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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一章 灵烟指道来

    河长老对于重岸的追击,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重岸有阵器遮掩自身,又是及时遁入了地底深处,别说河长老这里的人手,就是名洲那里也拿他无可奈何。

    他搜罗了一圈之后,理所当然的没有收获,也就让人撤了回来。

    而本来布置好的破阵之势经过这么一折腾,也已然乱了。还需要重新排布,同时还要防备重岸再度来袭。

    河长老此刻虽然暗喜那些颐指气使的仙官被封禁了,可也怕聪奇喻怪罪他。

    不过还好,聪奇喻总算知道这件事与他无关,而且这个时候把他撤了,也没人在此有足够威望主持,这件事就推进不下去了,所以反而在来书中安抚他一下,要他向前继续推进,不拘用什么方法。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若能拿下清元派,说不定此事就此揭过了,若是拿不下,恐怕就要事后数罪清算了。

    他也是认真了一些,让请来的阵师在阵前慢慢用心推算。

    只是推算破阵是个很麻烦的事,进攻一方通常会试图找到大阵的薄弱缝隙所在,设法撕开一个裂口,然而循此试探突破,通常守阵之人还会故意在此上设陷,引诱敌人来攻,双方会在此反复较量对抗。

    而一处破隙如果长久无法突入,那就要考虑另换上一处了,这等若从头再来,所以这等破阵之法是十分耗费心力时间的,对于双方来说都可算得上是一个折磨。。但在强攻无果的情形下,那就只能使用这个方法了。

    蒲鹿发现对面改变了进攻方式后,知道对方准备跟他进行长久的对耗了,他倒是不怕这个,这般拖延下去,反而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场面之上看似缓和了下来,双方这般拉锯十数日后,这一天,高台之上灵香闪烁不已。

    蒲鹿这些天一直在等待着天夏那边的回应,这时感觉气机到来,急急来到了高台之上,等了许久,见灵香齐齐一亮,于瞬间燃尽,随后就有一道光芒落了下来,这是由此灵香牵引对方气机而至。

    当他挥开光华,看了过去时,见对面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修道人,其修为比自己略逊一筹,他对着来人执有一礼,道:“敢问道友,可是天夏同道么?”

    那年轻修士看他一眼,也是正容回了一礼,道:“我名吴冠殷,正是自天夏而来,”顿了下,“道友可是我天夏同道在收传的弟子么?”

    蒲鹿笑道:“道友说得不错,六百载,我师来得此方天地,传授了我这一身功法,并立下了这座山门。”

    吴冠殷点了点,道:“不知尊师如何称呼?又是哪一位前辈?”

    蒲鹿道:“在下老师自号清玄,不知吴道友可有听闻?”

    “清玄?”

    吴冠殷琢磨了一下,有些不得要领,猜测这可能是化名。他一个成道不久的后进玄尊本来也不认识多少天夏上层,他道:“吴某却不识得,天夏前辈众多,吴某也只识得少数。”

    蒲鹿未能听到关于老师的情况,略微有些遗憾,不过日后总能知晓,他这时好奇问道:“吴道友,你可是玄修么?”

    吴冠殷道:“不错。吴某乃是以浑章进位玄尊,算得上是一位玄修了。”

    他乃是新近成道的修士,是由真修转修为浑章修士,除了他之外,近来也有数位真修做了如此选择,其中有成功也有失败,他算得上是有运数的。

    蒲鹿点点头,实际上看到的第一眼就能确认了,因为这人气息与师弟奉成还有门中那些玄修十分相似,只是稍微有些不同,应该就是张御曾经告诉过的浑章玄修了。

    因为修持浑章容易出现各种不可控的问题,受过张御的告诫,他特别看重此事,所以清元派中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修士。

    他道:“道友,我清元派中也有不少玄修弟子,也是当年老师传下的道法。”

    吴冠殷欣然道:“那便更好了。”

    此时他心下一唤,唤出了训天道章,过了一会儿,就勾连上了自在界中的诸多玄修,并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了此界诸般情形。

    他又问了蒲鹿几句,道:“蒲掌门,此间情形我已是了解了,我今回是与一位前辈一同到来此间的,只是如今看来,那位前辈仍未至,不过这里天地关门的封锁既然已被解开,道友又点了灵香,想必也很快就将到了。”

    蒲鹿心中欣喜,道:“那就好啊,如今我山门正遭围攻,正是困窘之时,能得道友来相助,相信定能支撑长远,不知道友对我等布置可有指教么?”

    吴冠殷摇头道:“蒲掌门乃是此界修道人,相信对此界和外面情势的了解都是远胜吴某,蒲掌门放心,我等不会指手画脚,吴某到此只是为了支援此方同道,我当会配合你行事、”

    蒲鹿听了这么说,也是道:“好!我老师离去之前,布置下了一方阵法,坐镇人数越多越能发挥威能,只是此间只有我与师弟二人功行还算凑合,如今还要劳烦道友与我一同御敌。”

    吴冠殷正容一礼,道:“吴某当尽力。”

    这里议定之后,蒲鹿将阵势大致布置向吴冠殷叙述了一遍,稍候双方便上了阵位。蒲鹿发现,得了吴冠殷之助,大阵运转不禁顺畅了许多,不禁大为欣喜。

    以往他转运阵法,除了诸弟子配合,只能通过奉成传递各种阵令,现在还有吴冠殷份担了一分压力,这就轻松许多了。

    而欣喜还不止于此,只是三日之后,另一名一同到来的天夏修士也是循着灵香过来,落在了清元派中。

    此人名唤陆别,曾是清穹云海的潜修,拥有寄虚修为。似如今天夏,拥有这般修为仍是不多,也就这数十年来因为与元夏之争,玄廷将玄粮放开,这才增加了些许,其中大多数都是占据了要位。

    他不喜权位,所以这一回渡来了自在界中。

    蒲鹿在察觉灵香动静,就早早在下相迎了,待其出现,便与吴冠殷一同上来相见。

    只是在了解到了全部情况,又听了关于仙朝的一切后,陆别却是不禁皱眉,心下道:“照理说,这方界域这是没有可能出现仙朝这等势力,哪怕是未来映照也没可能,除非是……嗯,还要看看才知。”

    不管怎么说,现在清元派面临的威胁是实打实的,先解决眼前才是要紧。

    虽然他修为较高,可他对蒲鹿很是客气。

    吴冠殷不知道,可他听了“清玄”二字,差不多已是知道这位是谁了,只是这位自己不言身份,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三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异样的压迫感生出,不觉都是抬头看去,蒲鹿神情一凝,他此刻见得,那天穹之中的天轨竟已然恢复了原状。

    聪奇喻来到了天轨之上,寻有片刻,便找到了最为重要机枢之地,这也是驾驭这法器的要地。

    他在这里站定之后,将宗盟之前留在这里的气机排挤了出去,随后将自身意念和法力放出,并向外延伸扩展,不多时与法器结合到了一处,而在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倒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稍稍适应了下,就暗道:“且让我来看看,那位于荒洲的清元派在何处。”

    这一念头才是转动,就有一个场景出现在了眼前,同时也是看清楚了前方的大阵,以及他安排破阵的河长老和其周围的一群修士、

    看了几眼,见河长老倒是用心,没有敷衍塞责,稍许满意,想了想,出声道:“河长老。”

    河长老一惊,看了看左右,小心问道:“可是右丞么?”

    聪奇喻道:“我如今在天轨之中与你说话,我已将天轨修复完成,下来当会发动此器此威能,助你攻破此阵。”

    河长老面上露出喜色,道:“是是,右丞亲自出手,此辈逆贼定必难逃此劫。”

    聪奇喻交代过后,断了话语,自己意识沉浸入天轨之内,顿时感觉整个法器都是与自己连通到了一起,再是一运法力,天轨之上便有一团团光芒接二连三闪烁起来,隐隐生出了一阵阵雷鸣之声。

    底下听到此声之人都是感到了一阵酥麻之感,这时眼前似有什么东西闪了下,便见天轨化成了一道纯粹由光芒组成的长虹,下一刻,便向外爆闪!

    当初宗盟攻击重岸时,乃是一束接一束的光芒落下,如今这些光华却是如暴雨一般洒落而下,直落在下方清原大阵之上,其威力远不是宗盟驾驭之时可以比拟的。

    蒲鹿这边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阵压力,阵势第一次出现了摇颤,而诸多弟子也是身躯晃动不已,显见是受到了阵力的冲击。

    陆别看了下,他并没有出手,他看得出这阵法与蒲鹿的功法合同一体,有蒲鹿主持方才最好,自己贸然加入进去未必是好事。

    以他的目光看,眼下这场面蒲鹿应当是还能撑得住,只是不知道这等轰击会持续多久。若是这般源源不绝的攻势持续月余时间,那么没有几个阵势能够坚持得下去。

    这个所谓仙朝看来是真不简单。

    蒲鹿全身御阵,不知不觉,就支撑了十余日,这时连他感觉略微有些乏力了,觉得这般下去不妥。

    正思谋对策时,却是身躯一震,面上不觉露出了惊喜激动之色,因为他感觉,一股极为熟悉的强盛气机正从天域之外垂降下来!

    ……

    ……

第四百零四章 承法反主势

    无面道人心中不由重重一跳,意识到了这东西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可是现在明显他已经拒绝不了。而且那丹符也确实是自己想要的。

    他向姚驻使又问了一些细节之后,就与其人别过,从这里退出,回到了位于墩台中的自家驻阁内。

    然后他封闭了门户,拿出那一枚丹符反复摩挲着,这东西就是自己的上进之阶,有了这东西,自己的道途就有一线可能。

    他从此就有了跳脱出棋盘的机会,只是当棋子的话,他是绝不甘心的。

    至于黄司议那里么……黄司议的许诺比起他手中的东西就不算什么了。自己又不是其人附从,就有什么问题,也可让姚驻使去处置,要是这点事都遮挡不了,那事机不成就不是他的错了,正好白拿一颗丹药。

    此时此刻,他明确知道自己心欲这般旺盛是不正常的,极可能就是受了那欲毒的影响,可就算知道,他也没有去抗拒,因为这些念头就是他长久以来所想的,眼前机会出现在了眼前,那他为什么要放弃?

    那么现在,该是把重岸再唤来一见了。

    虽然那算得上是自己,可既然早早分离出去了,那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要把此事推动下去,也必须要得到这一个自己的同意,此事必须当面谈才可。

    半月之后,重岸再度巡查虚空,正接近元夏墩台的时候,却是又见到了一驾金舟正与他们交错而过,不用任何动静出现,他就知道一定是又来找寻自己的了,果然,在两家舟船交错那一瞬间,他感应到了熟悉光气照来。

    于是顺此将意念投了过去,见他无面道人的身影已在那里,便是道:“寻我来又有什么交代?”

    无面道人道:“这次有一桩事要你去做。”

    重岸感觉他这次态度与过去有些微的不同,以往这位总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好像就是完成任务,好坏无碍,这一次,态度上却是显得十分上心。

    他不动声色道:“什么事?”

    无面道人没有隐瞒他,把欲毒的事情说了下,因为按照姚驻使的说法,这东西必须要传递之人自己答应下来,才能由此散播出去。

    不过在叙述过程中,他故意把此事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仅只是一个稍微能引发天夏内乱的布置。

    重岸心下一转念,露出了不怎么情愿的样子,道:“这东西很重要么?我这么做虽然纵然一开始没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可是天夏若是追查源头,可不难追查到我的头上。”

    无面道人道:“这你尽管放心,元夏这次是内外一起动手,不止是你这里,你只要小心些,就不怕露出破绽。”

    重岸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没事?天夏要查,那是很容易查到的,此人不可能不清楚,这明显只是敷衍之词。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对方这是做好了放弃自己这具“分身”的准备了。

    这件事,还有这所谓“欲毒”恐怕远没有对方说得那么简单。

    他显得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两殿的意思么?”

    “对,这就是两殿的意思!”

    无面道人根本不被怕揭穿,这个神魂分身只是和他单独联络,大可借元夏的名头压下去。

    重岸愈发觉得此事有问题了,要真是两殿的意思,那应该上来就对他这般说,而不是等到他问起才这么回答。

    这样一来,此回这大约是涉及到元夏内部的派系纷争了。

    不过这东西肯定不简单。他不能就这么拿回天夏。

    可是这个时候若是不肯接受,那么很可能引发此人的怀疑,不如先假意应承……

    可他方才冒出这个想法得时候,心中却是升起一阵不安之感。

    修道人的这等情绪不会毫无来由,他立时觉得,没有这么轻易答应。

    正在他思来转去之时,察觉到那无面道人似是像在紧紧盯着他,心下一凛,意识到需得快些给出答复了。

    他吸了口气,道:“这事我若是暴露了……”

    无面道人飞快言道:“那样你的神魂也是回归本体,我们终究是同一人,我又岂会坑害你?我若真要如此,你又岂能在天夏待得下去?”

    重岸听得他这隐隐威胁之意,抬头道:“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而且近来我负责巡游,一直在虚空之中,一时半刻也接触不了其余人。”

    无面道人知道不能过分相逼,此人身躯之中尽管附着自己的分魂,可到底有自己的思考,事情还要依靠其人去完成,他道:“可以,尽快给我答复。”

    重岸道:“你放心,在巡游结束之前,我会给你准确回答的。”说完之后,他这一缕意识也是化散而去了。

    待意识回到身躯之内,他站了起来,在舟内来回走动。

    他过去曾经有一个设想,他既然侵吞了那无面道人的神魂,两者合一,从中获利,后者也认定两者是一体,迟早会归还为一,那岂不是说,无面道人能够吞化他,那么他也能反过来那吞化无面道人?

    这等事若做好了,那么说不定也能朝元夏之中埋一个钉子。

    以前他是想着慢慢来,尽量做好这条暗线,了解更多元夏的谋算,同时等待机会。可是现在看来,情况有了一定变化。

    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但是这个事情,他没法和任何人言说,也不能去主动寻求他人帮助。因为下次与无面道人再见,对方一定会设法让他立誓以证明自己。

    到底该是如何做呢……

    他寻思良久,忽然到了近来一事,心中一动,暗道:“或许可能。”他当即来到案前,提前写了一封呈书,却是求问戴廷执,自己想要转修玄法,不知可能同意?

    他让一名弟子把书信送了过去,很快,那弟子转了回来,道:“戴廷执说了,若要用相天之印,只需要吩咐弟子便是。”

    他精神一振,戴廷执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一点指,显现出一道气光之影,道:“你将此照入相天之印呢。”

    那弟子看了看,上面除了五颜六色的光影,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但他也无需明白是什么,将之照入了相天之印内。

    这里面其实他拟化出了一个简单的场景,全程没有任何对话,只有两个道人对谈,其中一個对另一个做出重重威吓之貌。

    另一个人则是努力退让,但还是受逼不过,最后不得不进行反击,将对面道人的形影吞化入内,最后自身往一处星云之中走入了进去。

    虽然他没有明说什么,可诸多意思都是表达出来了,戴廷执也应该清楚内里的两个人分别代指何人,他相信戴廷执应当能懂他的意思,这样或许能给他以支援。

    但是也有可能戴廷执出于别的考虑,不给任何回应,没有人来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若是遇到了这等情况,那么他就要自己来想办法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把那气光之影演示给那弟子看到时候,清玄道宫之中,张御却是若有所感,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训天道章之中大多数变动都是瞒不过他的,但是一般来说,他是不会主动去窥看什么的。

    可是与自己关系较近的一些人,若是遇到危兆,或是遇到什么变故,他自是会生出某种感应的。

    特别是重岸,乃是他着重关注之人,因为其算得上是元夏暗线了,若是因为某些缘由无法及时向天夏传递消息,那么可能就错过了机会了。

    此时他目光投落的时候,不但看到了重岸的举动,也同时看到了训天道章中的景象。

    这个弟子在虚空之中内急着传递消息,应该是与那具备同一神魂之人见过面了,且遇到了一个困难选择,故想要反过来吞化对方,由此便能反客为主。

    此举有一定风险,作为师长,他是不赞同此举的,但作为玄廷廷执,他却是认为值得一试。

    他略作思索,便一点指,也是映照了一场景进入相天之印中。

    在这个场景之中,那被逼迫的道人无疑中得了一篇功法,此后与那无面道人照面,轻易将之吞化入身。并且以一缕分身代替了原来之人,自己则往一团那星云而去。

    飞舟之内,那玄修弟子见相天之印内有光影照出,他看不懂是什么,但是不碍他将之描摹了出来,且好像如有神助一般,将此景与自己所见拓照的一般无二。

    重岸见到这气光,凝神看去,心中激动起来,这场景分明这是上面同意了他的做法了。

    只是要做到这事很难,尤其是那功法……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凝视着那道人所持的功法,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见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迹浮现出来。

    他定神细观,感觉此法与自身无一处不契合,不但很快记下,且竟是与不知不觉间修炼了一遍。

    待回过神来,他神情略显激动,道:“老师?”

    传他功法,只需功行足够高就可,可要如此契合,唯有是对他功法极为了解之人才能做到,这个人便只有他的老师了。

    他压住翻腾心绪,对着上空拜有一礼,郑重道:“老师,弟子不会定辜负老师期望!”

    ……

    ……

第四百零五章 潜芒得照光

    重岸拜过之后,将功法重新理了遍,心中已是有了许多底气。

    他想了想,又向上面递了一封申书,这是他希望在关键时刻能够给予自己一些宝器的支援。

    他不知道天夏有哪些宝器,可现在的情况,已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那么就大胆求申求好了,说不定上面就准了呢。

    他倒并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这上面,接下来他也是在思考各方面需要注意的地方,考虑每个细节,因为若只是为了消灭此人,那倒是简单之事了,关键是要在不令人察觉到的情况下吞化此人,那就不容易了。

    他也没有一个人思考,当中把那个玄修弟子唤来,同样是以道人对话的方式,将自己的一些简单思路传至其中,并且随后又取得了一些回应。在此过程中,他的思路也是越发清晰,胸中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大。

    几日之后,却有一道光芒自外照落进来,并且落到了他位于主舱桌案之上。

    待光芒散去之后,他见是一张金符摆在上面。取拿到了手里,分辨了下,却是惊喜发现这是一张替誓符。

    这东西能够把修士的立誓遮掩了去,不与自身乃至道法相应。

    但这东西不能久持,最多百十呼吸之后就会显露出端倪,从而令对面感应到,所以并不是十分实用。

    可是在他这里却是正好,而且有点时间也是足够了。

    这下最大的麻烦也是解决了,他心中不由一松,同时信心更足。因为天夏既然给了他这个支援,别的地方肯定也会有所关照。

    之前他做暗线的时候,一直感觉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可是如今背靠天夏,却是感觉一下就有了依托了。

    他再仔细复盘下,确认再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了,便在那里定静调息了起来。

    晃眼十天过去,这场虚空巡查差不多已是到了最后一日,他这才再度接近了元夏墩台所在,意识进入了那照落过来的光影之中。

    神思微微恍惚了下,他又来到了那方空域之内,再次见到了那个无面道人。

    这位面对他的时候,也不是真的全无防备的,每次都是意识之间相互传递,这导致想动手也没可能,好在这次张御传授给他的法诀,就是纯靠着意识反侵对方的,正好可以打此人一个出其不意。

    无面道人道:“十天了,你考虑的如何了?”

    重岸正要开口,无面道人唔了一声,抬手示意了下,望向他道:“先不忙,你这几日都是在巡游么?没有做别的多余的事情吧?”

    重岸道:“自然不曾,巡查又岂是可以随意离开,我这几日都在舟上。”他看了看无面道人,“你若不放心,我可以立誓。”

    无面道人道:“我是要你立誓,但不是这个,而是你要立誓这几天没有打算做任何于我或者于元夏不利的举动。”

    顿了下,他又言:你别怨我不讲人情,我也是为了安妥考虑,再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不分彼此,想必你也是能够理解的。”

    重岸十分爽快道:“可以。”有了替誓符,他就免了自己再寻办法了,于是当场就立下了一个誓言。

    无面道人这几天心中一直有些不安,现在见他这么利索,倒也没有要求再做什么,道:“还是那句话,你考虑好了么?”

    重岸道:“我这几日想了想,倒是有一个疑问。”

    无面道人见话已说到了这一步,便耐心道:“你说。”

    重岸道:“我在想,假设我这里出了问题,会牵连到你么?或者牵连到我等正身之上么?”

    “原来你是在担忧此事。”

    无面道人发出一阵低低笑声,道:“这你多虑了,我这分身虽然在此,但与你一般,我们彼此都可视作单独之人,只有收了回去之后才会得知这里的消息,能够最大限度使得本体不受波及。

    我知道天夏有牵连正身的手段,但这可是在驻使墩台之上,只要我不出去,天夏是不会主动进攻这里的,察觉到不对,大不了我自行散绝,是怎么也是牵连不到正身的。”

    重岸不觉恍然,道:“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那么……”

    正在他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他的双目忽然闪烁出了一道光亮,无面道人不由微微恍惚了一下。

    他虽对重岸口口声声说是两个人本为一个,但要说对完全没有防备,那却也不是,若是重新对他出手,他一定会提前生出感应。

    可是重岸使得这个法诀并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是利用了双方的气意本就趋向同合,从而引发某种共鸣,在这個过程中,他的举动充其量也只是试图使得两者重归合一,单纯从从功法之上并不含有恶意,这就使得他一下猝不及防。

    无面道人在反应过来后,心下既惊又怒,虽然失了先手,可好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后续是对面功法有缺陷,他还有一丝反击的余地,于是立刻鼓动精神意念反击。

    重岸见他出手,心道:“来的好!”

    无面道人这一动手,其便成了率先动手袭击之人,那么他作为天夏这一方之人,就合情合理的获得了约议准许反击条件了。

    于是又将法诀运转到了第二步,蓄养多日的精神一下爆发出来,无面道人本体自是功行高过他,然而这时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分身,两人一时倒是坚持不下。

    可是他认为自己必胜,因为这里是元夏墩台,受到镇道之宝的遮护,所以算得上他的主场,重岸则恰好相反,等到重岸的爆发过去,就是他的机会了。

    至于重岸为什么做,他此刻还没工夫去考虑,只是一门心思抵抗后者的侵蚀和寻思反击。

    而在这个时候,悬凌在天夏空域之上的镇道之宝“都阙仪”忽然震动了一下,一缕气机波荡出来,这使得元夏宝器“负天图”垂降在墩台上的气息动荡了一瞬,露出了一个刹那间的空隙。

    而便是在短暂片刻之中,一道气机自外而来,加持到了重岸的身上。

    重岸得此相助,气息顿时一壮,那股意识猛然大涨,整个映照之影霎时化作一道灿烂而辉盛的灵光,一下将无面道人整个覆盖了进去。

    可以见到无面道人的身影在晃动挣扎,可越是如此,越是加剧了两者的融合,好一会儿之后,那光芒终于收敛了下来,重岸身影再度出现在了那里,无面道人已是不见了影踪。

    与此同时,无面道人闭关之地,他那具分身随着意识化影被吞夺,也是随之消失了,但只是片刻之后,却又重新出现在了那里,而这一次,此身却是由重岸化演出来的。

    重岸稍稍定下心绪,暗呼侥幸,对方的反抗力度非常强,也亏得他得了天夏方面的援助,还有他对无面道人大部分道行神通都是十分了解,气机也是相合,种种条件配合之下,这才顺利将之拿下了。

    因为他的部分神魂就是此人的,所以两人的确算是同出一源,使得他顺利无比的吞夺了此人。

    但是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光是吞了此人没有意义,还需要这具化身返回了元夏,然而后融入到正身之中,再设法占据正身,那才算是真正的反客为主。

    如何做到这等事,这就是后续需要解决的,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好,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好在天夏方面不乏能忍,想来是有办法的。

    他等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惊动墩台那位姚驻使,就将分身在那里,自己意念携带更多忆识转回到了自己正身之上。随后驾驭飞舟,重新折返了虚空世域。

    回到了驻地之后,他方才从飞舟之中走了出来,却见戴廷执正站在那里,他连忙上来一礼,道:“见过戴廷执。”

    戴廷执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重岸,你既然成功回来,想来已是制拿了对面那人了。”

    重岸没想到戴廷执主动提及这事,一点也不加遮掩了,可再一想,不管后续之事能否做成,今日既然出手,那么在天夏这里的遮掩也就没有意义了。他再是一礼,道:“回禀戴廷执,重岸幸不辱命!”

    戴廷执道:“做得好,你胆大心细,方能做成此事。此事我会为你请功,我观你也是消耗了不少精神,你且先回去休歇吧。”

    重岸道一声是,只是他站着没动,抬头道:“戴廷执,晚辈想向你打听一人,是关于晚辈老师的。”

    戴廷执道:“关于此事,你稍候可以亲自去问张廷执。”

    重岸一怔,道:“张廷执?”

    戴廷执缓缓道:“你老师如我一般,也是玄廷廷执之一。且位次还在我之上,如今你想见他,想也不是什么难事,且先回去吧。”

    “是!”

    重岸心中又惊又喜,与戴廷执别过,便回转到了自己驻阁,只是方才进入正堂,就见一个年轻道人站在那里,他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上来躬身一拜,道:“弟子重岸,拜见老师!”

    ……

    ……

第四百零六章 指法化侵毒

    张御看着重岸,道:“不必多礼,你自回天夏后,潜隐蛰藏,却是委屈你了。”

    重岸忍住心绪激荡,道:“这些都是弟子该做的,弟子是修道人,这份孤寂岂能忍熬不住,只是这么点年月,着实算不了什么。比起老师之厚恩,弟子所作所为,实是难及万一。”

    张御微微颔首,道:“坐下说话吧。”

    重岸道了一声是,他先是等了张御到了主位坐下,再是一礼之后,吩咐了弟子送些茶水来,方才是于下方落座。

    张御先是重岸谈论一些到来天夏后的事机,要他留心修持,还指点了一下他功行上的疏漏,重岸这时才知,原来老师一直在关注自己,心中有些感动,道:“弟子多谢老师维护。”

    张御道:“此回你顺利得取敌身,具体经过,你且说与我听。”

    重岸在方才谈论之中,已是知晓老师身份,正是负责玄廷之中负责内外征杀事机的廷执,故是他也不犹豫,将整个经过详细叙说了一遍,每个细节都不曾遗漏。

    这时他才想到,这里面实事涉及到了各种有关于自家的功法玄机,乃是一个修道人自身之秘,也难怪戴廷执一句都多不问,而是让他直接来报知自家老师。

    待说完之后,他又言:“弟子此回虽然占据了此人分身,但却不知道又该如何借此侵占其人之正身,还需老师指点。

    张御道:“此事不急,可以随后分说,且先说说那欲毒之事。”

    重岸道一声是,得了无面道人的忆识之后,那一段与姚驻使的交谈他也是得悉了,不过无面道人知道的也是不多,他只能将有限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

    张御听罢之后,道:“为师未曾看错的话,这回你虽是成功吞化了那人的分身,却也是吞下了那人身躯之中的欲毒。”

    他方才就是察觉到,重岸身躯之上有一股奇异的气机,根据重岸之前报上来的消息,已然有所猜测,现在则是更是确定了。

    重岸不由一惊,道:“老师……”

    张御道:“你莫要急切,且为师既然在此,则不会容此物蔓延出来。”

    根据姚驻使和那无面道人的描述,这东西无疑是能引发一界之动荡的。

    但指望依靠这个东西摧垮天夏,那是无此可能的。元夏应该也没有做此想法,当只是想着在大战之前令天夏先乱了起来,方便此辈下来的侵袭。

    重岸吸了一口气,道:“是,弟子还是修行不够,有负老师之教导。”

    张御道:“你是关心为师,心系天夏,这无什么错处。你且定持静守,待为师察辨此毒,找出破解之法。”

    重岸应下,他立时把心神持拿,定坐于那处。

    张御眸中神光微闪,看去重岸心神之中,其心神一如平湖,不起丝毫波澜,然而在这其中,却似乎活物激荡不止,就好如湖上之溢光,攀系一处,拭之不去。

    看了一会儿,他差不多已是辨明了此物的特性了。

    此物乃是靠人心思欲传递,可谓无形无影,传递当是分为主动接纳和被动承受,主动自用多言,就如姚驻使传递给姚驻使一般,侵染较为严重。

    被动的话,则是靠着修士之间的交流谈话,心神波动,无时无刻都是向外侵染,只要欲意存在,便难以遮蔽。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这东西在某些人看来是毒,而在他看来却是药。

    他道:“这欲毒在你身躯之中暂时不必去掉,你可用此修持。”

    “修持?”

    重岸一怔。

    张御道:“各种欲念妄识无非都是自人心之中而起,攀附根本是人心自身之欲念,修道人参摩天道,降伏自身,若是连些许欲毒都克压不住,又谈何修行呢?此物你可用来磨练己心,若能过关,则有利于你下来行事。”

    自然,也是他看出重岸能经受的住才是如此说,实际能正经修持谁也不会去用偏激之法,只是从外部驱除远没有修道人自身用功消除来的妥当。

    他猜测此物很可能本也是元夏某些人用于辅助修持,毕竟药毒有时候其实就是一体两面。

    只是这里不能忽略,这东西不仅仅是对修道人有用,寻常人若是沾染,亦会被拨旺欲意。

    对于天夏来说,底层也是十分的重要,若是下面乱了起来,遭受的破坏将是极大。故是这方面要有所防备。

    重岸犹豫了下,道:“老师,弟子得知,这欲毒只要与人交流往来,感得人心**出现,就极易侵入人心,若是弟子常怀此毒在身,是否下来需避开一应同道?”

    张御道:“此事你不必担忧,我传你一套口诀,可以将此压制,不至外染。”说着,他便传了一套守持法诀过去。

    重岸振起精神,认真记下。运持了一会儿,只觉身躯好似卸去了一层负累,知是法诀起了作用,原本有些紧绷的心绪不由放松了下来。

    张御道:“你需记得日日修持,不可懈怠。”

    重岸忙道:“弟子不会疏忽。”

    张御微微点首,道:“你且说一下关于那无面道人的功法特长,此中你感觉难处之所在。”

    重岸道一声是,他斟酌了一下,道:“老师,此人虽说此回被弟子所侵占,可是得了天夏之援助之故,此人其实非常之谨慎。

    不说此人设下的一些布置,便说召回分身这件事,从此人忆识中看,过往等到分身回至元夏,其人审视之后才会吞化。这里弟子难以保证不露破绽。

    而且这个人经常换姓名,此中原因是此人分身可以以不同身份见人,外人看起来一般,可他自己知道却是不同的,连他分身也辨不清楚。”

    尽管这一次利用原来一体之神魂,轻松得了其人全数记忆,可如何做下来之事,他也是感到异常棘手。

    说了以上种种后,他又道:“那分身三天就要回复正身一次,且这人时不时就会召回化身,然而再投一具过来。故弟子担心,三天之后,说不定会相召分身回去,若如此,弟子用以准备的时间也是不多。”

    张御略作思索,道:“你将此人修行之诀窍全数告知我,一处也不要有所遗漏。”

    重岸神情一肃,道了声是,当即将自己所知悉的无面道人的功法要诀全数交代出来。

    张御明白,无面道人分身所会功法口诀不会是全部,但是有一部分也足够了。他在这里与重岸说话,而心神之中则是将这功法推演了一番,试着找出这功法之中的破绽。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修道人的根本功法若是坦露人前,要找到针对你的破绽是十分简单的。

    这里根本不是指功法本身,而是自身运转调和的各处细节,因为一门功法每一个人修炼都不一样,运用也是不同,而一个人具体运用方法才是最关键的。得悉了这些,也差不多就知道了一个修士修行中的诸般隐秘。

    凭着如今对他道法的理解,用不了多时,他便就推导出来了一门针对此人的法门、

    随后他直接此法诀传授给了重岸,并道:“你照此修行,为师今日在此,助你将此法修炼纯熟,若后日那道人正身相召,你可令分身前往。

    此事你尽自身之力去做,我天夏与元夏之战,并不是靠一两场交锋便能决定的,诸方面的对抗此起彼伏,有赢也有输,成则喜,不成亦无碍,并无需太过放在心上。”

    重岸郑重道:“弟子记下了。”

    他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竭尽所能去做好此事,如此才不辜负老师的教导。当下定坐下来,全心全意运转功法。

    他根底不差,只是一天运转,便将整个功诀修习完毕,不难看出,功法所有地方都是用来针对那无面道人的。

    不过效用如何,还不清楚。无面道人的分身说那是正身,那便一定是正身了么?也有可能仍是一具分身。

    在没遇到此人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张御见他功行已成,便道:“下来还要你去做一件事。”

    重岸道:“老师交代便可。”

    张御道:“你让那分身去见那姚驻使一面,尽可能打听清楚关于欲毒的情形,我料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他认为元夏投入欲毒应该不止重岸这一条线,以此毒特性来看,是有可能直接通过两界通道传递的,否则没了暗线就无法传递,那么这东西只是笑话了。这里就需要重岸寻得此人确认一下。

    重岸道:“弟子这就去。”

    他定坐下来,意念试着转入到那个拟化出来的无面道人化身之上,也幸好两者合一之后,上面遮护的负天图只当他是无面道人本人,所以穿行无碍,换了一人,定然受阻。

    那化身这时身躯一震,随后站了起来,走出驻地,寻到了姚驻使所在,通传之后,就被唤了进去。

    姚驻使道:“道友寻来可有什么事?莫非遇上了什么难处么?”

    重岸道:“我近来照着道友所言试着将此欲毒传递,但难知自己是否成功,心中着实不托底,故来向道友请教,不知可有方法验证?”

    ……

    ……

第四百零七章 承明赴暗仪

    姚驻使听了重岸的来意,道:“此事容易,我传授道友一个法诀,日后自能分辨清楚。”

    重岸此刻故作不悦,道:“既有此法,为何先前不提?”

    姚驻使很是不耐烦回答这等问题,想到终究要靠着此人做事,于是挤出一点耐心,回道:“好叫道友知晓,此法经你我传递,终究是经过你我之身,你知悉的越深,则越可能受此毒牵累,故而我便不提了。”

    重岸显得更为不满,道:“姚驻使之前也未说此事,似乎颇不地道。”

    姚驻使失笑道:“道友又怕个什么,这我元夏之欲毒,我元夏自有解决之法,道友若觉得不对,只需回了元夏,与两殿说上一声,也自不难解除。”

    重岸顺着话头追问了一句,道:“姚驻使这里难道没有解决之法么?”

    姚驻使呵呵笑了一声,拿眼撇他,道:“我既到天夏来,怎可能带着解决之法,若是有了什么变故,莫不是白白将此送给天夏么?”

    重岸这时道:“看来姚驻使身上也是有此欲毒的。那么我将此毒接了过来,如今想想,也是因为受了阁下欲毒的影响吧?”

    他此刻也是回过味来了,其实无面道人两次与姚驻使交谈,那个时候就应当已是沾染了欲毒了,所以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姚驻使悠悠言道:“我能说服道友,这也是道友自己心中愿意接纳,不过说起来是我有些对不住道友了,罢了,这瓶丹丸就给道友做个赔礼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终究后续还要依靠此人,不能不安抚,当然对方若是不曾反应过来,那么也就省了此事了。

    不过丹丸也是珍稀,算来也是给出去不少好物了,他心中也微微有些肉疼。

    重岸没问这是什么,他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将此物收妥之后,心中忖道:“看来这个姚驻使本身也是药毒之一,只是他自己似不如何介意,看来元夏真的有解决之法。

    这里他又寻到了一个必去元夏的理由,虽然他猜测天夏也有可能在元夏有暗线,可若是自己能找到这类解毒之法,那就不必要动用这条线了。

    与姚驻使碰面结束,他意念转送传正身之后,就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报知张御。

    张御听罢这些,便嘱咐他几句,又给予一些玄粮作为此次行事的嘉赏,随后便离了此间,乘光来至清穹云海深处见了陈首执,提及了此番了解到的有关欲毒的新的情况。

    他道:“欲毒此物,御以为元夏完全不必借由修道人来传递,这等无形无质之物,大可从两界通道内传递过来。说不定此刻已经有欲毒进入我天夏域内了。

    那位姚驻使这位走这条线,对于大局来说,充其量只是锦上添花,当是其个人建功的渠道。不过这却是给了我们了解此物的机会。”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此言不无道理,按照此等推断,只要两界通道还在那里,那么欲毒每时每刻都会到我域内,哪怕元夏攻袭我的时候亦不会停下。”

    张御点头,这是欺负天夏没有如元夏一般的天序,包容性太强的缘故。

    要是放在元夏那里,自身如同囚牢,既固束了内里,也蔽绝了外部,外来事物很难存身。但是这等天序也不是死水一潭,例如那魔神就可存驻,不过只能落在较低层次,超过一定限度,就会遭受元夏天序的打压。

    两个界域不同的路数,注定了对此防范也不同。

    他想了想,道:“看来我天夏也必须要有我天夏自身的天序了。”

    他看向陈首执,道:“以往我天夏提升的天地,可以顺利传递我天夏之道念,而如今之天地,各方映照皆有,就颇多妨碍,若是我天夏天序建立,将天夏道念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之中,便能使我天夏聚力为一。”

    他的意思很明白,天夏的天序并不是要与元夏天序一般,后者为了吞取天道而存在,而是天夏是只为了抵御元夏,并且尽可能统合天夏力量。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此廷执此提议符合当前局面,三日后廷议,在廷议之上解决此事。”

    张御见陈首执用得不是商议,而是解决,也就是说,陈首执已经是下决心推动下去了,这么快就决定,这说明也不是方才有此念头,应该此前也有类似想法。

    他这个提议当然也不是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思虑已久了。只是在心印不曾齐全之前,他也曾想过向六位执摄申议此事。

    但是天序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尤其对底层影响更大,若是如元夏天序一般也是由上往下推动,或许有所不妥。

    直到心印寻的,相天之印出现之后,他觉得或许他们可以在训天道章之内构筑一个类似的存在,而后以此为根底,纯粹由来他们动用镇道之宝来构筑,先把天夏主域并括完成就好。

    毕竟天夏天序只是为了防备外敌,传递道念,不是为了吞并诸物。诸如像纯灵之所,虚空邪神、大混沌之类,现在都是对抗元夏的助力,也并不可能都是并括进来。而只要元夏方面的上层力量直接下场,那么这道防线也是足够了。

    此刻训天道章之中,风廷执和高墨二人正看着上方,那里一个巨大的虚空壁垒,这里正是演化出元夏第一次到来的后的场景。

    不过他们并无法完全照出实质,因为当初元夏到来之时,不少人的功行远在他们之上,所以眼下仍是虚相。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如今只是构筑一个粗略的框架,今后随着逐渐填补运化,就会逐渐接近真实。完全的真实他们做不到,也不必要。

    高墨道:“我已是联络到十余位道友了,他们都对此事很感兴趣。”

    风廷执知道他请到的都是玄法玄修,沉吟一下,道:“我以为还当将那些修持浑章的道友也是请来。

    我们不当将他们摒弃在外,他们虽是真修出身,可各方面的见识和经验都胜过我们,可以做有益之补充。”

    高墨现在对真修也没那么警惕了,他道:“如此的话,动静可能大了,玄廷那里……”

    风廷执道:“首执和张廷执那里我也已是打过招呼了。”

    高墨道:“那高墨无有异议。”

    风廷执道:“风某想着,其实未必只唤玄尊到此,那些第四章书的同道后辈,也能参与入此,一同补完此处,也能让他们提前知悉一下与元夏的力量,总比真正元夏斗战时,对敌众仍是一无所知来的好。”

    高墨道:“倒也可以。”

    他看向上方巨大的虚空壁垒,“我天夏虽然准备了许多,可是元夏与的实力差距仍是极大,若是我等战殁于前阵,那么希望就在这些后辈弟子身上了。”

    元夏墩台之中,重岸那具无面道人的分身在做好了准备后,便一直在等待之中。

    根据脑海之中的忆识,他每一個举动都与以往表现的一般无二,尽管没人监视他,但他尽可能做得无有破绽。

    到了第三天,他收到了一封书信。此是从两界通道对面送来的,他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是那正身送来的。

    无面道人的正身显得异常谨慎,每次都是以传书相召,并不是祭动神通牵连相唤,尽可能避免了两者之间的直接联系,将分身对正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可也是如此,才给了他侵夺其人分身的机会。

    重岸想了想,在临走之前,便光明正大和正身联络了一番,毕竟现在他是“无面道人”,联络暗线分身那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在将消息传递出去不久,他便收到了回话,提醒他小心为上。并告知他如有需要,一些天夏布置的手段也可动用。

    他吸了口气,暗暗道:“便看此行是否顺利了。”他此刻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是否能成,那就交给天意了。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乘上了来时的金舟,令弟子驾驭金舟,逐渐驶离墩台,并很快进入了两界通道之内。

    他是第一次穿渡此间,还是借用元夏的通路,感觉十分之奇异,好像只是过了极短暂的时间,只觉眼前一敞,就见镶嵌一团团星云的宏伟虚空现于面前,知是已然到了元夏。

    他心下微紧,现在第一步考验,就是看元夏天序会否排斥自己,假如这一关过不去,那么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谈了。

    好在元夏天序并无任何反应。

    这等情形天夏方面也早有预判,元夏天序大部分情况下只是针对层次较高的侵害,若是他不曾做出危害天序之事,一般是不会来理会他的。

    他这时也是安然坐了回去,调息理气,不知过了多久,便见金舟驶入一座元墩之内,他打量了下,并无关于这里的记忆,应该此前不曾来过。

    这不奇怪,无面道人的忆识之中,正身出于谨慎,每一次汇合他都是出现在不同的地方,甚或这些忆识都有可能是假的。

    在金舟泊稳之后,他自上面走下来,早有仆奴在此等候,他跟着走入了一间殿堂内,那仆奴什么都没有说,他也知此人身上问不出什么来,便挥了挥手让其下去了,自己则是定坐了下来耐心等待。

    ……

    ……

第四百零八章 积势夺神主

    重岸一直在密室之中静候,等了大概有十来天左右,那个仆奴再度出现,一句话也不言,只是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知道正戏来了,便即站了起来,跟着仆奴而行,来到了一处开阔无比的大殿之内,这里什么装点都是没有,连殿柱亦是不存在,空空荡荡殿厅内,唯有他一个人存在,使得他心中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他心中转着念头,无面道人既然没有直接现身,那就说明他还处在试探之中。

    他并不急,既然已然到了这里,那么只要自己不露破绽,一定是可以逐渐接近目标的。

    他在此间唯一一张蒲团之上坐了下来,闭目凝坐。这也是无面道人平时的举动,除非有必要,是不会做多余的动作的。

    不知多久之后,他忽有所感,睁开眼睛一看,却见与自己化身一般模样的无面道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双方不过一尺多的距离,几乎就是面对面。

    他心中一凛,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猜测应该是此间有阵禁之类的东西,这时对面那无面道人开口道:“你把在元夏的经历说一遍与我知。”

    重岸自是挑拣能够说的说了一遍,譬如欲毒之事便就没有说,他相信姚驻使也不会主动去宣扬。

    忆识中以往回到元夏之后,也是有这么一番这般问话的。接下来么,有可能是双方不再接触,让他直接回去,也有可能直接将他收归一体。

    他也曾考虑过,对方会否出于谨慎,直接将他这个“分身”打散,但是天夏方面认为这不太可能。

    因为这毕竟是其的神魂一部分,若是打散了,永远削减一部分根底,就算出现了什么问题,其人第一反应也应该是设法解决,而不是将之消杀。

    无面道人这时道:“我需你立一个誓言,以证明方才所言皆为真实。”

    重岸没有迟疑,照着从从其分身之中获得的忆识,很是痛快的立下一个誓言。

    此前他是用替誓符避开誓言,而现在则不同,天夏为了此番他能成功,特意为他举行了誓仪。

    一个大势力若是要想为某个人洗脱誓言,那是非常容易的事,提前为其遮护也容易,虽然这等遮护不会太久,但是一年半载没有问题。

    想要验证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让两殿查证,那么马上可以窥出破绽。

    可是天夏上层在此也是推断过,从无面道人的人各方面表现来看,其人应该不是某位两殿司议的化身,很可能是受制于某位司议,而元夏上层层级分明,所以没可能因为私人之事去动用两殿的力量。

    无面道人见他立过誓言,便又拿过一瓶丹水,嘱咐他道:“喝下去。”

    重岸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忆识里没有这个,说不定是被正身刻意抹除的,他也是试着问了一句,道:“这是什么?”

    无面道人道:“不要多问,喝了就是。”

    重岸没有再说什么,说得越多,漏洞越多,他只能相信天夏在背后为他准备的法仪,于是接了过来,仰脖喝了下去。

    无面道人等了有一会儿,道:“你背过身去。”

    重岸也很有耐心,依言而为,转过身去,猜测其人可能要用某种鉴辨手段。

    那无面道人这时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宝镜,对着重岸后辈照了过去,整个人登时在明光之中变得一片通透。

    不过照了一会儿,重岸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镜面上都没有显现出来。

    这是当然的,这次有天夏上层为他做遮护,无面道人一个人的神通法器绝无可能看出什么来,除非能得悉重新心里到底如何想,不过这也要等两者并合为一才能见到,那时候双方彼此都会知悉对方的心思。

    无面道人照了了一会儿,见没有问题,将宝镜收了起来,同时拿了一个法诀。

    重岸这个时候忽然感到了一阵共鸣之感,心中一震,这是要准备将他收归躯体之内了?

    他没有任何抗拒,任由那股力量牵引身躯。

    他这次所修持的法诀并不会立刻反吞对方,而是会在一开始处于蛰伏状态,会在沉淀一段是时候再是发作。

    这主要是为了避免吞吸他的并不是无面道人的正身,也可能是另外一具分身,假设无面道人小心一些,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但是两者气意共鸣之后,一些身躯之中的杂染也就没法遮掩了,毕竟神魂相合是最根本的,很多东西是这样不住的。

    “怎么回事,你身躯怎么会有欲毒?”

    “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此间。”

    这一刻,重岸感觉到似乎无数人正在对自己说话,声音从各個方向传来。

    他心中恍然醒悟,无面道人很可能不存在真正的正身,而是将自己的分魂散播的到处都是,如此最大限度保持自己的,哪怕被灭了九成,只要余下一个,自身也能得以继续存在。

    可是这样,又如何维持主体呢?

    他忽然想到了对方适才让自己吞服的那瓶丹水。

    脑海中灵光一现,这或许是利用了丹水,如果以丹水控制分身,那么负责控制的那个无疑就是正身了。

    当然这也不是他一个人推断,他的经验和判断力还不足以想到这一层。这是天夏上层请动了钟、崇二人设法推演,把大部分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是推算了出来,无面道人这个举动是其中某一个可能。

    但接下来,就是最为紧要的关头了。

    他之前留着欲毒在身,不去清除,就是想让无面道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进而忽略其他地方,而无面道人为了避免欲毒沾染所有分身,要么会设法清除欲毒,要么就是直接解决这具分身。

    若做后一个选择,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是不可能在两者完全合一前与之对抗的,只能的坐等消亡,所以此回行事也要看一定的运气。

    而欲毒应该是在元夏能寻到解决之法,若是无面道人有办法接触到,那么肯定是不愿意付出一部分神魂被毁的代价的。

    所幸下来的局面向着他所期待的一面发展。

    无面道人果断中止了两者之间的牵连,与此同时,他感觉有一股力量落下,自己顿时不能动弹了,这毫无疑问是那瓶丹水的作用。

    他没有去挣扎,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他能感觉到对方从背后离开,大约过了两日,其人才又走了进来。

    无面道人看着被丹水制住的重岸,坐回了自己原先的坐处,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鼎,在自己摆在了前方,随后开始念动晦涩的咒决。

    重新很快觉得,自己身躯之中的欲毒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他不由精神一振。

    要不是他提前了修持了压持欲毒的法诀,还真是难以这么清晰的感应到这等变化。

    而这个举动证明了对方不想放弃这具分身,同时他意识到,若是谋划顺利,自己说不定还能够得到欲毒的清除办法。

    在他身躯之中的欲毒被完全消磨干净后。无面道人重又查看了下,见再无问题,似乎终于满意了。

    此人将那小鼎收了起来,随后站起身来,再一伸手,按在了他的头颅之上,同时感觉自己身躯似乎正被其人一点点吞没进去。

    这是因为重岸表面上完全已是被丹水控制了,且体内也没有任何欲毒,很明显可以吞化回来了。

    他一点一点的将重岸这具分身收拢入身躯之中,表现的很有耐心,重岸也是忍住没有发作,而到吞化了一小半的时候,无面道人忽然停顿了一下,并再是查验了一遍。

    重岸的忍耐又一次奏功了,这说明无面道人有随时中止的能力,若是急着方才发动,那就很可能因此失败。

    而再下来,无面道人就没有再进行任何试探了。

    毕竟他此前进行过多次收回分身的举动,每一次都没什么变化,既定的防备路数走完,他就不会再多事了。

    基本到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可是然而就在他几乎完全吞化这具“分身”的那一刻,重岸利用最后一点意识,按照法诀所指示,将隐藏在神魂深处的力量猛然爆发出来!

    无面道人这回是真的猝不及防,毕竟前面警惕,后面快要成功了,他也就自然而然放松下来了。

    重岸准备了多时,且他抱着必定要成功的信念,故是这一次侵夺格外之猛烈,无面道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侵夺了大半的力量,余下部分更是被摧枯拉朽吞夺干净。

    无面道人的神魂分化,虽是保证了自身的存身,可也导致每一部分的力量都不十分强,对上准备已久的重岸,并不具备多少优势。

    殿堂之中,只见一团包裹着两人,持续十来个呼吸后,光芒收敛,无面道人重新出现在了这里,但这个时候,主导其意识的,已然是重岸了。

    重岸这时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了那个小鼎,这个东西非常重要,还有那解化欲毒的法诀,他也是从忆识之中得到了,这个东西要尽快想办法送回去。

    还有无面道人还有别的分身存在着,以这人的表现来看,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后手,若是不吞化掉,迟早要出问题,他也无法继续在元夏潜伏下去。

    他想到便做,决定立刻动身,趁着这些分身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之一个个吞化下去。

    ……

    ……

第四百零九章 聚识借解丸

    重岸做出决定之后,立刻根据忆识里存在的各个分身据点发出传令,要求他们赶过来汇合,在时间安排上,他是分别错开的。

    只是他也在担忧,说不定无面道人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分身存在。

    若是再谨慎一些,这具的分身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把锁,在察觉到其余分身被吞夺会主动向两殿或者同道报知此事,以避免自身失陷。

    他觉得此人以此人的脾性,有一定可能做此等选择,若是有足够时间,他可以慢慢排查。可是身在元夏,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拖延久了,也更易出问题。

    他要尽量把这里的情况和接触欲毒的方法带回去,容不得他长久等待下去。

    现在的情况,天夏事先也不可能全数推算到,所以没有预案,全要靠他自己做判断,而他决定,冒一把险。

    其实按照他本来有过一个思考,如果关键时刻来不及,或者出现了什么问题,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转为浑章修士,利用训天道章将一切消息传回去呢?

    可是随即一想,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元夏这里天序谨严,根本没有丝毫大混沌在此,那就做不了这等事。

    所以要是万一有什么变故,那就唯有寄希望于天夏使者驻阁了。

    那里有天夏镇道之宝都阙仪的笼罩,一旦进入那里,就能将东西送传回去,至不济也能借助那里的玄修利用训天道章将关键消息带回。

    在他等了数天之后,第一个受他召唤的分身来到了他的驻地,进入此间之后,直接问道:“唤我过来有什么事么?”

    重岸将丹水取出,道:“喝下去。”

    那分身诧异道:“为什么现在喝丹水,似乎时候还没有到吧?”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喝丹水,但每一个分身的思绪都是独立的,对于一些不合道理的事情也是会提出疑问的。

    重岸学着无面道人的说话风格,道:“让你喝你就喝,不要多问。”

    现在上一次丹水的效力未过,他继承了无面道人对分身的驾驭控制,可是稍候要吞化分身,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加强对此辈的束缚。

    那分身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不再多问,将丹水吞服了下去。

    重岸正要将此分身收纳,这个时候,殿外却有一名仆奴的声音传出,道:“真人,黄司议来了。”

    重岸一惊,忆识之中,这位正是无面道人的后台,而且后者欲毒的解除之法,也是通过此人提供的。

    他倒是不怕此人识破自己,但是这人一来,可能会耽搁不少时候,但又不得不应付。他定了定神,关照那分身先在此等着自己,随后走了出来。

    来至正殿之上,他见到了黄司议正坐在那里,便是上来行礼。

    黄司议打量了他几眼,道:“此前我给你的东西好用么?欲毒可是解除了么?”

    重岸道:“多谢黄司议赐宝,欲毒已然解除了。”

    他同时故作不满道:“也不知那姚驻使是什么意思,既然两殿准备自外侵攻天夏,他怎么还想从我那里下手?若不是我按时召回了分身,恐怕此次被算计了都不知晓。”

    黄司议撇了他一眼,无面道人的分身的想法和正身都是差不多的,分身能甩开他投奔姚驻使,正身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不过他没有去说破,现在还用的着此人,没必要将其外推。

    他道:“此人乃是三上世的人,虽是姚氏子弟,但却是不受看重的旁系,这事你既然没怎么样,那就不用往下追究了,不然两边脸面上都不好看。”

    重岸道:“既然黄司议这么说了,那在下便不多问了。”

    黄司议对于他这般乖觉很满意,随意问道:“这一次你召唤分身回来,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重岸道:“天夏除了又是抬升了一方世域,并无什么太大变动。”

    黄司议道:“欲毒这些时日已然倾泄去了天夏,你要注意留神后续的反应,还有……”他语意深长道:“你需记着,该给你的东西我总是会给你的,你要懂得权衡,否则很可能到最后会什么都拿不到。”

    重岸知道这是黄司议提醒他,后者就算什么都给不了他,也能坏他的事,他故作凛然,道:“黄司议放心,我既然求到司议这里,司议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黄司议嗯了一声,他看了看四下,随口问道:“你正做什么?”

    重岸心中微微一动,从无面道人的忆识中,他也算了解这一位的行事风格了,为人偏狭,但又自以为大度,做事又有些随心散漫,或许可以试着让这个人替自己做些遮护,虽然有些冒险,但却值得试下。

    于是他道:“我正准备派遣分身再去天夏,且黄司议不来寻我,我也要寻黄司议,我那个分身不知轻重,或许是被欲毒迷惑了的缘故,此前拿了姚驻使的好处,若是此回他以此为借口来拿捏我。”

    黄司议不在意道:“东西退回去就是了。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替你说合。”说话之间,他当场以指代笔,拟书一封,挥袖送至重岸面前,道:“你将此书给他,凉他一小小的旁系子弟,也不敢来为难你。”

    重岸忙不迭接了过来,又道:“只是我怕此人心中恼怒,从中作梗,还想问司议讨一个符令,以威慑此人。”

    黄司议皱眉道:“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可这条线必须留着,毕竟先前已是证明了此条线的价值,当下从袖中取出一封玉符,递过去道:“拿着就是。”

    重岸拿过此符令,心中不由一定。

    黄司议这时道:“好了,你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回去了,你自己处理干净手尾。”

    重岸连忙起身恭送。

    待其人走后,他看了看符令,不由感慨道:“这个是好人啊。”

    这话倒非是纯粹讽刺,得了无面道人的忆识,他知道在元夏,这样的人属实少见了。这位虽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总归还愿替他遮护一下,愿意担事。

    他将东西收妥,回到了殿厅之内,见那个喝下丹水的分身正坐于那处,他快步上前,伸手在其头颅之上一按,顿时身上焕发出一阵光芒,将此分身包裹入内,在其毫无反抗能力之下,很快吸摄入了身躯之内。

    而这只是第一个分身,在此之后,又有更多分身到来,共计大约有二十九個之多。

    也就是无面道人功法奇异,要是换个人在此,恐怕因为忆识缺失重叠等问题而导致智思错乱了。

    为了保证不出意外,重岸令每个到来的分身先是喝下了丹水,再是将之吞化。

    随着聚合越来越多的分身,他得来的忆识也逐渐增多,获知了更多关于此人过去的经历。

    同时他也是暗暗心惊。因为从这些忆识上看,当所有的分身聚合后,就算分身被人吞夺,其也有一定可能反吞回来。

    好在他这次所用的法诀乃是天夏上层所赋予的,足以压制这些变数,同时他也是安心了,这说明无面道人没有安排分身在外执行自己所设想的情况。

    在将这所有的分身都是吞化之后,他也是全盘接受了无面道人的神通法术和毕生经验了,后者更是尤为重要,对他的日后修行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也不能迷执于此,终究他是自己,有自己的道,而不能完全照搬另一个人的。

    此时此刻,距离他到来元夏已然过去了九天了。

    他觉得不可在这里再久留下去了,需得尽快赶回天夏。于是凝化出一具分身出来留在此间,好作为放在元夏的暗线,而自己则是持着那小鼎准备往天夏归返。

    这回由于事情有惊无险,故他没有去惊动天夏驻使,直接乘坐金舟通过两界通道折返天夏,

    因为之前他就经常往来此间,再加上有黄司议的符令在身,所以元夏没人怀疑什么,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在进入天夏虚空之后,他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就是落入天夏玄廷的目光之中了,就算有什么变故,天夏那边也能反应得过来。

    金舟在元夏墩台上徐徐降落下来,他下了飞舟后,却见姚驻使正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那里。

    他心中早有准备,上来一礼,道:“姚驻使怎么来了?”

    姚驻使眯了眯眼,道:“我这几日寻不到你,原来阁下是回元夏了。“

    重岸道:“我只是有一些要事需回元夏一趟,这无需向姚驻使禀告吧?”

    姚驻使道:“是不必向我禀告,可阁下别忘了对我的承诺,我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重岸并不准备现在和他争辩什么,先把那解决欲毒的法门交给天夏才是最重要的,便道:“我正在办。”

    姚驻使道:“那就好。”他让开一步,只是这时候他忽然一皱眉,看了重岸几眼,神情阴沉下来,道:“你身上的欲毒解除了?”

    重岸好整以暇道:“此番回去元夏见了黄司议,见我身上的欲毒不喜,于是将清除了。不过阁下放心,该是传递的欲毒,我已是传递入天夏了,等后续反应了。”

    ……

    ……

第四百一十章 筑序自有寄

    姚驻使呵呵一声,道:“是么?那倒是我错怪阁下了。”他顿了下,“那我在驻殿等阁下的好消息。”

    重岸现在无心与姚驻使纠缠,还丹符丹药之事准备随后再说,随口敷衍了几句,将之摆脱了之后,便立刻往自己的驻地行去。

    待回了密室之内,他检查了下四周,见没有监察之物,这才将禁制设下,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如今可以光明正大联络天夏方面了。

    他坐定下来,便即运法勾连正身意识。

    重岸正身此刻也是在等待之中,自分身出发之后,天夏这边已然过去月余时日了,却是迟迟不得回应,他心中也是担心。

    想着是被识破了,还是找不到送传消息的渠道,此刻他也是想着,若是自己是一个玄修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直接将消息传递回来。

    而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一股意念感应传来,神情一下大为振奋,这说明分身已然平安回归天夏,正在设法与他取得联络。

    只是他很是小心,并没有马上发出回应,而是先是唤来了一名玄修弟子,让其将自己察觉到分身归来的消息传递去了玄廷,以保证当中不出任何差错。

    做完此事,他才是回应分身,由于分身同样采取无面道人分断神魂的方法,所以双方之间并无法直接交流。

    他按照此前的惯例,乘上巡游飞舟,往着虚空壁垒这边过来,在双方逐渐靠近之后,彼此能够以意念相连,成功沟通,从而得悉了分身此行的获得成功,心中大为惊喜。

    同时他也知道了分身之上此回还有一个小鼎,根据忆识来看,此物看去是解开欲毒的必备之物,只是现在没法送了出来。

    他想了想,让分身设法寻个机会出外,将这东西摆某处荒星之上,稍候他再去拿了回来,总之回到了天夏,有的是办法。

    与分身重新建立了牵连后,他不等回到虚空世域,唤来一名弟子,就通过训天道章,将此行经过禀告给了戴廷执知晓。

    随后他就干脆等在了虚空之中,又过了五天,趁着那分身找了个机会出外,便是成功拿到了那只小鼎,此后一刻也不耽搁,立刻带了此物返回虚空世域。

    而另一边,他这分身放置小鼎后回到元夏墩台,却感觉到了好似有人在窥伺自己。近来他也察觉到,近来姚驻使似是一直盯着他。

    他觉得东西已经交托出去,这件事可以总要设法解决了。于是他没有回转驻殿,直接寻到了姚驻使,并将那丹丸和丹符都是当着其人之面表示退回。

    姚驻使得知他的来意后,不觉一脸恼火,怒道:“怎么,此前说好的事情,阁下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便就这么算了么?”

    重岸慢悠悠道:“东西还给姚驻使了,姚驻使并无损失,况且此前也没有立誓不是?再说说句不好听,这是姚驻使用欲毒算计了在下在先,在下才是答应了此事。后来接触欲毒,心意自然变化了,姚驻使也不要抱怨。”

    姚驻使强硬言道:“我上三世的东西可没这么好退。”

    重岸现在得了无面道人的忆识,对于其人是一点也无畏惧。三上世是很势力很大,可一般不干预具体的事,做事情其实很讲规矩。

    上三世与两殿有着一定的默契,如果把上三世当回事,的确可算一回事,如果不打算理会,那也就这样,三上世不可能为了一个旁系弟子自己做事失败而去为其出头的。

    故他不慌不忙道:“姚驻使也别拿上三世来压我。”

    他从袖中取出黄司议给的符令,摆在了姚驻使的面前,道:“这是两殿黄司议给的符令,故我这回实际乃是遵照两殿之命行事,特意来通传姚驻使一声罢了。

    要是姚驻使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不满意,那么可以去找两殿商量,若是两殿发下传令,那在下也愿意遵从此前约定。”

    姚驻使看着这枚符令,神情变幻来去。过了好一会儿,他面上露出了笑意,好似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道:“原来如此,既然道友不愿意,那便算了,我在天夏为使,而阁下在天夏做潜间,日后总有携手对敌的机会的。”

    重岸道:“是啊,在下也是如此想的。”

    姚驻使深深看了看一眼,站了起来,执有一礼,道:“那就不打扰道友了。”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重岸看他最后虽然恢复了平静,待觉得此人必然深恨自己,此事绝无可能就这么算了,不过他却不怕,就算真有什么,不是还有黄司议这个好人在后面顶着么?

    再说了,一个墩台使者,在上任的那一刻就注定下场了,算来距离两家正式开战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了,那么姚驻使这具假身的性命恐怕也就这么些天了。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正看着指尖之上飘绕的一团晦涩气息,此物便是那“欲毒”。

    此前重岸的呈报在送上来后,他分辨了下,很快找到了一股外来之物。

    此物说起来是无形无影,可是他掌握目印,世上万物在他眼中都是有所区别的,故是他能清晰望见,不过现在情况还不算严重,因为其由两界通道过来后,就散流在了虚空之中。

    虚空之中只有邪神,欲毒对邪神几乎是不起作用的,也就没可能靠着邪神传递入内外层界。

    但是也不能忽略此物。元夏下一次侵袭的时候,斗战之际无疑能顺带着此物侵入天夏的疆域之内,至少下层那里是很难防备的,此物一旦泛滥开来,那时候就不好说了。

    而且这东西会逐渐适应道机,而后成为界域之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所以有必要在约议到来之前寻一个根除之法。

    他在寻思之间,恰好这时得到了戴廷执往上的呈报,并且也拿到了那只重岸带回来的小鼎以及那解化法诀。

    玄廷对于重岸这一次的行动,预测大概有一半的可能成功,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不过重岸的收获超出预期,其人不但成功埋下了暗线,还将解决欲毒的方法也顺便带来了过来,这是意外收获了。

    张御将那法诀与小鼎察看了一番,弄清楚这其实是一种解化仪式,在做了法仪之后,欲毒不再视法仪护持之人为可侵攻的对象。

    这虽然仅只是针对修道人的,但是得了法诀和破解之法后,稍加改动一下,也能用在寻常人身上。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这个法仪是元夏与欲毒缔结的,而欲毒也是元夏创造的,所以将欲毒稍作改换也是容易。要是以为得了此法就可一劳永逸,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暂且可以避开,也难怪两殿看去不怎么重视这等方法。

    就算法仪流传出去,主动权掌握在元夏手里,到时候变化一下反能起到更大的效果。

    所以还是需要拥有自己的破解之道。

    他思索了一会儿,便给重岸回了一封书信,让那具在元夏的化身照常做事,不必寻求什么。因为从回报上看,无面道人本身地位不算高,影响力十分有限。

    但好在其人分身极多,去的地方也多,还和黄司议能够直接对话,关键时刻,更容易了解元夏的具体动向。

    书信送出去之后,他便化了一具分身出来推演善法,而自己则是关注建立天夏自身天序之事。

    上一次廷议已然议过了此事,诸廷执皆是表示同意。

    只是元夏是用镇道之宝定压天序,这是因为他们有足够多的镇道之宝,并且是由诸位大能所推动的,但这也导致他们被牵扯了大量的力量,为了维持天序,没法将所有的镇道之宝取出来斗战,不然天夏一开始便就抵挡不住了。

    天夏是不会做这等事的,镇道之宝本就不多,更别说拿去建立天序了。

    但是天序终要寄托之所在,玄廷最后决定,将天序暂时寄托在那维护内层一十三洲的护佑之物上。

    当初为了对抗浊潮,各洲都是建立起来了强大的屏护,譬如伊洛上洲的双龙飞泉,青阳上洲的大青榕,冀空上洲的碎星环等等。

    这些护持之物,有的是修道人自身所化,有的则是宝器所化,这数百载下来,遮护了无数天夏子民,这上面可谓凝聚各洲天夏人的民心、道心;可以说是天夏道念最为直观的体现。以此为根基,方能建立真正的天夏天序。

    它并不为了如元夏一般改换大道,而是为了在大道之下寻得最适合自我存身,易于寻求大道,同时具备自我约束和对抗外力的秩序。

    这是一个长期之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且需要众多修道人参与。

    现在因为与元夏对抗的缘故,天夏大部分的人力物力都倾向于斗战方面,相比而言,此事只能抽调一小部分精力去完成,但是必须要推进下去。

    在与元夏的对抗之中,天夏也是在不停的找出自己的疏漏和不足之处,并加以完善弥补,既为劫数,又是机运。

    在他注意力投注于此的时候,忽然感应到,两座偏殿之中,青朔、白朢二人的气机也是翻涌起来。他抬目看去,看来二人道法求全之尝试,当就在这几天之间了。

    ……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寻法于己求

    张御看了一下,青朔、白朢二人求全之道同样是要经历一番求证的。

    虽然这两人与他乃是一气所生,但自我意念却是存在的,这也是我之存在的根本,既有我,那便有本我诸我之分,那便需经那求全之关。

    只是他如今道法已然今非昔比,再加上他求全道法在先,知晓这里面的玄机,而他知晓,这两人同样是知晓,所以功成的可能是非常大的,用不着像其余修道人九死一生。

    但是这里也不是说就没有失败的可能了,这一小部分需要交给天机运数。因为人力终究不可能撼动天意运转,他只能尽力做到人力所能做到的极致。

    只需再等上几天,当就有结果出来了。

    而他也无需坐视,倒是可以趁着这几日继续完善训天道章,再解化一些道法,从而提升一两分两人成功的可能。

    若是两人成就,使得他的道法臻至完全,那么下来他也就可以试着考虑,如何攀升到下一个层次了。

    有了六印之助,表面上看,他只需攀附这条道路就能去到上层,但怎么走还有一番讲究,首先道法修持只是内部的东西。

    但上境其实还有外部的条件,比如放在元夏那里,恐怕上境已无位次,天夏这方天地当还有上进之位,也正是有这个条件,他才有路可走。

    而不止是他一个人看到了这点,要不然裘少郎背后的老祖也不会主动寻上天夏来当内应了,因为在元夏其人看不到上境希望了,修行再如何完满也没有用处。

    他思定之后,就定心持坐,解化道法,只等两人的玄机到来。

    东庭玄府,岳萝功课做好,唤出训天道章,意念就往里投入进去。

    这些天来,她与几位好友频繁出入相天之印,这章印把分布在天夏疆域各个角落的玄修都是牵连起来,几乎每一处都可去得,你根本不必出门,只要把意念投入到某个同道界域中,就能与之交流,这等新奇感,令她们乐此不疲。

    但是众人修道人见面,除了探讨道法,就是切磋斗战,她们这几日“被迫”参与,导致功行非但没有荒疏,反而有所提升,她和身边同伴的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过这么多天下来,她们新奇感一过,也是感到有些疲累了,于是决定别处逛逛,换个心情。她与丁盈、杜潇潇、安染等人商量下来,都是一致决定去往那位西去探访洲陆的舟毅处看看。

    丁盈叹气道:“我本来想去班先生所在看看,但是班先生近来在闭关,也不放开自己的界域,真是可惜。“

    岳萝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极度推崇班先生,后者是有一点本事,在某些群体中极受追捧,可她总感觉这位班先生有问题,便道:“好了,好了,班先生在那里又不会跑,总有见的机会,舟道友那里才是机会难得。”

    安染同意道:“嗯,舟毅道友这里每日只招呼数位道友,能轮到也不容易。”

    杜潇潇见光幕之上那个代表舟毅的名印已是亮起,道:“我们走吧。”

    随着几人点向,意念便是进入了另一片界域之中,入目所见,乃是一片一望无边的流沙汪洋。

    “几位道友有礼了。”

    一位外表二十七八,身着粗布道袍的修士对着她们拱手为礼。

    “舟道友有礼。”

    岳萝等人见状,也是万福回礼。

    丁盈好奇问道:“舟道友的两个同伴呢?”

    舟毅拱了拱手,道:“这里是训天道章,他们意识无法进入。在这里能看见的也只是他们的虚影,只是我营造出来的,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展示物,所以我就不摆弄这些了,还望几位道友谅解。”

    丁盈道:“哎,对呀,对不起了,舟道友,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连忙致歉。

    岳萝也道:“小盈向来心直口快,还望道友不要介怀。”

    舟毅摆摆手,微笑道:“没事,我知道友无有恶意。”

    杜潇潇看了看四周,好奇问道:“舟道友,你还没有能从这片流沙之地走出去么?这有月余时日了吧?”

    舟毅点头道:“是有这么长久了,这片黄沙无边无际,后来我请教了一位前辈,说是我们这次遇到的可能是‘活流沙’。”

    他解释了一下,“活流沙”是一种自己会在大地上流动的沙海。它自身是有限的,但是其会不停挪动位置,时不时还会扩张收敛的。人若进入其中,要是运气好,可能没几天就出去了,要是运气不好,那么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特别是这里有强劲的地磁元力,功行不足,你连飞遁都是不能,纵能辨别方向,认得正确出路,你也走不出去。

    丁盈担忧道:“那该怎么办?”

    舟毅踩了踩脚下,道:“我们现在跟着脚下这头沙兽,这片沙海也算是它的领地,它会巡视四周,要是到了边缘地带,我们走得及时的话,那么就能出去了。”

    安染摇头道:“这样太靠运气了。”

    舟毅点头,道:“这位道友说得对,所以还有一个办法,每走过一处,我就会将之映照到训天道章之中,这样我可以直接在此将这片沙海拼凑完全,做到每一部分都是了解,那就有机会了。”

    安染道:“那也不对。道友方才也说了,这里流沙是会动的,要是将流沙之变动都是照演出来,凭我们的功行几乎没有可能。”

    弟子们于训天道章内映照的事物也不是说不能动,如雨雪风霜都是可以照显,但要与现实中每时每刻变动的自然之物都是一模一样,那就不成了。

    同样道理,这流沙何止亿兆之数,此中之动要演化出来,且要变动与现实一般模样,这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能做到的。

    舟毅露出笑容,道:“所以这里还有其他道友及某位前辈的帮助,我这里与某位前辈的界域相接,这些演化都是由这位前辈推算完成,我也是从中学到了不少。”

    岳萝眼前一亮,道:“原来还能这样,道友好机缘。”

    她一眼看出,这等做法,意味着他们可以前辈高人的力量增长见识道法,甚至体验其人之所见,其人之所观。只是这等事可遇不可求,毕竟对一般人来说,玄尊的帮衬是求也求不到。

    安染道:“的确好机缘,看来相天之印中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探寻。”

    舟毅见她们虽然为此惊叹,但并不如何羡慕,心中马上意识到,这几位肯定都是有来历的。

    不过他的态度倒与之前没什么变化,道:“是有很多东西,我到现在也只是见识了一些,不敢说都了解,不过倒是有一位姓班的前辈,特意为此总结了一些门道,我拜读之后,也是从中获益良多。”

    他伸手一拿,凭空拿了过来一本书。丁盈惊呼一声,道:“班先生的书。”舟毅笑呵呵道:“看来不用我多言了。”说着,把书卷递了过去。

    丁盈接过来,自己爱不释手的看过,又分享给其余同伴,岳萝看过,对这位班先生略微有所改观,只是心中还是有所怀疑,“这位不会又取别人的东西改动下拿出来吧?”

    此时此刻,东庭府洲,伏州一座高台之上,班岚与何仪一同走入了一间密室之中,前者道:“何仪,这些年来你不离左右,我能至今日,也多仰仗于你。”

    何仪连忙道:“先生说什么话,何仪得了先生提携才有今时今日,若无先生照拂遮护,何仪哪有今番之风光?”

    班岚道:“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的东西也都是摆在了那个锦匣之中,我身无余财,除了一些零散藏品,也就是一些修炼心得,那些不值什么,此番若是冲关不成,那些东西就随你处置了吧。”

    何仪道:“先生……”他一时欲言又止。

    班岚笑道:“你是劝说我先用训天道章演化一遍,等此间成功了,然后再是图谋上境?”他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觉得,我若用此方法,却反而难登上境。”

    相天之印只是一個工具,但是运使之人要自己清楚工具到底怎么运使,而不是看到一个好东西就非要抓着不放。

    他这一生可谓都在行险,并且在长久潜伏之中,在外力压迫之下修得了这一身功行,所以他的道乃是潜险道,在重重危机之下,于不可能中寻得一线生机。

    他自觉便是在训天道章之中成功推演到上境,在外面再是按部就班,也未必能成得了,就算真成了,恐怕也是玄尊之中最末一等,反而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虽然外表待人接物谦逊有礼,温善和气,可骨子里却也是有一股傲气,自认为若是拜在大派之下,自小得上乘功果传授,成就也不会逊色于任何同辈,又岂甘心被一众同辈比了下去?

    今次他就是要凭意而行,走上一条开阔道路来。

    他道:“好了,你出去吧。”

    何仪面色复杂,他郑重对班岚一礼,道:“先生珍重,何仪这便出去了。”

    班岚一点头,待何仪离去之后,身后密室的石门缓缓合拢起来,他也是走到台上,撩袍坐了下来,很快便沉入了静定之中。

    ……

    ……

第四百一十二章 近战势先发

    东庭玄府,星台之上,万明道人默默注视着伏州方向。

    身为东庭玄首,治下每一个修道人冲境破关,他都是会有所关注的,特别是如班岚这等有极大潜力之人,投注的目光更多。

    班岚虽然曾经是上宸天的潜间,可老实说,以往立过的功劳可当真不少。

    为了证明自身,为了获得足够多的地位,其人可谓非常之努力,这些年所来做下的桩桩件件的功绩,着实令人为之惊叹。

    他检点过东庭的人才,不说其人功行同辈之中数一数二,便只谈做实事的功绩,班岚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之前伊洛上洲的那些功劳就不说了,单单伏州这里,从有至无开创出来,其人从头到尾都是参与了。

    而且生活清贫,善于教导后辈,从无享乐之举,只比苦修士稍好一些,并在众多玄修后辈之中有着广泛的影响力,各洲都拥有数目不菲的拥趸。

    其人伪装了一辈子,却把自己也变成了自己所伪装的样子。

    他会盯着此人,对于寻常人来说,论迹不论心即可。可是修道人重要的是自身的道,此人不成就也便罢了,若是成就之后此人之道与天夏道念相悖,那么他是会上前逼迫其立下誓言,以防万一的。

    虚空之中,一驾金舟往元夏新近立成的驻使者墩台而来,并在此停了下来,舱门打开,裘少郎从上走了下来。

    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迎上来,躬身道:“少郎来了。”

    裘少郎道:“我的驻阁可是收拾好了么?”

    那管事道:“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又拍马道:“如今也就只是少郎敢来这里了,那些人哪里比得上少郎的胆气。”

    裘少郎心中暗骂,你以为我想来么?这破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裂了去,要不是要和老祖传讯,他宁愿待在壁垒之中不出来。

    那管事见他面色不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讪讪收口。

    裘少郎不耐烦道:“带路。”

    要是换作以前,他心情不好时可没这么好说话,有违心意的,直接打杀了事,可是在天夏待的久了,有许多规矩也要遵守,不知不觉间也是有了一些变化。

    那管事没敢再多说什么,带着裘少郎来至一间驻阁之前。

    裘少郎挥手让其离开,随后走入其中,拿出一枚玉佩一照,驻阁之中有光芒升起,他踏步进去,里面有一个供案,走上前将玉佩摆在上面。

    等了一会儿,案台之上光芒四溢,有一个堪称巨大的道人虚影显现出来,他急忙一礼,道:“十五郎拜见老祖。”

    裘道人道:“我唤你来,是让你设法告知天夏一声,两家约议将近,元夏正准备大举侵攻天夏,你设法传告一声。”

    裘少郎心中一震,这是第一次老祖明确说是帮助天夏,不过他有些奇怪,两家交战,元夏准备攻势,天夏肯定也知道的,这用得着再去特意说上一遍么?

    裘道人道:“让你做你便做,不用想太多。”

    裘少郎忙是应下。

    等他回到了墩台之后,却是发现诸世道弟子吵闹一片,询问了一下,却是因为两殿方才传讯,要求他们即刻回去。

    有人认为需得回去,有人不以为然,况且他们凭什么听两殿的?诸世道都还没说话呢。

    裘少郎却是知道,诸世道没有反应,这是因为各家世道内的同辈巴不得他们回不去,自然不会主动说此事。

    而两殿则是怕天夏利用他们做些什么,若是出了点什么变故,诸世道极可能此为借口指摘两殿。

    他摇了摇头,这算什么事,同族之人巴不得他们出事,而向来不对付的两殿却想方设法想保全他们。

    他没掺和进去,回到自己驻阁,就将老祖之言映照入一枚玉佩之中,并摆到了前两回摆放的位置之上。

    这里一直是有人看着的,没多久玉佩上的映照内容就被送去了天夏上层。

    元夏虚空,某处墩台之上中,重岸所化的无面道人正盘坐于此。

    这几日来,他按照无面道人的习惯,再一次将各个分身派遣了出去,并且他还顺带检查了下,确认没有在外遗漏任何分身,先前的担心可以排除了。

    做完这些事情,就他坐在此间不动。

    这是最符合无面道人平日行径的,也不会让人看出破绽,虽然无面道人的道友近乎于无,可也难说会否遇上熟识之人,只需尽量减少出外的次数,那就不会露出破绽。

    他现在已经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虽然不是在两殿所处的元墩之上,但却是属于围绕元墩的附属墩台。

    这等墩台多如繁星,数不胜数。而每一座墩台之上,都有数名玄尊负责镇守,其下修士更是无法估量。

    而这只是元夏势力的一小部分,还仅仅只是两殿附属,并不包括上面呈现星云之相的三十三世道。

    只有真正到了元夏,才是知道元夏的强大,以前的了解实在太过片面了。

    他心中难免有一瞬间的怀疑,这样的敌人,真的能够战胜么?

    据说先前天夏曾时挫败了元夏数次攻击,并且斩杀了不少上层修士,甚至连司议都有擒杀的,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候,他忽然到周围有一阵阵震荡传来。

    他感觉有异,不由得从闭关之处出来,站在平台之上往外一看,却见自这处墩台之上飘起成千上万的金舟,向着虚空之中某一个方向行去。

    且不止是这里,更远处的那些墩台之上,亦也是同样有着密密麻麻的金舟飞起,一时之间,无数金舟像凝成了一道道星光长河,分别往着不同的方向汇聚而去。

    他看着这无法计数的金舟,这等场景令他感觉无比震撼,心中也是无比凝重,明白这是元夏正在准备对于天夏下一轮的攻势。

    不过这事无需他里说,天夏驻使也应该是能看到的。他应该关注更为重要的东西,比如利用两殿这条线,弄清楚两殿这回将是派遣出多少司议,运用多少镇道之宝。

    凭着他与黄司议的牵扯,说不定他还可能参与随行。

    他想而来想,决定不能等,自己可以主动给黄司议提议,这样这等事就可能做成。

    同一时刻,天夏驻殿这里,常旸也是看到了虚空之中那无边无尽的金舟,道:“元夏方面这是一点也不遮掩啊,

    俞瑞卿正立在他的身边,道:“也遮掩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展示给我们看。”

    常旸道:“说得是,这是能给我们看的,还有不能给我们看的,所以他们下一步想来就要对付我们了。若是他们把我们拔除出去,那当是一气清除,而不会留下任何余地了。

    俞瑞卿点头,要是换一个对手,说不定会故意留下他们,设法让天夏错判他们的意图。可是这具假身来元夏这么久,他已经十分清楚元夏的行事风格了,此辈做事,有时候是根本不屑于掩饰的。

    特别是势大的时候,更是给元夏上下无比的信心,没心思或是没工夫去玩弄一些小手段。

    有下面的修士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不禁紧张问道:“两位玄尊,我们怎么办?”

    常旸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急嘛,何况就算元夏对我们动手,也要先……”话至此间,他似想了什么,与俞瑞卿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他不觉道:“还真有可能,不得不防啊。”

    他的想法是,要是元夏两殿这边要是有人趁着战起之际,找个借口将天夏驻殿破毁,那么在这些人想来,天夏或可能也会报复性针对那些世道弟子,这样能顺带挑动更多世道之人下场。

    虽然这个可能不大,因为两殿这么做,摆明利用诸世道之人,诸世道又岂会干休?

    可但凡有这个可能,他这里就要有所防备了,他与俞瑞卿商量了几句之后,便即转回殿内,来到了一间驻殿密室之中。

    他对着端坐此间的长孙廷执一礼,道:“廷执,元夏正在抽调力量,谋划再一次侵攻天夏了,而驻殿这里已不安全,随时可能出现变故。我等乃是假身到此,不怕损折,可是廷执却是真身落定此间,为免波折,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他又笑了笑,道:“廷执早些回去,我们这里也能更为轻松一些不是?”

    长孙廷执平静道:“我立刻就走。”

    他也知道的,越晚走就越难走,他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他要做的事情虽然没有能够完全成功,但是也找到了一些思路了,可以此后再找机会精研。

    常旸见他利索的答应,却是真的轻松下来,一个廷执若是陷落在元夏手中,他这小身板可是承担不了啊。

    而且说实话,长孙廷执压在头上,他做事起来也总感觉被人盯着,不太爽利。他马上道:“载承廷执的飞舟已然准备好了,就在外面。”

    长孙廷执伸手一拿,一道灵光从四面聚来,闪了闪来,落至他手心之上,他站起身来,摆了摆袖,就走了出去。

    ……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合气渡法全

    长孙廷执出了驻殿之门,目光一挪,也是见到了远处来来往往的元夏飞舟,只是靠近驻殿这里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可不保证下来没有什么。

    他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飞舟,化一道流光遁入虚空之中,行驶不远,前方轰然洞开一个漩流,飞舟也是往里遁入进去,却是借助诸仙渡开辟的两界通道,往天夏方面归返。

    而在他离去之际,远处的巡查金舟之上,两个负责监视天夏墩台的元夏真人看到了这飞舟往天夏而去,不由在那里嘀咕起来。

    “这天夏驻地不需要围困起来么?”

    “布置还未成,现在还太早了,而且按往的常惯例看,这驾飞舟多半是回报此间消息的,拦之无益。不过这几日需得看好了,尽量不要让人在此中生乱。”

    常旸几乎每隔一旬,就会往天夏方向派遣飞舟,表面上就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具体到时间也不会固定,或在旬初、或在旬末,长久这般下来,元夏方面也早已是习惯了,对于此刻离去之人并不怎么重视。

    即便现在找借口拦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还有就是他们布置没完成,那些去往天夏的世道弟子还没有撤回来,世道弟子去得可都是正身,而天夏驻使都是假身,这般交换怎么也是吃亏的。

    虽然两殿不怎么把这些世道弟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可却不能让有些人利用这点做文章。故有在那些世道弟子返归之前,他们实则还要尽量保全这些驻使。

    常旸在广台上看着长孙廷执安然离去,也是彻底放心了。

    他转头寻到俞瑞卿,道:“现在看来,元夏对我还存有顾忌,那么我们就要拖延那些世道弟子归来时间,争取探听到更有用的消息。”

    俞瑞卿道:“常玄尊可有有所谋划么?”

    常旸笑道:“谋划有不少,但能不能做到,却只能一个个试过来了,反正我们都是假身,失败了也没什么。”

    俞瑞卿正色道:“我会配合常玄尊,但前提是常玄尊所谓不会在时限之内破坏两家约议。”

    常旸道:“放心,放心,常某我做事一向稳当的,保全自身才是第一位的,吃亏的事绝对不干。”

    元上殿,某处空空荡荡的浮空墩台之上,偌大一个如同山岳的所在,却只有林鬼一个人在此,他算得上是拘禁在这里的。

    当然这也是象征性的,因为他的假身一直不曾从天夏回来,元夏方面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的假身也是失手被擒,正被封禁在了某处;也或许连天夏牵连正身之法也杀不了他,故他至今安然无恙。

    在没有探听的详细的情报之前,元夏还不准备拿如何,其实除了囚禁也没有其余的办法对付他。

    他一人打坐的时候,面前似乎闪过了一道光芒,睁开眼目一看,却见一名穿着上殿司议袍服的道人走了过来,并在他前方站定,微微一笑,执有一礼,道:“我乃上殿新任司议胡悻,林上真有礼。”

    林鬼撇了撇嘴,道:“胡氏?安空世道的人?”

    胡司议道:“正是。”

    林鬼道:“阁下不在两殿待着,来林某这里做什么?莫非是看林某受了委屈,愿意为林某伸张么?”

    胡司议笑着道:“马上就要攻打天夏了,胡某希望,林上真能配合胡某行事。”

    林鬼道:“有意思,你们能对我放心?”

    胡司议道:“林上真说笑了,你为元夏效力了这么多年,攻灭了这么多世域,胡某哪里会不信任你?再说你的族人不都还在元夏么。胡某相信林上真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的。”

    他往旁处走了两步,道:“恕胡某直言,林上真为元夏拼杀了这么多年,有过好处么?有过功劳在身么?我觉得这对林上真来说不公平。

    林鬼道:“我也不稀罕这些。“

    胡司议转头看向他,道:“或许林上真是不在乎这些,但是林上真的族人也不在乎么?”

    林鬼嘿了一声,道:“胡司议,你直说吧。”

    胡司议道:“十年约期将近,我元夏当再次攻伐天夏,这次是势在必得,诸世道和两殿都有出力,不过涉及到各位司议能拿多少功劳,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林鬼立刻明白了,胡司议这是要招揽自己,这次两殿进攻天夏,应该是打算各司议分头招募合用的人手。

    他意味深长道:“胡司议,招揽我可是有风险的。便是立誓,你也知道用此拿捏不住我。”

    胡司议笑了笑,他直接拿出一枚牌符,往前一扔,掉在了林鬼的面前,道:“这是林真人所有族人的赦令,只要林真人答应这一次,事后你所有的族人都将得到宽赦。”

    林鬼目光不由移向那牌符,默然片刻,道:“好算计。”

    他先前虽说不指望能救出这些族人了,可一下解救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能放弃呢?

    元夏的打算,这一次是要全力攻灭天夏的,而天夏一亡,他的族人又能去哪里,所以这更像是个空头许诺。

    可即便如此,他是真想尝试下。

    不过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道:“我要想见到这些族人,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是还活着,是否过得还好,见不到那就恕难从命。”

    胡司议见他语气已松,笑道:“这点还请林上真放心,我可以安排那些族人与林上真见上一面。”

    其实他觉得两边见面更好,毕竟分开这么多年月了,要说双方之间还有多少情谊真的很难说,他十分诟病以前对林鬼的处理方法,也难怪两殿之上会有人怀疑林鬼悖离元夏。

    林鬼道:“那我等着了。”

    胡司议点头道:“好,那就如此说定了。”说完之后,他执有一礼,就准备转身离去。

    林鬼这时道:“阁下的赦符忘了拿走了。”

    胡司议回头看了一眼,道:“就留在尊驾这边好了。”说着,身躯一闪,化一道流光闪去不见。

    林鬼哼了一声,这位留下这赦符可并不是好心,而就是让他加深牵系,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把族人先行送走。

    他心中琢磨了下,道:“那就试试看吧,看谁的道行更深。”

    天夏,清玄道宫之内。

    张御自感得青朔、白朢二人道法机缘将近,这几日都是在道宫之中定坐。只是三天之后,他便感觉两人几是不分先后的进入了一股玄妙境界之中。

    他知晓这二人应当是正式开始求全了,到此一步,他也是帮不了什么了,只能静候玄机了。

    在求全之中或许经历了许久,但是在外间却是只有一瞬。

    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左右偏殿之中,两个人的气息在同一时刻升腾了出来,一道湛湛青光、一道烁烁白芒冲破云霄,各分半天。

    正殿之内,他的道法也是受此激引,一道煊赫清气宣发出来,如君居中,得左右之辅弼。

    三方气机虽各据一方,但因为天生同源,所以彼此**相映,不存在丝毫隔阂。

    张御在两人气机放出的那一刻,也是知悉了两人所印证的道法了。

    青朔所得道法名唤“诸行有常”,而白朢所得道法名唤“非殊非妄”。

    青朔的“诸行有常”乃是安固守御之法,此取“至常唯一”之理,此道法一经展出,任你什么神通变化乃至道法落来,短时内都将会被抵消解化一应变化,无从拿捏于他。

    并且敌我双方道法一旦接触,必然引发的法力之间最为直接的碰撞,若是法力不如青朔之人,那么上来就要吃亏。

    他的道法简单质朴,十分之纯粹,不但发挥自身优势,并且长于护持立足之用,若用于进攻,则单打独斗更优势,而用于守御则可兼顾己方之众。

    白朢的道法“非殊非妄”,乃是遁转变化之术,此取“道化万因”之理,此法一经展出,跳遁于诸般法门之外,若得长存不失,则可溯至敌方根本,坏断道机。而若作用于己方,也是一门转挪避劫之遁法。

    若说青朔之道法强调自我之存在,那么白朢之道法就是偏向于诸有归虚,可谓各自走了一个极端。

    两人道法若单独用在斗战之中,固然有自身之优点,却也有各自之缺失。然而由他道法居中引导,恰好可以将之调和运化,彼此流转,不致偏失。

    并且他隐隐感觉到,当这三种道法合于一道时,似乎能形成另一种变化。

    张御深入探查,感觉那一点灵光存在于那里,但却捉摸不定,难以见到,不过他倒不急,只要此法在那里,那终是能见到的。

    这时眼前那两道冲天光气徐徐收落下来,青朔、白朢二人各自现于殿前,对着张御一礼,道:“我等见过道友。”

    张御点首还礼,道:“却要恭贺两位道友求全道法。”

    青朔一身青袍,手持玉尺,脚下一叶扁舟,正色道:“我等本为一体,我等之成,亦是道友之成。只望能合我之力,护持众生。”

    白朢足踏玉荷,把拂尘一摆,微微一笑,道:“三气皆全,当窥上境矣。”

    张御微微点头,道:“当是如此!”他意念一动,青朔、白朢二人霎时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气光,齐落入他身躯之中。

    ……

    ……

第四百一十四章 蕴机待起争

    张御收归青朔、白朢的瞬间,在这一刻,他只觉身躯虚虚茫茫,并有一股玄妙意识涌上了心头。

    感觉之中,自己似乎能就此一步跨至上境。

    这其实是因为他此刻三气归一,自身道法算是真正完全了,也是催发的六印一起活跃起来,气机升腾之下,自然而然给予的一种错感。

    但实际上,他知道这一道上境界关隘看着极近,似乎就在眼前,但要真正过去,却没这么容易。

    抛开此前思量的外部因由不谈。内里则他需要对道法的彻底贯通,还需精气神意全面准备,更需要感应到这等缘法的出现。

    现在的他,显然还没能做好这等准备,攀附上境的许多事机也不清楚,还需要稍作沉淀。

    不过他并不像其余修道人到了这一步之后就没有前路可走了,他前面是有路的,这意味着横亘在面前的最大难关已经不存在了。

    要知过往那些执有上境的修道人,就是因为找不到上层之门,迷失在了大道之中,一个个俱是消失无踪了。

    他既有明确的目标,又有大致可得攀附的路径,那么下来只要朝此迈过去就是了,所欠缺的也就是时间罢了,当中即便遇到困难,他也会设法逐一克服的。

    若是他能走通,那也意味着玄法能去到更为高上的境界,这对玄法的意义不言自明,对于众多玄修弟子而言,大道之门也能由此而敞开。

    此刻他收束气意,定坐调息,一晃数日过去,在定静之中,有一丝感应生出,他不由睁目,往外层的两界通道处望有一眼,便见一驾飞舟从那里穿行而出,随后通体一阵光芒闪烁,便即遁入清穹云海之中。

    他立时了然,这应该是长孙廷执从元夏归来了。

    随着约议结束之期渐进,元夏那边显然已不是什么善地。这位身为廷执,回来的非常及时。

    而且不止其人。

    他朝着云海深处的曜光道宫看去,感受着那的澎湃如潮的气意,毫无疑问,这一位也当是很快归位了。

    东庭玄府,伏州,某处法台之上。

    何礼看着外面的下落的春雨,他在此已然等了十多日了,只是法台之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他虽不清楚玄修成就玄尊到底需用多久,可却知道,修士一旦设法冲破境关,拖延的时间越长越是不妥。

    在又等了两日之后,却听得石门隆隆声响,他不禁愕然,随后浮起一丝担忧,稍待紧张的看去,便见班岚自里走了出来,只是模样与以往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时分辨不清楚班岚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但看到后者面上的微笑后,他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由大喜一礼,道:“恭喜先生!”

    或许是做惯了潜间的缘故,也可能是奉行的道理不同,班岚与别的玄尊成就之时相比,并无那等惊天动地的声势,反而是云淡风轻,悄无声息。

    所以他的成就玄尊之境,除了特意关注之人,其余人也是丝毫察觉不到。便连最近十里之外的法台之上的修士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最多只当是这位闭关了十大左右,这在修道人之中实在太过寻常了。

    而此刻在东庭玄府的星台之上,万明道人隔远望着伏州方向,尽管班岚气机晦涩,十分利于隐藏,可是在他这个层次的人看来却是通透光明,照亮了半边天空。

    他看了几眼,已然知晓,班岚虽然拥有的自己道,但其中并没有与天夏道念相悖的地方。

    并且有意思的是,若是按照这个路数走下去,其人无论内在如何变化,可外在的表现,却当会使身边之人都是受益。

    而这些反而算得上是其功行前进的动力,所以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不用担心此人会对天夏不利。

    班岚正与何礼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周围天地骤然一凝,好似时流忽然顿止,唯有他一个不受任何影响。

    随即他便看到一名道人从一片光芒之中走了出来,他认出来人,当下拱手一礼,道:“班岚见过玄首。”

    万明道人回有一礼,道:“班道友有礼了,还要恭贺班道友功成上境。”

    班岚回应道:“多谢玄首。班岚到此境中,才知历来成就之人都是不易,今次能有成,多少也是沾了前人之光。”

    万明道人点点头,道:“不谈玄法,过往真法也是经历了无数前人的牺牲才是得成,前人辟道艰难,我辈自当珍惜。”

    两人说话之间,便见天云之中裂开一条隙口,一道光芒照落在两人所站之地,其中有一道金色符诏从天穹之中顺此飘落而下,直至法台之上。

    班岚伸手一托,将此符诏接入了手中。

    万明道人道:“这是相召道友去往上的符诏,当然道友也是可以回绝,却不知班道友打算如何选择呢?”

    班岚考虑了一下,却是将符诏收了起来,道:“班某还是留在伏州吧,伏州挺不错的。若是有什么事机,班某也是愿意效力。”

    万明道人看着他道:“班玄尊不必有所顾忌,你既然在我天夏成就,并且上层选择接纳,那么你就是我天夏一员,成就玄尊,过往一切都可以抛却,亦可以选择有所保留。

    道友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之世,元夏与天夏对抗在即,多一名玄尊,就是多一份力量,毕竟我天夏可不像元夏一般有积蓄深厚。”

    班岚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抬手一礼,道:“多谢玄首提醒,班某知是该如何选择了。”

    万明道人点了点头,道:“班道友,便祝你道途顺畅了。”他说完之后,身影便化如流光,渐渐散了去。

    而在他走后,周围的一切也是重新恢复了流动。何礼对方才发生的这一切丝毫无有察觉,好像这一段从他经历之中剥离出去了。

    班岚略作思索,对何礼言道:“方才玄廷传讯到来,召我去至上层,我当前往一行。我不知能在上层停留多久,这里还有不少事,我不在的时候,就要劳烦你帮我处置了。”

    何礼忙道:“先生放心就是,这里我会替先生打理好的,绝不会出得任何纰漏。”

    班岚微微一笑,道:“我自是放心你的,不过不是替我,是替伏州之人,替东庭之人,替天夏之人。”

    何礼看了看他,想了想,郑重道了一声:“是。”

    班岚交代过后,便拿了那符诏出来,将之展开,霎时气机牵引,有一道光华从空落降而下,罩落在了他的身上,何礼不觉后退了几步。

    班岚抬头看去,见天云之中裂开一个豁,透过背后的金光,隐隐显露出另一方天地。

    何礼仰首望着这幅壮观景象,心中也是震撼莫名。

    班岚这个时候往上一抬首,整个人若无分量轻飘而起,开始还很是缓慢,可随后越来越快,随即整个人化如流光,没入到了那道云光之中,再是一闪之后,豁口缓缓收敛,天云重归平静。

    何礼目注着他消失的方向,抬袖起来,对着云中躬身一礼。

    班岚在越过那云空豁口,便感觉进入了一片奇异之地,他在这里理清认知之后,面前骤然一开,落在了清穹大原之上。

    打量了不多时,便见一架天女飞车飞来,在左近落定,明周道人走了下来,稽首道:“班玄尊,在下明周,负责接应诸位玄尊。班玄尊初至上层,若有不明,皆可问明周。”

    班岚当下回礼,随后向明周道人问询了下,才知这些年来玄修成就之后,大部分都是选择去往守正宫。

    首先张御是玄法开道之人,再次张御在玄廷上的座次仅在首执之下,这样的话也能得到托庇和更为有利的修行。

    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久在底层,知晓真玄之间也是有矛盾的,纵然现在有外敌,可是心中有固有的念头又怎么可能一下消弭?至多是不表露出来罢了,去往守正宫无疑是最好选择。

    而且他比别人多了一个缘由,他一开始就是被张御所招揽的,也是被张御安排在伏州的,且一直是在张御的旧有辖界所在做事,勉强可以称一声旧部,有了这层关系,那他肯定也是投至这位门下了。

    他微微一笑,道:“那就劳烦明周道友载我去往守正宫。”

    守正宫内,张御命印分身正处理各方报书,除了元夏方面的,余下就是天夏各洲宿的。

    元夏在备战,天夏同样也是,可以说整个十年都是如此。随着约议终了临近,各方也是逐渐变得紧迫起来了。

    此刻收到了那位裘少郎送来的传讯。

    裘少郎不理解自家老祖为什么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他却一看便明,这一来是表示元夏的这次侵攻非同寻常,特意提醒天夏方面。还有么,就是表示自己仍是站在天夏这一边的,最初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只是他不会听信一个简单的表态,这位是真心假意,还需容后再观。

    这时坐在他下首的白果忽然抬头,道:“先生,元夏方面似是送来了一封文书,内容像是想要我们能把那些世道弟子送返了回去,而不是继续留在天夏域内。”

    ……

    ……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旧录疑宝踪

    张御听了白果的话语之后,神情平静道:“给我回书,两家约议期间,那些来我天夏的元夏人,只要不触发我天夏规序,那便是我天夏的客人,我没有道理将之驱逐。约期一到,那自是一刻都不可多留。”

    其实他明白,两殿应当是使唤不动那些世道弟子,所以才将此事推到天夏这里来,他们同意那是最好结果,要是不同意,那么两殿也可以说是天夏不愿意放行,之后出现什么问题两殿也可以甩脱责任。

    白果此时应道:“是,先生。”

    白果自有了身躯之后,就可以替张御做许多事了,除了明面上的分理文书外,训天道章也是替他看管着各个方面。

    他又拿起这两天送过来的一摞文书,这些都是出自各个玄尊之手。

    因为与元夏争战即将临近,而对比元夏,天夏总体上实力仍旧是有所不足。

    特别是上层修士,天夏是十分稀少的。求全道法之人数来数去也就是这几人。而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也未多到哪里去。

    而反观元夏,一些比较重要的世道弟子都可以用直接法仪堆砌上去,虽然斗战能力与正常修持的不可同日而语,可毕竟境界到了,法力修为摆在那里了,再加上拥有元夏阵器相助,斗战之力也不容小觑。

    这个情况因为与元夏的十年停战,现在许多玄尊都是清楚了,他们所以陆陆续向玄廷或是守正宫提出了自身建言,阐述对付元夏的方法。

    呈书之人除了一些云海潜修的外,还有以前天外诸派残余修道人,他们似乎是用这种方法表达自身与天夏站在一处。

    其中有一些建言值得考量,可有有一丝人碍于见识和道行,还有干脆是认知上的差异,使得许多方法并不能付诸施行。

    比如他手中这一封,是上宸天某位投靠天夏的修士提交上来建言,他们认为可以将道兵技艺拾拿起来,用以补充天夏战力不足的缺点。

    虽然以往用在与天夏斗战中的道兵层次较低,可是用玄尊秘炼的道兵技艺也是有的,其人建言利用俘虏的元夏修道人制成道兵,这般既能削弱敌人,又能增加自己的力量。

    张御摇了摇头,先不说元夏遣来天夏修道人大多数都用假身,就算是正身,他也不打算用,因为这东西的本质就是一种邪道法门,是与天夏道念相悖,是绝不会允许公然运使的。

    他又拿起一封呈书,看了下来,发现这封书信上面所言倒是有些门道,正当他准备仔细看下时,心中生出了一股感应,看向外间,过了一会儿,有一名神人值司来至殿中,揖礼言道:“廷执,班玄尊到了。”

    张御颌首道:“让他进来吧。”

    元夏,天夏驻使殿阁。

    常旸看着远处,元夏的氛围一日比一日紧张,同时也是在加紧对他们的监察,他能感觉到周围有着不下十余股的强盛气机,躲在暗处的当有更多。

    他知道并不是元夏真的准备对他们做什么,而是在这等环境之下对他们这等敌方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态度。

    经过十年的等待,此辈的敌意已是不加掩饰了。

    他心道:“看来驻殿撤去之前总是要做过一场的。”这时身后过来一名弟子,揖礼道:“玄尊,人已是到了。”

    常旸道一声好,他带着几名弟子从殿内走了出来,来至泊台所在。这里停泊着十余驾金舟。

    易午正在金舟之前对着几名族人嘱咐着什么,见到常旸过来,结束了谈话,过来与后者见礼。

    这一次易午是按照之前的惯例,将又一批未曾开智的族人送往天夏的。

    两人相互合作过许多次,排布的路数都是很熟悉,所以不必太多的言语交流,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看着载承族人的飞舟离开,易午叹道:“这恐怕是开战之前送去天夏的最后一批族人了。这一次两殿的声势不小,贵方可要小心。”

    常旸笑道:“近来有不少道友都是这般提醒我,看来元夏是真要动真格的了。

    易午语气严肃道:“是啊,这次两殿可是带着覆灭贵方的决心的。”

    常旸心中暗道:“又有哪一次不是呢?”

    他面上也是应道:“多谢道友提醒,我会将道友之话转告给天夏玄廷知晓的。”

    易午道:“我无法在此久留,稍候就需回去。”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我们易氏同样在此回征战之列,虽然我们并不情愿,但是上了战阵有时候身不由己。”他郑重道:“到时候若是我等或我等族人在战阵上见到,贵方也用不着留手。”

    常旸点点头,他也理解,对方的确身不由己。但说起来,他们也没指望北未世道完全倒向天夏,这些年来,从北未世道中持续获取到的消息,已是足够做为那些真龙族类开智的回报了。

    易午说完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在上金舟之前,他顿足回身,再是说了一遍,道:“千万小心。”

    “嗯?”

    常旸回过味来了。

    这一次易午或许是专门来提醒他们的。若元夏只是简简单单的侵攻,那根本无需这般郑重而重复的提醒。

    他忖道:“这么说来元夏这回肯定是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手段。”

    可是线索太少,说了等于没说。

    可他也明白易午这么做当也是出于无奈,这可在元夏,有些东西只要提到一句,不定某处就会生出感应。但这也从反面证明了背后涉及到的东西并不简单。

    他想了想,决定将此事报回去,不过如果天夏足够强,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看来那个谋划需得尝试下了。

    他思定之后,就回到了殿阁之内,寻到了俞瑞卿,道:“俞道友,情势愈发紧迫,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

    俞瑞卿道:“道友真的准备找那东西么?”

    常旸道:“反正都要从元夏撤走,可以试上一试。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找到那东西却是诸多选择之中风险最小的一种了。也是我们有可能做到的。”

    元夏过去有着诸多古旧的异闻,这些伴随着元夏天序的建立而逐渐消失了,但是各世道却是有着久远的记录。

    能找到这些,最早也是因为张御为了方便他们了解元夏,给了他们一本隋道人著书的《无孔元录》。

    常旸结合此书,本来想试着找到许多能为天夏所用的奇异物事,可是随即从各世道的残缺记录中发现了一些更为有意思的记载。

    比如元夏似有一个“誊述之人”,其可能是灵,也可能是异类,或是修士神魂,没人说得清是什么。

    其喜欢记录描摹各个修道人的生平,传说元夏每一个人的经历都能在那本记载上找到,但是此人的真实性十分存疑,反正从来没有人见过,只是一个传说。

    还有一个,传说有元夏存在着一个漏去的宝器,此物非是后天炼成,而是天生成就,并不在元夏诸多镇道之宝之中。据说元夏建立天夏后曾搜寻过一遍,但没能找到这东西,许多人认为这东西并不存在。

    诸如此类的异闻其实还有很多,多数不过只是看个新奇或者人博人一粲,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

    可是别的也罢了,看到那“漏去的宝器”时,不知为什么,常旸总感觉心中有某些触动,没什么道理,就是觉得这种钻漏子又善于逃遁的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

    他道:“此事我已经上报给了玄廷,上面也同意了我的提言,准许我的尝试,显然也认可我的判断。

    俞瑞卿出于谨慎道:“就算真有这东西,也真的找到了,常道友又准备将之怎么带回天夏呢?若是此物最后证明不存在也还罢了,此物若是存在,元夏也是不会放过的,也难以逃脱元夏天序的追索。”

    常旸笑道:“道友放心,根据常某的分辨,此宝既然能在元夏天序下躲藏起来,那么就能够脱离,我相信这宝器也是想着脱离,只是找不到出口,我们只要给其一个机会就好,他自己就能跑了出来。”

    他顿了下,又道:“我们并不用付出什么,也不会与之有直接的牵扯。后续的事情,那是诸位玄廷廷执所考虑的了。俞道友,在撤离之前,我会试着全力找寻此物,下来这里的事务就要交给你了。”

    俞瑞卿认真道:“常玄尊放心,我为副使,正使无暇,自该由我挑起职责。”

    常旸道:“那就拜托了。”他交代过后,就入了主殿了。

    俞瑞卿则是全面接手着里的禁制,接下来几天都是较为平静,可是到了元夏这处月末的时候,驻使殿阁猛地晃动了一下。

    他立刻从里殿走了出来,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美貌女修飘在禁制之外,玉容之上带着一抹焦急之色,在外传声道:“可是天夏使者么?在下有重要情形报知贵方,还请快些放了我进去,迟了便就来不及了。”

    底下一众弟子不由看向俞瑞卿,有人低声问道:“玄尊,要放她进来么?”

    ……

    ……

第四百一十六章 持幻延驻节

    俞瑞卿心里想了下,看了那女修一眼,对着身边的修士吩咐道:“开了禁制。”

    “是。”

    各个看守阵位的弟子毫不犹豫执行了他的命令。常旸不在的时候,俞瑞卿这位副使自然主领这里一切。

    再说他们都是假身,也承受得起一些错处。

    不一会儿,笼罩天夏驻使殿阁的禁制便缓缓开启,看到面前的遮挡消失不见,那个女修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往里飘入进来。

    而几乎就在她进入此间的那一刻,可以看到远处忽然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起来,好像是无数金舟正往这处过来。

    那女修顿时变得慌张起来,道:“快,快些拦住他们。”

    俞瑞卿看了她一眼,又往远处看了看,抬起手来,禁制便又重新合闭上,他这才转首对那女修言道:“这位道友,请随我来。”

    那女修看着禁制合闭,心绪稍定,点了点头,便跟随着俞瑞卿来到了里殿之中。

    待坐下之后,俞瑞卿令手下之人奉上茶水,女修辨别了一下,这才饮了下去。

    俞瑞卿道:“这位道友,你方才说有什么重要消息么?现在可以与我说了么?”

    那个女修放下茶盏,看向他,神情有些复杂,道:“我以为你们不会信任我的,我原本想了很多方法,可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就这么轻易放我进来了。”

    俞瑞卿道:“这么说来,道友是没有什么消息了?”

    女修叹气道:“哪有什么消息,你们莫非看不出来,这就是一个圈套,是为了找借口铲平你们啊,你们却还放我进来!”

    俞瑞卿道:“两殿这么心急了么?”

    女修看了看他,隐晦言道:“两殿不急,但是有些人急。”

    俞瑞卿点点头,道:“可以理解。”

    在元夏待久了,他也知道和两殿不是一条心的人多了去了。有人希望弄出点事来让两难难堪可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道:“外面那些监察之人,为何不曾阻拦于你?”

    女修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派我来的人应该早有安排了吧。”

    俞瑞卿道:“看来指使道友之人的能量还不小。”

    女修看向他道:“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急么?”

    俞瑞卿道:“贵方迟早是要对我动手的。早一些晚一些并无关系,我们早是做好准备了,若是真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反而是值得的。”

    女修绞着手指,欲言又止。

    俞瑞卿道:“这位道友虽然受命于人,但看来似乎并不希望我们受到损伤?”

    女修无奈道:“我也是受人所逼,我是一个外世修道人,身不由己,又能怎么样?我对贵方并无任何恶意,反而感同身受。不说这个了,既然明知道抵挡不住,贵方为什么不赶紧撤离呢?没必要平白受损失啊。”

    正在她这么说的时候,外间有隆隆震动之声传来,整个驻殿也是轻微摇颤了起来。

    俞瑞卿道:“哦,问话的人都是没有,直接以阵器雷火相攻,连半分道理都是不屑于讲么?看来背后这位很是急迫,要抓紧时间坐实了此事。”

    那女修则是脸色一白,这般毫不留情的动手,这分明是丝毫不顾及她。

    这一次为了取信天夏这一方,她可是真身到来的,而不是假身,这等火雷爆裂之下,一切皆化齑粉。

    而且这等进攻一发动,就是明白着告诉天夏自己有问题,天夏这边人手在被消灭之前拿她泄愤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带着惊惶道:“你们不走么?”

    俞瑞卿看着案几上的茶盏在震荡之中轻轻颤动着,看去毫无波澜道:“我已是说了,我们都是假身。”

    “可是我想活!”

    女修带着几分祈求之色,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去天夏?”

    俞瑞卿神情平静的看着她。

    女修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可是到了天夏那里,你们是把囚禁也好,关押也罢,只要让我活着,活着就好,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月,我不想就这么了结。”

    她看着俞瑞卿,咬牙道:“我听说你们天夏有法仪避开劫力,我知道很多关于元夏的事,我愿意在你们治下效力,哪怕是在对抗元夏中战死,也好过现在被雷火震毙。”

    俞瑞卿道:“道友名姓为何?”

    女修道:“我名沉珠。”

    俞瑞卿道:“我有些问题,我观道友虽也成就了元神,可这道行在元夏可谓比比皆是,元夏为何要将道友留下呢?”

    沉珠道:“那是因为有我老师庇托我。”

    俞瑞卿道:“贵师能被元夏留下,还能托庇后辈弟子,想来应当是求全道法之人了?”

    沉珠点头。

    俞瑞卿道:“那为何这次贵师不再庇托道友了呢?是道友老师不在了,还是其他什么缘由?”

    女修情绪显得异常失落,道:“这次正是老师从一众同门之中将我挑选了出来,要我来做此事。”

    说话之间,那隆隆震动之声愈发猛烈,而且可以看到窸窸窣窣的碎石从上掉落下来,地面和墙壁也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天夏驻殿可是一体炼成,能出现这等情况,就是说明外围的禁制已然保护不了里间了,整个驻殿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沉珠见俞瑞卿不为所动,以为不答应,咬牙站起道:“与其坐在这里等死,还不如与他们拼了!”

    俞瑞卿道:“道友不必如此。”

    沉珠一怔,随即惊喜道:“你,贵方愿意带我离去么?”

    俞瑞卿不置可否,道:“道友还有更多选择。”

    “什么?”

    沉珠一怔,随即她觉得神情一阵恍惚,见到周围的景物也是片片破碎,她忽然发现,自己仍是站在天夏驻殿禁制之外。

    她顿时明白了过来,方才一切只是一场幻像!从有到尾,自己就未曾去到过殿内。

    可是这般真实的幻想,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居然丝毫未能辨别出一点不谐之处。

    就在这个时候,她见到站在那里的俞瑞卿对她点了点头,眼前一亮,郑重对着他万福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俞瑞卿看着她离去,自从见得了相天之印后,发现这个章印自己的道法十分之契合,幻虚真空之变化更为得心应手。

    方才演化的那一切,也只是为了方便从那沉珠那里得到真实的情况。牛刀小试之下,成效斐然。

    不过虽然赢了一局,可他心中却不见轻松。

    因为这证明元夏有些人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他没忘了这可是在元夏地界之上,元夏想要摆弄他们可是容易的很,这一次不成,下一次或许还会再尝试。这里迟早是要被元夏找借口拿下的,他只也能是尽量把拖延时间拖延下去。

    沉珠离开之后,回到了一驾金舟之上,这里站着百数名弟子,中间金榻之上,盘膝坐着一名中年道人,她上前跪下一礼,道:“老师,弟子百般恳求,奈何天夏使者始终不肯打开关门。”

    中年道人未曾开口,身后一名弟子开口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中年道人摆了摆手,那弟子欠身一礼,又撇眼看向沉珠,道:“还不下去?”

    沉珠低低道了声是,她不敢抬头,退到了角落之中。

    中年道人这时淡淡道:“既然此法行不通,那换个方法就是了,我等只有两天时间,你们别让为师丢脸。”

    众弟子齐声称是。

    此时天夏上层,清穹云海之上有磬钟之声响起,清玄道宫之中有阵阵光华照入大殿之中,落到了张御的身上。

    他见到光华,从座上起身,从入了光华之中,来至另一端的光气长河之上,他目光一扫,却见除却首执,诸位廷执俱是到了。

    这回不但长孙廷执归来,玉素道人也是功成出关。

    他与诸廷执相互见礼。

    不多时,磬声之中,陈首执走了出来,诸廷执皆道:“见过首执。”

    陈首执回礼之后,便与诸廷执一同在光气长河之上落座下来,他声音漫漫传下,道:“此回廷议,先议上次增位廷执之事。”

    韦廷执站了起来,道:“目前已于正清、俞让、魏涛、冯昭通等四位同道问询过了,他们愿意授领权责。”

    他看向先下方,“若是诸位廷执无有异议,那么下次廷议之上,这几位道友当可列位廷执。”

    张御拿起玉槌,敲打了一下身前玉磬,悠悠磬钟之声响起,表示自己并无异议。

    他这一动,风廷执也是敲磬跟随。

    因为这回所举之人,都是前番廷议之上诸位廷执所推荐的,故是诸位廷执自也无有异见,俱是敲磬表示赞同。

    陈首执见此,便道:“既如此,玄廷当赐授命诏,准此四位玄尊入廷参执,稍候由玉素廷执前往颁宣。”

    玉素道人在座上一礼,道:“玉素领命。”

    陈首执交代过此事,沉声道:“还有月余左右,我与元夏约议便当止歇,根据不久前驻使传回的消息,此回两殿与诸世道联手侵攻之消息确为真实。此时进退攻守当慎重判别,诸位廷议可有良策?”

    ……

    ……

第四百一十七章 拒敌锁天关

    玄廷原先对于怎么应对元夏,十载以来已经商讨过多次了,甚至还向六位执摄请教过,且制定了不少策略。

    不过策略只是策略,是对于对方手段推演预判,不过情势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必须要根据现实的情况进行不断调整。

    张御此刻略作思索,先是开口道:“前次我们主动侵攻元夏,迫使元夏与我合议,这才有了十载之约。”

    他看向座上,“前次之战,一来是元夏新近挫败,二来未曾料到我天夏敢于主动进击,三来便是内部不合。

    而第三个缘由才是最为主要的,只要元夏还想胜我天夏,便能意识到只以两殿之力与我对抗,没有必胜之把握,所以诸世道与两殿合流,也是意料之中。

    从各方消息看,元夏这一次各方面的准备都和充分,对于突袭之战也肯定有所防备了,故去元夏主场与之斗战,那于我们甚我不利,故是我们的选择很少,此战唯有选择防守,若得敌我强弱之势转变,才有再次攻取元夏的机会。”

    他这一语虽是简单讨论了敌我双方之比较,但算是无形中定下了此次对抗元夏的战略了,众廷执听罢,皆以为然。

    元夏上回虽遭挫败,然根本未失,在面对胜于天夏的敌手时,此等战略才是天夏当下最好的选择。

    玉素道人这时道:“我这里有一疑问,诸世道不是与两殿之间矛盾重重,并且屡次拖其后腿么,这次又是怎么弥合矛盾?可知具体原委么?”

    虽然在对抗外部强大势力的时候,内部矛盾可以暂时搁置,可是他认为现在的天夏,虽然在几次对抗中看去战果斐然,但还不足以给元夏带来生死存亡的危机感。那么两者能够妥协配合必有缘由。

    要是这里的具体原因能够弄清楚,并且进行有针对性的布置,那么或许能打破元夏内部的妥协。

    韦廷执道:“玉素廷执,关于此事,其实尚无真正确实的消息,目前只有一些来自侧面的推测,此次据说是来自三上世施压,使得诸世道放下过往矛盾,两殿也是愿意接纳,双方才是勉强调和到了一起。”

    玉素道人一挑眉,道:“三上世么?”

    长孙廷执这时道:“我在元夏待了许久,驻使那处搜集了不少关于各世道的消息,唯独三上世最少,他们很少干预外间之事,平日也不见三上世之人在外走动,外间没有任何关于此三世详细消息。”

    邓景若有所思道:“能隐藏起来本身,便已说明了其实力了。”

    竺廷执开口道:“这里的情况我们可以设法继续打听,现在近在眼前的是元夏的武力威胁,这是我等率先要面对的。”

    林廷执点点头,他想了想,道:“我天夏之于元夏,不仅仅是实力之上的差距,最主要的,就是镇道之宝上的差距,此回若是诸世道参与进去,那么参与此战的镇道之宝无疑会比原先更多。”

    他凝声道:“元夏这次最有可能也最有效的做法,就是调动出具备压倒性优势的镇道之宝,好一举将我等压下。”

    众廷执神情俱是严肃,通过张御之前带来的消息,还有在元夏驻使的努力之下,现在他们对元夏的了解说得上是较为全面了。

    若只是两殿与他们斗战,那么两殿所能调动的镇道之宝就是他们前几回所见到的这么多了。两殿的镇道之宝其实不止这些,但余下的要维持天序,是拿不出来更多的。

    可要是再加上三上世,或者诸世道,那么所能调用的镇道之宝纵使不会倍数增加,那也肯定是远多于先前。

    镇道之宝的较量,哪怕多上一件都可能导致强弱平衡的打破,更别说多上许多了。

    而这就是硬实力的差距,短时间内是很难弥补的。正常情形下,别说十年、百年千年乃至万年都没可能赶上。

    但是好在,他们并不是真的没有反抗之力了。

    张御此刻道:“镇道之宝终究是要通过两界通道来到来天夏的,御此前已是推算,两殿以往所渡来的镇道之宝,其数目实则已是到达承载上限了。

    也即言,元夏再次发动进攻,若还依照以往的布置,那已无法撼动我天夏,其若要取胜,那么其首先就要建立稳固且开阔的两界通道,好方便送渡更多的镇道之宝到来。

    除此外,那就是另行开辟一条通路。而御以为,这是最有可能的。”

    韦廷执不由点头,道:“韦某赞同张廷执所言,韦某尚是记得,元夏有一件宝器,可以拟化其余宝器。这般的话,只要拟化‘负天图’这等宝器,或就可以开辟此道了。”

    林廷执这时沉吟一下,道:“未必如此。”

    众廷执不由看来,钟廷执问道:“不知林廷执有何高见?”

    林廷执道:“拟化的宝器,依旧是与原来一般同属,与之无一分别,而一件宝器当开辟了一条道路之后,其便不能再是开辟另一条,一件做不到,两件三件也是一般。”

    “原来如此。”

    众廷执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在开辟两界通道之上,这两件宝器实际上处于某种重合状况之中的,只能用于先后替用,可没可能并合运使。

    崇廷执想了想,道:“那便是说,元夏想要开辟两条通路,那么极可能是祭出另一件宝器了?”

    林廷执道:“以林某之判断,应该是如此。哪怕原先没有这等宝器,元夏若有宝器位额,若是有心,为了配合攻战,也是能祭炼出来的。”

    张御点头,先前元夏被曾被天夏破损了一件宝器,再造一件当是不难,十载时间,足够元夏做好充分准备了。

    竺廷执此时缓缓言道:“但是想打通一条通路,和打通两条通路,所带来的变化是完全不同的。”

    众廷执俱是点首,心中皆是默念道:“变数!”

    打通一条通路,与打通两条通路首先不同在于,其所耗费的力量可增成倍增长,而且也很难稳固,更重要的是,这更大的豁口,会使双方的道机交杂碰撞,会给天夏乃至元夏带来更大的变数。

    而更多变化,其实是对于天夏有利的,谁能抓住这等变化,就能在下来的斗战抢占先机和一定的优势。

    当然,当先最主要的,还是阻挡住元夏两界通道的开辟,唯有这一点做到了,那么才有资格谈论此后的事宜。

    若是元夏两条通道成功开辟,那么虚空世域首先就保不住,外层能保多久也难说,接下来就是内层,乃至上层……

    一处坍塌,那么就是处处崩塌,清穹上层即便能保全,最后恐怕也只能是选择遁走,就如当初上宸天诸派那般。

    故而这次能击退元夏的进攻,关键就在于此。

    而接下来,诸廷执便是围绕此议进行详细的谋划和布置。

    具体元夏会是怎么安排的,他们还不清楚,但与元夏交手这许多次,元夏对付他们的路数也就这么几种,而且若是判断准确了此辈的方略,那么可以选择的战术实际上是很少的,是可以有针对性的布置的。

    此番廷议足足进行了两天,交流其实较为短暂,多数时候都是用于推演和判断。在廷议结束后,诸廷执便分头前往各处进行布置。

    当然具体各方面的准备他们早做好了,各种备用策略玄廷也有许多,现在只是进行一定的调整。

    陈首执在诸廷执离开后,则是喊住张御,道:“张廷执,且留步。”

    张御道:“首执可还有吩咐?”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随我来,有一事需你知晓。”说着,他挥开阵门,踏上云道,转身往清穹云海深处走去。

    张御看了一眼,也便跟上了去,也是走入阵门之中。随着两人逐渐深入,身旁云海渐渐往后退去,周围的空域逐渐显得空广虚荡起来。

    张御能感觉到,这应该是朝向清穹之舟内里所在而行,但与陈首执常年所镇守之地又有不同,周围禁锢重重,倒更像是去往类似镇狱的所在。

    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去,便见一枚赤红色的烈阳的飘悬在那里,光溢四极,炽热盛大。

    “此物是……炼空劫阳?”

    他方才有此念头,又马上否认了,这东西只是看着有些像,或许与炼空劫阳有些相似,但却又完全不同。

    陈首执沉声道:“此物的确是原先的‘炼空劫阳’,只是如今被诸位执摄重新祭炼了一遍,现在当是称其新的名讳——‘化劫真阳’!”

    张御知晓,此前的“炼空劫阳”,并不能拿来直接用,首先其吞化诸物的之能实在有悖于天夏道念。

    还有这东西乃是寰阳派根本所在,其本身就代表着寰阳的道法。只要这东西存在,寰阳派就有可能再度诞生出来。

    只是将此物重新祭炼,其实不亚于再度祭炼一件宝器,不过诸位执摄这么做,想必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眸中神光微闪,凝注此物,依靠着大道之印的观望,他却是略微看出了一些其中的门道。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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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