮掩,到了天夏阵前,他不急着发动进攻,而是往天夏方面送传了一封书信,随后他便等在了原地。

    过去不久,一道清光照来,随后正清道人立在了虚空之中,往下俯视着他所乘坐的金舟舟首。

    辛道人笑了一笑,腾身飘出,他执有一礼,道:“邀得正清上真到此,是辛某想请教一个疑问,正如方才书信中所言,上真愿意,我可以拿一些贵方需要的东西进行交换。”

    因他怀疑自己之事与自己长久修持的镇道之宝有关,但是又不可能去主动解除,所以他打算借助天夏这一边的力量。现在他已然是到了天夏阵势前方,便那镇道之宝再有任何力量,却也是难以干涉到他了。

    正清道人道:“什么疑问?”

    辛道人郑重问道:“辛某想知晓,上次辛某与上真会面,可有什么异状么?”

    正清道人看了他一眼,身形不动,却有一点灵光落下,内里映照种种景象,却是将当初二人交谈时的所有经过直接映照了出来。

    辛道人凝神看着,当过到正清道人问及“自己之身是否是自己之身,自身之道是否自身之道”时,他悚然动容,随后眉心忽然一阵刺痛,顿时有一缕缕意识从心底泛了出来。

    一瞬之间,忽然想起来了许多事,而在两殿某处秘殿之上,辛道人正身临时驻留之地,他面上也是不禁露出了一丝震骇之色,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叹息:“你为何非要弄清楚呢?”

    辛道人霍然起身,转首一望,便见一名道人正站在那里,可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处法台之上。

    那道人澹澹道:“汝身非汝身,彼神非此神,妄心可自归来。”

    辛道人眉心一闪,面上顿时一片木然,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正身仍旧是好端端坐在秘殿之内,暗道:“根据上回所见,此次与那正清交手,我必能战而胜之!”

    ……

    ……

第1936章 序缺引心动

    辛道人只是记得自己要与正清道人再决胜负,似乎他的忆识直接连上了他从前一战认输败落回来未久的时候,可谓是完全失却了那当中那一段。

    可是忆识便是连接上了,可难免在场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也是导致他的假身顿在了那里片刻。

    正清道人见其忽然沉默不语,身上气机也是出现了瞬间的凌乱,他立时将身上清光展开,一闪之间,便将其人给笼罩了进去。

    现在正是两家相争的时候,可不讲究什么公平斗战,既然此人想知道结果他已是告知了,此事已了,那么现在即是出手的时候了。

    随着清光照落下来,天夏阵势前方骤然大亮,辛道人因为那片刻间的停滞,自是毫无抵抗之力,身躯于瞬间崩溃了去。

    正清道人除灭此人假身,就将道法收了回来,他对着后方那飞舟之中的元夏弟子平静传声道:“稍候让他把说好的代价送过来。”

    那飞舟之中的弟子大惊,忙不迭的将飞舟转向,向着后方惶恐退去。

    后面那些跟随而来的元夏修士见了,都是失望无比,本来他们是想见识一场势均力敌的斗战的,结果你上来就被人给打灭,要不是此人是一人单独上前,并没有要求他们出战,他们都要怀疑这位是不是与天夏有勾连。

    倒是功行稍高一些人并不这么想,虽然场中只有一瞬分出胜负,可既然高道人擅长入神之战,那么当也是擅长此道,说不定是方才神虚之地中的决战输了,假身一时无暇理会,才致如此结果。

    这说明对面那人恐怕也有手段直接针对神虚之地,他们看向正清道人的目光不由多出了几分戒备,暗暗将后者的威胁程度提高了几个层次。

    此前他们的关注点都是在张御身上,然而这一位虽无斩杀正身之能,可显然也不好相与。

    过司议、全司议二人全程看了下来,两人沉默不言。

    他们眼光更是高明,却方才一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变化,甚至隐隐有所感,不过他们谁都没有说出来,到底这是上三世的事,与他们无关。

    两殿之中,辛道人一念才是转过,假身就已然破毁,他顿时愕然,可随即他眼神闪烁了下。

    自己假身居然毫无反应的被正清打灭了,这个情形不同寻常,心中很快有了判断,若无意外,这应当是有某些力量影响到了自己,且这力量当是来自于内部,而非天夏那边。

    到底是什么手段?

    此时此刻的他,不仅仅是上次功行出现问题给忘却了,便是此前去往仇司议处问询之事也同样是不记得了。

    可他等回过神来,定心下来思考后,就发现许多不对的地方了。

    毕竟记忆再怎么改换,他所经历的事却是抹不去的,这当中明显是有着空白和缺失的。他表面依旧是不露声色,心中却是大为惕凛,暗自寻思着对策。

    斗岁世道之内,那道人感应辛道人心思变动,不禁摇了摇头,方才眼见辛道人觉悟自身,这与他的意愿不符,所以不得不又出手干涉了一次。

    只是似这等事,他不干涉方才是最好,干涉了一次,就会出现变数,而且这变数会积越多,一次干涉,便需次次干涉。

    他忖道:“必须尽早送其了解,以全我之功果。”

    只是这里不能是他主动推动的,必须要是出自其自我意愿,否则功果必是不全。而他此前费了偌大心思,眼见还差着一步即将圆满,绝不能被阻于此间。

    他看向两殿某处,语声澹漠道:“既然你扰我布置,那此中承负当由你来承担。”

    元上殿内,仇司议带着几名从自家驻殿出来,来到了穆司议驻殿之前,他令弟子在此等候,自己走了进去。

    到了里间,他与帷幕之后的穆司议见过礼,随后落座下来,待得底下弟子奉茶上来,他才道:“穆司议,你我虽然离得近,但平日少有往来,我也不用说来意,想必你也是能知晓的吧?”

    穆司议没有说话。

    仇司议看去也是不急,在那里慢慢品着茶,看去不得回应便就等在那里。

    沉默了许久之后,穆司议的声音才从帷幕之后传了出来,道:“一动不如一静,何必非要搀和进去呢?”

    仇司议抬了抬头,目中满是锐利光芒,道:“我知道穆司议在顾虑什么。可是穆司议需要明白,以往元夏天序稳固,似我等这般擅长推算之人不得势,也没多少人来理会我们。也是如此,便算你我功行足够,却也只能躲在此间。

    可是如今元夏天序不稳,我等推算之人自当得势,我若推算不准那还好说,可我若推算的准,此事肯定是要打压下去,上面万不能令我们出头,因为元夏之序乃是定序,哪可能为人所言道呢?”

    说到这里,他不禁语含讥讽之言,继而又看向帷幕之后,道:“穆司议方才说一定不如一静,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不动,可是总有人偏偏会让你动的,那还不如推上一把。”

    他语声放沉,“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等机会错过了,我等怕是再也寻不到机会了。”说到“机会”二字时,他更是加重了语声。

    穆司议摇摇头,似他们这般说话,向来是留三分余地的,仇司议现在却是把话挑明了,看来决心已下,不肯回头了。

    他道:“我元夏之策,向来由上及下,仇司议以为可以以下动上么?”

    仇司议听他这么说,精神稍振,传声过去几句话,并道:“如何?”

    穆司议想了想,摇头道:“不够。”

    仇司议笑了笑,道:“是不够,我等就如水中之观鱼,看着是好看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被人拿取起来吃了,但是唯有展露鳞爪,才可令人知我等之能为,就看谁愿意把我们钓上去了。”

    穆司议没出声,似在考虑,过了一会儿,他才道:“等上一等。”

    仇司议露出着紧之色,道:“穆司议可是看到了什么么?”

    穆司议仍是那句回答:“再等上一等。”

    仇司议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道:“有的时候,却是等不得的。”他站起身来,执礼道:“那穆司议,那仇某今次便先告辞,下回再来时,当是局势明朗了,望那时阁下能有个答复。”

    说着,他退出大殿。

    穆司议看向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灵识蒙蔽,急功近利,劫数在身矣。”

    仇司议回到了自己驻殿之内,挥退弟子,正待持坐,却勐然察觉到了什么,往一侧看去,就见一个道人坐在那里。

    他并不认识此人,不动声色道:“敢问道友何来?”

    那道人叹道:“你若修你的道,我自不来扰你,却来坏我之事机,我却不能这般容你在此妄测天数了。”

    仇司议正要说什么,那道人却是直接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

    他本待问清楚,可是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如被封闭,变得无法动弹,并且连自身思绪都似是僵滞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有弟子来报,说是有位辛上真来访,他含煳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那辛道人走了进来,执礼之后,问了他几句什么,他也是昏昏沉沉回应了几句。辛道人又说了几句什么,好似是感谢之语,随后便退了出去。

    天夏阵中,某驾主舟之内,张御睁开双目,前方又有元夏金舟过来袭扰,距离上次斗战,一晃已是过去三十余日了,如今双方都在找寻机会,但都寻不到对面的破绽。

    元夏方面“半觉仙”阻路,使得他们难以突破,天夏这边尝试了多种手段,每每试图恭喜这件宝器,都会遭到元夏那里诸多宝器的遮蔽和护持。

    而从外部无法得手,他也是想着是否只能从内部想办法了。

    他此前曾在元夏之中埋下了诸多魔神,现在试着联络了下,却是发现,在没有了元夏天序的严厉压制后,却已是变得异常活跃,其中有一些已然突破了原来不敢轻易碰触的界限,而且信奉魔神之人的数目出乎意料的多。

    这里还要多谢那些从天夏回到了元夏的世道弟子,这些人的仆奴随从有许多都是暗地里信奉了魔神的,有的人其实并不是真的信奉魔神,但是魔神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能够帮助他们提升功行,那他们自然也就加入进来了。

    不是他们短视,实在是元夏对下面弟子视若牲畜,不成就元神,那就不得自主,修行向上是他们的唯一可能有的出路,这迫使他们会试图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而各世道现在都是大量抽取上层支援此战,对于底下之人根本无心理会,所以使得这些魔神信众也是愈发泛滥了。

    张御思索了下,除非这次能直接覆灭元夏,否则等到他们退去,元夏腾出手之后,这些魔神恐怕也难以保全,要是如此,那还不如现在便利用起来,只是此辈力量还是有所不足,那他不如索性再推上一把。

    念头一定,他便通过训天道章,将一缕意念传至那些魔神意识之中。

    ……

    ……

第1937章 种魔明觉先

    张御这一意念传出,徜徉在元夏的无数魔神都是开始了回应。

    他当初在元夏留下了几枚棋子,魔神只是其中之一,但现在只剩下魔神尚在了。

    且他发现,原先这些魔神还有着不止一种,但现在似乎彼此之间进行了某种演化,相互交融影响,有了崭新的蜕变,且与当初已是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已然特别适合在元夏天序之中潜伏存生。

    其实不合时宜的那些也早被灭去了,想来也是那时候元夏才是发现了魔神的端倪,并还遣人去了天下彻查那些世道弟子的身边仆役,但后来就没了下文了,显然还不够重视。

    而在元夏天序缺裂这些时日,这些魔神像是挣破了囚笼一般,纷纷进入了天序不可及的间隙之中存身。

    但凡接纳了魔神的元夏修士,心神意识不自觉的向着魔神这边偏移,但是哪怕他们真的变成心慕天夏之人,因为自身能力所限,能做的事情也是十分有限的。

    唯有影响到了元神修士,才可能真正动摇元夏的根基。此时此刻,张御所令,便是令这些魔神尝试着侵染元夏元神修士的心神。

    要知魔神之间是相互牵连的,但凡有一个元神修士被种下魔神之种,并与之融合,那么其余魔神得此借鉴,也有一定可能重现此等事例,并且魔神是会不断演进的,若是不加以阻止,那么这等侵染手段也会越来越强盛。

    如果元夏在发现,及早压了下去,那么当构不成太大危害,若是放任不管,那么时间一场,侵染人数,定然会造成其内部不稳。

    张御不指望能对元夏造成多大的打击,但只要使得元夏有一部分注意力维持在这上面,那就了分摊元夏的力量。

    但影响的范围要足够大,且最多也就是到寻常元神修士这一步,想要侵染寄虚修道人却就很难可做到了。因为寄虚修士有神气寄于神虚之地,察觉到不妥,大不了立刻散去世身,总能改换回来。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思索了下,也未必需要一下走得太远,现把能做到做好便是。而一开始,应该择选一个妥当地界,让这些魔神能够得以渡过最初难关。

    这里他也有了考量,有一个地方是十分合适的。

    考虑清楚之后,他再度传递去了一个意念。

    那些魔神在他传讯之下,俱都是喧腾起来。以往它们除了畏惧天序,自我限束外,就是张御这位御主不准许他们越线,然而现在,不但是元夏天序缺隙,连上面的界限也是放开了一线,自是尽一切可能向外扩张。

    元夏虚空,明觉世道之内。

    拜当日裘少郎所赐,这里乃是魔神聚集较多的所在,光是裘氏,底下仆奴有近乎三分之一都是信奉魔神的信众。

    这些魔神若像以往隐于幕后,全在心神之内活跃,那么只要当事之人不言,那便不会被轻易发现。

    然而魔神现在主动侵染,那情形却又不同,哪怕很快能将一个人引导的偏向魔神,可最初几日也会生出种种异样。

    几日之后,世道之内便有几名宗老发现了端倪,查验下来,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他们也不敢擅专,报到了宗长裘仲这里,言称世道内几家都是发现了魔邪俯身,侵占意识之事,虽只是一些底层修道人,但却不能小视。

    裘仲则是回言说知晓了,并严禁底下宗老向外宣扬此事。诸宗老以为了这是宗长为了世道的颜面计,故也是应下。

    裘仲却很是清楚,这应该是天夏的手笔。不过这又如何?他早就和天夏表达了自己投靠的心思,天夏选择在明觉世道内投入这等东西,恐怕也正是为了顺带验证他诚意。

    而且他发现,裘氏一脉几乎没有受到魔邪侵附,凡是出现问题的,多是世道其余宗族,这么看来,天夏应该是有意避开了裘氏。

    不过他认为这样很不妥当,既然诸宗都受魔邪侵附,裘氏又怎么可以例外呢?最好是让裘氏也有人遭魔神侵扰,这般就没什么破绽了。且族中正好有一些人的作派他十分看不惯,正好借此机会清理了。

    张御等了几日,见明觉世道内面对魔神的侵附毫无反应,甚至反还有助长魔神进一步扩大的趋势,知悉这里应该有裘仲的配合。

    不过此人是否真心投靠,还是有待观察。眼下这事机如果顺利的话,那么百日之内,当便就有侵附上乘修士的魔神出现了。

    在他这里设法侵攻元夏的时候,天夏清穹云海之上,陈首执也在寻思对策,他知道眼前两家陷入了僵局。

    此刻便是天夏这边再多一件镇道之宝也没有用,因为两界通道承载有限,都够用到元夏的镇道宝器已然达到了数目之限。

    除非是出现能够有另行开辟两界通道的宝器,元夏当日进攻天夏时,也同样是用此来解决不足的问题的。

    可他与诸位执摄多次交流后,也是察觉到,镇道之宝的祭炼是要等待某种天机变数的,特别两界碰撞,更易引发这等变数。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的镇道之宝较之以往更容易出现,这正因为天夏与元夏碰撞引发了更多变机。

    而每多一件宝器,或可能需要比原先更多的变数,特别是破开两界通道的宝器,则更不易得。元夏破灭万世,方才得以积蓄了这么多的宝器。不是天夏一时能追上的。

    但这么看来,唯有让元夏天序更乱,才可能让他们有更多获取宝器的机会。越是削弱敌人,他们才能越是强盛。

    他忖道:“如此看,武廷执无论如何也拖延到一年周转之期,那样造成更大的变机,我天夏的机会方才越多。”

    但这只能尽力去做了。别管他们现在驻阵在元夏天域之内,可他们目前能用的手段几乎都使出来了,而元夏当还有底牌杀招未出,如今距离一年轮转之期尚远,谁也不知元夏会如何选择,只能见招拆招了。

    元夏空域这里,两殿与上三世近来在进攻的同时,也一直在调整维持天序,因为随着靠近一年周转之期,天道的变数渐渐多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他们也是看出天夏的进攻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有人认为,若是他们能够再是取下一件镇道之宝,那就能将天夏驱逐出去了。

    可另一派人持相反意见,眼下天序已然很是不稳,勉力维持稳固,要是再取走一件,天道生出更多变数,说不定还会助长天夏,到时候谁更得利还不好说。

    故是这一月以来,双方都是讨论此事,但始终没有一个定论。别说上三世和两殿的意见不一致,就连两殿和上三世的内部都是各持己见。

    黄司议懒得理会这些人,早早从两殿之中退了出来,来到了下方墩台之上,寻到了重岸品茶对弈。

    最近上面的争议,重岸在下方都是有所耳闻,若不是他也离不开此间,无法联络外面,也是早早就把消息传回去了了。

    他落下一子后,问道:“此回对阵天夏,黄司议以为该如何做?”

    黄司议嗤了一声,道:“我认为有何用?我看此辈争论也无有用处,最后还不是由几位大司议开口定论?不过这几战下来,依我之见,有人是巴不得天夏留此不走。”

    重岸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道:“巴不得天夏不走,这是为何?”

    黄司议似只是随口一说,不耐烦道:“我怎知晓?”

    重岸心里琢磨了一下,认为黄司议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说。

    黄司议这时忽然抬起头,看了他几眼,狐疑道:“你今日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来了?”

    重岸不慌不忙道:“在下既然跟随司议,自然也关心司议之事了。”

    黄司议摆摆手,没好气道:“你不用管这些,你只管让你暗线往上爬就是了,什么时候能探听到更多消息,那方式帮到无了。”

    重岸故作无奈,道:“天夏是靠积功升位的,若是两殿这里愿意配合,随便送几个功劳,我那暗线说不定能升位快一些,除此之外,也能忍熬资历了,这不知道要多少年月。”

    黄司议看了看他,道:“这你倒是可以宽心,我看天夏一时半刻也灭不了,埋下的暗线总有发挥余地的。”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遁光从远空落下,有一名修士匆匆过来,看似正欲往两殿而去,此人见到黄司议在此,连忙躬身执礼,道:“拜见黄司议。”

    黄司议道:“什么事情?”

    那修士忙道:“方才收到下方消息,说底下有至多修士疑似受了魔邪侵染,还有诸世道也是传来了类似的消息,疑此为天夏摆弄的手段,让弟子来此送传消息。”

    黄司议闻言摆了袖,作驱赶状,道:“现在什么时候了,等小事也来麻烦两殿?让下面之人自行处置了。”

    他这话也不算说错,两殿上层现在的确没心思去管这等事,除非影响到了当前事机,可真到了那等地步,在他想来,区区魔邪,只需敲动“涵枢金钟”便解决了,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至于当中损折的人,底下修道人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不涉及天序动荡,他根本不在乎。

    那修士闻言,犹豫了一下,只得道一声是,将书信收起,退了下去。

    ……

    ……

第1938章 筑灵易阵门

    黄司议不在意那些魔邪之事,重岸却是听在了心里,他是知晓魔神之事的,虽然不知道这是由老师种下的手段,但大概知晓是此物来自于天夏。

    是天夏这边出手了?

    可惜自己身在此地,根本联络不到天夏那里,而且为了大计,不遇到关键之事,他也不能主动参与进去。

    不过与黄司议接触这么长久,他知道这位虽然做事总是漫不经心,行一步算一步,但大抵也是心中有底才敢行事的,现在却是这么放任,很不符合其平日行事,故他故意言道:“这魔邪之事,说不定涉及到天夏,不予理会,当真不碍事么?”

    黄司议嗤了一声,斜撇他一眼,道:“你以为是我是自作主张么?便是我报上去,也是这般处置。”

    重岸这下当真不解,问道:“这是为何?难道不该防患于未然么?”

    黄司议呵呵两声,道:“防患于未然?如今元夏最大祸患乃是天序不稳,因此引发的祸患多了,哪能处处兼顾?

    处置此事,让谁人去处置?你以为诸世道真的处置不了此事么?”

    他冷笑一声,道:“方才来报之人着重强调魔邪难缠,可什么为什么闭口不提魔邪之层次,说明如今祸害到的只是修为不高的修道人,说不定有一些元神修士,可必然不多。诸世道既然发现此事,又怎么会处置不?那些宗长、宗老是做什么?只会看不会动手么?”

    现在报上这等事,不外前番我两殿趁着诸世道遭受攻袭,从各世道抽调出来不少人手,现在见局面稳固,有些人心思动了。想以此为名义回去罢了,两殿若遂了他们的意,他们索性以此为借口躲在那里不出来了。”

    重岸这才了然,这样看来,倒的确如黄司议所言,就算报上去,两殿也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肯定会压下此事,让诸世道自行处置。

    他不由得看了看黄司议,没想到这位平时做事漫不经心,对局势看得却是如此透彻。

    他这番想法倒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他是无面道人,没什么表情,可是情绪却是显露出黄司议却是能感觉到的,不觉大为得意,其人道:“好好做事,日后两殿之中自有你的一席之地。”

    重岸心中一动,不觉身躯前倾,道:“这……黄司议,在下也能为司议么?”

    黄司议道:“那些无能之辈都能窃居高位,凭何你不能?”他说得自是那些凭着家世进入两殿之人了。

    这些人通常在两殿也呆不久,不是推出去做一些难为之事,就是等到合适之人过来后逼迫其退位。似如如今还被关押在天夏,名义上已经战亡的蔡司议就是一例。

    重岸故意一叹,道:“可在下却是有所不同。”

    黄司议嗤笑道:“有什么不同,我记得你也是世道出身。”

    无面道人也的确是世道出生,这也自然,不是这个出身,也不可能修成他如今之修为,也不可能接触到上殿之人,只是其人之宗族在斗争之中失败,早就被没什么势力了,所以才自诩无面之人。

    可是黄司议看来,这非但不是坏事,反是好事。

    他也是有抱负的,现在两殿历经大战,上面着实战亡了一批人,连求全之人也没剩下多少了。

    他也是老资历,哪怕功行不上去,此战之后,顺势进位也是必然的,到时候他还需要自己的帮手。

    正如万司议底下有兰司议,向司议看好茗司议等人一般,他也看好重岸,事情办得好不好另说,至少足够听话,且至今没有出纰漏。

    故他道:“你且等待时机,静持功行,时机一到,我自会为你运作。”

    重岸马上表示了忠心,道:“在下愿听黄司议吩咐。”

    黄司议大为满意,道:“上面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事的,天夏也打不过来,你我在此对弈品茶便可,何必打打杀杀。”

    重岸道:“是极,是极。”他又故作忧愁道:“只是这些天夏来敌不驱逐出去,终究于我有碍。”

    黄司议呵呵一声,看他一眼,道:“放心吧,我看得出来,上面是有办法的,只是暂时还不准备用,你还不是司议,就不必急着操这个心了。”

    重岸听此一言,心下一凛,只是现在没法对外传讯,只能先暗暗记下。

    巨舟之内,张御则是通过训天道章观察着各处魔神的反应,原本经过一定扩张,潜伏底下的魔神已然不计其数。

    而他在命令之下,这一发动起来,也免不了有暴露出来的。几乎是在短短半天之内就被消杀了七成以上。这毫无疑问各世道的上层出手了。即便到了如今,元夏内部看去仍保持着一定的控制力。

    以往魔神及信众存在,只是层次不够高,还无从触及这些世道警惕界限,而一旦认真起来,显然立刻可以镇压各种威胁。

    但他也没怎么在意,反正他这回的重点在明觉世道那里,只要这边没有问题,其他地界上的魔神即便全都抛却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本来他以为,再过几日,这些魔神便将被找出来清剿了。但古怪的是,诸世道却是没有再继续,看去是有意将之留着一般,为什么如此做,他不了解内情,也没有妄下断论。不管此辈如何想,他只管做自己的谋算。

    他通过训天道章打量着那第一个附身元神修道人并且融合一体魔神,其外表与原主一般无二,内里神气却是一个宝光罩身,仙气氤氲的仙人形象,看去绝然和魔邪扯不上半分关系。

    这魔神此刻已然是侵夺了原主的一切,但仍仍然是具备原来的记忆经验,而且成功了一个,就有可能成功更多个。

    正常情况,这些魔神的确翻不起来风浪,因为各世道都宗老、宗长都至少都是摘取上乘功果的,还有求全之人,魔神只及元神层次,是难以与之抗衡的。

    可魔神从来不是靠斗战取胜,而是靠合同演化,且魔神功行越高,侵染人心之能为越重,能见原本属于元夏之人变成敌对方,等于是用他们自己的力量来攻击自己,他没指望能靠此击败元夏,但只用于搅乱后方的话,那也是就足够了。

    只是这还要一定的时间,下面等着就是了。两家下来将会僵持一段时日,他索性就利用这段时间参悟功行。

    主舟之上,武廷执正整理阵势的时候,纯灵之所力量的被化解,许多阵势立不稳,就必须安排更多人手布置阵盘。

    这时有弟子言长孙廷执求见,他请了后者进来,询问来意,后者道:“此为重理阵势而来。”

    武廷执知道这纯灵之所的力量引入进来,其中长孙廷执是出了大力的,这等上层气机实际上十分好用,先前也是帮助他们站稳了脚,现在被元夏破解,也是较为可惜。便道:“长孙廷执可有解决之道么?”

    长孙廷执道:“纯灵之所气机变化不尽,时时有所不同,当初我等只是取其中一缕,但如此也失了变化,故元夏不动用上层宝器亦能破之,可将眼下我等这处的纯灵气机尽数撤去,再引气机过来,元夏便能破,至少也需旬月时日。”

    武廷执神情严肃起来,纯灵之所的气机他们能够利用,那是因为只需引入一缕进来,其就会自行壮大。可是真正纯灵之所的力量是一直在变化的,时时刻刻都是不一样的,要是重引气机,前面的布置势必要全部抛却。

    他沉声道:“长孙廷执当是知道,若是如此做,我之阵势有一段时日将无可遮掩,元夏有可能大举来攻。”

    长孙廷执澹澹道:“那就让他们来攻。”他认真道:“我玄廷有张廷执、正清廷执两位,何惧元夏来攻呢?这两位本是欲求一战而不可得。要是不至,那就只能等我重作布置。”

    武廷执道:“长孙廷执,元夏对我当并不是完全无法了,元夏应当是后手的,当只是现在难下决心,若是因此疏漏,导致元夏破我阵势,我便难再元夏立足下去了,那前面所得优势将不复存在。”

    长孙廷执道:“长孙觉得,元夏此刻不动,那便是布置未成,迫其仓促而动,总比此辈势满力足后再行发动来的好。”

    武廷执沉声道:“此是弄险。”顿了下,又道:“但武某觉得,此亦是战机。”他伸手按住前方晶玉,联络上了各个廷执,道:“长孙廷执有一建言,诸位廷执不妨议一议。”

    半日之后,元上殿中,过司议与全司议也在讨论战局。

    全司议道:“眼前已是僵局,此前派遣的议谈之人又被请回,天夏此回看去诚心要撑到一年轮转之期了。我等是不是要……”

    过司议缓缓道:“再等上一等。上三世那边还未得回复。而且此事决定权不在我们,也不在上三世手里,我们等着就是了。”

    全司议正要再说什么,这时两人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起转首望去,却是惊异发现,元夏那里原本厚重的阵势正在自行瓦解,围堆在周围的守御灵雾也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散去。

    ……

    ……

第1939章 引空待击敌

    天夏这里居然自散阵势,这让两殿这边有些始料未及。

    全司议沉吟片刻,道:“天夏这是要引我出战么?”

    哪怕真是为了引他们攻伐,他们心中也是有些蠢蠢欲动。

    守御阵势不是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别的不说,那些天夏的求全上真能够在后面从容不迫的运使镇道之宝,那就是因为有着阵势遮护,不知道人在哪里,他们也没法攻袭到此辈身侧。

    可要是阵势散了去,他们能准确找到每一个人。要是这些人受到了搅扰,无法专注运使宝器,那么宝器所能展现出来的威能必然因此受到影响。

    固然天夏方面有张御这等人物,可张御再能杀,又能于仓促之间杀得几人?

    而他们这里的镇道之宝若是有寻得空余,哪怕只是一件,他们立刻可以将之压过,接下来便有机会将天夏来犯之敌尽数逐退,拿捏大局了。

    过司议盘算良久,立时唤过兰司议,关照道:“你先遣人过去对面查探一下,去近处看天夏那的布置。还有,你去寻人推算下,天夏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了结果,便尽快呈禀上来。”

    兰司议肃声应下。

    他退下去后,安排得力人手携阵器去往天夏对面查探,同时再遣人去往仇司议、穆司议两边问询。

    询问推算之人很快就转了回来,回道:“仇司议推算说是天夏阵势不济,此刻在重作调合,只是内中暗藏杀机,我等若要出击,却需谨慎。穆司议所言也是大同小异,只是说天夏虽忙不乱,不可轻视。”

    兰司议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那出去查探之人也是回来了。禀告道:“天夏散绝阵前气机,似在准备新的布置,只是现在还未完成,眼前看不出布置是什么,但非是一时半刻可得完成。”

    兰司议将两方面消息结合了起来,觉得差不多弄清楚情况了。他回到过司议驾前,禀道:“回禀两位司议,查探下来,天夏的确是因为护阵云雾遭我之破解,所以准备重理大阵。”

    全司议道:“为何如此做?他们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哪怕他们巴不得天夏出昏招,可天夏方面一直是对战局的把握是很清醒的。就算他们现在解开了那些护持云雾,可是也不是短短时间能尽数化解的,双方的攻守至少还要持续月余时间,远用不着如此着急。

    过司议这时示意了下,兰司议执有一礼,退了下去,这时他缓声道:“或许天夏方面猜到什么了。但又无法确定,所以急着重理守御,填补自身的漏洞。”

    全司议道:“若是这般,倒是好事,不过我们这次可以寻到破阵之法,那么下次也可以寻到,他们又能撑多久,莫非到时候再换一次不成?”

    过司议道:“或许他们就是如此打算的。”

    全司议想了想,道:“天夏这次既然主动露出破绽,我等是否就此动手?”

    过司议寻思了一会儿,道:“还是让诸司议下吧。”

    全司议也是赞同。

    当下两人传命,将两殿司议俱是唤来,并将情形一说,要诸人议个方略出来。

    两殿诸司议听闻此事后,心里却有些犹豫,现在冲上去,的确是有可能迫退天夏的,但一定也有不少人要付出性命的,毕竟届时定要有人去缠住那张道人,那究竟由谁人上前呢?

    而且别看天夏好像露出了这么大一个破绽,其既然敢于主动解除阵势,那么一定是有后手排布,还不见得定然能将之拿下。

    反观他们这里,不管输赢如何,必然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又该是由谁来付?所以他们积极性并不高。

    向司议看了看全司议、过司议两人,他看得出来,这两位的意思鸣响是倾向于攻击的,天夏的阵势他们之前攻不上去还好说,可是现在连阵势都是撤了,这都是不动,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他琢磨了下后,便开口道:“我知晓诸位的顾虑,但是如眼前这等状况,我两殿定然是要动手的,两殿本就是为了御外而设,如今让敌方攻入我元夏域内,这已然是耻辱,若还是畏敌不前,那又要我两殿何用?”

    他这番话说出后,全司议、过司议二人也是点头不已。

    底下有人道:“倒非我们畏敌,两殿与天夏碰撞,实力一再遭受削弱,那张道人剑术犀利,实在难挡,又该交给谁人来牵制?”

    “还有那正清道人,也是一个能手。几次败我元夏上真,且不惧围攻,同样不好对付。”

    顾司议这时出声道:“那位瑞润山来的辛上真,不是上次请战后又败北么?想必他也是愿意一雪前耻的,不如就让这位去对付那正清道人,至于那张道人……”

    向司议接口道:“此人难破,当不求斩杀,而以困缚为上,我等或可以数人加以牵制,并以擅长遁法之人接应,同时以封镇之器相佐,当可与之周旋一段时间。”

    他们现在不敢说能斩除此人了,觉得还是暂时以拖延住为上,实则他觉得,若能做到这点便已然算是不错了。

    他这一番计较尚算合理,诸人商议了一番,都是应下。

    向司议见此,立刻趁势言道:“诸位,破除大敌就在眼前。但也需小心,此战非为歼敌,而是搅扰天夏之阵,好令我镇道之宝压制此辈,若见不妥,可及时撤回,向某这回会在亲自在后压阵,接应诸位。”

    两殿意见一致后,立刻开始了安排,先开始往天夏阵前倾泻无数爆裂阵器,牵制天夏手脚的同时也在后方调整安排,这不是一时半刻能成,但天夏布置阵势也没那么快,至少数天之内是难以完成的。

    此前天夏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到,那是因为元夏方面不熟悉那等灵性力量,再加上镇道之宝对抗落在下风,但现在不同了,场面上大致持平,绝不会让天夏再次轻松立起大阵。

    而另一边,辛道人正在闭关之中。

    自上次莫名败退回来后,他便去往仇司议那里走了一次。仇司议却是说他身上并没有问题,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缺少了一段忆识。

    他当即觉得仇司议不可信,要么是此人明哲保身,不愿说出实情,要么同样也是被蒙蔽了。

    他仔细审视过后,认为这一切问题当都是从自己从瑞润山出来之后才有的,以往却并不曾有过,一时间不禁起了回山修持的想法。

    可是他此番出来,自有目的,说是为自己师弟报仇,但实际上同样是为了道法上的缘故,若是为高道人了断承负,好处说之不尽,故他仍有些犹豫。

    他思索许久,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只是觉得自己目前不宜动作,可过一段时日再行计较。

    可他虽然有自己的想法,可却无法左右天机变数,闭关尚还没有几日,便有两殿之人寻到了他之所在,言称要请他出外斗战。

    辛道人却是不愿去,至少眼前不成,为此他不惜抬高敌手。他叹道:“两殿让我去牵制那人,却是高看辛某了,我原本也是颇有信心,然而两败于此人之手,如今闭关,也是为了找寻破敌之策,现在未曾寻到办法,再次上前,岂不是要再受其辱?”

    前来劝说的司议坚持道:“两殿并不需要上真能击败那人,只要上真能拖住那人便好,毕竟上真与那人几度交手,远比我们了解这位对手。”

    辛道人却仍是不肯。

    那司议见状,便见一封书信取出,道:“还请辛上真过目。”

    “山主的书信?”

    辛道人一惊,他拿过书信打开一看,书信上面劝他配合两殿行事,既已出面,那便当有始有终。他皱眉看完,心中盘算起来,这位山主以往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可现在却来书信关心这等事了,这总让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但是山主之命,又是正当要求,他也没法回绝。考虑了下后,他抬头道:“辛某出面,但有几个条件。”

    那司议耐心道:“请说。”

    辛道人道:“那张道人必须有足够人手牵制,若是牵制不住此人,那请恕辛某无能为力。”

    那司议道:“辛上真放心,此事我们早有安排,若不克制此人,那也谈不了压制天夏了。辛上真自可退去。”

    辛道人心道:“那正清道人所败我两次,可我若假身出行,便是败我也与正身无碍,只要留意下那张道人,当无大碍。”

    他应下之后,两殿那边也是迅速安排。只是一天过去,各方飞舟汇聚一处,诸上真立于飞舟之内,向着天夏阵前压了过去。

    天夏这一边,对于元夏的反应已有预估,武廷执看了眼前方,手按晶玉,道:“尤上真,纯灵之力过来之前,就要靠你来守住阵势了。”

    尤老道肃然道:“交给尤某便是。”

    武廷执又对严若菡道:“严上真,还请你设法阻碍一下元夏进势。”

    严若菡清声应下,她一人踏动法驾来到阵前,徐徐引一缕清穹之气入身,随后伸出手来,轻轻对着虚空就是一推,掌心之中,似有一粒微尘被她朝前推了出去。

    这枚微尘翻滚而去,初始似不见什么动静,但片刻之后,却是越聚越众,声势渐盛,无数爆裂阵器都是被一同裹挟而动,到了后面,似整个虚空似都是应势动荡而起!

    ……

    ……

第1940章 固守立重关

    天夏这边决定采纳长孙廷执建言,撤去阵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前后当如何应对诸廷执都有了考量。阵势一散,元夏多半不会放过机会,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先行阻遏元夏来势。

    严若菡这一掌推去,可谓波及寰宇,对面过来的金舟及大半阵器都是一起震颤起来。

    若是不加遏制,任她从容发挥,那么这个势头将越来越大,甚至脱离她自身掌制,直至无以穷尽,若无元夏天序阻碍,那么说一句毁天灭地亦不为过。

    她的道法唯一破绽就是需要蓄势而发,要是在发动之前便对她加以遏制,那么此势就无法积蓄起来。可从容发挥,自是威能无俦。

    元夏这边来人见到这等道法动荡而来,还未到来,前方的金舟便是纷纷破散,并被一同裹挟进去,为道法增添了一分助力,对付这等道法,实际上他们只需选择退到半觉仙之后,自可将此遮挡下来。

    但是没有上来就退回去的道理,且不祭道法遮挡,不然除却求全上真之外,余下之人概不能存身。

    便不说这个,许多求全之人也自有自恃,正待展动道法,却见一人站了出来,众人认得这是从治微世道前来的闵道人。

    今次攻向天夏的这一批人,除了两殿征召的各世道上真,还是就是来自上三世的支援了。

    闵道人面无表情,抬手向前一压,诸般动静到他面前,却是声势从胜到衰,再从有到无,直至不见。

    后方正清道人凝视前方,他与辛道人上回斗战之时,曾见过其身上借用过一门道法,道理与此十分相近,应当就是从此人身上得来。

    只是这个时候,那闵道人脸上微微一变,因其感觉到一股锋锐剑意指向了自己,他立刻往后退有一步,变得警惕无比,

    不止是他,在场许多人都是觉得一股剑气似是朝向自身,都是不自觉气机撑开,以道法护持自己。

    然而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人也自不免暴露了出来,近乎二十数的光气升腾起来,在对面如星辰般繁多的光芒显得尤为醒目。

    元夏众修此刻抬目看去,便见一个年轻道人持剑站在了天夏阵前,脚下云芝玉台,身后星光若银河,

    见此景象,都是心头凛然,无不大升警惕之心,人人都是顿在原处,原先冲阵之势也是为一挫,便是方才那倾天攻势到来之际,却也未见如此,

    过司议、全司议二人在后方看着,都是摇头,他们倒也不怪诸人谨慎,实在是张御之前斩杀诸多求全之人的战绩让人不自觉心生惧意。

    全司议不觉感叹道:“此人确为异数。”

    过司议沉声道:“不过天道之变,引此变机罢了,为取终道,此般异数必须斩除。”

    话是这么说,他们都清楚今时今日怕是无此机会了。前番数次交手已然证明,这等人物,必须用镇道之宝和特殊道法围困,才有可能杀死,若是准备不充分,几乎没可能奈何其人。

    那些元夏上真在与他对峙片刻后,镇定心神,继续催动飞舟上前。

    张御站在那里不动,这一次他们采用的分层断截的策略,先有他来敌住正锋,根据玄廷判断,元夏方面不会将所有人投入到与他的交手中。

    应该会是分出一部分人来缠住他,不令他发挥剑法,而后让其余人继续前进,进而搅扰天夏后方。

    所以在他之后,安排正清道人负责第二重守御,而方景凛等五人则负责第三重守御,尽可能敌住余下之人。

    想要绕开三重守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天夏这边虽然没了灵性云雾遮掩,可还有尤老道亲自主持的大阵,这里面有诸多他亲自祭炼的阵盘,尽管这和此前的上层力量没法比,可同为求全之境的手段,却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可以攻破的。

    向司议在后面看了看,天夏方面余下的大阵也算坚固,唯有张御所立之地,乃是空门大开,由他往后,除了有人镇守之外,几乎无有任何阵势。

    可是他看得出来,最弱的一点,反而就是最强的一点,还能阵力分摊开来,坚固它处,这番布置也倒也深合了奇正虚实之用。

    他觉得这个阵势十分之碍事,若不拆除掉,就只能沿着天夏的布置行事,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可他再是看了看,就算他下令先破阵,假设里间之人依托此阵反击,那么坚持长久不好说,撑个两三天内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战机难寻,眼前这机会可是稍瞬即逝,两三天后,谁也不知道如何了。所以只能选择从正面突破了。

    反正这一次他们做好了充足准备,发现情形不对,诸人立刻选择自绝假身,总之保全性命为第一。大不了等天夏有了新的布置之后再设法破解就是。

    元夏方面的飞舟此刻终至阵前,不过却是显得愈发谨慎,尤其这一回算是天夏主动让开门户,是否有什么布置。

    过了一会儿,便见四道遁光出来,分别落至张御前方,随后现出身影,不过这四人一时都没有上前,即便是四人对敌他一人,他们都没有绝对把握,显得非常谨慎。

    而此回他们敢于出来和张御正面斗战,乃是因为这一回两殿不求他们能败杀此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拖住此人,使其没有无暇他顾便好。

    除此外,有擅长遁法之人在背后支应,并承诺如见不妥,立刻会有人带了他们离去。

    这些支持这还只是表面上的,其实两殿及上三世还有更多人在关注此一战,要是有什么不对,也会一样会伸手支援。

    见到四人暂时与张御对峙,其余则是分开两侧,远远绕行,往阵中深入。

    张御澹然看了这几人一眼,却是没有伸手拦截,任由此辈往后方而去,且他站在那里,似也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他不动手,那四位元夏道人自然不会主动动手。并且的擅长变化道法之人往往都是需要积蓄酝酿的,此刻不动,倒是最好,由得他们起势。

    而去往阵中之人,很快就见到一个道人站在一片清光之中,正是负责第二阵的正清道人。

    辛道人此回也在众人之中,这回主动站了出来,对着其人一礼,道:“正清上真前回斗战,我败落于上真之手,乃我主动认输,输而不怨。可上回斗战,我却莫名败北,心中甚为不服,故再次前来讨教。”

    他如此说,却也是一钟试探。想知悉那一败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清道人看着他,平静道:“看来你还不曾解决自身道法之疑难。”

    辛道人缠住正清道人,元夏诸人除再留下另一人掠阵,其余人继续往后而去。

    武廷执看着此辈过来,伸手按住身前晶玉,关照道:“林廷执,稍候由你代为主持局面。”

    林廷执郑重应下。

    武廷执这回他决定亲自出手,毕竟只有他与张御、正清道人三人身上有宝衣护持,可以以一敌众。他看了眼前方过来的遁光,便踏动法驾,自主舟之内出来,朝前迎了上去。

    过司议、全司议二人见得诸人已然深入阵中,都是注目观望,此回究竟能不能搅乱天夏后方,那就要具体斗战了,毕竟策议做得再好,还是需要临阵发挥。

    关键一点还是在张御这里,只要这一点应对没有问题,其余人都好办,大不了散去假身,要是这一点处置不妥当,那今回之事就比较困难了。

    张御看着面前四位道人,这几日他精研道法,修为不知不觉间又有增进,他看着这些人气机,隐隐便能感觉到诸人所擅长的方向。

    实际上任何一个求全上真,若是与数目足够多的同辈交过手,又见识过多种道法的话,那么都会有此本事。

    迄今以来,与他交过手的求全上真着实不少,再加上道印赋予的感应之能远超寻常同辈,有这等察知能力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目光一转,看向其中一人,可以十分肯定这一个是擅长遁法之人,这人看着是在那里,可感觉之中似又不在此间,其与另外三人气机相牵,若无意外,此人不但能够遁存自身,亦能够遁引他人。

    随后又看了另一人,这人明明是正面对着自己,但是他通过目印分明看到,此人正反长着两张脸孔,似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背靠背立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古怪之色,并且让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威胁之感。

    这不但说明此人道法独特,而且现在正在运化之中。

    至于剩下二人,其中一人气机坚稳,必是擅长守御之法,最后一个,气机晦涩异常,倒是看不出什么路数,不过其人在此,定然也有其本事的。

    他看过之后,感应到后方武廷执已然出面,便也是不再迟疑,将剑持起,对着那气机晦涩之人就是祭剑一斩!

    不管其有何手段,一剑之下,看其应对,便可知其底细!

    那道人见张御首先斩向自己,也是面色一肃,目中现出奇异之光,而在他瞳光之中,那一道剑光却是骤然消失无踪。

    ……

    ……

第1941章 演法试锋锐

    那道人收去剑光之后,身上忽然涌动出波纹状的云光,层层云光如鳞,只是一晃之前,就将他围裹在内。

    此人名唤贞显,同样也是自治微世道而来,其人兼具两门道法,一位守御,二为封禁,实则这两法同出一源,乃是一体两面,故并称为“抚过望生”。

    此乃是一门极其见的封镇之法,不拘你是何道法过来,只需被他近前望见,气意感应,他便可将之封印入自身道法之中。

    而在封印之时,道法之主是无法使用此门道法的,若是封绝长久,则可以永隔此法。

    但是同样,一旦展开此门道法,他也是失去了任何攻袭之手段,而且欲使道法延续,他就必须落在御主近处,若是逃遁离去,那道法也将失取效用。所以封禁之法一出后,他身上另一门守御之法是随之转运而出,其实便是用于固守自身。

    可是久守必失,就算你封禁了他人道法,却并不能致敌于死命,那也不见得能维持长远,反有极大可能会被对手破杀世身,所以这门道法是需要配合他人一起施展的,这样才能确保自身无虞。

    张御见到这一道剑光斩落下去,却忽然不见了影踪,而在这一刻,他也是能感觉到,并不单单是这道剑光被收了去,而是斩诸绝本身有碍,自己这门剑法好似被某一股力量给封绝了,难以再祭动出来,眸光不由微微一闪。

    场中诸人见他一剑使出后,却是没有再祭另一剑,神情登时一振,知道是贞显道人已然得手。

    这一步极为关键。

    张御最厉害的无过于那一门剑法,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这门手段,只要此剑法被镇压了,那么下来就好对付了。

    其实求全道法之人斗战,因为阴阳互济,虚实相生的缘故,通常是不会简简单单决出胜负的,哪怕是势弱一方,也能与势强一方斗个有来有回,也就是张御,手持斩诸绝之法,能够直接斩杀对手,才让诸人大为忌惮,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制束他的手段。

    这时其中一人道:“诸位,贞显道友封禁了此人剑法,此人最大依仗已去,我等各是出手便是,就算无法顺利击杀此人,也可将之缠住矣,墨道友,稍候该有你来出手了。专道友,劳你出手守御。”

    被称为墨道友那是正是那个长有正反两张面目之人,他此刻拿一个法诀,他背后那一张面孔渐渐变化,看去竟于瞬息之间变成了张御的模样。

    再是一息之后,其人竟从他背后脱离下来,转过身来,伸手一捉,去是拿起了一柄长剑,直接对着张御斩来。

    这门道法名唤“采灵夺名”,可以照着场中敌手映照演化,越是与敌斗战,越是接近其人。双方也会愈来愈是相像,待得玄机一到,最后就会变化成张御,而张御本身则会从世上彻底消失。

    而在演化过程中,甚至能映照出对手的道法,不过这映身虽然持剑而攻,可距离演化出斩诸绝却是尚早,不过照着适才张御持剑之时的气机运化而已,且因为斩诸绝已是被贞显道人封镇,所以就算映照过来,同样也无法施出。

    而与此同时,那被成为“专道友”之人,则是对着张御一指,他之道法乃是为最浅显的守御之法,比之其余人显得平平无奇,但他出现在此,也是有道理,此守御道法既可用于己身,亦可用于敌身之上。

    张御感觉身上被一股道法笼罩下来,这道法纯熟质朴,动意即至,施展道法之人修为精深,根底尤为深厚,一股力量彷佛将他定拿在了原处。

    只他倒是神情依旧从容,他目光一扫,这几人先后出手,攻守有序,当中衔接无比自然,显然是之前早就有所准备的,在求全上真之中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因为一般求全道人是很少会在同道面前透露自身道法,更不用说精诚合作了。

    这回为了对付他,可是下了心思的。

    此时他身上清气一放,也是将自己根本道法“正御中天”展开,顿时阴阳失衡,这固束道法顿便破散。

    不过那位专道人此前见识过张御的本事,本就不指望自己道法能将他束缚,只求能将他困压片刻便可,而此刻那个照着张御演化的身影也是疾冲而来,对着那身外清气就是一斩!

    只看其模样,与张御斩杀敌手时极为相似,但也仅仅只是相似,神气之上并无任何相近之处。

    张御并未回避,清气在破开束缚之后,顺势向外扩张而去,与那演化之影一撞,其如精致琉璃一般破碎了出去。那清气却是不停,继续向外。

    而之前发言主持那人这时也是显露出了自身道法,此人名唤“擅冲”,其道法名唤“劫返灵虚”。

    世上不拘任何道法,都是必有一线生机存在的,因为没有这一线生机那就不得运转,可他这门道法一经运转,就能是能够寻找并避入这一线天机之内,令人无从捉摄侵害,乃是一门十分上乘的遁避道法。

    此刻一经放出,在场四人包括那化演之身,全数都被他遮罩在内。

    下一刻,那一阵清气涌来,从其等身上没过,却皆是安然无恙,这是因为护持他们的乃是遁法,他们看似是在此处,其实遁避去了道法难及之地。

    元上殿中,过司议、全司议一直在后方观战,见到这一幕,也是不禁点头。

    全司议道:“不枉这四位早前互诉道法,能得彼此之默契,目前看来,情势还好,这四位道法未必能完全压制那张道人,但是集四人之力,拖延一下却是无碍。”

    过司议缓声道:“局面如何,还待往下再观。”

    他看得出来,张御哪怕剑法被封禁,也依旧非常从容,而且方才双方交手,张御这一边试探更多于斗战,到底能否制住此人,目前还很难言。

    天夏阵前,张御见诸人避开了他道法,他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一道化演身影身上,这道法的作用他本不知晓,可凭着感觉,却是察觉到此物正在通过与他的道法接触,正在窃夺他之“名”。

    “名”是一个人在现世之中的立足之点,也是一个人的本来,若是名被窃取,那夺名之人或将继他之名而存在,并且无论是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经验手段,都有可能被一同窃取而去,就是整个被完完全全的替代了。

    但是有一个法门,对方是无法如何也窃夺的。

    他看着那演化之身,澹声道了一言:“敕镇!”

    这一声道音宏大无比,轰然震动虚宇。那演化身影这一触之下,晃动了几下,便化作了一缕破散气光。

    夺名道法纵然奇诡,却也只能窃夺同层次的,可是大道之印更在他“名”之上,去到了上层,这却是没法夺去的,强行去夺,也只会撑死自己。

    墨道人见是那演化身影崩塌,神情一变,随即他身影扭曲了几下,似要随之一齐崩散,更这时那专道人对他一指,却是试图将他身上凌乱镇压住。

    可是这个时候,四人又是一声道音落入耳中。

    “敕封!”

    所有人微微一震,擅冲道人本是将诸人维护在遁法之中,可这一道音传来,居然发现自己无法遁避至变化之中,道法顿时告破,四人也俱是再度显露场中。

    张御此刻再是喝了一声,“敕夺!”

    随此声出现,那贞显道人身上顿时微微泛起一阵阵波澜,张御骤然伸手一拿,却见一道剑光再次出现在了他手中,随后荡袖而起,对着那墨道人就是一斩!

    擅冲道人见到不妙,奈何他们四人被逼迫出来后,都要直面张御的“正御中天”,他此刻也是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及救援?

    可这个时候,墨道人不待剑光斩来,整个人轰然崩散,这却是趁张御手段未上身来,先自决断了自身。

    张御见他如此,微微一振手腕,斩向其留下的那一缕气机,然而落下之间,那气机一阵扭转,似是有一股力量要将之挪转走。

    四人为防备张御手段,来此之前都是提前种下了一枚道符,一旦遇到难以抵抗的局面,立刻就会自绝假身之后,而留下之气机也会被道符之中蕴藏的道法给挪遁走。

    这也是他们今日的策略,反正我只是为了牵制你,能战则战,不能战则撤走,随后还可再次回转,总之要将你拖住。

    然而就在气机即将挪转的那一刻,张御下一声道音亦是喝了出来:

    “敕禁!”

    那一缕气机顿时扭曲了一下,却是没能及时散去,随即那一道剑光落来,随此过处,便将那一缕气机斩散!

    元上殿中观战的全司议神情微微一沉,关照随侍弟子道:“速去看看墨上真和峦上真如何了。”

    弟子奉命急去,只是一会儿,便转了回来,他低着头禀告道:“启禀司议,弟子问过了,墨上真已亡,峦上真……峦上真他世身崩毁,可人却也是寻不到了,似也是一时难回……”

    ……

    ……

第1942章 闻异动心劫

    全司议神情一凝,挥了挥手,让那弟子下去了,峦上真不过只是借了一枚道法符箓出来,张御这一剑之下,居然也是受到了牵连,着实预想不到。

    他道:“峦上真世身无论如何也要接回来。”

    过司议摇摇头,道:“人可接回,但此事却已难以挽回。”

    墨道人固然可惜,但是张御最后一剑却是着实给他一个难题。要是连借出道法都有可能被牵连斩杀,那在面对张御时,还有谁愿意借得道法予他人?这样他们所拥有优势势必大打折扣。

    全司议这时道:“那场中如何?”

    过司议知道他的意思,因为天夏最强一点就是张御这里,所以这回想赢,压制住张御才是关键中的关键,要是张御这里无法牵制住,此人一旦解脱出来,那是杀伤力巨大,对此回攻去的所有人都是一个重大威胁。

    而现在他们只少缺了一人,现在撤回,那还来的及,还不至于损失太大。

    过司议道:“那便看此辈决心士气如何了。若是他们还想维持自己道法,当是不会轻退的,我等就不用替他们做这个主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究竟是退是进,把这些交给前面进攻之人自己去选择,而是不去强令,因为这些求全修道人,也有自己的选择,要是真心想退,不愿出力的话,他们也无法强令。

    可要是还能坚持,那一定会设法坚持下去的,因为张御即便再有威胁,也还没有与余下之人对上,诸人即便心中对此人忌惮,也远还没有到望风而逃的地步。

    全司议颔首道:“也好,且再看看。”随即他也是摇头,道:“诸世道道法有可观之处,亦有变化之长,然则非我两殿之人,道法终究有所不济。”

    两殿之人的道法才最擅攻伐的,最早攻击天夏的那批人,才算得上是精华,无论两殿之人还是外世修道人,都可得称得上能手,可惜俱在前面斗战之中耗尽。

    过司议缓缓道:“却也未必不能挽回。”

    全司议点点头,看向前方,道:“便看此一遭,若是不成,便引此计!”

    而此刻在天夏阵前,场中墨道人被斩,余下三人神情为之一变,本来他们以为已然克制住张御了,没想到有突破滞限的手段,

    这一刻,擅冲道人都想带着三人直接逃遁了,生怕走晚一些下来被张御一剑一个。只是下来局面变化却是令他为之一顿。

    张御这一剑斩过之后,随着那震动虚空的道音收敛下去,那一柄剑器又是从手中消失,实际上此剑只是他用道印临时突破了封禁,但只要贞显道人还在场上,那自是又可以封禁回去。

    可这反而令余下三人更为难受,你要是随时可以将剑器取拿了出来,那封禁与不封禁又有什么区别?

    贞显道人更是神情难看,这般模样,自己与剑鞘何异?

    擅冲道人这时传意问道:“贞显道友,方才那阵道音尤为奇异,道友可能感知其中玄妙?”

    贞显道人擅长封禁之法,他前提是他对外间道法皆有着独到的判断,有些时候哪怕他自身无法封禁,往往也能够提供破解的思路。

    他想了想,道:“此法奇异,已非我所能揣测……”方才道音震动之下,自己根本无从抵御,那已经超出了自身所限,但他还是说出了一个想法,“道法奇异之人一人或能身兼数门道法,但此法未必是其人之法……”

    擅冲道人精神一振,道:“此言有理。或可能是他人襄助。”

    既然他们身上有种落道法,那么此人应该也是如此了,这般用过之后,可能无法再用。

    专道人却是传意过来,提醒道:“即便我等猜测正确,少了墨上真,我等却无法再威胁到其人,仍是无用。”

    这回拖延张御的四人之中并未设强攻之人,这也是有考量的,因为张御身上着有宝衣,寻常手段难破,而方才墨道人之道法乃是破杀张御最好的办法了,哪怕是假身,都有可能被其窃名替代了。

    奈何张御一上来就觉得墨道人有威胁,骤然发动之下,果断斩杀了此人,现在就算想要拖缠,也几乎对其没有办法了,

    擅冲道人道:“后方必须支援我等,否则我等无以为继,再等片刻,若是不见人来,我等当是撤走,这是两殿允我之事。”

    贞显道人、专道人皆以为然,他们愿意承担此事,当然是因为两殿及上三世上层许诺的好处,而且也的确有一定胜算,可要是事不可为,他们自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撤去了就是。

    向司议在后方见到三人顿下,虽然三人意念之中交流他观望不见,但从气机上可以看出,三人已无斗志。

    这时候就需他快速做出决断了。要是这三人一撤,那么攻入到天夏阵内的众修一定也是担忧自身,此回进攻必是由此溃散。

    他立刻传声道:“三位且再坚持片刻,向某自会派遣合适之人过来接应三位。”同时他也是向着另一人传意而去,试图将人调了上去。

    此时此刻,辛道人正与正清道人对峙,这一次他更为小心,面对那无尽清光之时,立刻缩退到借来的道法之中,同时暗暗找寻机会。

    这次虽至,他只是受了山主之令,可也没说他一定要赢,所以他认为只要拖下去便好。

    然而这个时候,却听一个传声,听着乃是向司议,其人道:“辛上真,前方墨上真不慎亡于那张道人剑下,如今我思来想去,场中唯有上真你之道法能够绕开宝衣,取其神气,是否能请上真转而来对付那张道人?”

    辛道人闻言皱眉,道:“这是何意?明明早已是说定由辛某来对付正清,你等两殿牵制那张道人,为何现下又是找上辛某?”

    那声音道:“前方一时寻不出人对付有宝衣护持的张道人,故唯有请辛上真出手了,正清这里,我自会另遣人手上来抵御。”

    辛道人却是沉吟不语,显然不打算对上张御。·

    那声音这时道:“辛上真,我知你之疑难,若你信的过我,我可言诺,我会替你解决的。”

    辛道人心中微微一动,他与人斗法出现道法上纰漏。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是似向司议这等功行修为深湛之人却是有一定可能看出来的。

    道法之事他是不敢信任旁人的,但是向司议若是做出了许诺,那就必然要替他解决的,否则其人也必受承负。

    其实对于自己的道法之患,他怀疑与某人有关,但是即便知道,没有明证,他也不好说了出来,更是想不到妥善的解决之法,而向司议身为下殿主持之人,也的确有此分量扛下此事。

    想到这里,他问道:“此言可真?”

    那声音郑重承诺道:“必无虚言!此事只需辛上真出手一回,若不见机会,上真大可寻机撤了回去!”

    辛道人再是考虑了下,终是松了口,道:“好,我便出手一回!”

    准确来说,他师弟高道人是败亡在张御手中的,了断承负,但是他先前一直不敢主动去找张御,只是要定正清道人才是高道人的对手,而现在场中有三人牵制张御,两殿又允一击即退,那不妨一试。

    而且若论击杀张御的机会,他自认也就是眼下有了。

    想到这里,他往旁处看了一眼,那在一旁掠阵之人对他点了点头,他知晓妥当了,即刻退下了一步。

    攻击修道人神虚之地,并不需要他亲自前往,只消神气寻到便可,一般人需要推算,而他则不需要,这是他瑞润山一脉的本事。

    不过他仍是小心,正式进攻之前,他需要确保他人配合稳妥,故是传意至擅冲道人三人处,道:“两殿令我与诸位配合,对抗此人,只是尚需三位鼎力相助!”

    擅冲道人等人顿时听出这是辛道人的声音,他们想了想,倒是觉得此人合适,因为能绕开张御身上宝衣,攻其虚处的手段并不多,这辛道人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皆道:“既是两殿安排,我等自是愿意配合阁下!”

    但他们也是谨慎,便向后方确认此事。

    向司议闻听之后,微觉诧异,辛道人说是受了两殿之命,可他并没有安排此人。

    虽然他也有意此人,但是考虑到其与正清道人斗战,且自身几次三番避免与张御斗战,也就打算另择他人,没想到主动邀战,并且还借他名义,这又是哪一出?

    他心思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暗道:“莫非……”转念到这里,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另又选择一人上前助战,只是道:“向某另行派遣了程上真过来援助你等,诸位,且小心守住了。”

    他暗自思忖,不管辛道人怎么回事,他只管做好自己的安排就好。此人若能起到作用那自是好事,起不到作用也没什么。

    擅冲道人没有得到明确回复,但既然又有同道过来,他们也是心中一定,于是也是传讯回去,将此告知辛道人。

    后者一听,倒也是更为放心了一些,觉得这样把握更大,于是凝神运法,放出一缕神气,试着找寻张御神虚之所在。

    ……

    ……

第1943章 见虚补全道

    辛道人这么一寻去,只觉得虚虚荡荡一片,什么东西都见不到,彷佛前面乃是一片混沌。

    他心中诧异,倒没想到张御神虚之地如此难寻,不过再是一想,此人道法这般精深,神虚之地隐藏的深一些,倒也不算出奇。

    不过他若是这般寻不到,自己那位师弟纵然在这方面比自己更为擅长,却也不见得能轻易照见。多半是借用了镇道之宝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不觉皱了皱眉。

    他一直怀疑自己道法上的问题与此是有一些关联的。可尽管他不想借用此器,可是若找不到那神虚之地,那就无法进行下一步。

    情势如此,那唯有先借之一用了。

    他当即以神气御使,便见一道光芒投入了自身神气之中。

    这件只能在神气之中运使的镇道之宝,乃是他瑞润山一脉所持,同门师兄弟皆可轮流参悟修持。

    高道人虽是他师弟,可放弃了除神气之外的诸感,与此器更为相契,自也能发挥出来更大效用。不过他向来认为,此器只是让自己参悟上层力量,平日运使,只要能发挥出来,高一低低一点并无太大差别。

    这番判断并不算错,若是针对同层次力量,镇道之宝无论威能大小,都能起到应有作用。此刻运用此器一照,果然见到一团浩荡星光出现在前端。

    哪怕神气未曾挨近,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莫大威势。

    他不觉暗暗心惊,忖道:“此人神气之强盛,我却是从未有见,阴阳互济之下,神气强盛,世身自也强横,难怪有此本事。”

    他没有立刻上前,反而从中退了出来,因为他觉得眼下机会未至。

    若是他此刻发动攻袭,那就要一人面对张御全部力量,他自觉无可能胜得此人,这里必须进行一次配合,唯有等到张御与那四人缠战至紧要关头,那时出手方是最好。

    张御在斩杀一人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余下三人,那是因为他一开始便能感觉到,这三人身上有镇道之宝的护持。

    虽然不是性命交修之器,上层力量发动起来都是需要催运。可是方才斩杀墨道人,三人都是身上气机泛动,并且隐隐有脱离出去之征兆,三人当时显然随时都可以离开,那再攻击也没有意义了。

    而他若是保持不动,那这三人反有可能留下。这般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再设法斩杀一人。一如他所想,这三人见他没有继续出手,也是没有离开。

    而他此刻则是抽隙感应了下后方,无论是正清道人还是方景凛那边都已接战了,而与武廷执则守住了最后一道门关,目前并没有搅扰到后方众修,但是再接下去不好说。因为哪怕局面持平,元夏也仍是可以继续投入人手的。

    而他感应之际,场中光芒一闪,受向司议派遣的程道人也是到达了此间,这人到来之前便与擅冲道人三人在意识之内交流过,所以甫一出现,并没有缓冲,直接就展开了自身道法,便见一团灵光散开,将己方之人都是笼罩入内。

    张御抬头一看,灵光之中这四人似是毫无变化,但他能感觉到这四人气机明显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程道人所掌握的亦是一门遁法,这遁法名为“相乱离机”,这灵光能将敌我双方遁离开来,而他们四人对外攻袭,手段自然会落到张御的身上,而张御的攻袭,只要不破开这个道法,那是怎么也是落不到他们身上的。

    专道人此时对着一指,一股束缚力量涌下,有了这道灵光遮护,还有擅冲道人遁避之术,他可以放心大胆施展道法了。

    张御眸中神光微微一闪,他适才已经了解了擅冲三人的道法了,那贞显道人的封镇之术可以暂时不予理会,除却面前这方才施展的错乱气机之术,能够落来的也不过是禁锢之术罢了。

    说到底,对面也不过是想将他捆缚于此。他心意一催,根本道法“正御中天”一展,首先是束缚在身上的道法层层崩裂,衣袖飘拂之间,浩荡清气向外扩张,很快触及到了那一团灵光,只是一沾之间,后者亦是持续崩散。

    程上真不由神情一凛,照理说他这遁法可以将对面道法遁走,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根本沾染不得,他只得一边施展道法,一边避让。

    张御站在原处未动,周身清气继续往外扩张,而在此间,无论专道人如何施法,只要是落到他身上的都是直接破散。

    这里不但有他道法强势的缘故,还有利用大道之印的感察,对其人之道法也是有一定剖判了,知其变化就只这么一些,所以能轻易破开,固然再有变化,也不可能摆脱原来窠臼。

    的确此人道法纯熟无比,可已然达到了其所能达到极限,没可能再往上走了,更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而随着他的道法进一步扩张,四人都是不得已往更外处退避。

    专道人神情之中露出无奈及佩服之色,因为他的道法一沾染到张御身上,便自崩消瓦解,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叹道:“诸位,我之道法奈何不了此人。余下我亦只能做下牵制了。”

    那程道人也道:“这人道法太过强势,我之道法只能遮掩片刻,无法长久存驻,却是拖不住此人。”

    他在外观战时还不觉如何,可此刻亲自对上,他知晓此前擅冲等人所面对的压力。那是一种如扁舟落在狂洋怒潮之中,随时可能倾覆之感。

    擅冲道人冷静言道:“无有关系,我们只要牵制住此人便可,我之遁法,来去自如,诸位道法落下,此人亦不能完全不顾,不解决我等,根本不能抽手去别处,如此我们就达成目的了。”

    而就在他这般说的时候,张御此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转,陡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不觉一凛。

    张御看着擅冲道人,此人道法应该是躲在了道法变化的虚处,每一门道法都需变化,但变化便有虚处,不然无从演变。

    可是这等虚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道法变化的本身也会使虚处产生应变,若是他的变化足够快,就能让此人无从遁避。

    擅冲道人此刻目光一凝,虽然张御没有明说,但是察觉到了后者的用意,他心里却也不由得涌出一股澎湃斗志。

    自己修道数千载,成就这一身道法,自认在遁转一道上已至精深之境,又岂会畏惧这上面的较量?

    张御看着他之所在,“正御中天”骤然一变。以往他是做不出这等变化的,但是全齐六印之后,以高凌下,自能得见各种变化。

    擅冲道人见他道法转变,自身也是立刻跟着遁转,遁至道法虚处。若是正面对抗,他自承不如,可这等变化,他却不认对方能胜过自己。

    张御眸中神光连闪,要是纯粹的道法变化,他还真没有把握捉及此人,可问题是擅冲道人不止是自己遁行,且还是带上其余三人。

    对于擅冲道人而言,无论是四人还是一人都无关紧要,这并不会妨碍到他的道法运转,但问题一人留下的气机变化,和四人留下的是有区别的。一人或可做到飘渺无踪,可四人却是有着明显的痕迹。

    而且对方毕竟是根据他的道法变化而变化,他辨认熟悉之后,只要在运转之中稍加调运,便可待其自己投落过来。不过就算如此,若是他仍以自身道法攻击,对方依旧可以遁至虚处,所以要用几乎无有破绽之物。

    凭着闻印、目印之感,只管调运自身道法,同时默默运转这回带了出来的空勿劫珠,待得某一时刻,他忽然一挥袖,一道金色光华飞射而出。

    光华衝去之地看去乃是一个空落之所在,但是金光一落,却好像撞上了什么,轰然一个大震,并由散乱气机迸出,这一瞬间,擅冲等四人气机顿时从擅冲道人的道法之中脱离开来。

    张御眸光一闪,他一声道音喝出,同时伸手一拿,剑器直接拿到了掌中,荡开大袖,对着其中一人就是一战!

    这一击他却没有去管擅冲道人,而是直接奔着贞显道人而去!

    这人封禁道法之术虽然对他威胁不大,但是配合好了,却是能对其余人造成极大威胁,既然有机会,那便唯有将之提前除却了!

    而在就同一时刻,辛道人勐然一睁眼,他先前不动,那是因为还不到时候,此刻觉得时机已至!

    张御一斩下去,必然将自己精气神凝聚于此一斩之上,无暇顾及其余,现在正好是他发动的时刻!

    随着心意一转,他再一次来到了星光所在,这一次不再犹豫,这一缕神气直往里去,同一时刻,无数景象在眼前闪烁。

    他之道法名唤“见虚昭明”,不但擅长攻击神气,还能在攻击的前一刻见到下一刻的各种变化,从而避死延生。

    只是因为天机变化无穷,就算你现在躲过了眼前之劫,却也有可能落入一个更大的劫数之中,所以他一向很谨慎。

    而他们这一门道法,若能为同门解决承负,却是可以弥补漏洞,补全道法的。他若能做成,则可使得道法照见诸难,从此不沾劫数,所以他才对此事如此上心。现在机会已至,他也是全力以赴,一头闯入了那星光之中。

    ……

    ……

第1944章 意落劫数沾

    高道人神气在冲闯进去的时候,自身道法也是运转开来,同时一幕幕景象也是从眼前飘过。

    但他所看到的,全都是一些似是而非,无法辨认的气光,看不到任何具体的东西,这令他有些诧异。

    他也是有经验的,这等情况,应该是自身神气与对方脱离较远,接触不深入,所以无法清晰照见。

    因为有些人的神气是格外凝练的,不会让人轻易窥伺,他认为这位张道人当也是如此。这也符合他对这一位的认知。

    是故唯有继续深入了。

    好在这一位的世身如今正与敌人交战,正受牵制,即便神虚之地受到进攻,也难以全力应付,而他心中也有准备,若是一见不对,他就会立即从此间撤出。

    心意已定,他也是驾驭神气,往里深入。随着神气在宝器气机的遮护之下往里去后,道法所照见终于变得清晰起来,无数景物从眼前闪过。

    那些景物之中,最为清晰的便是一株庞大巨木,似乎整个神虚之地皆由其撑起,上方枝叶缕缕垂下,如同华美丝绦,带着晶莹若琉璃的光华,上面所结果实,则有如璎珞宝珠,光润闪亮。

    而大木下方则似是笼罩在了一团氤氲灵光之内,看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里间好像不止有一个身影。

    他琢磨下,自己在神气侵攻这一方面还不及自家师弟,望不清晰倒也不奇,看去还需继续靠前。

    于是他再是挨近一些,不过这时候他无论如何不肯再往前去,神气便是落在此间,再是进行照见。

    这一次,他却是看到了更多东西。

    景物之中,隐约有一个青衣身影出现在了那里,其人周身有一道青玉般的光芒绽放出,他的神气不能侵入,最后直接被推了出来,随后便无下文。

    辛道人想了想,有些疑惑,感觉之中对方似与张御有些不同,但他能确定,这就是张御神虚之所在,既然找准了,那当只是这方神虚之地中的玄机而已。

    虽然守御牢固,可这没有什么关系,他以镇道之宝相破便可。

    有此意念之后,他再次运转道法,这一次照见之中他动用了镇道之宝的气机,有此相助,神气确然得以破开外围束缚,闯入了进去,然而等到他想再进一步时,只觉眼前一黯,所有一切照见骤然消失。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微微一个恍惚。

    待得再度回神过来后,他不禁神情凝重起来,这等情况,并不是他投入的那一缕神气被消杀了,而是他自己被消杀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冲入进去,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对方反而顺着神气痕迹找到了自己,还将他的神虚之地给顺势倾覆了,而这等情况下正身是也牵扯到了,这还难作判断。

    这让他不由有些吃惊,神虚之地被倾覆不是什么奇事,尤其是在道法照见之中吃亏,那更是正常,他提前见到了这些,还能做好防备,以便下一次能够避开,可问题是他完全不知道那是有什么情形造成的。

    彷佛那是一瞬间事,他连应有的守御都没能做出来,这样的情况就令他有些踌躇了。

    “这张道人这般难缠,我是否该就此退去?”

    他的感觉告诉自己,趁着此刻还没有陷入太深,这个时候退去无疑最好的,可以避开与此人进一步的接触。

    可同时他又有些犹豫。他很清楚,错过眼下,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等机会了。

    这一次两殿为了能够搅乱天夏的后阵,所以不惜用四名上真来牵制张御,这相当于有四名同辈来负责配合他。

    他敢断言,要是这回没有取到应有的战果,两殿和上三世的上层会变得更加谨慎,以后再也不可能有这等好事了。

    他决定再是试一下,反正只是用道法照见,便是再被了断,也不涉及到自己的性命,若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那么撤走便是。

    他可不会像自己的师弟那般莽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于是他凝神聚意,不断以道法观见前路,由于每一次变化不同,他所看到的景象也是不同,但是通过不同的景象,他能做出更多的判断。

    但有一点,此等观照并不是可以无止境的,看得越多,变数也就越多,而变数是会不断累积的,便是眼前的事机能够靠着照见到诸般景物来判断解决,可随后也会落入更大的变机之中,就像从一个网中跳脱出去,但却是落到一张更大更坚韧的网中。

    到了那个时候,你便是能见到再多前路演化,也终将是要落入劫数之中的,所以若是能在几次道法运转之中选定正确道路,那方才是最好。

    可对付张御这般人,哪可能几次就做出准备判断?好在从镇道之宝中抽取来的气机可以进行一定的护持,让他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神气之劫。

    此时他心下不觉一叹,对这镇道之宝已经有了一定的警惕,但现在发现,自己却是离不开这宝器的帮衬。

    利用此宝器,他将诸般劫力洗去,而后继续照见演化,可是下来他却是心头愕然,尝试了不下百次,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般模样,无不是被神气破杀结果,那些有用的消息根本无法见到更多。

    到了这一步,他已知事不可为。心中也是有了决断,道:“罢了,此人没有破绽,也不知高师弟当初是如何攻袭此人的,也或许正是因为上回高师弟强行攻入此间,才致失手,既如此,我还是罢手吧。”

    他决定不再招惹张御,当即与将自身神气给撤了回来。

    而在场中,张御那一剑正对着贞显道人斩去,后者见到情况危急,心意一引,有一道坚实光华从身上浮现出来。

    他们四人亲眼目睹墨道人被斩后,心底便就留了一个心眼,早在擅冲道人带着诸人挪转的之时,所有人都是将从事先携在身上的镇道之宝气机运转起来,准备万一有什么,立刻借此遮挡,随后再设法遁走。

    张御此时这一剑斩来,落在了光华上方,却未能将之斩破,显是被一道气机挡住了。

    然而还未等到贞显道人和其余人松一口气,却见他身上微微一晃,又是一个一般模样的身影走了出来,再是一剑斩下!

    可在这个时候,那一道宝气光华已然随着剑斩及道音之声一并消失,而那道音持续影响着四人,贞显道人不及遁走,更是无从遮挡,眼睁睁看着这一剑从身上一划而过。

    其余人这个时候也只能护持自己,根本没可能出力救援,此一剑过后贞显道人眼神不禁恍惚了一下,身周围如云浪一般的道法层层散开,徐徐崩散,而他本人则化为一团爆散气光,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擅冲道人当即毫不迟疑的展开遁法,带着余下之人往外遁逃,张御现在既能捉摄他们的遁法,又拿回了自身剑器,身上再无束缚,此时不走,难道等着上来斩杀他们么?

    张御这时却是一转意,意念进入神虚之地中,因为方才他察觉到有人似是试图从这里攻杀自己。

    他在神虚之中感应了下,澹声言道:“已然落此,又岂能容你走脱?”

    辛道人乃是利用道法前照,并没有能触动到神虚之地,照理说哪怕用白朢的道法也是无法追及的。

    但是在那更高一层层面上,那一缕神气因为反复照演,却是触动了意印。若是数次较少或许还无问题,毕竟张御虽能运用意印,可自身没到上层境界,并不可能因为道法变化而直接找到来犯之人的神虚之地。

    奈何辛道人为了照见到可得破灭此地的机会,尝试了有百次之多,这在意印之中留下足够深刻的痕迹。

    张御神气一展,意印、目印同时运转,顺着这道痕迹找了过去,似只是一瞬之间,就寻到了辛道人神虚之所在。

    他凝望片刻,见到里面有一名道人坐定虚气之上,便背后星光一闪,便有一只华美无比的星蝉飞出,发出一声悠长轻鸣,随后便朝里遁入进去,同时两道有若银河一般的翅翼展开,携动斩诸绝之力一并斩入此中!

    辛道人在张御到来后便知不妥,急急自镇道之宝中抽取气机,想以此为抵御,可是这一瞬间,那气机居然一乱,似是不受自身使唤,就这么一个耽搁,两道有若银河的流光从神虚之地中一闪而过。

    辛道人神情怔怔,这一瞬间,无数景象从眼前闪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一叹,对着张御郑重言道:“我非败于你之手,而是败于谋算之下,阁下却要小心了,我固然败落,可他必然会来找阁下的。”

    说着,他伸手一推,将自身最后一缕残存神气朝着张御这里送来,看去是要传递给后者什么消息。

    张御神情澹然,并没有接纳,只是一荡衣袖,直接就将此神气给拂去了。

    两殿之上,辛道人正身所在,就在那神气被拂的瞬间,他神色一阵枯败,一声长叹,道:“天意如此,劫数反算也。”

    假如他张御接受了他传递过去的神气,并且能够以此击败那背后某算他之人,那么就算欠下了他的承负,由于功法之故,在那人败亡之际,他却能可能因此而回生。

    此举实际上对张御并无什么多大害处,但是对方并不接纳,也就斩断了他最后一缕生机。于是一声叹息后,身躯一塌,顿时化作了满地滚动的气光,一息之后,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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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